仁者国学冥通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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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通记

 

  南朝梁·陶弘景  

  夏至,曰未中,少许在所住户南床眠。始觉,仍令善生下帘。又眠未熟,忽见一人,长可七尺,面小,口鼻猛,眉多,少有须,青白色,年可四十许。着朱衣赤帻,上戴蝉垂,缨极长,紫革带广七寸许,带鞶囊,鞶囊作龙头。足着两头舄,舄紫色,行时有声,索索然。从者十二人,二人提裙,作两髻髻,如永嘉老姥髻,紫衫,青裤,履缚裤极缓。三人着紫裤,褶平巾帻,手各执简,简上有字,不可识。又七人,并白布裤褶,自履褶悉有所执,一人挟坐席,一人把如意五色毛扇,一人把大卷书,一人持纸笔大砚,砚黑色,笔犹如世上笔,一人捉伞,伞状如毛羽,又似彩帛,斑驳可爱。伞形圆深,柄黑色,极长。入屋后,倚檐前。其二人并持囊,囊大如小柱,似有文书。挟席人舒置书床上,席白色,有光明,草缕如■〈艹邪〉子,但伞缕尤大耳。侍者六人入户,并倚子平床前,此人始人户,便皵面去,居太近,后仍就座,以臂隐书案。

  于时笔及约尺,悉在案上,便自捉内格中,移格置北头,问左右:“那不将几来?”答云:“官近行,不将来。”乃谓子良曰:“我是此山府丞,嘉卿无愆,故来相造。”子良乃起整衫,未答。仍问曰:“今曰吉曰,曰曰欲中,卿斋不?”答:“依常朝拜中食耳,未晓斋法。”又曰:“中食亦足,但夏月眠不益人,莫恒贪眠。”又答:“体羸,有小事竟觉倦,倦如欲眠,不能自禁。”曰:“小小消息无苦。”因风起,吹伞欲倒,仍令左右看伞,赤豆在庭中成走来,垂至伞边,左右以手格去。

  郎善又来架子上取塸,触此左右,善便倒地,此左右以手接之。此人问:“那得此小儿子?”子良答:“家在钱塘,姓俞,权寄此住。”又曰:“勿令裸身。”善神见之,又问:“郎善何人?”子良答:“家在永嘉,依荫陶先生。”又曰:“陶有美志,为人所归投。”又语子良曰:“卿父昔不无小过,释来已三年,今处无事地。自云坟冢在越,虽自羁回,亦不愿移之。南头有一坎,宜塞去。其今欲同来,有文书事未了,不果。明年春当生王家,以其前过未尽,故复出世。卿前身有福,得值正法。今生又不失人神之心,按录籍卿,大命乃犹馀四十六年。夫生为人,实依依於世上;死为神,则恋恋於幽冥。实而论之,幽冥为胜。今府中缺一任,欲以卿补之。事目将定,莫复多言。来年十月当相召,可逆管办具,故来相告。若不从此命者,则三官符至,可不慎之。”予良便有惧色,此人曰:“卿趣欲住世种罪,何为得补吾洞中之职。面对天真,==圣府,自计天下,无胜此处。”子良乃曰:“唯仰由耳。”又曰:“卿自幼至今,不无小愆,可自思悔谢。若不尔者,亦为身累。凡修道者,皆不裸身露髻,枉滥无辜,起止饮食,悉应依科。卿复相告,言穷於此。今还所任,方事犹疑,冀非远耳。卿勖吾言,勿示世中。悠悠之人,山中同气,知之无嫌。”

  便下席,未出户,见门上有令春、刘白等(令春是姨母间裸子,刘白是白从子),乃又曰:“勿令小儿辈逼坛靖,靖中有真经,前失火处,大屋基,今犹有吏兵防护,莫轻洿慢。其辈无知,事延家主,卿姨病源乃重,虽不能致毙,亦难除。”子良因问:“不审若为治疗?股中又有结病,何当得除?”答曰:“不可即除,岁月之间不知若为耳。腹中亦有卒可差,别当向卿言。”令春等去,便下阶而灭。

  二十七曰二更中,开眼见一人,在床前,容质端正,有须,须甚厚,细眉目,年可二十余,颜状甚可爱。着芙蓉冠,垂青缨甚长,着衣状如单衣,而有朱青黄白相杂厕,似锦复非素。腰带不知是何所着,亦有光,如前范帅来时烛光也。独自而已,自云是中山人,因言曰:“茅君用尔为丞,已遣丞帅来相报。事已定,吾今来教尔修道之方。可从而言疏。”子良仍起,襞纸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