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廿二史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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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 五代史

  五代枢密使之权最重

  唐中叶以後始有枢密院,乃宦官在内廷出纳诏旨之地。昭宗末年,朱温大诛唐宦官,始以心腹蒋元晖为唐枢密使,此枢密移於朝士之始。温篡位,改为崇政院。敬翔、李振为使,凡承上之言,皆宣之宰相,宰相有非见时,而事当上决者,则因崇政使以闻,得旨则复,宣而出之。然是时,止参谋议於中,尚未专行事於外。

  至後唐复枢密使之名,郭崇韬、安重诲等为使,枢密之任重於宰相,宰相自此失职。(见欧史郭崇韬传赞)今案唐庄宗时,崇韬为使。明宗时,安重诲为使。晋高祖时,桑维翰为使。汉隐帝时,郭威为使。

  当崇韬为使时,宰相豆卢革以下皆倾附之。以崇韬父讳宏,遂奏改宏文馆为崇文馆。

  重诲为使时,过御史台门,殿直马延误冲其前导,重诲即台门斩延而後奏。是时四方奏事,皆先白重诲,然後闻。重诲与任圜不协,则因朱守殷反,即诬圜通谋而先杀之。忌潞王从珂,则嗾其部将杨彦温逐出之,明宗遣药彦稠致讨(彦温

  ),命生致彦温,欲亲讯其由,而彦稠希重诲旨,即杀彦温以灭口。宰相冯道等亦希重诲意,数言从珂失守宜坐罪,明宗不听而止。

  新五代史唐臣传:重诲以从珂非李氏子,必为後患,乃阴图之。从珂阅马黄龙庄,其牙内指挥使杨彦温得重诲旨,闭城以叛,从珂乃上变,明宗拜彦温绦州刺史,以诱致之。重诲固请用兵,明宗不得已,乃遣侍卫指挥使药彦稠、西京留守索自通率兵讨之,而诫曰:「为我生致彦温,吾将自讯其事。」彦稠等攻破河中,希重诲旨,斩彦温以灭口。重诲率群臣称贺,明宗大怒曰:「朕家事不了,卿等不合致贺!」从珂罢镇,重诲讽宰相冯道言从珂失守,宜得罪。明宗怒曰:「吾儿为奸人所中,事未辨明,公等出此言,是不欲容吾儿人间邪?」明日,重诲乃自论列,明宗曰:「吾为小校时,衣食不能自足,此儿为我担石灰,拾马粪,以相养活,今贵为天子,独不能庇之邪!使其杜门私第,亦何与公事!」重诲由是不复敢言。

  郭威为使时,率兵平三叛归,西京留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守恩官已使相,肩舆出迎,威怒之,即以头子(令状

  )命白文珂代之,守恩方在客次待见,而吏已驰报「新留守视事於府矣!」守恩遂罢。

  五代史补:郭威出讨凤翔、永兴、河中三镇,回戈路由京洛。时王守恩为留守,以使相自专,乘檐子迎威於郊外。威遥见大怒,疾驱入公馆,召白文珂而谓曰:「王守恩乘檐子俟吾,诚无礼也,安可久为留守?汝亟去代之。」守恩不知其怒,但安坐俟之。顷之,吏驰报曰:「白侍中受枢密命,为留守讫。」守恩大惊,奔马而归,但见家属数百口皆被逐於通衢中,百姓莫不聚观。其有乘便号叫索取贷钱物者,威使吏籍其数,立命偿之,家财为之一空,朝廷悚然,不甚为理。

  可见当时枢密之权等於人主,不待诏敕而可以易置大臣。其後出镇魏州,史弘肇又令带枢密使以往,苏逢吉力争之不得,於是权势益重,遂至称兵犯阙,莫不响应也。

  五代姑息藩镇

  唐自失河北後,河朔三镇,朝命不行,已同化外。羁縻至末季,天子益弱,诸侯益强,朝廷尤以姑息为事,卒至尾大不掉,区宇分裂,鼎祚遽移。

  梁祖以枭桀之资,驱策群下,动以诛戮为事,如氏叔琮、朱友恭、王重师、朱珍、邓季筠、胡规、黄文静、李谠、李重允、范居实等,皆披坚执锐,为开国功臣,一有疑忌,辄斩艾随之,固未尝稍事含忍也。

  及末帝即位,渐不能制其下。

  杨师厚在魏博,朝廷常有隐忧而不敢过问。师厚死,乃私贺於宫中。

  华温琪为定昌节度使,夺人妻,为其夫所告,帝下诏曰「若便行峻典,谓予不念功勳;若全废旧章,谓予不念黎庶。为人君者,不亦难乎?」乃召温琪入为金吾大将军。

  此可以见其曲事调停,略无威断矣。

  庄宗登极,历年未久。

  明宗尝因诸侯邸吏骄恣,杖遣示惩。可谓能整饬纪纲者。

  邸吏为诸镇在京之进奏官,即地方在中央之联络办公室。自唐末诸藩之邸吏在京者,每御史初上任,皆至客次通名,劳以茶酒而不相见,相传以为故事。至是卢文纪为御史中丞,百官参贺,吏白诸道邸吏贺,文纪问:「当如何?」吏对以故事不相见,文纪乃遣吏谕以赞拜,诸邸吏皆奋臂諠然欲去,不得已入见,文纪据端笏,台吏通名赞拜,既出,恚怒不自胜,诉於枢密使安重诲,重诲曰:「吾不知故事,可上诉於朝。」即相率以状诉。明宗问宰相赵凤:「进奏吏比外何官?」凤曰:「州县发递知後之流也。」明宗怒曰:「乃吏卒尔,安得慢吾法官!」皆杖而遣之。

  然姑息之弊实起於是时。

  高季兴擅窃夔州,帝遣西方邺讨之,以霖潦班师。

  李彝超据夏州不受代,帝遣安从进讨之,以刍粮不继班师。

  安重诲虑孟知祥据蜀,遣李严往监军,知祥即斩严以叛。(严传)

  董璋与知祥分据两川,攻陷遂、阆二州,帝遣石敬瑭讨之,又以馈饷不给引还。帝遣人往谕璋改过,璋不听。(璋传)

  知祥抗命既久,范延光奏曰「陛下若不屈意招抚,彼亦无由自新。」帝曰「知祥,吾故人也。抚之,何屈意之有?」乃以诏赐知祥,知祥始上表谢。(明宗纪及知祥传)

  是明宗之於强藩已多所包容,不能制驭矣。

  至石晋尤甚,几有冠履倒置之势。

  杨光远奉命讨范延光,兵柄在手,以为晋祖畏己,辄干预朝政,或抗有所奏,晋祖亦曲意从之。(光远传)

  张彦泽为节度使,所为不法,从事张式谏不听,出奔,彦泽使人面奏,谓「彦泽不得张式,恐致不测。」晋祖亦不得已与之。(彦泽传)

  朝廷之尊,反为臣下所胁制。然此犹事之小者也。

  安重荣在镇州,以晋祖厚事契丹,数加非笑,谓「诎中国以事外蕃。」上表欲兴兵攻契丹,并执契丹使者,驰书各镇,谓「契丹贪傲无餍,将与之决战。」帝谕止之,不从。重荣谓帝无如之何,遂与襄州安从进谋反。(重荣传)

  从进在襄州,南方贡输道襄者,辄留之。帝欲徙之青州,使人告以虚青州以待,从进曰「移青州在汉江南,即赴任。」帝亦优容之。(从进传)

  威令不行,武夫悍将桀傲至此,固由於兵力不足以相制。然周世宗登极後,诸镇咸惕息受驱策,则又不系乎兵力之强弱,而制驭天下自有道矣!

  五代藩郡皆用武人

  五代诸镇节度使未有不用勳臣武将者,遍检薛、欧二史,文臣为节度使者,惟冯道暂镇同州、桑维翰暂镇相州及泰宁而已。兜鍪积功,恃勳骄恣,酷刑暴敛,荼毒生民,固已比比皆是。

  乃至不隶藩镇之州郡,自朝廷除刺史者,亦多以武人为之。欧史郭延鲁传,谓「刺史皆以军功拜,论者谓天下多事,民力困敝之时,不宜以刺史任武夫,恃功纵下,为害不细。」薛史安重荣传亦云「自梁、唐以来,郡牧多以勳授,不明治道,例为左右群小所惑,卖官鬻狱,割剥烝民。」诚有慨乎其言之也。

  故虽以唐明宗之留心吏治,惩贪奖廉,吏有犯赃,辄置之死。曰「贪吏者,民之蠹也。」邓州陶、亳州李邺皆以赃污论死。又尝下诏褒廉吏石敬瑭、安从阮、张万进、孙岳等,以风厉天下。然出身军伍,本不知抚循,风气已成,沦胥莫挽。相里金传云「是时诸州刺史皆用武人,多以部曲主场务,渔蠹公私,以利自入。金为沂州刺史,独禁部曲不与民事,厚加给养,使主家务而已。」此亦非有循绩??杉o,而当时已以金为治行之最。则民之罹於涂炭可知也。

  自宋太祖易以文臣牧民,而後天下渐得苏息,历代因之,皆享国久长,民不思乱。岂非设官立法之善,有以出水火而登之衽席哉!

  五代藩帅劫财之习

  五代之乱,朝廷威令不行,藩帅劫财之风,甚於盗贼,强夺枉杀,无复人理。

  李匡俦为晋军所败,遁沧州,随行辎重、妓妾、奴仆甚众,沧帅卢彦威杀之於景州,尽取其赀。(晋纪)

  张筠代康怀英为永平节度使,怀英死,筠即掠其家赀。有侯莫陈威者,尝与温韬发唐诸陵,多得珍宝,筠又杀威而取之。

  筠弟籛守京兆,值魏王继岌灭蜀归,而明宗兵起,籛即断咸阳桥,继岌不得还,自缢死,遂悉取其行橐。

  先是王衍自蜀入京,庄宗遣宦者向延嗣杀之於途,延嗣尽得衍赀。至是明宗即位诛宦者,延嗣亡命,籛又尽得其赀。由是筠、籛兄弟皆拥赀钜万。(筠传)

  马全节败南唐将史承裕,擒以献阙下,承裕曰「吾掠城中所得百万,将军取之矣!吾见天子,必诉而後就刑。」全节惧,遂杀之。(全节传)

  高允权为延州令,其妻刘景岩孙女也。景岩家於延,良田甲第甚富,允权心利之,乃诬景岩反而杀之。(允权传)

  李金全讨安州,至则乱首王晖已伏诛,金全闻其党武彦和等为乱时劫赀无算,乃又杀而夺之。(金全传)

  张彦泽降契丹,奉德光命先入京,乃纵军大掠,又缢死桑维翰,悉取其赀。(彦泽传)

  成德节度使董温,其为契丹所掳,其牙将秘琼杀其家而取其赀。琼为齐州防御使,道出於魏,范延光伏兵杀之,以戍卒误杀闻。後延光叛而又降,挈其帑归河阳,杨光远使子承勳推之堕水死,尽取其赀。(延光传)

  杨光远後亦叛而复降,其故吏悉取其宝货、名姬、善马献李守贞。(光远传)

  欧史谓琼杀温,其取其赀,延光杀琼而取之。延光又以赀为光远所杀,而光远亦不能有也。可见天道报施,虽乱世亦不爽。

  且多财为害,乱世尤易召祸。

  白再荣在镇州,劫夺从契丹之官吏,镇人谓之「白麻荅」。及归京师,遇周祖兵入,军士至其家,悉取其财,已而前启曰「我辈尝事公,一旦无礼至此,何面目见公乎?」乃斩之而去

  麻荅,德光之从弟。契丹犯京师,留麻荅守镇州而去。麻荅尤酷虐,多略中国人,剥面、抉目、拔发、断腕而杀之,出入常以钳凿挑割之具自随,寝处前後挂人肝、胫、手、足,言笑自若,镇、定之人不胜其毒。居未几,李筠、何福进、再荣等共逐麻荅,共推再荣为留後,而悉拘尝事麻荅者取其财,镇人谓之「白麻荅」。

  则以人事言之,非分取财,更杀身之道也。

  五代幕僚之祸

  五代之初,各方镇犹重掌书记之官,盖群雄割据,各务争胜,虽书檄往来,亦耻居人下。觇国者,并於此观其国之能得士与否。一时遂各延致名士,以光幕府。如:

  李袭吉为李克用书记,克用讨王行瑜而不得入觐,袭吉为作表云「穴禽有羽,听舜乐以犹来;天路无梯,望尧云而不到。」昭宗大叹赏之。又为克用修好於朱温,有句云「毒手尊拳,交相於暮夜;金戈铁马,蹂践於明时。」温谓敬翔曰「李公斗绝一隅,乃得此名士。若吾之智算,得袭吉之笔才,虎傅翼矣!」由是袭吉之名大着。

  是时梁有敬翔,燕有马郁,华州有李巨川,荆南有郑准,凤翔有王超,钱塘有罗隐,魏博有李山甫,皆有文称。(袭吉传)其後冯道由书记入相,桑维翰由书记为枢密使,固华要之极选也。然藩镇皆武夫,恃权任气,又往往淩蔑文人,或至非理戕害。

  郑准为荆南成汭书记,以语不合解职去。汭怒,潜使人杀之於途。(五代史补)

  是时诸侯方重书记,已肆虐如此。此外副使、判官之类,更何论矣。今见於薛、欧二史者:

  西方邺为节度使,所为非法,判官谭善达数谏之,邺怒,诬以事,下狱死。(邺传)

  襄州节度使刘训以私忿族副使胡裴,诬以欲谋乱也,人士冤之。(训传)

  房知温为节度使,多纵其左右排辱宾僚。(知温传)

  高行珪为节度使,性贪鄙,副使范延策谏之,乃诬奏延策谋叛,并其子杀之。(行珪传)

  高行周镇邺城,其副使张鹏一言不合,为行周所奏,诏即处斩。(行周传)

  王继宏镇相州,杀判官张易,以伪言闻。

  是时藩郡凡奏刑杀,皆顺其命,故当时从事鲜宾客之礼,重足一迹事之,犹不能免祸。(汉隐帝纪)而尤惨者:

  张彦泽镇彰义,为政苛暴,掌书记张式谏之,彦泽怒,引弓射之,式走而免,遂出奔,彦泽使二十骑追之,曰「不来,即取其头来。」式至邠州,节度使李周为奏留之,诏流式商州,彦泽奏以必得式为期,晋祖不得已与之,彦泽乃剖心、决口、断手足而斩之。(彦泽传)此幕僚之祸最酷者也。

  惟史匡翰镇义成,好读书,接下以礼,幕客有关彻者,使酒,怒目谓匡翰曰「近闻张彦泽脔张氏,未闻史匡翰斩关彻,恐天下谈者未有比类。」匡翰不怒,引满自罚而慰之,时称其宽厚。由是观之,士之生於是时者,絷手绊足,动触罗网,不知何以全生也。

  五代盐麴之禁

  五代横征无蓺(限度),洪容斋随笔,记「朱温以夷门一镇,力征而得天下,士虽苦战,民则乐输。末帝与唐庄宗对垒於河上,民虽困於辇运,亦未至流亡。由赋敛轻而田园可恋故也。及唐庄宗任吏人孔谦为三司使,峻法以剥下,厚敛以奉上,於是赋敛日重,而历代因之。」今即据盐麴二事,可见其大概也。

  盐法

  凡盐铛户(铛,锅有足者。盐铛,用以煮盐之器。)应纳盐利,每斗折纳白米一斗五升。晋初始令折钱收纳。灶户所纳如此,盐价之贵可知也。海盐界分,每年收钱一千七万贯,以区区数十州之地,而收价如此,其价更可知也。每城坊官自卖盐,乡村则案户配食,依田税输钱。

  其私贩之禁,十斤以上即处死。刮硷煎盐者,不论斤两皆死。凡告者,十斤以上,赏钱二十千,五十斤以上三十千,百斤以上五十千。其法令之严可知也。

  晋高祖知盐贵之病民,乃诏「计户徵税,每户自一千至二百文,分五等,听商人贩盐,民自买食。」一时颇以为便。

  出帝时又令诸州郡税盐,过税斤七钱,住税斤十钱。盖已案户徵盐钱,不便改法。乃又加徵商税,使利归於官也。

  汉乾佑中,青盐一石抽税一千文、盐一斗,是又加重於出帝时矣。

  周广顺中,始诏「青盐一石抽八百文、盐一斗,白盐一石抽五百文、盐五升。」然盐价既因抽税增贵,而案户所徵之盐税又不放免,是一盐而二税,民益苦之。

  此盐法之大概也。

  麴法

  其酒麴之禁。孔循曾以麴法杀一家於洛阳。(私麴五斤以上皆死)明宗乃诏「乡村人户於秋田苗上,每亩纳钱五文,听民自造麴酿酒。其城坊亦听自造,而榷其税。」

  长兴中,又减五文为三文。寻仍诏「官自造麴,减旧价之半,卖民酿酒。」

  汉乾佑中,私麴之禁,不论斤两,皆死。

  周广顺中,仍改为五斤以上。然五斤私麴,即处极刑,亦可见法令之酷矣!

  此麴法之大概也。(以上俱见薛史及五代会要)

  即此二事,峻法专利,民已不堪命,况赋役繁重,横征百出。加以藩镇之私敛,如:

  赵在礼之拔钉钱,每户一千。

  五代史补:赵在礼在宋州,所为不法,百姓苦之。诏移镇永兴,百姓欣然相贺,曰:「此人若去,可为眼中拔钉子,何快哉!」在礼闻之怒,遽上表更求宋州一年,诏许之。於是命吏籍户口,不论主客,每岁一千,号曰「拔钉钱」,是岁获钱百万。

  刘铢之加派秋苗,每亩率钱三千;夏苗,亩二千。

  民之生於是时者,可胜慨哉!

  五代滥刑

  五代乱世,本无刑章,视人命如草芥,动以族诛为事。

  梁祖以旧怨使人族王师范於洛,师范设席与宗族饮,谓使者曰「死者,人所不免,然恐少长失序,下愧先人。」酒半,命少长以次就戮。(师范传)

  唐庄宗既灭梁,诏梁臣赵岩等并族於市,除妻儿骨肉外,其疏属仆隶并释。(庄宗纪)

  又命夏鲁奇族诛朱友谦於河中,友谦妻张氏率其家属二百余口,见鲁奇曰「请别骨肉,无致他人横死。」(友谦传)

  汴州控鹤指挥使张谏谋叛,既伏诛,又集其党三千人并族之,并诛滑州长剑等军士数百人,夷其族。(明宗纪)

  汉三司使王章被杀,有女适张贻肃,病已踰年,扶病就戮。(章传)

  是族诛之法,凡罪人之父兄妻妾子孙并女之出嫁者,无一得免,非法之刑,於兹极矣!而尤莫如汉代之滥。

  史弘肇为将,麾下稍忤意,即挝杀之。故汉祖起义之初,弘肇统兵先行,所过秋毫无犯,两京帖然,未尝非其严刑之效。

  隐帝时,李守贞等反,京师多流言,弘肇督兵巡察,罪无大小皆死。有白昼仰观天者,亦腰斩於市。凡民抵罪,弘肇但以三指示吏,吏即腰斩。又为断舌、决口、斮筋、折足之刑。於是无赖之辈望风逃匿,路有遗物,人不敢取,亦未尝非靖乱之法。

  然不问罪之轻重,理之是非,但云有犯,即处极刑。枉滥之家,莫敢上诉。军吏因之为奸,嫁祸胁人,不可胜数。

  故相李崧之弟屿有仆葛延遇乾没屿赀,屿责之,延遇遂告崧、屿通李守贞谋反,坐是族诛。

  何福进有玉枕,遣奴卖之江南,奴隐其价,福进笞之,奴即诬告福进通吴,弘肇辄治福进弃市,帐下分取其妻子,而籍其家财。

  於是前资故将之家,姑息僮奴,无复主仆之分。(弘肇传)

  此京师之滥刑也。

  苏逢吉为相,以天下多盗,自草诏「凡盗所居,本家及邻保皆族诛。」或谓「盗无族诛法,况邻保乎?」乃但去族字。由是郓州捕贼使者张令柔杀平阴县十七村人皆尽。卫州刺史叶仁鲁帅兵捕盗,有村民十数方逐盗入山,仁鲁并疑其为盗,断其脚筋,宛转号呼而死。(逢吉传)

  刘铢立法深峻,左右有忤意,即令人倒曳而出数百步,体无完肤。每杖人,双杖对下,谓之「合欢杖」,或杖人如其岁数,谓之「随年杖」。(铢传)

  此又藩郡之滥刑也。

  毒痛四海,殃及万方,刘氏父子二帝,享国不及四年,杨、史、苏、刘诸人亦皆被横祸,无一善终者,此固天道之报施昭然,而民之生於是时,不知如何措手足也。

  五代诸侯贡奉多用鞍马器械

  用兵之世,武备是亟,故五代藩镇贡献多以鞍马器械为先。

  梁纪:开平二年,大明节(梁太祖降诞日),内外臣僚各以奇货良马上寿。清明宴,以鞍辔马及金银器为献者,殆千万。午日(五月五日)献者巨万,马三千蹄。已又诏「诸道进献,不得以金宝装饰戈甲剑戟,至於鞍勒亦不用涂金及雕刻龙凤。」可见是时贡献,专以戎备为重也。

  欧史云:自唐庄宗以来,方镇进献之事稍作,至於晋而添都助国之物,动以千计,其来朝奉使买宴赎罪,无不出於贡献云。

  今按庄宗甫灭梁,河南尹张全义即进暖殿物,後遂宠冠群臣,命刘皇后拜之为父,自是贡献赀财之风大起。

  明宗南郊,诏「两川进助郊礼物五十万。」并有明下诏徵者矣。(明宗纪)

  开成中,在圜奏「故事贡献,虽以进马为名,却将绫绢金银折充马价。今乞从之。」(五代会要)则并明令折价矣。

  晋天福三年,诸镇皆进物以助国,及高祖崩,节度使景延广、李守贞、郭谨等,皆进钱粟,助作山陵。(晋纪)

  盖後唐以後,又无不用财物也。然进戎备之例亦未停止。

  周太祖诏「诸州不得以器械进贡。」先是诸道州府各有作院课造军器,逐季搬送入京。既留上供钱帛应用,又於部内广配土产物,民甚苦之。除上供军器外,节度使、刺史又多私造,以进贡为名,悉取之於民,至是始罢之。(周本纪)贡献专以戎器马匹,似亦适於时用而非无名,

  乃其害已如此。何况唐晋之竭民财以充进奉也。

  案是时,又有以进献而免祸得官者。

  袁象先在梁时,镇宋州,积赀千万。入唐,辇其赀赂将相、奉宫闱,遂有宠。其卒也,长子正辞,当唐废帝时,进其父钱五万缗,领衢州刺史。晋祖时,又献五万缗,求为真刺史,乃拜雄州,雄州在灵武西,正辞不欲行,复献数万缗,乃得免。出帝时,又献三万缗,帝欲与内郡,未授而卒。(象先传)

  李嗣昭镇昭义,妻杨氏善积财,嗣昭夹城之围,多赖以济。嗣昭殁,子继韬谋反,遇赦入朝,杨氏以银数十万随之行,厚赂皇后及伶人、宦官,遂得解。庄宗转宠继韬。又一子继忠,家於晋阳,赀尚钜万,晋祖起兵时,贷以充用,既入立,甚德之,以继忠为沂、棣、单三州刺史。杨氏平生积财,嗣昭父子三人皆赖之。(嗣昭传传)

  房知温历诸镇节度,积赀钜万,其卒也,子彦儒献其父钱三万缗、绢布三万匹、金百两、银千两,遂拜沂州刺史。(知温传)

  欧史所谓「功臣大将死,子孙率以家财求刺史,物多者得大州善地。」盖是时风气如此。

  魏博牙兵凡两次诛戮

  魏博六州号天雄军,自田承嗣盗据後,召募牙兵,皆丰给厚赐,年代既久,父子相袭,姻党胶固,变易主帅如儿戏。自田氏後百五十年,主帅废置,出於其手,如史宪诚、何全皞、韩君雄、乐彦祯,皆其所立。小不如意,则举族被诛。

  唐天德元年,乐彦祯为牙兵所囚,彦祯子从训乞兵於梁以攻之,彦祯遂被杀,从训亦战死,牙兵因立罗弘信。弘信虽为主帅,而兵愈骄横。迨其子绍威嗣袭,心益惧,欲尽诛之,而畏其强不敢发,乃遣亲吏臧延范密告梁祖。会梁女之适罗氏者死,梁祖乃遣马嗣勳以千人入魏,声言助葬,实兵仗於橐中,肩橐而入,夜半,与绍威亲军攻牙兵,尽杀之,死者七千余人,婴孺亦不留。此魏兵第一次诛戮也。

  其後梁祖令杨师厚屯魏州。梁祖崩,师厚逐节度使罗周翰(绍威子袭位者)而据其地。梁主友珪即命为天雄军节度使。师厚复置银枪效节军,皆选骁锐,恣豢养,复故时牙兵之态,又将为梁患。

  会师厚死,赵岩与邵赞为末帝画策,分相、魏为两镇,以相、澶、卫为昭德军,张筠为节度使;魏、博、贝仍为天雄军,贺德伦为节度使,分魏兵之半入昭德。德伦促之就道,亲戚相诀别。效节军将张彦曰「朝廷以我军府强盛,设法残破之。」乃与众执德伦,置之楼上,末帝遣使宣谕,彦不听,使者再往,彦裂诏书於地曰「梁主听人穿鼻。」遂逼德伦降於唐。庄宗时方为晋王,梁由是失河北。德伦既降,阴遣人诉彦於庄宗,庄宗斩彦而後入,即以魏军自卫,号帐前银枪军。

  自是与梁战河上,数有功。胡柳之役,逐梁兵下土山,皆其力也。许灭梁而重赏,及梁亡,虽数赐予,犹怀怨望。庄宗令杨仁晸率之戍瓦桥关。同光四年,代归。又有诏令驻贝州,军士以贝、魏相去一舍而不得归,咸怨。皇甫晖因倡乱杀杨仁晸等,而逼赵在礼为帅,入魏州。庄宗遣李嗣源讨之。会军变,与魏军合,嗣源犯阙,庄宗遂至弑亡。皆此军肇祸也。

  明宗(李嗣源)既即位,在礼惧祸求解去。明宗乃令房知温率魏效节九指挥使戍卢台,不给兵甲,惟长竿系帜,以束队伍。明年,遣乌震往代知温戍军,夹水东西为两寨,震至,与知温会东寨,效节军为变,知温亟乘马出,乱军击杀震,执辔留知温。知温绐以「马兵皆在西,今独步军,何能为也!」即登舟渡入西寨,以骑兵尽杀乱者。明宗诏悉诛其家属於魏州,凡三千余家,驱至漳河上杀之,漳水为之变色。魏之骄兵至是而尽。此第二次诛戮也。(见梁、唐各本纪,及罗绍威、苻道昭、马嗣勳、杨师厚、贺德伦、赵在礼、皇甫晖、乌震、房知温等传)

  一军中有五帝

  唐庄宗为晋王时,与梁

  五代诸帝皆无後

  梁祖朱温子

  彬王友裕早卒。

  郢王友珪以弑逆被诛。

  养子博王友文为友珪矫杀。

  均王友贞嗣位,是为末帝,唐兵入,自杀於建国楼。

  康王友孜,末帝时先以谋反诛。

  贺王友雍、福王友璋、建王友徽,欧史谓此三人不知所终,薛史亦不载其卒,而王禹偁五代史阙文,谓唐庄宗入,尽诛朱氏。则友璋等皆被杀也。通监则谓唐师将至,末帝疑兄弟乘危谋乱,尽杀之。

  是梁祖後无子孙也。

  唐武皇李克用

  有子落落及廷鸾,洹水、晋州二战,皆为梁所擒杀,见於梁本纪。而薛史宗室传、欧史家人传俱不载。

  见於二史者,

  长子庄宗存勖为郭从谦所弑。

  睦王存义以郭崇韬婿,先为庄宗所杀。

  永王存霸、申王存渥,国变後俱逃太原,为军士所杀。

  通王存确、雅王存纪,为霍彦威所杀。

  惟邕王存美、薛王存礼,薛史谓皆不知所终。通监则谓存美以病风偏枯,得免居於晋阳。

  是武皇後,仅存一废疾之子也。

  庄宗子

  魏王继岌,闻庄宗之变,自缢死。

  继潼、继嵩、继蟾、继嶢,薛史谓并不知所终。惟清异录谓唐福庆公主下降孟知祥,庄宗诸子削发为僧,间道走蜀,知祥以公主之侄,厚待之。则庄宗子有延於蜀者。

  明宗

  长子从审,庄宗改为继璟,为元行钦所杀。

  次秦王从荣,以率兵入宫,为安从益所杀。

  宋王从厚,即位是为愍帝,失国後以酖死。

  从璨先以戏登御榻,为安重诲陷死。

  许王从益,废居於洛。契丹主北归,萧翰令知南朝军国事。汉祖入洛,赐死。

  愍帝有子重哲,见明宗纪,而薛、欧二史皆无传,盖亦不知所终。

  是明宗後无子孙也。

  废帝

  长子重吉,为愍帝所杀。

  次雍王重美,同废帝自焚死。

  是废帝後无子孙也。

  晋高祖子

  剡王重允(本高祖弟,养为子)、虢王重英,皆高祖起兵时,为唐废帝所诛。

  楚王重信、寿王重义皆为张从宾所杀。

  齐王重贵嗣位(本高祖兄敬儒子),是为出帝。後降契丹北迁。

  夔王重进、陈王重杲,早卒。

  少子重睿,从出帝北迁。重信有二子及出帝子延宝、延熙,皆随北迁,不知所终。

  是晋帝後亦无子孙在中国也。

  汉祖

  长子魏王承训先卒。

  次承佑嗣位,是为隐帝,为郭允明所弑。

  次陈王承勳,以废疾不得立。广顺初,卒。

  是汉祖後无子孙也。

  周祖起兵於邺,汉以兵围其京邸,子青哥、意哥皆被诛,是周祖後无子孙也。

  世宗以养子嗣位,其子宜哥、喜哥、三哥先在京邸,同为汉所诛。

  次恭帝,逊位於宋。

  次熙谨,宋乾德二年卒。

  次熙让、熙诲,不知所终。

  而恭帝逊位後,又十四年而殂,周子孙封崇义公,历宋三百余年,世袭不替,比於诸帝,独幸矣!

  周祖四娶皆再醮妇

  周祖初为军校,会唐庄宗崩,明宗出其宫人各归家。有柴氏者,庄宗嫔也,住逆旅,有一丈夫过,氏问逆旅「此何人?」曰「郭雀儿也。」氏识其非常人,遂以所携赀半与父母,留其半嫁周祖,资其进身。(见东都事略,而薛欧二史皆不载其出自唐宫)即世宗之姑也。後殁,周祖即位,追諡为圣穆皇后。

  有杨氏者,已嫁石光辅,光辅卒,周祖之柴夫人适弃世,遂聘之,氏初不肯,使其弟廷璋见周祖,廷璋归,为言「周祖姿貌异常,不可拒。」乃嫁之。後卒,追册为淑妃。

  周祖又娶张氏,张氏亦先嫁武从谏之子而寡。适周祖之杨夫人殁,乃纳为继室。周祖起兵於邺,张氏与儿女俱在京邸,为汉所诛。後追册为贵妃。

  周祖既为帝,有董氏者,旧与杨夫人为乡亲,杨常誉其贤,已嫁刘进超,适嫠居,周祖忆杨之言,又娶焉。是为德妃。

  统计前後四娶,皆再醮妇,亦不可解也。

  宠待功臣改赐乡里名号

  新唐书:朱滔将叛,刘怦谏之曰「司徒兄弟,恩遇极矣!今昌平有太尉乡、司徒里,不朽业也。」云云,是唐时宠待功臣本有赐乡里名号之例。(案刘子元传:好着述,封居巢子,兄弟六人俱有才名,人号其乡曰「高阳」,里曰「居巢」,然则改乡里名号,本民间所荣奖之举,而朝廷因之。)及唐末而益滥。

  唐昭宗以朱温有功,封沛郡王,诏改其乡锦衣里为沛王里。

  梁开平中,钱鏐奏改其所居临安县之广义乡为衣锦乡。(俱见梁纪)

  此皆出於特恩也。

  唐长兴元年,诏群臣职位带平章事、侍中、中书令者,并与改乡里名号,则并着为成例矣。(後唐纪)

  晋天福三年,诏带使相、节度使者,自杨光远以下七人,并改乡里名号。又诏宰臣赵莹、桑维翰、李崧,亦改乡里名号。

  荆南节度使高从诲,本贯汴州浚仪县王畿乡表节坊,诏改为拥旌乡浴凤里。(晋纪)

  冯道长乐老传,自叙因官贵,敕以其所生来苏乡改为元辅乡,朝汉里改为孝行里。後於河南置宅,又敕其所居三州乡改为上相乡,灵台里改为中台里。及官益进,又改上相乡为太尉乡,中台里为侍中里。此随官而屡改也。

  天福四年,中书奏以太原潜龙庄,改为庆长宫,使相乡改为龙飞乡,都尉里改为神光里。使相都尉名号,盖皆未即位前所赐,至是又改焉。观冯道之随官改乡名,则帝王潜邸自亦宜改称矣。

  张全义冯道

  张全义媚事朱温,甚至妻妾子女为其所乱,不以为愧。及唐灭梁,又贿赂唐庄宗、刘后伶人、宦官等,以保禄位。冯道历事四姓十君,视丧君亡国,未尝屑意,方自称长乐老,叙己所得阶勳官爵以为荣。二人皆可谓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者矣。

  然当时万口同声皆以二人为名臣、为元老。

  晋天福中,全义子继祚同张从宾等谋反,当族诛。李涛上言「全义有再造洛邑之功,乞免其族。」(通监)诏「继祚显从叛乱,难贷刑章,乃睠先臣,实有遗德,遽兹乏祀,深所轸怀。所有祖父坟墓祠堂,可交付其骨肉。」(晋纪)此全义之宥及後嗣也。

  耶律德光入汴,责刘继勳为晋出帝谋,绝两国之好,继勳诿之冯道,德光曰「此老子不是好闹人,毋相引。」(继勳传)郭忠恕亦谓道曰「公累朝大臣,诚信着於天下,四方谈士,无贤不肖皆以为长者。」(五代会要)道死年七十三,论者至谓与孔子同寿。(本传)此道之望重一世也。

  以朝秦暮楚之人,而皆得此美誉,至身後尚系追思,外番亦知敬信,其故何哉?盖五代之乱,民命倒悬,而二人独能以救时拯物为念。除本传所载,不必再述外,其见於他书及别传者:

  全义事朱梁,以免兵革,招复流亡,使得仰父俯子。每出行,见新麦、新茧辄喜,民窃言「王不好声伎,惟见好蚕麦则笑耳。」(洛阳缙代诗话)观此亦可见其劳棶安集之功也。

  冯道在唐明宗时,以年岁频稔,劝帝居安思危,以春雨过多,劝帝广敷恩宥。(唐纪)对耶律德光则言「此时百姓,佛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论者谓一言而免中国之人夷灭。(通监)在汉祖时,牛皮禁甚严,匿者死。有二十余人当坐,道力争得免。(洛阳缙绅旧闻记)

  初汉祖在河东,大聚甲兵,禁牛皮不得买卖及盗用,如有牛死,即时官纳其皮。及即大位,三司仍请禁天下牛皮法,与河东时同,天下苦之。乃有上党民犯牛皮者二十余人,论罪俱当死。

  且秦王从荣败时,其僚属俱应坐罪,道独以任赞、王居敏等,素以正直,为从荣所恶,力言出之。(唐纪)史圭以铨事与道不协,道反荐圭为刑部侍郎。(圭传)韩恽性谨厚,道为相,尝左右之。(恽传)是道之为人,亦实能以救济为心,公正处事,非貌为长厚者。

  统核二人之素行,则其德望为遐迩所倾服,固亦有由。至於历事数姓,有玷臣节,则五代之仕宦者,皆习见以为固然,无足怪。郑韬传谓:自襁褓迄悬车,凡事十一君,越七十载,无官谤,无私过,士无贤不肖皆颂之。以历事十一君之人,而尚谓无官谤,可见当时风气,绝无有以更事数姓为非者。宜全义及道之訾议不及也。

  五代人多以彦为名

  彦本美名,故人多以之为名,然未有如五代时之多者。

  唐末本有宰相徐彦若、左拾遗徐彦枢、供奉官史彦琼、宦官支彦勳、魏博乐彦祯(凡言州镇者,皆其节度使)、东川顾彦朗及弟彦晖、彦瑶。

  其着於梁者:铁枪王彦章,人所共知也。然同时统兵大将又有谢彦章,此外则沧州卢廷彦、同州寇彦卿、鄜州李彦容、静胜军李彦韬(本名温昭图)、宣义军霍彦威。又沧州卢彦威、左龙武统军李彦威(即朱友恭)、都指挥使杨彦洪、蔡州刺史王彦温、大将李彦柔、左天武使刘彦圭、左仆射押牙王彦洪、杨刘守将安彦之、幽州骑将高彦章、蔡州军校张彦珂、雷满之子彦恭、彦雄、彦威。

  唐、晋间有中书焦彦宾、供奉官刘彦瑶、宦官马彦珪、伶官史彦琼、右监门卫上将军王彦璘、兵马都监夏彦朗、皇城使李彦绅、宫苑使史彦容、游奕将李彦晖、龙骧指挥使姚彦温、马步军使马彦超、枢密李虔徽之客边彦温、步军指挥使药彦稠、户部尚书韩彦晖(薛史作晖,欧史作恽)、河中安彦威、义成李彦舜、安国杨彦珣、彰义张彦泽、昭顺姚彦章、镇州副使李彦珂、兴元副使符彦琳、鄚州刺史白彦球、天平军副使李彦贇、河阳行军司马李彦珣、灵州将王彦忠、西川董璋有将李彦钊、安重荣有将赵彦之、杜重威之子名彦超。

  晋、汉间有泰宁慕容彦超、保大军张彦超、徐州王彦超、同州张彦贇、知安阳州苻彦伦、丹州指挥使高彦珣、如京使甄彦琦、监军杨彦朗、何彦超、先锋指挥使史彦超、步军指挥使宋彦筠、河东行军司马张彦威、沂州刺史房彦儒、汾州刺史武彦弘、庆州刺史郭彦钦、登州刺史郭彦威、镇州副使李彦琦、元从都押牙苏彦存、後宫都押牙李彦弼、虢州刺史常彦卿、徐州守御使康彦环、西京判官时彦澄、保宁军都头刘彦章、安州军校武彦和、彰义张万进之子名彦球、同州指挥使成殷之子名彦璋。

  汉、周间有苻彦图、彦超、彦卿、彦饶、彦能,皆苻存审之子。又尚辇奉御金彦英(本高丽人)、监军李彦从、内客省使李彦頵、左卫上将军扈彦珂、金吾卫上将军张彦成、水部员外郎韩彦卿、镇州副使赵彦铎。此皆见於薛、欧二史者。

  此外则刘守光有将史彦璋。杨行密有寿州将王彦威、军使彭彦章。南唐有寿州大将刘彦贞、楚州将张彦卿、袁州刺史袁彦章。徐知训有行酒吏刁彦能。南汉有大将伍彦俦、指挥使暨彦贇、宦者许彦贞。北汉有辽州刺史傅廷彦、石州刺史安彦进。蜀有先锋使尚彦晖、招讨使高彦俦、副使吕彦珂、使介赵彦韬、客将王彦球、袁彦超。闽有学士廖彦若。楚马殷有左相姚彦章、大将姚彦晖、刘彦韬、朗州帅雷彦恭、彦雄、虔州将李彦图。甚而辽有鄚州刺史王彦徽、寰州刺史赵彦辛、武州刺史王彦符、牙校许彦钦。党项亦有拓跋彦昭、威州有拓跋彦昭。回鹘有首领杨彦询。南宁蛮有酋长莫彦珠。亦见薛、欧二史。

  至宋初犹然。陈桥兵变,有军校罗彦、王彦昇。後有龙捷指挥使赵彦徽、武信军节度使崔彦进、步军指挥使靳彦朗、晋阳巡检穆彦璋。伐北汉时,有防御使张彦进。伐南汉时,有部将冉彦衮。伐蜀时,有部将高彦容、折彦贇。又杜太后之兄子彦超、彦珪、彦遵、彦钧、彦彬。太宗时尚有供奉官陈彦询、崇化副使閰彦进。征并州时,有尚食使石彦贇。征契丹时,有沙州观察使杜彦圭。此又见於宋史者。

  统计五代至宋时,名彦章者七人、彦超者十一人、彦威者七人、彦卿者七人、彦进者四人、彦温、彦韬者各三人,竞相仿傚,各以彦为名,亦一时风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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