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闻记》  (明)祝允明 撰
  前闻记  (明)祝允明 撰   祝允明   高皇帝敬天   正经传   平吴仁言   制度   公宴节钱   给有司官钱   驿儿属对   龙湏   欧阳都尉   勤政   示俭   持志   天王堂土地   诛李司徒   床下义气   宋祭酒   先曾祖受天恩   危素   嘉定县吏人   道不拾遗   修书   仁庙右文   霍侍郎   睿皇徵吴处士   英宗皇帝圣德   英宗免礼官罪   沈孝子   妻代夫死   平淮碑   碧落碑   王敦杀妓   杨尚书   陈节妇   片言折狱   唐宋金石   啖执炙者   武功伯赋何文渊   讯盗   身丁钱   晋元帝   晁错张逵   曾状元   修史人李至刚   咏王少卿   蔑面事际   盛寅先生   李璮   奸狱   南京奸僧   关千户开弓   义虎传   戏语得媍   下西洋   题本   天象   程南云   逸诗   尤六十王昌四   弄   娼冤   近时人别号   ○高皇帝敬天   高皇帝以天纵之圣功德广大金匮之策不可胜纪草莽臣何敢僣亵以入私编然剽闻一二不敢隐嘿其敬天事神至於礼乐末节罔不究心以乐生不娶颛洁特创神乐观居之俾从黄冠之列赡给优厚所辖钱粮例不刷卷曰要他事神明底人不要与他计较常膳之外复益予肉人若干曰无使饥寒乱性诸武舞执干盾之属後易楮甲以绘兵其上防微之意又因以见焉   ○正经传   上万几之暇留意方策尝以尚书咨以羲和惟天阴隲下民二节蔡沉注误命礼部试右侍郎张智同翰林院学士刘三吾等改正因通加研校书成名曰书传会选又以孟子当战国之世故词气或抑扬太过今天下一统学者倘不得其本意而槩以见之言行则学非所学而用非所用又命三吾删其过者为孟子节文不以命题取士当时礼部劄付言书传曰凡前元科举尚书专以蔡传为主考其天文一节巳自差谬谓日月随天而左旋今仰观乾象甚为不然夫日月五星之丽天也除太阳人目不能见其行於列宿之间其太阴与五星昭然右旋何以见之当天清气爽之时指一宿为主使太阴居列宿之西一丈许尽一夜则太阴过而东矣   盖列宿附天舍次而不动者太阴过东则其右旋明矣夫左旋者随天軆也右旋者附天軆也必如五星右旋为顺行左旋为逆行其顺行之日常多逆行之日常少若如蔡氏之说则逆行多而顺行少岂理也哉若不革正有误方来今後学尚书者天文一节当依朱氏诗传十月之交注文为是又如洪范内惟天阴隲下民相恊厥居一节蔡氏俱以天言不知阴隲下民乃天之事相恊厥居乃人君之事天之阴隲下民者何风雨霜雪均调四时五谷结实立烝民之命此天之阴隲也君之相恊厥居者何敷五教以教民明五刑以弼教保护和洽使强不得凌弱众不得暴寡而各安其居也若如蔡氏之说则相恊厥居皆付之于天而君但安安自若而奉天勤民之政畧不相与又岂天佑下民作之君师之意哉今後当依此说   ○平吴仁言   皇帝圣旨吴王令旨总兵官准中书省咨敬奉令旨盖闻伐罪救民王者之师考之往古世代昭然轩辕氏诛蚩尤殷汤征葛伯文王伐崇侯三圣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为救民近覩有元之末主居深宫臣操威福官以贿成罪以情免宪台举亲而効讐有司差贫而优富庙堂不以为虑方添冗官又改钞法役数十万民湮塞黄河死者枕籍於道哀苦声闻於天不幸小民误中妖术不觧其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苏困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汝颖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千端万状元以天下兵马钱粮大势而讨之畧无功効愈见猖獗然事终不能济世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观熟虑乘势而起或假元氏为名或托香军为号或以孤兵自立皆欲自为由是天下土崩瓦觧朕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渐至提兵灼见妖言不能成事又度胡运难与立功遂引兵渡江赖 天地祖宗之灵及将相之力一鼓而有江左再战而定浙东氏称号据我上游爰兴问罪之师彭蠡交兵元恶授首父子兄弟面缚舆衬既待之不死又封以列爵将相皆置於朝班民庶各安於田里荆襄湖广尽入版图虽德□未及而政令颇修   惟兹姑苏张士诚为民则私贩塩货行刼於江湖兵兴则首聚凶徒负固於海岛其罪一也□恐海隅一区难抗天下全势诈降於元坑其参政赵琏囚其待制孙撝其罪二也厥後掩袭浙西兵不满万数地不足千里僣号改元其罪三也初寇我边一战生擒其亲弟再犯浙省杨矛直捣其近郊首尾畏缩又乃诈降於元其罪四也阳受元朝之名阴行假王之令挟制达丞相谋害杨左丞其罪五也占据江浙钱粮十年不贡其罪六也知元纲巳坠公然害其丞相达失帖木儿南台大夫普化帖木儿其罪七也恃其地险食足诱我叛将掠我边民其罪八也   凡此八罪尤甚於蚩尤葛伯崇侯虽黄帝汤文与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讨以靖天下以济斯民爰命中书左相国徐达緫率马步舟师分道并进攻取浙西诸处城池巳行戒饬军将征讨所谓歼厥渠魁脇从罔治备有条章□有逋迯臣民被陷军士悔悟来归咸宥其罪其尔张氏臣寮果能明识天时或全城附顺或弃刃投降名爵赏赐予所不吝凡尔百姓果能安业不动即我良民旧有田产房舍仍前为主依额纳粮以供军储余无科取使汝等永保乡里以全室家此兴师之故也故有千百相聚旅拒王师者即当移兵剿灭迁徙宗族於五溪两广永离乡土以御边戎凡予之言信如皎日咨尔臣庶母或自疑敬此除敬遵外咨请施行准此合行备出文榜晓谕敬依 令旨事意施行所有文榜湏议出给者 【 龙凤十二年五月二十二日本州判官许士杰賫到】   ○制度   今士庶所戴方顶大巾相传 太祖皇帝召会稽杨维祯维祯戴此以见 上问所戴何巾维祯对曰四方平定巾 上悦遂令士庶依其制戴或谓有司初进样方直其顶 上以手按偃落後俨如民字形遂为定制按洪武二十四年三月二十六日礼部右侍郎张智同各官奉 圣旨恁礼部将士民戴的头巾样制再申明整理智乃奏行先为软巾制度巳尝钦定而小民往往或造破烂不堪纱罗用纸粘里竹丝漆布混同造卖有乖礼制合行申禁仍前违制者卖人买人同罪如此则当时巾制乃 太祖自定恐非缘维祯与手按也   ○公宴节钱   洪武二十三年九月二十四日 上谓礼部左侍郎张衡左都御史詹徽等以有司公宴扰民今後支与官钞布政司一千贯以下衙门令衡等详定十月初八日衡等遂奏准行移各官司遵守凡遇正旦冬至圣节筵宴节钱就於彼处官钱内支给其无府州县都司卫所行移附近有司関用其钱则例每一节布政司一千贯 【 其在城都司卫所并附郭大小衙门官吏师生赐皁耆民俱赴本司筵宴】 府 【 其在城都司卫所俱赴郭大小卫门官吏师生赐皁耆民俱赴本府筵宴 有都司七百贯 无都司有卫六百贯无卫有所四百贯无所三百贯】 州 【 其在城卫所并附郭大小衙门官吏师生赐皁耆民俱赴本州筵宴 有卫五百贯 无卫有所三百贯 无所二百贯】 县 【 其在城卫所并附郭大小衙门官吏师生赐皁耆民俱赴本县筵宴有卫四百贯无卫有所二百贯无所一百五十贯】 无有司卫门卫所 【 卫四百贯 所一百五十贯】   ○给有司官钱   二十九年又赐有司官朝觐每一员给与盘缠钞一百贯在任岁支柴炭钞五十贯并後定给引钱为堂食费於乎养廉之意至矣   ○驿儿属对   太祖皇帝一日阅远方驿夫见一小儿在其中问之儿对曰臣父当此役近日死臣代来耳 上曰你几岁了□□七岁 上曰能作对麽儿对曰能 上曰七岁孩儿当马驿即应声云万年天子坐龙庭  上大喜蠲其役   ○龙湏   太祖皇帝尝进膳於膳中得发一茎召光禄官问之对曰告陛下此不是发 上曰是何物耶对曰龙湏也 上即自将圣湏随手得一二茎遂叱去不复问   ○欧阳都尉   洪武中驸马都尉欧阳某偶挟四妓饮酒事发官逮妓急妓分必死欲毁其貌以觊万一之免一老胥闻之往谓曰若予我千金吾能免尔死妓立予五百金胥曰 上位神圣岂不知若辈平日之侈肆乎慎不可欺当如常貌哀鸣或蒙天宥耳妓曰何如胥曰若湏沐浴极洁仍以脂粉香泽治面与身令香远彻而肌理妍艳之极首餙衣妆湏以金宝锦绣虽私服亵裙不可以寸素间之务尽天下之丽能夺目荡心则可只如此就捕更无他术妓问其词曰一味哀鸣而巳妓从之比见 上上叱令自陈妓无一言 上顾左右曰搒起杀了群妓觧衣就缚自外及内备极华烂缯釆珍贝堆积满地照耀左右至躶軆粧束不减而肤肉如玊香闻远近 上曰这小妮子使我见也当惑了那厮可知哩遂叱放之   ○勤政   上勤民之心振古罕俪凡得内外封疏即命左右疏其事粘之壁间甲乙治之裁决如流壁帖有一日数易者   ○示俭   上每与宫人语不离稼穑组紃後宫屏幛垣壁多绘耕织像也   ○持志   上持志竞业无愧尧舜三王每夕膳後自於禁中露坐玩察天象有达旦不安寐者盖 上兼善推测於天心无不洞然也   ○天王堂土地   姑苏阖闾子城之濠股有东西二天王堂其西堂东庑有土地祠神貌甚类 太祖皇帝相传张氏僣据日有道者潜塑此像意谓此土地当属 太祖云耳道者失其名盖异人也或曰偶肖圣容初无道者事   ○诛李司徒   张九四之败实由其臣伪司徒李行素倒戈也我 太祖皇帝始命劳之以酒花彩迎赏於京城三日然後取对九四斩之以示大义此固类汉祖斩丁公事而施之尤切当也   ○床下义气   洪武中京师一校尉与隣媍通一日侵晨校瞰其夫出即入门登床夫忽复归校仓皇伏床下夫入房妇问曰何故才去又回夫曰我既行见天寒忽思尔熟寝足露衾外恐尔冷来为加被耳乃加覆而去校忽念曰彼爱其妻至此此媍乃忍负之而与我淫耶即取刀径杀其媍而去少顷有卖菜翁常供蔬媍家至是入门见无人即出邻人执以闻官翁不能明竟诬伏狱成将弃市校出登塲大呼曰某人妻是我杀了柰何要别人偿命遂白监决者我要面奏监者引见校曰告上位此媍人是臣杀了不干卖菜老子事 上曰如何校曰媍颇有姿色臣实与之通奸其日臣闻其夫说话臣因念此妇忍负其夫如此臣在床下一时义气发作按不下就杀了他臣不敢欺愿赐臣死 上叹曰杀一不义生一无辜可佳也即释之   ○宋祭酒   国子祭酒宋公讷刚正威严不忝其职而 高皇所以待之者亦极隆厚君臣之契殊鲜伦比 上燕闲之际常思见之不欲数召以劳之乃令画工因写其神以来画工受命潜处庑幙间讷方公服危坐不语画工亟图以进 上览之收讫明日讷朝罢 上谓之曰昨日某时卿尝公服坐堂上乎讷对曰然 上曰卿何故有怒色讷惶恐对曰适一生献茶踣而碎茶瓯臣不觉怒且念臣不才不能教率所致有负陛下委任故含怒自讼未责此生耳因问陛下何以知之 上出像语其故且笑而慰之更赐茶若千斤   ○先曾祖受天恩   洪武中朝旨开燕脂河大起工役先曾祖臣焕文与焉时役者多死先曾祖独生全工满将辞归偶失去路引分该死莫为谋其督工百户者 【 失名】 谓之曰 主上神圣吾当引汝面奏脱有生理先曾祖 从之既见 上百户奏其故 上曰既失去罢先曾祖方欲叩辞 上忽又顾曰看你模样也似个本分的可赏钞二十贯臣焕文受赐谢恩而归乡里莫不惊羡   ○危素   危学士素以胜国名卿事我 太祖年既高矣 上重其文学礼待之一日 上燕坐屏後素不知也步履屏外甚为舒徐 上隔屏问为谁素对曰老臣危素语复雍缓 上低声笑曰我只道是伯夷叔齐来 【 或云文天祥】   ○嘉定县吏人   洪武二十四年苏郡人有为嘉定县吏者郡中一乡人以事注误至县潜白吏求私直之吏曰今上自郡府下及县首领官皆廉公奉法吾曹亦革心戒谨岂敢私出入文牍耶然汝事既直苐公理之决无枉理乡人如教果获伸雪感吏情以米二石馈之吏惊愧郤去辞让久之吏曰我以乡曲之故为君受一斛乡人别去既半载吏假归遂以原粟奉乡人之母曰此若儿寄我处之物耳今以还母   ○道不拾遗   闻之故老言其时道不拾遗亲有见遗钞於涂者第拾起一观恐污践更置阶所高洁之处耳竟不取也   ○修书   大宗皇帝大崇文教以四书五经经宋儒发明之後又诸说不一命儒臣胡广杨荣金幼孜等会萃去後并纂先儒论议有俾斯道者为四书五经性理大全书通二百二十九卷当时供赐甚渥惟礼记先修书成最号精当余帙闻日久催纂之故或未恊舆议云或云礼经最後成未审其後又开局修永乐大典凡古今言行巨细网罗无遗意如宋太平御览之类而浩慱过之以太穰滥竟未完净而罢闻其目录且几百卷云   ○仁庙右文   仁庙好学右文词翰并精尤喜科举之业在青宫巳然践祚犹不废每得试录必指摘瑕病手标疏之以示宫臣尝戏语人曰使我应举亦岂不堪作状元天子耶   ○霍侍郎   英宗皇帝在北狩时至塞徼俯瞰边臣或命取财货诸物诸臣不敢多献或畏缩失前多不称 上旨惟大同府同知霍瑄奉旨必极力呈进惟恐不及及上回銮即召见瑄嘉劳久之至朝遂陞为工部侍郎   ○睿皇徵吴处士   睿皇既复明辟政治大新慨然欲得贤才而用之闻江西有吴与弼者乃举徵贤之礼起之下诏曰 皇帝敕谕江西抚州府崇仁县处士吴与弼朕承祖宗丕绪求贤图治亦有年矣永惟劳於求贤然後成无为之治乐於忘势乃能致难进之贤闻尔与弼潜心经史慱洽古今蕴经国之远猷抱致君之宏畧顾乃嘉遯丘园不求闻达朕怀高谊 思访嘉言渴望来仪以资启沃夫古之君子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而独善自安岂其本心谅尔於行藏之宜处之审矣今特遣行人曹隆往诣所居徵尔赴阙仍赐礼币以表至怀尔其惠然就道以副朕翘待之意故谕天顺二年五月十五日与弼既至上表曰江西抚州府崇仁县民人臣吴与弼谨奏为荐贤事   天顺元年十二月初四日钦蒙差行人曹隆齎捧 敕书礼币降临衡茅以臣为才而徵聘赴阙闻 命惊惶恍然自失罔知攸措窃缘臣虽幼承父师之训粗涉书史而弱冠沾病加以立志不坚是以虚名虽出实学全无迨夫暮年疾病愈深夙志弥怠自愧虗度此生付之长叹蝼蚁微躯何意复蒙 圣明齿录夫卑辞厚币惟贤可以当之而臣何人敢膺旷古所希之盛典哉恭惟 皇帝陛下睿知聦明圣神文武四方风动万国归仁而崇儒重道之盛心图治济时之美意实与天地同大日月齐明有血气者莫不忻悦况在於臣敢不踊跃恭 命谨於当日望阙谢恩祗受讫日陪卿邻老稚讴歌舞蹈伏惟圣德爱民之盛何幸逢於今日而负且乘之讥实难免於舆论於时肃将前件敕币谨用缄封候春气和暖扶疾随使賫赴阙庭以图辞免臣於二月十六日上道五月十五日至京十六日引见蒙 圣恩授臣左春坊左谕德臣以菲才既未经辞免礼币之荣又安敢冒昧以受宠擢之重谨将原赐礼币进上伏望 圣慈宥臣愚戆怜臣见患两足风痹大施旷荡之恩特回所命放臣归田少全微分日将歌颂雍熙於水边林下以毕余龄不胜万幸谨具奏闻伏乞 圣裁   本年五月十七日於奉天门奏奉 圣旨朝廷久闻高义特用徵聘今忽然远来朕深喜悦然币以将诚官以命德非过也不允所辞既而与弼於文华殿见曰臣多病失学不敢当聘奉 圣旨莫谦赐表里与弼对曰常礼不敢辞聘礼固辞奉 圣旨莫迂阔不准久之与弼复辞归 上乃从之赐敕曰 皇帝敕谕江西抚州府崇仁县处士吴与弼闻尔与弼怀抱道德嘉遯林泉特遣行人造庐徵聘尔其惠然肯来深慰朕怀欲烦辅导东宫授以宫职尔其衰老固辞留之数月果然病势弗巳乃知本心非不欲仕第以不能供职故尔且以嘉猷勖朕足窥忠厚之诚特赐银币用表至怀仍遣行人送归故里复命有司月给廪米二石以资供赡尔其优游桑梓安身乐道以度遐龄倘精力未衰尚期勿忘纂述以继先贤辅教垂世之意故谕 【 巳上原作一卷】   ○英宗皇帝圣德   英宗皇帝登遐之後羣臣兆民若丧之情至甚以为神德圣政不可殚言然卓绝者四事尤为神圣之极盖终世未尝以非罪杀一人未尝差遣内官出外干事复中宫位号不用宫人殉葬此皆自古人君所甚难者而出於 帝之刚明独断其他固未能管蠡计也   ○英宗免礼官罪   正统中三殿新成 上御正殿受贺大陈礼乐百辟济济一时伟丽之观甚胜而容台鸣唱者赞拜之际偶眩於金碧煌焕遂误呼五拜觉之无及矣廷中皆惕息谓大失瞻望谴戾必重礼毕紏仪官随举劾之天颜忽笑曰今日是好日子只恐少了拜既是误多了也罢其人谢恩就位顷之锡宴豊渥也   ○沈孝子   吴邑之相城有一乞儿姓沈年在中岁每诣沈隐君孟渊所请丐凡所得多不食而分贮之筒篚中隐君初不为意久而问焉则曰将以遗老娘耳隐君始异之潜令人侦其所为丐至一岸旁坐地出簟中饮食整理之擎至舡边舡虽陋而甚洁老媪坐其中丐登舟陈食母前倾酒跪而奉之伺母接杯乃起跳舞而唱山歌作嬉笑以乐母母意殊安之也必母食尽乃更他求自得若无得则自受馁终不先食巳也日日如之几数年母死丐始不见隐君叹托亦时少周之此非有为而为可谓真孝矣   ○妻代夫死   山西平阳府满州河东驿驿丞王伫妻李氏谨奏为陈情乞恩代夫死刑事妾闻为人臣则当死君之难为人子则当死父之难为人媍则当死夫之难为臣而不死君之难是为不忠为子而不死父之难是为不孝为妇而不死夫之难是为不义此古今之常经乃天下之大道也洪 我国家圣圣相承既久教之以诗书礼乐培之以仁义道德励之以忠孝节义所以百年於兹家诗书户礼乐闾阎三尺之童亦知所以忠所以孝所以义臣虽妾媍幸生太平之世叨蒙化育之恩岂不知忠孝节义之为当务乎切思臣夫王伫幼蒙父训长沐 圣恩除授前职为伫者正当夙夜战兢鞠恭尽瘁上以报朝廷荣显之恩下以副父母劬劳之德奚乃不知自保出位而言将本州知州徐孚千户孙纶连结事情亲賫其奏越理犯分罪不容迯致蒙法司问拟比造妖言斩罪发都察院收监此正朝廷至公之法臣复何言   臣独念死者不可更生断者不可还续臣夫之死固自其宜但夫之父母俱年七十之上衰病老朽弊惫极甚将不久於人世而况所生止於臣夫别无以次人丁自夫在狱缺人侍奉痛哭悲号日夜不止茕然孤苦死无所依臣欲守事公姑则夫在监衣食断绝不无失所是臣孝於公姑而不义於其夫而夫媍之道乖矣臣欲合公姑而供给夫之衣食则公姑贫病饥寒将何所恃是臣厚於夫媍而不孝於公姑而子媍之义缺矣此臣於孝义不能两全得此失彼所以与其苟全性命以偷生於一时不若代夫之死以全孝义也何则臣夫既死夫之父母岂不痛切肝膓忧伤致死夫之父母死臣为未亡人亦当与之偕死是失一人之命而三人之存亡系之也使臣而死则不过一人之死耳而使天得回故里侍飬父母子以全孝於其亲亲以得养於其子父子怡愉享有天年之寿是臣一人之命有以全三人之生也此臣之死所以不足惜也   臣闻至诚可以感天地可以动鬼神臣蝼蚁虽微而一念之诚惟天可表臣幸遇圣明遭逄尧舜心即天地之心也德即好生之德也谅雷霆无非意之怒知天地无终弃之才如蒙 圣慈伏望哀怜恻怛臣公姑老病饥寒之苦饶夫一死俾得归侍以全其父母之恩却将臣身斩首抵罪用彰国家大义则夫不失其孝臣得全其义亦陛下教天下以孝以义之心也岂特臣之幸甚臣之夫之幸甚臣之夫之父母之幸甚哉臣激切至诚冒干 天听臣不胜恐惧战栗待死之至缘系陈情乞恩代夫身死事理具本亲賫谨具奏闻伏候 敕旨成化十三年三月十六日奉   圣旨是都饶死罢钦此   ○平淮碑   姚内史文粹载平淮碑黜韩录段人多议之予观其後载石烈士之说则不足於韩明甚去取之际自有意在非误也   ○碧落碑   碧落碑凡数书载之咸以为不得事实吾丘衍学古编曰按碑云有唐五十三祀龙集敦牂自高祖武德元年戊寅至高宗咸亨三年庚午为五十三年敦牂午也自庚午至懿宗咸通十一年庚寅计二百一年旧云韩王元嘉之子训为母房氏立此碑元嘉乃高祖子然则碑刻於咸亨三年庚午而释文刻於二百年後乎世传李阳冰卧看三日阳冰与李杜同时人若是则此碑巳久矣又云道士书毕化鹤飞去比之寓言可也但不知郑承规奉何人之命而书释文耳岂李训时不果立而後子孙始克立之欤郑承规奉命书之一言为可疑岂即其人之篆欤盖此篆多奇恐人不觧故并释之耳允明按宋吴桐所着五捴志载其事云唐韩王元嘉守绦泽二州其子黄公为妣妃荐严作文立石以表孝诚文虽不同而俱名 碧落在绦州者立于天尊之背在泽州者立于佛龛之西绦之道舘有开元中所立石志谓荆人陈惟玊书然则碧落岂亦惟玊之笔欤石志今不见不知文与书何如也虽泽碑亦不知为何人书然可以见与绦碑同时并建定非咸通所补立也先公仕晋时榻得此碑甚多石在绦州而泽无有矣近胡宪副谥修志载其目乃注云李譔书当或有所据抑误以为李训书而又误训为譔耶   ○王敦杀妓   王敦杀行酒美人事见王恺传谓为恺妓而世说以为石季伦乐史作绿珠传亦然未知孰是   ○杨尚书   吾乡尚书曦颜先生杨公翥其先墓前有一石碑倾欹不稳一日田儿数辈聚戏其下共推碑碑遂仆羣儿一时惊散守墓者奔告先生盖恐先生怒豫为羣儿家地先生遽云伤儿乎曰否先生曰幸矣可语儿家善护儿勿惊儿也   ○陈节妇   乡先生检讨陈公继幼而孤母 节媍守义甚坚教公尤笃郡邑上其事於朝朝命廵按御史廉核之御史既勘结得实复微行至其邻家楼上潜窥之见节媍方率子灌园节媍前行检讨抱盎从之步趋整肃如朝廷然巳而同灌地未毕节媍入内久之手持茶二瓯来检讨远望见遽掷盎趋迎至前跪地两手捧茶而起饮之御史不觉动容称叹即以上闻即准旌表门闾   ○片言折狱   闻之前辈说国初某县令之能县有民将出商既装载民在舟待一仆久不至舟人忽念商辎货如此而了然一身仆犹不至地又僻寂图之易耳遂急挤之水中携其赀归乃更诣商家击门闾官人何以不下船商妻使人视之无有也问诸仆仆言适至舡则主人不见不知所之也乃姑以报地里地里闻之县逮舟人及邻比讯之反覆卒无状凡历几政莫决至此令遂屏人独问商妻舟人初来问时情状语言何如也商妻曰夫去良久舡家来扣门门未开遽呼曰娘子何如官人久不下舡来言止此耳令屏媍复召舟人问之舟人语同令笑曰是矣杀人者汝汝巳自服不湏他证矣舟人譁曰何服耶令曰明知官人不在家所以扣门称娘子岂有见人不来而即知其不在乃不呼之者乎舟人骇服遂正其法此亦神明之政也   ○唐宋金石   成化丁未八月常熟李墓人治地得古墓塼一块极方正光莹吾友邢丽文参宛转获观之将至于家不谐而毁乃唐顾良辉墓铭越月都玄敬穆又得一石于虎丘殿中之佛後石可二尺余四周皆斵平如面则唐汝南周贞之志也玄敬即辇归之数日玄敬复闻花园村有旧石露在尘土亟与史引之经吴子明爟趣步往观则宋德寿宫使祝公端友之葬文也诸君遂取之以同姓故归于允明两月之内连得唐宋金石凡三亦奇事也   今录三文于此顾词曰唐故顾府君墓志铭并序太和三年十一月八日葬府君於黄卯旧莹礼也曾祖思绪祖廸父冀府君讳良辉字德光府君即胄子也性好幽居丘园顺德抑强伸弱非公不 死时年五十有六兹年九月十五日遘疾终于私第有子四人长顾秀次顾 次顾康次顾芳并哀号泣血气竭而息恐里巷移改勒塼为铭词曰赳赳武夫雄雄气色倐忽迁化游魂莫测身没名在嗼之何及周词曰唐故周府君墓志铭并序君讳贞字处廉汝南郡人也祖度父玩为代素尚介然清高心无宦情丘园养性君即父之第二子也君韫生知而挺质禀夙植以崇因广谈八觧之门高蹈四禅之域至哉妙觉无得而称焉何期积善无徵歼我贤哲以开元廿八年正月廿日寝疾终於私第享年五十有七呜呼晷运不留泉扉閟景其年二月九日窆於郊西北九里武丘东山新莹礼也有息怀钦怀德等并陟岵缠哀趋庭绝训吴天殒烈扣地崩摧恐陵谷迁移勒石以为铭记词曰   惟君敬法道裕规模五欲斯拔三轸齐丘 【 其一】 泰山其颓而子安仰抚榇增悲惟神昭爽 【 其二】 佳城见日石椁铭词一扃此室万古何之 【 其三】 天道微昧诞育人伦死生有命块北无垠刊贞础兮纪庶陵谷兮不湮 【 其四】 二文皆不着譔人名氏顾书予未见周书岑厉若刀剑聚列稍稍类李北海宫使之文则其子宗尹泣血志也词繁不录 【 巳上原作二卷】   ○啖执炙者   顾骠骑荣以炙啖执炙者卒赖以保身人知之然南史阴铿传载铿一事甚相类铿与宾友饮见其觞者回酒炙授之众皆笑铿曰我侪终日酣酒而执爵者不知其味非人情也及候景之乱铿尝为贼擒或救之获免铿问乃前所行觞者也铿在元公後岂用其故智耶抑延寿之误耶   ○武功伯赋何文渊   徐武功公在史舘修何尚书文渊事赋诗曰温州太守重来归昔何廉退今何违郤金舘在巳如扫掩月堂寒空掩扉人间固有假仁义天下岂无公是非老夫忝秉春秋笔不作谀词取世讥   ○讯盗   成化中南郊事竣撤器失去一金缾一庖人执事缾所咸谓其窃之无疑告捕系狱拷掠不能堪竟诬伏索其赃无以为对追之漫云在坛前某地如其言觅之不获又系之将毙焉俄真盗以缾系金丝粥於市市人疑之闻于官逮至则卫士也云既窃之遽无以藏遂瘗於坛前只捩取系索耳官与俱去发地果得之乃密比庖人漫言之处相去才数寸耳使前发者稍广咫尺则庖人虀粉矣讯盗之难如此   ○身丁钱   沈君玊逸民漫抄有身丁钱辩云国初苏州人户编免丁钱一万六千二百五十二贯九百四十六文今无之世言苏秀身丁钱繇丁谓为三司使日有请而除之按真宗实录祥符四年七月诏除两浙福建等身丁钱凡四十五万四百贯文则非特二州而巳当时谓实为三司使而实录不书其请吴人至今德谓像而祀之甚谨谓本幸进天下不闻其德而能此举史氏不应没人之美如此   是年八月谓言东封汾阴赐与亿万加以给复诸路常租除免东南口筭皇泽宽大然有司虑经费不给上曰国家所贵泽及於民但敦本抑末节用爱人自富足矣则知身丁之兑决非谓所请无疑也范文正公亦居吴父子皆近世社稷臣所当百世祠祀岁时奉尝之反不如谓闾阎之见固不足道而通官显人亦从而神之诚可叹也然谓狡险多智必尝叨天子之恩而归於巳既欺当世又欺後人惜不遇狄梁公辈一扫而清之遂为三绝以晓郡人云云   嘉熙间金坛王实斋遂端人也以法从典吴门因诛妖民徐与贤等遂亲诣岳祠拘捕不系祀典之神皆碎其像而沉于河覩谓亦在从祀之列不胜其忿问典谒李祈云云奸谓何得庙食於此祈以昔曾奏免丁钱为对实斋一时信之乃不加罚於谓使幸免至宝佑间丁大全当国与谓同姓骚动天下吴门泛籴三百万乘皆以官诰折直马约斋扬祖奉行甚严莫不切齿有士人李姓者入岳庙出语痛责大书一绝焚於前曰实斋昔欲便加刑幸得全完土木身底事若无悛改意又教孙子害生民诗传四方人皆发笑   今两浙诸郡皆不纳身丁钱者乃因韩平原秉政日奏请而求除之民受其赐多矣而无一祀者允明按僧文莹湘山野录云吴越旧式民间尽筭丁壮钱以增赋典贫匮之家父母不能保守或弃於襁褓或卖为僮妾至有提携寄於释老者真宗一切蠲放吴俗始苏文莹当时人其言想得其实沈又及韩之不祀则侂胄岂贤於谓哉盖小人亦未必无一长可取也   ○晋元帝   晋元之生据本纪只云夏侯妃通小吏牛氏盖其时牛金以为宣王鸩死久矣後人皆云金生误也   ○晁错张逵   晁错上奏更令诸侯皆疾错错父谓错曰刘氏安而晁氏危矣宋苗传既逼高宗禅位闻外兵将起乃忧恐朝帝其党张逵曰赵氏安而苗氏危矣小人不知君臣之义惟以安危相校视其君与巳若隣人之角胜负者今古一律甚可叹也然犹能识其危而不能不为则亦何为而不改乎所谓小人枉却做小人者要之至愚而巳   ○曾状元   永乐中曾状元棨以俊才入翰林朝野耸望一日外邦贡使至绝能饮 上命左右觅善饮者舘伴左右或举下僚武弁 上曰堂堂朝廷岂无一大臣能饮者乎状元闻之即自请于 上上问卿量几何状元曰只消待得此使过足矣不必尽臣量也 上悦令伴之连日痛饮使辄大醉状元殊无酣容使人媿赧事毕 上大喜谓状元曰不论卿文学只酒量岂不当作我大明状元耶赐酒甚厚   ○修史人李至刚   李至刚与修国史偶有事 上命罚去冠服只服士人衣巾每旦暮出入禁门门者诘究至刚既不敢称其职衘欲但称史官又冠服不相当乃自称为修史人李至刚而至刚操乡音史音如死时舘中诸公闻之大笑见之遂呼为羞死人李至刚   ○咏王少卿   正统间有鸿胪王少卿者善宣玊音洪亮抑扬殊耸观听而其读奏之际必多吃误其貌美髯而秃项朝士遂为诗以嘲之曰传制声无敌宣章字有讹後边头发少前面口须多有使回问京师新事或诵此诗问为谁其人遽曰此王少卿也   ○蔑面事际   今吴人呼素昧平生者曰陌面不相识陌恐是蔑字即左传所谓昔吾见蔑之面之语耳又称事务为事际按南史王晏专权明帝虽以事际湏晏而心恶之 【 注事际谓举事之际】 二字恐出此   ○盛寅先生   乡先生盛起东寅尝夜梦有人寄椒於家久矣急欲椒遂私发而用之既觉深自咎曰岂无平日义心不明以致此耶迄不能寐坐以侍旦   ○李璮   予尝得一故牒中有题李郡王山东事迹因节述於此景定壬戌二月三日离涟水带涟水西海东海及佥毕五万余人入里二十七日抵济南府三月五日小捷三月离济南五十里老仓口十八日大捷於清河四月三日受围离城三十里开河筑城凡三河三城而围起十七路人马高丽国兵亦来自围後城中尝有白蜃气观者以为白虵精史天泽揔把丞相差人於东平取开山人来开山人者即吾国捕虵之人一见其气谓是白虵精未食血若食血了难收今则用百日捕得此虵城即陷可活得李行首乃於白气之方拙一土穴收禁虵於其内早夜绕城吹牛角咒之大虵不出小虵出小虵不出大虵出至   六月半间其白气腾空而去自是李郡王似失精釆日复昏沉虽军伍不齐将士作乱以致绝粮俱不能晓甚至截屋檐草拌塩而饲马巳而亦无相将食人七月十三日结阵而出人巳无力复被杀入由是诸军间有出投拜者云昨夜天文见当主兵散郡王曰俺每也无理会自是日逐兵出投拜十八日子出投拜十九夜一鼓有大星坠於府治李拈香而拜曰李坛死於此於是坐於庭中以镊摘去长髭   二十日早分付众人出各讨路去王下小舟入海口子投水止及其腰有一老子姓黄曰相公为天下不平做出这事何故自陨引而登岸至孟权府千户治所密报张相公差人缚出严相公首问曰此是何等做作王答曰你每与我相约却又不来严就肋下剌一刀史丞相问之曰何不投拜王不答又问曰忽必烈有甚亏你处王曰你有文书约俺起兵何故背盟史唤黄眼回回砟去两臂次除两足开食其心肝割其肉方斩首令其子提其首以下山东诸郡王有子六人长曰崇山次齐山南山乃王夫人生嫡子封平州緫管凤山乃搭察儿妹生牛山景山俱在崇山为忽必烈取去凤山为搭察国王取去李王之死身无滴血惟是黄脓浆尸无蝇蚋亦可怪也其受围之日作水龙吟一词曰   腰刀怕首从军戍楼独倚阑凝眺中原气象孤居兔穴暮烟残照投笔书怀枕戈待旦陇西年少叹光阴掣电易生髀肉不如易腔改调 世变沧海成田柰羣生几番惊扰干戈烂熳无时休息凭谁驱扫眼底山河胸中事业一声长啸太平时相将近也稳稳百年燕赵   ○奸狱   苏之嘉定有民家将嫁女呼待诏 【 吴俗呼掷工为待诏】 徐达为女开貌达见女貌美因谋为男家喜筵茶酒 【 供事人之称】 至嘉会日达相事未终辄不辞而去约同党恶少期共窃女昏时壁恶少於後墉外达复入供事至日更乘女独在室遂突入急负女于背奔至後垣开门以女授恶少复闭门入家内公出前门而去乃往会恶少同挟女去如飞女羞惧不能声唤也俄而男家失新媍方共骇讶莫究有黠苍头禀家长茶酒素亡赖且日间见其睥睨新人殊似有奸态况两度不辞而去正可疑也女父母亦言达开面事咸以为是其所为即同入後巷追之巷甚永而一途无他岐恶少见追急弃女而逸达独持之行然无计以脱之适道旁有井遂挤女其中既而追及达就执问之不答待旦送於县达始吐实乃押达往觅屍果得之然而男子也达亦骇怪又逮恶少来恶少供吐如达词舅姑或谓事由父母又逮妁人及两家邻皆无可言於是县官与女父母翁姑婿达恶少媒邻咸迷惑无所决榜示屍亲久之竟无认者乃姑释诸连坐羁於外独系达与恶少数加拷掠终无状居年余一日县官方到治达忽开封之某县 【 失记】 觧至二囚一男一女也达见之大骇号呌久昧女所在此真是也鬼耶官速前问之乃始得其实   盖方女入井井眢不死女大呼求救而诸人得达於半路只自拥之而回喧哄间不闻井中声也将晓始有二男子过井旁乃开封人同商於松而归者闻女声趣视之因议使一人下井救女一人以布接而出既出接者视之美女也因遽起恶念彼商独与偕又其赀甚厚今因而戕之谁则知者顾独得美妇兼其货非计耶遂以甎石乱投之商毙焉即官所出疑屍也商得女问知其故谓曰汝第随我去我家开封富室汝当事我为妾吾家叩汝第言苏人之嫁为妾者不然开口即死不死亦不能还故乡也女惧而从之既至家彼商来问商第言分手於苏州女如商戒相处颇善而商故妻悍甚毒女百端女绝不能当一日商出女计诸邻妪邻妪曰若固无罪特从诱脇而来今尔何苦自忍因道之奔欣於官於是逮商同女觧来审验耳嘉定令闻之大嗼息速回文正商诛於其县而减达死并正恶少之辜归媍於其夫云   ○南京奸僧   诸民惟锱徒不可尽察大奸贼多橐其间予闻之者多矣顷闻南京一贼尤可恶京城外僻地有媍人探亲独行一僧遥尾以去至迥寂处乃迫媍人调之始以好语不从继以财贿又不从又继以威胁出刀撼之媍惧而从焉既复谓媍我欲观尔双乳即推仆篁茆中据坐其体取囊间利刀割取双乳头藏褁而去媍痛绝而苏适兵马廵逻过之见媍仰卧道旁口不能言第举手指胸乳间又指贼所去路官知其故亟追之不远获焉乃以伏法问其割乳之故乃是将以为炼指之用盖割乳头之皮包於指上复加药物粘牢然後烧之则内肉了不痛也予谓凡燃指炼顶剌血之类必皆有术而此事亦可备讯鞫之一知也   ○关千户开弓   徐舅说向在湖襄谒钱大守于舟中钱说此有関千户开弓试坐召观之乃觅之来身长七八尺伟男子也钱命取四弓与之关一一取张之视其强弱取一强者兼一弱者两分之令力均乃以两手各握双弧以帛褁四弦之中横着口内衔帛弦而两手挺弓开皆满焉関自云为云长之後   ○义虎传   弘治初予得义虎事为作传文曰荆溪有二人髫丱交壮而贫富不同窭子以故宴安无他技独微觧书数妻且艳富子乃设谋谓言若困甚盍图济乎窭告以不能故富子曰固知也某山某甲豊於贿乏主计吏觅久矣若才正应膺此耳若欲吾为若策之耶窭感谢富子即具舟费并载其艳者以去抵山又谓言吾固未尝夙语彼彼突见若夫媍得无少忤乎一忤且不可得复进留而内守舟先容焉计也窭从之偕上山富子宛转引行险恶溪林中窭胼胝破碎血出被踝踵不巳至极寂处乃蹴而委之地出腰钺听之窭陨绝富子不审谓死矣哭下山谓艳者若夫君囓於虎矣若知何媍惟哭富子又谓言哭无为吾试同若往检觅不见乃更造计耳媍亦从之偕上山富子又宛转引行别险恶溪林中至极寂处拥而求淫之媍未答忽真虎出丛柯间咆哮奋前啮富子去毙焉媍惊定心念彼习行且尔吾夫其果在虎腹中矣   不怨客转身而归迷故途而哭倐见一人步於旁问故妇陈之人言尔勿哭当告之官得归尔舟在彼导之返见舟而灭盖神云妇登舟莫为计俄而山中又一人哭以出遥察之厥雄也妇疑骇其夫鬼欤夫亦疑媍当为贼收矣何尚独存哉既相逼果夫果妻也相携大恸而苏各道故夫曰彼图淫若固未淫若图死我固未死我则我可置我憾也媍曰我苦若死若固不死图报贼贼固自得报矣我憾亦何不可置哉於是更悲而慰更哭而笑终归完於乡祝子曰视贼始谋时何义哉已乃以巧败受不义之诛於虎虎亦巧矣非虎也天也使妇不遇虎得理於人而报贼且未必遂遂且未若此快也故巧不足以尽虎以义表焉可也   ○戏语得媍   蒋霆余杭人尝与二客自远归至诸暨村间遇晚遥望大庄宅即趋之宅掩双扉内悄无人声三人者至装小憩俄忽雨作众意甚不佳蒋顾门内欲直入二客不可蒋言何伤乎此吾媍翁家二人笑止之门忽哑然而开一叟出揖客曰适闻客言颇无状谁耶二人逊谢蒋面发赤不能仰视叟觉之乃特肃二客入曰请即寒居避雨此郎既云云乃我壻耳礼不可与客等可立俟于门二人不能违姑从之叟遂闭门至堂揖坐二客通姓名叟曰老夫陶某也暄凉罢复咎蒋曰人孰无颠沛途 间不谨如此岂周身之道耶二客又为逊谢迨又命酒劳客竟不邀蒋蒋栖栖独倚雨檐殊不堪也俄雨止月稍出蒋将自行觅旅舍时将一更向尽方起行忽闻门内暗中低语云勿行有物在此少待持之去也蒋诺念此必二君既厚得供享乃复窃主人物乎   良久墙头掷出二褁蒋取视皆女餙饮器俱黄白也速负之行不久又闻墙头坠物声回顾则二人耳昏黑不能辩又念此为二客窃逸无疑急复开襆取金匿怀袖间仍负褁疾走二人尾之然不逼近黎明回视乃一媍及青衣耳蒋大惊驻问之媍亦惊既而曰姑到君旅邸言之蒋即挩与去入一舘密扣之媍曰我主人女也幼许嫁某今且瞽矣我不愿归尝属意于一姻家郎期今夕窃负而迯我伺之不至忽闻父入内喧言门客妄语云云我计为私郎的矣亟收并少赀货掷而踰垣虑为人觉故不近君今业巳如此即应给事君耳余固不容计矣蒋   於是不待二友径携之还家绐家人以娶之途媍入门甚贤能为蒋生一子巳而思其父母不置谓蒋曰始吾不愿从瞽夫故渎礼至此今则思亲不能一刻忘迨病矣柰何然父母爱我甚脱使之知当亦不多谴君试图之蒋因谋於一友其人报当为君效委曲乃至叟所为商人贸易者事竟叟欵客纵谈客邑中事客言二三年前余杭有一客商而归道里间以片言得一妇翁仙邑人也翁宁知之乎叟曰知其姓耶曰闻之陶氏也翁矍然曰得非吾女乎客复说其名岁容貌了悉叟曰真吾女矣客曰欲见之欤曰固也叟妻三媪屏後奔出哭告客吾夫妻生只此女自失之殆无以为生客诚能见吾女倾半产谢客耳客曰翁媪固欲见乃女得无难若壻乎叟曰苟见之庆幸不遑尚何忤情为客曰然则请丈人偕行矣叟与俱去既相见相持大恸载之以归母女哭绝分此生无复闻形迹谁复知有今日哉壻扣头谢罪共述往语叟曰天使子为此言真前言也何咎之有遂大召族里宴会盛礼厚赀遣归之复礼客为媒遗贶甚夥云事在成化间   ○下西洋   永乐中遣官军下西洋者屡当时使人有着瀛涯一览星槎胜览二书以记异闻矣今得宣德中一事漫记其槩   ○题本 【 文多不录】   人数 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办事书筭手医士铁猫木艌搭材等匠水手民稍人等共二万七千五百五十员名   里程 宣德五年闰十二月六日龙湾开舡 十日到徐山 【 打围】  二十日出附子门 二十一日到刘家港 六年二月二十六日到长乐港 十一月十二日到福斗山 十二月九日出五虎门 【 行十六日】  二十四日到占城 七年正月十一日开舡 【 行二十五日】  二月六日到爪哇 【 斯鲁马益】 六月十六日开舡 【 行十一日】  二十七日到旧港七月一日开舡 【 行七日】  八日到满剌加 八月八日开舡 【 行十日】  十八日到苏门荅剌 十月十日开舡 【 行三十六日】  十一月六日到锡兰山 【 别罗里】  十日开舡 【 行九日】  十八日到古里国 二十二日开船 【 行三十五日】  十二月二十六日到鲁乙忽谟斯 八年二月十八日开船回洋 【 行二十三日】  三月十一日到古里 二十日大■〈舟宗〉船回洋 【 行十七日】  四月六日到苏门搭剌 十二日开船 【 行九日】  二十日到满剌加 五月十日回到崑仑洋 二十三日到赤坎 二十六日到占城 六月一日开舡 【 行二日】  三日到外罗山 九日见南澳山 十日晚望见望郎回山 六月十四日到■〈口奇〉头洋 十五日到碗碟屿 二十日过大小赤 二十一日进太仓 【 後程不录】   七月六日到京 十一日関赐奖衣宝钞   船号 如清和惠康长宁安济清远之类又有数序一二等号   船名 大八橹二八橹之类   ○天象   下洋兵邓老谓予言向历诸国唯地上之物有异耳其天象大小远近显晦之类虽极远国视之一切与中国无异予因此益知旧以二十八舍分隶中国之九州者为谬也   ○程南云   宣德中尚宝少卿程南云甚宠狎尝在禁中 上令左右引一虎蹲其所处庐旁室中而阖其门不令南云知之乃遽召南云南云趋出至虎室门前忽启虎突出正与遇南云惊踣号呼久始定 【 虎乃去牙爪不能伤人】 上大笑更有压惊之赐盖用为戏弄如此   ○逸诗   今世传逸诗一首云寥落东南四十秋而今霜雪巳盈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愁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词旨殊凄怆也   ○尤六十王昌四   予观角力记所载勇之者甚多中如恶新妇以指画石石入指痕殆寸又唐缺史载辛谠持鬪牛之角而擘之牛身遂两尝怪以为近诞近闻国初有尤六十者则前言可信六十南京人父以六十岁生之因名六十绝有力途人或不识与兢六十不怒更好谓哥且来遂引其襟衫至廊檐以手拔起廊柱引裾压其下人恳告之乃复举柱出衣其他如此甚多当时称勇者无不畏服又近成化中有王昌四者力尤大予尝传之今录曰义兴人王昌四有奇力治田不以牛身犂而耕妻驾之昌一奋土去四尺或抵塍塍为之动尝馈运昌肩舟之桅而担焉前後仅十锺达数百里他舟人不知昌乃或侮昌昌曰若欲以众慑我耶虽百人胡能为众恚集乡船得百许人争欲击昌昌持樯拂左右左右反拂者无弗溺者   昌山行见蝇蚋纷然赴丛薄间眂之有巨蛇长殆十寻昌走不竟蛇蛇将尾而寘之口昌怒捉蛇尾振之举掷空中逮地死矣途间遇抟虎者持抢戟来昌弱其具都折而置之拔巨竹削其端使廉甚水以和之火以坚之方俯偻治竹未就虎突王後昌不及运竹便以两手搘虎两膊又交执於一掌抽腰间竹剌虎喉信手一掷踰其背後树杪毙焉昌或久虗其力辄手足撼掉不自休速奔山中擢林木数株运弄之或提顽石行百匝雨无为於室则索綯如杵数十丈寸寸搯断之力稍觧云昌有女力肖其父陆有修舰众莫致之水造昌庐命昌昌病命女女往辟人独荡舟手及舟舟在水矣昌行四人以行连其名呼曰昌四 【 赞词不录】 观此则孟贲乌获又风斯下矣今朝制选将军 【 谓直殿者号大汉将军】 身力相应以长八尺 【 所司有木架高八尺选者立其旁与之齐则是】 担五百斤甎行殿庭二匝为合格   ○弄   今人呼屋下小巷为弄按南史萧谌接郁林王出至延德殿西弄弑之丁度集韵弄厦也屏也又作■〈厂外弄内〉,盖即今称耳字书又出衖字 【 俗又呼弄唐唐亦路也】   ○娼冤   吴邑人朱生宣德中商於湖襄泊舟官河下其旁四方客云集娼船附焉一日忽传名妓新王二者至矣众兢出观至则果艳姬也与一优偕来其船比朱生之舟既数日凡生言笑动作娼罔不密察有眷眷意数以言挑生生亦漫应之一日生登岸独留一仆在娼乃移船就仆密问生之年里性度及其家俗生计以及妻之恕悍子之多寡极悉仆一一告之乃去迨生还仆陈其状生亦不为意明日晚娼视生在舟使优邀生饮又潜告生曰君但言延我入舟则可我欲有言於君耳生从之娼既入生舟饮间戚戚无欢容生数殷勤之娼亦漠然不领倩其歌亦不肯俄先去卧榻上生曰小娘子既辱临近何不开意为欢乎娼曰我自不耐烦君勿缠殢也生有新衫在榻娼取碎裂之生亦无愠容惟心念风尘骄贱不足介意   酒罢就寝中夜问之娼顾旁舟无觉者乃低语生曰我有冤欲图之人久不获日者吾察君久似见君有心人故辄自求近凡君身家吾固悉知矣独不见君性度适裂杉乃试君度耳我用意精如此不知君有此力量否若果能担负则我事乃济而君亦不为无益也生曰我素负义侠岂不能庇一媍人乎娼澘然曰我非娼淮安蔡指挥女也吾父以公错调湖广之襄阳卫挈家以行至江中舟人王贼乘公醉挤之江并母死焉僮婢悉尽以我色独留犯之呼为妾吾父赀素豊贼厚载欲商於他不几日复为盗刼吾贼仅免死吾家赀仍空焉贼欲归以有我不可进退维谷遂以身畔余赀买小舟使我学歌舞为京娼而来此君能复我仇於官我终身事君为妾侍焉因出父文牍示生生慷慨许诺翌日优来曰二姐未起乎生大詈曰贼贼不知死所复觅二姐乎优知事泄随住语自投於水生遂持娼归家娼卒老焉   ○近时人别号   道号别称古人间有之非所重也予尝谓为人如苏文忠则儿童莫不知东坡为人如朱考亭则蒙稚亦能识晦庵嵬琐之人何必妄自标榜近世士大夫名实称者固多矣其他盖惟农夫不然自余闾市村曲细夫未尝无别号者而其所称非庸浅则狂怪又重可笑兰桂泉石之类此据彼占所谓一座百犯又兄山则弟必水伯松则仲叔必竹梅父此物则子孙引此物於不巳噫愚矣哉至於近者则媍人亦有之又传江西一令尝讯盗盗忽对曰守愚不敢令不知所谓问之左右一胥云守愚者其号耳则知今日贼亦有别号矣此等风俗不知何时可变   湖州府後学吴仕旦覆订   建昌府督刊知事毛祯   督写检校季士俊   对读教授徐文渊   训导陆胜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