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言》  (明)郑晓 撰
  今言  (明)郑晓 撰   ●序   文献不足,杞、宋无征;方策尚存,文、武未坠,盖通今学古非两事也。洛阳少年通在国体,尝曰:“不习为吏,视已成事。”予有取焉。述《今言》三百四十四条,藏之故箧中。项甥子长进士录而观之曰:“周官师典常,汉史述故事。盍与《古言》并梓之?”予不能止也。   嘉靖丙寅二月既望郑晓识   ●卷一   ○一   高皇戊辰生。生二十五年入淮西从郭元帅。三年起兵渡江,明年定建康,为吴国公。八年为吴王,四年为皇帝。是年灭胡,享国三十有一年。   建文君,洪武丁巳生。生六年而其兄虞怀王卒。又十年而其父懿文太子卒。当是时,高皇年六十有五矣,遂立为太孙。七年而嗣帝位。四年而亡。   成祖生九年而太祖建国大明。又二年封燕王,十年之国北平。十九年而靖难,三年即帝位,享国二十有三年。   仁宗,洪武戊午生,年十八封燕世子。又四年有靖难之师,又三年文皇即位。即位三年,立为太子。二十年而即位,逾年崩。   宣宗生四年而成祖入南京。又九年而为太孙。又十三年为太子,逾年即位,享国十有一年。   英宗,宣德丁未生,明年立为太子。又七年即位,十四年而北狩。明年还京师,居南宫。盖七年而复辟,先后享国二十有三年。   景皇少英宗一岁。八岁而封郕王,二十二岁而居守监国,遂即帝位。八年二月崩,寔天顺元年也。   宪宗生年而有土木之变,立为太子。又三年废为沂王。又五年复立为太子,八年而即位,享国二十有四年。   孝宗,成化庚寅生于西宫。越六年而宪宗始知之,遂立为太子。十二年而即位,享国十有九年。   武宗,弘治辛亥生,明年立为太子。十三年而即位,享国十有七年。   今皇帝生兴邸,正德丁卯仲秋也。入承大统时,视帝尧自唐侯起为天子少一岁。   ○二   太祖戊申正月乙亥即皇帝位,诏改是年为洪武元年。三十一年闰五月乙酉崩于西宫。   成祖,建文四年六月己巳即位,诏改明年为永乐元年。革除建文年号,仍称洪武,以故洪武有三十五年。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庚寅崩于榆木川。   仁宗是年八月丁巳即位,诏改明年为洪熙元年。元年五月崩于钦安殿。   宣宗是年六月庚戌即位,诏改明年为宣德元年。十年正月崩于乾清宫。   英宗是年正月癸未即位,诏改明年为正统元年。十四年八月征胡至土木,北狩。   景皇时以皇弟封郕王,留京师。奉孝恭章皇后命,监国。九月丙子即位,诏改明年为景泰元年。元年八月英宗还,居南宫。景泰八年正月壬午,英宗复辟,诏改是年为天顺元年。二月,景皇崩于西宫。天顺八年正月,英宗崩于乾清宫。   宪宗是年正月甲戌即位,诏改明年为成化元年。二十三年九月崩于乾清宫。   孝宗是年九月壬寅即位,诏改明年为弘治元年。十八年五月崩于乾清宫。   武宗是年五月壬寅即位,诏改明年为正德元年。十六年三月崩于豹房。无后。四月癸卯,今皇帝入继大统,诏改明年为嘉靖元年。   ○三   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马氏葬孝陵;成祖文皇帝、仁孝文皇后徐氏葬长陵;仁宗昭皇帝、孝诚昭皇后张氏葬献陵;宣宗章皇帝、孝恭章皇后孙氏葬景陵;英宗睿皇帝、孝庄睿皇后钱氏葬裕陵;恭仁康定景皇帝、景皇后汪氏葬西山;宪宗纯皇帝、孝贞纯皇后王氏葬茂陵;孝宗敬皇帝、孝康敬皇后张氏葬泰陵;武宗毅皇帝、孝静毅皇后夏氏葬康陵。   英宗侧室、孝肃皇后周氏,宪宗生母也。汉文帝诏自称“朕本高皇帝侧室之子”云。宪宗侧室、孝穆皇后纪氏,孝宗生母也。孝惠皇后邵氏,献皇帝生母也。祔葬二帝陵。先是,孝肃称太皇太后,孝穆、孝惠皆称皇太后,不祔庙,亦不入奉先殿,别立奉慈殿祀之。今皇帝以太皇太后皆生时尊称,改称皇后,而不书各帝谥以别之,神位移陵殿中。   睿宗献皇帝、慈孝献皇后蒋氏葬显陵。太祖长子懿文皇太子、懿敬皇太子妃常氏葬孝陵左。建文君即位,追尊为兴宗孝康皇帝、孝康皇后。靖难后仍称故谥号。怀献太子,景皇长子;悼恭太子,茂陵长子。哀冲太子、庄敬太子,皆今皇帝子。   ○四   孝陵初谥高皇帝,庙号太祖。永乐元年六月加谥圣神文武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庙号如故。后一百三十六年,嘉靖十七年也,加上尊谥曰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庙号如故。   长陵初谥体天知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庙号太宗。嘉靖十七年,加上谥号曰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   ○五   洪武元年立东宫,二十五年四月卒。是年九月立皇太孙。永乐二年四月立东宫,是为仁宗。仁宗永乐甲辰八月即位,十月立东宫,是为宣宗。宣德三年二月立东宫,是为英宗。英宗正统十四年北狩,以皇太后诏立东宫。影泰三年五月废为沂王。立其子见济为太子。四年见济卒。英宗复辟之年三月,复立沂王为太子,是为宪宗。宪宗成化七年十一月,立悼恭太子,是年卒。十一年十一月立东宫,是为孝宗。弘治五年三月立东宫,是为武宗。今上十三年八月立哀冲太子,是年十一月卒。十八年二月立庄敬太子,二十八年四月卒。   ○六   孝陵仁孝通于天地,不肯冒附名族,直以所知德祖为始祖。德祖生懿祖;懿祖生熙祖;熙祖生仁祖;仁祖生四子:南昌王、盱眙王、临淮王,太祖其第四子也。南昌二子,长文王。文正生靖江王守谦,次山阳王。盱眙生招信王。仁祖有一弟,寿春王。寿春四子:霍丘王、下蔡王、安丰王、蒙城王。霍丘一子,宝应王。安丰四子:六安王、来安王、都梁王、英山王。诸王俱无后。惟靖江王分国桂林府,礼数如亲王。   ○七   高皇二十六子:懿文太子、秦愍王、晋恭王、成祖、周定王、楚昭王、齐庶人、潭王、赵王、鲁荒王、蜀献王、湘献王、代简王、肃庄王、辽简王、庆靖王、宁献王、岷庄王、谷庶人、韩宪王、潘简王、安惠王、唐定王、郢靖王、伊厉王、皇子楠。   成祖四子:仁宗、汉庶人、赵简王、四皇子。   仁宗十子:宣宗、郑靖王、蕲献王、越靖王、襄宪王、荆宪王、淮靖王、滕怀王、梁庄王、卫恭王。   宣宗二子:英宗、景皇。   英宗十子:宪宗、荣王、三皇子、许悼王、德庄王、秀怀王、崇简王、忻穆王、吉简王、徽庄王。   景王一子:怀献太子。   宪宗十三子:悼恭太子、孝宗、献皇、岐惠王、益王、衡恭王、雍靖王、寿王、八皇子、汝王、泾简王、荣庄王、申懿王。   孝宗二子:武宗、蔚悼王。献皇二子:岳怀王、今皇帝。   今皇帝子:哀冲太子、庄敬太子、裕王、景王、颍殇王、蓟哀王、戚怀王、均思王。   ○八   熙祖祖陵在泗州基运山,奉祀,朱氏宗人婿也。德神、懿祖就祖陵而望祭焉。仁祖英陵改皇陵,在中都翊圣山。奉祀二人,刘氏、汪氏。祀丞二人,汪氏、赵氏。刘即义惠侯孙。二汪皆汪氏老母孙。太祖孝陵在南京神烈山。成祖至武宗诸陵,在昌平天寿山。睿宗显陵在承天纯德山,都督蒋华奉祀。华,慈孝睿后家也。天寿山即黄土山,成祖所赐名。四山嘉靖中赐名。   ○九   《太祖实录》三修:建文君即位初修,王景充总裁。靖难后再修,总裁解缙。缙得罪后三修,总裁杨士奇。初修、再修时,士奇亦秉笔。   ○十   洪武六年定府为三等:赋二十万石上,为上府,知府从三品;二十万下,中府,正四品;十万下,下府,从四品。已乃并为正四品。吴元年定县三等:赋十万石以下,为上县,知县从六品;六万以下,中,正七品;三万以下,下,从七品。已乃并正七品。京县正六品。   ○十一   懿文太子五子:虞怀王、建文君、吴王、衡王、徐王。靖难改封吴、衡、徐王为广泽、怀恩、敷惠王。敷惠又改封瓯宁王。建文君二子:太子文奎、少子文圭。   ○十二   太祖取南都,自太平顺流而下。成祖入南都自仪真逆流而上。隋氏平陈,兵分两道,上游庐州总管,下流杨州总管。成祖南来,以淮安、凤阳各有重兵,间道自泗州渡淮,经天长至江上。   ○十三   洪武三年封建,诏第五子封吴王。后人见五子之为周王也,改吴为周,而不知周王初封杭州,为吴王也。孝陵以浙江财赋地,改吴王封开封,为周王。已而建文君封其第二弟允熥为吴王,非祖法矣。周是修为衡府纪善,人以为孝陵诸子无衡王,改为卫王。而不知建文君第三弟允熙之封衡王也。卫王乃献陵第十子。周死靖难,时卫王尚未封。茂陵第五子亦封衡王。   ○十四   洪武十一年,禁六部奏事不得关白中书省。又明年,杀右丞相胡惟庸,遂罢中书省。   ○十五   小说言:懿文太子薨,孝陵意不欲立孙,迟回久之。高皇后不说,因遘疾崩,于是孙始得立。此妄说也。洪武壬申四月丙子,懿文太子薨,是年九月庚寅,诏立孙允炆为皇太孙,太子卒后未半年。当是时,高皇后崩已十一年矣。   ○十六   纪元有号起于汉武帝,至今千数百年,正统分裂,僭逆不知凡几纪元。一帝一纪元,实自洪武始。然亦有同于前者,张重华、王则皆永乐,元出帝天顺,夏崇宗正德,唐高祖、太宗止武德、贞观一纪元。   ○十七   恭仁康定景皇帝初封为郕王。正统十四年七月,茂陵北征,王居守,坐阙左门,西面见群臣。八月,茂陵北狩,皇太后诏立春长子为皇太子。郕王监国,坐午门摄朝。廷臣班劾王振,监国仓卒未有处分,廷臣大哭。锦衣指挥马顺,振党也,叱且退。台谏王竑等愤悴顺,捶死,且索毛、王二长随。二长随亦党振。廷中大哗,监国起且退。兵部侍郎于谦趋上掖,监国止,顿首曰:“请殿下坐。”监国复坐,问曰:“尔意云何?”谦进前密对数语,顿首下。监国遂曰:“百官前,振罪当赤族,予请太后行诛未晚。顺罪亦应诛,今击死勿论。”又令左右缚二长随至,立命将军瓜击二长随死。命都御史陈镒籍振家,玉盘径尺者十四,珊瑚树高六七尺者十数,金银十余库,马数万匹。诛振侄锦衣指挥山,夷其族。移监国入坐奉天门左,以谦为兵部尚书。翰林侍读彭时、商辂入内阁。九月丙子,监国以太后命即皇帝位,诏改明年为景泰元年,大赦天下。遥尊茂陵为太上皇帝,尊皇后钱氏为太上皇后。   虏遣使致书,书词悖慢。答书言:“中国已立皇帝,天下兵力强盛,行当决战。”以罗通、孙祥为副都御史,守居庸、紫荆关。敕翰林侍讲徐呈等十五人分镇要害,纠合义旅,防护京师。是秋,虏脱脱不花寇辽东,不乐出寇陕西。都指挥岳谦至虏营,虏知中国立皇帝。十月,也先杀马大宴,复尊上皇为天子,行贺礼曰:“将奉天子还京也。”喜宁导也先诒上皇还京,遂入紫荆关。孙祥走死,京师戒严。于谦上御虏方略,出石亨、杨洪于狱中,以为总兵官。以王通为都督,及鸿胪卿杨善守京城。孙镗、卫颖、范广、张义、张軏、雷通分兵守战。监以侍郎江渊,给事中王竑、叶盛、程信、亨、洪。安远侯柳溥统兵出战。尽移郭外人入城,令虏所过坚壁清野,固守勿与战。急散官军通州粮百万入都城,尽焚都城外积刍。十一日,也先拥众至城下。谦及亨统兵出御虏。虏见我师坚不可撼,喜宁嗾也先邀谦及王直、胡纻濙五六大臣出议和,索金帛万万计。众皆知虏诈不出,以通政司参议王复为礼部侍郎、中书舍人赵荣为鸿胪卿,出见上皇,即辞归。虏逼京城,谦、亨出德胜门,闭门对垒约战。以上皇在虏中,未敢辄动。已谍知虏移上皇西,我发大炮击虏,虏死炮下者数千人,斩其首铁颈元帅。亨及其侄彪又战彰义门、清风店,皆捷。也先稍却。谦请大出圣旨榜文,潜遗虏营中,谕回、达、奚、汉有能擒斩也先来献者,赏万金,封国公,疑虏。十六日,也先出居庸,伯颜帖木儿奉上皇出紫荆。洪、镗、广等又击虏于涿州、紫荆、固安,虏败去。自是不敢深入。   论功,加谦少保,总督军务、尚书如故。亨封武清伯,兼太子太师,提督京营。洪复封昌平伯。彪游击将军。以都督郭登、都御史任宁守大同。尚书石璞、侍郎刘琏、都督朱谦守宣府。都御史罗通、都督范广守山西。朱鉴守雁门。都御史王翱守辽东。王文、陈鉴、刘广衡更出守陕西。王通守天寿山。邹来学为佥都御史,提督京东军务。左都御史沈固出大同,参谋军事。平江侯陈豫镇守临清。   ○十八   永乐初,内阁儒臣考满升任,不必在内阁,如胡若思出为祭酒。以故永乐五年十一月,长陵谕蹇太宰曰:“胡广等侍朕日久,继今考满,勿改外任。”   ○十九   长陵三子:长献陵,次汉庶人,次赵王。庶人名高煦,有膂力,善骑射。靖难时屡有战功,江上之急,庶人战尤力。淇国公辈皆附庶人,庶人欲夺适者数矣。以故东宫诸臣多得罪死。解学士亦以是死诏狱。   先是,永乐二年,封庶人云南,不肯去。改青州,又不肯去。留京师,遂有逆谋。十四年事露,削护卫,改封乐安,即日遣之国。宣德元年八月壬戌朔,反,丁卯,令其百户陈刚进疏指斥朝廷。上遂亲征。急遣平江伯陈恭襄公守淮安,勿令贼走南京。辛未,驾发京师。乐安知州朱恒劝庶人直趋南京。贼党皆言:“恒,应天人,不可听。”庚辰,先锋武阳侯至乐安。辛巳,驾至乐安。壬午,庶人潜出见上。八月乙酉,班师。庶人至京,锁絷逍遥城。一日,上过视庶人,庶人犯上。覆之铜缸,焚死。   ○二十   乙未正月,孝陵至和阳,郭元帅暴卒。四月,开平王始来谒,孝陵遂不受小明王韩林儿伪命。渡江克太平,称大元帅。七月攻集庆,八月又攻集庆,九月又攻集庆,皆不克。明年二月,破元兵于采石。三月始克集庆。集庆,今南京也。   ○二十一   成祖起自北藩,征诛而得天下,壬午年即位。后一百二十年,今皇帝起自南藩,揖让而有天下,壬午年改元。   ○二十二   靖难兵未起时,中朝已有备。江阴侯吴高兵十万屯辽东,都督宋忠兵十万屯怀来,都督徐凯兵十万屯河间,而张昺、谢贵在北平城中。长兴侯耿炳文又统兵三十万至真定。何以兵起竟败,涂地瓦解?谓非天命欤!   ○二十三   康陵前皆一帝一后。洪武十五年、永乐五年中宫崩,皆不复立继后。今皇帝元后孝洁皇后陈氏、继废后张氏皆葬西山。又继孝烈皇后方氏葬永陵。   ○二十四   成祖靖难用兵,出入四年,所破郡县皆不设官守。诸郡县亦不肯归附。旋破旋守,惟得北平、保定二府。   ○二十五   南京承天门,建文三年秋灾,复建,改名皋门。因改午门为端门,端门为应门,大明门为路门。又改谨身殿为正心殿。先是,又于乾清、坤宁二宫间建省躬殿。   ○二十六   国朝小说书数十种中,亦有浪传不足信者。惟《野录》中一事极可恶。献陵,洪武十一年生于凤阳。长陵入金川门时,献陵守北平,年已二十五。景陵,建文元年二月生于北平。献陵得子最早,年二十九岁已有六人,凡十子。成祖爱景陵,时时称:“太孙英武类我。”景陵擒汉庶人诏有“诬妄先帝,爰及朕躬”语,好事者为《野录》,遂妄言耳。   ○二十七   洪武十五年,都督佥事李新以营孝陵功,封崇山侯。王通以父真靖难元功,又自立功,封武义伯。永乐七年作天寿山,十三年进封成山侯。献陵以通父侑享太庙。通后以交趾失律,为民。天顺元年诏恩通子琮,得嗣成山伯。   ○二十八   洪武八年,初定亲王岁禄五万石,锦绮盐茶又万计。靖江亦岁二万石。二十年停锦绮茶盐诸物。二十八年始定岁万石。   先是,孝陵谕户书郁新曰:“朕今子孙众盛,岁禄五万石,天下官吏军士多,俸给弥广,其斟酌古今,稍节减诸王岁给,以资乏用。”故也是年遣使召诸王至京,谕减禄之故。各赐《皇明神训》。《祖训》,即《祖训录》也。   ○二十九   嘉靖庚戌冬,孝烈皇后祔庙祧。仁皇帝后时,庙一堂九室,中太祖。左四室:成祖、英宗、孝宗、武宗;右四室:宣宗、宪宗、睿宗、孝烈王后。   ○三十   洪武开科,诏《五经》皆主古注疏。及《易》兼程、朱;《书》蔡;《诗》朱;《春秋》左、公羊、谷梁、程、胡、张;《礼记》陈。乃后尽弃注疏,不知始何时。或曰始于颁《五经大全》时,以为诸家说优者采入故耳。然古注疏终不可废也。   ○三十一   宁庶人者,康王庶子,其母冯针儿,故娼也。弘治八年封上高王,十二年嗣王。正德十四年六月丙子反,攻陷九江、南康。七月壬辰攻安庆。知府张文锦、守将崔文、杨锐拒守甚力。庶人窘,议僭大号,改年顺德。其伪太师国师李士实、刘养正言:“须至南京即位改元。”庶人不悦。又攻安庆,不克,将还南昌。丙午,闻王阳明入南昌,解安庆围去。乙卯,遇阳明兵于黄家渡,战败。丙辰又败。丁巳,阳明督战益急,庶人妃娄氏投水死,擒庶人。娄妃知庶人逆谋,时时泣谏,不听。庶人败,叹曰:“纣用妇言亡,而我不用妇言亡。”   ○三十二   七王府,齐王榑也,孝陵第七子。洪武三年封青州。建文中谋反,执之京师,降庶人,与周定王皆系禁。靖难兵至,得释,复国。人告王有反谋,上与书戒谕。永乐四年来朝谢。廷臣劾王,留京师,出怨言。召其三子郡王至京,父子皆降庶人。已而安置庐州。宣德三年,福建人楼琏妄称七府小齐王,谋不轨,逮至京,诛数百人。景泰五年,移庶人少子贤爀居南京。敕守备参赞防闲,勿令与诸人亲王往来交通。今南京有齐庶人者,皆爀后。   ○三十三   孝陵第十八子谷庶人,母郭惠妃,滁阳王女也。封宣德府,即今宣府,古上谷。靖难兵起,庶人走还京,后开金川门,迎靖难兵,改封长沙。忠诚伯以不谒王,下诏狱死。庶人益骄,有反谋。永乐十四年十月召至京,明年降为庶人。少子赋焮与贤爀同自庐州徙南京,卒,无后。   ○三十四   诏恩各从其类。上慈围徽号,则有封赠父母恩;立东宫则有荫子入监恩;灾异修省,则有蠲逋减刑恩;登极则大赦矣。立中宫及东宫出阁,皆无恩例。若建大工,平大贼,诛大奸,亦有诏,皆以类行。惟蠲逋减刑,每诏有之。九庙灾,时议下诏宽恤,至有欲褒亲荫子者,谬矣。   ○三十五   山西安邑仝寅少瞽,学易卜筮,以京房断占,辄奇中。正统中,随父清大同。裕陵北狩,令大同守阉裴当问仝筮,得乾之复。寅密附奏曰:“大吉。夫四初应也。初潜四跃。明年岁在午,其于庚午,跃候也。庚,更新也。龙岁一跃,秋潜秋跃,浃岁也。明年秋,驾当复矣。繇勿用应,或之。或之者,疑之也。还而复也。幽然象龙也,数九也。四近五,跃近飞。龙在丑,丑曰赤奋,若复在午,午色赤也。午奋于丑,若顺也,天顺之也。其于丁象,大明也。位于南火,方也。寅其生也,午其王也,壬其合也,其复辟也。其当九年之后,岁丁丑,月寅,日午,合于壬乎?”裕陵心识之。   寅至京,也先犯京城,将官召寅,筮曰:“虏无能为,彼骄我骁,战必胜。”虏果败。庚午,也先行成。朝议未坚决,寅劝石亨协谋于少保迎驾。驾至,以太上皇居南城。已而锦衣使卢忠上变告密,筮寅所。寅佯不知者,惊曰:“是何占也,而凶若是!不灭族且杀身,祸已种矣。奈何?”忠大惧,■〈犭羊〉狂,事得不竟,忠卒坐诛。丁丑正月壬午,驾出南城登极,召欲官。寅辞,乃范金“阴阳神灵”四字为筮钱十有八,贮之牙盒,赐之。会清以指挥出莅徐州,上留寅京师,授锦衣百户,寅又辞,不允。时石大贵幸,寅每筮,戒以持满,石不悟,及祸。公卿大夫喜接寅。寅语不及私,大抵抑邪与正,拯人颠厄。年九十卒。   ○三十六   永乐元年二月,以北平为北京,设行部行府。改北平府为顺天府,从礼部尚书李至刚之请也。   ○三十七   丁未,以信国公达为征虏大将军,鄂国公遇春为副将军,帅师北定中原。二年秋,遇春卒。三年春,以达为征虏大将军,文忠、胜左右副将军,愈、和左右副副将军,北伐。六年,五将军统兵备山西、北平诸塞。当时盖有副将军,又有副副将军。后遣征南诸将,以参将代副副将军。   ○三十八   永乐五年平交址露布:臣总兵官新城侯张辅等谨以所获交贼伪大虞国上皇黎季犁;伪大虞国主黎苍;贼男伪推诚守正翊赞弘化功臣云屯镇兼归化等镇、嘉兴等镇诸军事节度大使、洮江管内观察处置等使、持节云屯归化嘉兴等镇诸军事、领东路天长府路、大都督府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入内检校左相国平章军国事、赐金鱼袋上柱国、卫国大王黎澄;伪大原镇兼天开镇骠骑上将军梁国王黎氵敦;伪新安镇骠骑大将军新兴郡王黎汪;贼孙伪太子黎芮;伪郡嗣王黎卤;伪郡亚王黎范;幼孙五郎;贼弟伪临安镇兼太安海镇骠骑将军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入内相国平章事、赐金鱼袋上柱国、唐林郡王黎季貔;贼侄伪望江镇辅国大将军、入内判中都督、河阳郡亚公黎原昝;伪领龙兴路统府平陆县上侯黎子■〈纟章〉;贼侄孙伪御辇一局正掌乡侯黎叔华;伪清亭侯黎伯骏;伪石塘乡侯黎廷燀;伪永禄亭侯黎廷爌;贼将伪入内佥闻朝政兼内侍省都知知左班事谅山镇权佥行军行谅江路同知总管府事、赐金鱼袋柱国、东山乡侯胡杜;伪入内行遣同知尚书左司事枢密院副使阮彦光;伪正奉大夫内行遣门下左谏议大夫同中书公事兼三江路太安新安镇封置使国子学祭酒、赐金鱼袋护军黎景琦;伪宁卫将军知威卫管左登翊军赐金团符县伯段鼙;伪神劲营亭伯陈汤梦;伪钩钤卫中郎将领龙捷军兼领壮勇营范六材;谨差都督佥事柳升、横海将军鲁麟、神机将军张胜、都指挥佥事俞让、指挥同知梁鼎、指挥佥事申志,槛送京师,并其伪造金印图书一十六颗,献之阙下。   ○三十九   宣德二年,行在吏部言:“自永乐十九年迄今,遣加庶官四千三百十九人居乡。往往不循分守,构词健讼,持官府短长。请悉召至京,考验才能,可用者以次叙铨,否罢为民。”   ○四十   永乐中,献陵监国南京。长陵时时北征,有所宣制,天子用“广运之宝”,曰敕。皇太子用“皇太子宝”,曰谕。选武官选簿,御前亦用“广运宝”。东宫用“功懋之记”。   ○四十一   洪武辛亥有进士,永乐癸未无进士,天顺癸未亦然。永乐初即位,天顺南省火,皆以明年甲申会试。永乐乙丑,长陵北征,又明年殿试,故有辛卯进士。正德庚辰,康陵南巡。明年新天子自兴邸入即位,故有辛巳进士。又明年癸未遂有进士。我朝百六十年,癸未惟一举。   ○四十二   李文达公《天顺日录》云:“八月十五日之变,天下闻之,惊惧不宁。赖今上皇帝以太弟即位,尊兄为太上皇,人心始安。”又云:“景泰不孝于亲,不敬其兄,不睦其室。朝廷之上,怨恨忧郁,灾遍天下。”前后何不类如此!   ○四十三   朱字传帖者,奉天门朝罢驾兴,司礼臣珰持下丹陛,呼该衙门官与之。次日早朝,该衙门官具奏本御前,奏云“传奉事理补奏本”。鸿胪寺官接递,司礼小珰进览。   墨字传帖则出自顺门,付该衙门奏行,不复面缴。若事未稳,便须执奏者,固为问朱、墨也。   ○四十四   我朝之有内阁辅臣,自解大绅始也。辅臣之系诏狱也,亦自解始也。其有谨身殿大学士也,自东阳始也。辅臣之历官至一品也,自西杨始也。官至一品入内阁也,自王毅愍始也;一人领四官也,亦自王始也;其论死西市也,亦自王始也。辅臣如东、西杨皆领三官,陈芳州、高文义领五官矣。然皆领户、工尚书。其领吏部尚书,亦自王始也。西杨兵部,东杨工部,终其身也。自王以后,多吏部也。辅臣之有少师自西阳始也。西杨卒,而少师虚位者四十余年。万安亦登少师,博野继之。自后洛阳、长沙、新都、顺德、丹徒、铅山、永嘉、贵溪、分宜,皆少师矣。吏部尚书之领太子太保也,自詹徽始也。詹坐蓝党死。其登少师也,自蹇忠定始也。文端、端肃、恭襄皆少师也。漕运之有都御史也,自王庄毅始也。两广之有总督文臣也,自忠肃始也。郧阳之有抚治也,自原杰始也。江南之有巡抚也,自周文襄始也。汀、漳抚臣之得提督军务也,自王阳明始也。参政之赞理军务也,自叶文庄始也。治河之有大臣,自宋司空始也。陕西之有镇守宪臣也,自王毅愍、陈僖敏始也。二公在内台,岁更出镇也。巡抚之必兼宪职也,自耿清惠始也。   ○四十五   洪武中,中山王初封,东瓯王进封,皆信国公。忠勤伯二人:洪武汪广洋,洪熙李贤。新建伯二人:宣德李玉,嘉靖王阳明。外戚安平伯三人;景泰母家吴安,孝烈皇后父方锐;永乐功臣李远,封安平侯,子安嗣安平伯。   ○四十六   南京《中府守备厅题名记》,一李充嗣,一乔宇,二公名通今之士。李记云:“太宗迁都,皇孙监国。”而不知成祖时监国乃太子,非太孙也。是时仁宗为太子,监国南京。宣宗为太孙,从行抚军,监国北京。仁宗初即位,宣宗为太子,洪熙元年四月以南京地屡震,令太子祭告皇陵孝陵为名,寔有监国南京之命。乔记云:“永乐乙巳,诏以勋旧重臣镇守。”而不知永乐二十二年甲辰八月帝崩,明年乙巳乃洪熙元年也。近日《尚宝司题名碑》,“张文隐公文甚佳”下书少卿,首姚继,次袁忠彻,是矣。继下书文敏公夔之子,浙江建德县人。不知继乃恭靖公广孝之嗣子,长洲市中人也。文敏公,正统七年进士。父以正统举进士,而其子乃永乐中恩阴为少卿,此不足辨,直可发一笑耳。文敏三子,璧、莹、玺。   ○四十七   《南雍志》祭酒黄佐所修。载弘治元年谏官张九功奏言:“孔庭从祀,荀况、马融、王弼、扬雄皆在所当出,今之儒臣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薛瑄在所当入。”上命礼部会议。于是尚书周文安公等佥言:扬雄已黜于洪武时,而薛瑄尝与元儒刘因并欲从祀。以大学士杨士奇谓其无所着述而止。文贞卒于正统九年。文清天顺元年正月入内阁,六月致仕,天顺八年卒。何谬至此!   ○四十八   国初谥,美恶兼用。洪武二十二年鲁王卒,上谕礼部尚书李原名曰:“父子天性,谥法公义,朕不得以私恩废公义,可谥曰‘荒’。”永乐六年,伊王谥厉。洪熙元年,上命礼部尚书吕震谕翰林,定故兵书兼詹事金忠等十八人谥。内有通政使贺银谥不美,上曰:“此数人皆在先朝尽心国事,有德行重厚表里一致者,有涉历艰难始终一心者,必加旌褒,庶几礼贤厚终之道。但朕意未尝及银。银劳可赠官衔,不应美谥。若加银恶谥,又不若无谥,人不得议焉。古人制谥,正为定论,美恶示至公也。”银竟不谥。   ○四十九   《于肃愍公神道碑》,倪文毅公作。倪公弟阜,于公孙婿也。碑文以虏入寇京城为景泰元年,以上皇还京为辛未年,辛未景泰二年也。虏至德胜门实正统十四年十月事。上皇入南宫实景泰元年八月事。此名臣大功业,儒臣大制作,尚尔舛误,金石之刻,岂足尽信!   ○五十   国初立大都督府,皇侄文正为大都督,节制中外诸军事。以其权太重,寻设左右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洪武十三年又以其权统于一衙门,设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分领在京各卫所,在外都司、卫所。其在京锦衣等亲军上直卫,又不隶五府。若有征讨之役,以公、侯、伯及三等真署都督充总兵官,名曰“挂印将军”。其在外镇守地方武臣,原无挂印,至洪熙元年二月,始领各镇总兵参将佩印。总兵六人,云南黔国公沐晟、征南将军大同武安侯郑亨、征西前将军广西镇远侯顾兴祖、征蛮将军辽东武进伯朱荣、征虏前将军宣府都督谭广、镇朔将军甘肃都督费瓛。平羌将军参将四人,交址荣昌伯陈智、都督方政、征夷副将军宁夏保定伯梁铭、都督陈怀征西将军。后设蓟州、淮安总兵,皆在畿内,不得挂印,称将军。   京营操练之法,洪武时止为五军营,分大小教场与城外城内操练。永乐初分为三大营:曰“五军营”,有步队、马队。专教阵法。曰“神机营”,皆步队,隶习火器。曰“三千营”,皆马队,专扈从出入,管车辇宝纛等事。每营以公、侯、伯二人充提督某营总兵官。景泰三年,于肃愍公建议立团营,拣三大营中壮健士卒团练。就于三营六提督中拣二人,充提督团营总兵官,即于五府中莅事。文臣提督以兵部尚书。是年团营总兵武清侯石亨,遂请故都察院改为师府。天顺元年罢团营。成化元年复立团营,寻罢。成化三年又复团营,团营之兵名为“头拨”。   初,团营分为十营,后增为十二营。一营以侯、伯、都督等官一人为坐营官。有事出征,不必拣选,但拨某营出征,则某营将领其营士卒启厅。承平日久,团营非复操练之旧,又立东、西官厅,名为“厅征”。盖三营变为团营,团营变为东、西厅也。   祖宗微意,不欲武臣权重。在内营操官,止管操练者,无开设衙门,亦无印信。在内五府,有衙门印信,理常行政务。至于营操,非特命不得干预。盖五府、三营、十二营,职掌不相侵也。至于出征,亦不止大将一人,必选二三人名位谋勇相等者,相参用之。出师之日,赐平贼、讨贼、平虏、平胡、征夷、征虏等印,或将军,或副将军,或大将军,随时酌与。必由兵部题请,五府亦不得干预。事平之日,将归于府,军归于营,印归于朝,其意深矣。   今考洪武三年征胡,以信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平章李文忠、右詹事冯胜为左右副将军,御史大夫邓愈、汤和为左右副副将军。是时,达未封魏国公。文忠曹国公,胜宋国公,愈卫国公,和中山侯,皆未封也。四年伐蜀,以中山侯汤和为征西将军,江夏侯周德兴、德庆侯廖永忠为左右副将军,入瞿塘。颍川侯傅友德为征虏前将军,济宁侯顾时为左副将军,出秦陇。永乐四年征安南,以成国公朱能为征夷将军,西平侯沐晟、新城侯张辅为左右副将军。是时晟未封黔国公,辅未封英国公。永乐十二年征胡,安远侯柳升领大营,都督马旺、陈翼、程宽、金玉副之;宁阳侯陈懋左哨,襄成伯李隆、都督朱崇副之;丰城侯李彬右哨,遂安伯陈瑛、都督费瓛、胡原副之;城山侯王通左掖,保定侯梁瑛、都督曹得副之;都督谭清右掖,新宁伯谭忠、都督马震副之。是时上亲征,故不立将军、副将之号。宣德五年御胡,以阳武侯薛禄为镇朔大将军、总兵官,恭顺侯吴克忠为副总兵,武进伯朱冕、奉化伯藤定为左右参将。此意又非但欲分其权,盖亦难其人。以一将将十万,其材岂易得哉!   嘉靖庚戌,虏窥京师,朝廷厘革营务,罢团营,仍为五军营,内分十二小营。改三千营为神枢营。神机营仍旧。三营共设总督。京营戎政公、侯、伯一人,协理文臣一人,五军营副将二人,练勇参将二人,参将四人,游击将军四人。神枢、神机营各副将一人,练勇参将二人,佐击将军六人。以昌国公故宅为戎政厅,给戎政之印,柳叶篆文,虎钮,如将军所挂印。通计京操凡大营三,内分为小营三十。副将以后三十人,人坐一营。副将用真署都督,参、游、佐、击用真署都指挥,或都督。大抵统军不专于一人,练军不专于一人,行军不专于一人,皆为有意焉。   ○五十一   洪武三年冬,儒士魏俊民、黄篪、刘俨、丁凤、郑思先、郑权上《大明志》,命秘书监梓行,授俊民等官。先是,上令俊民等类编天下州郡地理形势降附始末为书,凡行省十二,府一百二十,州一百八,县八百八十七,安抚司三,长官司一。东至海,南至琼崖,西至临洮,北至北平。六年,令州府绘上山川险易图。十六年,诏天下都司上卫所、城池、地理、山川、关津、亭堠、水陆道路、仓库。十七年,令朝觐官上土地人民图。十八年夏,上览舆地图,侍臣有言“舆地之广,古所未有”者,上曰:“地广则教化难周,人众则抚摩难遍,此正当戒慎。天命人心,惟德是视。纣以天下而亡,汤以七十里而兴,所系在德,岂在地之大小!”   ○五十二   永乐至正统间,诸老臣在政地既久且专,忠定秉铨、忠靖握利权皆二十七年。忠宣尚书两京三十九年,而在交南者十有九年。忠安为礼部尚书三十二年,文襄巡抚江南二十二年。以故用人、理财、礼乐、征伐诸大政,文经武纬,各尽其长,章程故在,后鲜能及。   ○五十三   洪武三十五年,文皇即位。开内阁,召七臣入预机务,名直文渊阁。盖自壬午至嘉靖,百六十年间,凡六十八人。直隶十人,南直隶八人,浙江八人,江西十六人,河南七人,山东四人,福建二人,湖广四人,四川四人,山西一人,广东三人,广西一人。   ○五十四   异姓追封王者,杨王、徐王、滁阳王皆外戚。天造之初,滁阳又有先路之功。诸功臣家,徐氏中山王,常氏开平王,李氏岐阳王,邓氏宁河王,汤氏东瓯王,沐氏黔宁王、定远王,张氏河间王、定兴王、宁阳王,公朱氏东平王、平阴王,朱氏宣平王,岐阳父陇西王,凡十四人。以子孙王推恩追封者,不与焉。又有降虏也先土干,赐姓名金忠,封忠勇王。   ○五十五   正统己巳孟冬,虏犯京城。石亨欲尽闭九门,以待勤王之兵。于肃愍公力争,请同亨率兵出营德胜门外,与虏对垒。已而虏被我炮击死者近万人,大沮退。石亨奋欲摄击,肃愍公又力争,纵虏令北去。出战所以护京师,纵虏所以安上皇也。   ○五十六   吴元年,太史院使刘文成公率其属高翼等上《戊申大统历》。洪武元年改院为司天监,又置回回司天监。是年十一月,徵元太史院使张佑、张沂,司农卿兼太史院使成隶,太史同知郭让、朱茂,司天少监王可大、石潭、李义,太监赵恂,太史院监候刘孝忠,灵台郎张容,回回司天监黑的儿、阿都剌,司天监丞迭里月实十四人,二年又徵元回回历官郑阿里等十一人至京,议历法,占天象。三年定为钦天监,掌察天文、定历数。   ○五十七   洪武二十七年,《寰宇通衢书》成。书分为八目,东距辽东都司,又自辽东东北至三万卫;西极四川松藩卫,又西南距云南金齿;南逾广东崖州,又东南至福建漳州府;北暨北平大宁卫,又西北至陕西、甘肃。为驿九百四十。浙江、福建、江西、广东之道各一;河南、陕西、山东、山西、北平、湖广、广西、云南之道各二;四川之道三,为驿七百六十六。凡天下道里,纵一万九百里,横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四夷不驿不与焉。   ○五十八   外夷封王,如朝鲜、安南、占城海岛诸国来朝贡者,各以其国名封。惟琉球封中山、山南、山北三王,今存中山王。北虏封王者四人:鞑靼阿鲁台和宁王,瓦剌马哈木顺宁王,太平贤义王,把秃孛罗安乐王。西域二人;哈密忠顺王;阿端安定王。西番七人:正觉大乘法王,如来大宝法王,阐化王,阐教王,辅教王,赞善王,赞化王。   ○五十九   内官之制定于洪武二十八年,凡监十一,曰神宫、曰尚宝、曰陵神宫、曰尚膳、曰尚衣、曰司设、曰内官、曰司礼、曰御书、曰印绶、曰直殿。凡门四,曰奉天门、曰午门、曰端门、曰承天门。凡司二,曰钟鼓、曰惜薪。凡局六,曰兵仗、曰内织染、曰针工、曰巾帽、曰司苑、曰酒醋面。凡库三,曰内承运、曰司钥、曰内府供应。其正官,监有太监,门有门正,皆正四品。司有司正,局库有大使,皆正五品。洪武三十年增都知监、银作局。东宫六局,曰典玺、曰典药、曰典膳、曰典服、曰典兵、曰典乘。各正官局郎正五品。王府承奉司典宝、典膳、典服三所,各有正官,正六品。又有内使门正,公主府中使司,司正司副皆杂职。   ○六十   洪武五年,上令定女职。礼部具陈,周制后宫设内官,以赞内治。汉设内官一十四等,凡数百人。唐设六局二十四司官,凡一百九十人,女使五十余人,皆选良家女充。上曰:“古者所设过多,宜防女宠,垂法将来。”命重加裁定,遂立六局、一司。局曰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司曰宫正,俱正六品。尚宫总司纪、司言、司簿、司闱。尚仪总司籍、司乐、司宾、司赞。尚服总司宝、司衣、司仗、司饰。尚食总司馔、司酝、司药、司供。尚寝总司设、司舆、司苑、司灯。尚功总司制、司珎、司彩、司计。凡二十四司。宫正掌戒令责罚之事。二十二年,令六尚局官服劳既多,或五载、六载归其父母,从宜婚嫁。年高者许归,以终天命。愿留者听。其在宫闱及见受职者,家给与禄,视外品。   ○六十一   建文时改官制,升六部尚书正一品,设左右侍中各一人,位侍郎上。诸司去“清吏”字。改户部为民部,度支、金、帛、仓庾四司。刑部为详宪、比议、职门、都官四司。罢左右都御史,设都御史一人,副佥都御史各一人。又改都察院为御史府,设御史大夫,正二品。革十二道,置察院一,定御史二十八人。改诸御史为拾遗补缺,改通政司为寺,通政使为通政卿、通政少卿、参议。寺丞增置左、右补缺,左、右拾遗各一人。复大理寺改为司,又改卿为大理卿,左右寺正都评事,寺副副都评事,司务都典籍。太常寺改卿为太常卿、少卿。寺丞分左右。天坛祠祭署为南郊祠祭署,泗州祠祭署为泗滨祠祭署,宿州祠祭署为新丰祠祭署。孝陵,置钟山祠祭署及司圃所,增神乐观知观一人。光禄寺改卿为光禄卿、少卿,寺丞如太常,而升少卿从四品。省署丞二人,增监事二人。太仆寺改卿为太仆卿,增典厩、典牧二署。设驈騻十五群,遂生三群,分隶二署。詹事府增少卿、寺丞各一人,宾客二人。又置资德院,设资德一人,资善二人。其属赞礼、赞书、着作郎各二人,掌籍、典簿各一人。国子监,升监丞为堂上官。增司业二人,省博士、学正、学录,增助教十七人。鸿胪寺改卿为鸿胪卿、少卿,寺丞如光禄。而并行人司于鸿胪寺。翰林院增学士承旨一人、学士一人。设文学博士二人,省侍讲、侍读学士。置文翰、文史二馆。文翰馆设侍书,改中书舍人为侍书。文史馆设修撰、编修、检讨,而以方孝孺为文学博士。又改谨身殿为正心殿,设学士一人。罢华盖、文华、武英三殿。文渊、东阁大学士,各设学士一人,侍设无定员。文渊阁设典籍一人。六科罢左右给事中。改中、东、西、南、北城兵马指挥司为五城兵马司,指挥、副指挥为兵马、副兵马。始置京卫武学教授一人。启忠等斋各训导二人。布政司革左右布政使,设布政使一人。堂上官各升品一级。改提刑按察司为十三道肃政按察司,广东盐课司为广东都转运盐使司。罢北平、山东、河南、山西、陕西五省及江北学校贡士。革五府左右断事官、五军断事司,增亲王官宾辅二人,正三品。伴读、伴讲、伴书各一人,长史一人,左右长史各一人。审理正、典膳正、奉祀正、良医正,典宝正,并去正字。审理副等改为副审理等。群王宾友二人,正四品,教授一人,记室二人,直史一人,左右直史各一人,吏目一人。典印、典祀、典礼、典馔、典药五署,典印、典祀、典礼、典馔、典药各一人,典仪二人,引礼舍人二人,仪仗司吏目一人。宾辅、三伴、宾友、教授,进对侍坐,称名不称臣,见礼如宾师。   靖难后,复洪武旧制,惟存大理寺,不设断事官及断事司。正统中复设京卫武学。   ○六十二   公、侯、伯爵凡三笔,以封功臣。皆有流有世,并给铁券。高广凡五等,号凡三等。佐高皇定天下,曰“开国辅运”云云。佐成祖曰“奉天靖难”云云。余曰“奉天翊运”云云。其武臣也,曰“宣力功臣”,文臣曰“守正文臣”。岁禄视功有差,多不过五千石。已封而又有功者,仍爵或进爵加禄。其才而贤也,充团营三营提督总兵坐营官、五府掌印佥书、留都守备,出充总兵官镇守,否食其禄。其袭替,征券诰,论功过,核适孽。幼而嗣者,学于国子监。有过革冠服,平巾学于国子监。坐罪夺禄,重夺爵。   ○六十三   永乐十六年,诏纂《天下郡县志》。命夏忠靖、杨文敏、金文靖三公领其事。景泰中修《寰宇通志》,准祝穆《方舆胜览》。叶文庄公曰:“此赵宋偏安之物,况直为四六设。今欲成盛代一统之书,宜有资军国,益劝戒。如地理户口、类不可缺。必如永乐中志书凡例,充广之可也。”陈芳洲笑曰:“此岂造黄册耶!”天顺五年,撰《大明一统志》。   ○六十四   永乐六年,定兴、定远二王上《交址地图》。东西一千七百六十里,南北二千八百里。乃郡县其地,设都、布、按三司,分十七府,曰交州、北江、谅江、三江、建平、新安、建昌、奉化、清化、宣化、太原、镇蛮、谅山、新平、乂安、顺化、升华;四十七州,一百五十七县,卫十一,所三,市舶司一。改鸡陵关为镇夷关。   ○六十五   彭惠安公《哀江南词》,叙述建文死义之臣,至方逊志乃云:“后来奸佞儒,巧言自粉饰,叩头乞余生,无乃非直笔。”盖指西杨辈修《实录》,书方再三叩头乞生者,非实事也。   ○六十六   靖难之岁十一月,副都御史陈瑛言:“皇上顺天应人,以有天下,四方万姓,莫不率服。然车驾初至京师,有不顺天而效死建文者,如礼部侍中黄观、太常少卿廖升、翰林修撰王叔英、衡府纪膳周是修、浙江按察使王良沛、知县顾伯玮等,计其存心与叛逆同,宜从追戮。”上曰:“朕初举义,诛奸臣不过数辈。后来二十九人中,如张紞、王钝、郑赐、黄福、尹昌隆皆宥而用之。今汝所言数人,况有不与二十九人之数者。彼食其禄,自尽其心,悉勿问。”   ○六十七   历代帝王庙,岁仲春秋,皇帝遣大臣祭太昊伏羲氏、炎帝神农氏、黄帝轩辕氏、帝金天氏、帝高阳氏、帝高辛氏、帝陶唐氏、帝有虞氏、夏禹王、商汤王、周武王、汉高祖皇帝、汉光武皇帝、唐太宗皇帝、宋太宗皇帝。分五室,室太牢一,礼三献,乐七奏,舞八佾。从祀名臣:风后、力牧、皋陶、夔、龙、伯夷、伯益、伊尹、傅说、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召穆公虎、方叔、张良、萧何、曹参、陈平、周勃、邓禹、冯异、诸葛亮、房玄龄、杜如晦、李靖、郭子仪、李晟、曹彬、潘美、韩世忠、岳飞、张浚,凡三十二人,列两庑,庑二坛,坛少牢一。   先是,洪武元年祀三皇,用太牢。勾芒、祝融、风后、力牧配。四年,令天下立三皇庙,岁春秋祭,已而令祭于陵。是年命官参考历代圣帝贤王,但在中原安养人民者三十四君合祀之,择名臣从祀。六年,礼官言:“古帝王有父子、祖孙一庙合祭,非礼。令别立历代帝王庙,同堂异室,岁春秋祀三皇、五帝、禹汤、文王、武王、汉高祖、光武、唐高祖、太宗、宋太祖、元世祖。其守成贤君,令所在有司岁春秋祭于陵。七年,塑帝王兖冕坐像。上曰:“伏羲、神农未有衣裳之制,勿加冕服。”已而郊祀,祔祭诸帝王,省春祭。岁仲秋遣官祭于庙。二十年,以武成王从祀帝王庙,去王号,罢故庙祀。二十一年,礼官择上历代名臣始终全节者三十五人,从祀帝王庙。上曰:“赵普负太祖,不忠,不可祀。元木华黎,安童祖也,不可祀孙而去祖。可祀木华黎,罢安童祀。祀伯颜,阿术可勿祀。”又曰:“汉陈平、冯异,宋潘美皆宜祀。”未几,上曰:“文王虽基周命,终守臣节。唐高祖有天下,本太宗力也,可勿祀,祀于陵。增祀隋文帝。”是年庙火,改建于钦天山之阳,去隋文帝。子午卯酉年,传制祭陵,停庙祭。嘉靖九年,罢历代帝王南郊从祀。礼官请加南京庙春祭,上不从。令建庙京师,岁仲春秋祭。南京祭罢。十年春,庙未成,今皇帝祀之文华殿。庙初成,今皇帝至庙祭,是年修撰姚涞请罢元世祖祀,礼官议不可。上从礼官议。二十四年,给事中陈棐又言之,乃罢祀元世祖,并罢从祀木华黎五人。   ○六十八   外戚封公自嘉靖始也。张鹤龄嗣寿宁伯,进侯。又以迎立今皇帝,进封昌国公。庆云、长宁,孝肃太后家二侯伯;瑞安、崇善、安仁,孝贞皇后家三侯伯。惟延龄兄弟公侯最贵盛,得祸亦最惨。   ○六十九   驸马无封侯者,泺城、富阳、永春、西宁皆以军功封。惟永康公主驸马崔元,以迎立今皇帝封京山侯。孝陵少公主驸马赵辉,天顺中求封侯,不得。   ○七十   洪武十九年,《大诰》三编俱成。二十八年,始令法司拟罪引《大诰》减等。盖因《大诰》初序末有云“一切官民诸色人等,户户有此一本,若犯笞、杖、徒、流罪名,每减一等;无者每加一等”故也。然至今但有减等,而无加等。   ○七十一   开国功臣常、李、邓、汤、刘五姓,嘉靖中续封,甚惬人情。但李太师之后不沾一命,尚为缺典。   ○七十二   孝烈皇后将葬,上念西苑之变孝烈有大功,欲葬于孝洁皇后之左,已而中止。上新作寿陵,至是定名永陵,令先葬后。上曰:“孝陵、长陵先葬孝慈、仁孝也。”   ○七十三   成祖于建文己卯七月起兵靖难;宸濠亦以正德己卯六月反湖广。二阁老皆石首人,文定永乐甲辰、文简嘉靖甲辰入阁。所事二帝,皆藩王入继大统。永乐辛丑四月,三殿灾;嘉靖辛丑四月,九庙灾。   ○七十四   圣祖开科,诏务求博古通今之士。乃所试仅有判语及一二时务策,生徒竟未职。《大明律》所云:“时务尽掇述括帖”,以故士乏通今之学。其于政体得失、人材优劣且不论,只历朝纪年及后姓陵名,知者亦鲜。近二十年来,士大夫始以通今学古为高矣。   ○七十五   入内阁为辅臣,预机务,特避丞相名耳,实始于建文四年。长陵即位之初,阁中有文渊阁印,印文玉箸篆。惟封上、诏草、题奏、揭帖用之,不得下诸司。下诸司以翰林院印。凡入内阁,云直文渊阁。即官至三殿、二阁、二坊大学士,无人内阁旨,不得与机务也。虽编修、赞善等官,有入内阁旨,亦得预机务矣。文渊阁在禁中。徐武功署衔自称掌文渊阁事,可乎。   ○七十六   我朝帝后尊谥,皆有“孝”字,惟景皇汪后无“孝”字。文臣无谥“孝”者,国初惟赠东海侯陈文,谥孝勇。   ○七十七   《春秋》谨华夷之辨,中国有主也。《文中子》帝元魏,未为非。圣祖功德高百王,诏文尝称曰“天命真人”。于沙漠帝王庙中,以元世祖与三皇、五帝、三王、汉高、光、唐宗、宋祖并祀,真圣人卓越之见。   ○七十八   吴元年冬,孝陵念七子渐长,宜习劳。令内侍制麻屦、行藤,凡诸子出城稍远,马行十七,步行十三。七子:懿文太子、秦愍王、晋恭王、成祖、周定王、楚昭王、齐庶人也。   ○七十九   正德时,神英封泾阳伯,本无大功。江彬平虏伯,许太安边伯,武德永寿伯,以义儿故得封。彬诛死,太谪戍边。英、德及太监家七伯皆革。   ○八十   嘉靖己酉,《应天试录策》言,初开内阁,所用七人者,皆修撰、编修、检讨等官。然不言当时七人者惟文穆修撰,文敏编修耳。大绅起谪胥,为待诏。文简中书舍人。文贞齐王府审理副,升编修。文靖给事中,若思桐城知县,升检讨。非由翰林者,亦入内阁也。   ○八十一   国初效祀、社稷、先农为大祀。已而改先农及山川、帝王、先师、旗纛为中祀。诸神小祀。今皇帝以朝日、夕月、天神、地祗为中祀。大祀致斋三日,中祀二日。祀有牲,牲四等,曰犊、曰牛、曰太牢、曰少牢。色尚骍或黝。天、地、日、月加玉焉。玉三等,曰苍璧、曰黄琮、曰玉牲。大祀入涤九旬,中祀三旬,小祀一旬。杀礼不用牲,用果脯,从其族也。或用素羞。祀有帛。大祀、中祀京师用制帛。制帛五等,曰郊祀、曰奉先、曰礼神、曰展亲、曰报功。小祀素帛、礼佛帛。王国、司、府、州、县亦用帛。小祀则否。凡祀有乐,乐四等,曰九奏、曰八奏、曰七奏、曰六奏。奏乐有歌有舞。歌堂上,舞堂下。舞皆八佾,佾有文有武。先师六佾,佾去武。小祀则否。凡助祭,文臣五品,武臣四品以上。嘉靖中,都给事中乞得助祭,帝、社稷无助祭,大臣五六人陪拜焉。小祀侧否。   ○八十二   洪武十七年,《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书》成,凡二十四卷。诏赐秦、晋、燕、周、楚、齐六府。是书刻在南雍,余尝托友人印刷。友人言:此非我朝书,殆前代人所纂,或出山野小说家。洪武中止有今南京为京师,何以此书乃有北京?又言:南京应天府,若前代书,何以又有十二布政司?布政司古未有也。余曰:“是洪武中书无疑,此时未有贵州布政司,而有北平。”又洪武元年诏以应天为南京,大梁为北京矣。   ○八十三   懿敬太子妃常氏,懿文太子元配也。建文帝追尊为孝康皇后。武宗母张后尊谥亦孝康皇后。   ○八十四   洪武癸亥,赐六部尚书焉。己巳,赐有司方面官马。谕兵部试尚书茹瑺曰:“布、按二司官,方面重臣,府、州、县官,民之师帅,跨驴出入,非所以示民,或假马部民,因被浸润,不能举职,甚乖治礼。其官为市马,司二十匹,府半之,州、县又半之。马一率十户食之,岁一更。”   ○八十五   宣德工年,大学士张瑛乞增南北两京七品以下官俸。正统元年,副都御史吴讷言:“洪武间京官俸全支。后因营造减省,遂为例。近小官多不能赡,如广西道御史刘准,由进士授官,月支俸米一石五斗,不能养其母、妻、子、女,贷同道御史王裕等、刑部主事廖谟等俸米三十余石,去年病死,竟负无还。乞下廷议增俸。”   ○八十六   洪武五年,罢孟子配享文庙。逾年,上曰:“我闻孟子辩异端,辟邪说,发明孔子之道,宜祀如故。”二十九年,罢扬雄从祀,祀董仲舒。正统二年,进胡安国、蔡沉、真德秀从祀。八年追封吴澄为临川郡公,从祀。成化二年,追封仲舒为广川伯,安国建宁伯,沉崇安伯,德秀浦城伯。弘治八年,追封杨时为将乐伯,从祀。嘉靖九年,改大成至圣文宣王为至圣先师。孔子四配:为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子,亚圣孟子,从祀。及门弟子称先贤,左丘明以下称先儒。去塑像,设木主,尽罢公、侯、伯诸封爵。申党、申枨二人,存枨去党。公伯寮、秦冉、颜何、荀况、戴圣、刘向、贾逵、马融、何休、王肃、王弼、杜预、吴澄十三人罢祀。林放、蘧瑗、郑玄、郑众、卢植、服虔、范甯七人,祀于其乡。进后苍、王通、胡瑗、欧阳修、陆九渊从祀。改称大成殿为先师庙,大成门为庙门。别立祠,祀齐公叔梁纥,称启圣公孔氏,以颜无繇、曾点、孔鲤、孟孙氏配,称先贤,程珦、朱松、蔡元定从祀,称先儒,撤无繇、点、鲤从祀。   ○八十七   永乐十八年,论营建北京功,升营膳郎中蔡信为工部右侍郎。所副七人为所正,丞六人为所副,匠二十三人为所丞。赐督工群臣及兵民夫匠钞、椒、苏木有差。正统年间营建三殿、两宫,包砌京城及修造各衙门,升除匠官不过五六人。   ○八十八   国初都金陵。以西北胡戎之故,列镇分封,似乎过制,当时已有叶居升辈汉人七国之虑。今考广宁辽王、大宁宁王、宣府谷王、大同代王、宁夏庆王、甘州肃王、皆得专制率师御虏。而长陵时在北平为燕王,尤英武。稍内则西安秦王、太原晋王,亦时时出兵,与诸藩镇将表里防守。孝陵崩,少裁抑,而齐、黄诸臣受祸矣。肃王今移兰州。   ○八十九   洪武六年,武官一万二千九百八十人。九年,择功臣子耿瓛等一百四人为散骑舍人。十一年,选武臣子弟入国子监读书。十四年,令公侯武臣皆遣子弟入国子学受业。二十一年,颁《武臣大诰》,又颁八条敕谕武臣,又颁《武臣训戒录》,又赐武臣保身敕。二十二年,禁武臣预民事。二十三年,赐公、侯、伯屯戍百户。二十六年,颁《稽制录》于诸功臣。二十九年,大赉致仕武臣,各升一级。铨于甘肃、大同、北平、大宁、辽东诸卫所,凡千五百人。   ○九十   嘉靖九年,更定南北郊礼。南郊皇天、上帝南向;太祖西向;东一坛大明,西一坛夜明,东二坛二十八宿,西二坛云师、雨师、风师、雷师。北郊皇地祗北向;太祖西向;东一坛,中岳、东岳、南岳、西岳、北岳,基运山、翊圣山、神烈山,西向;西一坛,中镇、东镇、南镇、西镇、北镇、天寿山、纯德山,东向;东二坛,东海、西海、南海、北海西向;西二坛,大江、大淮、大河、大汉,东向。   ○九十一   天寿七陵,惟景陵规制独小。嘉靖丙申稍廓大之。是年作寿陵,即永陵也。在天寿迄东十八道岭。夫君即位,为裨礼也。昔汉文帝表瀍西,唐太宗营九嵕,我二祖先作二陵,故并获吉坏。今皇帝因谒七陵,遂有寿宫之役,真达天高世之见。   ○九十二   洪武二年,立功臣庙于鸡鸣山,论功列祀二十一人。命死者塑其像,生者虚其位。是时,胡大海、冯国用、赵德胜、耿再成、丁德兴、俞通海、张德胜、茅成八人,先栖神于卞蒋等庙,乃塑像移祀于此。徐、常、李、邓、汤、沐六王及华高、吴良、吴桢、曹良臣、康茂才、吴复、孙兴祖尚存,但虚其位。洪武二年,太庙侑享初有廖永安,凡十三人。永安、俞通海、张德胜、桑世杰、耿再成、胡大海、赵德胜七人已卒,祀庙中。九年,始加封号,赠谥。罢永安祀。时徐、常、李、邓、汤、沐六王俟其卒,进侑,皆太祖所定也。然功臣庙无廖永安、桑世杰,而太庙乃有之。冯国用、丁德兴、茅成、华高、吴良、吴桢、曹良臣、康茂才、吴复、孙兴祖,祭于功臣庙,而太庙侑享不与焉。此太祖之权衡度量,非后人所能测识也。   昔西汉定元功十八人位次;东汉云台三十二人;唐凌烟二十四人;宋昭勋崇德十人,皆托褒扬于位貌而已。太祖之庙庭侑享,则以血食寓褒扬,其报最重,其礼最隆矣。   嘉靖十六年,郭勋欲进祀其立功之祖武定侯英于太庙,乃仿《三国志》俗说及《水浒传》为国朝《英烈记》,言生擒士诚,射死友谅,皆英之功。传说宫禁,动人听闻。已乃疏乞祀英于庙庑。又言英本开国功臣,卒于永乐年间,以故不庙祀。而不知太祖定庙祀时固兼生死而论定矣。且英之封在洪武十七年。论平云南功,大将颍川侯傅友德进封颍国公;副将蓝玉、仇成、王弼先封流侯者,与世嗣;偏俾都督佥事陈桓、胡海、郭英、张翼,兵兴以来屡效勤劳,今勋尤着,于是桓封普定侯,海东川侯,英武定侯,翼鹤庆侯。盖庙祀定后十六年,而英始侯也。   ○九十三   侑庙功臣位次,中山王十二人,洪武年定。河间王四人,洪熙年定,皆序封爵,首王,次公,次侯。开国功臣、靖难功臣各自为序。嘉靖丁酉进诚意伯位六王之下,群公之上,以为不伦。及营国公郭英进祝,并两朝功臣叙爵,于是,营国公列永义侯之上,诚意伯列宁国公之下矣。   ○九十四   嘉靖十四年二月,群臣于东阁集议大行庄肃皇后谥,大学士孚敬首曰:“庄肃皇后与屡朝事体不同,其谥只该二字、四字。”尚书言曰:“今各庙元后俱十二字,恐二字、四字未称。”大学士时曰:“二字、四字太少,须得八字。”都御史廷相曰:“庄肃作配武宗,谥宜一体。”吏部侍郎韬曰:“谥者天下之公,非天子自行之,宜备陈以请。”乃上议言:“古人尚质,谥法尚简严,故称美之言无几。后世帝后之谥始有不一其书者,亦臣子尊崇之情。生今之世,则当行今之礼。我朝列圣元后谥皆十二字,盖大行盛名,帝后媲美,妻以夫尊,礼宜与并。今武宗庙谥既与列圣相同,则庄肃谥号似亦不宜稍异。且今日加谥,祗以表行尊名。其于服制有无,名分尊卑,本不相涉。”上曰:“事嫂如事母,人道有此乎!非朕自尊,两宫在上,昭圣皇太后有母道,宜再会议。”议上,宜且据谥法止用二字,候他日再加徽号,以备全典。上曰:“用六字谥,孝静庄惠安肃毅皇后数既用半,且阴六又合。”嘉靖十五年四月,上坐天寿山行宫,面谕言曰:“皇嫂孝静皇后谥用六字,于礼未备,还用全谥,庶合典礼。”九月,上御文华殿,面授言御笔,定谥孝静皇后为“孝静庄惠安肃温诚顺天偕圣毅皇后。”   ○九十五   弘治十一年三月,监生汪瑢奏言:“刘健、李东阳杜绝言路,掩蔽聪明,妒贤嫉能,排抑胜己,急宜斥退。”健、东阳疏言:“近日两京科道,指陈时弊,并劾奔竞交结乞恩传奉等官,虽未尽当,类多可采。而乃漫无可否,概不施行,自祖宗朝至今未有此事。皆臣等因循将顺,苟避嫌疑,不能力赞乾刚,俯从舆论,别白忠邪,明正赏罚。以致人心惶惑,物议沸腾,草野之下,其言乃至于此。乞罢。”上不许。下瑢诏狱。健等又上疏力救,瑢得释。   ○九十六   南京设参赞机务,自户部尚书王忠宣公始,实宣德乙卯也。已而黄忠兼掌兵部事。正统五年代黄公者,兵部侍郎徐琦。正统十四年琦升尚书。景泰元年止掌部事,靖远伯代琦总督机务。成化间,崔庄敏公以南吏书、王端毅公以南右都御史参赞机务,恐亦未然。又云始于正统辛酉,亦非。盖正统辛酉,始定名南京也。   ○九十七   永乐五年七月辛卯,以成国公朱能为征夷将军总兵官,西平侯沐晟、新城侯张辅左右副将军,丰城侯李彬、云阳伯陈旭左右参将。大将军率右副将军、右参将及清远伯陈友、统神机将军程宽、朱贵等,游击参将毛八丹、朱广、王恕等,横海将军鲁麟、王玉、商鹏等,鹰扬将军吕毅、朱吴、江浩、方政等,骠骑将军朱荣、金铭、吴旺、刘剳出等二十五将军,以两京畿、荆、湖、闽、浙、广东、西兵出广西凭祥;左副将军、左参将统都指挥陈睿、卢旺等,以巴蜀、建昌、云、贵兵出云南蒙自;兵部尚书刘亻隽参赞戎务;行部尚书黄福、大理寺卿陈洽转饷,征交址。   ○九十八   洪武至宣德六十八年间,登极、立中宫、东宫及上慈闱尊号徽号诏,皆无文武官封赠、荫子、试署实授恩例。英宗登极诏,始令署都督佥事、试都指挥、署都指挥佥事、试指挥实授。   景皇登极诏,始令在京文官及在外方面官,一考无脏犯者,照洪熙、宣德年例,与诰敕。   景泰三年,立怀献太子诏,始令署郎中、员外郎、主事、试中书实授。又与土木死事诸臣诰敕封赠,荫子入监,不顾入监者听。   天顺复辟诏,始令内外文武署职、试职因功升授者,与实授。   天顺八年,两宫徽号诏,始封两京文武七品以上官父母,署职、试职实授。   成化二十三年,上慈闱尊号诏,两京文武官七品至四品,先封父母;三品以上与诰命。   泰陵登极诏,内外文官署职、试职实授,内外武官,天顺八年正月以前功升试职、署职,遇例实授。该世袭者,子孙仍袭。其未实授及以后功升试职、署孙实授。   弘治五年立东宫诏,文武官试职、署职年半以上者,实授;不及年半者,扣至实授。   弘治十一年,清宁宫灾,诏两京文武署职、试职理刑者,实授。历任未及一考者,与诰敕。其诰敕准给未领,因事降调,非贪淫酷刑者,仍给与。   弘治十八年,上两宫尊号诏,文武官署职、试职实授,两京七品以上文官未及一考,与诰敕。父母已封者,服色许与子同。   今上登极诏,正德十四年文武官员人等,因谏止巡游,跪门责打,降级改除为民充军者,该部具奏起取复职,酌量升用。打死者,追赠谕祭,仍荫子入监读书。充军故绝者,一体追赠谕祭,复养亲属。   嘉靖元年尊号诏,两京文官未一考者,与诰敕。父母已封者,服色许与子同。诰敕准给未领,因事降调,非贪淫酷刑者,仍给与。   嘉靖九年,大报礼成,诏两京文官未及一考,无过者,给与诰敕。   嘉靖十九年,皇子生诏,始令两京三品上文官,例该荫子,未及一考者,荫子入监。两京文官未及一考者,在外七品以上历任三年无过者,与诰敕。文官五品以上,武官四品以上,署职、试职者并试职御史实授,仍与诰敕。十五年,立东宫,诏两京三品上文官荫子,两京文官未及一考者,在外七品以上者,历任三年无过者,与诰敕。两京文武官署职、试职实授,仍与诰敕。十七年,郊庙大礼成,诏两京文职,并在外五品以上方面,有司四品官未及一考者,与诰敕。两京文武官并新旧武举官,署职、试职实授,仍与诰敕。十八年,立东宫,两京文职三品上官,与诰敕,荫子。二十四年,宗庙成,诏两京文官未及一考,与诰敕。署职、试职实授,仍与诰敕。愿貤封者听。   ●卷二   ○九十九   御用左少监阮浪侍英庙南宫。浪下内官王尧者住芦沟桥抽分。浪以南宫所赏镀金梁扣绣茄袋,镀金结束刀一把与尧。尧归,饮锦衣指挥卢忠家,蹴球裭衣,忠因见其袋、刀非常制,遂令妻进酒醉,忠解之。俄而入皇城,白衷行太监高平,以为南宫欲谋复皇储,令浪遗尧以袋、刀赏忠,求外应。尧竟以此与浪义子赵缙皆凌迟,没产。浪入诏狱,炮烙煅炼,苦惨备至,卒不承,死狱中。天顺复辟,平、忠亦凌迟。赠浪本监太监。命儒臣撰文立碑。官缙子锐锦衣试所镇抚。   ○一百   景泰元年九月,初令九卿内阁相移文书,名内阁移司,属书孔目名。   ○一百一   永乐癸未至天顺丁丑,五十五年,吏部尚书蹇、郭、王三公。何文渊、王九皋佐泰和也。天顺丁丑至弘治乙丑,四十九年,凡十一人,而耿文恪再入吏部。正德丙寅至嘉靖丁未,四十二年,凡二十二人,罗、杨、李三公未任,王、许二公再入。永乐至弘治以前,冢宰无坐罪者。正德以后彩伏诛,陆、王谪戍、乔、熊、唐削籍。   ○一百二   南都之有参赞机务也,自黄忠宣公始也。黄公初至南都,为户部尚书,寻兼掌兵部。裕陵即位初,始有参赞机务。盖长陵崩后,仍称北京为行在,则南都为京师,故称机务。正统六年,定都北京,去行在,则当改为参赞留务矣。往时,参赞不专兵部。近时王端毅公以留台参赞机务,后升南京兵部尚书,又参赞。先是,靖远伯王忠毅公兼南京兵部尚书,称总督机务。正德末,新建伯王阳明亦兼南兵书,乃止称参赞。   ○一百三   我朝虽设修撰、编修、检讨为史官,特有其名耳。实录进呈,焚草液池,一字不传。况中间类多细事,重大政体,进退人材,多不录。每科京师乡试考官赐宴,皆书冢宰内阁大臣,其先后相继,竟不可考,他可知矣。   ○一百四   人言金石之文及志书可信,余尝录九卿题名,殊可笑。兵部尚书刻齐泰、铁铉,时未有北京也。况铁以军功升,仍在行中,未尝任部事。嘉靖中,一时五尚书,皆经略四方,未尝至部,亦题其名。胡端敏公实为兵部尚书,代王时中,而李康惠公继之,乃不书其名,名在侍郎中,又不书升本部尚书。初建北京,设行部,部设尚书三人,侍郎四人,其属六曹清吏司。以户部尚书掌北平布政司事郭资;刑部尚书掌保定府事。雒佥为尚书。佥坐事死,黄忠宣公代之。刘辰实为行部侍郎。今改“行”为“刑”,尽题名刑部。   《江西通志》首书宁王封于宁夏,而不知宁王之封大宁。大宁,即北平行都司地。永乐初,以其地畀朵颜三卫,迁都司于保定。   《山东通志》书《齐王贤烶》反,而不知反者贤烶。之父榑也。他如此类,不可悉举。   ○一百五   永乐中,解公、胡公出内阁,为广西参议、国子祭酒。宣德四年,礼书华盖殿大学士张瑛、户书谨身殿大学士陈山以干请诸司,出内阁。改瑛南京礼部,山专教内竖书。景泰七年,江渊亦自内阁出为户部尚书,代石璞。   ○一百六   国朝取天下于胡元,顺帝遁去,而名号尚存。不得已,常遣使欲与通和。顺帝崩,其子爱猷议理达剌称帝塞外。洪武五年,上书谕元幼生,欲其通好,遣使取其子买的里八剌北归。初,买的里八剌为我兵所获,封崇礼侯,留京师。七年,遣使送崇礼侯北去。爱猷议理达剌死,其子脱古思帖木儿立。脱古思帖木儿,即买的里八剌也。二十一年,脱古思帖木儿为其下也速迭儿所弑,诸酋立坤帖木儿为可汗,而猛哥帖木儿为瓦剌王。是时,虏数侵边。魏国公达、宋国公胜、凉国公玉、颍国公友德、西平侯英、成祖、晋王、周世子相继讨虏,虏亦扰我塞下。建文二年,虏中衰乱,其大酋脱列干等乃款塞。三年,坤帖木儿亦遣人归款北平。是年,坤帖木儿死,鬼力赤立为可汗。永乐元年,遣指挥朵儿只恍惚等书谕可汗通好,不听。再言谕,亦不听。已而鬼力赤与瓦剌相仇杀,始皆遣人入贡,然亦数寇边。四年,书谕可汗通好,勿拘留我使,不报。六年,书谕本雅失理。是时鬼力赤衰,虏中立本雅失理为可汗。七年,遣给事中郭骥使虏通好,虏不从,杀骥。上怒,乃封瓦剌酋马哈木为顺宁王,太平贤义王,把秃孛罗安乐王,以挠本雅失理。而遣淇国公、武城侯、同安侯、靖安侯、安平侯五将军出塞讨虏。五将军入虏伏败,没于胪朐河。八年,成祖出塞讨本雅失理及其臣阿鲁台。十一年,遣人招阿鲁台。十二年,瓦剌叛,侵边。成祖北征瓦剌。是时,瓦剌数攻败阿鲁台,阿鲁台乞保息塞外,遣使奉表称臣,贡驼马。上曰:“虏性黠诈,势穷来归,非其本心。然天地覆育,岂有所择!”纳其贡使,封为和宁王。久之生聚,畜牧蕃富,遂叛我,拘留我使,数寇边。二十年,围我兴和。成祖怒,出塞讨阿鲁台。阿鲁台北走,班师还。是年,阿鲁台弑其主本雅失理而自立。本雅失理妻率其属来朝,乞居内地避之。二十一年,成祖又出塞讨阿鲁台。阿鲁台时为马剌木之子脱欢所败。二十二年,阿鲁台部落侵塞上,成祖又出塞讨之。   自顺帝至鬼力赤,凡七世,其二世不可考。洪熙元年,马哈木破阿鲁台,欲自立,众心不附,乃立元孽脱脱不花为主,居漠北。宣德元年,阿鲁台、脱欢各遣人朝贡。是时,瓦剌强,而阿鲁台弱。八年,阿鲁台遣人自辽东入贡。上敕总兵巫凯曰:“往年虏使自大同、宣府入,今乃迂路从辽东来,谨防之。”瓦剌残阿鲁台,阿鲁台遣人来告瓦剌之难,赐敕抚谕之。阿鲁台为瓦剌所败死,脱欢遣人朝贡,告杀阿鲁台。阿鲁台子阿卜只掩来归,以为中府左都督。正统元年,脱欢与其酋朵儿只怕仇杀,脱欢遣人贡马,且通兀良哈、女直,伺我塞下。二年,脱脱不花遣人贡马。四年、五年数贡马,亦数入塞。六年,脱脱不花及其太师也先遣人贡马。八年,又贡马。   也先者,脱欢之子也。当是时,脱脱不花弱,而也先强。也先又以其姊妻脱脱不花。数年间,挟脱脱不花遣人并入贡马,凡得赐金帛无算,使人皆馆京师,逾春始遣还。桀骜不恭,时时杀掠道路,我往来通事变诈出好语,告以中国虚实。也先因与通事言:“吾有子,请婚南朝公主。”通事皆许,绐之曰:“吾为若奏皇帝,皇帝许尔。”也先大喜,夸诸酋曰:“吾且进聘礼。”十四年春,遣二千人贡马,曰:“此聘礼也。”朝廷初不知,答诏不及和亲事。也先大愧怒。七月大举,分寇大同、宣府。塞上诸城堡多陷没,羽书纷至。遣驸马都尉井源等四将军统兵四万,出御虏。太监王振力劝上亲征。八月庚申至土木,车驾北狩。十月,虏复至京师,索大臣出议和,迎车驾。以通政司参议王复为礼部侍郎、中书舍人赵荣为鸿胪卿,出见英宗,辞归。时瓦剌可汗普化,即脱脱不花也。遣使贡马寻和。十一月,也先又遣使索大臣议和,皆不许。   景泰元年,吏部办事吏徐镇上疏言:京官潜遣归家,民心惊惧,乞禁止。时虏酋阿剌知院遣人贡马请和,赐敕答之。虏遂至大同、宣府,京师戒严。阿剌又遣人贡马。也先亦遣人至居庸关。我遣礼部侍郎李实、大理少卿罗绮、指挥马显,偕阿剌使人至瓦剌,贻书可汗,赐敕也先及阿剌。而脱脱不花遣皮儿马黑麻贡马至京。又遣右都御史杨善、工部侍郎赵荣、都指挥王息正、千户汤胤积,偕皮儿马黑麻使虏。而李实等及也行使人把秃至京,把秃还,赐敕也先。八月丙戌,杨善等奉英宗还京,居南宫。景皇宴瓦剌人于奉天门,英宗宴之南宫。已而脱脱不花、也先各遣人贡马。赐敕也先,称瓦剌都总兵答剌罕太师、淮王大头目中书右丞相。二年,也先强盛,劫夺脱脱不花,而遣人贡马。三年,遣书瓦剌可汗。是年,也先逐脱脱不花,收其妻妾太子人畜,献良马。二告捷。逾月,也先又遣人贡马,请命使往来。上曰:“正统中缘使臣往来构隙,几危宗社。今听虏使朝贡,优其尝宴便。”遂敕边镇练兵防虏。十一月,宴瓦剌使臣太尉察占、平章哈只呵力等二千九百四十五人于礼部。是冬,也先及其诸酋乞黄紫织金九龙纻丝,及金酒器、药材、颜料、乐器、佩刀诸物。礼部言:“龙袍金器,非所宜用,乞勿与。”与药材诸物。   数年间,也先人每至京,辄几千人。出入骄恣,殴守卫,掠人财物,至欲骑入长安门。稍稍约束,即弯弓持刀,欲夺马杀人。通事都督昌英每好语沮之,不听,辄侮骂。贡使尚在京,时时入塞捕掠人畜。将官请巢,又以通好故,恐贪功启隙,不欲与虏战。虏益骄,东结朵颜,西交哈密,肋赤斤蒙古,往来窥塞下。四年正月,瓦剌使还,敕也先曰:“太题求答使,朕恐使交构,彼此怀疑,以故不遣。太师遣人多,二次三千余人。边将坚请谢绝,朕念太师忠义,姑听使人入京。自后可少遣,遣时与总数文书,否,守关者闭不纳。太师并各头目差正副使二十二人,升都督、都指挥、指挥、千户等官,赏金相犀带九钑,花金带九,素金带三,花银带一。其三十余人贡马、貂鼠皮,赏织金彩表纻丝二万六千四百三十二,绢九万一百二十七,衣靴帽万。谕太师知之。”是月,也先攻败脱脱不花,奔兀良哈,依沙不丹。沙不丹杀脱脱不花,也先遂自立为可汗。十月,也先遣哈只贡马、貂鼠,银鼠皮,书称大元田盛大可汗。田盛,华言天圣也。末书添元元年。下礼官会议答书。吏科都给事中林聪言:“辄称可汗,不可。宜谕以顺逆。”安远侯柳溥言:“宜仍称瓦剌太师。”并下廷议。礼官胡纻濙等言:“大元田盛大可汗固不可从,若可汗乃隋、唐以来北狄酋长之赏称,非中国所禁,称为瓦剌可汗便。”上令再议。仪制郎中章纶言:“称可汗则彼益强横,称太师则彼必惭愤。封为敬顺王或称为瓦剌王便。”再下廷议。纻濙等复言:“称瓦剌可汗便。”言官庐祥、李钧、路壁等以为不便,宜仍称太师。上曰:“也先虽桀傲,亦能敬顺朝廷,宜如议称瓦剌可汗。”敕文武督兵大臣曰:“也先擅易名号,其所遣使从大同来,或从宣府、甘肃来,奸计叵测,京师备御不可不严。尔等其选兵训练,条上长策,听便宜行事。”并敕沿边守将。十一月,瓦剌使臣贡玉石五千九百斤,却令自售。也先弟赛因诸酋并遣人贡马。   时也先新立,恐诸部不附,欲与中朝通好,贡市往来,不复深入寇掠。然数年赏赐费,亦不下百万。天顺初,也先有平章哈剌者,遂也先走死,部落遂分散。而孛来瘸王子强。孛来杀哈剌,立小王子。小王子之名始此,不知其所自起。孛来寻弑小王子。天顺二年春,孛来寇陕西。三年秋寇大同,抵雁门,烽火达于京师。俄又寇宣府。五年寇河西,入兰州、关、陇震动。六年。孛来衰,而毛里孩、阿罗出、猛可三酋逐孛来,共立脱思,亦称小王子。脱思者,故小王子从兄也。小王子弱,不能驭。而诸酋毛里孩、阿罗出、孛罗出始入套,争水草,不相能,以故不敢深入为寇,时遣人贡马。成化初,阿罗出结癿加思兰,孛罗出结毛里孩,各为党,出入河套。我汉人被虏去及罪人走塞外者,又为之乡导。元年,遂入榆林塞。二年,毛里孩入寇陕西。三年,又入榆林塞,入大同塞。是年,癿加思兰杀阿罗出,并其众而结蒲鲁都。蒲鲁都僭称可汗,以癿加思兰为太师。脱思不知其所终。五年,孛罗出、癿加思兰入榆林塞,又入宁夏塞,掠至固原。六年,阿罗出、毛里孩、也烈忽屡入陕西塞。八年,都御史王越总制关中军务,言:“自虏据河套,边人大扰,乞搜套,复东胜。”上遣武靖侯赵辅为总兵,出搜套。辅以疾还,遣吏部侍郎叶盛行边,上方略。盛言:“增兵守险便,河套、东胜之役,未可轻议。”遂止。九年冬,虏遣人贡马。十年,虏寇大同、宣府及庄浪、宁静,深入巩昌、平凉。然亦遣人贡马。十二年,寇宣府。十三年,寇宣府。蒲鲁都、癿加思兰遣桶哈阿忽剌千七百五十人,贡马,驼五千。   当是时,癿加思兰女妻蒲鲁都,欲代蒲鲁都为可汗,恐众不己服。又欲杀蒲鲁都,而立干赤来为可汗。蒲鲁都知之,索干赤来。癿加思兰匿不与,遂相仇杀。十五年,蒲鲁都杀癿加思兰,并其众。十六年,蒲鲁都入榆林塞,尚书王越率兵出塞捕虏,至威宁海,斩虏首四百三十七,封威宁伯。十七年,亦思马因入大同塞。十八年,又寇大同。十九年,入大同、宣府塞。二十年,户部尚书余子俊提兵御虏,虏退去。   是时,虏众分散,反复相残,并阴结朵颜,伺我塞下即贡马,诸酋各以部落通中国,恐中国左右,以故难深入,彼自相猜,不能久留内地。未几,蒲鲁都衰,而把秃猛可称小王子,及其太师亦思马因、知院脱罗千,屡遣人贡马。弘治初,把秃猛可死,阿歹立其弟伯颜猛可为王。虏中太师官最尊,诸酋以王幼,恐太师专权,不复设太师。三年,伯颜猛可及其诸酋与瓦剌酋并遣人贡马。时马文升为兵部尚书,佥都御史许进巡抚大同。进数条边事,戎政修明。中朝大臣知进进疏,至辄允下。进尝贻书小王子,言通贡之利。小王子、瓦剌二种闻进威名。遣哈桶察察少保等贡马,凡三年三贡。多至三千人,少不下二千,皆从猫儿庄入,留大同,遣数百人至京师。当是时伯颜猛可幼,新立,瓦剌亦衰,以故数年间,我无虏患。   七年,遂大举寇陕西。十年,寇甘、凉。其酋火筛,小王子部落也,最强悍,结诸部寇大同、宣府。归正人言虏谋且深入,敕侍郎许进督军,刘大夏转饷,御虏。又召王越总制陕西军务,经略哈密。是时,虏亦贡马。十二年,虏迭入榆林、大同、宁夏塞,亦遣人贡马。十三年,火筛入大同、宣府塞,京师戒严。火筛屡冠边,获财畜,日强盛跋扈,与小王子争雄,纠诸部入寇。上遣都督李澄守潮河川,张晟居庸关,襄城伯鄘紫荆关,侍郎李介经略宣、大,王宗彝黄花镇、天寿山及居庸、白羊关,史琳紫荆、倒马关,备虏。是秋,虏入榆林塞,冬入偏头关。十四年秋,火筛入花马池,至固原大掠。自后虏寇关、陇,辄由花马池矣。十五年秋,虏入大同塞。时刘大夏在兵部,秦纮总督陕西军务。十六年,虏入榆林塞。十七年,兀良哈结小王子寇边。小王子遂称求贡,否且深入。谍言虏诸酋期分道并犯黄里。黄里者,华言京城也。上诏见内阁刘健等,议兵事。是秋,虏入大同塞。上锐意讨虏,太监苗逵数请出师。大夏力言不可,乃已。是冬,虏入花马池、清水营,攻陷清水营。起杨一清经略陕西。正德元年,改一清总制军务。一清请复守东胜,据河套水草之利。会泰陵崩,逆瑾专政,一清去,不果。是年,大夏致仕。四年冬,虏入花马池,杀总制尚书才宽。   先是,小王子太师亦不剌有女许嫁小王子,而小王子之弟阿尔秃厮娶为子妇,小王子恨,欲杀阿尔秃厮、亦不剌。是年,二酋奔出河套,入西海,攻破西宁诸族,据其地而居之。二酋寻归小王子,未几,亦不剌杀小王子长子阿尔伦台吉,复走入西海。八年,虏入宣府塞。十年,朵颜北虏入马兰谷,杀参将陈干。是秋,虏深入固原、平凉。十一年春,虏入榆林塞,秋入宣府塞。十三年,入宁夏塞,大掠秦、陇。十六年,虏入花马池。瓦剌西徙,与土鲁番相仇杀。   小王子三子:长阿尔伦台吉、次阿着、次蒲官嗔。阿尔伦台吉二子:长卜赤、次乜明,皆幼。着称小王子。阿着死,众立卜赤,称亦克罕。卜赤死,而不及儿台吉称小王子。或曰不及儿台吉即乜明,或曰卜赤子也。阿着二子:曰吉囊,曰俺答。阿不孩亦不剌部从吉囊,火筛部从俺答。而小王子种落又盛。   ○一百七   知人不易得,杨文贞不知王文端,叶文庄不知于肃愍,彭文宪不知李襄敏,李文达不知叶文庄,丘文庄不知王端毅,倪文毅不知庄定山,马端肃不知刘忠宣,崔文敏不知王虎谷,张文忠不知王阳明。   ○一百八   诸司印玖叠篆,御史印捌叠,文渊阁印玉着,将军挂印柳叶。   ○一百九   蒋用文初名武生,以字行,仪真人。洪武中为御医,永乐八年升院判,专侍文华殿。用文能视病制方,性谨愿恭恪,有行义,达世务。东宫每效规益。卒之明年,仁宗赠太医院使,谥恭靖。官其长子生善为院判。   ○一百一十   巡抚之名实始于洪武辛未,是年敕遣皇太子巡抚陕西也。建文中,遣侍郎夏忠靖等二十四人充采访使,巡行天下。永乐辛丑,遣尚书蹇忠定等二十六人巡行天下。宣德庚戌,遣侍郎于肃愍、周文襄等六人出巡抚也。建文、永乐巡行大臣,并以给事中佐之。   ○一百一十一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慎哉!慎哉!江彬领兵杀一家二十口报功,论死,得脱。朱宁淫人之妻而杀其夫,逃入豹房。二人皆得幸康陵,竟罹极刑。以语言竿牍之间,陷人于死,岂无果报!况窃上权、矫王命而杀人!是一事而得二斩罪矣。况又不止于一事一人乎!慎哉,慎哉。   ○一百一十二   赵古则撝谦,余姚人。洪武初征修《正韵》,众以谦年少,黜为中都国子监典簿。同官论事不直,罢归。筑考古台,述六书之旨,注《声音文字通》及《易学提纲》诸书,凡三百余卷。大臣荐,召为琼山教谕:进所注书,不报,还琼山。   初,谦来京,宋濂遣子仲珩受业。谦归,仲珩校《正韵》,多用谦说。谦六书之学最精,既没,门人柴广敬以《声音文字通》进。学书者心好之,莫得而见也。谦于世利声华澹然无碍,直义所在,目无王公,以此厄穷无悔。卒于番禺。   ○一百一十三   姚广孝谥恭靖,邵元节文康荣静。又有太医院判蒋用文恭靖,院使袁宝襄敏,太子太保、尚书、掌太医院事许绅恭襄。   ○一百一十四   国初,李太师、胡丞相、凉国公诸狱未可知。若于少保、石总兵诸狱词,恐未为无枉。即刘瑾、钱宁、江彬亦未必有反谋,坐奸党可也。武定积恶负恩,本有死罪,近言官所指,法官所拟,亦难服其心,侯爵终当复。惟曹贼反,是实。   ○一百一十五   近见叙名臣者,多不及武臣。如总兵马永、梁震、王效、桂勇,山西战将张世忠,安庆守将崔文、杨锐,漕运顾仕隆,锦衣王佐,岂可多得!即内臣,如王岳、徐智、范亨、怀恩、覃昌,镇守陕西晏宏,河南吕宪,皆忠良廉靖,缙绅所不及也。   ○一百一十六   丘文庄公言我朝文臣有谥始于姚恭靖公、胡文穆公。恐恭靖未可谓为文臣,谓之虎臣可也。文臣赐谥,实始于王文节公。文节于建文元年四月赠翰林学士,赠谥。永乐中改谥忠文。   ○一百一十七   正统末,云南木麓川贼酋叛,遣兵数十万讨之,东南骚动。于是浙江叶宗留、福建邓茂七、广东黄萧养相扇而起,各拥众数十万,僭号攻城,杀掠吏民。湖、贵苗、獠,两广瑶、僮亦叛。分遣文武大臣为镇守、总督、提督、参赞、协赞军务、巡抚、巡视、总兵、副总兵、参将、分守、协守、守御,每省多至数十人,少亦不下十数人。所在聚兵各数十万。浙江,侍郎孙元贞,副都御史轩輗;福建,尚书金濂,侍郎薛希琏;两广,侍郎揭稽、李棠,都御史杨信民;贵州,侍郎侯进,寺丞□□;湖广,都御史王来、李实;四川,都御史李匡,侍郎罗绮。   ○一百一十八   薛文清公山东巡按时,尝言内外风宪缄默。都御史顾佐恶之。薛考满,署平常,以故不得进阶封赠父母。   ○一百一十九   正统己巳,《大统历》二至日晷,昼夜六二一刻。岳文肃公大异之。识者以为用事大臣任私智,废历法,必有摇本之祸。八月,六师陷土木。   ○一百二十   孝慈、仁宗二皇后,开基育圣,功迈莘涂,德超任姒。列后济美,宜家之教戢于坤裳,逮下之恩深于樛木。百八十年馀,未尝有临朝干政者。正统中,天下休息,孝诚之功。正德末,国统中绝,非孝康为之内主,祸未可知也。然当是时,四杨在内阁,可为勤劳王家者矣。   ○一百二十一   韩林始得谥“文”,余不得与,不知出何令典。郑文安,仪文简,吴、杨二文恪,魏文靖,叶、王、邵三文庄,何文肃、王文毅,皆非翰林。彭从吾易名惠安,林见素有改谥之请,未见施行。然亦有官至内阁不得谥“文”者,马、许二襄敏,王毅愍、陈庄靖是也。   ○一百二十二   《禹贡》夹右、碣石入于河,今遮洋运道也。浮于汶,达于济,浮于济、漯,达于河。会通河也。浮于淮、泗,达于河,淮安至徐、沛也。沿于江、海,达于淮、泗。   国初,海运沿于江、海也。永乐初,中乐之运,达于淮、泗也。浮于江、沱、潜、汉,江西、湖广之道也,未必尽同,大势若此。剑阁云栈,通于秦始皇时,故梁州贡道,西倾因桓,是来浮潜,逾沔入渭,乱河也。其不浮潜沿江,从今仪真出淮安者,盖吴城邗沟以通江、淮之道,禹时未通,又须入海溯淮,太远故也。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今兰州北折而东,为河套。转入中国,山西之西,陕西之东之河道是也。然禹时可通贡,今皆不可行,何也?汉儒亦云此不能通舟。倪文毅公尝疏乞复漕运,以足兵食,而纾民力。略曰:   “今关、陕所需,皆山西、河南所给。而三方之地,俱近黄河。其间虽有三门、析津、龙门之险,然昔汉、唐粮饷,由此而通。即今盐船木筏,往来无滞。今令户部所计,山西米豆必运贮榆林及保德州县诸仓,河南米豆必运贮潼关卫及陕州诸仓。其诸州卫地,皆濒河,可通舟楫。踵往古故迹而行,免当今陆运之害。公私之利,奚啻万万!况今河道当潼关之北数十里,接连渭河,可通陕西及凤翔、巩昌。渭河西流数千里,接连洛河,可通延安,及北上源可通边堡。渭河西流三百余里,接连泾河,可通庆阳。又龙门之上旧有小河,径通延绥。倘加修浚,必可行舟。此宜简命水部之臣,示以必行之意,相度地行,按求古迹。某处避险,可以陆运;某处可以立仓倒运;某处可以造船装运。淤塞悉加导涤,漕河务在疏通,毋惮一时之劳,而失永久之利。如是则不但三方之困可纾,虽四方之物无不可致矣。”   ○一百二十三   洪武三年,置太宗正院,正一品。二十三年,改为宗人府,以秦王为宗人令,晋王、燕王左右宗政,周王、楚王左右宗人。掌皇九族六亲之属籍,以时修其玉牒,书子女适庶名封生卒婚嫁谥葬。凡宗室陈请,为闻上,达材能,录罪过。比建都北京,永春侯王宁,洪熙、宣德武定侯郭玹署事。正统三年始建府如南京。西宁侯宋瑛,嘉靖中京山侯崔元署事。宁、瑛、元皆驸马都尉。玹,仁宗贵妃弟。   ○一百二十四   嘉靖己丑二月,礼部言:悼灵皇后正位中宫,上佐宗祀者七年,礼宜祔享太庙。但今九庙已备,唐、宋故事,后于太庙未有本室,创别庙祀之。《礼·丧服·小记》“妇祔于祖姑,祖姑三人,则祔于亲者”孝惠太皇太后实皇考献皇帝生母。悼灵皇后主请祔奉慈殿孝惠太皇太后之侧。制曰可。丙申八月,孝惠神主迁于陵殿。礼官言:初拟奉迁悼灵皇后于奉礼殿旁室,今殿无旁室,惟斜廊两庑,似非奉安元后之地,且不足以容鼎俎。惟殿尽西一室,空虚清閟,所宜迁奉,岁时享祀。或有事祭告祖宗、列圣,宜一体设馔。但不启匮,不定祝称,斯为合礼。制曰可。又言:谥称悼灵,考之谥法,类非全美,宜更定褒称。是月,改谥孝洁皇后。   ○一百二十五   太祖陵不知祔葬几妃。今陵祭旁列四十六案,或坐或否,大抵皆妃嫔也。成祖十六妃,谥葬皆不可考。然皆祀于陵。仁宗诸妃陪葬,惟三妃别葬金山。宣宗诸妃陪葬,别葬金山者一妃。英宗遗诏,皇妃他日宜合葬。惠妃亦须迁来,以后诸妃次第祔葬。今止睿皇后合葬裕陵,诸妃皆葬金山,惠妃尚葬桃山,竟无陪葬者。宪宗十二妃,皆葬金山。惟恭肃、端顺、荣靖皇贵妃葬天寿山永陵。诸妃陪葬,不由隧道,列于外垣之内,宝山城之外,明楼之前,左右相向,以次而祔。然孝洁皇后亦不入永陵,诸妃亦如之。   ○一百二十六   蜀有邵道人,年七十余,始至庆阳,庆阳前事不能知。道人馆庆阳周家,筑土被衲,昼夜露坐。郡中诸少年争事道人为弟子,道人不开口言,率颐指色授。人人见道人颐指色授,亦辄心解。为奔走,辄当道人意。道人喜视人病,令病人张目,又令张口嘘,即知病人可活。目诸弟子,诸弟子置饭病人前,道人出袖中铁尺,横饭上,诵大悲咒已,起尺摩病者曰:“瘥矣,不可活。”道人移出,病家问死期,出指示日数,辄验。   道人不取谢钱。每岁正月始活一人。取尺布里衲,衲完弗复取。病家有见饭饭道人,列碗案上,不问多少,尽饭。若加饭,更列碗不食。饭草恶,道人顾喜更谢;造美食,不食。饭杂晕物,第择去晕物,终不欲更造。道人又喜饮水,乡野人闻知,争入城愿观道人饮。诸弟子令乡野人碗水案上,无问多少,饮辄尽。冬月水冰,闻道人齿间瀺瀺声,顷之肩踊面红,汗下如雨。   庆阳李忠胫疡,久不愈,问道人,曰:“此祟也。汝往聘某氏,谓其女丑,将更聘,女惭死,此其祟汝。”李大惊,伏地顿首,请奈何,道人曰:“今遇我,三日解矣。”疡果瘥。   卒之日,设几三层,坐其上。诸弟子夜登几旁,守道人。夜半霹雳隐隐起屋脊,俄有戈甲士马战斗声,诸弟子慑伏地。天明起视,道人死也。   ○一百二十七   吾乡入国朝,名臣辈出。开创时,文成、文宪筹画军旅,兴制礼乐。未四十年,而有靖难之事,则逊志效夷、齐之节。又未五十年,而有岳狩之事,则肃愍收宗、李之功。又未八十年,而有南昌之变,则端敏发其奸,忠烈死其难,阳明平其乱。此皆焯焯在国史者。内阁今才七人,文简、文懿、文毅、文正、文忠,皆能称其职矣。若章文懿纯心正学。师表海内,称为“大老”,又不可以功名论也。   ○一百二十八   邵文庄公言运法五变:一曰海运,二曰海陆兼运,三曰支运,四曰兑运,五曰改兑。恐未然。予谓运法凡三变,初海运,再海陆兼运,三漕运。已而漕运之法又二变,初转运,再兑运。已而兑运又有支兑、改兑、遮洋,一总犹海运。但不自太仓开洋绕出登莱大洋,只从天津入海运至蓟州耳。转运虽变为兑运,而淮、徐、临、德四仓尚存。改兑,即改支兑者为兑运。其为兑运一也,非变也。今考洪武末及永乐初,苏、松、浙江岁粮,俱输纳太仓,由海道达直沽。洪武中,航海侯张赫、轴轳侯朱寿;永乐初,平江伯陈瑄皆督海运。   及建北京,江南粮一仍海运。一渡江,由淮入河,抵阳武。陆运至卫辉,沿卫、沂、潞达通州。永乐五年,议者言北京军饷,河运不能给,须兼海运。今海船少,岁运不过五六十万石。且未设官专领,事不归一。请于太仓设海道都漕运使司,择文武大臣中公勤廉干者充使。行移如布政司,提调各卫所海船并出海官军。文皇令再议。九年,始命工部尚书宋礼、都督周长等发山东十六万五千人,浚元会通河,自济宁至临清三百八十五里,以通漕舟。十年,礼言海船造办太迫,请造浅船五百,由会通河运淮、扬、徐、兖诸郡粮百万石,补海运一年之数。十二年,瑄等始议转运苏州等府并兖州送济宁仓,河南、山东送临清仓交收,浙江并直隶官军,于淮安运至徐州;京卫官军于徐州运至德州;山东、河南官军于德州运至通州,名为支运,一年四转。十三年,增造浅船三千馀,乃罢海运遮洋船,兑三十万石。内六万入天津仓,二十四万直沽渡海入蓟州仓。   江南巡抚周文襄议里河民运多失农月。始令民运于淮安、瓜州,补给脚价,兑与运军卫所,出通关付缴。宣德八年,参将胡亮言:江西、浙江、湖广、江南船,各回附近水次领兑,南京、江北船于瓜、淮领兑,其淮、徐、临、德诸仓,仍支运十之四。浙江、苏、松等船,各就本司府领兑。不尽者,仍于瓜、淮交兑。其北边一带,如河南、彰德于小滩,山东济南州县于济宁,其馀水次仿此。成化七年,都御史滕昭议罢瓜、淮交兑。里河官军将江船于江南水次交兑。民加过江之费,视远近为差。十年,议淮、徐、临、德四仓支运粮七十万石,改就水次兑军,名为改兑。   ○一百二十九   宣德三年,敕南京刑部侍郎段民考察在京百司,以民廉介端谨也。民字时举,武进人,永乐二年进士,庶吉士,与修《永名大典》。除刑部主事,又与修《五经》、《四书》、《性理大全》,进员外郎、郎中。十九年,升山东左参政。   当是时,索唐赛儿急,尽逮山东、北京尼。既又尽逮天下出家妇女,先后几万人。民抚定绥辑,曲为解释,人情始安。   上再征虏,敕民舟车转饷,节约曲算,省财力,民不扰,事集。上在道中,敕民与巡按御史考所过郡县吏。宣德二年,召充会试考官。三年,召入南京户部,为右侍郎。寻改南京刑部。九年卒官,贫不能丧。吴文恪公力为经纪,始克殓。成化间,叶文庄请褒民,不果。   ○一百三十   孝皇召见刘忠宣公,谕曰:“事有不可,每欲召卿商量。又以非卿部内事而止。今后有当罢者,卿可写揭帖,密封进来。”对曰:“不敢。”上曰:“何?”曰:“先朝李孜省可为鉴戒。”上曰:“卿与我论国事,岂孜省营私害物者比!”曰:“臣下以揭帖显行,是亦前代斜封墨敕之弊。陛下宜远法帝王,近法祖宗。事有可否,外付之府部,内咨之内阁,可也。如有揭帖,日久上下俱有弊。且非后世法,臣不敢效顺。”上称善久之。   ○一百三十一   马钧阳尝上疏言:“国制:僧、道府各不过四十人,州三十人,县二十人。今天下百四十七府,二百七十七州,千一百四十五县,额该僧三万七千九十余人。成化十二年,度僧十万。成化二十二年,度僧二十万。以前所度僧、道又不下二十万人,共该五十余万人。以一僧一道食米六石论之,该米二百六十余万石,足当京师一岁之用。况不耕不织,赋役不加。军民匠灶,私自披剃而隐于寺观者,又不知其几。创修寺观,遍于天下,自京师达之四方。公私之财用于僧、道过半,乞严加禁约。”   ○一百三十二   嘉靖十年三月朔,敕谕:“朕仰惟太祖肇创洪图,奠清宇宙,扫除腥秽,复我文明。克享天心,君临亿兆,必自上世之积,乃出中夏之元圣。顾追报之典未举,而昧幼之怀罔遂。朕躬承祖鉴,恭行大礼。今孟夏之吉,祀始自出之祖于太庙,奉皇祖配。每逢辛丙之年一举。着为成范,钦哉。”亲撰祝文,定拟神牌、冠服、陈设、图仪,凡祭书神牌于太庙,曰“皇初祖帝神”,南向;太祖配位,西向。   ○一百三十三   孝陵奉祀礼,专敕皇亲,如西宁侯驸马都尉宋琥是也。成化十五年,专敕魏国公徐俌。弘治九年,俌改守备南京,专敕驸马都尉杨伟。正德八年,伟卒,协同守备西宁侯宋恺兼掌行祭礼。正德十六年,恺还京,礼部请命南京协同守备丰城侯李旻奉祀。上曰:“孝陵奉祀,先年有专官,奉敕行礼,恁部里还议拟来说。改敕魏国公徐鹏举,令掌南京中府事。”盖琥、俌、伟、恺、鹏举,皆皇亲也。然自恺以协同守备兼掌祀事,而官无专设矣。亦或暂令守备代行,不为常典。嘉靖十三年,鹏举解守备,仍奉祀行礼。   ○一百三十四   弘治二年,徽王乞升钧州为府。王端毅公上言:“今肃府在兰州,渖府在潞州,荆府在蕲州,岷府在武岗州。立国多者八九十年,少不下四五十年,未尝改府。徽府乞将钧州升为府治,割汝州、郏县、鲁山、宝丰、商州、许州、襄城、长葛、临颍、郾城、钧州、密县、新郑,改隶所辖,不惟异乎前四府仍旧之典,且启前四府改为之端。况今各处灾荒,军民凋敝,欲举此役,实非所宜。兼且州之与府,于王颇无所与。改与不改,于王似无轻重。”上是其言,移书谕王。   ○一百三十五   成化中,太监张敏卒,侄太常寺丞苗,倾赀上献,乞侍郎。上曰:“苗本由承差,若侍郎,六部执政不可,可授南京三品。”左右急持官制请,竟得南京通政使。   是时四方白丁、钱虏、商贩、技艺、革职之流,以及士夫子弟,率夤缘近侍内臣,进献珍玩,辄得赐太常少卿、通政、寺丞、郎署、中书、司务、序班,不复由吏部,谓之传奉官。阁老之子若孙,甫髻齓已授中书,冠带牙牌,支俸给隶,但不署事。朝参大抵多出于梁芳之门。弘治间,马端肃公言:“京官额一千二百馀人,传奉官乃至八百余人,内实支薪俸者九十一人,冗官莫甚于今日。请因灾汰罢。”上从之。   ○一百三十六   参赞军务者,始于洪熙元年。以武臣疏于文墨,选方面部属官,于各总兵处整理文书,商确机密,于是有参赞参谋军务,总督边储。景泰中,大同参政丹阳沈固、宣府参政昆山刘琏、山东参议会稽周颐、广西副使刘绍如、刘清辈,又以郎中、给事中称参赞军务也。   ○一百三十七   王文恪公曰:“予在翰林,与陆廉伯语及杨文贞。廉伯曰:“文贞功之首,罪之魁也。”予问为何。廉伯曰:“内阁故有丝纶簿,文贞晚年以子稷故,欲媚王振,以丝纶簿付之。故内阁之权尽移中官。”余亦不知其然否。及余入内阁,见历朝诏诰底本皆在,非所谓丝纶簿乎?不闻送入。况中官之专与否,不在一簿之存亡也,顾人主信用何如耳。廉伯之言不知何所从授,天下皆传之。   ○一百三十八   永乐元年冬,定军功袭替例。自后洪武、永乐、宣德年军职绝,不论堂兄弟侄,并袭。成化十七年,以都御史何乔新言,凡军职绝,非立功人子孙,不得袭。弘治十八年,又稍许立功人亲侄孙已袭者,得沿袭。正德十四年,兵部尚书王琼又请堂兄弟侄并得袭。十六年,兵部尚书彭泽言琼议非是,复不许袭。会兵部火,群失职者流言,得复袭。嘉靖十年,兵部尚书王宪曰不可。稍酌议立功人绝,同时亲弟侄得袭。其侄孙以下及堂兄弟侄,除亲祖例前相沿人自立有军功者,扣袭。其无功侄孙以下,至堂兄弟侄等,及沿袭后别无立功者,不许袭。旁子孙革职者,俱收总旗。   ○一百三十九   徐王宿州马公,高后父也。配郑氏,无子。初立庙太庙东。洪武四年,即王居立庙。   滁阳王定远郭子兴首事濠、梁,徐王避兵,以高后托之,遂育为己女。卒于和阳,葬滁州。夫人张氏三子,长战没,次陷没,幼以阴谋伏罪。次夫人张氏一女,为皇妃。生蜀王、豫王、如意王。豫王即代王。洪武元年建庙滁阳。杨王,高皇外王父也,墓在盱眙。王姓陈,扬州人,卒年九十九。无子,长女即淳皇后。庙初在太庙后,即墓立庙。三王皆有岁时祭。时凤阳又有以功封巩昌侯赠陕国公谥宣武者,与滁阳王同名。武定侯英同母兄弟也。   ○一百四十   洪武十一年,封周王于河南开封,一郡惟一王府。今则郡王三十九府,辅国将军二百一十二位,奉国将军二百四十四位,中尉而下不计矣。洪武年间,军职二万八千有奇。成化五年,军职八万二千有奇。成化迄今,不知增几倍矣。洪武初年,锦衣卫官二百五员,今一千七百余员。此禄俸所以不足也。嘉靖八年春,詹事霍韬奏云。   ○一百四十一   嘉靖己丑夏,勋臣六十五人,公六人,侯二十二人,伯三十七人。开国者三人而已,南京魏公、滇南黔公暨武定侯也。余皆靖难、征虏、平蛮、捕倭、讨贼、擒叛之功。而外戚恩泽封者,乃十有六人。文臣封爵,如李善长韩国公,汪广洋忠勤伯,刘伯温诚意伯,茹瑺忠诚伯,徐有贞武功伯,杨善兴济伯,王越威宁伯,王守仁新建伯。或没世而革,或再传而罢,甚者戮及其身。惟王骥以麓川功,子孙尚袭靖远伯。刘瑜近得嗣诚意伯。   ○一百四十二   和宁王阿鲁台,文皇封之。卒宣德间,子阿卜只奄率其家属部落来降,授左都督。其子后升锦衣指挥使。英宗赐姓名和勇。以紫荆、香炉功,擢至都督同知。勇子忠,忠子诚,袭锦衣使。   ○一百四十三   宣德三年五月,蔡福、朱广、薛聚、于瓒、鲁贵、李忠伏诛。福都督,广、聚、瓒皆都指挥,贵指挥,忠千户。福等在交址守乂安,被贼围。福不战,率广等降贼,且教贼造攻具,攻东关。我兵九千余人,愤欲焚贼营。福等又令百户牟英告贼,贼杀尽九千余人。遂攻昌江等城,福又历说各城人降。尝至清化,驰马城下大呼曰:“守城者可见几全首领!不然,肝脑涂地。”为和州罗通等大骂而去。至是,则送福等归京师,悉弃市,籍其家。   ○一百四十四   寘鐇之乱,本仇钺反正之功,封咸宁伯。臣铛张永攘为己功,一时恶党如谷大用、马永成、陆訚、魏彬,冒以运筹获封。永兄弟富泰安伯,容安定伯;谷大宽高平伯,大亮永清伯;马山平凉伯;陆永镇平伯;魏英镇安伯。   ○一百四十五   成化辛卯十二月,悼恭太子薨。茂陵方以国本为忧。泰陵在西宫,已二岁,顾左右莫敢言者。既正位东宫,孝贞皇后恩勤如己出。而贵妃万氏者,名保护之。是时辅臣疏云:外议皆谓皇子之母因病另居,久不得见,人情事体未顺。请令就近居住,俾皇子便于接见,庶遂母子至情。逾月,而孝穆纪后崩矣。辅臣举宋李宸妃故事,敛葬皆如礼。弘治初,始建奉慈殿供养。   ○一百四十六   孝陵、长陵皆中宫先崩,不立继后。献陵至康陵,后皆后帝崩。裕陵二后,茂陵三后,盖孝肃、孝穆、孝惠,皆母以子贵,尊称之号也。成化戊子季夏,孝庄崩,延臣议葬事,云合葬裕陵,祔食英庙,宜如汉文子于吕氏,宋仁之于刘后。茂陵重违孝肃意,未允。彭文宪公、姚文敏公率郡臣伏阙号哭,竟得如请。   ○一百四十七   国初,伪汉陈友谅为勍敌,伪吴张士诚次之。吴能西扰建业,我则不敢越鄱阳而取武冒矣。是时,以长兴侯耿炳文守长兴,江阴侯吴良守江阴。长兴守,则陆骑不能出徽、歙,所以断平江之掌股;江阴守,则师舟不敢窥通、泰,所以扼平江之襟喉。吴不我扰,而陈氏灭张氏继之矣。   ○一百四十八   小说云:永乐二十二年雷震奉天殿,下诏求言。主事萧仪首言徙都北平非便,长陵震怒,加以极刑。时科道亦多云朝廷不宜轻去金陵,以致此变,因劾与议诸大臣。上命言官与大臣俱跪午门前对辩。都御史陈瑛言:“言官白面书生,不知大计,宜加重罪。”旨令侍臣诘问再三,得夏忠靖公解之,遂令各回衙门办事,否则又有萧仪之祸矣。陈瑛已于永乐九年有罪,下狱死。   ○一百四十九   康陵时,司礼铛王岳、范亨忠义果直,为逆瑾所忌。亨以正德元年十一月二日充南京净军。瑾党长随王成等,追至临清小沙滩缢杀之。十六年四月二十六日,诏旨赠官祭葬。亨兄璋,授世锦衣百户。   ○一百五十   开国功臣封公侯世袭者,券云:谋逆不宥。其余若犯死罪,尔免二死,子免一死。若封公侯而子孙世袭指挥使者,则云:其余死罪免二次。   ○一百五十一   明氏据蜀,东阻瞿塘,北恃金牛,自谓我师不能克。洪武四年春,汤中山为水帅,率廖永忠辈,以舟师由瞿塘赵重庆:傅颍川为陆师,率顾时辈,以步骑由秦陇趋成都。瞿塘果坚守,中山不能进,而颍川已直捣阶、文,破绵、汉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者也。颍川既围成都,中山方有重庆之捷。   ○一百五十二   国初,驸马多功臣子弟。如韩国公李善长子祺尚临安;东川侯胡海子观尚南康;西宁侯宋晟子琥尚安成,瑛咸宁;吉安侯陆仲享子贤尚汝宁;汝南侯梅思祖侄殷尚宁国;凤翔侯张龙子麟尚福清;武定侯郭英子镇尚永嘉;长兴侯耿炳文子璇尚江都;西平侯沐英子昕,左都督袁洪子容,皆尚公主。   ○一百五十三   贞惠安和景皇后汪氏,金吾左卫指挥使泉之孙女。正统中,册为郕王妃。父瑛铨兵马指挥。己巳,景帝即位,立为皇后。祖泉两进左都督,瑛右都督。寻以无子废。册皇太子见济母杭氏为后。复辟之岁,改称郕王妃。瑛亦仍为兵马指挥。三月,进瑛锦衣佥事。成化中,复皇后位号。   ○一百五十四   弘治甲子六月,虏中走回人云:闻虏中欲掳黄里。黄里者,京城也。时北虏小王子求贡,朝廷既许而不至,且闻有异谋。又走回人云:朵颜头目阿尔乞蛮领三百人与北虏通和,小王子与一小女寄养,引诱入寇,而大同亦告急。于是泰陵欲出军,召刘东山面议。东山力言京军不可轻出。上曰:“文皇朝频年出兵,逐虏数百里,未尝失利。”对曰:“文皇时,何时也!有粮有草,有兵有马,又有好将官,所以得利。今粮草缺乏,军马罢弊,将官鲜得其人,军士玩于法利,不能杀贼,且又因而害人,徒费财物,有损无益。”师遂不出。   ○一百五十五   曲靖,云南之襟喉也。洪武十四年九月朔,傅友德、蓝玉、沐英三将军率甲士三十万南征。偏师由永宁趋乌撒,大军由辰沅趋贵州。大军遂克普定,进攻曲靖。伪梁司徒达里麻果悉精兵十余万,屯曲靖,拒我师。我师急渡白石江,遂平曲靖,而颍川复城乌撒,以通永乐之兵,克七星关以通毕节之道,云南亦破,而伪梁王走死滇也。   ○一百五十六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武官选簿齐泰由兵部左侍郎进尚书。至建文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附选,齐公已不佥名。十二月初七日选,则茹瑺为尚书。并公姓亦不载矣。岂北平事急,公有军旅之役耶!近见《新官供词》,往往有云“郑村埧杀败齐尚书军马”者,岂公时辍部事,理戎务耶!或谓公倡晁错之议,及北平兵起,复偃然。后守令庸懦,如景隆者为元帅,卒以误国。岂公固未尝居守耶!据选部如此,附之备考。   ○一百五十七   唐虞时,天下分九州,又析为十二州。夏九州,分为五服。商谓九有。周九州六服。秦三十六郡。两汉十三部。西汉之衰也,县、邑、道、侯国一千五百八十七。东汉则一千一百八十矣。晋十五道。唐十道。宋三十三路。元十一省,二十三道。   我朝洪武初,都建康,凤阳为中都。分天下为十三布政使司。永乐中,以北平为北京,建康遂为南京。又平安南,为交址布政司。割川、湖广南地,为贵州布政司。宣德中,弃交址。今两直隶,十三布政司,统府一百五十二,州二百四十,县一千一百三十四,百九十三卫,二千五百五十四所,宣尉司十二,宣抚司十一,招讨安抚司十九,长官司一百七十七。朝鲜、安南来朝者五十六国。速温河等地面五十八。奴儿干、乌思藏等都司所领卫所二百三十八。   ○一百五十八   抚州吴与弼,天顺中石亨荐之,命行人赍敕书束帛造其庐,以伊、傅礼聘之。与弼拜使,即言朝廷厚意,当赴阙谢恩。但本意不受官职,就辞币。比至,授左谕德,引见文华殿。上问曰:“久闻高义,特聘尔来,如何不受官职?”对曰:“微臣草茅贱士,少婴疾病,不能出仕。今年六十有八,衰朽,实不堪供职。”上曰:“宫僚亦从容优闲,不必辞。”对曰:“朝廷之职,台谏之次,宫僚为重。”上曰:“宫僚亦众,不专劳先生。”不允所辞,终不敢应。于是赏文币四表里,羊酒柴米,遣太监牛玉送至馆。   上顾谓李贤曰:“此老非迂阔者,务令就职。”与弼终不就。三辞后称病。上谓贤曰:“与弼既来,如何不受职。若受职,亦不相拘,听其自在。候秋凉欲归,亦不固留。以俸禄养其终身,不亦可乎!”复命贤谕意,亦不受。留京两月,具本再辞。上曰:“既以行人聘来,还以行人送归。”再与敕书,令有司月供食米,以赡终身。与弼感激,无以报称,条陈十事上之。复上表谢恩而去。   ○一百五十九   新会举人陈献章屡试礼部不第,成化五年遂还山养母。十五年,彭惠安公为广东左辖,朱中丞英总两广军事,交荐。旨下吏部,移文藩司,趣令赴京。以旧疾未平,母年加老,辞不赴。郡县促驾,不得已,十九年三月造朝。五月,吏部奉旨“恁部里还考试了,量授职事来说。”时献章方病,七月赴考,俄疾作,复归寓。八月,上疏言母老病,求归甚切。九月上旨:“陈献章既巡抚等官荐他学行老成,可用。今恳切求回养母,吏部还查,听选监生愿告回家的例来说。”吏部覆请,上旨:“陈献章既系巡抚等官荐他,今自陈有疾,乞回终养,与做翰林院检讨去,亲终疾愈,仍来供职。”献章上疏谢去。   ○一百六十   北边有戎警,则设总制大臣,或都御史,或尚书侍郎兼宪职。自巡抚以下,皆禀受节度。东路宣府、大同一员:西路陕西、延绥、宁夏、甘肃一员。盖黄河自金城出中国,经戎地东行,南入中国。在大同西界偏头、河曲、延绥,东界府谷、神木之间。故西路有警,则宣、大游兵驻河东滨;东路有警,则延、宁游兵驻河西滨。戎入套,则西路之警,出套则东路之警。西路总制治固原,在延庆、凉、洮之中。东路则往来于宣、大。嘉靖中,改总制为总督。   ○一百六十一   正统十四年,虏至京城。榜购能擒斩也先者赏万金,封国公。景泰元年,购杀也先者赏银五万两,金万两,封公,官太师。杀伯颜帖木儿、喜宁等,赏银二万两,金千两,封侯。   ○一百六十二   祖训,内府禁密,不许盖造离宫别殿。正德间,左右近幸献谄希恩,内起新宅、佛寺、神庙、总督府、神武营、香房、酒店,外起镇国府、总督府、老儿院、玄明宫、教坊司新宅、石经山、祠庙、店房。嘉靖改元,诏令在内官监、工部、锦衣卫、科道官,在外抚按查勘,拆毁改正。或存留别用,变卖还官。官匠因是升官,查革。   ○一百六十三   永乐六年十一月,敕太子太师淇国公丘福,吏、兵部尚书兼詹事蹇义、金忠,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胡广,右春坊大学士兼侍讲黄淮,右庶子兼侍讲杨荣,左谕德兼侍讲杨士奇,右谕德兼侍讲金幼孜,辅导皇长孙。   ○一百六十四   正德二年,逆瑾矫敕,戒谕百官,勒罢公卿台谏数十人。又指内外忠贤为奸党,矫旨榜朝堂。略曰:   “奸臣王岳、范亨、徐智,交通内阁刘健、谢迁,尚书韩文、杨守随、林瀚,都御史戴珊,郎中李梦阳,主事王守仁、王纶、孙盘、黄昭,检讨刘瑞,给事中杨礼敬、陈霆、除昂、陶谐、刘莅、艾洪、吕、任惠、李光翰、戴铣、徐蕃、牧相、徐暹、张良弼、葛嵩、赵士贤,御史陈琳、贡安甫、史良佐、曹兰、王弘、任诺、李熙、王蕃、陆昆、张鸣凤、萧乾元、姚学礼、王昭道、蒋钦、薄彦徽、潘镗、王良臣、赵佑、何天衢、徐钰、杨璋、熊倬、朱廷声、刘玉玄云。遂停日讲。而尚宝司卿崔璇、御史姚祥、主事张玮荷校两长安门及张家湾,谪戍边。”   ○一百六十五   正德年间,亲王三十位,郡王二百十五位,将军、中尉二千七百位,文官二万四百,武官十万。卫所七百七十二,旗军八十九万六千。廪膳生员三万五千八百,吏五万五千。某禄俸粮约数千万。天下夏秋税粮,大约二千六百六十八万四千石,出多入少,故王府久缺禄米,卫所缺月粮,各边缺军饷,各省缺俸廪。今宗室王二等,将军三等,中尉三等,主君五等,及疏庶人、罪庶人凡五万余。文武官益冗,兵益窜名投占,徒烦抽补召募,名数日增,而实用日减。加以冗费无经,财安得不尽,民安得不穷哉!   ○一百六十六   正统初,建文君出滇南至广西。一日呼寺僧,谓曰:“我建文皇帝也。”寺僧大惧,白官府,迎至藩堂,南面跌足坐地,自称朱允炆。曰:“胡纻濙名访张儠傝,为我也。”众闻之悚然,闻于朝。乘传之京师,有司皆以王礼见。比至,入居大内,以寿终,葬西山,不封不树。   提学鄞黄润玉尝见之,言其状貌魁梧,声如洪钟。云帝尝赋诗曰:“牢落西南四十秋,萧萧华发已盈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声吞哭未休。”或曰帝顶颅偏颇,高皇知其必不终,尝匣髡缁之具,戒之曰:“必婴大难,乃发此。”以故遂为僧去。又曰帝性颖敏,能为诗,高皇命赋新月,曰:“谁将玉指甲,抓破碧天痕?影落江湖里,蛟龙不敢吞。”曰必免于难。又尝赋《金陵》诗曰:“是日乘舆看晚晴,葱葱佳气蒲金陵。礼乐再兴龙虎地,衣冠重整凤凰城。”后至贵州金竺长官司罗永庵,尝题诗壁间,其一曰:“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僭移四海心。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其二曰:“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云标。南来瘴岭千层迵,北望天门万里遥。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惟有群鸟早晚朝。”   ○一百六十七   正德五年八月,宁夏献俘入东安门,上亲赐宴劳颂。系寘鐇于诸王馆。锦广等下锦衣狱廷鞠,奏上,皆伏诛。寘鐇弟寘錓、寘钨坐党,废庶人。   太监张永初见上,乘间出怀中疏,奏逆瑾十七事,且言其将为不轨。上怒,夜缚瑾,坐谋反凌迟。三日,诸被害者争拾其肉嚼之,须臾而尽。九月,吏部尚书张彩,锦衣指挥杨玉、石文义,坐瑾党伏诛。内阁曹元削籍。尽革瑾所行乱政害人事。焚与瑾往返书劄文字。论平宁夏及诛瑾功,封仇钺为咸宁伯,内阁进勋荫子。又封诸太监兄弟为伯者七人。以杨一清为户部尚书。南京御史张芹劾李东阳当瑾擅权乱正时,礼貌过于卑屈,词旨极其称赞,及他人奏诛瑾,则攘功受赏,不顾名节。东阳引疾辞,不允。   ○一百六十八   杨文襄公与太监张永西征也,叹息泣谓永曰:“藩室乱易除,国家内变不可测,奈何?”永曰:“何谓?”公曰:“公岂一日忘情,顾无能为公画策者。”遂促席手画“瑾”字。永曰:“渠日夜在上旁,上一日不见渠不乐。今其枝附已成,耳目广矣。奈何!”公曰:“公亦天子信幸臣,今讨贼不付他人,付公,上意可知。公试班师入京,诡言请上间语宁夏事,上必就公问。公于此时上寘鐇伪檄,并述渠乱政,凶狡谋不轨,海内愁怨,大乱将起。上英武,必悟,且大怒诛瑾。瑾诛,柄用公。公益矫瑾行事。吕强、张承业暨公,千载三人耳。”永曰:“即不济,奈何?”公曰:“他人言,济不济未可知,言出公,必济。顾公言时,须有端绪,且委曲。上万一不信,公顿首请死,愿死上前。即退,瑾必见杀。又涕哭顿首,得请即行事,无缓顷刻。漏机事,祸不旋踵。”永勃然作曰:“老奴何惜馀年报主乎!”已而永入京,请见如公策,竟诛瑾。   ○一百六十九   或曰:今内阁一人兼四官非礼。此不然,顾其人称否耳。唐、虞三代盛时,大禹嗣崇伯,为司空,加百揆,三官也。其帅师征苗,又兼士师变夷、猾夏之职。伊尹为冢宰,领阿衡,又兼师保,太甲称为师保,高宗称为阿衡,意当时亦胥封爵,非四官乎?周公以鲁侯代太公为太师,兼冢宰,领东伯。召公以北燕伯入为太保,代周公为冢宰,领西伯司马。毕公以列侯代周公为太师,领东伯。皆四官也。景泰时,陈芳洲一人领五官矣。   ○一百七十   正德中,吏部三尚书,张彩坐瑾党死,陆完坐宸濠党,王晋溪坐奸党乱政,皆论死,减谪戍。石文隐公代晋溪,有匿名书帖吏部门云:“莫做莫做,莫贺莫贺,十五年间,一连三个。”   ○一百七十一   嘉靖十五年九月,上奉章圣皇太后,率皇后妃嫔谒天寿山七陵。又谒恭让章皇后、景皇帝后陵于西山。上拜长陵六陵,陈后陵、西山二陵各遣官行礼,孝陵、显陵亦如之。   ○一百七十二   大同初叛之岁,失总兵官所佩“征西前将军印”,职方请给新印。余为主事,白郎中,总兵印文柳叶篆,请改印文。或称别将军,或增减其字。恐原印在叛军处,有事时行文奏报,真伪不可辨,误事非小。往年,胡忠安公在礼部,失“行在礼部之印”,改铸“行礼部印”,此在内衙门尚然,况边镇兵权,又反侧不靖时乎!郎中不以为然。   ○一百七十三   永乐甲午十一月,上谕行在学士广、侍讲荣、幼孜曰:“《五经》、《四书》,皆圣贤精义要道,其传注之外,诸儒议论有发明余蕴者,尔等采其切当之言,增附于下。其周、程、张、朱诸君子性理之言,如《太极通书》、《西铭正蒙》之类,皆六经羽翼。然各自为书,未有统会,尔等亦别类聚成编,务极精备,庶几垂后。”广等总其事,举朝臣及教官有文学者同修,开馆东华门外。明年九月书成,上御殿受之,群臣表贺。盖未及一年而成,可谓太速矣。时文贞辅献陵南京监国,故不预。   ○一百七十四   《历代名臣奏议》,成祖敕纂之书也。永乐丙申十二月成,进览刊布。   先是,上以玺书谕皇太子,令翰林儒臣采古名臣如张良对汉高;邓禹对光武;诸葛孔明对昭烈;董、贾、刘向、谷永、陆贽奏疏之类汇录,以便观览云。今此书无序,亦无监纂、编纂官职名。是时,西杨在南京佐太子监国,正危疑之际也。   ○一百七十五   中山王初夫人张氏,继夫人谢氏。王出师归,孝陵谕王曰:“卿夫人好鞭挞人至死,此不足佐卿,朕为卿择一佳妇。”谢夫人是也。谢夫人生四子、四女。女长即仁孝皇后,次代王、安王妃,又次未聘。永乐丁亥,仁孝皇后崩,长陵谕谢夫人:“朕欲得夫人季女,继中宫。”夫人曰:“妾女不堪上配圣躬。”长陵曰:“夫人女不归朕,更择何等婿耶?”季女竟不敢受人聘,从佛氏为尼于南京聚宝门外,所谓王姑庵者是也。嘉靖中,霍文敏公为礼书,毁之。   ○一百七十六   宣德五年二月,上奉皇太后率皇后谒长陵、献陵,驻天寿山。上请皇太后令辅、义、士奇、荣、幼孜、溥六臣见行殿。皇太后曰:“皇帝数言卿数人赞辅多用心。今国家清宁,生民无事,固祖宗垂佑,亦卿等之力。”辅等顿首对曰:“皇上聪明睿智,敬天法祖,仁爱兆民,以致康济之功。此皆皇太后圣德大训,臣等实无寸补。”皇太后曰:“我有何德!上由祖宗积善垂庆。卿等皆先朝旧人。自今更须协力一心,非但国家蒙福,祖宗神灵昭鉴在上,亦必敷佑卿等,俾卿等子孙安荣永世。”命上赐六臣酒馔、白金、文绮。   ○一百七十七   山西三杰:乔公宇,王公云凤,王公琼。白岩以德量胜,虎谷以节概胜,晋溪以才略胜。然而晋溪有功于民社矣。   ○一百七十八   嘉靖庚子、辛丑,北虏吉囊、俺答连入太原,直至平阳、潞安。大同将士不用命,山西诸将望风溃散,不肯力战。总兵王升、白爵、李蓁、张达及巡抚龙大有、刘臬相继下诏狱。四总兵论死,两巡抚戍边。已而四总兵千方营解,得脱死,立功自赎,辄以功报,得复旧物。两巡抚尚未脱士伍。   ●卷三   ○一百七十九   初设内阁,杨文贞公历二十三年,官止五品。后加至少师,止兼兵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三官。蹇忠定公以少师兼吏部尚书,掌部事。不欲文贞班在忠定上,以存冢宰统百官均四海之职。陈芳洲虽五官,亦止户部尚书。此后惟李文达公以吏部侍郎,后领吏部尚书。而彭文宪、商文毅、万安相继领吏部尚书,自后遂为首相故事。正德、嘉靖间,遂有一内阁皆领吏部尚书者。   ○一百八十   景泰四年九月,以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陈询为国子祭酒。时祭酒王恂卒,监丞安贵言:“太子少师、侍郎、学士萧镃任祭酒,诸生悦服,乞照胡俨例,不妨内阁职务,时来提督,仪刑后学。”上不许,以询代恂。永乐中,俨实出为祭酒,不复入内阁也。   ○一百八十一   景泰四年六月,户部尚书金濂上京官折俸银,除公、侯、驸马、伯、武臣每季十二万四千三百十二两奇,文臣三千五百八十九两奇。   ○一百八十二   景泰四年,刑科给事中曹凯言:“比者户部请听军民官吏输豆,如输豆四千石以上授指挥。历俸十六七年,偿彼豆倍半矣。又令管事世袭,以生民脂膏养无功之子孙于无穷也。有功者必曰:‘吾累世忘躯获此官,彼输豆亦获此官。朝廷以吾躯命同于菽粟,其谁不解体!’起端虽微,弊流甚大。乞敕输粟豆授武职者,带俸不任事,不世袭。犯赃罪如文职,止许原籍衙门带俸终身。”上曰:“凯言有理。已授职者仍旧管事,承袭。”今后悉如凯言。   ○一百八十三   宣庙坐左顺门,少保原吉等侍,因语及古人信谗事,上曰“谗慝小人,真能变白为黑,诬正为邪。听其言若忠,究其心则险。是以帝舜谗说,孔子远佞人。唐太宗以为国之贼。朕于此等每切防闲,有萌必为杜,绝不使奸言得入,枉害忠良。齐杀斛律光,国遂以弱,朕常为恨。汲黯正直,奸邪寝谋,卿等所宜法也。”原吉等顿首曰:“幸遇圣明,臣等敢不竭尽愚直。”   ○一百八十四   嘉靖甲申,大同王堡军叛,杀巡抚张文锦、参将贾鉴。时总兵江桓坐视不能讨贼,朝廷罢桓,以桂勇代之。令桂疾驱入大同,诛首恶,抚胁从。且遣都督鲁纲、总兵侍郎胡锭提督军务,率兵屯阳和堡,候勇诛首恶抚定,即班师。勇已诛郭巴子等首恶十七人,锭、纲以为功非己有,起营而西。大同军复闭门,及骂勇倒鬼诳我,缚勇欲杀之。勇不屈,言:“汝等再杀我,阖城无噍类矣。”乃释勇,尽杀勇家丁。代王微服走宣府,锭等又妄言功奏捷,中朝皆知之,不得已召还京。是时,内阁费宏不欲再用兵,幸无事。余及瓯宁李默各上疏乞讨贼。李疏报闻。余疏乙酉正月十七日进,留中。蓟州总兵马永亦请自率兵讨贼,不听。以故大同叛军至今为边镇大祸。   ○一百八十五   河套古朔方,我朝自正统后,浙弃东胜。于是河套遂为虏巢,然亦时去时来。近来,吉囊、俺答二酋连岁残破秦、晋,久驻套中。先朝大臣屡有复套之议。成化八年,遣吏部侍郎叶文庄公行视。文庄以为未可轻议,特缮障增戍,谨备之便。九年,遂移延绥镇城于榆林。此余肃敏经略之功也。王恭襄公又以肃敏为失策,嗣后杨邃庵亦屡议及河套。然亦财力不给,不敢力主其事,旋议旋罢。   嘉靖丙午,侍郎曾铣自山西移为陕西总督,上言复河套事,内批嘉奖。然中外皆知兵弱财窘,且无文武将吏,恐挑强胡,祸不可解。然亦顾忌,莫敢言者。铣区画兵食,关中骚动,人有怨言。又请户部银多至四百万两,人益不喜。铣又劾河西总兵咸宁侯仇鸾,鸾被逮。会丁未仲冬澄城山裂,而移者相去四五里,有分崩离析之象。是冬腊月辛未,京师大风霾。今皇帝敬天疑畏,以套议问辅臣。分宜言:“贵溪左右铣为此议者,臣不得预,臣亦不能止,不敢言。”上遂大怒,逮铣,夺贵溪辅弼官,以尚书致仕。而咸宁侯又发铣匿出塞丧师诸事,贿贵溪得解,及河套不可复状。上益怒。贵溪行至丹阳,逮系入京。铣事下锦衣讯。上又下法司会官拟铣罪。法司言:“铣犯无正律。”上怒,令再议,竟论死。   铣为御史时,计擒辽东叛军有功,升大理寺丞。又寻升佥都御史,巡抚山东。时山西被虏数寇残,移铣山西。山西二年得无虏患。又寇陕西,时陕西总督、尚书张珩谪戍,铣代之。贵溪至京论死,坐交结近侍律也。   ○一百八十六   王虎谷为祠祭郎中、疏请严试僧、道精通玄典者,始与度牒。王晋谿问之曰:“兄谓此可塞异端乎?若如兄策,此辈欲得度,必有精通玄典者出于其间。今二氏之徒苟且为衣食计,尚不可遏塞与吾儒争胜负。若使精通玄典,又可奈何!”虎谷叹服。   ○一百八十七   团营始于景泰三年,于肃愍公建议也。兵制本三营,一曰五军,肄战阵;一曰神机;习火器,一曰三千,备宿卫。此三营中选健锐者全营团操,故曰“团营”。然原营之名终不改,如军选自三千营,团操于立威营,即名为立威三千营。五军、神机亦如之。是三营之有团营,即选锋也。今又于团营中选官军,别名东西官厅。操练名听征,而听征者,亦不足用。兵部尚书提督团营,将校以黜陟所在,乃肯奉法。若另设一尚书,专领营务,彼知其权轻,不肯受约束。掌印尚书又恐一旦有警,督营尚书便当统兵四征,又力辞营务耳。   ○一百八十八   紫荆之有提督都御史,自孙祥始也。蓟州之有边备都御史,自邹来学始也。皆景泰初事。嘉靖庚戌,俺答犯京城,畿内设官多矣。紫荆有艾希淳,又有侍郎翁万达。经略蓟州有吴嘉会,又有侍郎何栋。提督通州有都御史王忬。天寿山有都御史许宗鲁。坐院都御史商大节经略京城内外。若景泰时,都御史又有河间萧启、真定陆矩、保定祝暹、居庸王竑。巡关侍郎江渊,紫荆、白羊、倒马。大理卿孔文英,少卿曹泰,寺丞假信泰,寻改参赞京坼涿、易、真、保、通五路军务。   ○一百八十九   沿边诸镇,惟辽东最易治。虏寡亦弱,又縻我官赏交市,且地饶鱼、米、盐、马。近年,抚臣于敖减赐物,又计杀虏酋,遂失虏心。嘉靖丁未,抚臣胡宗明因虏屡来侵掠,扑杀虏百八十人,虏大恨。戊申春,结众深入辽西,杀掠人畜万计。宗明及总兵戴廉罢任听勘,起李珏代宗明。珏未行被劾,得留用。   珏素有才,操履亦慎。大狱谪戍,后起抚山西,遂不及曩时。   ○一百九十   永乐十七年十二月,敕五军都督府、北京留守、后军都督府、兵部:迩来军伍空缺,器械损敝,互相蒙蔽,欺诳百端,岂欲卖朝廷危社稷乎!其急整饬,违者必杀无赦。   ○一百九十一   廖均卿,江西人。精地理。成祖择寿陵,久不得吉壤。永乐七年,仁孝皇后尚未葬,礼部尚书赵羾,以均卿至昌平县,遍阅诸山,得县东黄土山最吉。成祖即日临视定议,封为天寿山。命武义伯王通等董役,授均卿官。或曰定长陵者,王府尹也,亡其名,亦不知何许人。   ○一百九十二   新建伯王公为汀、赣都御史,据江西上流,意藩府久蓄逆谋,恐一旦变起,先事预防。以讨山贼为名,请得提督军务。兵书王晋溪知公意,请如公言。   正德十四年六月,宸濠反,公适勘事福建,道经丰城。县令顾泌告公宸濠反状。公急走小舸返,至吉安,与知府伍文定起兵讨贼。发檄召江西诸知府邢珣等兵。又密遣谍四出投檄,言京师及湖广、广东西、南京、淮安、浙江各发兵讨贼,以疑宸濠,使不敢出南昌。又致叛臣家族,谬托心腹云:“吾直应敕旨,且聚兵耳。”又曰:“宁王事且成败未可知,吾安能遂进兵。”贼果疑,四路兵且至,不敢直趋南京。又喜公或不进兵,迟回数日,出南昌,攻南康、九江、安庆。公兵大集,始传檄骂宸濠贼。又遣人致书与贼心腹李士实、刘养正及闵廿四、吴十三,若有约内应者。书既发,故令人泄贼党。书所过处,贼党以告宸濠。宸濠尽得致书人及书,遂疑士实等。士实等劝宸濠去安庆,且趋南京。否径出蕲黄趋京师。宸濠不听。公进兵攻破南昌,擒其居守宜春王拱条等,及宸濠子三哥、四哥。宸濠时攻安庆,闻之解围,反顾巢穴。公迎战樵舍,纵火攻之,大破贼,擒宸濠及其子大哥。   当是时,南京大震。非公牵制上流疑贼,贼不犯南京,必走蕲黄矣。公即擒宸濠,诸奸江彬等导上南巡,下诏亲征。诸奸欲攘功忌公,危言巧谮,百方欲去公。   当是时,宸濠未死,诸奸素通宸濠,得金钱者多在上左右,颇有异谋,畏公不敢发。公深机曲算,内戢奸幸,外防贼徒,抚定疮痍,激励将士,日夜如对勍敌,宸濠竟得伏诛。内阁大臣素恶晋溪,亦忌公。而公以提督军务,故得专制,召兵平贼,归功晋溪,内阁不说,久之不论功。   今皇帝即位,诏录公功,封新建伯,兼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遣使迎至京宴劳。诸忌者又以晏劳费为词,嗾言官论阻,公不得至京。外艰去,服阕竟不召,谗谤益起,屡形奏牍。虽封爵赐号,竟不与铁券、岁禄。一时勤王有功诸臣中伤废斥殆尽。惟文定得升副都御史,荫一子千户。邢珣、徐琏、戴德儒升布政使。德孺死于水,珣、琏亦被斥,陈槐削籍,纪功御史伍希儒、谢源以考察去官。公不自安,累疏辞封,乞录诸勤王者功,竟格不行。   ○一百九十三   麻阳之役,师老财匮,言官论奏,竟尔中辍。初广、贵二省抚臣谋议不合,起万治斋镗勘处。治斋不欲用兵,力言抚便,已有端绪,遽召还京。已而贼复出抄掠,湖抚姜仪、贵抚王学益请合兵进剿。杨参将赴湖,过辰州,为贼所缚。姜畏罪,上言王兵失期不至。内批切责,务期荡平。四川巡按袁凤鸣遂劾王,逮下诏狱。以李义壮代王。用兵数月,日费千金,官军顿挫,人畜残破,遂罢兵。姜降三级外任。盖剿既无功,抚又失策矣。   自古南蛮与北狄不同。四夷经见者,自三苗始,干羽两阶,今可鉴也。本朝累有征蛮之役,未有得全胜者。盖宁河武顺王时然矣。   ○一百九十四   谥“端”者惟三太宰,谥文端、端毅、端肃。一司徒文献,一司马端敏。近日秦凤山亦端敏,吴白楼亦文端。   ○一百九十五   陕西修边,正德初杨文襄公建议经理,为逆瑾所恶,被逮去。兵部以修墙议是,上文贵、张鼐、曹元三人,乞简一人继成其役。瑾不肯,尽取修墙银镕为大镪,入瑾私室。至嘉靖八九年,王恭襄公起督陕西,修花马池一带边墙三百里,甚坚壮可恃。先是,宁夏巡抚徐廷章、延绥巡抚余子俊皆有修边之功。史琳亦尝请经略花马池边塞。而秦襄毅公为总制,不以为然,止筑四五小堡。弘治甲子、乙丑,虏大入花马池塞,残破陕西。以是简用文襄,竟为权奸所沮。   ○一百九十六   越国公守兰溪。获月庭和尚,检囊中有天文地理书,越国公留之帐下。上征婺州,越公与月庭见上,并上其书。上喜问月庭师何人。曰:“师龙游朱德明。”德明精于天文。及得婺州,立观星台,上与月庭夜登台观乾象。令长发为娶妻。月庭与铁冠道人议论时不合,又出语犯上,安置和州。参军郭景祥奏和尚怨谤,遣人至和州杖之死。又有复见心者能诗文,上时召见赐食。见心本名天渊,髯长尺许,仕元为学士,元亡削发为僧,髯如故。上怪而问之,曰:“削发除烦恼,留发表丈夫。”   ○一百九十七   大禹治河易,今治河难。大禹时直欲除害,今并欲兴利,以故甚难。既欲顺其流,不逆水性,必难得其济漕运。既欲济漕运,难保淮西陵寝无冲决之患。大名、张秋、济宁、徐州,处处畏河患,又必须引之东南流。虽大禹治之,恐亦便无长策。以故中滦之运及胶河故道,皆不可不早图之。胶河即今所谓南北新河。不出登、莱大洋之险,直自安东至海仓,三百里耳。   ○一百九十八   嘉靖壬寅,北虏孔棘。兵书张瓒恐统兵出御,于会推总督文臣疏中,历举往年御虏皆遣都御史故事奏下吏部。时文选郎中谓余曰:“往时边事急,推总督文臣,皆兵部会府部诸衙门议上。今乃移吏部,又必欲推都御史,奈何?”余曰:“渠负国恩,边事大坏。今又为此奸巧,渠独不知虏棘本兵自出乎!”天顺五年,孛来寇陕西,马昂统兵;木麓川之役王骥;嘉靖初,河西之役金献民,皆本兵也。景泰时,于少保自请行边。岭南蛮反,用兵久无成功,议役两广总督,于少保亦自请行。此独非故事耶!已而廷推,首上瓒,次毛伯温、刘天和三人,皆兵书。毛掌院,刘督团营,又次起用翟鹏。内批用鹏。   ○一百九十九   张三丰,辽东懿州人,名君实,字全一,又字玄玄,别号保和容忍三丰子。不饰边幅。人号张儠傝。日行千里,静则瞑目。旬日一啖,斗升辄尽。又或辟谷数月。洪武初,至大和山,往来长安、陇西、岷州、甘肃,又至扬州。成祖遣礼科都给事中胡纻濙名求儠傝,实访故君云。或曰三丰死于胜国,敛矣,临窆复生。入蜀,游行襄、汉间。   ○二百   嘉靖癸卿,王湛泉与龄为文选郎中,起用周恭肃公,以工部尚书总理河道。忌王清劲者,倡言河道无用尚书故事。王以问余,余曰:“永乐初,开会通河,尚书宋礼实始其事。西涯诗所谓‘几度会通河上过,竟无人说宋尚书’者是也。景泰时,河决张秋,尚书石璞治之。正德中,李燧亦以尚书治河。嘉靖初年,江南白茅港之役,李充嗣亦尚书也。”   ○二百一   许绅,南京人。质实谨厚,不喜交游,大抵有恒人也。以医术仕至工部尚书,掌太医院事。嘉靖西苑宫人之变,圣躬甚危,得绅药始苏。余尝造问圣躬安否,绅曰:“此变祸不测,论官守,非余辈事。切念受圣主深恩,当以死报,只得用桃仁、红花、大黄诸下血药。药进,余自分,不效必自尽。赖天之灵,辰时进药,未时上忽作声起,去紫血数升。申明遂能言。又三四剂平气和血,圣躬遂安,天地庙社之灵也。”以故加绅宫保。后数月绅病,余视之,曰:“余必不复起,曩西苑用药,惊忧所致。至今神魂不宁,百药不效,作即死。主上万寿,死无憾。”竟以此病卒,上怜之,恤典甚厚。   ○二百二   景泰元年五月,漕粟十五万石,自丁字沽舟行抵雄县,分给军饷。   ○二百三   国初,湖广有所谓灵通侯者。鄱阳之役,有所谓舍命王者。二人竟莫可考。   ○二百四   袁珙,字廷玉,鄞人。少游海上,遇异人,授相术,论人吉凶辄验。成祖闻廷玉名,洪武二十三年九月密召至北平,一见伏地叩头,仰对曰:“殿下龙质凤姿,天高地厚,大明丽中,神略内蕴,真太平天子。”成祖问度在几何时。对曰:“年逾四十,髭髯过脐。当是时拨乱反正,万邦一统。”成祖喜,留府中,久之,已而乞归。靖难后召为太常寺丞,子忠彻序班。出金钱币厚赏珙。巡狩北京,召珙父子至行在,出入禁廷。未几,珙请老归,卒赠太常少卿。忠彻能行父术。建文初,文皇召问忠彻,对曰:“天命有定,无忧也。”献《人象大成书》。靖难后,除忠彻戎籍。会有言楚王子重瞳者,遣往视。还奏无他异。宣德中,尝侍上,言天颜惨肃,恐宗人有急变谋上者。未七日,乐安反书至。官尚宝少卿,致仕,卒年八十三。   ○二百五   林见素劾继晓,下诏狱,茂陵怒甚。事且不测,司礼太监怀恩叩首诤不可,曰:“杀俊,将失百官心,将失天下心,奴不敢奉诏。”上大怒,曰:“汝与俊合谋讪我,不然安知宫中事?”举砚掷恩,恩以首承砚,不中。又怒扑其几,恩脱帽解带,伏地号泣曰:“奴不能复事爷爷矣。”叱恩出,至东华门,使人谓典诏狱者曰:“若等谄梁方,合谋致俊死,若等不得独生。”乃径归卧,称中风不能起。上怒解,命医治疾,屡使劳问,俊得不死。时星变,黜传奉官,御马张敏请马坊传奉者,得勿黜。持疏谒恩,跪庭下,恩徐曰:“起起,病足不能为礼。”问何为,曰:“得旨,马坊传奉不必动。”恩大声曰:“星变,专为我辈坏国,外臣何能为!今甫欲正法,汝又坏之。他日天雷且击汝首。”指其坐曰:“吾不能居此矣。汝兄弟一家,遍居权要,又欲居我位乎?”   敏素骄贵,又老辈,闻其言,不敢吐气。归家愤恨死。   章瑾进宝石,求锦衣镇抚,命恩传旨,恩曰:“镇抚掌诏狱,武臣极选,奈何以货故与瑾?”上曰:“汝违我命乎!”恩曰:“非敢违命,恐违法耳。”改命覃昌传旨,恩曰:“外廷倘肯谏,吾言尚可行。”因讽余肃敏执奏:“吾且从中赞之。”余谢不敢,恩叹曰:“吾固知外廷无人。”王端毅为都御史,屡上疏论事,言甚切直。恩每叹曰:“天下忠义,斯人而已。”力左右之,卒免于祸。弘治初,大开言路,言者辄指内臣为刀锯之余。覃昌大怒,恩曰:“吾侪本刑余之人,又何怒焉!”   ○二百六   王士宁生元至正甲辰,至成化癸卯,年百有二十。士宁少慕养生,不受室、饮酒、食肉。走蜀入雪山,投见一老人,披毡衣,卧深洞中石床上。长三尺余,耳、目、口、鼻、手、足,皆类小儿。士宁顿首拜,不答。因执役左右。老人不饮食,坐侧悬一囊,中类乾面,饥辄取啖,渴手掬饮间水壹贰升。士宁饥,跪乞食,老人与囊中物,苦涩不能下咽。士宁拾啖山果、野菜三年。老人怜之,忽曰:“吾语子术,子识之,宜出山,非其人莫授。”士宁出雪山,后事不可知。   其在济宁,居城东深巷败屋中已六十年。济宁人窃旁伺,士宁久绝火食,唯日啖枣数枚,或菜数茎,饮水少许。人馈遗,辄不肯受。济宁指挥王宣者,海州人,往见士宁,骇曰:“吾上世有叔祖士宁,好道弃家去,竟不知所终。翁得无是!”扣家事皆合,宣因日与来往。成化七年,朝廷下山东征士宁,俾乘安车来。杨文懿公道济,造士宁问,但曰:“静坐寡欲,坐久瞑目闭息。”曰:“我老无能,朝廷过听召我,我未闻道,但习静已久。近乃日与人接,大败吾事。”文懿因问元末国初事,曰:“一身之外,百无所知。”   ○二百七   辽东之不隶山东,先朝有深意。辽山多,苦无布。山东登莱宜木绵,少五谷,又海道至辽一日耳。故令登莱、诸处田赋,止从海运。运布辽东,无水陆舟车之劳,辽兵喜得布,回舟又得贩辽货,两便之。后以夹带私货,故禁止,海船遂废。今布运者,又不得由遮洋运舡,海道须经京东,出山海关入辽。苦劳视登、莱海道何啻百倍!此以人事言。若论地利,辽东须直隶京师为东辅。   ○二百八   洪武初,设太仓、黄渡市舶司,至今称为六国马头。寻以海夷黠,勿令近京师,遂罢之。已复设于宁波、泉州、广州。七年九月,又罢。后乃复设提举一人,副提举二人,属吏目一人,驿丞一人。三提举司皆然。   ○二百九   喜靖庚子,北虏破大同塞,深入山西。时兵部三尚书,张瓒掌部事,毛伯温掌都察院事,刘天和提督团营,皆不肯帅师御虏。起都御史翟鹏于家,总督宣、大,偏保、山东、河南等处军务,驻大同境上。鹏质直端劲,外若悃愊,内有经纬,不善附权贵,通贿遗,有前辈大臣风节。柄臣恶之,北虏退,捃摭细故闲住。明年,虏又至,诸大臣益畏惧,莫肯出大同,复起鹏提督如故。以防御功,历升兵部尚书。甲辰,兵部议掣防秋兵大早,虏直犯紫荆。上大怒,逮鹏诏狱,谪戍边。行至河西务借宿,民家不纳。告之钞关主事,主事挞民家,留鹏宿。民家告之,东厂以闻,遂复逮鹏,疾死锦衣狱。   先是,樊继祖为总督,丧师失律,且杀良民报功,侵费帑金数十万,以厚赂巧媚得无罪。   ○二百一十   西南夷自国初为梗,洪武己巳,征南将军傅友德帅二十四将军,分驻湖广、四川,练兵防西南夷。友德寻召还。时中原既定,而西南夷屡叛,用兵无虚岁。   ○二百一十一   正德庚午,逆瑾既缚,治党兴,长沙欲逮内阁曹元。太监张永曰:“老先生勿开此路,当为日后计。”元得削籍去。正德辛巳,新都因言官论晋溪票拟下诏狱,且将杀晋溪,司礼曰:“万岁今才年十五,王天官班左大臣,一旦至此,恐日后事不可料。”大礼议时,永嘉欲逮新都,司礼亦不肯。   ○二百一十二   刘千斤者,荆襄大盗。景泰、天顺间,河南北、襄南、湖北流民聚郧、房山中者数十万。四出行劫,急或拒相殴脱。官府捕之辄匿,未敢公然格斗。成化元年,流劫邓州李家。李家豪有力,尽闻诸上官,云不捕且入奏。官府集兵围捕急,遂纠众反,称大王、将军、国老、军师、先锋。推千斤为主,刘长子、苗龙虎副之,石和尚为谋主,势甚猖獗。   攻掠河南、南阳、郧阳,西至汉、沔,东及蕲、黄。尚书自圭、抚宁伯朱永督诸军进讨。至漳南,湖广总兵李霞以土兵来会,议进兵方略。千斤等惧,遂拥众出战。属永病,圭督震分兵截剿破贼。贼退保巢寨,我兵乘胜进攻破之,擒千斤、龙虎等。和尚、长子走脱,益深入万山中。永病起,帅诸兵入山搜捕。襄阳文总旗者,隶都督喜信、指挥张英下,颇骁健。遇长子,相搏不胜,长子欲杀文总旗,总旗曰:“榜急石和尚,汝无主名,汝能缚和尚献军门,升赏有榜例。”遂与俱见英,英抚劳长子,遣去,果诱护和尚。诸将忌英功,大哗英匿贼赃,英俱不敢争。长子、和尚竟以俘献,并千斤等伏诛。   未几,千斤余党李胡子反,野王刚、小王洪亦反。都御史项忠讨平之。成化□年,设湖广行都司于郧阳,都御史一人抚治,寇盗稍息。   ○二百一十三   方逊志在翰林宠任时,荐西杨:西杨修实录,乃谤方叩头乞余生。西杨荐陈芳洲,不荐东西两王,芳洲嗾人讦西杨之子稷,稷竟坐法,论死西市。芳洲令徐武功更名,以图进用,又力荐武功;武功竟置芳洲于铁岭。武功为石总兵画夺门之谋;石总兵又置武功于金齿。近日永嘉、贵溪方颇类此。   ○二百一十四   洪武十一年,令考绩殿最,分三等;称职无过为上,赐坐宴;有过称职中,宴而不坐;有过不职下,不预宴,叙立于门。宴者出,然后退。十七年,令方面官无侵郡县之职。   ○二百一十五   嘉靖壬寅,起故右都御史万镗为副都御史,勘处湖、贵蜡尔山夷情。明年,万疏有曰:“此夷先是宣德七年用兵十二万,攻围九个月,剿贼过半。正德七年用兵伍万,攻围四个月,剿少抚多。今初拟用兵陆万,期以半年。臣博访各贼巢穴,如蜡尔等山,接连三省,当其险绝之处,晦冥之时,一夫拒守,百夫莫前。与其多兵以冒险,而犯欲速之虞,不若减兵以存粮,而图持久之效。乃减兵三万,大抵以剿之威行抚之恩。今虽平地,但地方大坏之敝,苗夷易动难安。目前虽已宁帖,而后患所当预防。”遂条上方略,专意防守,不事征进。后至丁未,遂大用兵,两省骚动,迄无成功。万又尝有书与中朝人士,其略曰:   “苗贼巢穴,如蜡尔、雷公等山峒,接连湖广、四川,周回千数百里。猩■〈犭吾〉所居,人迹罕至。其悬崖鸟道,莫可跻攀,狭路羊肠,不容并足。且竹箐丛生,弥望无际,幽严曲润,在在皆然。鳞次栉比,殆无空隙,人非侧肩偻背,莫能入也。贼从内而视外则明,每以伏弩得志。我从外而视内则暗,虽有长技,莫施审据。军前汉土官员,曾经两广、滇、蜀等处征进者,皆云山峒之阴峻,各省亦有之,至于竹箐之深阻,则所未尝见也。其地利之难如此。   苗巢所居,率皆险僻幽翳。天晴之日,亦将午而后开朗,未晡而已晦冥。但遇稍阴,即霏雾迷蒙,寻丈莫辨。计其阴雨,十常六七,盖山岚瘴湿,气候郁蒸之所致也。其天时之难如此。   先年,土官宁法,易以驾驭,苗夷确鲁,易于牢笼。自正德以来,边方多故,土官征调,皆顾倩此苗以为前锋,用能克敌称强。及至近年,土官构仇,各厚饵此苗,以助攻杀,因而起衅生乱。由是,土人与苗互结姻亲,情多牵制。且其伎俩亦为贼所窥破,无复畏惮。今用土兵,不免前弊。欲摈而不用,彼以切近之地,素稔之情,不但引诱窝藏在所必有,甚或借兵赍粮,岂能尽防!况湖、贵官军皆不足用。湖广徐永顺、保靖之外,其余土酋可调之兵能出千数者无几。至于贵州,舍酉阳、平茶之兵,愈少而愈难矣。必欲别省调兵,则又不谙地理。成功难必,而其沿途扰害,尤不可言,决难轻调。其事势之难如此。   功贼常言:“朝廷有千万军马,我有千万山峒。”又云:“诸葛亮有七纵七擒,我苗有三紧三慢。”所谓紧者,军退则突出劫掠;所谓慢者,军临则散漫潜藏。又云:“不怕官府军多,只怕官府粮多。”盖以军虽多,而山箐深险,力未易施。粮多而围困久长,势将自毙。然彼明知道路梗涩,粮运甚难,料不能多,故为此言。其狡夷叵测之难如此。   历观史牒所云,大率皆然。故昔人云:“自古用兵,未有大得志于南夷者。”诚有以也。前此,两省官司非不知地方之害,亦非无灭贼之心。然而莫肯以剿贼为己任者,盖亦畏其难耳。况远得于传闻者,恒失其实;旁观于闲暇者,每易其言。不以为邀功生事,则以为劳师费财。人亦何苦冒地方之利害,而招己身之艰危乎!积习有年,稔乱斯极,其独力任事之难如此。”   ○二百一十六   京师在北平,宣府、大同视周、汉、唐朔方。近有言止守居庸、雁门,此乃误国之贼。又或言尽撤山西兵,专力并守大同,亦非良策。大宁藩篱,雁门门户。藩篱以御外侮,门户以固内防,二者皆不可缺。   ○二百一十七   近日士人知天文者,多有其人。惟光禄卿乐頀鸣、殷华湘原楚为精,二人共上《五星聚营室疏》,甚明畅恳切。礼官覆疏,亦直言戒规,皆可传。   ○二百一十八   景泰四年八月,工科给事中徐廷章条上七事:   一重官爵。部增尚书一人,左右副佥都御史至三十余人,人加师保,名器猥滥。   二慎师儒。今教官多岁贡监生,及山林儒士,素无问学,辄为人师。授经且句读不明,问难则汗颜莫对。宜用副榜举人便。   三严科贡。近科举开额,陕西、山西百名,三倍于昔。会试礼部,百无一中。岁贡亦四倍于昔。比及入监,即以存省京储悉遣还家。请依宣德、正统例。   四却珍奇。蛮夷屡贡金、银、宝石、火鸡、白鹿诸物,未为国瑞。而传道病民,纳侮夷狄,请一切谢绝。   五固封守。河南、山东、湖广、浙江内地,可省巡抚官。辽东、永平、紫荆诸边镇不可缺,宜定选二人更代,无使熟情偾事。   六禁谄渎。京师每节序,男妇杂沓寺观,淫秽败伦,乞悬榜禁约。   七诛阿附。吏部尚书何文渊以奸邪免官,许资、王巍、汪廷训、陈钝、何澄、王远皆依附文渊,并宜治罪。   上曰:“朕即位初,加秩旧臣,资匡辅,其如故。”余下有司议。报闻。   ○二百一十九   大同古云中,宣府古上谷。虏入大同塞,必犯紫荆、倒马;入宣府塞,则犯白羊、居庸,自独石边外顺潮河川南下,则古北口、黄花镇不能御矣。大同、宣府有重兵,古北口、黄花镇兵最弱。   ○二百二十   景泰三年,沙湾堤坏,遣训导陈冕修筑。   先是,冕以沙湾功,升教授。比沙湾复决,冕奏言:“欲息斯患,在用人。”工部恶冕,请送冕山东巡抚,责其成功。否,械赴京师。既得旨,给事中陈嘉猷言;“朝廷尝榜求治河之略,竟未有言。冕尝有修河绩,今更进言,而工部嫉之,必欲置诸有罪之地,人人皆将缄口不言,其他利病甚于此者,孰肯复言!冕不足恤,而国体所关甚重。乞令冕协同巡抚等官修筑便。”上从之。   ○二百二十一   南京城大抵视江流为曲折,以故广袤不相称,似非体国经野辨方正位之意。大内又迫东城,且偏坡卑洼,太子、太孙宜皆不禄,江流去而不留,山形散而不聚,恐非帝王都也。以故孝陵欲徙大梁、关中,长陵竟迁北平。   ○二百二十二   南京大内近多圯壤,以王廷相建言故也。今端门楼已毁,承天门楼将倾,数年之后当大坏。宗庙火,亦当复建,神所栖也。不知其神在彼乎,在此乎。故成王在镐京,而文、武王庙丰及洛都皆有之。夏言《九庙议》诬甚。   ○二百二十三   永乐壬寅,上北征,五月驻独石,大阅将士。英国公辅、安远侯升、宁阳侯懋、武安侯享、阳武侯禄、隆平侯信、应城伯亨、新宁伯忠、兴安伯亨驰射,应城伯不中,罢其领兵。隆平侯称疾不至,降办事官。   ○二百二十四   戴元礼,名思恭,以字行,金华人。学于丹溪朱彦修。初仕御医,事太祖药饵辄效。风雨即免元礼朝。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上病少间,辇出御右顺门,召诸医官治疾,无状者尽付狱。独召元礼至榻前,曰:“汝仁义人也。事无预汝,无恐。”太孙即位,诛诸侍医者,独拜元礼太医院使。辽简王、肃庄王、庆靖王皆奔丧至京,闻太孙道太祖语,哭问劳元礼。简王题“仁义”字大轴,庄王、靖王为《赞咏》赐元礼。或曰文王以旧恩升元礼院使者,误也。   初,洪武丙寅,文王患瘕,韩公懋治,久不愈。请元礼,至问所用药,曰:“是也。”又问文王嗜何物,曰:“生芹。”元礼曰:“得之矣。”投一剂,夜暴下,视之皆细蝗也。   晋恭王病,亦请元礼得愈。病已复发卒。太祖怒,逮治王国诸臣。元礼侍曰:“臣尝奉命疗王,王饮臣药数矣。臣对王病毒在膏肓,即复作,不可治,今果然。”太祖遂释晋王诸臣。   尚书严震直病,上令元礼好治之,否且偿命,一剂而愈。   有妃嗜烧酒,腹痛,治之愈。曰:“十年必复发,发不可治。”后十年竟病腹痛死。   王宾者,吴中高士,愿受元礼。《方书》,元礼索宾:“拜师事我,我与《方书》。”宾不肯,一日诣元礼,值他出,有书八册案上,宾袖去。元礼归,惊叹自失。宾不娶,临终以其书授盛启东、韩叔。   ○二百二十五   嘉靖壬寅七月朔,日食。逐贵溪去。时诸城一人在内阁,中秋分宜入内阁。甲辰,诸城以二子举进士,为言官所劾,父子并削籍。数月后,灵宝许太宰、石首张宗伯二人同入内阁。丙午,许乞致仕,闲住去。张病卒。是冬复召贵溪。贵溪至,而寿宁侯张延龄死于西市。戊申冬,贵溪亦如之。   ○二百二十六   溥洽字南洲,浙江山阴人。洪武初,荐高僧入京,历升左善世。靖难兵起,为建文君设药师灯忏诅长陵。金川门开,又为建文君削发。长陵即位,微闻其事,囚南洲十余年。荣国公疾革,长陵遣人问所欲言,言愿释溥洽。长陵从之。释出狱时,白发长数寸覆额矣。走大兴隆寺,拜荣国公床下,曰:“吾余生少师赐也。”仁宗复其官。卒年八十二。   ○二百二十七   南京《吏部题名记》首高暠,洪武三年任,次张铭善,次郎本中,次陈修,又次滕毅。毅注洪武四年任。今考毅于初设吏部时,与杨士义等六人为六部尚书,入见奉天殿,受面谕。毅后赵瑁,瑁后高暠、李信、詹同。同洪武四年为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七年出吏部,为翰林学士承旨吕熙代之。《题名》乃云洪武七年任。张、郎、陈三人亦非相继,并在革中书省后为尚书。洪彝在翟善之前,刘松在契斯之后。《题名》以“契”为“揭”,乃后有洪彝,而无刘松。松署尚书,陈敬、余熂皆试尚书,寻为真。翟善验封署郎中事,主事,署部,寻为真。   ○二百二十八   嘉靖丁未秋,兵书陈经被劾,王以旗代陈。未几,以河套议,出陕西总兵,督边务,刘储秀代之。刘循倒疏辞,上怒,削籍去,赵廷瑞代之。不半年,兵部更四尚书。近年兵书最久者张瓒,边事大坏自瓒始。瓒有才略,无奈其好货何!   ○二百二十九   洪武辛亥,礼官崔亮定外官庆贺礼,以武臣为班首。壬戌,广东布政司请庆贺班秩,孝陵曰:“行礼于藩司,班首以品秩叙。”今都可无实授者,惟实授都指挥使,正二品,乃得为班首。   ○二百三十   吴元年,选郡县官三百三十四人,赏绮布道里费及其父母妻子有差,着为令。曰:“以养汝廉奉公,无渔民也。”洪武元年,诏中书省自今除府、州、县官,赐银十两,布六疋。徵天下贤才为守令,厚赐而遣之。   ○二百三十一   满四,固原土胡也。骁捷好杀,时出劫行人,掠牛马,聚恶少食饮。参将刘清、指挥马杰稍法绳之,四赂掠资即解。即数日,又复中他事收捕。捕至辄得贿,贿已又捕。四大恨曰:“必杀此二人者。”成化四年四月遂反,不数月有众二万。   廷议,请敕镇守问激变故,敕未至,清进与贼战,大败。宁远伯、广义伯、巡抚陈价、都指挥费良,皆败或死。兵部请合陕西、延绥、宁夏三镇失进剿,贼益肆,行劫攻城,杀掠吏民,羽书交至。以都督刘玉为总兵,副都御史项忠提督军务,会巡抚马文升讨贼。忠未至陕,陕西、宁夏兵先至,不俟延绥兵辄进,大败。四尽夺两镇军器,闻大兵且至,退保石城山。忠等分兵七屯合围之,戒勿战困贼。伏羌伯毛忠违命先登败死。贼益张,言且攻西安。兵部尚书程信请改命抚宁侯永总京、边军四万往讨。大设赏格,擒四者赏金五百两,银倍之,官世指挥使。四人共,亦如之。十一月,忠围贼益急,度必破贼。又闻别命将,不敢辄止。奏言,宜令新总兵星驰赴援,倘不日破贼,别奏止兵。上手忠奏,付太监怀恩等召兵部议。   内阁信曰:“兵行不可缓。”彭时、商辂曰:“贼不能出,入山自保,我兵困之甚固。观忠疏,贼不足尤也。”信曰:“不然,忠且退至平凉未可知,敢必其能困贼耶!”尚书白圭、侍郎李震相视不言。时曰:“然则度京军当何时抵固原?”信曰:“明春二三月。”时曰:“胜负决今冬,奈何至明年!观忠奏,贼惫矣,止京军便。”太监曰:“然,然则边军去乎?”时曰:“亦不去便。”辂曰:“留京军而遣边军便。”信大不平,谓人曰:“忠败,陕西动摇,内阁不得辞其责。”内阁又辄言:“忠足办灭贼,观其疏岁终贼平矣。”是月丁丑,忠计擒四。十二月捷音至。明年正月,槛送四等三百人至京师。太监问反故,曰:“无奈,清、杰侵剥我也。”四等凌迟,亦斩清、杰。   ○二百三十二   皇祖制太庙祭器,曰:“今之不可为古,犹古之不可为今。礼顺人情,可以义起,所贵斟酌得宜,必有损益。近世泥古,好用笾豆之属,以祭其先。生既不用,似亦无谓,其制祭如生仪。”   ○二百三十三   宣德九年,上与侍臣论两晋,侍臣曰:“晋武惩魏氏刻薄奢侈,矫以仁俭。平吴后颇事游宴,怠政事。掖庭将万人,外戚用事,势倾内外,曾不一传,祸生闺闼,驯致戒羯之乱。元帝继统江右,恭俭有余,明断不足,大业未复,祸乱内起。明帝明敏有机断,故能诛剪凶臣,惜其享年不永。成帝以后,类皆孱弱,寄命强臣,奄奄百有余年,亦为幸矣。”上曰:“晋武创业,不为远图,树立失宜,托付非才。况羌胡、鲜卑杂处内郡,不能先机区处,以致国祸方殷,戒寇遽至。东晋仅能立国,逆臣接迹,朝政陵夷,尚传数世,由贤人为之用也。”又曰:“帝王维持天下,以礼教为本。两晋风俗淫僻,士习浮薄,先王礼乐教化荡然扫地,岂久安之道!”   ○二百三十四   嘉靖十八年五月,夏言落职致仕,寻复入内阁。以梁材为户部尚书。六月丁酉震,奉先殿、鼓楼灾。山西地震,有声如雷。南京礼部右侍郎吕楠致仕。理河副都御史朱裳卒。七月,辽东兵变。庚寅震,武功坊,浙江大水。庚申,葬献皇后显陵。闰七月,木、火、水、金四星聚东井,河南大疫。辛未,献皇后祔庙中宫,亚献。咸宁侯仇鸾总督军务。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毛伯温参赞军务,讨安南。九月,虏数入宣府塞。辛酉,上行视长陵,癸亥还宫。十月,大同总兵、都督梁震卒。十二月,虏入宣府塞。   ○二百三十五   洪武十一年秋,享太庙。太常奏:栗未熟,请以桃代,上曰:“诸祭果实不必常品,有即用之。着为令。”   ○二百三十六   宣德九年,罢筑西教场。先是,教场在得胜门外,欲移西直门。上命都督武兴视可否,兴还奏可,但徙民家三十六。既而有言其地皆民种麦苗、桑、枣、果树及古坟墓,并须铲夷。又白云观傍地,皆民纳税蔬圃。上曰:“勿病民。”事遂寝。   ○二百三十七   正德十四年二月乙酉,司礼萧敬传旨,上自称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朱寿,巡幸南北直隶、泰安神州。丙戌,又传旨南巡,武选郎中黄巩、车驾员外郎陆震上疏,极言江彬席宠擅权,迷朝误国,乞诛彬,罢巡幸。上怒。   上初议以三月壬子警道东巡,祀岱宗,历徐、扬,抵南京,下苏、杭,复浙江,浮汉登武当。人情汹惧,将相大臣多从谀不敢谏。是月己酉,翰林修譔舒芬等亦疏谏。各部及行人司皆怀疏集阙下,吏部尚书陆宛沮之曰:“无归恶于上。”众退。是日,吏部员外郎夏良胜,礼部员外郎万湖,太常博士陈九川;明日,吏部郎中张衍庆等,刑部陆俸等;又明日,礼部姜龙等,兵部孙凤等,行人司余廷瓒等,俱连疏入。又有医士徐鏊,独疏以医谏。上遂大怒,不果出。癸丑,巩、震、良胜、湖、九川、鏊下锦衣狱。芬、衍庆、俸、龙、凤等百七人,跪午门外五日。甲寅,廷瓒等下狱。明日,同巩等六人,亦跪午门外五日,械系。是日,工部林大辂等三人,大理寺周叙等十人连疏入。明日,俱下狱,亦械系跪五日。金吾卫指挥张英愤曰:“是大变故明效,驾出必不利。”内袒赴阙,手持刀欲自刎死,上疏谏。数日,天色阴霾,京师震骇。公卿被唾骂,瓦砾掷晨夕,出入不敢待辨色。至请命礼部禁言事者,通政司遂格不受疏。又有贡谀参劾属吏妄言者,上怒遂不可解。戊午,水溢内海子高挢四尺,铁柱七斩折。是日,系芬等一百七人午门外挞三十。疏首调外任,余夺俸半年。四月己卯,系巩等六人午门挞五十。鏊戍边。   ○二百三十八   宣德五年十二月,巡抚浙江侍郎成钧奏:“海盐县民言,县并海旧置石嵌土岸,延袤二千四百四十余丈,备海患。比因风潮冲激,坏者一千一百余丈,有司虽常修筑,然旧石为水所啮,皆刓弊无廉隅。暂用累砌,终不坚固。今议于旧岸内,别砌石岸,而存其旧者,以为外障,庶可久远。乞如洪武中令嘉兴、湖州、严州、绍兴等府发夫匠协助为便。”上从之。   ○二百三十九   近日东南倭寇类多中国之人,间有膂力胆气谋略可用者,往往为贼。躧路踏白,设伏张疑,陆营水寨,据我险要。声东击西,知我虚实。以故数年之内,地方被其残破,至今未得殄灭。缘此辈皆粗豪勇悍之徒,本无致身之阶,又乏资身之策,苟无恒心,岂甘喙息。欲求快意,必臻鸱张,是以忍弃故乡,幡从异类。倭奴藉华人为耳目,华人籍倭奴为爪牙,彼此依附,出没海岛,倏忽千里,莫可踪迹。况华夷之货,往来相易,其有无之间,贵贱顿异。行者逾旬,而操倍蓰之赢,居者倚门,而获牙侩之利。今欲一切断绝,竟致百计交通。利孔既塞,乱源遂开,驱煽诱引,徒众日增。或不包荒舍垢,早为区处,恐数年之后,或有如庐循、孙恩、黄巢、王仙芝者,益至滋蔓,遽难扑灭矣。   洪武年间,倭奴数寇东南傍海州县,其时浙江一省,既遣信国公汤和筑城,又遗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练兵,又遣都督商暠、杨文、刘德出战,又遣都督于显出海巡倭。此皆上公元侯,谋臣宿将,尤且迟之数年,未得宁息。复遣南雄侯赵庸招抚沿海渔丁、岛人、盐徒、蜑户,籍为水军,至数万人。又遣莱州府同知赵秩、礼部员外郎吕渊宣谕倭奴。迨至洪武二十五年以后,而海上始得安靖。则凡可以解散贼党者,宜亟为议处也。   ○二百四十   孝陵平汉,封汉主陈理为归德侯,友谅父普才为承恩侯,兄友富归仁伯,友直怀恩伯,弟友仁赠南康王。又封蜀主明昇归义侯。洪武五年,遣元枢密使延安答理送理、昇于高丽,普才徙滁。   纳哈出者,木华黎裔孙也,既降遣归类。侵辽东,宋国公兵出塞降之。封海西侯,卒葬南京。其子察罕改封沈阳侯,坐党死。   ○二百四十一   长陵北征,命侍郎师逵督饷,逵以道险,车载民疲粮乏,乃择平坦之地,均其里路,置站堡,每夫一人,运米一石。此送彼接,朝往暮来,民以不困,食亦旋足。   ○二百四十二   成化末年,宦者尚铭坐东厂,陈准继之,甚简靖。令刺事官校曰:“反逆妖言则缉,余有司存,非汝辈事也。”坐厂数月,都城内外安之。权竖以为失职,百计媒孽,准自知不免,一夕缢死。准,广东顺德人。   ○二百四十三   读《成布衣祭忠文诗》,成器余姚人。正统末闻刘忠愍死狱,即邑中龙泉山顶为文祭之。祭毕,以餕颁诸同志。其文历述古今权奸之祸,凡三千余言,人谓之《祭忠文》。今其地谓祭忠坛。诗曰:“万古兴亡泪满笺,一坛遥忆祭忠年。大书笔在凭谁执,高调歌沉待我传。无地可投湘水裔,有天应照越山颠。布衣悯世尤堪吊,何处松楸是暮田。”邵文庄公云。   ○二百四十四   洪武三十年,海运赴辽,七年万石有奇。永乐六年六十五万有奇。十二年,北京五十万由卫河、通州,四十万由海。十六年,会通河运四百六十万有奇。宣德八年五百余万。正统二年四百五十万。景泰二年四百二十三万,七年二百九十二万。天顺四年四百三十五万。成化八年以后四百万石,又有江南常、苏、松、嘉、湖白粮十八万八百六十余石,山东、河南粟、米、豆、麦又若干石,不在四百万数。   ○二百四十五   我郡守杨公承芳乞致仕疏云:“钱若水居枢密,年四十而致仕,以臣观之,臣年尤多三岁。陶弘景奉朝请,年三十六而致仕,以臣观之,臣年尤多七岁。放臣致仕,死得与弘景、若水游于地下足矣。”   ○二百四十六   席文襄公论漕船利害,成化以前病在民,成化以后病在军。   ○二百四十七   沙州,汉姳煌郡,今为蒙古卫。川边古塔赤斤,即汉屯田柳中地,今为罕东地。瓜、沙、赤斤等处番达,本皆一种,枝大族分,因地异名耳。   ○二百四十八   北狞,永乐七年己丑也,六曹称行部,十五年丁酉,改云行在某部。北京之为京师,不复称行在也,盖自正统辛酉始也。   ○二百四十九   元皇孙买的礼八剌被擒,有故符宝郎以历代灵章四十余颗降。孝陵以其不忠,呙之。山东降将百余人,貌皆魁梧,李丞相奏欲用之。孝陵疑其结党,皆杀之。   ○二百五十   漕船一万二千一百四十三。里河浅船遮洋海船十年一造,免仪、瓜坝也。江面皆五年一造,往回皆经坝也。官军十二万有奇。   ○二百五十一   景泰时,南方叶、邓之变,文臣总理军务,皆称镇守。浙江兵部尚书孙原贞,福建刑部尚书薛希琏。   ○二百五十二   胡忠安公致仕归常,遣子长宁谢。自叙由洪武三十三年进士任尚书,历任五十八年。中更迎驾复辟之劳,及卢忠、阮浪之狱,乞将臣男量为录用,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天顺改元,八月十三日奉裕陵旨,胡长宁升世袭所镇抚,锦衣卫带俸。洪武三十三年,实建文二年。   ○二百五十三   南赣与湖广、福建、广东相连,流贼易起。郧阳与陕西、四川、河南相界,流民易聚。故江西、湖广既有抚宪,此则又设提军抚治之官也。南赣山深而人狡,郧阳土旷而民贫。   ○二百五十四   莆田处士刘闵,弘治中林见素言其恭慎纯粹,学行高古,日无二粥,身无完衣,而处之裕如。徐贯、刘大夏每拜其门,知府王弼斋所必迎致,曰:对刘君鄙吝,自去词藻,虽不逮其为人,而德宇道风人自难及。乞仍布衣入侍东宫,有奏未上。   ○二百五十五   洪武三年庚戌,开乡试,明年辛亥会试。是年天下亦举乡试。又明年壬子连举乡。江西吴伯宗,辛亥状元也。解学士文有曰:“家君以洪武四年辛亥主考江西。”盖会、乡是岁同举。解,江西人,遂主江西试事。壬子,则今子午卯酉例耳。   ○二百五十六   宣德四年七月,太监马骐矫旨下内阁书敕,付骐复往交趾闸办金、银、珠、香。时骐自交趾召还未久,内阁覆请,上正色曰:“朕安得有此言!渠曩在交趾荼毒军民,卿等独不闻乎!自骐召还,交人如解倒悬,岂可再遣!”然亦不诛骐也。   ○二百五十七   漕运,有元戎间以卿亚提督整理。自河州休庵王公以景泰庚午总督漕事,明年兼巡抚,于是或右都御史,或左右副佥,为常设之官矣。   ○二百五十八   户部尚书梁公材,南京人,弘治己未进士,字大用,号俭庵。清修劲节,始终不渝。为翊国公郭勋所恶,削籍。初为县令,历知嘉、杭二府,皆有惠政。有《俭庵奏议》四册。   ○二百五十九   吏部尚书周用、都御史宋景,端明简谅,有风节,不肯依附人,人亦不敢干以私。嘉靖丁未正月朝观,考察甫毕,相继卒,善类咸惜之。周赠太子太保,谥恭肃;宋赠太子少保、吏部尚书,谥庄靖。吏部侍郎武城王道,文学行谊,表着一时,难进易退,晚得向用,是秋亦病卒。   ○二百六十   户部尚书王杲,汶上人,甲戌进士。素称清谨,但待属吏稍严急。当是时,边隅多事,财用不给,杲一切取办,仓库空虚。嘉靖丁未秋,柄臣恶其执法,又入亲昵小人之言,言官又妄劾杲受贿,遂逮诏狱,考讯诬伏,谪戍,卒。   ○二百六十一   朵颜在渔阳塞外,福余、大宁、建州、海西在辽阳塞外,皆我藩篱,食我桑黮,怀我好音久矣。今皆通迤北,为我边患。恐数年之后,北虏见京东塞外水草畜牧之利,将并朵颜。建州我东塞,亦与北虏为邻,如宣府、大同矣。亟谕东虏,无引贼入室,自受其害,如景泰时事,诸酋或有悔悟者。不然,忧未已也。   ○二百六十二   河南何瑭,字粹夫,有文学,行谊高古,灌园自给,不妄取予,洁身独行君子也。王廷相,字子衡,少励名节,博学能文,扬历中外,着有声绩,皆近时名臣。后进好言人短,谓何迂腐,王晚年与翊国共督团营,不能纠发其奸。可谓责人无已矣。   ○二百六十三   太宰灵宝入内阁,南昌代之。因论箕仟不经,不足崇信,忤上意,削籍。兰谿入吏部,病乞致仕,忤上意,削籍。卒于张家湾道中。都御史周白川代之,病卒,司寇闻石塘代之。南昌首论大礼,始终不附张、桂,朴忠自许,有大臣风节。数年间,善类皆思灵宝、南昌。   ○二百六十四   国初,召商中盐量纳粮料实边,不烦转运,而食自足,谓之飞挽。后因积纳数多,价值亦贱,兴利之臣前改议上纳折色。行之既久,习以为常。彼时改折,粮料有余,而价亦贱,计似所入,为有赢利,未为不可。近来粮料不足,价亦腾贵,徒烦转籴,边用索矣。大率盐一引,纳银伍钱,先时可籴米一石。今多不过三四斗,或二三斗。故商人所纳数倍于前,而国初之所资以饷军者,实则无增于旧,彼此亏费,其弊益滋。是故多得银不如少得米。省和籴之扰也,杜侵克之弊也,慰待哺之望也,渐恳边地以致殷富也。一举而四善具焉。说者又谓,间曾开纳本色,诏商不至。盖向者上纳本色,时商自募民耕种塞下,而得谷为易。又塞下之积甚多而价轻,又无戎虏之患。今则耕种发矣,塞下之积虚矣,谷价腾涌,强虏出没,势不安居,商人安得粮料应召募乎?欲复本色,非减斗头,利商人,使商人趋利而开垦边地不可也。然必迟之四五年,而后得其大利。   ○二百六十五   张西磐润,自给舍,历官南吏书,行业无玷。其当逆瑾时,着风节。在工部昌言正色,折翊国之矫悍,一时大臣罕能及之。嘉靖丁未,尚书一考,北上,改太仓尚书,未上,言官论劾,下吏部,不与题覆。候数月,西磐自陈疏至,内批致仕。   王两洲学夔,文学深淳,操履廉洁。尝为文选郎中,守正庇善类,为张、桂所恶,出为南太仆少卿,改太常矣。复中他事降外任,历升南礼,吏二部尚书。恭慎简实,不屑依比人。亦有才略,顾不肯发扬,人不知也。其擒治昴山中伪皇子事,不烦一兵,亦不奏功。嘉靖己酉,累乞致仕不允。进南兵部尚书,参赞机务,益力辞,疏未下,言官又上劾章。内批王疏致仕。   ●卷四   ○二百六十六   正德元年十月,刘瑾入司礼监,矫诏杀太监王岳、徐智、范亨;罢户部尚书韩文、郎中李梦阳;勒少师刘健、少傅谢迁致仕。以吏书焦芳兼武英殿大学士,吏侍王鏊为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兵书许进代芳,加李东阳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   先是,上初即位,瑾等以东宫内侍导上游戏。内阁上疏言:“皇上视朝太迟,免朝太数,奏事渐晚,游戏渐广。长夏之时,遂停经筵,并辍日讲,不知陛下宫中何以消日?奢靡玩戏,滥赏妄费,非所以崇俭德;弹射钓猎,杀生害物,非所以养仁心。鹰、犬、狐、兔田野之畜,不可育于宫廷;弓矢甲胄战斗不祥之象,不可施于禁籞。夫使圣学久旷,正人不亲,直言不闻,下情不达,而此数者交杂于前,则圣贤义理何由而明?古今治乱何由而知?民生困苦而莫伸,政事弊坏而莫救。宗社所系,生民所赖。今日之事,臣实忧之。六月中旬,风雨飘荡,雷霆震怒。正殿鸱吻及太庙脊兽、天坛树木、禁门房柱各有摧折或致烧毁。天心示警,盖已甚明,伏愿陛下惕然省悟。”报闻。复上疏曰:   “两月以来,日高数丈尚未视朝。兹天变民穷之时,正宜恐惧修省。怠荒若此,祸乱将至。”又报闻。   会太监王赞、崔通去南京、苏、杭织造,乞长芦官盐万二千引。户部请予半,上不喜,召见内阁问状。内阁对曰:“宜如部议。”上曰:“用不足奈何?”对曰:“宁加银数,不可多盐引。”上诘其故,对曰:“盐引有夹带之弊,引多则夹带益多。”上曰:“彼独不畏法乎!”对曰:“彼既得旨,沿途骚扰,朝廷岂得闻知!”上色变,语益厉,曰:“岂独此数人坏事!譬如十人,岂能皆贤?亦未免有四五人坏事者。”时有赞健、迁者,上入其言,故云。内阁退,上疏自劾曰:   “先帝顾命惓惓,以陛下为托,臣等誓以死报,未敢求退。近者地动天鸣,五星凌犯,星斗昼见,白虹贯日,群灾叠异,并在一时。诸司弊政,日益月增,百孔千疮,随补随漏。当此之际,内外巨僚协心倍力,犹恐弗堪。方且持禄固宠,任情作弊,谗谤公行,奸邪得计,变乱黑白,颠倒是非!人怨于下而不知,天变于上而不畏。窃观古今载籍,未有如此而不乱者。政出多门,咎归臣等。扪心反顾,无以自明,展转于衷,事非获己。若窃禄苟容,既负先帝,又负陛下。伏乞罢黜。”不允。又上疏曰:   “痛惟孝宗皇帝大渐之时,召臣等至乾清宫御榻前,面赐顾命,谆谆数百言。臣等顿首拜受,不胜呜咽。彼时,司礼监太监陈宽等实共闻之。陛下嗣位之初,臣等尤得少尽其职。近来数月,往往皆从中出,略不预闻。有所议拟,径行改易。”并上诏书不信、政令失中数事,皆不听。言官亦会疏论内侍罪状,留中。户部尚书韩公文,每朝退辄泣恨不能救正。部郎中李梦阳说公:“大臣义共国休戚,徒泣何益!”公曰:“计安出?”梦阳曰:“比言官入章交劾诸阉,章下阁老持劾章甚力,公诚及此时率诸大臣死争,阁老又得诸大臣,持劾章必益坚,去瑾辈易耳。”公将须昂肩,毅然改容曰:“善!即事弗济,吾年足死,不死不足以报国。”明日早朝,公密叩阁老,许之,倡诸大臣,诸大臣皆唯。公退,具疏曰:   “臣等待罪股肱,值主少国疑,瞻前顾后,心焉如割,中夜起叹,临食而泣者屡矣。近岁朝政日非,秋来视朝渐晚。仰观圣容,日就清癯。皆言太监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刘瑾、丘聚等置造巧伪,淫荡上心,击球走马,放鹰逐犬,或俳优杂剧,错陈于前。至导万乘与外人交易,狎昵媟亵,有伤礼体。日游不足,夜以继之,劳耗精神,亏损至德。遂使天道失序,地气靡宁,雷异星变,桃李秋华。考厥占候,咸非吉征。切缘此等细人,惟知蛊惑君上,以便己行私,不思高皇帝业在陛下一身。今大婚虽毕,储嗣未建,万一起居失节,虽将此辈齑粉俎醢,何补于事!昔我高皇帝艰难百战,取有四海。列圣继承,传之先帝,以至陛下。先帝临朝顾命,陛下所闻也。奈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累圣德乎?今永成等罪恶既着,若纵不治,将来无所忌惮,为患非细。伏望奋乾纲,绝私爱,上告两宫,下谕百僚,将永成等明正典刑,以回天变,泄神人之愤,潜消乱阶,以保灵长之业。”   疏入,上惊泣不食,诸阉大惧。太监王岳者,亦与永成等共事,素刚厉,颇恶其党。初,阁老持言官章不肯下,诸阉窘,相对泣。会诸大臣疏又入,上遣司礼诣阁议,一日三至,阁益持议不肯下。岳顾独曰:“外廷议是。”明日忽召诸大臣入,诸大臣或有咎公者,曰:“公疏言何?”公故不应,令吏侍鏊趋诣阁候。洛阳语王曰:“事且十成七八,诸公第坚持。”至左顺门,太监李荣手诸大臣疏曰:“有旨,诸先生爱君尤国,言良是。第奴侪事上久,不忍即置之法,幸少宽,上自处。”众惧,莫敢出一语答。荣面公曰:“此疏本出公,公云何?”公曰:“今海内民穷盗起,水旱频仍,天变日增。文等备员卿位,靡所匡救。上始践阼,游宴无度,狎昵群小,文等何忍无言!”荣曰:“上非不知,第欲宽之耳。”诸大臣遂旅退,鏊前谓荣曰:“设上不处,奈何?”荣曰:“我颈有裹铁邪,敢坏国事!”是日,诸阉益窘,自求去南京安置。阁议坚持,犹不肯下。是夜,瑾等绕上前,跪伏哭,头触地,曰:“非上恩,奴侪且磔喂狗。”上色动,瑾又进曰:“害奴侪者王岳。”上曰:“何谓?”曰:“岳前掌东厂,谓言官先生有言第言,议阁时,岳又独是外廷议。狗、马、鹰、兔,岳尝献否,上心所明也。今独咎奴侪。”益伏地痛哭。上怒,夜收岳及亨、智。瑾又曰:“狗、马、鹰、兔,何损万几?左班官敢哗无忌者,司礼监无人耳。有则惟上所欲为,谁敢言者!”上立诏瑾入司礼监,窜岳、智、亨南京。内阁又上疏曰:   “伏见旧年以来,龙颜清减,心切尤惶。传闻每夜戏乐,有妨寝膳。皇城禁门开闭无节,甚至入市交易,全无扈卫,皆由左右诱引,以致圣心荒怠,政令乖违,财尽民穷,上干天变。昨者,府、部、科道等官,合词累奏,皆谓瑾等狎昵淫巧,罪大恶极,乞明示典刑。臣等读未终篇,涕泪交下。连日司礼太监李荣等三至内阁,传示圣意,乃谓瑾等自幼服事,不忍遽行斥逐。夫人君之于小人,若不知而误用,其失犹小,天下尚望其能知而去之。若既知而不治,则小人狎玩,愈肆奸邪,正人危疑,被其离间,天下之事无可复为,必至于乱亡而后已。且邪、正必不两立。今满朝文武、公卿科道,皆欲急去数人,而使之尚在左右,非但朝臣尽怀疑惧,而此数人者亦恐不能自安。上下相疑,内外不协,祸乱之机,皆自此始。宗社所关,诚非细故。”上不允。三臣各疏求去,内批健、迁致仕,东阳留用。东阳再乞退,上曰:   “自陈休政,臣下职也。黜陟人才,朝廷公论,卿毋再辞。”韩、李皆致仕。言官刘■〈艹洍〉、戴铣等俱下诏狱。锦衣镇抚牟斌杖阙下夺职。岳、亨、智为瑾所杀,死于道路。   ○二百六十七   弘治十一年十月,清宁宫灾,诏行宽恤,求直言。内阁上疏曰:   “窃见顷年灾异频仍,内府火灾尤甚。军器库火,番经厂火,乾清宫西七所火,内官监火。而清宁宫之灾尤为大异。古先圣王遇灾而惧,避殿减膳,责己求言。修政事,明赏罚,然后可以转祸为福,变灾为祥。本朝列圣具有故事,今日急宜举行。向来奸佞荧惑圣聪,妨蠹圣政,以致贿赂公行,刑赏失当,纪纲废弛,贤否混淆,贼役繁兴,科派百出,公私耗竭,军民困惫。而大小臣僚,被其胁制,畏罪避祸,箝口结舌,下情不达,上泽不宣。愁叹之声仰干和气,灾异之积正此之由。今天道昭明,元恶殄丧,圣心开悟,洞察前非。然余慝未除,宿弊未革,虽圣仁广大,姑示含容,而中外人心愤郁未释,故上天仁爱复有此异。伏愿大开高照,独运乾纲,进贤黜奸,明示赏罚。当行之事,断在不疑,无更因循,以贻后患。尤望特降纶音,戒谕臣工,痛加修省,广求直言,指陈时弊,并垂采择,次第施行,以收人心,以回天意。”上悉从之。   时太监李广死,乞祠额,不许。广党周辅,请令李东阳为广寺碑文,又不许。言官劾文武大臣交结广者,请追究簿籍。上因东宫午进过左春坊,放班后召内阁,出袖中诸大臣辩疏,问处分云何。内阁请治其罪。上曰:“然。但六部尚书五人被劾,奈何?”对曰:“但查簿籍,治其有实迹者。”上曰:“本无簿籍,究之恐滥及耳。”对曰:“请会臣等拟上,必不太滥。”上曰:“此籍不知有否,姑宜已之。”内阁疏中所谓奸佞元恶皆指广也。   ○二百六十八   宣德三年,上御武英殿,问侍臣历代户口盛衰。对曰:   “禹平水土,民奠厥居,至桀而耗,汤时已不及禹。至纣淫虐,武王时又不及汤。成、康致理,遂多于禹时。春秋、战国至秦,所耗尤多。汉高至文、景,民庶大增。武帝征伐不息,十数年间民数减半。昭帝罢兵务农,至成帝初户口极盛。东汉承王莽后,率土之民十才二三。明、章之后,天下无事,人口滋殖。三国、六朝,疆宇分裂,所存无几。隋文帝恭俭,大业之初户口极盛。炀帝荒淫,役人以百万计,丁男不足,役及妇人。由是天下之民聚而为盗。唐贞观以后,及于永徽,户口日增,至开元又极盛,安、史之乱遂大耗。宋承五季后,自太祖至神宗,户口日盛。高宗南渡,中原板荡,所存者东南之民。此历代户口之概也。”上曰:   “户口盛衰,足见国家治忽。其盛也本于休养生息;其衰也必由土水兵戈。观汉武承文、景之余,炀帝继隋文之后。开元之盛,遂有安、史之乱。岂非恃其富庶而不知儆戒乎!汉武末年乃知悔过,炀帝遂以亡国,玄宗至于播迁。皆足为世主大戒。”   ○二百六十九   宣宗坐文华殿,召问士奇、荣交址敕去未,对曰:“行矣。”上曰:“朕昔闻皇考言:‘太祖初定天下,安南最先纳贡。已而黎氏篡夺,天讨不可赦。是时求立陈氏后不得,故郡县其地。若陈氏有后,不致劳敝方隅’朕对曰:‘此诚帝王盛举。’皇考笑曰:‘勿泄’朕心未尝忘。今思陈氏果有后,选立一人,使供藩职,三年一贡,如洪武制,用宁其民,我亦得省兵戍。论者将谓朕委弃祖宗之业,然继绝兴灭,实皇祖之志。”士奇、荣顿首称善。上曰:“卿二人识朕意勿言。”赐酒馔而退。   ○二百七十   景泰九年七月癸亥,礼部右侍郎李实,及也先使臣把秃等至自瓦剌。宁阳侯陈懋、吏部尚书王直等言:“实至自虏中,言虏欲和,且还大骂。又引实至上皇所,上皇谕:‘虏请和非伪,慎勿疑阻。朕需少物作人事,汝归为朕取来。朕得南还,即令朕守祖陵,或为庶人,朕亦甘心。’乞再遣实奉衣礼物币奉迎。”上不听,曰:“虏谲叵测,实归,杨善复去,不必更使。即以迎上皇意敕也先,附其使去便。”   丙寅,懋、直等再上言:“往者脱脱不花阿剌遣人议和,上皇不吝一介。今也先悔祸,专使行成,竟不一报,适启戎心,后患无已。”下大臣再议。   丁卯,实上言:“臣自瓦剌还时,也先与臣约八月五日来迎上皇。臣言:‘需归朝请旨,未敢窃定期约。’也先言:‘正使即未遣,须先遣一二人同我使来报,不然勿谓吾失信。’遂令诸小酋偕少卿罗绮,收还大同、宣府塞上部落。臣过怀来,见官军出郊刍牧,收禾转饷,虏言可信。臣复命日蒙召对,详述虏情。近在廷大臣累疏,未允臣将命讲和,其欲遣人迎复;定约期日。臣特传也先口语,伏望俯从群言,别遣材智大臣往迎。虽虏情变诈不测,亦可塞彼无词。不然,直在彼,曲在我。犹豫趑趄,过期失约,复欲遣使,或又以命臣,臣自揣愆期,决不敢往。彼此相疑,和议不成,则上皇终不可复,干戈终不可息,边鄙终不可宁矣。”疏入,复下大臣再议。   是日,把秃等还,谕也先曰:“把秃等至,悉议和之意。顾前已遣杨善、赵荣赍书币至可汗及太师,专为迎朕兄太上皇帝。朕念朝廷自祖宗来,待瓦剌甚厚,一旦因嫌构隙连兵,太师既能复修旧好,朕亦当勉从所请。维今益宜上顺天意,下顺人心,休兵息民,以实前言。把秃等回,特颁赏给至可汗。也先所言,欲送还大驾,实朕至愿。果出诚心,即令杨善等奉迎还京,朕当永保和好。太师其深省之。”   是日,懋、直等复请再遣实奉迎。上曰:“俟善还。”时御史毕銮等、翰林检讨刑让,皆疏乞迎驾。不听。己巳,善至虏营。庚午,也先引善见上皇。是日定议,也先遂奉饯上皇。   ○二百七十一   宣德六年十二月,太监袁琦有罪凌迟,诛其党陈海等十人,诏天下。又谕都御史佐,内臣出外有犯令,所在官司奏闻重治,知而不奏罪同。军民拨置害人者罪死。   ○二百七十二   宣德二年三月,有进《豳风七月图》者,上喜受之。顾侍臣曰:“此见周家立国之本,周公辅成王之心。当是时,君民相亲如父子,以故周之王业历年最永。”   ○二百七十三   李叔正者,江西靖安人。性聪敏,年十三以能诗名。既长,博通诸子百家言,诗称江西十才子,叔正其一也。友谅陷南昌,其妻夏投井死,叔正义不再娶。洪武四年征,除国子学正,迁渭南,升兴化知县、礼部员外郎。请老不许。除国子助教,迁监察御史、湖广参政,升布政使,召为礼部侍郎,十四年春进尚书。是年,有司荐贤良,往往以儒学训导应诏。叔正上言:“师范缺员,生徒废业,不可。”上曰:“朕急作人,务求明师,有司又荐而他用,甚失朕意。”禁勿许。   嘉靖辛亥三月,吏书夏邦谟去,吏部会推都御史屠侨、南吏书屠楷、吏侍郎李默。上简用李。议者皆言冢宰必历任正卿,资久望深,方得转授,未闻侍郎即正位冢宰者。籍籍问余,余应曰:“李膺简命,固圣明特达之知。然于先朝,实为故事。洪武壬午,成祖即位初也,蹇忠定公以吏侍升尚书,秉铨二十七年,辍部事,留京师,备顾问。郭公琎以吏侍代蹇凡十五年,至正统壬戌致仕。而王文端公以礼侍代郭,凡十四年,天顺丁丑致仕。是时,上能推诚,下无逸口,盖五十六年间,吏部三尚书耳。今自弘治丙辰至嘉靖辛亥,亦五十六年,凡易二十八人。而晋溪、松皋皆再任,整庵、巽庵、晋叔皆未任。铨揆数易如此,他可知矣。成化癸巳,尹恭简公亦以吏侍为尚书,代姚文敏公,历十三年致仕。惟崔庄敏公吏侍为尚书,代李襄敏公未逾年去。此五公皆能称其职。当时未闻有超资之议。逆瑾时,焦芳、张彩以吏侍相继为尚书,清议耻之。即使二人不由侍郎为尚书,亦岂得为善类乎!昔传说起板筑为冢宰,而甘盘旧学不以为嫌,此何足异!顾称弗称耳。”   ○二百七十四   国朝定鼎金陵,本兴王之地。然江南形势,终不能控制西北。故高皇时已有都汴、都关中之意。观洪武元年诏曰:“江左开基,立四海永清之本;中原图治,广一视同仁之心。其以金陵、大梁为南、北京。”方希古《懿文太子挽诗》曰:“相宅图方献,还宫疾遽侵。关中诸父老,犹幸翠华临。”盖有都关中之议,以东宫薨而中止也。   ○二百七十五   景泰元年,减中盐刍粟。先是,召商于密云、隆庆,中淮盐者,引米七斗,豆五斗,草四十束;古北口引米七斗,豆三斗,草三十五束。至是减密云、隆庆米豆一斗,草十束;古北口米五升,豆一斗,草十束。   ○二百七十六   嘉靖八年夏五月,宗室载属籍者八千二百三人。亲王三十位,郡王二百三位,世子五位,长子四十一位,镇国将军四百三十八位,辅国将军一千七十位,奉国将军一千一百三十七位,镇国中尉三百二十七位,辅国中尉一百八位,奉国中尉二百八十位,未名封四千三百位,庶人二百七十五位。   ○二百七十七   郡主无荫子,惟固安以景帝出,顺义以秀怀王出。王无嗣,国绝,顺义育宫中。故其子王道、周凤官之锦衣。   ○二百七十八   陆恺,神宫巨铛也。以孝穆纪太后兄,世官锦衣百户。纪太后,泰陵所自出也。籍册无为州巢县人。   ○二百七十九   经筵面奏,近世无闻。惟嘉靖甲申夏,吕修撰楠言,五月十二日,献陵忌辰,是日讲筵,君臣不宜华服。己丑夏,陆祭酒深言,讲官讲章,不宜辅臣改撮,使得自尽其愚,因以观学术邪正。吕未几以论礼谪解州判官,陆竟以此谪延平同知。程正叔词严义正,范尧夫色温气和,皆贤讲官也。今难其人矣。   ○二百八十   平蜀之功,经西番破阶、文二州者,颍川侯也;由瞿塘破水陆二寨者,德庆侯也。二州破,则北失汉水之险;二寨破,则东失江水之险。故圣祖平西蜀之序云:为傅将军、廖将军千万年不朽之功。而中山侯不与焉。   ○二百八十一   嘉靖丁亥,田州之役,实姚东泉之功也。是年六月三日进兵,两广汉达马步官军、土兵打手、杀手,共十万二千七百七十七员名,分有五哨。凡攻破巢寨九十五处,贼猛殒首归顺。子邦彦窜死齐村,冯爵死富州,岑约死迳村。韦好、陆绶诸恶目,俱被擒斩。惟卢苏、王受未授首。比东泉归,阳明以抚处为策,苏、受来降矣。阳明又以八寨之讨被旨诘责,赠谥、恤典停罢,并平宸濠之功皆不录。新建之封,终其身耳。东泉锦衣之荫亦罢。是时前巢后抚皆谓无功,难乎任事矣。   ○二百八十二   天顺五年夏季,官军俸折色银一十四万。至嘉靖七年冬,每月米二十四万七千石有零矣。李文达公尝言于裕陵曰:“军官有增无减,且天地间万物有长必有消,如人只生不死,无处着也。自古有军功者,虽金书铁券,誓以永存。然其子孙不一再传而犯法,即除其国。或能立功,又与其爵。岂有累犯罪恶而不革其爵!今若因循久远,天下官多军少,民供其俸,必致困穷,而邦本亏矣。不可不深虑也。”上曰:“此事诚可虑,当徐为之。”   ○二百八十三   南京诸衙门题名碑宜分别书,如吏部,首书吏部某官某,次书南京吏部某官某,又次复书吏部,又次复书南京吏部,乃为实录。今概书南京未善,况都察院名台名府不同,又御史大夫、御史中丞,与今官名亦不同,乃概列于今名官可乎?   ○二百八十四   弘治十年八月,上召见内阁徐、刘二文靖,李、谢二文正于平台议政事。时太监李广以烧炼斋醮,横被宠赉,阁疏力谏,上嘉纳,以疏示广。武冈知州刘逊为岷府所奏,逮逊至京,科道疏救逊。下诏狱者六十余人,内阁疏救,得释。十一年五月,上坐平台,召见内阁刘、李、谢三公,议罢成山伯王镛、遂安伯陈韶、宁晋伯刘福总兵。越二日又召见,议以保国公朱晖、镇远侯顾溥、惠安伯张伟为总兵,代镛等。而以溥同英国公张懋管团营。盖五军、神机、三千所为三大营六提督也。六人中择二人提督团营,皆名总兵官。   ○二百八十五   正德五年四月,宁夏安化王寘鐇及都指挥何锦、周昂、指挥丁广反,杀镇守太监赵弼、总兵官江汉、巡抚都御史安惟学、核田大理少卿周东。令孙景文造伪檄,言:“刘瑾蛊惑朝廷,变乱祖法,屏弃忠良,收集凶狡,阻塞言路,括敛民财,籍没公卿,封拜侯伯,数兴大狱,罗织无辜,肆遣官校,胁持远近。张彩、刘机、曹雄、毛伦文臣武将,内外交结,意谋不轨。今特举义兵,清除君侧。凡我同心,并宜响应,传布边镇。”以锦为讨贼大将军,昂、广左右副将军,景文军师,张钦先锋将军;魏镇等七人都护,朱霞等十二人总管。反书至,命太监张永总督军务。起致仕都御史杨一清总制陕西、延绥、宁夏、甘、凉各路军务。泾阳伯神英充平胡将军总兵官,统各路兵讨之,遂下诏宽恤。以副总兵都督杨英为宁夏总兵官,游击将军仇钺为副总兵,兴武营守备侯勋为参将。王师甫出数日,钺斩周昂,执寘鐇及其子台溍,锦、广。报至,敕英旋师。永、一清安辑宁夏。   ○二百八十六   正德十六年,工部言:内侍巾、帽、靴、鞋合用纻丝纱罗皮张等料,成化间二十余万,弘治间三十余万,正德八九年至四十六万,今至七十二万。昔东汉永平中,始定宦官员,中常侍四人,小黄门十人。和帝以后,中常侍至十人,小黄门二十人。唐太宗诏内侍不立三品。中宗时黄衣二千人,员外至千人,衣紫者尚少。开元、天宝黄衣以上三千人,衣紫千人,其称旨者辄拜三品,列戟于门。宋初,自供奉官至黄门,定员一百八十人。孝宗定二百人,后增至二百五十人。洪武二年,定置内使、监、奉、御凡六十人。今自太监至火者近万人矣。   ○二百八十七   嘉靖初,锦衣旗校革三万一千八百余人,岁省粮储数十万。裁革冗官冗兵四万余人,岁省京储一百六十八万石。   ○二百八十八   永乐八年二月,成祖成征本雅失理。丁未发北京,庚戌度居庸关,丁巳驻宣府,甲子阅武兴和。三月甲戌驻鸣銮戍,乙亥大阅。四月癸卯次玄石坡,上为铭刻立马锋,曰:“维日月明,维天地寿,玄石勒铭,与之悠久。”壬子次擒胡山,刻铭曰:“瀚海为镡,天山为锷,一扫胡尘,永清沙漠。”甲寅次广武镇,赐泉名“清流”,刻铭曰:“于铄六师,用歼丑虏,山高水清,永彰我武。”五月丁卯朔,营于平漠镇,甲戌次环翠阜,戊寅上至兀吉儿札,虏遁去。明日,追至斡难河,虏拒战。上登山布陈,麾先锋逆击败虏,本雅失理以七骑渡河遁去。壬午驻五原峰,丙戌次饮马河,谕皇太子,遂下诏班师。   ○二百八十九   詹同、徽父子吏部尚书,本黄冈人,寓徽州。同有修行。徽历官监察御史,升左都御史。洪武十九年,上以徽奉职公勤,复其家。二十二年为吏部尚书,兼左都御史。明年以徽子太子洗马绂为尚宝司丞。二十四年,龙江卫吏以过罚书写,值母丧,乞守制,徽不听,吏击登闻鼓。上切责徽曰:“吏虽罚役,天伦不可废。使母死不居丧,人子之心,终身有歉。天与人为善,犹恐其不善者;若有善而阻之,何以为劝?”徽大惭,吏得终丧。   是年,擢宁海儒学训导阎文为燕府右长史;南昌儒学训导曾恕为周府左长史。徽言:“训导秩满,例升教谕。今授长史越资,宜试职。”上曰:“师儒职虽卑,其道则尊,不可以资格论。”遂实授,仍赐冠带、文绮袭衣。二十五年,太子太保支兼俸。二十六年,诏免天下耆民来朝。   先是,诏天下民年五十以上者朝京师,访民疾苦,有才能者拔用之。其年老不通治道,则宴赉而遣之。自是,来者日众,上谕徽曰:“朕念来朝耆民,其中亦有年高者,跋涉道途劳苦,可遣人驰传于所在止之。”《大诰》中称徽刚断嫉恶,不容奸伪。二十六年,坐蓝党死。验封主事翟善署吏部事。   ○二百九十   正德十四年六月,宁王宸濠反。巡抚都御史孙公燧、按察司副使许公逵死之。汀、赣都御史王公守仁,及吉安知府伍文定起兵讨宸濠,檄召江西各府兵。宸濠出南昌,寇陷南康、九江。丁亥,遣人寇望江。己丑,安庆守备杨锐、指挥崔文、知府张文锦力御之。   时王公在吉安,奏留公差还京御史谢源、伍希儒纪功,悉会吉安乡官都御史王懋忠,编修邹守益,郎中曾直,评事罗侨,御史张鏊山,佥事刘蓝,进士郭持平,驿丞王思、李中,按察使刘逊,参政黄绣,知府刘昭,议讨贼江西。知府戴德孺、徐琏、邢珣,通判胡尧元、章琦、谈储,推官王暐、徐文英,知县李美、李揖、王天与、王冕,各率兵至吉安。进贤知县刘源清斩贼党数百;余干知县马津率兵遏贼。七月壬辰,贼围安庆,锐等击却之。宸濠遣江西佥事潘鹏诱安庆降。锐等杀鹏家人,投尸城下,誓不降贼。丁酉,宸濠至黄石矶。戊戌,宸濠攻安庆,锐等力御之。庚子,以云楼攻,锐缒人焚其楼。甲辰,以天梯攻,文锦投茆焚之。丙午,宸濠闻王公攻南昌,解安庆围遁还。辛亥,王公破南昌,擒宜春王拱樤。甲寅,宸濠至樵舍,明日,王公进兵黄家渡,宸濠战败。又明日,战又败。丁巳,王公擒宸濠及其世子、郡王、将军、仪宾、伪太师、国师、元帅、参赞、尚书、都督、指挥等官,李士实、刘养正、刘吉、屠钦、王纶、熊琼、吴十三、凌十一等数百人被执。胁从御史王金,主事金山,按察使杨璋,佥事王畴,参政陈杲,布政使梁辰,都指挥叶文、马骥、白昂等。   八月癸未,上亲征,诏天下,遂至南京,驻太监王洪家。十五年十月,上还京,驻通州。宸濠伏诛。   ○二百九十一   六部主事列衔御史上。永乐中修《五经》、《四书》、《性理大全》时尚然。其后,郎中皆列科道官后,不知起自何时。都左右给事中列御史上,自景泰三年始。   ○二百九十二   景泰三年,御史练纲等言举用方面事例,有旨令礼部集议,吏部不俟议定,即奏升福建佥事李颙为参政,杨珏为按察使。盖吏部恐议定莫遂其奸尔。夫所举纵皆得人,亦得避嫌。况杨珏见为副使,曹祥发其赃私。且吏部推选多不公,如向举陕西按察使何自学,不能检身齐家,为家奴所杀;山东按察使张清,今为尚书薛希琏所黜;副使张哲未任,为都御史韩雍所黜;户部主事杨愈考平常,例不当升,乃升河南知府;湖广副使陈质九年例升二级,止升参政一级;佥事曾蒙简未及一考,以杀贼功升一级,越升左参政三级。臣等非不劾奏,但给事中、御史有以直言触其同类大臣者,吏部尚书怀猜忌,往往退其见任之职,钳其欲言之口。所以居言路者以言为讳,职风宪者以职自保。宁负朝廷之恩,不敢犯大臣之怒。今吏部复尔专权鬻爵,肆行欺罔,臣等如不复言,皇上深居九重,何由知其弊之若是。臣等非不知触犯权臣,祸不能免,但朝廷耳目,所系甚重,岂可知有权臣不知有陛下,知有身家,不知有朝廷!请太子太保兼吏部尚书何文渊、右侍郎兼少詹事项文曜于法司明正其罪。   文曜阴险奸邪,群臣共知,比之文渊,情罪尤重,难佐天官。少保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王直,太子太傅兼吏部左侍郎俞山,素行本殊于众,今亦为文曜等所愚,失于举觉,亦宜究问。乞俯从臣言,命吏部但遇三品以上大臣举用方面等官,每置二簿,钤印,备书举主与被升者。一封进司礼监便御览,一送翰林院备顾问。俟一考政绩卓异者,赏举主;政绩无闻及犯赃,举主同罪。   上曰:“御史职居言路,凡事当言,今所言俱是。但知人之难,从古为然。已升除者置不问。文渊、文曜等亦姑宥。自选选官务洗心涤虑,广询博访,必从公道,毋得徇私。”四年,以御史钱昕为真定知府,御史给事中乞留昕,御史王直遂请老,上不许。昕竟去真定为知府。   ○二百九十三   成化二年,东虏董山纠众入寇。三年,武靖伯赵辅充总兵,都督王瑛、封忠为副,左都御史李秉督军,率汉番京边官军五万讨之。山降送京师,放归广宁。辅、秉曰:“山不可宥,请诛山。”九月,分左军出潭河、柴河,越石门、土木河,至分水岭;右军由鸦鹘关、喜昌口,过凤凰城、黑松林、摩天岭,至泼猪江;中军自抚顺经薄刀山、鲇鱼岭,过五岭度苏子河至虎城,期日会兵进剿。朝鲜亦遣中枢府知事康纯、鱼有沼、南怡率兵万人,遏其东走。我兵捣贼巢,虏遁。擒斩俘获虏指挥若女等千人,班师。指挥张额的里率妻子乞降,朝廷怜而释之。明年,留韩斌为副总兵防守。筑抚顺、清河、叆阳诸堡。   ○二百九十四   弘治中,台人缪恭学古行高,晚年走京师,上六事。其一“纪绝属”,请封建庶人后为王,奉祀懿文太子。通政司官见恭奏大骇,骂恭:“蛮子,何为自速死!”系恭兵马司狱,劾上待命,赖敬皇明圣,诏勿罪,放恭还乡。   ○二百九十五   仁宗即位之岁十一月,召礼部尚书吕震与御劄曰:“建文中奸臣、正犯悉受显戮,其家属初发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习匠。功臣家奴,今有存者,既经大赦,并宥为民,给还田土。”仁宗撰《长陵神功圣德碑文》,称建文君,虽追废,犹书其没曰崩,当其在位,犹尊之曰朝廷。又谕群臣曰:“若方孝孺皆忠臣。”诏从宽典。于是天下始敢称孝孺诸死义者为忠臣云。   ○二百九十六   先朝用人,惟贤惟材,虽内阁辅臣,不专翰林。初开内阁七人,用王府审理、副中书舍人、给事中、知县,改翰林官入直文渊阁。此后如文达起吏部主事,文清起御史,功业道德有过二公者乎?近日,但有改入翰林及宫僚者,千万指摘,十无一完。即有才行出群之十,亦深避峻却,惟恐一旦改官,徒增多口耳,且往时忌人官禄,至于死后定谥,尚有公论。今亦大异于昔矣。   ○二百九十七   留都诸司,无事时似闲,有事则参赞机务。守备武臣、操江都宪、总兵最为要职,不可不择其人。南都水军胜于陆卒,营马壮于江舟。然战守皆不得地利,孝陵再三欲徙都不果,成祖决迁北平,万世之虑也。   ○二百九十八   户部尚书王杲,简谅廉平;兵部尚书刘储秀,清贞恪慎;山西巡抚孙继鲁,清修苦节,文行卓然。皆一时人材。嘉靖丙午、丁未二年,相继去位。孙系死诏狱;王荷戟南荒卒;刘削籍。非出内阁之意即言官之口。其贪墨奸佞依阿卑谄者,安享荣禄。即有论劾,行贿得解,职任如故,旋复升转。以故今之大臣,实难展布。上为内阁劫持,下为言官巧诋,相率低头下气者以为循谨。千金双璧络绎道路,即以雄才大器着声矣。   ○二百九十九   嘉靖丙午,京城大水。明年,岁星守营室,西内灾,澄城山分崩离析,都城隍庙灾。又明年二月,日有异常之变,三月朔,日食于夜;是月望,月食;暖阁又灾。寻有孝烈之丧。又明年,有庄敬之戚。《春秋传云》:“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谓后及太子也。   ○三百   近记时事不说书数十种,大抵可信者多。惟《双溪杂记》、《蹇斋琐谈》二种好短人,似其好恶亦欠端。然《杂记》中言哈密事却是。彭幸庵忠孝刚方,有大臣风节,其处哈密不能无遗憾也。   ○三百一   嘉靖年来,浙中儒臣可为辅弼者,王文定公瓒、董中峰先生、张文定公邦奇,皆不得用。中峰文学蕴藉,行谊修洁,竟为永嘉中伤,一废不复起,善类甚惜之。王官至礼部侍郎,张南京兵部尚书。中峰及张,余尝接其言论,正人君子也。   ○三百二   我朝内阁以私喜进用人者有之,未尝有以私怒杀人者,万安、焦芳、刘宇、曹元亦未尝至此。   ○三百三   父子天官,新安詹同、同子徽。徽才敏达,同有文学修行,皆仕洪武中。灵宝许襄毅公进、进子松皋赞,襄毅天官正德初,松皋嘉靖中。松皋恭慎小心,余为属吏,未尝见其以私怒中伤人。平居简易,至大黜陟,秉正不阿,以故内阁嫉之。襄毅文武全才,清劲谅达,近世名卿鲜能及之。松皋与兄诰,同时为两京户部尚书。诰博学沉思,卒谥庄敏。论者曰:“襄毅弘毅,庄敏毅而不弘,松皋弘而不毅。”余见松皋尽有毅。   ○三百四   宸濠之役,王阳明不顾九族之祸,贼擒奏凯。彬、忠诸佞幸导康陵南征,罪人未就甸师之戮,中外危疑汹汹,视行陈间尤费心力。媢嫉之徒,肆为诬诋,天日鉴之而已。其桶冈、横水、浰头之贼连穴数省,寇叛数十年,国无大费,竟尔荡定。此功岂在靖远、威宁之下!其学术,非潜心内省密自体察者,慎勿轻訾也。   ○三百五   威宁出塞俘馘甚多,虏自永乐以来,惟此夺其气。一时群臣忌功,百方诬讪,皆非实事。汪直自敬惮威宁,威宁不峻拒之,亦未为过。后人乃以威宁比陈钺,何其忍也!   ○三百六   麓川之役,大费才力,骚动半天下。比再出兵,益复虚耗。苟且奏捷,铁券金书,至今不绝。威宁、新建止终其身,岂不舛哉!   ○三百七   论大礼入内阁者,席文襄、张文忠、桂文襄、方文襄四人。霍文敏以礼书掌詹事府事。若杨文襄再入阁,以称张疏,李文康以谕德是张说入阁。   ○三百八   嘉靖中,议文庙祀典,进文中子、后苍、胡瑗、欧阳修四人从祀。文中之学,得孔、颜正传。后以明礼,胡以善教,欧阳以濮议,故永嘉以比韩退之也。   ○三百九   今人专指斥阳明学术,余不知学,但知《大学》恐不可直以宋儒改本为是,而以汉儒旧本为非,此须虚心静思得之。若宁藩反时,余时年二十一,应试在杭,见诸路羽书,皆不敢指名宸濠反。或曰江西省城有变,或曰江西省城十分紧急,或曰江西巡抚被害重情,或曰南昌忽聚军马船只,传言有变。惟阳明传报,报言江西宁王谋反,钦奉密旨,会兵征讨。安仁谓阳明学本邪说,功由诡遇。又曰王某心事,众所共疑,何其不谅至此!   ○三百一十   江西入内阁者,解大绅、胡文穆、杨文贞、金文靖、胡若思、陈德遵、彭文宪、萧孟勤、陈庄靖、刘文安、彭文思、尹文和、费文宪、桂文襄,近日贵溪、分宜,凡十六人。   ○三百一十一   东南海寇日甚一日,丙午秋遂至浙江,吾邑亦被其害。此事皆缘势要之家通番获大利,以贻国家东南之忧。国初设官市舶,正以通华夷之情,迁有无之货,如西边茶市,北边马市亦然。观其官以市舶为名,意可知矣。圣祖特起信国公于衰暮之年,令其筑城海上,自山东至浙,专防倭寇,而乃有市舶,许海夷进贡,岂无深意!今徒禁绝番夷入贡,遂使势豪得侔其利。禁愈严,则势豪之利愈重,而残杀之害愈酷矣。要之,势豪之家亦必有殒身灭族之祸。盖缘其始欺官府而结海贼,后复欺海贼而并其奇货,价金百不偿一。积恶既深,一旦致毒,祸不远矣。   ○三百一十二   浙人入内阁者今七人:黄文简、王文通、吕文懿、商文毅、谢文政、张文忠、李南渠。文毅相业不在文贞、文达之下。文贞始嫌于君臣,文达终嫌于父子。文毅当易储之际,微言讽止,而位在第六。以故丁丑之难,仅削籍归田。茂陵固知之,竟复召用。俞纲入阁甫十余日,仍理部事。   ○三百一十三   王阳明初见宸濠,佯言售意,以窥逆谋。宴时,李士实在坐,宸濠言康陵政事缺失,外示愁叹。士实曰:“世岂无汤、武耶!”阳明曰:“汤、武亦须伊、吕。”宸濠又曰:“有汤武便有伊、吕。”阳明曰:“若有伊、吕,何患夷、齐!”自是,阳明始知宸濠谋逆决矣。乃遣其门生举人冀元亨往来濠邸,觇其动静,益得其详。于是始上疏请提督军务,言:“臣据江西上流,江西连岁盗起,乞假臣提督军务之权,以便行事。”意在濠也。   司马王晋溪知阳明意,覆奏称王某有本之学,有用之才,今此奏请相应准允,给与旗牌,便宜行事。江西一应大小缓急贼情,悉听王某随机抚剿。以故濠反,阳明竟得以此权力起兵擒贼。捷奏中归功本兵,新都故不喜晋溪,见阳明奏遂怒,故封爵久不行。   至今皇帝登极诏中及之,议者遂谓新都自谓己定策地也。濠反书初至,诸大臣惊惧,以为濠事十成八九。晋溪一日十四奏调兵食,且大声对诸大臣曰:“王伯安在汀、赣,据南昌上流,旦夕且缚宸濠,诸公无恐。曩请与伯安提督军务,正为今日。”已而濠平,职方郎中论功超升,晋溪乃不得脱戍籍,岂不大舛!晋溪后以张、桂荐,起复为吏部尚书。卒谥恭让。   ○三百一十四   北虏凡求贡,必纠诸部落在塞上挟我。我边臣幸其缓入,许奏闻入贡。转展二三月,虏必深入,往岁雁门、太原之祸皆然。总督、抚镇所奏番字文书,往往夸述也先之事,中间又多不逊语,通事人不敢译闻,止云:“内多番字,不能尽译。”岂四夷馆分地专业,而不解番文乎!   ○三百一十五   张正常者,世贵溪人。我兵取江西,正常以天师四十二代孙,号正一主教天师。遣人朝见,正常以屡朝京师。洪武初,上谓群臣曰:“天至尊,岂有师?以此为号,甚亵渎。”遂革旧号,号真人。正常有术,投符故永寿宫井中,有疾人饮井水辄瘳。诏作亭井上,名太乙泉。十三年,子宇初嗣,上言前朝尝给有“正一玄坛符箓之印”,印之符箓。今钦给真人银印,止敢用上表笺,乞别赐“龙虎山正一玄坛之印”,印如六品制。宣德中,宇卒无子,侄懋承嗣。弘治中,子玄庆病,子彦頨嗣。   ○三百一十六   正德庚午朔,瑾既缚,有旨降南京奉御。长沙谓诸大珰曰:“如此,彼若复用,肆毒当益甚,奈何?”太监张永曰:“有我辈在,无虑。”已而瑾上白帖言:“奴缚时,封奴帑,奴赤身无一衣,乞与一二敝衣盖体。”康陵见瑾帖,怜之,令与瑾故衣百件。永等始惧,谋之长沙,令科道劾瑾。劾中多指阿附瑾文武大臣,永持疏至左顺门付诸言官,曰:“瑾用事时,我辈莫敢言,况尔两班官。今罪止瑾一人,可领此疏去,易疏急进,勿动摇人。”比疏入,坐瑾奸党律。永辈又不欲止罪内臣一人,乃连及文臣张彩一人,武臣杨玉等六人。狱词具上,彩疏称冤,尽发长沙阿依瑾事。长沙大怒,又与永辈谋,不重法诛锄此辈,后受其乱。乃改谋反律,然亦不尽本律。   ○三百一十七   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名九卿,相颉颃不得相压,实自我朝始,始于洪武十三年。   ○三百一十八   嘉靖初,浙江按察使陈鼎,山东人。才器卓荦,廉明有风裁。贪污之吏,望风走去。不久卒于官。戊申,茶陵廖希颜自浙参政升按察使,未上任卒。廖有文学修行,检为屯田郎中。当翊国横骄时,力摧其势,江南得不加赋。南巡行宫,亦廖疏得撤。吏才精敏,又平恕不尽法,惜未尽其用。   ○三百一十九   铁冠道人张中,字景和,临川人。孝陵登钟山,词臣扈从拥翠亭,给笔劄赋诗。鲍尚絧、朱升、张以宁、秦裕伯、单友中、李某暨道人并应制。道人初举进士不得,遇异人,授以太极数学,谈福祸多验。狷介寡言,尝戴铁冠,自称铁冠子,人皆呼铁冠道人。孝陵尝微行至一寺中,群僧伏门道傍迎。上曰:“何以知朕至?”对曰:“闻铁冠道人云。”即召道人至。上手饼食未半,即赐道人,问:“道人能先知我至,试言我国事,顾直述,无我讳。”道人讯口诵数十句,中有曰:“戌寅闰五龙归海,壬午青蛇火里逃。”至洪武、建文间始验,余不敢传。   先是兵乱,归隐幕府山间,至城市,与人言避兵处,从之者多获全。壬寅,参政邓愈荐,召至,上问曰:“予定南昌,兵不血刃,市不易肆,生民自此苏息否?”对曰:“天下自此大定,但此地旦夕当流血,庐舍焚毁必尽,铁柱观亦仅存一殿耳。”后指挥康太反,果如其言。他日龙马两重之对,省署震扰之占,剪灯花,平友谅,类多奇中。   ○三百二十   洪武元年始设六部,以滕毅为吏部尚书,正三品,属中书省。十三年罢省,以山西参政偰斯为吏部尚书,改正二品。自偰至张紞,皆在南京。寒忠定公以后皆在北京。   ○三百二十一   吴元年始封宣、信、鄂三国公。洪武三年冬,大封功臣,封公二人,侯二十八人。是年又封伯二人,侯一人。四年又封侯一人。十年进封公一人,侯一人。十二年又封侯十二人。十九年论云南功,进封公一人,侯一人。十七年定功臣次第。建文四年九月,长陵封公二人,侯伯各十三人,加禄一人,赠公二人,侯二人。已而又封侯三人,伯六人。徐增寿先赠武阳侯,永乐二年赠定国公。详见《异姓诸侯传》。   ○三百二十二   洪熙元年三月十五日,诏略曰:“若朕一时过于嫉恶,律外用籍没及凌迟之刑,法司再三执奏,三奏不允,至于五奏。五奏不允,同三公及大臣执奏,必允乃已,永为定制。”   ○三百二十三   正统四年四月灾异,修省,敕谕公、侯、伯、府、部、院等衙门官宽恤事宜。第一条,吏部擢用官员,宜精选贤才任之;或罢软无能者,或老疾不堪平昔行止不端谨者,悉皆罢去。承差、知印、吏典人等,亦宜精详考察贤否,贪污及庸懦无能并不谙行移者,悉皆罢去。不许徇私滥用,糜廪费禄。盖先时皆因事因灾考察也。   ○三百二十四   广宁、辽阳间,中有三岔河,皆闲田,我戍兵绕而守之,若取而屯牧焉,我地益广,边备益省。马端肃、李康惠二公,皆尝议复此地,不果。盖三河汇流,土地沃衍,草木茂密,又多鱼虾之利。三卫夷人牧马其中,若夺其生业,兵隙必开。且地多沙沱,土亦疏恶,三河并趋,时遭垫没。不若守我封疆之为愈也。   ○三百二十五   周颠仙,不知其名,自言建昌人。长壮奇崛,举止不类常人。年十余病颠,尝操一瓢入南昌乞食。久之至临川,未几复还南昌。日施力于人,夜卧闾檐间,祁寒暑雨自若。尝趋省府曰:“告太平”,人皆异其言,遂呼为颠仙。   不数年,天下果乱。陈友谅入南昌,颠仙隐迹不见。及孝陵自将定南昌,将还,颠仙从道左拜谒,潜随至金陵。每遇上出,辄趋进曰:“告太平”。间见,或扪虱而谈,击节而歌,词多隐语,上颇厌之。命饮以烧酒,酣畅不辍。衣带尝系菖蒲三寸许,日细嚼饮水。又自言入火不热,上命巨瓮覆之,积芦薪五尺许,燔瓮四旁。火尽灭,发而视之,端坐如故。如是者三。   寓蒋山寺月余,僧言颠仙与沙弥争饭,怒不食半月矣。上幸翠微亭,召之,步趋如常。因赐食,乃食。上问曰:“能不食一月乎?”曰:“能。”乃坐之密室中,不食者二十三日。上将幸寺赐食,京师将士闻之,争持酒ゾ往食之。既食而尽吐之。须臾上至,与之食,乃复食如常。既醉,上将还,颠仙于道侧以手画地作圈曰:“破一桶,成一桶。”   是时中原尚未定,友谅复围南昌,上欲勒兵往援,问颠仙曰:“陈氏已僭号,吾此行何如?”颠仙仰视良久曰:“可行。”上面无此人分。曰:“与汝偕行可乎?”曰:“可。”踊跃持杖,摇舞如壮士挥戈状。舟次皖城,无风,不能进。颠仙曰:“行则有,不行则无。”既而行不数里,风果大作。至马当,见江豚戏水,曰:“水怪见前,损人必多。”上曰:“颠者言何妄!复尔投之江中。”周曰:“吾入水不濡。”遂命投之江。久而复来谒见求食,命赐食。食已,正衣襟,前引项曰:“今可杀矣。”上笑曰:“杀尔何为。”乃纵其还庐山。   及友谅败死,遣人往庐山求之,至太平宫侧,有言一老人止民舍,曰:“我告太平来”。不食且半月,今去不见。洪武癸亥秋,有僧名觉显者,自言庐山岩中老人使来见。上以其虚诞却之。会上不豫,饮药未瘳。前僧复徒跣至云:“周颠仙遣进药。”上不纳,僧具言前事,乃饵其药。觉有菖蒲、丹沙气,是夕疾愈。僧亦去,不知所之。遂亲为文勒石纪其事,命善应等往祠焉。   ○三百二十六   洪武二十四年,河决武原、黑羊山,东经汴城北五里,又南至项城入淮,而故道遂淤。   正统十三年,决张秋、沙湾,东流入海。又决荥泽,东经汴城历睢阳,自亳入淮。景泰七年始塞沙湾,而张秋运道复完。自后河势南趋,而汴城之新河又淤。   弘治二年以后,渐徙而北,又决金龙口等处,直趋张秋,横冲会通河,奔流入海,而汴城南之新河又淤。六年,命副都御史刘东山治之。施功未竟,伏流溃溢。人皆言黄陵冈塞口不合,张秋护堤复坏,河不可治,运道不可复,且有为海运之说者。盖荥泽孙家渡口旧河,东经朱仙镇,下至项城、南顿,犹有河流,淤浅仅二百余里。若多役夫力,疏浚深广,使由泗入淮,可杀上流之势。黄陵冈贾鲁旧河,南经曹县梁进口,下通归德丁家道口,足以分杀水势。然梁进口以南,滔滔无阻,以北淤淀将平。计其功力,仅八十里。若多役夫力,疏浚深广,使由徐入淮,可杀下流之势。水势既杀,则决口可塞,运道可完矣。但既疏之后,不能保其不复淤。既塞之后,不能保其不复决耳。是时,东山能虚怀博访,推心任下,五旬而事竣。   ○三百二十七   洪武甲寅二月丁酉朔,日食。下礼部尚书、给事中等官议文庙祀礼。请改用仲丁,制曰:“可。”   ○三百二十八   洪武三年,上幸后苑,见巢鹊卵翼,叹曰:“谁无母子!”令群臣亲老得归养。是年,赐朝臣袍带,赐廉吏嵩县刘典史布帛。择文儒性行清洁者充学官。赐文武官朝服、公服,又赐冬衣。   ○三百二十九   滁阳王长子郭大舍,张夫人出,战没;一女惠妃,生蜀、豫、如意三王,汝阳、永嘉二公主。次张夫人出。又次李夫人生郭老舍。洪武四年旨云:“说与郭老舍,再三留你不在,实要回乡守祖。你旧有二所庄田,我就赐与你耕种,教户部官开除粮草。”十一年,邻人贲童儿诖误出走。十七年,上谕张来仪譔王庙碑文,遂云王无后,令滁州卫千百户王杰等二十二人供祀事庙,首宥日兴率而祀之。又令蜀王往来修祀。比王之国,改令滁州卫掌印官致祭,宥氏分献。二十八年,老舍还乡,为费谦所发,解黑窑场做工。上面谕放回,令一年一朝京师。老舍卒,谕葬立石。   老舍生谦,谦生昇,昇生信,信生琥,皆一岁一朝,有籍于礼部鸿胪寺。弘治癸丑,琥奏得旨,冠带守祀。辛酉复奏,下该部看了来说。马钧阳行巡抚查明复奏。壬戌奉旨,是郭琥与做奉祀。正德癸酉,琥又求印信,王杰裔孙玺奏琥诈冒,吏部亦恶其求望渐多,覆请,奉旨,是滁阳王祀礼,悉遵皇祖旧制行。郭琥近授职衔革了,仍照皇考前旨,止与冠带荣身,再来奏扰不饶。辛巳,琥复奏,吏部议送法司问罪。嘉靖元年五月朔奉旨,你部里再查议了来说。复奉旨,是郭琥准与原授职衔,以荣终身,不许干预祀事。琥生厚。   滁阳散财聚众,以启皇明万世之业,而子孙曾无一命,可乎?弘治时与奉祀。正德时革职。今上新政,特旨查议,所司不能奉扬,再议革职。而圣心未慊,敕令再议。使遇马钧阳,郭氏当有禄矣。   ○三百三十   刘文安公陈十事,其八言赏罚,曰:“石亨、于谦等将兵御虏,未闻推陷腥膻,迎回銮辂。但迭为胜负,互相杀伤而已。虽不足罚,亦未足赏。今亨自伯爵升为侯爵,谦由二品升为一品,天下之人未闻其功,而但见其赏,岂不怠忠臣义士之心乎!今宜使亨等但居旧职,勿授新升,以崇廉耻之节,以作敌忾之气。夫既与而不忍夺者,姑息之政也。既进而不肯退者,患失之心也。上不行姑息之政,下不怀患失之心,则治平可计日而望矣。”时罗通亦以为言。然自得胜之役之后,也先再不敢窥我居庸、紫荆者,谁之力也?   ○三百三十一   洪武初,建大本堂,聚古今图书。上为《大本堂记》。延四方名儒,教太子、亲王,分番夜直。才俊之士充伴读,时时赐晏赋诗,商确古今,评论文学无虚日。仁宗在东宫,教令长至燕劳东宫之臣如家人父子。又从学诗学为表,至有以暗逐明之喻。英宗冲年就学,大臣不能引故事,徒徇时好务尊君卑臣,非祖宗之法矣。王文恪公晋言:“今既未能复祖宗之旧,略君臣之仪,敦师友之分,使宫僚日侍左右,从容讲读。讲读之暇,宴饮、出入、居处,皆得周旋其间,至暮乃退。或有剪桐之戏,随事谏止。宫僚有不法,从三师纠正,甚者斥逐,不使邪人得预其间。如此所谓一人元良,万邦以贞。三代所以久长者,用此道也。”   ○三百三十二   大同人赵小挨者,极狡黠,通虏。嘉靖己酉夏,以守臣差至京,觇我虚实。庚戌春,小挨去虏中,久之回,言虏强盛,请抚镇用一妓,诈称总兵女,送虏酋俺答求和。抚镇大怒,杖之四十。小挨遂走从虏。墩军数招之,答曰:“直至北京正阳门外,始与尔等再相会。”是夏,大同总兵张达、副林椿皆死于虏。总督侍郎郭宗皋、巡抚陈燿被逮,廷杖,谪戍边。起复尚书翁万达代宗皋,未至,兵侍苏佑出总督,赵锦代燿。时蓟州巡抚王汝孝,愤喜峰口外夷人猛可等索赏无厌,两出境扑杀。诸夷恨我,亦数入塞,遂通虏。   七月,大同仇鸾总兵报俺答纠河套吉囊子、狼台吉部落及辽东达子入寇。又报虏东行,将犯独石。八月,万寿圣节前二日己巳,虏自独石边外东行。甲戌至大、小兴州。乙亥,巡抚为口外陈通事所诈,报虏自大、小兴州往西北去,且曰:“请宽主忧臣辱之虑,坐收安内攘外之功。”是日,虏遂至古北口外。丙子,王巡抚又报虏到古北口外,被我军射退,及夺获马匹数多,必不能入。是日申时,虏已入古北口,二鼓报至,京城戒严。丁丑黎明,陆锦衣炳分布官校于皇城四门,兵书丁汝夔发勇字四营兵分驻城外,威字四营及大三营兵守城。令九门各文武大臣监督。甘肃巡抚王仪驻守通州,吏部侍郎王邦瑞提督城守军务,佥都御史商大节提督巡城。   是日未时,保定巡抚杨守谦、统副总兵朱揖、参将祝福兵驻东直门外;参将冯登兵驻安定门外;守备井田兵驻崇文门外。戊寅,仇总兵统副总兵徐珏、游击张腾兵驻朝阳门外。己卯,虏在白河东岸,仇总兵诸军迤逦移营东行。是日,宣府副总兵孙勇、游击贺庆兵驻得胜门外。上赐仇总兵平胡大将军印,赏银千两,蟒衣一袭。升杨巡抚兵部左侍郎,提督内外官军截杀,赏银四十两,纻丝三表里。   时京城诸恶少凶徒,往往群聚,言内外文武大臣家积金银数百万,虏即近城,我等放火抢诸大臣家。诸大臣惧,言城外有边兵可恃,宜移京军入护皇城,勿惊阙廷。于是,邦瑞请九门各添兵千人,巡捕官军分营东西长安街,大节请九门城上各添兵千人,丁尚书请于十王府、庆寿寺各驻一营,营三千人。于是,城外之兵掣入城者大半。   是晚,宣府总兵赵国忠统参将赵臣、孙时谦、袁正,游击姚冕,山西游击罗恭兵,驻小榆河;辽东参将杨应奇、总兵李琦、山西守备刘潭、游击柴缙兵皆相继至郊畿。是时,虏在白河东岸,杀掠人畜。庚辰至河上,辛巳渡河西北行,结阵东郊。散遣三五骑或十余骑,旁都城杀掠,焚庐舍,日夜火光不绝。直至东直门外马房,执内臣八人去。掩答纵归,上番书,言求贡及朵颜引路事。城外居民被伤千万,成群奔京城。城门闭,不肯开,万口号恸,声彻西苑。上令开门,听民出入。是日,虏掠我妇女,酣饮大教场中。是夜宣府赵总兵等兵在小榆河,与贼前哨对垒。仇总兵等亦还兵驻京城东北。壬午,零贼往来京城后六门外,杀掠人畜。癸未,虏至巩华城西北,益出轻骑近京及山西口,杀掠甚惨。   上震怒,御奉天殿宣谕群臣。是夜,逮王仪、参将刘锦下诏狱。甲申,逮丁尚书、杨侍郎廷讯。是日,虏住西北郊。乙酉,逮汝孝、希韩。革兵侍谢兰、职方郎中王尚学、户书李士翱、十三司郎中周鲁等职,与工书胡松俱戴罪冠带管事,候事宁处治。是日,虏至白羊口。丙戌,上怒甚,急欲杀丁、杨,索法司奏当急。法司持未肯上,上益怒,夜逮刑侍彭黯、左都御史屠侨、大理少卿沈良才等,廷杖五十,降俸五等。法司遂上拟丁、杨死律。是日,虏半从横岭口出怀来、张家口。丁亥,丁尚书、杨侍郎死于西市。是日,张家口虏落川去,半自白羊口复回东行。赵总兵夜遣健卒八十人住天寿山,四百放铳,贼疑我有伏,不敢入红门。己丑,仍出古北口去。勘奏者言虏杀我男妇六万,掳去四万,掠杂畜数百万,焚庐舍万区。通计男妇死且掠者,盖六十万。   当时,城外京、边军竟不曾与虏一战。仪、士翱闲住,兰降,太仆卿鲁外任,松夺俸,汝孝、希韩、尚学谪戍。留鸾总理京营戎政,珏代鸾镇守大同。邦瑞以侍郎掌兵部事。仪改协管京营戎政。史道以兵侍掌部事,寻还。邦瑞理部事,为尚书,而召赵锦代邦瑞。明年春,帮瑞自陈削籍去,锦代邦瑞为尚书。户侍傅凤翱代锦。松亦自陈致仕,欧阳必进代松。   ○三百三十三   庄渠言,皇子之国,皇后子其仪制用上十王礼;妃所生子用中十王礼;嫔所生子用下十王礼。降杀以母为差。此不知出何令甲。孝陵封诸王不然。   ○三百三十四   嘉靖己亥,葬慈孝睿皇后。令皇帝甚孝顺敬慎,建言者遂上言姜嫄生后稷、庆都生帝尧事。于是武功有姜嫄之祠,庆都有尧母之祠。   ○三百三十五   嘉靖庚戌,郑王厚烷为盟津恭懿王子祜橏所讦,夺爵降庶人,安置高墙。其长子载堉封爵如故。辛亥,祜橏又欲夺理府事,奏下礼部议。礼官徐阶议言:   “亲王因事夺爵,未经奉旨,立郡王承继国祀,其子虽未见罪,始则降封,后及得嗣其父始封之爵者,辽庶人贵烚长子豪■〈韅,土代革〉之封长阳王是也。父子并有罪,降庶人,不得请封者,见萧与其子祜柄是也。罪止其身,子得袭爵,但未封世子,择郡王署府事,已而彼此相讦,仍封其子为世子,敕令管府事者,庆庶人世子鼒櫍是也。父既坐罪,即命其子管府事者,岷庶人彦沐世子誉荣是也。至于亲王册宝,自非罪干大逆国除,如宁庶人宸濠父子歼灭者,例不进缴。   今郑庶人仰荷圣恩,罚止其身,其子载堉封爵如故。比之贵烚、见潇奉旨改令旁支承继者不同。载堉于厚烷所犯情罪无干,幸保封爵。比之豪■〈韅,土代革〉先为庶人及祜柄有罪降革者亦异,本部不敢辄援岷世子誉荣、庆世子鼒櫍例,请命载堉管理;而授巩昌王例,请令河南抚按奏保伦序相应贤能素着者二人,以俟简命。盖以予夺之柄,宜出自朝廷,其人之贤否,当稽诸公论也。祜橏累奏,图快私忿,相应罚治,仍如前拟施行。祜橏无得胁制抚按肆行奏讦。”制曰可,祜橏且不问。   先是,己酉秋,郑王尝疏请上讲学、勤政、任贤。未几而祜橏遂讦王也。   贵烚,辽简王子。初封长阳王,已而嗣辽王。正统元年,府臣为乞加禄。裕陵言:“简王得罪朝廷,太祖特加原赉,削其禄卫,止与校尉三百人。仁宗命今王嗣王倍加禄,得支二千石。宣宗又与旗军三百人。朝廷亲亲已至,王于庶母诸弟寡恩,多行无礼,府臣不闻匡直,为王请加禄,不允。”四年,坐死绝天理,渎乱人伦,废为庶人。而简王第四子贵暖,以兴山王嗣辽王。贵烚子■〈韅,土代革〉得封长阳王也。   荆靖王三子,长见潇,天顺中嗣王。弘治五年,人告王有异谋,命太监萧敬、驸马都尉蔡震、都御史戴珊召王至京,并其长子祜柄降庶人,还置武昌。见萧弟见溥,成化二年封都梁王,十三年卒,谥悼惠。其子祜橺,弘治七年以都梁王进封荆王也。   庆恭王子台浤,弘治十六年嗣王。时虏数入塞,贼发恭王墓。嘉靖四年谋不轨,法司请如代王聪沃例,徙西安。上不许,降庶人留邸,岁与米三百石。已又不悛。徙西安。其长子鼒櫍封世子,摄府事。十二年,世子及怀王妃王氏乞留台浤故邸,礼官执议不可。十五年两宫徽号诏许台浤还邸与冠带也。   岷王彦汰,简王子。与弟南安王颜泥讦阴事,彦泥废为庶人,彦汰坐荒淫败度,抗制擅权,幽囚嫡母焚死,迫逼多官称臣,亦革爵为庶人。令其子世子誉荣摄理府事。嘉靖十年,誉荣为父乞恩,辞摄府事。礼官以见灂、钟鍑比奏,彦汰冠带理府事。十二年,彦汰乞复爵,不许。十五年,两宫徽号诏复彦汰王也。   郑之初王,讳瞻埈,献陵第二子。母李贵妃,永乐二十二年封。汉庶人反,王与弟襄王居守。宣德四年之国凤翔。王请安王竹园,时韩王以安王旧邸得竹园矣。上曰:“园在凤翔,去平凉远,与郑王便。”   正统八年,乞徙怀庆,留京邸,明年之国。成化二年卒,谥靖。子祁锳,成化四年嗣,乞河堧地。弘治八年卒,谥简。世子见滋卒,孙祜枔,弘治十年以世孙嗣,赠其父世子郑僖王。正德二年卒,谥康。无子。僖王弟东垣端惠王见■〈氵贡〉之子祜檡,正德四年嗣王,赠其父郑定王。十六年卒,谥懿。子厚烷,嘉靖六年嗣。时又有周府宗人镇国将军勤熨上言时事,降庶人,放高墙。   ○三百三十六   洪武十五年,命翰林侍讲火原洁等编类《华夷译语》。上以前元素无文字,发号施令但借高昌书,制蒙古字,行天下。乃命原洁与编修马懿赤黑等以华言译其语,凡天文、地理、人事、物类、服食、器用,靡不具载。复令《元秘史》参考,以切其字,谐其声音。既成,诏刊布。自是使臣往来朔漠,皆能得其情。   ○三百三十七   永乐七年,遣太监郑和、王景弘、侯显率官兵三万下西洋。凡西洋功次,即非斩首,选法不得减革。永乐十三年,吏部员外郎陈诚上《使西城记》,凡十七国。   ○三百三十八   四夷何以首安南也,我郡县也。次兀良哈何,我武卫也。哈密、女直非欤?羁縻之虏,非我官长也。兀良哈之有三卫,以靖难欤?非也。大宁之北有三卫也,盖自洪武始也。其南据大宁也,乃永久始也。将复交趾而收大宁乎?都统之议,夷且嗤我,革兰台以来,駸駸乎我贰矣。弃哈密而抚女直乎?哈密罢我河西,女直我辽东也。土番入哈密,而嘉峪不惊:胡虏通女直而山海弗靖矣。朝鲜何以次兀良哈也?知礼教也,大国也。琉球小夷,何以次朝鲜也?学于中国也。何以终鞑靼也?非勍寇乎我胜国也!盛衰之运,中国有安危焉,以故别考而存之,战守之略,可几而得矣。   高皇何以有海外之使也?更始也。成祖西洋之■〈舟发〉,不已劳乎?郑和之泛海与胡纻濙之颁书也,国有大疑焉尔。羌三王,胡四王,我廑廑焉。西番五王,世优之何也?不能为我深创也。苟因俗而治之,得相安焉可矣。西域何以不得浮南海也,王公设险假树渠焉。如之何使其纵横出入几遍宇内也?海岛之夷勤我封使。往来之礼欤?夷不言往来,往来言诸侯也。四夷来王,八蛮通道,未闻有报使焉。然则领封可乎,奚为而不可也?陪臣请命于京师,王人致命于海上,非往来乎?   呜呼!均覆载者,天德也。辨华夷者,王道也。昔也夷人入中华,今也华人入外夷也。喜宁、田小儿、宋素卿、莫登瀛皆我华人,云中、闽、浙忧未艾也。是故慎封守者,非直御外侮,亦以固内防也。池鱼故渊,飞鸟旧林,人情独不然乎?彼其忍于捐坟墓、父母、妻子、乡井而从异类者,必有大不得已也。呜呼!德惟善政,政在养民,盖亦反其本矣。不然而欲郡县我子弟,武卫我干城,乌可得哉!   ○三百三十九   洪武三十一年七月,建文君以张凤、李衡、赵福、张弼、汪滨、孙瑞、王斌、杨忠、林良、李成、张敏、刘政为锦衣卫千百户有差。凤等皆西宫殉葬宫人父兄,所谓朝天女户也,宫得世嗣。   ○三百四十   近日武臣如梁震、马永,皆不易得。边事日疏,劳圣明拊髀之思,为之颂曰:   “■〈走斗〉■〈走斗〉梁公,行间奋迹,豸面鸢肩,鹰胸虎额。气拥霆雷,机深几席,士戢其武,亦甘其泽。移镇云中,兵骄将猥,旌旄一麾,声灵顿改。夜蹴黑山,晨搜青海。夺彼草泉,缮我沟垒。紫缰千群,苍头百队。祸詟唐藩,威行汉塞。胡陨千城,忧我恒代。宠赠上公,增此敌忾。马公特起,明慈信劼。说礼敦诗,跨马穿札。宁督渔阳,心悬大宁,曾是瓯脱,薄我郊垌。乃饵其酋,乃携其群,百里未辟,三捷来闻。密章献忠,收揽贤杰。义减坤囊,谴深需穴。全辽喁喁,载乘符旓。涉河陷阵,逾山毁巢。疆陲外靖,伍卒内嚣。腹心弗溃,掌股斯调。”   ○三百四十一   四夷馆分十人,所设通事六十人。大通事有都督、都指挥等官,统诸小通事,总理贡夷、降夷及归正人夷情番字文书,译审奏闻。   ○三百四十二   土鲁番一名土尔番,在火州西百里古交河县安乐城也。城方一二里,地平,四面皆山,气候多暖,少雨雪。土宜麻、麦,有瓜果羊马之利。人皆屋居,信佛法,多僧寺。城西二十里有崖儿城,城仅二里,居民百余家,相传故交河县治,又云古车师国。永乐十二年,行在验封员外郎陈诚,使至其国。诚言:   “西北百里有灵山最大,有夷人言此十万罗汉涅盘处也。近山有高台,台伴有僧寺,寺下皆石泉林木。从此入山,行二十里至一峡。峡南有小土屋,屋南登山坡,坡有石屋,屋中小佛像五。前有池,池东有山。山石青黑,远望纷如毛发。夷人言此十万罗汉洗头削发处也。循峡东南行六七里,登高崖,崖下小山累累,峰峦秀丽,罗列成行。峰下白石成堆,似玉,轻脆不可握。堆中有若人骨状者,其坚如石,文缕明析,颜色光润。夷人言此十万罗汉灵骨也。又东下石崖,崖上石笋如人手足。稍南至山坡,坡石莹洁如玉。夷人言此辟支佛涅盘处也。周行群山,约二十余里,悉五色砂石,光焰灼人。四面峻壑穷崖,天巧奇绝,草木不生,鸟兽鲜少云。”   甘肃大抵无北虏患,专镇防西夷。夷种中土鲁番最奸狡。宣德五年始遣使来贡。正统以后亦尝来贡。成化、弘治间,番酋阿力阿黑麻父子扰我西鄙,虏我哈密。忠顺王罕慎、陕巴、邦牙即,是时专伺哈密。至正德,遂数犯我甘肃,语在《哈密传》中。嘉靖十一年,西域贡称王者七十五人,贡使至二百九十人。礼官夏言请国称一人王。内阁张孚敬言:“西域称王者多,恐彼自封授,或部落相称。先年入贡称王亦有三四十人者,答敕并称王。今尽裁夺,恐夷情觖望。”下礼兵部议。言言:   “西域诸国称王者,惟土鲁番、天方、撒马儿罕三国。如日落诸国,名甚多,朝贡绝少,且与土鲁番诸国不相统。弘治、正德间,土鲁番十三入贡,天方正德间四入贡,称王者率一人或二人三人,余称头目、亲属。嘉靖二年、八年,称王者天方至六七人,土鲁番至十一二人。此两年间,撒马儿罕至二十七人。内阁言先年亦有称王至三四十人者,并数三国耳。乃今土鲁番十五王,天方二十七王,撒马儿罕至十三王,并数则百五六十王,前此所未有。况所称王号,原非旧文,即有同者,地面又异。弘治时回敕书,国称一王,若循撒马儿罕往年故事,类答王号,人与一敕,恐非所以尊中国而严外夷也。自后各执赐敕,率其部落,贡不如期,使不如数,任意往来,势难阻绝,驿传劳烦,宴赐频数,竭我财力,以役远夷,计亦左矣。”上从言言。   当是时,土鲁番强,残破我嘉峪关外七卫及城郭,诸国地大人众,非复陈验封奉使时矣。   ○三百四十三   直文渊阁入内阁预机务,出纳帝命,率遵祖宪,奉陈规诲,献告谟猷,点检题奏,拟议批答,以备顾问,平庶政。不得专制九卿事,九卿奏事亦不得相关白。凡上所下,一曰诏,二曰诰,三曰制,四曰敕,五曰册文,六曰谕,七曰书,八曰符,九曰令,十曰檄。皆审署而调剂焉,平允乃行之。凡下所上,一曰题,二曰奏启,三曰表笺,四曰讲章,五曰书状,六曰文册,七曰揭帖,八曰会议,九曰露布,十曰译。皆审署而调剂焉,平允乃行之。   凡东宫出阁讲读,领其事,叙其官,而授之职业。凡修实录、史志诸书,充总裁官。实录成,呈上,焚其草禁中。凡宗室请名、请封,及诸臣请谥,并拟上焉。凡图书缮写、雠校,皆课而察之。凡郊祀、巡狩、亲征,扈行。凡累朝御文、实录、宝训、玉牒之副,古今书,皆籍而藏之。凡会敕,稽其由状而叙述上请焉。凡礼部会试、廷试,贡士、国子生月课,岁贡生廷试,夷馆译生,皆总领之。其属制敕房书办,制敕诏旨,诰命册表,宝文玉牒,讲章碑额,题奏揭帖,一应机密文书,及王府敕符底簿;诰敕房书办,文官诰敕,番译敕书,并夷书揭帖,纪功勘合,皆稽按典故。起草进画,若漏泄稽缓,遗失妄误,皆有罚。盖罢中书丞相,此直文渊阁者,即虞揆、殷衡、周宰之职也。治乱安危,恒系于斯,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三百四十四   国初设中书省左右丞相,党狱起,罢。诏五府九卿分理庶务。翰林春坊官看详诸司奏启,署“翰林院兼平驳诸司文章事某官某”。   成祖靖难后,召解公缙、黄公淮、胡公广、杨公荣、杨公士奇、金公幼孜、胡公俨入直文渊阁。时洪武壬午,实建文四年也。自后,杨公溥、张公瑛、陈公循、曹公鼐、马公愉、苗公衷、高公谷、张公益、彭公时、商公辂、江公渊、王公一宁、萧公镃、王公文、徐公有贞、许公彬、薛公瑄、李公贤、吕公原、岳公正、陈公文、刘公定之、刘公珝、刘公吉、彭公华、尹公直、徐公溥、刘公健、丘公濬、李公东阳、谢公迁、焦芳、王公鏊、杨公廷和、刘宇、曹元、刘公忠、梁公储、费公宏、靳公贵、杨公一清、蒋公冕、毛公纪,盖自壬午至正德辛巳,凡百二十年,五十一人。内有再入三入阁,惟西杨起布衣,历四朝四十一年。 郑晓(1499—1566),字窒甫,海盐武原镇人。
  郑晓(1499—1566),字窒甫,海盐武原镇人。明嘉靖元年(1522)乡试第一。次年举进士,授兵部职方主事,着《九边图志》,名噪一时。张孚敬执政,拟任郑晓为翰林,郑晓以父亲去世,归里不应。许赞为吏部尚书时,调郑晓至吏部,任考功郎中。因郑晓除去乔佑等十余名与严嵩关系密切的人,又反对严嵩之子严世藩为尚宝丞,引起严嵩不满,被贬为和州同知。不久,调任太仆丞,历任南京太常卿、刑部右侍郎,旋改为兵部右侍郎兼副都御史,总督漕运。时倭寇进犯江淮,漕运受阻,通州人顾表通倭为奸,郑晓悬重赏捕戮之。又募盐民为兵,在泰州、瓜州等口岸设防,在通州、如皋、海门等地连败倭寇,最后围歼于狼山前后,斩倭寇900余人。以功召为吏部左侍郎,后升为南京吏部尚书。因其通晓军事,改任右都御史,协理军机大事。在兵部尚书杨博出征期间,郑晓掌管兵部。旋任刑部尚书。时严嵩兴大狱,重典宽假,每同郑晓对立。初,在京军民的诉讼状,须先投送通政司,再由法司判决。后因严嵩胡作非为,各司不遵此规。郑晓提出按原规章办,与巡按御史郑存仁发生争论,各不相让。严嵩乘诏未下之隙,假意奏请要让贤引退,激起嘉靖皇帝对郑晓的不满,郑晓终于落职。   郑晓精通经学、术数及国家典故,甚孚时望,因受权贵倾轧阻扼,不能施展抱负。落职还乡后,居百可园,园名取意于汪敬民“咬得菜根,百事可做”。穿着布衣,与乡里父老来往交游。着作有《吾学编》、《徵吾录》、《古言》、《今言》、《郑端简公文集》、《郑端简公奏议》、《史论》、《策学》、《禹贡图说》等。卒后葬海盐欤城构塍。隆庆初年,追赠太子少保,谥端简。   郑晓(1499—1566)字窒甫。武原镇人。明嘉靖元年(1522)乡试第一。次年举进士,授兵部职方主事,着《九边图志》,名噪一时。张孚敬执政,拟任郑为翰林,郑丁父忧归里不应。许赞为吏部尚书时,调郑晓至吏部,任考功郎中。因郑晓除去严嵩的爪牙乔佑等13人,又反对严嵩之子严世蕃为尚宝丞,引起严嵩不满,被贬为和州同知。不久,调任太仆丞,历任南京太常卿、刑部右侍郎,旋改为兵部右侍郎兼副都御史,总督漕运。时倭寇深入江淮、漕运受阻,通州人顾表通倭,郑晓悬重赏捕戮之。又募盐民为兵,在泰州、瓜州等口岸设防,在通州、如皋、海门等地连败倭寇。以功召为吏部左侍郎,后升为南就吏沿尚书。嘉靖帝因其通晓军事,改任右都御史,协理军机大事。在兵部尚书杨博出征期间,掌管兵部。旋任刑尚书。时严嵩兴弄大狱,重典宽假,每与郑晓对立。初,在就军民的诉讼状,须先投送通政司,再由法司判决。后因严嵩胡作非为,各司不遵此规。郑晓提出按原规章办,与巡按御只郑存仁发生争论,请帝裁决。严嵩乘诏未下之隙,假意奏请要让贤引退,激起帝愤。郑晓终于落职。   郑晓精通经学、术数及国家黄故,甚孚时望,因受权贵倾轧阻扼,不能施展抱负。落职还乡后,居百可园,园名取意于汪敬民“咬得菜根,百事可做”。穿着布衣,与乡里父老来往交游。另着有《吾学编》、《徵吾录》、《古言》、《今言》、《郑端简公文集》、《郑端简公奏议》、《史论》、《策学》、《禹贡图说》等。卒后葬海盐欤城勾塍。隆庆初,追赠太子少保,谥端简。《明史》评为“谙悉掌故,博洽多闻,兼资文武,所在着效,亦不愧名臣”。
列传第八十七



  李钺(子惠) 王宪 胡世宁(子纯) (继) 李承勋 王以旗 范掞王邦瑞(子正国) 郑晓

  李钺,字虔甫,祥符人。弘治九年进士。除御史。巡视中城,理河东盐政,历有声绩。正德改元,天鸣星变。偕同官陈数事,论中官李兴、宁谨、苗逵、高凤等罪,而请斥尚书李孟拚、都督神英。武宗不能用。以丧归。刘瑾恶钺劾其党,假他事罚米五百石输边。瑾败,起故官,出为巩昌知府,寻迁四川副使。巡抚林俊委钺与副使何珊讨败流贼方四等,赐金加俸。迁陕西按察使,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寇入白羊口。钺度宣、大有备,必窥岢岚、五台间,乃亟画战守。寇果犯岢岚,钺与延绥援将安国、杭雄败之。加俸一级。寻讨平内寇武廷章等。召入理院事。
  世宗即位,历兵部左、右侍郎,出总制陕西三边军务。钺长军旅,料敌多中。初至固原,寇入犯,援兵未集。钺下令大开诸营门,昼夜不闭。寇疑有备,未敢逼。乃炮击之,寇引去。以其间增筑墩堡,谨烽堠,广储蓄,选壮勇为备。未几,寇复深入平凉、邠州。钺令游击时陈、周尚文等,分伏要害遏其归,斩获多。钺策寇失利必东犯延绥,檄诸将设伏待。寇果至,又败去。已而言官论邠州失事罪,请罢总兵官刘淮、巡抚王珝等,并及钺。诏夺淮职,责钺图后效。钺自劾乞休,不许。盗杨锦等剽延绥,杀指挥翟相,钺讨擒之。嘉靖二年,以塞上无警召还。给事中刘世扬请留钺陕西,而久任诸边巡抚。帝卒召钺,进右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凤阳诸府,入掌都察院事。
  四年,代金献民为兵部尚书兼督团营。中官刁永等多所陈乞,帝皆许之。又录司礼扶安家八人官锦衣。南京守备已三人,复命卜春添注以往。御马监阎洪因军政,请自考腾骧四卫及牧马所官。钺累疏力争,帝皆不纳,至责以抗旨,令对状。钺引罪乃罢。武定侯郭勋以会武宴列尚书下,疏争之。钺言:“中府官之有会武宴,犹礼部之有恩荣宴也。恩荣,礼部为主,会武,中府为主,故皆列诸尚书之次。宴图可征,不得引团营故事。”帝竟从勋言。锦衣革职百户李全奏乞复任,钺请治其违旨罪,帝不问。于是官旗郑彪等皆援全例以请,钺执奏如初,而疏有“猿攀狐媚”语。帝恶之,复责对状,夺俸一月。
  钺既屡谏不用,失上意,且知为近幸所嫉。会病,遂再疏乞休,许驰驿,未行,卒。赠太子少保,遣官护丧归葬。久之,赐谥恭简。
  子惠,正德十二年进士,官行人。谏武宗南巡,死于廷杖。赠监察御史。
  王宪,字维纲,东平人。弘治三年进士。历知阜平、滑二县。召拜御史。正德初,擢大理寺丞。迁右佥都御史。清理甘肃屯田。进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历郧阳、大同。以应州御寇功,廕锦衣,世百户。迁户部右侍郎,改抚陕西,入为兵部右侍郎。近畿盗起,偕太监张忠、都督朱泰捕之,复以功廕锦衣。武宗南征,命率户、兵、工三部郎各一人督理军储。驾旋,以中旨代王琼为兵部尚书。世宗即位,为给事中史道劾罢。
  嘉靖四年,廷推邓璋及宪为三边总制,言官持不可,帝竟用宪。部将王宰、史经连败寇,玺书褒谕。吉囊数万骑渡河从石臼墩深入,宪督总兵官郑卿、杭雄、赵瑛等分据要害击之,都指挥卜云断其归路。寇至青羊岭,大败去。五日四捷,斩首三百余级,获马驼器仗无算。帝大喜,加宪太子太保,复予一子廕。至是,凡三廕锦衣世百户矣。中官织花绒于陕,宪请罢之。又因九庙成,请释还议礼得罪者,颇为士大夫所称。张璁、桂萼欲用王琼为总制,乃改宪南京兵部尚书。已,入为左都御史。朔州告急,廷推宪总督宣、大。宪不肯行,曰:“我甫入中台,何见驱亟也。”给事中夏言、赵廷瑞劾宪托疾避难,复罢归。
  未几,帝追念宪,召为兵部尚书。小王子入寇,条上平戎及诸边防御事宜。又请立京营分伍操练法,诸将不得藉内府供事,规避营操。帝皆嘉纳。旧制,军功论叙,有生擒、斩首、当先、殿后、奇功、头功诸等,其后滥冒日多。宪定军功袭替格,自永乐至正德,酌其轻重大小之差,胪析以上。诏着之《会典》为成式。寻兼督团营。西番诸国来贡,称王号者百余人。宪与礼臣夏言等请如成化、弘治间例,答敕止国王一人,仍限贡期、人数。议乃定。
  大同兵变,宪初言首乱当诛,余宜散遣。而大学士张孚敬与总督刘源清力主用兵,宪乃不敢坚前议。源清攻城不能下,北寇又内侵,请别遣大臣御北寇,己得专攻城。宪亦议从其奏,论者多尤宪。会帝悟大同重镇,不宜破坏,乃寝其事,乱亦旋定。源清竟得罪去。居数年,宪引年归,卒。赠少保,谥康毅。子汝孝,副都御史。见《丁汝夔传》。
  胡世宁,字永清,仁和人。弘治六年进士。性刚直,不畏强御,且知兵。除德安推官。岐王初就籓,从官骄,世宁裁之。他日复请湖田,持不可。迁南京刑部主事。应诏陈边备十策,复上书极言时政阙失。时孝宗已不豫,犹颔之。再迁郎中。与李承勋、魏校、余佑善,时称“南都四君子”。
  迁广西太平知府。太平知州李濬数杀掠吏民,世宁密檄龙英知州赵元瑶擒之。思明叛族黄文昌四世杀知府,占三州二十七村。副总兵康泰偕世宁入思明,执其兄弟三人。而泰畏文昌夜遁,委世宁空城中,危甚。诸土酋德世宁,发兵援,乃得还。文昌惧,归所侵地,降。土官承袭,长吏率要贿不时奏,以故诸酋怨叛。世宁令:“生子即闻府。应世及者,年十岁以上,朔望谒府。父兄有故,按籍请官于朝。”土官大悦。
  母丧归。服阕赴京。道沧州,流寇攻城急。世宁即驰入城,画防守计。贼攻七日夜,不能拔,引去。再知宝庆府。岷王及镇守中官王润皆严惮之。迁江西副使。与都御史俞谏画策擒盗,讨平王浩八。以暇城广昌、南丰、新城。当是时,宁王宸濠骄横有异志,莫敢言,世宁愤甚。正德九年三月上疏曰:“江西之盗,剿抚二说相持,臣愚以为无难决也。已抚者不诛,再叛者毋赦,初起者亟剿,如是而已。顾江西患非盗贼。宁府威日张,不逞之徒群聚而导以非法,上下诸司承奉太过。数假火灾夺民廛地,采办扰旁郡,蹂籍遍穷乡。臣恐良民不安,皆起为盗。臣下畏祸,多怀二心,礼乐刑政渐不自朝廷出矣。请于都御史俞谏、任汉中专委一人,或别选公忠大臣镇抚。敕王止治其国,毋挠有司,以靖乱源,销意外变。”章下兵部。尚书陆完议,令谏往计贼情抚剿之宜,至所言违制扰民,疑出伪托,宜令王约束之。得旨报可。宸濠闻,大怒。列世宁罪,遍赂权幸,必杀世宁。章下都察院。右都御史李士实,宸濠党也,与左都御史石玠等上言,世宁狂率当治。命未下,宸濠奏复至,指世宁为妖言。乃命锦衣官校逮捕世宁。世宁已迁福建按察使,取道还里。宸濠遂诬世宁逃,驰使令浙江巡按潘鹏执送江西。鹏尽系世宁家人,索之急。李承勋为按察使,保护之。世宁乃亡命抵京师,自投锦衣狱。狱中三上书言宸濠逆状,卒不省。系岁余,言官程启充、徐文华、萧鸣凤、邢寰等交章救,杨一清复以危言动钱宁,乃谪戍沈阳。
  居四年,宸濠果反。世宁起戍中为湖广按察使。寻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道闻世宗即位,疏以司马光仁、明、武三言进,因荐魏校、何瑭、邵锐可讲官;林俊、杨一清、刘忠、林廷玉可辅弼;知府刘莅、徐钰先为谏官有直声,宜擢用。时韪其言。松潘所部熟番,将吏久不能制,率输货以假道。番杀官军,惮不敢诘。官军杀番,辄抵罪。世宁陈方略,请选将益兵,立赏罚格,严隐匿禁,修烽堠,时巡徼,以振军威,通道路。诏悉行之。又劾罢副总兵张杰、中官赵钦。甫两月,召为吏部右侍郎。未上,以父忧归。
  既免丧家居,朝廷方议“大礼”,异议者多得罪。世宁意是张璁等,疏乞早定追崇“大礼”。未上,语闻京师。既有议迁显陵祔天寿山者,世宁极言不可,乃并前疏上之。帝深嘉叹。无何,闻廷臣伏阙争,有杖死者,驰疏言:“臣向以仁、明、武三言进,然尤以仁为本。仁,生成之德;明,日月之临,皆不可一日无。武则雷霆之威,但可一震而已。今廷臣忤旨,陛下赫然示威,辱以箠楚,体羸弱者辄毙。传之天下,书之史册,谓鞭扑行殿陛,刑辱及士夫,非所以光圣德。新进一言偶合,后难保必当;旧德老成,一事偶忤,后未必皆非。望陛下以三无私之心,照临于上,无先存适莫于中。”帝虽不能从,亦不忤。寻召为兵部左侍郎。条戍边时所见险塞利害二十五事以上。又请善保圣躬,毋轻饵药物。献《大学·秦誓》章、《洪范》“惟辟威福”、《系辞·节》“初爻”讲义,并乞留中。给事中余经遂劾世宁启告密之渐。世宁乞罢,不许。“大礼”成,进秩一等。复陈用人二十事。工匠赵奎等五十四人以中官请,悉授职。世宁言赏过滥,不纳。屡疏引疾。改南京吏部,就迁工部尚书。已,复召为左都御史,加太子少保。辞宫衔,许之。
  世宁故方严。及掌宪,务持大体。条上宪纲十余条,末言:“近士习忌刻,一遭谗毁,则终身废弃。佥事彭祺发豪强罪,受谤夺官。诸如此者,宜许大臣申理。”帝采其言,惟祺报寝。执政请禁私谒,世宁曰:“臣官以察为名。人非接其貌,听其言,无由悉其才行。”帝以为然,遂弗禁。俄改刑部尚书。每重狱,别白为帝言之,帝辄感悟。中官刚聪诬漕卒掠御服,坐二千人,世宁劾其妄。已,聪情得抵罪,帝乃益信世宁。王琼修郤陈九畴,将致之死。以世宁救,得戍。
  兵部尚书王时中罢,以世宁代,加太子太保。再辞不得命,乃陈兵政十事,曰定武略、崇宪职、重将权、增武备、更赏罚、驭土夷、足边备、绝弊源、正谬误、惜人才。所言多破常格,帝优旨答之。土鲁番贡使乞归哈密城,易降人牙木兰。王琼上其事。世宁言:“先朝不惜弃大宁、交址,何有于哈密。况初封忠顺为我外籓,而自罕慎以来三为土鲁番所执,遂狎与戎比,以疲我中国,耗财老师,戎得挟以邀索。臣以为此与国初所封元孽和顺、宁顺、安定三王等耳。安定在哈密内,近甘肃,今存亡不可知。我一切不问,独重哈密何也?宜专守河西,谢绝哈密。牙木兰本曲先卫人,反正归顺,非纳降比,彼安得索之?唐悉怛谋事可鉴也。”张璁等皆主琼议,格不用,独留牙木兰不遣。居兵部三月求去,帝不许,免朝参。世宁又上备边三事。固称疾笃,乃听乘传归,给廪隶如制。归数月,复起南京兵部尚书,固辞不拜。九年秋卒。赠少保,谥端敏。
  世宁风格峻整,居官廉。疾恶若仇,而荐达贤士如不及。都御史马昊、陈九畴坐累废;副使施儒、杨必进考察被黜;御史李润、副使范辂为时所抑,连章荐之。与人语,呐不出口。及具疏,援据古今,洞中窾会。与李承勋善,而持议不苟合。承勋欲授陇胜官,复芒部故地,世宁言胜非陇氏子,芒氏不当复立。始以议礼与张璁、桂萼合,璁、萼德之,欲援以自助。世宁不肯附会,论事多抵牾。萼议欲销兵,世宁力折之。昌化伯以他姓子冒封,下廷议。世宁言:“吾辈不得以厚赂故,诬朝廷”,萼为色变。萼方为吏部,而世宁引疾,言:“天变人穷,盗贼滋起,咎在吏、户、兵三部不得人。兵部尤重,请避贤路。”又以哈密议,语侵璁,诸大臣皆忌之。帝始终优礼不替。
  子纯、继。纯以父任知肇庆府,有才行。继幼不慧,不为世宁知。世宁在江西出讨贼,部将入见继。继为指阵法,进退离合甚详,凡三日。世宁归阅,大异之。知其故,叹曰:“吾有子不自识,何也?”自是击贼,辄令继从,与策方略。世宁十不失三,继十不失一。世宁方草疏论宸濠,继请曰:“是且重得祸。”世宁曰:“吾已许国,遑恤其他。”及世宁下狱,继念其父,病死。
  李承勋,字立卿,嘉鱼人。父田,进士,官右副都御史,巡抚顺天。有操执,为政不苛。承勋举弘治六年进士。由太湖知县迁南京刑部主事。历工部郎中,迁南昌知府。
  正德六年,赣州贼犯新淦,执参政赵士贤。靖安贼据越王岭玛瑙岸,华林贼又陷瑞州。诸道兵不敢前。承勋督民兵剿,数有功。华林贼杀副使周宪,宪军大溃。承勋单骑入宪营,众乃复集。都御史陈金即檄承勋讨之。贼党王奇听抚,搜得其衷刃,纵使还。奇感泣,誓以死报。承勋令奇密入寨,说降其党为内应,而亲率所部登山。奇夜拔栅,官军奋而前,降者自内出,贼遂溃。已,从金斩贼渠罗光权、胡雪二,华林贼平。镇守中贵黎安诬承勋擅易贼首王浩八狱词,坐下吏。大理卿燕忠即讯,得白。举治行卓异,超迁浙工按察使。历陕西、河南左、右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边备久弛,开原尤甚。士马才十二,墙堡墩台圮殆尽。将士依城堑自守,城外数百里悉为诸部射猎地,承勋疏请修筑。会世宗立,发帑银四十余万两。承勋命步将四人各一军守要害,身负畚锸先士卒。凡为城堑各九万一千四百余丈,墩堡百八十有一。招逋逃三千二百人,开屯田千五百顷。又城中固、铁岭;断阴山、辽河之交;城蒲河、抚顺,扼要冲。边防甚固。录功,进秩一等。又数陈军民利病,咸报可。以疾归。起故官,莅南院。三迁刑部尚书,加太子少保。
  帝以京营多弊,欲振饬之。遂加承勋太子太保,改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专督团营。寻兼掌都察院。以疾,三疏乞休,且言:“山西潞城贼以四道兵讨之,不统于一人,故无功。川、贵芒部之役措置乖方,再胜再叛,宜命伍文定深计,毋专用兵。丰、沛河工,二年三易大臣,工不就,宜令知水利者各陈所见,而俾侍郎潘希曾度可否。其尤要者,在决壅蔽患。仿唐、宋转对、次对故事,不时召见大臣。”帝不允辞,下其议于所司。时秦、晋、楚、蜀岁祲,诏免田赋。承勋言:“有司例十月始征赋。今九月矣,恐官吏督趣,阴图乾没。宜及其未征,遣官驰告以所蠲数。山陬僻壤,俾悉户晓。有司不能奉宣德意者,罪之。抚按失举奏,并坐。”帝褒纳之。奏夺京营把总汤清职。郭勋为求复,语侵承勋。承勋因求退,给事中王准等劾勋恣。乃敕责勋,而下清法司。兵部尚书胡世宁致仕,诏承勋还部代之。疏言:“朝廷有大政及推举文武大臣,必下廷议。议者率相顾不发,拱手听。宜及未议前,备条所议,布告与议者,俾先谂其故,然后平心商质,各尽所怀。议苟不合,听其别奏。庶足尽诸臣之见,而所议者公。”帝然其言,下诏申饬。寻命兼督团营。言官攻张璁、桂萼党,并及承勋。承勋连章求退,帝复温旨答之。中官出镇者,率暴横。承勋因谏官李凤毛等言,先后裁二十七人,又革锦衣官五百人,监局冒役数千人。独御马监未汰,复因给事中田秋奏,多所裁减。而请以腾骧四卫属部,核诡冒,制可。中官言曩彰义门破也先,东市剿曹贼,皆四卫功,以直内故易集,隶兵部不便。承勋言:“彰义门之战,祸由王振。东市作贼,即曹吉祥也。”帝卒从承勋议,归兵部。寇犯大同,议遣大臣督兵。众推都御史王宪,宪不肯行。给事中夏言谓承勋曰:“事急,公当请行。”承勋竟不请。给事中赵廷瑞并劾之。会寇退,罢。
  十年春,大风昼晦,帝忧边事。承勋言:“去岁冰合,敌骑尽入河套。延、宁、固原皆当警备。甘肃军饷专仰河东,宜于兰州籴贮,以备缓急。曩河西患土鲁番,今亦卜喇又深入。两寇云扰,孤危益甚。套寇出入,并经庄浪。急宜缮塞设险,断臂截踵,使不得相合。兀良哈最近京师,不善抚,即门庭寇。云南安凤之叛,军民困敝,临安、蒙自盗贼复兴,旷日淹时,恐酿大患。交址世子流寓老挝,异日归命请援,或据地求封,皆未可测。惟急用人理财,俾边鄙无虞。”帝嘉纳焉。
  承勋沉毅有大略。帝所信任,自辅臣外,独承勋与胡世宁,大事辄咨访。二人亦孜孜奉国,知无不言。世宁卒半岁,承勋亦卒,帝深嗟悼。赠少保,谥康惠。所赉予,常典外,特赐白金、彩币、米蔬诸物。承勋官四十年,家无余资。其议“大礼”,亦与世宁相合云。
  王以旗,字士招,江宁人。正德六年进士。除上高知县。华林贼方炽,以旗训乡兵御之,贼不敢犯。征授御史,出按河南。宸濠反,镇守太监刘璟倡议停乡试。以旗言河南去江西远,罢试无名。乃止。璟又言,帝亲征,道且出汴,牒取供顿银四万两。巡抚议予之,以旗执不予。世宗即位,欲加兴献帝皇号,以旗抗言不可。已,上弭灾要务,言:“司礼取中旨免张汉赃科,臣不预闻,此启矫伪之渐也。”帝不听。累迁兵部右侍郎。徐、吕二洪竭,漕舟胶。命兼右佥都御史总理河漕。逾年,渠水通,进秩一等。寻拜南京右都御史。召为工部尚书,改左都御史,代陈经为兵部尚书兼督团营。
  三边总督曾铣议复河套,大学士夏言主之。数下优旨奖铣,令以旗集廷臣议。以旗等力主铣议。议上,帝意忽变,严旨咎铣,令再议。以旗等惶恐,尽反前说。帝逮铣,令以旗代之。套寇自西海还,肆掠永昌,镇羌总兵官王继祖御却之。已,复来犯,并及镇番、山丹。部将蔡勋、马宗援三战皆捷。前后斩首一百四十余级。论功,廕以旗一子。已而寇数万复屯宁夏塞外,将大入。官军击之,斩首六十余级,寇宵遁。延绥、宁夏开马市,二镇市五千匹。其长狠台吉等约束所部,终市无哗。以旗以闻。诏大赉二镇文武将吏,以旗复赐金币。录延绥将士破敌功,再廕一子。在镇六年,修延绥城堡四千五百余所,又筑兰州边垣,加官至太子太保。比卒,军民为罢市。赠少保,谥襄敏,再予一子官。
  范钅,字平甫,其先江西乐平人,迁沈阳。钅登正德十二年进士,授工部主事,迁员外郎。嘉靖三年,伏阙争“大礼”,下狱廷杖。由户部郎中改长芦盐运司同知,迁河南知府。岁大饥,巡抚都御史潘埙驳诸请振文牒,候勘实乃发。钅不待报,辄开仓振之,全活十余万。民争讴颂钅,语闻禁中。帝为责户部及埙与巡按御史匿灾状。埙归罪钅以自解,被劾罢去,钅名由此显。迁两淮盐运使,条上鹾政十要。历四川参政,湖广按察使,浙江、河南左、右布政使。
  二十年,擢右副都御史,巡抚宁夏。钅为人持重,有方略。既莅重镇,不上首功。一意练步骑,广储蓄,缮治关隘亭障,寇为远徙,俘归者五百人。上疏言:“边将各有常禄,无给田之制。自武定侯郭勋奏以军余开垦田园给将领,委奸军为庄头,害殊大。宜给还军民,任耕种便。”帝从其请。居数年,引疾归。
  起故官,抚河南。寻召为兵部右侍郎,转左。尚书王以旗出督三边,钅署部事。顷之,奉诏总理边关厄隘。奏上经略潮河川、居庸关诸处事宜,请于古道门外蜂窝岭增墩台一为外屏,浚濠设桥,以防冲突。川西南两山对处,各设敌台,以控中流,分戍兵番直守要害。又蓟镇五里垛、划车、开连口、慕田谷等地,宜设墩台。恶谷、红土谷、香炉石等地,宜斩崖堑。居庸关外诸口,在宣府为内地,在居庸则为边籓,宜敕东中路文武臣修筑。加潮河川提督为守备,增副将居庸关,领天寿山、黄花镇。设横岭守备,塞怀来路,增置新军二千余人,资团练。又议紫荆、倒马、龙泉等关及山海关、古北口经略事宜,请于紫荆之桑谷,倒马之中AG关峪,龙泉之陡石岭诸要害,创筑城垣,增设敌楼营舍。蓟州所辖燕河、太平、马兰、密云四路,修筑未竟者,括诸司赎锾竣之。而浮图峪、插箭岭尤为紫荆、倒马二关冲,移参将分驻石门杜家庄,俾保定总兵驻紫荆。蓟、辽悬绝千里,移建昌营游击于山海关。三屯等营缺军,应速募,马不足者补入。其常戍之兵介胄不备,量给铠仗,番上者悉予行粮,毋俾荷戈枵腹。又言:“诸路缓急,以密云之分守为最。各关要害,以密云之迤西为最。若燕河之冷口,马兰之黄崖,太平之榆木岭、擦崖子,皆所急也。宜敕抚镇督诸将领分各营士马,兼侧近按伏之兵,迭为战守。”兵部言:“军戍久,恋土。猝移置,恐他变。莫若山海关增置能将一员,募军三千屯驻,听蓟、辽抚臣调度,援燕河。”余如钅言,下守臣议。
  帝才钅甚。会兵部尚书赵廷瑞罢,即命钅入代。钅以老辞,且言随事通变,乏将顺之宜。帝怒,责钅不恭,削其籍。时严嵩当国,而钅本由徐阶荐,天下推为长者,惜其去,不以罪。然钅罢,帝召翁万达,甫至以忧去,丁汝夔代之。明年,俺答逼都城,汝夔遂诛死。而钅归久之乃卒。隆庆元年复官。
  王邦瑞,字惟贤,宜阳人。早有器识。为诸生,山东盗起,上剿寇十四策于知府。正德十二年成进士。改庶吉士。与王府有连,出为广德知州。嘉靖初,祖忧,去。补滁州。屡迁南京吏部郎中,出为陕西提学佥事。坐岁贡不中式五名以上,贬滨州知州。再迁固原兵备副使。泾、邠巨盗李孟春,流劫河东、西,剿平之。以祖母忧去。服除,复提学陕西,转参政。母忧解职。起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宁夏。寇乘冰入犯,设伏败之。改南京大理卿。未上,召为兵部右侍郎。
  改吏部,进左。俺答犯都城,命邦瑞总督九门。邦瑞屯禁军郭外,以巡捕军营东、西长安街,大启郭门,纳四郊避寇者。兵部尚书丁汝夔下狱,命邦瑞摄其事,兼督团营。寇退,请治诸将功罪,且浚九门濠堑,皆报可。邦瑞见营制久弛,极陈其弊。遂罢十二团营,悉归三大营,以咸宁侯仇鸾统之。邦瑞亦改兵部左侍郎,专督营务。复条上兴革六事。中言宦官典兵,古今大患,请尽撤提督监枪者。帝报从之。又举前编修赵时春、工部主事申知兵,并改兵部,分理京营事。未几,帝召兵部尚书翁万达未至,迟之,遂命邦瑞代。条上安攘十二事。
  仇鸾构邦瑞于帝,帝眷渐移。会鸾奏革蓟州总兵官李凤鸣、大同总兵官徐珏任,而荐京营副将成勋代凤鸣,密云副将徐仁代珏。旨从中下。邦瑞言:“朝廷易置将帅,必采之公卿,断自宸衷,所以慎防杜渐,示臣下不敢专也。且京营大将与列镇将不相统摄,何缘京营,乃黜陟各镇。今曲徇鸾请,臣恐九边将帅悉奔走托附,非国之福也。”帝不悦,下旨谯让。鸾又欲节制边将,罢筑蓟镇边垣。邦瑞皆以为不可。鸾大憾,益肆谗构。会邦瑞复陈安攘大计,遂严旨落职,以冠带办事。居数日,大计自陈。竟除名,以赵锦代。邦瑞去,鸾益横。明年诛死,锦亦坐党比遣戍,于是帝渐思之。逾十年,京营缺人,帝曰:“非邦瑞不可。”乃起故官。
  既至,疏便宜数事,悉允行。逾年卒。赠太子少保,谥襄毅,遣行人护丧归葬。
  邦瑞严毅有识量。历官四十年,以廉节着。子正国,南京刑部侍郎。
  郑晓,字窒甫,海盐人。嘉靖元年举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授职方主事。日披故牍,尽知天下厄塞、士马虚实、强弱之数。尚书金献民属撰《九边图志》,人争传写之。以争“大礼”廷杖。大同兵变,上疏极言不可赦。张孚敬柄政,器之,欲改置翰林及言路,晓皆不应。父忧,归,久之不起。
  许讠赞为吏部尚书,调之吏部。历考功郎中。夏言罢相,帝恶言官不纠劾,诏考察去留。大学士严嵩因欲去所不悦者,而晓去乔佑等十三人,多嵩所厚。嵩大憾晓,调文选。嵩欲用赵文华为考功,晓言于讠赞曰:“昔黄祯为文选,调李开先考功,皆山东人,诏不许。今调文华,晓避位而已。”讠赞以谢嵩。嵩欲以子世蕃为尚宝丞,晓曰:“治中迁知府,例也。迁尚宝丞,无故事。”嵩益怒。以推谪降官周鈇等,贬晓和州同知。稍迁太仆丞,历南京太常卿。召拜刑部右侍郎。
  俄改兵部,兼副都御史总督漕运。大江南北皆中倭,漕艘几阻。晓请发帑金数十万,造战舸,筑城堡,练兵将,积刍糗。诏从之。中国奸民利倭贿,多与通。通州人顾表者尤桀黠,为倭导。以故营寨皆据要害,尽知官兵虚实。晓悬重赏捕戮之。募盐徒骁悍者为兵,增设泰州海防副使,筑瓜洲城,庙湾、麻洋、云梯诸海口皆增兵设堠。遂破倭于通州,连败之如皋、海门,袭其军吕泗,围之狼山,前后斩首九百余。贼溃去。录功,再增秩,三赉银币。时贼多中国人。晓言:“武健才谞之徒。困无所逞,甘心作贼。非国家广行网罗,使有出身之阶,恐有如孙恩、卢循辈出乎其间,祸滋大矣。洪武时倭寇近海州县。以高皇帝威灵,兼谋臣宿将,筑城练兵,经略数年,犹未乂安。乃招渔丁、岛人、盐徒、蜑户籍为水军至数万人,又遣使出海宣布威德。久之,倭始不为患。今江北虽平,而风帆出没,倏忽千里。倭恃华人为耳目,华人借倭为爪牙,非详为区画,后患未易弭也。”帝颇采纳之。
  寻召为吏部左侍郎,迁南京吏部尚书。帝以晓知兵,改右都御史协理戎政。寻拜刑部尚书。俺答围大同右卫急,帝命兵部尚书杨博往督大师,乃以晓摄兵部。晓言:“今兵事方棘,而所简听征京军三万五千人,乃令执役赴工,何以备战守?乞归之营伍。”帝立从之。
  寻还视刑部事。严嵩势益炽。晓素不善嵩。而其时大狱如总督王忬以失律,中允郭希颜以言事,晓并予轻比,嵩则置重典。南都叛卒周山等杀侍郎黄懋官,海寇汪直通倭为乱,晓置重典,嵩故宽假之。惟巡抚阮鹗、总督杨顺、御史路楷,以嵩曲庇,晓不能尽法,议者讥其失出云。故事,在京军民讼,俱投牒通政司送法司问断。诸司有应鞫者,亦参送法司,无自决遣者。后诸司不复遵守,狱讼纷拿。晓奏循故事,帝报许,于是刑部间捕囚畿府。而巡按御史郑存仁谓讼当自下而上,檄州县,法司有追取,毋辄发。晓闻,率侍郎赵大佑、傅颐守故事争,存仁亦据律执奏。章俱下都察院会刑科平议。议未上,晓疏辨。嵩激帝怒切让,遂落晓职,两侍郎亦贬二秩。
  晓通经术,习国家典故,时望蔚然。为权贵所扼,志不尽行。既归,角巾布衣与乡里父老游处,见者不知其贵人也。既卒,子履淳等讼晓御倭功于朝,诏复职。隆庆初,赠太子少保,谥端简。履淳自有传。
  赞曰:李钺诸人皆以威略干济显于时。钺与王宪、王以旗之治军旅,李承勋、范钅之画边计,才力均有过人者。胡世宁奋不顾身,首发奸逆,危言正色,始终一节。《易》称“王臣蹇蹇”,世宁近之矣。王邦瑞抵抗权幸,踬而复起,郑晓谙悉掌故,博洽多闻,兼资文武,所在着效,亦不愧名臣云。 明京师十王邸考 作者:李宝臣

明京师十王邸考
来源:北京文博   作者:李宝臣

  永乐迁都营建北京的过程,大至经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自永乐元年(1403年)正月起至永乐四年(1406年)七月,皇帝采纳礼部尚书李至刚的建议,立北平为京都并改称北京。在这一阶段内,北京政治升格,皇朝在此设立了只有都城才能拥有的机构;第二阶段:自永乐四年七月起至永乐十四年(1416年)八月,皇帝谕令各官赴各地征用营建北京的物资,同时沿运河各地烧砖瓦以备营建之用。在这一阶段内,主要是为开工兴建北京做物资上的准备;第三阶段:自永乐十四年八月起至永乐十八年(1420年)十二月,皇帝下诏正式开工营建北京,经过四年余的土木工程,终于完成西宫1630余楹,以及庙社、郊祀、坛场、宫殿、门阙、皇太孙宫、十王邸等房屋共8350楹,两者合计9980余楹。所谓“西宫”乃是由原燕王府翻建改造而来。本阶段两期工程完成之后,遂庄严宣布永乐十九年(1421年)正月正式迁都,改北京为京师。

  永乐朝营建北京,四年多的时间究竟建造了多少间房屋,需要详细考辩。此中关键在于对《明太宗实录》永乐十八年(1420年)十二月癸亥条所记“通为屋八千三百五十楹”的理解,这一数字是除西宫外的建筑房屋总数,还是专指“十王邸”。

  清季以来,凡言王府井大街历史的文章,大都引证此条记载,认定“十王邸(府)”共有房屋8350间。剪裁之文,初看起来,似可成立,然考之历史,则疑问不少。为了将问题剖析明了,有必要将此条史料,重新过录:

  初,营建北京,凡庙社、郊祀、坛场、宫殿、门阙规制,悉如南京,而高敞壮丽过之;复于皇城东南建皇太孙宫,东安门外东南建十王邸。通为屋八千三百五十楹。①

  如何标点本段文字,能够得出不同的结论。一是按本文标点方法,8350楹是营建北京二期工程新建房屋的总和;二是在“高敞壮丽过之”一句之后加句号,“建十王邸”一句之后加逗号,那么8350楹则是皇太孙宫与十王邸拥有房屋的总数;三是在第二种标点方法的基础上,再于“皇太孙宫”一句之后加句号,则8350楹,就专为十王邸的房屋总间数了。第三种标点方式最为流行。而且在引用时常常忽略“复于”二字,变成“东安门外东南建十王邸,通为屋八千三百五十楹。”如此辗转相传,相袭不疑,遂成定论。

  倘若仅囿于文本的标点理解,三种断句方式,似皆可成立。然而历史真象只能是一种,而不能三说并立,因之,哪一种理解更接近或符合历史文献的原意,还需离开本段文字,放开历史视角,在明朝政治、文化制度中来观察。上述第二、三两种标点理解方式,可以合并论之,核心问题出在“十王邸”之上,理清“十王邸”问题,考证其规模与功能,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其实,“十王邸”既非十座王府,也非排序第十位王的府邸。“十王”为专用名词,其间需要辨别的有以下五项:

  第一,“十王邸”常常被误解成十座王府,或是排序第十位皇子封的府邸。两种误解相比,前者更为普遍。考之史籍可知,在永乐营建北京之际,皇朝至少存在太祖诸子十五王,以及成祖之子汉王与赵王。若京师建造十座王邸,显见无法安排十七位亲王,究竟大兴土木建邸为了其中哪十位,史籍全无相关记载,因此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若以序号论,太祖二十六子,成祖四子。显然成祖没有第十子,所以,十王邸不可能是他为自己的皇子所建。太祖之子超过十位,而他的第十位皇子鲁王檀,洪武三年生,生二月而封。十八年就藩兖州。二十二年薨,谥曰荒②。其时,檀子肇煇刚满月,直至永乐三年才继承王位。如此看来成祖实在没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为一位逝去的王爷继承人在京师建邸。因之,“十王邸”在理解上还是比较容易让人误解为十座府邸建筑。把8350间视作王邸建筑总和,在逻辑上不但顺理成章,平均每座王府835间,也接近王府796间的定制。如果再加上皇太孙宫共十一座建筑,平均每座约759间,亦符合定制。因此人们毫不怀疑十王邸是十座王府的真实性。但是这样的命题放在历史情景中把握,则疑问丛生,让人难以置信。

  第二,十王邸若理解成专为十位藩王修建的王府,则与明朝皇子分封制度和宗室制度不符。明太祖建国以后采用诸子封王之国的政策,自己的二十六子,除幼殇外,皆封王之藩。及至永乐即位,仍沿用此法,太祖的几位幼子,都是永乐六年就藩的。洪武二十四年所封的太祖第二十一子模就藩潞州;二十二子楹就藩平凉;二十三子桱就藩南阳;二十四子栋就藩安陆;二十五子□就藩洛阳。未见永乐帝有留诸王在京生活之意。至于永乐帝自己仅有四子,除长子立为皇太子、四子幼殇以外,二子高煦,永乐二年封汉王,国云南,以道远不肯行,仍留金陵(南京),十三年五月改封青州,又不肯行,十五年三月徙封乐安州,立就道,不许再迁延;三子高燧,永乐二年封赵王,由于他勾结汉王高煦,企图谋夺太子位,故招致祸害,留京,令国子司业赵亨道、董子庄为长史辅导之,直到洪熙元年方之国彰德。由此可见,在永乐皇帝下令营建北京工程正式开工之前,朝廷所封的亲王,只有赵王高燧一人留京,而且是在监视辅导下生活的,余者皆就藩。金陵城里几乎没有王公,因而,迁都北京就没有必要修建王邸建筑。在朝廷财政紧张,工程费用浩繁之际,怎么有可能将财力、人力、物力放在没有什么实际需要的地方上,徒浪费时日、用地与财富。在京建造正式王府必须拥有分封制度更改的理由前提,不然,朝廷就不可能做无效的投资。

  第三,十王邸若理解成十座正式王府,则城市建设用地难以容纳。洪武四年王府建筑定制,未见在永乐朝更改,因之,如果在京师建正式王府,也是应该遵守的。定制规定:王府宫墙,东西150025丈,南北197025丈,房屋796间。外侧砖径周墙1089丈。在京师建邸,可以舍弃宫城外侧砖径周墙,只做一道宫城墙即可,那么占地也非城市容量所能负担。这样宏伟的十座王邸,如果建在王府井大街一侧,大约也要排到北城的安定门。在一个长十里,宽一里余的地带中,排列十座王府显得十分拥挤,这里面还没有计算府与府之间的道路用地,一里余大约就是北京一般胡同的长度。如果十座王邸建在王府井大街两侧,大约也要排过今天的平安大街,达到北兵马司胡同左右。如此壮阔的建筑群决非“东安门外东南”地区所能容纳。假如非要按东安门外东南建十王邸作狭义理解,那么,整个内城的东南部,应该为王府所占据,它的规模应该是另外一座故宫。而且,在这一区域内,只能形成府与府之间的大街而绝不可能再产生如历史记载那样密集的胡同。由此可见,“十王邸”建房八千余间,实为神话。

  第四,十王邸若理解成十座正式王府,则必拖延备料时间与建筑工程工期。在依靠简单器械营造巨型工程的年代,物资准备时间与工程期限都不可能很短,物资准备用时往往是建造用时的几倍。而用一旦开工,单位时间内完成的工程量也不可能通过人海战术骤然或翻倍增长。永乐朝营建北京,物资大约准备、筹集了十四年。十四年之中准备的各类物资基本决定了建房的总规模及其间数。正式开工以后,朝廷调动集中了十三布政司的能工巧匠轮番上值,估计常态下使用的工匠与军夫等人至少应在10万以上。③但是人员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增加,工地面积容纳工匠军夫的人数拥有上限,过限则反而妨害工程的顺利进展。当人力投入冲破工程用工最佳适度线以后,其产出就不再像人们期望的那样成正比例增长,能量往往消耗在组织协调与误时误工之中,尽管朝廷拥有征集更多的工匠军夫投入工程之中的能力。倘若8350楹仅是十王邸或再加上皇太孙宫的宫殿间数,那么营建北京的二期工程量至少要在此基础上翻一倍以上,达到近二万间。即使物料充足,工程还需要充裕的时间,四年多的时间内决不可能建造出如此多的质量上乘、轩辕壮阔的殿宇房屋。其实,《明太宗实录》的记载,已能清晰证明营建北京工程的进度和营建月度平均工程量。永乐十四年八月丁亥(二十八日),北京“西宫”工程正式开工,至第二年四月癸未(二十七日)完工,历时八个月,共完成殿宇房屋1630余楹,约合每月平均完工204间。西宫作成之后,营建的第二期工程于两月后开始,从永乐十五年六月到永乐十八年十二月,历时三年半。永乐十五年有闰五月,因第二期工程于六月开工,故不计算在内,永乐十八年有闰正月,故三年半累计为43个月,按平均每月造房204间,总计43个月应造屋8772间,与8350间之总数极为相近,可见本文证之不谬。其实古代的建筑工程极受自然条件的制约。北京四季分明,工程的繁重期应是每年的春、秋两季。冬天气温低下,垒石砌砖工程难以展开,夏天炎热多雨,多对木工不利。根据这一推证,可以看出8350间,是通为第二期营建工程的房屋总数,而决非仅指十王邸的房屋间数。十王邸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第五,十王邸若理解成十座正式王府,则这十座王府应该有十位府主。府主传承、变迁一定记录在案而被采入正史的《诸王表》和《诸王传》。可是这件历代皇朝都必定记录的普通事务,却不能在官方记录中找到。退而论之,即使这些王邸在建成以后朝廷改变了主意,没有用来安置宗室王公,也必定会被移作他用,如此恢宏壮观的建筑群,难道修造起来就是为了空置或是任其自然毁坏吗?实际上,检寻明代有关北京的官私史籍,并不能梳理清楚十王邸的沿革变迁状况。

  按说从城市文化遗存寻踪的视角回顾,如此宏大的建筑,无论如何也应该留下遗迹,即使被毁或挪作他用,史籍亦应存留蛛丝马迹。自永乐迁都至清末的五百年,北京的城市发展是缓慢的。那些由国家投资兴建的宏伟建筑,从来都是人们关注的对象,文人士子常常愿意记录这些建筑的变迁。在现实生活中,像这样拥有八千余间的宏伟建筑群,且又规划严整,统一建造,应该在后来的城市历史留下街道、布局的轮廓及某些建筑遗存。可惜的是,不要说在清代不能寻其踪迹,就是在永乐朝以后,也未见其如何演化。可见,十王府只是一所规模不大的宅邸,拥有的房屋估计在二三百间,并未引起当时人对它的特殊关注。所以,今天人们难于找到有关它缘起变迁的详细记载。

  总之,十王邸是存在的,但决非十座王邸,也不可能达到八千余间。十王邸应该是一座接纳诸王来朝的临时住所。馆驿的性质决定了十王邸的规模。它的建筑量仅占永乐朝营建北京总工程量的极小部分,绝不是工程的重点。认清十王邸在北京营建工程中的真实位置,以及明朝的工程能力、能量与效率等问题,就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本文标点理解的第一种方式,8350间是永乐朝第二期营建北京工程量的总和。按照行文句式“初……;复于……。通为……。”亦可以体会古人的确切意思。

  通过以上考订,可知十王邸为一所建筑,而非十座。嘉靖庚戌之变(1550年),俺答进逼北京,京师戒严。“时京城诸恶少凶徒,往来群聚,言内外文武大臣积金银数百万,虏即近城,我等放火抢诸大臣家。诸大臣惧,言城外有边兵可恃,宜移京军入护皇城,勿惊阙廷。于是,(王)邦瑞(吏部侍郎提督城守军务)请九门各添兵千人,巡捕官军分营东西长安街;(商)大节(佥都御史负责提督巡城)请九门城上各添兵千人;丁尚书(兵部尚书丁汝夔)请于十王府、庆寿寺各驻一营,营三千人。”④由此可见,十王府非十座建筑,只是一个机构,当时府内没住什么王爷。既然是分营东西长安街守卫皇城,那么防守之军一定要选择紧邻皇城要害之地驻扎,庆寿寺与十王府恰处在长安街西东皇城的两端。庆寿寺大约在现在的电报大楼附近,据此与其对称,十王府应在现在北京饭店附近。“长安左门再东,过玉河桥,自十王府西夹道往北向东者,曰东安门。”⑤这是明末太监叙述皇城各门方位时留下的珍贵记录,为今天大致确定十王府的位置,提供了有力依据。

  十王府地处中城澄清坊内,中城范围“在正阳门里,皇城两边”。其东边南端是南薰坊,坊区自“正阳门里,顺城墙往东至崇文门大街,北至长安大街。”街北即为澄清坊。本坊内排列有“单牌楼西、十王府、甜水井、诸王馆、头条胡同、菜厂”⑥等一系列建筑与地名。单位、胡同交错本身也注定了王府的规模。其中尤可注意者为甜水井和菜厂两地名,至今王府井大街西侧仍有大小甜水井与菜厂胡同。关于坊区之间的界线,不一定全依街道循直线,非要使坊区方正不可。尤其是今天复原制作古代城市地图时,更不能忽略城市街道的变迁,以当代的街道来划分古代的坊区。

  十王邸建成后,其附近地区仍然是普通住宅区。天顺七年(1463年)闰七月,“徙东安门外以南官军一百余家于武功坊之西,以逼近王府故也。”⑦此去“十王邸”建成43年,迁出的只是近府居住的军户,尚不包括民户,足证十王邸规模有限。武功坊不见《五城坊巷胡同集》等史籍记录,考之当系大时雍坊。⑧

  十王邸既为一所建筑,但何以用“十王”命名,可能与当时皇子封王之藩的礼仪有关。历史上有些名词,时过境迁,后世就很难理解其真正含义,往往按字面依通俗来认定,因之,以为十王府平分8350间房屋甚合逻辑而深信不疑。然在当时,约定俗成,名谓所指,信息十分准确。永乐朝以后,“皇子之国,皇后子,其仪制用上十王礼,妃所生子用中十王礼,嫔所生子用下十王礼”。⑨可见“十王”乃是指分封之藩的王爷,因他们已经使用了十王礼仪规制,获得了藩王的待遇。所以,据此大概可以推定,十王府是用来招待来京朝觐的封国王爵的馆驿,是进京宗室王公的临时住所。

  明代对于之藩诸王来京限制甚严。洪武六年(1373年)规定:“亲王每岁朝觐,不许一时同至,务要一王来朝,还国无虞,信报别王,方许来朝。诸王不拘岁月,自长至幼,以嫡先至,嫡者朝毕,方及庶者,亦分长幼而至,周而复始,毋得失序。”⑩可见,之藩诸王将不再拥有京师相见的机会。十王府也只能每次接待一位朝觐之王,不会出现多王并至,住房拥挤的现象。实际上,朝觐是封国诸王的沉重负担,来京者要自备饮膳,随从官员军士自备盘费、马匹、草料。所以,诸王来京不可能过于铺张,其在京期间也不可完全像在封地那样烜赫。十王邸如系诸王朝觐临时住所,其建筑也不会像封国内的王邸那样巍峨宽阔。

  实际上,诸王来朝制度在运用过程中,并未长久坚持下去与皇朝相始终。在迁都北京营建工程紧张之际,成祖特地于紧邻皇宫建造“十王邸”是出于摆脱非法夺位的阴影,树立亲亲仁义形象,赢得皇族团结与拥戴的政治需要,“永乐朝,亲王入觐不绝。盖文皇矫建文疏忌宗室,倍加恩焉。”(11) 然而,成祖的特殊政治需要不一定就是他后代的需要,正是建文朝疏忌政策,引起宗室王公的普遍不满,才使得成祖有机会一反其道,通过加意笼络宗室王公的恩赐,来换取宗室对他取建文帝而代之的合理性的认可。从皇位安全的视点出发,皇朝通常愿意选择拒绝藩王频繁来朝的政策,毕竟往来京城与封国之间将增加藩王叛乱的危险性,无论是谁都明白让一位藩王永远处于类似软禁生活之中,远比允许他流动更容易控制。因此,随着永乐皇帝过世,亲王来京朝觐盛事顿时烟消云散。宣德初年,“汉王高煦以反见诛,遂废入朝之事。”(12) 政策一变,十王邸顿失往日风采,这也是伴随永乐迁都一同出现的十王邸难于见证史籍,渐离人们记忆的重要原因。

  十王邸在失去迎送朝觐诸王的功能以后,仍然保留“十王邸”之名直至明末,这多少给今人一些启示,最大的可能就是朝廷把它用作安置已婚诸王等待之藩的临时住所。毕竟两者之间性质相同,都属封王之藩事务。“皇嫡子正储位,众子封王爵,必十五岁选婚,出居京邸,至长始之国。”(13) 可见皇子封王、结婚、之国,一般分作三步进行,选婚以前,无论封王早晚,都住在宫中,成婚以后迁出宫外,等待之国。至于等待多久,要视封国所在地的王府建设及准备情况而定。十王邸恰恰可以在空置之后,充当成婚诸王“出居京邸”之所。

  十王邸与诸王馆临近,这可以通过《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的记载得到证实。两者功能有些相似。史籍记载皇朝使用诸王馆的记录远在十王府之上,宫廷选淑女、选驸马与皇子选婚皆在此举行,而且还拘禁过宗室叛王。例如: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四月,神宗第六子惠王常润结婚,文书房传旨:“惠王妃搬移诸王馆,合用五城兵马司火夫五十名扫除,巡逻、巡捕官军二十名昼夜巡缉,锦衣卫官校一千五百员名接杠,沿途摆路防,并顺天府女轿妇,宛大二县合结NB448,用旗校二十二员名。”(14) 因此,当代追溯王府井大街名称来源时,不应仅限于十王府而忽略了诸王馆。

  十王邸问题得到梳理考订之后,8350楹当指永乐营建北京二期工程的建筑总数,而非仅属十王邸所有。



①《明成祖实录》永乐十八年十二月癸亥条,中国书店影印本。
②《明史》卷一一六,《诸王传》,中华书局标点本。
③ 据《明会典》卷一八九《工匠》二记载,洪武二十六年,朝廷给与勘合的工匠共计232089名,其中有五年一班的,四年一班的、三年一班的、二年一班的、一年一班的。京师常年使用工匠量,一般在6000~15000人,如果朝廷兴建巨型工程,工匠的需求量激增,上京的工匠必然增加,在京的工匠可能就要延长赴班时间。永乐营建北京,工程浩大非通常巨型工程可比,故用工匠量一定翻倍增长,再加上充当壮工的军夫士卒,估计至少在十万人以上。中华书局1982年版。
④ 郑晓:《今言》卷四,中华书局,1984年版。
⑤ 吕毖辑《明宫史》金集,《宫殿规制》,北京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
⑥ 张爵:《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中城,北京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⑦《英宗天顺实录》卷三五五,见赵其昌辑《明实录北京史料》(以下简称《史料》)第二册386页,北京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
⑧《孝宗弘治实录》卷二一二:“弘治十七年(1504年)五月癸巳,正阳门内西廊房火,燔武功坊。”其地与“大时雍坊”吻合。《史料》第二册686页。
⑨《今言》卷四。
⑩《明会典》卷五十六,《王国礼》二。
(11) 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四,上册106页,中华书局1980年版。
(12) 同上。按:此去永乐帝过世仅二年。
(13)《明会典》卷五十六,《王国礼》二。
(14)《神宗万历实录》卷五八一,《史料》第四册482页。
  
(作者为北京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  

《今言》  (明)郑晓 撰  [nnno 整理]
  今言序   文献不足,杞、宋无徵;方策尚存,文、武未坠,盖通今学古非两事也。洛阳少年通达国体,尝曰:「不习为吏,视已成事。」予有取焉。述今言三百四十四条,藏之故箧中。项甥子长进士录而观之曰:「周官师典常,汉史述故事。盍与古言并梓之?」予不能止也。   嘉靖丙寅二月既望郑晓识。   今言卷之一   一   高皇戊辰生。生二十五年入淮西从郭元帅。三年起兵渡江,明年定建康,为吴国公。八年为吴王,四年为皇帝。是年灭胡,享国三十有一年[一]。   建文君,洪武丁巳生。生六年而其兄虞怀王卒。又十年而其父懿文太子卒。当是时,高皇年六十有五矣,遂立为太孙。七年而嗣帝位。四年而亡。   成祖生九年而太祖建国大明。又二年封燕王,十年之国北平。十九年而靖难,三年即帝位,享国二十有三年。   仁宗,洪武戊午生,年十八封燕世子。又四年有靖难之师,又三年文皇即位。即位三年,立为太子。二十年而即位,逾年崩。   宣宗生四年而成祖入南京。又九年而为太孙。又十三年为太子,逾年即位,享国十有一年。   英宗,宣德丁未生,明年立为太子。又七年即位,十四年而北狩。明年还京师,居南宫。盖七年而复辟,先後享国二十有三年。   景皇少英宗一岁。八岁而封郕王,二十二岁而居守监国,遂即帝位。八年二月崩,寔天顺元年也。   宪宗生年而有土木之变,立为太子。又三年废为沂王。又五年复立为太子,八年而即位,享国二十有四年。   孝宗,成化庚寅生於西宫。越六年而宪宗始知之,遂立为太子。十二年而即位,享国十有九年。   武宗,弘治辛亥生,明年立为太子。十三年而即位,享国十有七年。   今皇帝生兴邸,正德丁卯仲秋也。入承大统时,视帝尧自唐侯起为天子少一岁。   二   太祖戊申正月乙亥即皇帝位,诏改是年为洪武元年。三十一年闰五月乙酉崩於西宫。   成祖,建文四年六月己巳即位,诏改明年为永乐元年。革除建文年号,仍称洪武,以故洪武有三十五年。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庚寅崩於榆木川。   仁宗是年八月丁巳即位,诏改明年为洪熙元年。元年五月崩於钦安殿。   宣宗是年六月庚戌即位,诏改明年为宣德元年。十年正月崩於乾清宫。   英宗是年正月癸未即位,诏改明年为正统元年。十四年八月征胡至土木,北狩。   景皇时以皇弟封郕王,留京师。奉孝恭章皇后命,监国。九月丙子即位,诏改明年为景泰元年。元年八月英宗还,居南宫。景泰八年正月壬午,英宗复辟,诏改是年为天顺元年。二月,景皇崩於西宫。天顺八年正月,英宗崩於乾清宫。   宪宗是年正月甲戌即位,诏改明年为成化元年。二十三年九月崩於乾清宫。   孝宗是年九月壬寅即位,诏改明年为弘治元年。十八年五月崩於乾清宫。   武宗是年五月壬寅即位,诏改明年为正德元年。十六年三月崩於豹房。无後。四月癸卯,今皇帝入继大统,诏改明年为嘉靖元年。   三   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马氏葬孝陵;成祖文皇帝、仁孝文皇后徐氏葬长陵;仁宗昭皇帝、孝诚昭皇后张氏葬献陵;宣宗章皇帝、孝恭章皇后孙氏葬景陵;英宗睿皇帝、孝庄睿皇后钱氏葬裕陵;恭仁康定景皇帝、景皇后汪氏葬西山;宪宗纯皇帝、孝贞纯皇后王氏葬茂陵;孝宗敬皇帝、孝康敬皇后张氏葬泰陵;武宗毅皇帝、孝静毅皇后夏氏葬康陵。   英宗侧室,孝肃皇后周氏,宪宗生母也。汉文帝诏自称「朕本高皇帝侧室之子」云。宪宗侧室,孝穆皇后纪氏,孝宗生母也。孝惠皇后邵氏,献皇帝生母也。祔葬二帝陵。先是,孝肃称太皇太后,孝穆、孝惠皆称皇太后,不祔庙,亦不入奉先殿,别立奉慈殿祀之。今皇帝以太皇太后皆生时尊称,改称皇后,而不书各帝谥以别之,神位移陵殿中。   睿宗献皇帝、慈孝献皇后蒋氏葬显陵。太祖长子懿文皇太子、懿敬皇太子妃常氏葬孝陵左。建文君即位,追尊为兴宗孝康皇帝、孝康皇后。靖难後仍称故谥号。怀献太子,景皇长子;悼恭太子,茂陵长子。哀冲太子、庄敬太子,皆今皇帝子。   四   孝陵初谥高皇帝,庙号太祖。永乐元年六月加谥圣神文武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庙号如故。後一百三十六年,嘉靖十七年也,加上尊谥曰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庙号如故。   长陵初谥体天知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庙号太宗。嘉靖十七年,加上谥号曰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   五   洪武元年立东宫,二十五年四月卒。是年九月立皇太孙。永乐二年四月立东宫,是为仁宗。仁宗永乐甲辰八月即位,十月立东宫,是为宣宗。宣德三年二月立东宫,是为英宗。英宗正统十四年北狩,以皇太后诏立东宫。景泰三年五月废为沂王。立其子见济为太子。四年见济卒。英宗复辟之年三月,复立沂王为太子,是为宪宗。宪宗成化七年十一月,立悼恭太子,是年卒。十一年十一月立东宫,是为孝宗。弘治五年三月立东宫,是为武宗。今上十三年八月立哀冲太子,是年十一月卒。十八年二月立庄敬太子,二十八年四月卒。   六   孝陵仁孝通於天地,不肯冒附名族,直以所知德祖为始祖。德祖生懿祖;懿祖生熙祖;熙祖生仁祖;仁祖生四子:南昌王、盱眙王、临淮王,太祖其第四子也。南昌二子,长文正。文正生靖江王守谦,次山阳王。盱眙生招信王。仁祖有一弟,寿春王。寿春四子:霍丘王、下蔡王、安丰王、蒙城王。霍丘一子,宝应王。安丰四子:六安王、来安王、都梁王、英山王。诸王俱无後。惟靖江王分国桂林府,礼数如亲王。   七   高皇二十六子:懿文太子、秦愍王、晋恭王、成祖、周定王、楚昭王、齐庶人、潭王、赵王、鲁荒王、蜀献王、湘献王、代简王、肃庄王、辽简王、庆靖王、宁献王、岷庄王、谷庶人、韩宪王、潘简王、安惠王、唐定王、郢靖王、伊厉王、皇子楠。   成祖四子:仁宗、汉庶人、赵简王、四皇子。   仁宗十子:宣宗、郑靖王、蕲献王、越靖王、襄宪王、荆宪王、淮靖王、滕怀王、梁庄王、卫恭王。   宣宗二子:英宗、景皇。   英宗十子:宪宗、荣王、三皇子、许悼王、德庄王、秀怀王、崇简王、忻穆王、吉简王、徽庄王。   景王一子:怀献太子。   宪宗十三子:悼恭太子、孝宗、献皇、岐惠王、益王、衡恭王、雍靖王、寿王、八皇子、汝王、泾简王、荣庄王、申懿王。   孝宗二子:武宗、蔚悼王。献皇二子:岳怀王、今皇帝。   今皇帝子:哀冲太子、庄敬太子、裕王、景王、颍殇王、蓟哀王、戚怀王、均思王。   八   熙祖祖陵在泗州基运山,奉祀,朱氏宗人婿也。德祖、懿祖就祖陵而望祭焉。仁祖英陵改皇陵,在中都翊圣山。奉祀二人,刘氏、汪氏。祀丞二人,汪氏、赵氏。刘即义惠侯孙。二汪皆汪氏老母孙。太祖孝陵在南京神烈山。成祖至武宗诸陵,在昌平天寿山。睿宗显陵在承天纯德山,都督蒋华奉祀。华,慈孝睿后家也。天寿山即黄土山,成祖所赐名。四山嘉靖中赐名。   九   太祖实录三修:建文君即位初修,王景充总裁。靖难後再修,总裁解缙。缙得罪後三修,总裁杨士奇。初修、再修时,士奇亦秉笔。   十   洪武六年定府为三等:赋二十万石上,为上府,知府从三品;二十万下,中府,正四品;十万下,下府,从四品。已乃并为正四品。吴元年定县三等:赋十万石以下,为上县,知县从六品;六万以下,中,正七品;三万以下,下,从七品。已乃并正七品。京县正六品。   十一   懿文太子五子:虞怀王、建文君、吴王、衡王、徐王。靖难改封吴、衡、徐王为广泽、怀恩、敷惠王。敷惠又改封瓯宁王。建文君二子:太子文奎、少子文圭。   十二   太祖取南都,自太平顺流而下。成祖入南都自仪真逆流而上。隋氏平陈,兵分两道,上游庐州总管,下流杨州总管。成祖南来,以淮安、凤阳各有重兵,间道自泗州渡淮,经天长至江上。   十三   洪武三年封建,诏第五子封吴王。後人见五子之为周王也,改吴为周,而不知周王初封杭州,为吴王也。孝陵以浙江财赋地,改吴王封开封,为周王。已而建文君封其第二弟允熥为吴王,非祖法矣。周是修为衡府纪善,人以为孝陵诸子无衡王,改为卫王。而不知建文君第三弟允熙之封衡王也。卫王乃献陵第十子。周死靖难,时卫王尚未封。茂陵第五子亦封衡王。   十四   洪武十一年,禁六部奏事不得关白中书省。又明年,杀右丞相胡惟庸,遂罢中书省。   十五   小说言:懿文太子薨,孝陵意不欲立孙,迟回久之。高皇后不说,因遘疾崩,於是孙始得立。此妄说也。洪武壬申四月丙子,懿文太子薨,是年九月庚寅,诏立孙允炆为皇太孙,太子卒後未半年。当是时,高皇后崩已十一年矣。   十六   纪元有号起於汉武帝,至今千数百年,正统分裂,僭逆不知凡几纪元。一帝一纪元,实自洪武始。然亦有同于前者,张重华、王则皆永乐[二],元出帝天顺,夏崇宗正德,唐高祖、太宗止武德、贞观一纪元。   十七   恭仁康定景皇帝初封为郕王。正统十四年七月,茂陵北征,王居守,坐阙左门,西面见群臣。八月,茂陵北狩,皇太后诏立其长子为皇太子。郕王监国,坐午门摄朝。廷臣班劾王振,监国仓卒未有处分,廷臣大哭。锦衣指挥马顺,振党也,叱且退。台谏王竑等愤悴顺,捶死,且索毛、王二长随。二长随亦党振。廷中大譁,监国起且退。兵部侍郎于谦趋上掖监国止,顿首曰:「请殿下坐。」监国复坐,问曰:「尔意云何?」谦进前密对数语,顿首下。监国遂曰:「百官前,振罪当赤族,予请太后行诛未晚。顺罪亦应诛,今击死勿论。」又令左右缚二长随至,立命将军瓜击二长随死。命都御史陈镒籍振家,玉盘径尺者十四,珊瑚树高六七尺者十数,金银十余库,马数万匹。诛振侄锦衣指挥山,夷其族。移监国入坐奉天门左,以谦为兵部尚书。翰林侍读彭时、商辂入内阁。九月丙子,监国以太后命即皇帝位,诏改明年为景泰元年,大赦天下。遥尊茂陵为太上皇帝,尊皇后钱氏为太上皇后。   虏遣使致书,书词悖慢。答书言:「中国已立皇帝,天下兵力强盛,行当决战。」以罗通、孙祥为副都御史,守居庸、紫荆关。敕翰林侍讲徐珵等十五人分镇要害,纠合义旅,防护京师。是秋,虏脱脱不花寇辽东,不乐出寇陕西。都指挥岳谦至虏营,虏知中国立皇帝。十月,也先杀马大宴,复尊上皇为天子,行贺礼曰:「将奉天子还京也。」喜宁导也先诒上皇还京,遂入紫荆关。孙祥走死,京师戒严。于谦上御虏方略,出石亨、杨洪於狱中,以为总兵官。以王通为都督,及鸿胪卿杨善守京城。孙镗、卫颍、范广、张义、张軏、雷通分兵守战。监以侍郎江渊,给事中王竑、叶盛、程信、亨、洪。安远侯柳溥统兵出战。尽移郭外人入城,令虏所过坚壁清野,固守勿与战。急散官军通州粮百万入都城,尽焚都城外积刍。十一日,也先拥众至城下Vt及亨统兵出御虏。虏见我师坚不可撼,喜宁嗾也先邀谦及王直、胡滢五六大臣出议和,索金帛万万计。众皆知虏诈不出,以通政司参议王复为礼部侍郎、中书舍人赵荣为鸿胪卿,出见上皇,即辞归。虏逼京城,谦、亨出德胜门,闭门对垒约战。以上皇在虏中,未敢辄动。已谍知虏移上皇西,我发大炮击虏,虏死炮下者数千人,斩其首铁颈元帅。亨及其侄彪又战彰义门、清风店,皆捷。也先稍却。谦请大出圣旨榜文,潜遗虏营中,谕回、达、奚、汉有能擒斩也先来献者,赏万金,封国公,疑虏。十六日,也先出居庸,伯颜帖木儿奉上皇出紫荆。洪、镗、广等又击虏於涿州、紫荆、固安,虏败去。自是不敢深入。   论功,加谦少保,总督军务、尚书如故。亨封武清伯,兼太子太师,提督京营。洪复封昌平伯。彪游击将军。以都督郭登、都御史任宁守大同。尚书石璞、侍郎刘琏、都督朱谦守宣府。都御史罗通、都督范广守山西。朱监守鴈门。都御史王翱守辽东。王文、陈监、刘广衡更出守陕西。王通守天寿山。邹来学为佥都御史,提督京东军务。左都御史沈固出大同,参谋军事。平江侯陈豫镇守临清。   十八   永乐初,内阁儒臣考满陞任,不必在内阁,如胡若思出为祭酒。以故永乐五年十一月,长陵谕蹇太宰曰:「胡广等侍朕日久,继今考满,勿改外任。」   十九   长陵三子:长献陵,次汉庶人,次赵王。庶人名高煦,有膂力,善骑射。靖难时屡有战功,江上之急,庶人战尤力。淇国公辈皆附庶人,庶人欲夺适者数矣。以故东宫诸臣多得罪死。解学士亦以是死诏狱。   先是,永乐二年,封庶人云南,不肯去。改青州,又不肯去。留京师,遂有逆谋。十四年事露,削护卫,改封乐安,即日遣之国。宣德元年八月壬戌朔,反,丁卯,令其百户陈刚进疏指斥朝廷。上遂亲征。急遣平江伯陈恭襄公守淮安,勿令贼走南京。辛未,驾发京师。乐安知州朱恒劝庶人直趋南京。贼党皆言:「恒,应天人,不可听。」庚辰,先锋武阳侯至乐安。辛巳,驾至乐安。壬午,庶人潜出见上。八月乙酉,班师。庶人至京,锁絷逍遥城。一日,上过视庶人,庶人犯上。覆之铜缸,焚死。   二十   乙未正月,孝陵至和阳,郭元帅暴卒。四月,开平王始来谒,孝陵遂不受小明王韩林儿伪命。渡江克太平,称大元帅。七月攻集庆,八月又攻集庆,九月又攻集庆,皆不克。明年二月,破元兵於采石。三月始克集庆。集庆,今南京也。   二十一   成祖起自北藩,征诛而得天下,壬午年即位。後一百二十年,今皇帝起自南藩,揖让而有天下,壬午年改元。   二十二   靖难兵未起时,中朝已有备。江阴侯吴高兵十万屯辽东,都督宋忠兵十万屯怀来,都督徐凯兵十万屯河间,而张昺、谢贵在北平城中。长兴侯耿炳文又统兵三十万至真定。何以兵起竟败,涂地瓦解?谓非天命欤!   二十三   康陵前皆一帝一后。洪武十五年、永乐五年中宫崩,皆不复立继后。今皇帝元后孝洁皇后陈氏、继废后张氏皆葬西山。又继孝烈皇后方氏葬永陵。   二十四   成祖靖难用兵,出入四年,所破郡县皆不设官守。诸郡县亦不肯归附。旋破旋守,惟得北平、保定二府。   二十五   南京承天门,建文三年秋灾,复建,改名皋门。因改午门为端门,端门为应门,大明门为路门。又改谨身殿为正心殿。先是,又於乾清、坤宁二宫间建省躬殿。   二十六   国朝小说书数十种中,亦有浪传不足信者。惟野录中一事极可恶。献陵,洪武十一年生於凤阳。长陵入金川门时,献陵守北平,年已二十五。景陵,建文元年二月生於北平。献陵得子最早,年二十九岁已有六人,凡十子。成祖爱景陵,时时称:「太孙英武类我。」景陵擒汉庶人诏有「诬妄先帝,爰及朕躬」语,好事者为野录,遂妄言耳。   二十七   洪武十五年,都督佥事李新以营孝陵功,封崇山侯。王通以父真靖难元功,又自立功,封武义伯。永乐七年作天寿山,十三年进封成山侯。献陵以通父侑享太庙。通後以交趾失律,为民。天顺元年诏恩通子琮,得嗣成山伯。   二十八   洪武八年,初定亲王岁禄五万石,锦绮盐茶又万计。靖江亦岁二万石。二十年停锦绮茶盐诸物。二十八年始定岁万石。   先是,孝陵谕户书郁新曰:「朕今子孙众盛,岁禄五万石,天下官吏军士多,俸给弥广,其斟酌古今,稍节减诸王岁给,以资乏用。」故也是年遣使召诸王至京,谕减禄之故。各赐皇明祖训。祖训,即祖训录也。   二十九   嘉靖庚戌冬,孝烈皇后祔庙祧。仁皇帝后时,庙一堂九室,中太祖。左四室:成祖、英宗、孝宗、武宗;右四室:宣宗、宪宗、睿宗、孝烈王后。   三十   洪武开科,诏五经皆主古注疏。及易兼程、朱;书蔡;诗朱;春秋左、公羊、谷梁、程、胡、张;礼记陈。乃後尽弃注疏,不知始何时。或曰始于颁五经大全时,以为诸家说优者采入故耳。然古注疏终不可废也。   三十一   宁庶人者,康王庶子,其母冯针儿,故娼也。弘治八年封上高王,十二年嗣王。正德十四年六月丙子反,攻陷九江、南康。七月壬辰攻安庆。知府张文锦、守将崔文、杨锐拒守甚力。庶人窘,议僭大号,改年顺德。其伪太师国师李士实、刘养正言:「须至南京即位改元。」庶人不悦。又攻安庆,不克,将还南昌。丙午,闻王阳明入南昌,解安庆围去。乙卯,遇阳明兵於黄家渡,战败。丙辰又败。丁巳,阳明督战益急,庶人妃娄氏投水死,擒庶人。娄妃知庶人逆谋,时时泣谏,不听。庶人败,叹曰:「纣用妇言亡,而我不用妇言亡。」   三十二   七王府,齐王榑也,孝陵第七子。洪武三年封青州。建文中谋反,执之京师,降庶人,与周定王皆系禁。靖难兵至,得释,复国。人告王有反谋,上与书戒谕。永乐四年来朝谢。廷臣劾王,留京师,出怨言。召其三子郡王至京,父子皆降庶人。已而安置庐州。宣德三年,福建人楼琏妄称七府小齐王,谋不轨,逮至京,诛数百人。景泰五年,移庶人少子贤居南京。敕守备参赞防闲,勿令与诸人亲王往来交通。今南京有齐庶人者,皆後。   三十三   孝陵第十八子谷庶人,母郭惠妃,滁阳王女也。封宣德府,即今宣府,古上谷。靖难兵起,庶人走还京,後开金川门,迎靖难兵,改封长沙。忠诚伯以不谒王,下诏狱死。庶人益骄,有反谋。永乐十四年十月召至京,明年降为庶人。少子赋焮与贤同自庐州徙南京,卒,无後。   三十四   诏恩各从其类。上慈闱徽号,则有封赠父母恩;立东宫则有廕子入监恩;灾异修省,则有蠲逋减刑恩;登极则大赦矣。立中宫及东宫出阁,皆无恩例。若建大工,平大贼,诛大奸,亦有诏,皆以类行。惟蠲逋减刑,每诏有之。九庙灾,时议下诏宽恤,至有欲褒亲廕子者,谬矣。   三十五   山西安邑仝寅少瞽,学易卜筮,以京房断占,辄奇中。正统中,随父清大同。裕陵北狩,令大同守阉裴当问仝筮,得乾之复。寅密附奏曰:「大吉。夫四初应也,初潜四跃。明年岁在午,其于庚午,跃候也。庚,更新也。龙岁一跃,秋潜秋跃,浃岁也。明年秋,驾当复矣。繇勿用应,或之。或之者,疑之也。还而复也。幽然象龙也,数九也。四近五,跃近飞。龙在丑,丑曰赤奋,若复在午,午色赤也。午奋于丑,若顺也,天顺之也。其于丁象,大明也。位于南火,方也。寅其生也,午其王也,壬其合也,其复辟也。其当九年之後,岁丁丑,月寅,日午,合於壬乎!」裕陵心识之。   寅至京,也先犯京城,将官召寅,筮曰:「虏无能为,彼骄我骁,,战必胜。」虏果败。庚午,也先行成。朝议未坚决,寅劝石亨协谋于少保迎驾。驾至,以太上皇居南城。已而锦衣使卢忠上变告密,筮寅所。寅佯不知者,惊曰:「是何占也,而凶若是!不灭族且杀身,祸已种矣。柰何?」忠大惧,羊狂,事得不竟,忠卒坐诛。丁丑正月壬午,驾出南城登极,召欲官。寅辞,乃范金「阴阳神灵」四字为筮钱十有八,贮之牙盒,赐之。会清以指挥出莅徐州,上留寅京师,授锦衣百户,寅又辞,不允。时石大贵幸,寅每筮,戒以持满,石不悟,及祸。公卿大夫喜接寅。寅语不及私,大抵抑邪与正,拯人颠厄。年九十卒。   三十六   永乐元年二月,以北平为北京,设行部行府。改北平府为顺天府,从礼部尚书李至刚之请也。   三十七   丁未,以信国公达为征虏大将军,鄂国公遇春为副将军,帅师北定中原。二年秋,遇春卒。三年春,以达为征虏大将军,文忠、胜左右副将军,愈、和左右副副将军,北伐。六年,五将军统兵备山西、北平诸塞。当时盖有副将军,又有副副将军。後遣征南诸将,以参将代副副将军。   三十八   永乐五年平交趾露布:臣总兵官新城侯张辅等谨以所获交贼伪大虞国上皇黎季(牙攵)(厂牛);伪大虞国主黎苍;贼男伪推诚守正翊赞弘化功臣云屯镇兼归化等镇、嘉兴等镇诸军事节度大使、洮江管内观察处置等使、持节云屯归化嘉兴等镇诸军事、领东路天长府路、大都督府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入内检校左相国平章军国事、赐金鱼袋上柱国、卫国大王黎澄;伪大原镇兼天开镇骠骑上将军梁国王黎潡;伪新安镇骠骑大将军新兴郡王黎汪;贼孙伪太子黎芮;伪郡嗣王黎卤;伪郡亚王黎范;幼孙五郎;贼弟伪临安镇兼太安海镇骠骑将军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入内相国平章事、赐金鱼袋上柱国、唐林郡王黎季貔;贼侄伪望江镇辅国大将军、入内判中都督、河阳郡亚公黎原昝;伪领龙兴路统府平陆县上侯黎子章;贼侄孙伪御辇一局正掌乡侯黎叔华;伪清亭侯黎伯骏;伪石塘乡侯黎廷燀;伪永禄亭侯黎廷爌;贼将伪入内佥闻朝政兼内侍省都知知左班事谅山镇权佥行军行谅江路同知总管府事、赐金鱼袋柱国、东山乡侯胡杜;伪入内行遣同知尚书左司事枢密院副使阮彦光[三];伪正奉大夫内行遣门下左谏议大夫同中书公事兼三江路太安新安镇封置使国子学祭酒、赐金鱼袋护军黎景琦;伪宁卫将军知威卫管左登翊军赐金团符县伯段鼙;伪神劲营亭伯陈汤梦;伪钩钤卫中郎将领龙捷军兼领壮勇营范六材:谨差都督佥事柳升、横海将军鲁麟、神机将军张胜、都指挥佥事俞让、指挥同知梁鼎、指挥佥事申志,槛送京师,并其伪造金印图书一十六颗,献之阙下。   三十九   宣德二年,行在吏部言:「自永乐十九年迄今,遣回庶官四千三百十九人居乡。往往不循分守,构词健讼,持官府短长。请悉召至京,考验才能,可用者以次叙铨,否罢为民。」   四十   永乐中,献陵监国南京。长陵时时北征,有所宣制,天子用「广运之宝」,曰敕。皇太子用「皇太子宝」,曰谕。选武官选簿,御前亦用「广运宝」。东宫用「功懋之记」。   四十一   洪武辛亥有进士,永乐癸未无进士,天顺癸未亦然。永乐初即位,天顺南省火,皆以明年甲申会试。永乐己丑,长陵北征,又明年殿试,故有辛卯进士。正德庚辰,康陵南巡。明年新天子自兴邸入即位,故有辛巳进士。又明年癸未遂有进士。我朝百六十年,癸未惟一举。   四十二   李文达公天顺日录云:「八月十五日之变,天下闻之,惊惧不宁。赖今上皇帝以太弟即位,尊兄为太上皇,人心始安。」又云:「景泰不孝於亲,不敬其兄,不睦其室。朝廷之上,怨恨忧郁,灾遍天下。」前後何不类如此!   四十三   朱字传帖者,奉天门朝罢驾兴,司礼巨璫持下丹陛,呼该衙门官与之。次日早朝,该衙门官具奏本御前,奏云「传奉事理补奏本」。鸿胪寺官接递,司礼小璫进览。   墨字传帖则出自顺门,付该衙门奏行,不复面缴。若事未稳,便须执奏者,固不问朱、墨也。   四十四   我朝之有内阁辅臣,自解大绅始也。辅臣之系诏狱也,亦自解始也。其有谨身殿大学士也,自东阳始也。辅臣之历官至一品也,自西杨始也。官至一品入内阁也,自王毅愍始也;一人领四官也,亦自王始也;其论死西市也,亦自王始也。辅臣如东、西杨皆领三官,陈芳州、高文义领五官矣。然皆领户、工尚书。其领吏部尚书,亦自王始也。西杨兵部,东杨工部,终其身也。自王以後,多吏部也。辅臣之有少师自西阳始也。西杨卒,而少师虚位者四十余年。万安亦登少师,博野继之。自後洛阳、长沙、新都、顺德、丹徒、铅山、永嘉、贵溪、分宜,皆少师矣。吏部尚书之领太子太保也,自詹徽始也。詹坐蓝党死。其登少师也,自蹇忠定始也。文端、端肃、恭襄皆少师也。漕运之有都御史也,自王庄毅始也。两广之有总督文臣也,自忠肃始也。郧阳之有抚治也,自原杰始也。江南之有巡抚也,自周文襄始也。汀、漳抚臣之得提督军务也,自王阳明始也。参政之赞理军务也,自叶文庄始也。治河之有大臣,自宋司空始也。陕西之有镇守宪臣也,自王毅愍、陈僖敏始也。二公在内台,岁更出镇也。巡抚之必兼宪职也,自耿清惠始也。   四十五   洪武中,中山王初封,东瓯王进封,皆信国公。忠勤伯二人:洪武汪广洋,洪熙李贤。新建伯二人:宣德李玉,嘉靖王阳明。外戚安平伯三人:景泰母家吴安,孝烈皇后父方锐;永乐功臣李远,封安平侯,子安嗣安平伯。   四十六   南京中府守备厅题名记,一李充嗣,一乔宇,二公名通今之士。李记云:「太宗迁都,皇孙监国。」而不知成祖时监国乃太子,非太孙也。是时仁宗为太子,监国南京。宣宗为太孙,从行抚军,监国北京。仁宗初即位,宣宗为太子,洪熙元年四月以南京地屡震,令太子祭告皇陵孝陵为名,寔有监国南京之命。乔记云:「永乐乙巳,诏以勳旧重臣镇守。」而不知永乐二十二年甲辰八月帝崩,明年乙巳乃洪熙元年也。近日尚宝司题名碑,「张文隐公文甚佳」下书少卿,首姚继,次袁忠彻,是矣。继下书文敏公夔之子,浙江建德县人。不知继乃恭靖公广孝之嗣子,长洲市中人也。文敏公,正统七年进士。父以正统举进士,而其子乃永乐中恩廕为少卿,此不足辨,直可发一笑耳。文敏三子,璧、莹、玺。   四十七   南雍志,祭酒黄佐所修。载弘治元年谏官张九功奏言:「孔庭从祀,荀况、马融、王弼、扬雄皆在所当出,今之儒臣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薛瑄在所当入。」上命礼部会议。於是尚书周文安公等佥言:扬雄已黜於洪武时,而薛瑄尝与元儒刘因并欲从祀。以大学士杨士奇谓其无所着述而止。文贞卒於正统九年。文清天顺元年正月入内阁,六月致仕,天顺八年卒。何谬至此!   四十八   国初谥,美恶兼用。洪武二十二年鲁王卒,上谕礼部尚书李原名曰:「父子天性,谥法公义,朕不得以私恩废公义,可谥曰『荒』。」永乐六年,伊王谥厉。洪熙元年,上命礼部尚书吕震谕翰林,定故兵书兼詹事金忠等十八人谥。内有通政使贺银谥不美,上曰:「此数人皆在先朝尽心国事,有德行重厚表里一致者,有涉历艰难始终一心者,必加旌褒,庶几礼贤厚终之道。但朕意未尝及银。银劳可赠官衔,不应美谥。若加银恶谥,又不若无谥,人不得议焉。古人制谥,正为定论,美恶示至公也。」银竟不谥。   四十九   于肃愍公神道碑,倪文毅公作。倪公弟阜,于公孙婿也。碑文以虏入寇京城为景泰元年,以上皇还京为辛未年,辛未景泰二年也。虏至德胜门实正统十四年十月事。上皇入南宫实景泰元年八月事。此名臣大功业,儒臣大制作,尚尔舛误,金石之刻,岂足尽信!   五十   国初立大都督府,皇侄文正为大都督,节制中外诸军事。以其权太重,寻设左右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洪武十三年又以其权统於一衙门,设中、左、右、前、後五军都督府,分领在京各卫所,在外都司、卫所。其在京锦衣等亲军上直卫,又不隶五府。若有征讨之役,以公、侯、伯及三等真署都督充总兵官,名曰「挂印将军」。其在外镇守地方武臣,原无挂印,至洪熙元年二月,始领各镇总兵参将佩印。总兵六人,云南黔国公沐晟、征南将军大同武安侯郑亨、征西前将军广西镇远侯顾兴祖、征蛮将军辽东武进伯朱荣、征虏前将军宣府都督谭广、镇朔将军甘肃都督费瓛。平羌将军参将四人,交趾荣昌伯陈智、都督方政、征夷副将军宁夏保定伯梁铭、都督陈怀征西将军。後设蓟州、淮安总兵,皆在畿内,不得挂印,称将军。   京营操练之法,洪武时止为五军营,分大小教场与城外城内操练。永乐初分为三大营:曰「五军营」,有步队、马队,专教阵法。曰「神机营」,皆步队,隶习火器。曰「三千营」,皆马队,专扈从出入,管车辇宝纛等事。每营以公、侯、伯二人充提督某营总兵官。景泰三年,于肃愍公建议立团营,拣三大营中壮健士卒团练。就于三营六提督中拣二人,充提督团营总兵官,即於五府中莅事。文臣提督以兵部尚书。是年团营总兵武清侯石亨,遂请故都察院改为帅府。天顺元年罢团营。成化元年复立团营,寻罢。成化三年又复团营,团营之兵名为「头拨」。   初,团营分为十营,後增为十二营。一营以侯、伯、都督等官一人为坐营官。有事出征,不必拣选,但拨某营出征,则某营将领其营士卒启行。承平日久,团营非复操练之旧,又立东、西官厅,名为「听征」。盖三营变为团营,团营变为东、西厅也。   祖宗微意,不欲武臣权重。在内营操官,止管操练者,无开设衙门,亦无印信。在内五府,有衙门印信,理常行政务。至於营操,非特命不得干预。盖五府、三营、十二营,职掌不相侵也。至於出征,亦不止大将一人,必选二三人名位谋勇相等者,相参用之。出师之日,赐平贼、讨贼、平虏、平胡、征夷、征虏等印,或将军,或副将军,或大将军,随时酌与。必由兵部题请,五府亦不得干预。事平之日,将归於府,军归於营,印归於朝,其意深矣。   今考洪武三年征胡,以信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平章李文忠、右詹事冯胜为左右副将军,御史大夫邓愈、汤和为左右副副将军[四]。是时,达未封魏国公。文忠曹国公,胜宋国公,愈卫国公,和中山侯,皆未封也。四年伐蜀,以中山侯汤和为征西将军,江夏侯周德兴、德庆侯廖永忠为左右副将军,入瞿塘。颍川侯傅友德为征虏前将军,济宁侯顾时为左副将军,出秦陇。永乐四年征安南,以成国公朱能为征夷将军,西平侯沐晟、新城侯张辅为左右副将军。是时晟未封黔国公,辅未封英国公。永乐十二年征胡,安远侯柳升领大营,都督马旺、陈翼、程宽、金玉副之;宁阳侯陈懋左哨,襄成伯李隆、都督朱崇副之;丰城侯李彬右哨,遂安伯陈瑛、都督费瓛、胡原副之;城山侯王通左掖,保定侯梁瑛、都督曹得副之;都督谭清右掖,新宁伯谭忠、都督马震副之。是时上亲征,故不立将军、副将之号。宣德五年御胡,以阳武侯薛禄为镇朔大将军、总兵官,恭顺侯吴克忠为副总兵,武进伯朱冕、奉化伯藤定为左右参将。此意又非但欲分其权,盖亦难其人。以一将将十万,其材岂易得哉!   嘉靖庚戌,虏窥京师,朝廷厘革营务,罢团营,仍为五军营,内分十二小营。改三千营为神枢营。神机营仍旧。三营共设总督。京营戎政公、侯、伯一人,协理文臣一人,五军营副将二人,练勇参将二人,参将四人,游击将军四人。神枢、神机营各副将一人,练勇参将二人,佐击将军六人。以昌国公故宅为戎政厅,给戎政之印,柳叶篆文,虎钮,如将军所挂印。通计京操凡大营三,内分为小营三十。副将以後三十人,人坐一营。副将用真署都督,参、游、佐、击用真署都指挥,或都督。大抵统军不专於一人,练军不专於一人,行军不专於一人,皆为有意焉。   五十一   洪武三年冬,儒士魏俊民、黄箎、刘俨、丁凤、郑思先、郑权上大明志,命秘书监梓行,授俊民等官。先是,上令俊民等类编天下州郡地理形势降附始末为书,凡行省十二,府一百二十,州一百八,县八百八十七,安抚司三,长官司一。东至海,南至琼崖,西至临洮,北至北平。六年,令州府绘上山川险易图。十六年,诏天下都司上卫所、城池、地理、山川、关津、亭堠、水陆道路、仓库。十七年,令朝觐官上土地人民图。十八年夏,上览舆地图,侍臣有言「舆地之广,古所未有」者,上曰:「地广则教化难周,人众则抚摩难遍,此正当戒慎。天命人心,惟德是视。纣以天下而亡,汤以七十里而兴,所系在德,岂在地之大小!」   五十二   永乐至正统间,诸老臣在政地既久且专,忠定秉铨、忠靖握利权皆二十七年。忠宣尚书两京三十九年,而在交南者十有九年。忠安为礼部尚书三十二年,文襄巡抚江南二十二年。以故用人、理财、礼乐、征伐诸大政,文经武纬,各尽其长,章程故在,後鲜能及。   五十三   洪武三十五年,文皇即位。开内阁,召七臣入预机务,名直文渊阁。盖自壬午至嘉靖,百六十年间,凡六十八人。直隶十人,南直隶八人,浙江八人,江西十六人,河南七人,山东四人,福建二人,湖广四人,四川四人,山西一人,广东三人,广西一人。   五十四   异姓追封王者,杨王、徐王、滁阳王皆外戚。天造之初,滁阳又有先路之功。诸功臣家,徐氏中山王,常氏开平王,李氏岐阳王,邓氏宁河王,汤氏东瓯王,沐氏黔宁王、定远王,张氏河间王、定兴王、宁阳王,公朱氏东平王、平阴王,朱氏宣平王,岐阳父陇西王,凡十四人。以子孙王推恩追封者,不与焉。又有降虏也先土干,赐姓名金忠,封忠勇王。   五十五   正统己巳孟冬,虏犯京城。石亨欲尽闭九门,以待勤王之兵[五]。于肃愍公力争,请同亨率兵出营德胜门外,与虏对垒。已而虏被我炮击死者近万人,大沮退。石亨奋欲摄击,肃愍公又力争,纵虏令北去。出战所以护京师,纵虏所以安上皇也。   五十六   吴元年,太史院使刘文成公率其属高翼等上戊申大统历。洪武元年改院为司天监,又置回回司天监。是年十一月,徵元太史院使张佑、张沂,司农卿兼太史院使成隶,太史同知郭让、朱茂,司天少监王可大、石潭、李义,太监赵恂,太史院监候刘孝忠,灵台郎张容,回回司天监黑的儿、阿都剌,司天监丞迭里月实十四人,二年又徵元回回历官郑阿里等十一人至京,议历法,占天象。三年定为钦天监,掌察天文、定历数。   五十七   洪武二十七年,寰宇通衢书成。书分为八目,东距辽东都司,又自辽东东北至三万卫;西极四川松藩卫,又西南距云南金齿;南踰广东崖州,又东南至福建漳州府;北暨北平大宁卫,又西北至陕西、甘肃。为驿九百四十。浙江、福建、江西、广东之道各一;河南、陕西、山东、山西、北平、湖广、广西、云南之道各二;四川之道三,为驿七百六十六。凡天下道里,纵一万九百里,横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四夷之驿不与焉。   五十八   外夷封王,如朝鲜、安南、占城海岛诸国来朝贡者,各以其国名封。惟琉球封中山、山南、山北三王,今存中山王。北虏封王者四人:鞑靼阿鲁台和宁王,瓦剌马哈木顺宁王,太平贤义王,把秃孛罗安乐王。西域二人:哈密忠顺王;阿端安定王。西番七人:正觉大乘法王,如来大宝法王,阐化王,阐教王,辅教王,赞善王,赞化王。   五十九   内官之制定於洪武二十八年,凡监十一,曰神宫、曰尚宝、曰陵神宫、曰尚膳、曰尚衣、曰司设、曰内官、曰司礼、曰御马、曰印绶、曰直殿。凡门四,曰奉天门、曰午门、曰端门、曰承天门。凡司二,曰钟鼓、曰惜薪。凡局六,曰兵仗、曰内织染、曰针工、曰巾帽、曰司苑、曰酒醋面。凡库三,曰内承运、曰司钥、曰内府供应。其正官,监有太监,门有门正,皆正四品。司有司正,局库有大使,皆正五品。洪武三十年增都知监、银作局。东宫六局,曰典玺、曰典药、曰典膳、曰典服、曰典兵、曰典乘。各正官局郎正五品。王府承奉司典宝、典膳、典服三所,各有正官,正六品。又有内使门正,公主府中使司,司正司副皆杂职。   六十   洪武五年,上令定女职。礼部具陈,周制後宫设内官,以赞内治。汉设内官一十四等,凡数百人。唐设六局二十四司官,凡一百九十人,女使五十余人,皆选良家女充。上曰:「古者所设过多,宜防女宠,垂法将来。」命重加裁定,遂立六局、一司。局曰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司曰宫正,俱正六品。尚宫总司纪、司言、司簿、司闱。尚仪总司籍、司乐、司宾、司赞。尚服总司宝、司衣、司仗、司饰。尚食总司馔、司酝、司药、司供。尚寝总司设、司舆、司苑、司灯。尚功总司制、司、司彩、司计。凡二十四司。宫正掌戒令责罚之事。二十二年,令六尚局官服劳既多,或五载、六载归其父母,从宜婚嫁。年高者许归,以终天命。愿留者听。其在宫闱及见受职者,家给与禄,视外品。   六十一   建文时改官制,陞六部尚书正一品,设左右侍中各一人,位侍郎上。诸司去清吏字。改户部为民部,度支、金、帛、仓庾四司。刑部为详宪、比议、职门、都官四司,罢左右都御史。设都御史一人,副佥都御史各一人。又改都察院为御史府,设御史大夫,正二品。革十二道,置察院一,定御史二十八人。改诸御史为拾遗补缺,改通政司为寺,通政使为通政卿、通政少卿、参议。寺丞增置左、右补缺,左、右拾遗各一人。复大理寺改为司,又改卿为大理卿,左右寺正都评事,寺副副都评事,司务都典籍。太常寺改卿为太常卿、少卿。寺丞分左右。天坛祠祭署为南郊祠祭署,泗州祠祭署为泗滨祠祭署,宿州祠祭署为新丰祠祭署。孝陵,置锺山祠祭署及司圃所,增神乐观知观一人。光禄寺改卿为光禄卿、少卿,寺丞如太常,而陞少卿从四品。省署丞二人,增监事二人。太仆寺改卿为太仆卿,增典厩、典牧二署。设驈騻十五群,遂生三群,分隶二署,詹事府增少卿、寺丞各一人,宾客二人。又置资德院,设资德一人,资善二人。其属赞礼、赞书、着作郎各二人,掌籍、典簿各一人。国子监,陞监丞为堂上官。增司业二人,省博士、学正、学录,增助教十七人。鸿胪寺改卿为鸿胪卿、少卿,寺丞如光禄。而并行人司於鸿胪寺。翰林院增学士承旨一人、学士一人。设文学博士二人,省侍讲、侍读学士。置文翰、文史二馆。文翰馆设侍书,改中书舍人为侍书。文史馆设修撰、编修、检讨,而以方孝孺为文学博士。又改谨身殿为正心殿,设学士一人。罢华盖、文华、武英三殿、文渊、东阁大学士,各设学士一人,侍设无定员。文渊阁设典籍一人。六科罢左右给事中。改中、东、西、南、北城兵马指挥司为五城兵马司,指挥、副指挥为兵马、副兵马。始置京卫武学教授一人。启忠等斋各训导二人。布政司革左右布政使,设布政使一人。堂上官各陞品一级。改提刑按察司为十三道肃政按察司,广东盐课司为广东都转运盐使司。罢北平、山东、河南、山西、陕西五省及江北学校贡士。革五府左右断事官、五军断事司,增亲王官宾辅二人,正三品。伴读、伴讲、伴书各一人,长史一人,左右长史各一人。审理正、典膳正、奉祀正、良医正、典宝正,并去正字。审理副等改为副审理等。群王宾友二人,正四品,教授一人,记室二人,直史一人,左右直史各一人,吏目一人。典印、典祀、典礼、典馔、典药五署,典印、典祀、典礼、典馔、典药各一人,典仪二人,引礼舍人二人,仪仗司吏目一人。宾辅、三伴、宾友、教授,进对侍坐,称名不称臣,见礼如宾师。   靖难後,复洪武旧制,惟存大理寺,不设断事官及断事司。正统中复设京卫武学。   六十二   公、侯、伯爵凡三等,以封功臣。皆有流有世,并给铁券。高广凡五等,号凡三等。佐高皇定天下,曰「开国辅运」云云。佐成祖曰「奉天靖难」云云。余曰「奉天翊运」云云。其武臣也,曰「宣力功臣」,文臣曰「守正文臣」。岁禄视公有差,多不过五千石。已封而又有功者,仍爵或进爵加禄。其才而贤也,充团营三营提督总兵坐营官、五府掌印佥书、留都守备,出充总兵官镇守,否食其禄。其袭替,徵券诰,论功过,核适孽。幼而嗣者,学於国子监。有过革冠服,平巾学於国子监。坐罪夺禄,重夺爵。   六十三   永乐十六年,诏纂天下郡县志。命夏忠靖、杨文敏、金文靖三公领其事。景泰中修寰宇通志,准祝穆方舆胜览。叶文庄公曰:「此赵宋偏安之物,况直为四六设。今欲成盛代一统之书,宜有资军国,益劝戒。如地理户口,类不可缺。必如永乐中志书凡例,充广之可也。」陈芳洲笑曰:「此岂造黄册耶!」天顺五年,撰大明一统志。   六十四   永乐六年,定兴、定远二王上交趾地图。东西一千七百六十里,南北二千八百里。乃郡县其地,设都、布、按三司,分十七府,曰交州、北江、谅江、三江、建平、新安、建昌、奉化、清化、宣化、太原、镇蛮、谅山、新平、乂安、顺化、升华;四十七州,一百五十七县,卫十一,所三,市舶司一。改鸡陵关为镇夷关。   六十五   彭惠安公哀江南词,叙述建文死义之臣,至方逊志乃云:「後来奸佞儒,巧言自粉饰,叩头乞余生,无乃非直笔。」盖指西杨辈修实录,书方再三叩头乞生者,非实事也。   六十六   靖难之岁十一月,副都御史陈瑛言:「皇上顺天应人,以有天下,四方万姓,莫不率服。然车驾初至京师,有不顺天而效死建文者,如礼部侍中黄观、太常少卿廖升、翰林修撰王叔英、衡府纪膳周是修、浙江按察使王良沛、知县顾伯玮等,计其存心与叛逆同,宜从追戮。」上曰:「朕初举义,诛奸臣不过数辈。後来二十九人中,如张紞、王钝、郑赐、黄福、尹昌隆皆宥而用之。今汝所言数人,况有不与二十九人之数者。彼食其禄,自尽其心,悉勿问。」   六十七   历代帝王庙,岁仲春秋,皇帝遣大臣祭太昊伏羲氏、炎帝神农氏、黄帝轩辕氏、帝金天氏、帝高阳氏、帝高辛氏、帝陶唐氏、帝有虞氏、夏禹王、商汤王、周武王、汉高祖皇帝、汉光武皇帝、唐太宗皇帝、宋太宗皇帝。分五室,室太牢一,礼三献,乐七奏,舞八佾。从祀名臣:风后、力牧、皋陶、夔、龙、伯夷、伯益、伊尹、傅说、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召穆公虎、方叔、张良、萧何、曹参、陈平、周勃、邓禹、冯异、诸葛亮、房玄龄、杜如晦、李靖、郭子仪、李晟、曹彬、潘美、韩世忠、岳飞、张浚,凡三十二人,列两庑。庑二坛,坛少牢一。   先是,洪武元年祀三皇,用太牢。勾芒、祝融、风后、力牧配。四年,令天下立三皇庙,岁春秋祭,已而令祭於陵。是年命官参考历代圣帝贤王,但在中原安养人民者三十四君合祀之,择名臣从祀。六年,礼官言:古帝王有父子、祖孙一庙合祭,非礼。令别立历代帝王庙,同堂异室,岁春秋祀三皇、五帝、禹汤、文王、武王、汉高祖、光武、唐高祖、太宗、宋太祖、元世祖。其守成贤君,令所在有司岁春秋祭於陵。七年,塑帝王冕坐像。上曰:「伏羲、神农未有衣裳之制,勿加冕服。」已而郊祀,祔祭诸帝王,省春祭。岁仲秋遣官祭於庙。二十年,以武成王从祀帝王庙,去王号,罢故庙祀。二十一年,礼官择上历代名臣始终全节者三十五人,从祀帝王庙。上曰:「赵普负太祖,不忠,不可祀。元木华黎,安童祖也,不可祀孙而去祖。可祀木华黎,罢安童祀。祀伯颜,阿术可勿祀。」又曰:「汉陈平、冯异,宋潘美皆宜祀。」未几,上曰:「文王虽基周命,终守臣节。唐高祖有天下,本太宗力也,可勿祀,祀於陵。增祀隋文帝。」是年庙火,改建於钦天山之阳,去隋文帝。子午卯酉年,传制祭陵,停庙祭。嘉靖九年,罢历代帝王南郊从祀。礼官请加南京庙春祭,上不从。令建庙京师,岁仲春秋祭。南京祭罢。十年春,庙未成,今皇帝祀之文华殿。庙初成,今皇帝至庙祭。是年修撰姚涞请罢元世祖祀,礼官议不可。上从礼官议。二十四年,给事中陈棐又言之,乃罢祀元世祖,并罢从祀木华黎五人。   六十八   外戚封公自嘉靖始也。张鹤龄[六]嗣寿宁伯,进侯。又以迎立今皇帝,进封昌国公。庆云、长宁,孝肃太后家二侯伯;瑞安、崇善、安仁,孝贞皇后家三侯伯。惟延龄兄弟公侯最贵盛,得祸亦最惨。   六十九   驸马无封侯者,滦城、富阳、永春、西宁皆以军功封。惟永康公主驸马崔元,以迎立今皇帝封京山侯。孝陵少公主驸马赵辉,天顺中求封侯,不得。   七十   洪武十九年,大诰三编俱成。二十八年,始令法司拟罪引大诰减等。盖因大诰初序末有云「一切官民诸色人等,户户有此一本。若犯笞、杖、徒、流罪名,每减一等,无者每加一等」故也。然至今但有减等,而无加等。   七十一   开国功臣常、李、邓、汤、刘五姓,嘉靖中续封,甚惬人情。但李太师之後不沾一命,尚为缺典。   七十二   孝烈皇后将葬,上念西苑之变孝烈有大功,欲葬於孝洁皇后之左,已而中止。上新作寿陵,至是定名永陵,令先葬后。上曰:「孝陵、长陵先葬孝慈、仁孝也。」   七十三   成祖於建文己卯七月起兵靖难;宸濠亦以正德己卯六月反湖广。二阁老皆石首人,文定永乐甲辰、文简嘉靖甲辰入阁。所事二帝,皆藩王入继大统。永乐辛丑四月,三殿灾;嘉靖辛丑四月,九庙灾。   七十四   圣祖开科,诏务求博古通今之士。乃所试仅有判语及一二时务策,生徒竟未识。大明律所云「时务尽掇述括帖」,以故士乏通今之学。其於政体得失、人材优劣且不论,只历朝纪年及后姓陵名,知者亦鲜。近二十年来,士大夫始以通今学古为高矣。   七十五   入内阁为辅臣预机务,特避丞相名耳,实始於建文四年。长陵即位之初,阁中有文渊阁印,印文玉箸篆。惟封上、诏草、题奏、揭帖用之,不得下诸司。下诸司以翰林院印。凡入内阁,云直文渊阁。即官至三殿、二阁、二坊大学士,无入内阁旨,不得与机务也。虽编修、赞善等官,有入内阁旨,亦得预机务矣。文渊阁在禁中。徐武功署衔自称掌文渊阁事,可乎?   七十六   我朝帝后尊谥,皆有「孝」字,惟景皇汪后无「孝」字。文臣无谥「孝」者,国初惟赠东海侯陈文,谥孝勇。   七十七   春秋谨华夷之辨,中国有主也。文中子帝元魏,未为非。圣祖功德高百王,诏文尝称曰「天命真人」。於沙漠帝王庙中,以元世祖与三皇[七]、五帝、三王、汉高、光、唐宗、宋祖并祀,真圣人卓越之见。   七十八   吴元年冬,孝陵念七子渐长,宜习劳。令内侍制麻屦、行藤,凡诸子出城稍远,马行十七,步行十三。七子:懿文太子、秦愍王、晋恭王、成祖、周定王、楚昭王、齐庶人也。   七十九   正德时,神英封泾阳伯,本无大功。江彬平虏伯,许太安边伯,武德永寿伯,以义儿故得封。彬诛死,太谪戍边。英、德及太监家七伯皆革。   八十   嘉靖己酉,应天试录策言,初开内阁,所用七人者,皆修撰、编修、检讨等官。然不言当时七人者惟文穆修撰,文敏编修耳。大绅起谪胥,为待诏。文简中书舍人。文贞齐王府审理副,陞编修。文靖给事中,若思桐城知县,陞检讨。非由翰林者,亦入内阁也。   八十一   国初郊祀、社稷、先农为大祀[八]。已而改先农及山川、帝王、先师、旗纛为中祀,诸神小祀。今皇帝以朝日、夕月、天神、地只为中祀。大祀致斋三日,中祀二日。祀有牲,牲四等,曰犊、曰牛、曰太牢、曰少牢。色尚騂或黝。天地、日、月加玉焉。玉三等[九],曰苍璧、曰黄琮、曰玉牲。大祀入涤九旬,中祀三旬,小祀一旬。杀礼不用牲,用果脯,从其族也。或用素羞。祀有帛。大祀、中祀京师用制帛。制帛五等,曰郊祀、曰奉先、曰礼神、曰展亲、曰报功。小祀素帛、礼佛帛。王国、司、府、州、县亦用帛。小祀则否。凡祀有乐,乐四等,曰九奏、曰八奏、曰七奏、曰六奏。奏乐有歌有舞。歌堂上,舞堂下。舞皆八佾,佾有文有武。先师六佾,佾去武。小祀则否。凡助祭,文臣五品,武臣四品以上。嘉靖中,都给事中乞得助祭,帝、社稷无助祭,大臣五六人陪拜焉。小祀则否。   八十二   洪武十七年,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书成,凡二十四卷。诏赐秦、晋、燕、周、楚、齐六府。是书刻在南雍,余尝托友人印刷。友人言:此非我朝书,殆前代人所纂,或出山野小说家。洪武中止有今南京为京师,何以此书乃有北京?又言:南京应天府,若前代书,何以又有十二布政司?布政司古未有也。余曰:「是洪武中书无疑,此时未有贵州布政司,而有北平。」又洪武元年诏以应天为南京,大梁为北京矣。   八十三   懿敬太子妃常氏,懿文太子元配也。建文帝追尊为孝康皇后。武宗母张后尊谥亦孝康皇后。   八十四   洪武癸亥,赐六部尚书马。己巳,赐有司方面官马。谕兵部试尚书茹曰:「布、按二司官,方面重臣,府、州、县官,民之师帅,跨驴出入,非所以示民,或假马部民,因被浸润,不能举职,甚乖治体。其官为市马,司二十匹,府半之,州、县又半之。马一率十户食之,岁一更。」   八十五   宣德七年,大学士张瑛乞增南北两京七品以下官俸。正统元年,副都御史吴讷言:「洪武间京官俸全支。後因营造减省,遂为例。近小官多不能赡,如广西道御史刘准,由进士授官,月支俸米一石五斗,不能养其母、妻、子、女,贷同道御史王裕等、刑部主事廖谟等俸米三十余石,去年病死,竟负无还。乞下廷议增俸。」   八十六   洪武五年,罢孟子配享文庙。踰年,上曰:「我闻孟子辩异端,辟邪说,发明孔子之道,宜祀如故。」二十九年,罢扬雄从祀,祀董仲舒。正统二年,进胡安国、蔡沉、真德秀从祀。八年追封吴澄为临川郡公,从祀。成化二年,追封仲舒为广川伯,安国建宁伯,沉崇安伯,德秀浦城伯。弘治八年,追封杨时为将乐伯,从祀。嘉靖九年,改大成至圣文宣王为至圣先师。孔子四配:为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子思子,亚圣孟子,从祀。及门弟子称先贤,左丘明以下称先儒。去塑像,设木主,尽罢公、侯、伯诸封爵。申党、申枨二人,存枨去党。公伯寮、秦冉、颜何、荀况、戴圣、刘向、贾逵、马融、何休、王肃、王弼、杜预、吴澄十三人罢祀。林放、蘧瑗、郑玄、郑众、卢植、服虔、范甯七人,祀於其乡。进后苍、王通、胡瑗、欧阳修、陆九渊从祀。改称大成殿为先师庙,大成门为庙门。别立祠,祀齐公叔梁纥,称启圣公孔氏,以颜无繇、曾点、孔鲤、孟孙氏配,称先贤,程、朱松、蔡元定从祀,称先儒,撤无繇、点、鲤从祀。   八十七   永乐十八年,论营建北京功,陞营膳郎中蔡信为工部右侍郎。所副七人为所正,丞六人为所副,匠二十三人为所丞。赐督工群臣及兵民夫匠钞、椒、苏木有差。正统年间营建三殿、两宫,包砌京城及修造各衙门,陞除匠官不过五六人。   八十八   国初都金陵。以西北胡戎之故,列镇分封,似乎过制,当时已有叶居升辈汉人七国之虑。今考广宁辽王、大宁宁王、宣府谷王、大同代王、宁夏庆王、甘州肃王,皆得专制率师御虏。而长陵时在北平为燕王,尤英武。稍内则西安秦王、太原晋王,亦时时出兵,与诸藩镇将表里防守。孝陵崩,少裁抑,而齐、黄诸臣受祸矣。肃王今移兰州。   八十九   洪武六年,武官一万二千九百八十人。九年,择功臣子耿瓛等一百四人为散骑舍人。十一年,选武臣子弟入国子监读书。十四年,令公侯武臣皆遣子弟入国子学受业。二十一年,颁武臣大诰,又颁八条敕谕武臣,又颁武臣训戒录,又赐武臣保身敕。二十二年,禁武臣预民事。二十三年,赐公、侯、伯屯戍百户。二十六年,颁稽制录於诸功臣。二十九年,大赉致仕武臣,各陞一级。铨於甘肃、大同、北平、大宁、辽东诸卫所,凡千五百人。   九十   嘉靖九年,更定南北郊礼。南郊皇天、上帝南向;太祖西向;东一坛大明,西一坛夜明,东二坛二十八宿,西二坛云师、雨师、风师、雷师。北郊皇地只北向;太祖西向;东一坛,中岳、东岳、南岳、西岳、北岳、基运山、翊圣山、神烈山,西向;西一坛,中镇、东镇、南镇、西镇、北镇、天寿山、纯德山,东向;东二坛,东海、西海、南海、北海西向;西二坛,大江、大淮、大河、大汉,东向。   九十一   天寿七陵,惟景陵规制独小。嘉靖丙申稍廓大之。是年作寿陵,即永陵也。在天寿迄东十八道岭。夫君即位,为裨礼也。昔汉文帝表瀍西,唐太宗营九嵕,我二祖先作二陵,故并获吉壤。今皇帝因谒七陵,遂有寿宫之役,真达天高世之见。   九十二   洪武二年,立功臣庙於鸡鸣山,论功列祀二十一人。命死者塑其像,生者虚其位。是时,胡大海、冯国用、赵德胜、耿再成、丁德兴、俞通海、张德胜、茅成八人,先栖神於卞蒋等庙,乃塑像移祀於此。徐、常、李、邓、汤、沐六王及华高、吴良、吴桢、曹良臣、康茂才、吴复、孙兴祖尚存,但虚其位。洪武二年,太庙侑享初有廖永安,凡十三人。永安、俞通海、张德胜、桑世杰、耿再成、胡大海、赵德胜七人已卒,祀庙中。九年,始加封号,赠谥。罢永安祀。时徐、常、李、邓、汤、沐六王俟其卒,进侑,皆太祖所定也。然功臣庙无廖永安、桑世杰,而太庙乃有之。冯国用、丁德兴、茅成、华高、吴良、吴桢、曹良臣、康茂才、吴复、孙兴祖,祭於功臣庙,而太庙侑享不与焉。此太祖之权衡度量,非後人所能测识也。   昔西汉定元功十八人位次;东汉云台三十二人;唐凌烟二十四人;宋昭勳崇德十人,皆托褒扬於位貌而已。太祖之庙庭侑享,则以血食寓褒扬,其报最重,其礼最隆矣。   嘉靖十六年,郭勋欲进祀其立功之祖武定侯英於太庙,乃仿三国志俗说及水浒传为国朝英烈记,言生擒士诚,射死友谅,皆英之功。传说宫禁,动人听闻。已乃疏乞祀英於庙庑。又言英本开国功臣,卒於永乐年间,以故不庙祀。而不知太祖定庙祀时固兼生死而论定矣。且英之封在洪武十七年。论平云南功,大将颍川侯傅友德进封颍国公;副将蓝玉、仇成、王弼先封流侯者,与世嗣;偏俾都督佥事陈桓、胡海、郭英、张翼,兵兴以来屡效勤劳,今勳尤着,於是桓封普定侯,海东川侯,英武定侯,翼鹤庆侯。盖庙祀定後十六年,而英始侯也。   九十三   侑庙功臣位次,中山王十二人,洪武年定。河间王四人,洪熙年定,皆序封爵,首王,次公,次侯。开国功臣、靖难功臣各自为序。嘉靖丁酉进诚意伯位六王之下,群公之上,以为不伦。及营国公郭英进祝,并两朝功臣叙爵,於是,营国公列永义侯之上,诚意伯列宁国公之下矣。   九十四   嘉靖十四年二月,群臣於东阁集议大行庄肃皇后谥,大学士孚敬首曰:「庄肃皇后与屡朝事体不同,其谥只该二字、四字。」尚书言曰:「今各庙元后俱十二字,恐二字、四字未称。」大学士时曰:「二字、四字太少,须得八字。」都御史廷相曰:「庄肃作配武宗,谥宜一体。」吏部侍郎韬曰:「谥者天下之公,非天子自行之,宜备陈以请。」乃上议言:「古人尚质,谥法尚简严,故称美之言无几。後世帝后之谥始有不一其书者,亦臣子尊崇之情。生今之世,则当行今之礼。我朝列圣元后谥皆十二字,盖大行盛名,帝后媲美,妻以夫尊,礼宜与并。今武宗庙谥既与列圣相同,则庄肃谥号似亦不宜稍异。且今日加谥,祗以表行尊名。其於服制有无,名分尊卑,本不相涉。」上曰:「事嫂如事母,人道有此乎!非朕自尊,两宫在上,昭圣皇太后有母道,宜再会议。」议上,宜且据谥法止用二字,候他日再加徽号,以备全典。上曰:「用六字谥,孝静庄惠安肃毅皇后数既用半,且阴六又合。」嘉靖十五年四月,上坐天寿山行宫,面谕言曰:「皇嫂孝静皇后谥用六字,於礼未备。还用全谥,庶合典礼。」九月,上御文华殿,面授言御笔,定谥孝静皇后为孝静庄惠安肃温诚顺天偕圣毅皇后。   九十五   弘治十一年三月,监生汪瑢奏言:刘健、李东阳杜绝言路,掩蔽聪明,妒贤嫉能,排抑胜己,急宜斥退。健、东阳疏言:「近日两京科道,指陈时弊,并劾奔竞交结乞恩传奉等官,虽未尽当,类多可采。而乃漫无可否,概不施行,自祖宗朝至今未有此事。皆臣等因循将顺,苟避嫌疑,不能力赞乾刚,俯从舆论,别白忠邪,明正赏罚。以致人心惶惑,物议沸腾,草野之下,其言乃至於此。乞罢。」上不许。下瑢诏狱。健等又上疏力救,瑢得释。   九十六   南京设参赞机务,自户部尚书王忠宣公始,实宣德乙卯也。已而黄忠兼掌兵部事。正统五年代黄公者,兵部侍郎徐琦。正统十四年琦陞尚书。景泰元年止掌部事,靖远伯代琦总督机务。成化间,崔庄敏公以南吏书、王端毅公以南右都御史参赞机务,恐亦未然。又云始於正统辛酉,亦非。盖正统辛酉,始定名南京也。   九十七   永乐五年七月辛卯,以成国公朱能为征夷将军总兵官,西平侯沐晟、新城侯张辅左右副将军,丰城侯李彬、云阳伯陈旭左右参将。大将军率右副将军、右参将及清远伯陈友,统神机将军程宽、朱贵等,游击参将毛八丹、朱广、王恕等,横海将军鲁麟、王玉、商鹏等,鹰扬将军吕毅、朱吴、江浩、方政等,骠骑将军朱荣、金铭、吴旺、刘劄出等二十五将军,以两京畿、荆、湖、闽、浙、广东、西兵出广西凭祥;左副将军、左参将统都指挥陈睿、卢旺等,以巴蜀、建昌、云、贵兵出云南蒙自;兵部尚书刘儁参赞戎务;行部尚书黄福,大理寺卿陈洽转饷,征交趾。   九十八   洪武至宣德六十八年间,登极、立中宫、东宫及上慈闱尊号徽号诏,皆无文武官封赠、廕子、试署实授恩例。英宗登极诏,始令署都督佥事、试都指挥、署都指挥佥事、试指挥实授。   景皇登极诏,始令在京文官及在外方面官,一考无赃犯者,照洪熙、宣德年例,与诰敕。   景泰三年,立怀献太子诏,始令署郎中、员外郎、主事、试中书实授。又与土木死事诸臣诰敕封赠,廕子入监,不愿入监者听。   天顺复辟诏,始令内外文武署职、试职因功陞授者,与实授。   天顺八年,两宫徽号诏,始封两京文武七品以上官父母,署职、试职实授。   成化二十三年,上慈闱尊号诏,两京文武官七品至四品,先封父母;三品以上与诰命。   泰陵登极诏,内外文官署职、试职实授。内外武官,天顺八年正月以前功陞试职、署职,遇例实授。该世袭者,子孙仍袭。其未实授及以後功陞试职、署职实授。   弘治五年立东宫诏,文武官试职、署职年半以上者,实授;不及年半者,扣至实授。   弘治十一年,清宁宫灾,诏两京文武署职、试职理刑者,实授。历任未及一考者,与诰敕。其诰敕准给未领,因事降调,非贪淫酷刑者,仍给与。   弘治十八年,上两宫尊号诏,文武官署职、试职实授,两京七品以上文官未及一考,与诰敕。父母已封者,服色许与子同。   今上登极诏,正德十四年文武官员人等,因谏止巡游,跪门责打,降级改除为民充军者,该部具奏起取复职,酌量陞用。打死者,追赠谕祭,仍廕子入监读书。充军故绝者,一体追赠谕祭,复养亲属。   嘉靖元年尊号诏,两京文官未一考者,与诰敕。父母已封者,服色许与子同。诰敕准给未领,因事降调,非贪淫酷刑者,仍给与。   嘉靖九年,大报礼成,诏两京文官未及一考,无过者,给与诰敕。   嘉靖十九年,皇子生诏,始令两京三品上文官,例该廕子,未及一考者,廕子入监。两京文官未及一考者,在外七品以上历任三年无过者,与诰敕。文官五品以上,武官四品以上,署职、试职者并试职御史实授,仍与诰敕。十五年,立东宫,诏两京三品上文官廕子。两京文官未及一考者,在外七品以上官,历任三年无过者,与诰敕。两京文武官署职、试职实授,仍与诰敕。十七年,郊庙大礼成,诏两京文职,并在外五品以上方面,有司四品官未及一考者,与诰敕。两京文武官并新旧武举官,署职、试职实授,仍与诰敕[一0]。十八年,立东宫,两京文职三品上官,与诰敕,廕子。二十四年,宗庙成,诏两京文官未及一考,与诰敕。署职、试职实授,仍与诰敕。愿貤封者听。(校勘记   [一]「享国三十有一年」 原本「三十」上衍一「有」字,据嘉靖本删。   [二]「张重华王则皆永乐」 张重华做前梁王九年,尝用永乐为年号。然王则却未尝以永乐为年号,而只用过得圣为年号。宋史.明镐传称:「王则者,本涿州人。岁饥,流至恩州,自卖为人牧羊,後隶宣毅军为小校。恩、冀俗妖幻,相与五龙、滴泪等经及图谶诸书,言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庆历)七年冬至叛……,僭号东平郡王……,建国曰安阳……,改年曰得圣。」此称王则亦尝用永乐为年号,误。   [三]「枢密院副使阮彦光」 「阮」原本作「院」,沿上文「院」而误,据嘉靖本改。   [四]「邓愈汤和为左右副副将军」 原本脱一「副」字,据嘉靖本补入。本书第三十七条称:「丁未,以信国公达为征虏大将军……。三年春以达为征虏大将军,文忠、胜左右副将军,愈、和左右副副将军北伐……。当时盖有副将军,又有副副将军。後遣征南诸将,以参将代副副将军。」本条记载又系洪武三年征南事,彼时邓愈、汤和实为副副将军。   [五]「以待勤王之兵」 原本「待」作「侍」,误,据嘉靖本改。   [六]「张鹤龄」 「鹤」原本作「隺」,明史本传及嘉靖本此书均作「鹤」,据改。   [七]「元世祖与三皇」 原本「三皇」作「三王」,据嘉靖本改。   [八]「国初郊祀社稷先农为大祀」 「郊祀」嘉靖本作「郊庙」。   [九]「玉三等」 原本「玉」作「王」,误,据嘉靖本改。   [一0]「仍与诰敕」 原本「诰」作「诏」,误,据嘉靖本改。)   今言卷之二   九十九   御用左少监阮浪侍英庙南宫。浪下内官王尧者住芦沟桥抽分。浪以南宫所赏镀金梁扣绣茄袋,镀金结束刀一把与尧。尧归,饮锦衣指挥卢忠家,蹴球衣,忠因见其袋、刀非常制,遂令妻进酒醉,忠解之。俄而入皇城,白衷行太监高平,以为南宫欲谋复皇储,令浪遗尧以袋、刀赏忠,求外应。尧竟以此与浪义子赵缙皆凌迟,没产。浪入诏狱,炮烙煅炼,苦惨备至,卒不承,死狱中。天顺复辟,平、忠亦凌迟。赠浪本监太监。命儒臣撰文立碑。官缙子锐锦衣试所镇抚。   一百   景泰元年九月,初令九卿内阁相移文书,名内阁移司,属书孔目名。   一百一   永乐癸未至天顺丁丑,五十五年,吏部尚书蹇、郭、王三公。何文渊、王九皋佐泰和也。天顺丁丑至弘治乙丑,四十九年,凡十一人,而耿文恪再入吏部。正德丙寅至嘉靖丁未,四十二年,凡二十二人,罗、杨、李三公未任,王、许二公再入。永乐至弘治以前,冢宰无坐罪者。正德以後彩伏诛,陆、王谪戍,乔、熊、唐削籍。   一百二   南都之有参赞机务也,自黄忠宣公始也。黄公初至南都,为户部尚书,寻兼掌兵部。裕陵即位初,始有参赞机务。盖长陵崩後,仍称北京为行在,则南都为京师,故称机务。正统六年,定都北京,去行在,则当改为参赞留务矣。往时,参赞不专兵部。近时王端毅公以留台参赞机务,後陞南京兵部尚书,又参赞。先是,靖远伯王忠毅公兼南京兵部尚书,称总督机务。正德末,新建伯王阳明亦兼南兵书,乃止称参赞。   一百三   我朝虽设修撰、编修、检讨为史官,特有其名耳。实录进呈,焚草液池,一字不传。况中间类多细事,重大政体,进退人材,多不录。每科京师乡试考官赐宴,皆书冢宰内阁大臣,其先後相继,竟不可考,他可知矣。   一百四   人言金石之文及志书可信,余尝录九卿题名,殊可笑。兵部尚书刻齐泰、铁铉,时未有北京也。况铁以军功陞,仍在行中,未尝任部事。嘉靖中,一时五尚书,皆经略四方,未尝至部,亦题其名。胡端敏公实为兵部尚书,代王时中,而李康惠公继之,乃不书其名,名在侍郎中,又不书陞本部尚书。初建北京,设行部,部设尚书三人,侍郎四人,其属六曹清吏司。以户部尚书掌北平布政司事郭资、刑部尚书掌保定府事雒佥为尚书。佥坐事死,黄忠宣公代之。刘辰实为行部侍郎。今改「行」为「刑」,尽题名刑部。   江西通志首书宁王封於宁夏,而不知宁王之封大宁。大宁,即北平行都司地。永乐初,以其地畀朵颜三卫,迁都司於保定。   山东通志书齐王贤烶反,而不知反者贤烶之父榑也。他如此类,不可悉举。   一百五   永乐中,解公、胡公出内阁,为广西参议、国子祭酒。宣德四年,礼书华盖殿大学士张瑛、户书谨身殿大学士陈山以干请诸司,出内阁。改瑛南京礼部,山专教内竖书。景泰七年,江渊亦自内阁出为户部尚书,代石璞。   一百六   国朝取天下於胡元,顺帝遁去,而名号尚存。不得已,常遣使欲与通和。顺帝崩,其子爱猷识理达剌称帝塞外。洪武五年,上书谕元幼主,欲其通好,遣使取其子买的里八剌北归。初,买的里八剌为我兵所获,封崇礼侯,留京师。七年,遣使送崇礼侯北去。爱猷识理达剌死,其子脱古思帖木儿立。脱古思帖木儿,即买的里八剌也。二十一年,脱古思帖木儿为其下也速迭儿所弑,诸酋立坤帖木儿为可汗,而猛哥帖木儿为瓦剌王。是时,虏数侵边。魏国公达、宋国公胜、凉国公玉、颍国公友德、西平侯英、成祖、晋王、周世子相继讨虏,虏亦扰我塞下。建文二年,虏中衰乱,其大酋脱列干等乃款塞。三年,坤帖木儿亦遣人归款北平。是年,坤帖木儿死,鬼力赤立为可汗。永乐元年,遣指挥朵儿只恍惚等书谕可汗通好,不听。再言谕,亦不听。已而鬼力赤与瓦剌相雠杀,始皆遣人入贡,然亦数寇边。四年,书谕可汗通好,勿拘留我使,不报。六年,书谕本雅失理。是时鬼力赤衰,虏中立本雅失理为可汗。七年,遣给事中郭骥使虏通好,虏不从,杀骥。上怒,乃封瓦剌酋马哈木为顺宁王,太平贤义王,把秃孛罗安乐王,以挠本雅失理。而遣淇国公、武城侯、同安侯、靖安侯、安平侯五将军出塞讨虏。五将军入虏伏败,没於胪胊河。八年,成祖出塞讨本雅失理及其臣阿鲁台。十一年,遣人招阿鲁台。十二年,瓦剌叛,侵边。成祖北征瓦剌。是时,瓦剌数攻败阿鲁台,阿鲁台乞保息塞外,遣使奉表称臣,贡驼马。上曰:「虏性黠诈,势穷来归,非其本心。然天地覆育,岂有所择!」纳其贡使,封为和宁王。久之生聚,畜牧蕃富,遂叛我,拘留我使,数寇边。二十年,围我兴和。成祖怒,出塞讨阿鲁台。阿鲁台北走,班师还。是年,阿鲁台弑其主本雅失理而自立。本雅失理妻率其属来朝,乞居内地避之。二十一年,成祖又出塞讨阿鲁台。阿鲁台时为马剌木之子脱欢所败。二十二年,阿鲁台部落侵塞上,成祖又出塞讨之。   自顺帝至鬼力赤,凡七世,其二世不可考。洪熙元年,马哈木破阿鲁台[一],欲自立,众心不附,乃立元孽脱脱不花为主,居漠北。宣德元年,阿鲁台、脱欢各遣人朝贡。是时,瓦剌强,而阿鲁台弱。八年,阿鲁台遣人自辽东入贡。上敕总兵巫凯曰:「往年虏使自大同、宣府入,今乃迂路从辽东来,谨防之。」瓦剌残阿鲁台,阿鲁台遣人来告瓦剌之难,赐敕抚谕之。阿鲁台为瓦剌所败死,脱欢遣人朝贡,告杀阿鲁台。阿鲁台子阿卜只掩来归,以为中府左都督。正统元年,脱欢与其酋朵儿只怕雠杀,脱欢遣人贡马,且通兀良哈、女直,伺我塞下。二年,脱脱不花遣人贡马。四年、五年数贡马,亦数入塞。六年,脱脱不花及其太师也先遣人贡马。八年,又贡马。   也先者,脱欢之子也。当是时,脱脱不花弱,而也先强。也先又以其姊妻脱脱不花。数年间,挟脱脱不花遣人并入贡马,凡得赐金帛无算,使人皆馆京师,逾春始遣还。桀骜不恭,时时杀掠道路我往来通事,变诈出好语,告以中国虚实。也先因与通事言:「吾有子,请婚南朝公主。」通事皆许,绐之曰:「吾为若奏皇帝,皇帝许尔。」也先大喜,夸诸酋曰:「吾且进聘礼。」十四年春,遣二千人贡马,曰:「此聘礼也。」朝廷初不知,答诏不及和亲事。也先大愧怒。七月大举,分寇大同、宣府。塞上诸城堡多陷没,羽书纷至。遣驸马都尉井源等四将军统兵四万,出御虏。太监王振力劝上亲征。八月庚申至土木,车驾北狩。十月,虏复至京师,索大臣出议和,迎车驾。以通政司参议王复为礼部侍郎、中书舍人赵荣为鸿胪卿,出见英宗,辞归。时瓦剌可汗普化,即脱脱不花也。遣使贡马寻和。十一月,也先又遣使索大臣议和,皆不许。   景泰元年,吏部办事吏徐镇上疏言:京官潜遣归家,民心惊惧,乞禁止。时虏酋阿剌知院遣人贡马请和,赐敕答之。虏遂至大同、宣府,京师戒严。阿剌又遣人贡马。也先亦遣人至居庸关。我遣礼部侍郎李实、大理少卿罗绮、指挥马显,偕阿剌使人至瓦剌,贻书可汗,赐勅也先及阿剌。而脱脱不花遣皮儿马黑麻贡马至京。又遣右都御史杨善、工部侍郎赵荣、都指挥王息正、千户汤胤积,偕皮儿马黑麻使虏。而李实等及也先使人把秃至京,把秃还,赐敕也先。八月丙戌,杨善等奉英宗还京,居南宫。景皇宴瓦剌使人於奉天门,英宗宴之南宫。已而脱脱不花、也先各遣人贡马。赐敕也先,称瓦剌都总兵答剌罕太师、淮王大头目中书右丞相。二年,也先强盛,劫夺脱脱不花,而遣人贡马。三年,遗书瓦剌可汗。是年,也先逐脱脱不花,收其妻妾太子人畜,献良马。二告捷。逾月,也先又遣人贡马,请命使往来。上曰:「正统中缘使臣往来构隙,几危宗社。今听虏使朝贡,优其赏宴便。」遂敕边镇练兵防虏。十一月,宴瓦剌使臣太尉察占、平章哈只呵力等二千九百四十五人於礼部。是冬,也先及其诸酋乞黄紫织金九龙紵丝,及金酒器、药材、颜料、乐器、佩刀诸物。礼部言:「龙袍金器,非所宜用,乞勿与。」与药材诸物。   数年间,也先人每至京,辄几千人。出入骄恣,殴守卫,掠人财物,至欲骑入长安门。稍稍约束,即弯弓持刀,欲夺马杀人。通事都督昌英每好语沮之,不听,辄侮骂。贡使尚在京,时时入塞捕掠人畜。将官请剿,又以通好故,恐贪功启隙,不欲与虏战。虏益骄,东结朵颜,西交哈蜜,胁赤斤蒙古,往来窥塞下。四年正月,瓦剌使还,敕也先曰:「太师求答使,朕恐使交构,彼此怀疑,以故不遣。太师遣人多,二次三千余人。边将坚请谢绝,朕念太师忠义,姑听使人入京。自後可少遣,遣时与总数文书,否,守关者闭不纳。太师并各头目差正副使二十二人,陞都督、都指挥、指挥、千户等官,赏金相犀带九鈒,花金带九,素金带三,花银带一。其三十余人贡马、貂鼠皮,赏织金彩表紵丝二万六千四百三十二,绢九万一百二十七,衣靴帽万。谕太师知之。」是月,也先攻败脱脱不花,奔兀良哈,依沙不丹。沙不丹杀脱脱不花,也先遂自立为可汗。十月,也先遣哈只贡马、貂鼠、银鼠皮,书称大元田盛大可汗。田盛,华言天圣也。末书添元元年。下礼官会议答书。吏科都给事中林聪言:「辄称可汗,不可。宜谕以顺逆。」安远侯柳溥言:「宜仍称瓦剌太师。」并下廷议。礼官胡滢等言:「大元田盛大可汗固不可从,若可汗乃隋、唐以来北狄酋长之常称,非中国所禁,称为瓦剌可汗便。」上令再议。仪制郎中章纶言[二]:「称可汗则彼益强横,称太师则彼必惭愤。封为敬顺王或称为瓦剌王便。」再下廷议。滢等复言:「称瓦剌可汗便。」言官卢祥、李钧[三]、路壁等以为不便,宜仍称太师。上曰:「也先虽桀傲,亦能敬顺朝廷,宜如议称瓦剌可汗。」敕文武督兵大臣曰:「也先擅易名号,其所遣使从大同来,或从宣府、甘肃来,奸计叵测,京师备御不可不严。尔等其选兵训练,条上长策,听便宜行事。」并敕沿边守将。十一月,瓦剌使臣贡玉石五千九百斤,却令自售。也先弟赛因诸酋并遣人贡马。   时也先新立,恐诸部不附,欲与中朝通好,贡市往来,不复深入寇掠。然数年赏赐费,亦不下百万。天顺初,也先有平章哈剌者,逐也先走死,部落遂分散。而孛来(加肉)王子强。孛来杀哈剌,立小王子。小王子之名始此,不知其所自起。孛来寻弑小王子。天顺二年春,孛来寇陕西。三年秋寇大同,抵雁门,烽火达於京师。俄又寇宣府。五年寇河西,入兰州,关、陇震动。六年,孛来衰,而毛里孩、阿罗出、猛可三酋逐孛来,共立脱思,亦称小王子。脱思者,故小王子从兄也。小王子弱,不能驭。而诸酋毛里孩、阿罗出、孛罗出始入套,争水草,不相能,以故不敢深入为寇,时遣人贡马。成化初,阿罗出结癿加思兰,孛罗出结毛里孩,各为党,出入河套。我汉人被虏去及罪人走塞外者,又为之乡导。元年,遂入榆林塞。二年,毛里孩入寇陕西。三年,又入榆林塞,入大同塞。是年,癿加思兰杀阿罗出,并其众而结蒲鲁都。蒲鲁都僭称可汗,以癿加思兰为太师。脱思不知其所终。五年,孛罗出、癿加思兰入榆林塞,又入宁夏塞,掠至固原。六年,阿罗出、毛里孩、也烈忽屡入陕西塞。八年,都御史王越总制关中军务,言:「自虏据河套,边人大扰,乞搜套,复东胜。」上遣武靖侯赵辅为总兵,出搜套。辅以疾还,遣吏部侍郎叶盛行边,上方略。盛言:「增兵守险便,河套、东胜之役,未可轻议。」遂止。九年冬,虏遣人贡马。十年,虏寇大同、宣府及庄浪、宁静,深入巩昌、平凉。然亦遣人贡马。十二年,寇宣府。十三年,寇宣府。蒲鲁都、癿加思兰遣桶哈阿忽剌千七百五十人,贡马、驼五千。   当是时,癿加思兰女妻蒲鲁都,欲代蒲鲁都为可汗,恐众不己服。又欲杀蒲鲁都,而立干赤来为可汗。蒲鲁都知之,索干赤来。癿加思兰匿不与,遂相仇杀。十五年,蒲鲁都杀癿加思兰,并其众。十六年,蒲鲁都入榆林塞,尚书王越率兵出塞捕虏,至威宁海,斩虏首四百三十七,封威宁伯。十七年,亦思马因入大同塞。十八年,又寇大同。十九年,入大同、宣府塞。二十年,户部尚书余子俊提兵御虏,虏退去。   是时,虏众分散,反复相残,并阴结朵颜,伺我塞下即贡马,诸酋各以部落通中国,恐中国左右,以故难深入,彼自相猜,不能久留内地。未几,蒲鲁都衰,而把秃猛可称小王子,及其太师亦思马因、知院脱罗千,屡遣人贡马。弘治初,把秃猛可死,阿歹立其弟伯颜猛可为王。虏中太师官最尊,诸酋以王幼,恐太师专权,不复设太师。三年,伯颜猛可及其诸酋与瓦剌酋并遣人贡马。时马文升为兵部尚书,佥都御史许进巡抚大同。进数条边事,戎政修明。中朝大臣知进进疏,至辄允下。进尝贻书小王子,言通贡之利。小王子、瓦剌二种闻进威名,遣哈桶察察少保等贡马,凡三年三贡。多至三千人,少不下二千,皆从猫儿庄入,留大同,遣数百人至京师。当是时伯颜猛可幼,新立,瓦剌亦衰,以故数年间,我无虏患。   七年,遂大举寇陕西。十年,寇甘、凉。其酋火筛,小王子部落也,最强悍,结诸部寇大同、宣府。归正人言虏谋且深入,敕侍郎许进督军,刘大夏转饷,御虏。又召王越总制陕西军务,经略哈密。是时,虏亦贡马。十二年,虏迭入榆林、大同、宁夏塞,亦遣人贡马。十三年,火筛入大同、宣府塞,京师戒严。火筛屡寇边,获财畜,日强盛跋扈,与小王子争雄,纠诸部入寇。上遣都督李澄守潮河川,张晟居庸关,襄城伯鄘紫荆关,侍郎李介经略宣、大,王宗彝黄花镇、天寿山及居庸、白羊关,史琳紫荆、倒马关,备虏。是秋,虏入榆林塞,冬入偏头关。十四年秋,火筛入花马池,至固原大掠。自後虏寇关、陇,辄由花马池矣。十五年秋,虏入大同塞。时刘大夏在兵部,秦紘总督陕西军务。十六年,虏入榆林塞。十七年,兀良哈结小王子寇边。小王子遂称求贡,否且深入。谍言虏诸酋期分道并犯黄里。黄里者,华言京城也。上诏见内阁刘健等,议兵事。是秋,虏入大同塞。上锐意讨虏,太监苗逵数请出师[四]。大夏力言不可,乃已。是冬,虏入花马池、清水营,攻陷清水营。起杨一清经略陕西。正德元年,改一清总制军务。一清请复守东胜,据河套水草之利。会泰陵崩,逆瑾专政,一清去,不果。是年,大夏致仕。四年冬,虏入花马池,杀总制尚书才宽。   先是,小王子太师亦不剌有女许嫁小王子,而小王子之弟阿尔秃厮娶为子妇,小王子恨之,欲杀阿尔秃厮、亦不剌。是年,二酋奔出河套,入西海,攻破西宁诸族,据其地而居之。二酋寻归小王子,未几,亦不剌杀小王子长子阿尔伦台吉,复走入西海。八年,虏入宣府塞。十年,朵颜北虏入马兰谷,杀参将陈乾。是秋,虏深入固原、平凉。十一年春,虏入榆林塞,秋入宣府塞。十三年,入宁夏塞,大掠秦、陇。十六年,虏入花马池。瓦剌西徙,与土鲁番相雠杀。   小王子三子:长阿尔伦台吉、次阿着、次蒲官嗔。阿尔伦台吉二子:长卜赤、次乜明,皆幼。着称小王子。阿着死,众立卜赤,称亦克罕。卜赤死,而不及儿台吉称小王子。或曰不及儿台吉即乜明,或曰卜赤子也。阿着二子:曰吉囊,曰俺答。阿不孩亦不剌部从吉囊,火筛部从俺答。而小王子种落又盛。   一百七   知人不易得,杨文贞不知王文端,叶文庄不知于肃愍,彭文宪不知李襄敏,李文达不知叶文庄,丘文庄不知王端毅,倪文毅不知庄定山,马端肃不知刘忠宣,崔文敏不知王虎谷,张文忠不知王阳明。   一百八   诸司印玖叠篆,御史印捌叠,文渊阁印玉着,将军挂印柳叶。   一百九   蒋用文初名武生,以字行,仪真人。洪武中为御医,永乐八年陞院判,专侍文华殿。用文能视病制方,性谨愿恭恪,有行义,达世务。东宫每效规益。卒之明年,仁宗赠太医院使,谥恭靖。官其长子生善为院判。   一百一十   巡抚之名实始於洪武辛未,是年敕遣皇太子巡抚陕西也。建文中,遣侍郎夏忠靖等二十四人充采访使,巡行天下。永乐辛丑,遣尚书蹇忠定等二十六人巡行天下。宣德庚戌,遣侍郎于肃愍、周文襄等六人出巡抚也。建文、永乐巡行大臣,并以给事中佐之。   一百一十一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慎哉,慎哉!江彬领兵杀一家二十口报功,论死,得脱。朱宁淫人之妻而杀其夫,逃入豹房。二人皆得幸康陵,竟罹极刑。以语言竿牍之间,陷人於死,岂无果报!况窃上权、矫王命而杀人!是一事而得二斩罪矣。况又不止於一事一人乎!慎哉,慎哉。   一百一十二   赵古则撝谦,余姚人。洪武初徵修正韵,众以谦年少,黜为中都国子监典簿。同官论事不直,罢归。筑考古台,述六书之旨,注声音文字通及易学提纲诸书,凡三百余卷。大臣荐,召为琼山教谕,进所注书,不报,还琼山。   初,谦来京,宋濂遣子仲珩受业。谦归,仲珩校正韵,多用谦说。谦六书之学最精,既没,门人柴广敬以声音文字通进。学书者心好之,莫得而见也。谦於世利声华澹然无罣碍,直义所在,目无王公,以此厄穷无悔。卒于番禺。   一百一十三   姚广孝谥恭靖,邵元节文康荣静。又有太医院判蒋用文恭靖,院使袁宝襄敏,太子太保、尚书、掌太医院事许绅恭襄。   一百一十四   国初,李太师、胡丞相、凉国公诸狱未可知。若于少保、石总兵诸狱词,恐未为无枉。即刘瑾、钱宁、江彬亦未必有反谋,坐奸党可也。武定积恶负恩,本有死罪,近言官所指,法官所拟,亦难服其心,侯爵终当复。惟曹贼反,是实。   一百一十五   近见叙名臣者,多不及武臣。如总兵马永、梁震、王效、桂勇,山西战将张世忠,安庆守将崔文、杨锐,漕运顾仕隆,锦衣王佐,岂可多得!即内臣,如王岳、徐智、范亨、怀恩、覃昌,镇守陕西晏宏,河南吕宪,皆忠良廉靖,缙绅所不及也。   一百一十六   丘文庄公言我朝文臣有谥始於姚恭靖公、胡文穆公。恐恭靖未可谓为文臣,谓之武臣可也。文臣赐谥,实始於王文节公。文节於建文元年四月赠翰林学士,赐諡。[五]永乐中改谥忠文。   一百一十七   正统末,云南木麓川贼酋叛,遣兵数十万讨之,东南骚动。于时浙江叶宗留、福建邓茂七、广东黄萧养相扇而起,各拥众数十万,僭号攻城,杀掠吏民。湖、贵苗、獠,两广瑶、僮亦叛。分遣文武大臣为镇守、总督、提督、参赞、协赞军务、巡抚、巡视、总兵、副总兵、参将、分守、协守、守御,每省多至数十人,少亦不下十数人。所在聚兵各数十万。浙江,侍郎孙元贞,副都御史轩輗;福建,尚书金濂,侍郎薛希琏;两广,侍郎揭稽、李棠,都御史杨信民;贵州,侍郎侯进,寺丞□□;湖广,都御史王来、李实;四川,都御史李匡,侍郎罗绮。   一百一十八   薛文清公山东巡按时,尝言内外风宪缄默。都御史顾佐恶之。薛考满,署平常,以故不得进阶封赠父母。   一百一十九   正统己巳,大统历二至日晷,昼夜六十一刻。岳文肃公大异之。识者以为用事大臣任私智,废历法,必有摇本之祸。八月,六师陷土木。   一百二十   孝慈、仁宗二皇后,开基育圣,功迈莘涂,德超任姒。列后济美,宜家之教戢於坤裳,逮下之恩深於樛木。百八十年余,未尝有临朝干政者。正统中,天下休息,孝诚之功。正德末,国统中绝,非孝康为之内主,祸未可知也。然当是时[六],四杨在内阁,可为勤劳王家者矣。   一百二十一   翰林始得谥「文」,余不得与,不知出何令典。郑文安,仪文简,吴、杨二文恪,魏文靖,叶、王、邵三文庄,何文肃、王文毅,皆非翰林。彭从吾易名惠安,林见素有改谥之请,未见施行。然亦有官至内阁不得谥「文」者,马、许二襄敏,王毅愍、陈庄靖是也。   一百二十二   禹贡夹右、碣石入於河,今遮洋运道也。浮于汶,达于济,浮于济、漯,达于河。会通河也。浮于淮、泗,达於河,淮安至徐、沛也。沿于江、海,达於淮、泗。   国初,海运沿于江、海也。永乐初,中栾之运,达于淮、泗也。浮于江、沱、潜、汉,江西、湖广之道也,未必尽同,大势若此。剑阁云栈,通於秦始皇时,故梁州贡道[七],西倾因桓,是来浮潜,逾沔入渭,乱河也。其不浮潜沿江,从今仪真出淮安者,盖吴城邗沟以通江、淮之道,禹时未通,又须入海溯淮,太远故也。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今兰州北折而东,为河套,转入中国山西之西,陕西之东之河道是也。然禹时可通贡,今皆不可行,何也?汉儒亦云此不能通舟。倪文毅公尝疏乞复漕运,以足兵食,而纾民力。略曰:   「今关、陕所需,皆山西、河南所给。而三方之地,俱近黄河。其间虽有三门、析津、龙门之险,然昔汉、唐粮饷,由此而通。即今盐船木筏,往来无滞。今令户部所计,山西米豆必运贮榆林及保德州县诸仓,河南米豆必运贮潼关卫及陕州诸仓。其诸州卫地,皆濒河,可通舟楫。踵往古故迹而行,免当今陆运之害。公私之利,奚啻万万!况今河道当潼关之北数十里,接连渭河,可通陕西及凤翔、巩昌。渭河西流数千里,接连洛河,可通延安,及北上源可通边堡。渭河西流三百余里,接连泾河,可通庆阳。又龙门之上旧有小河,径通延绥。倘加修濬,必可行舟。此宜简命水部之臣,示以必行之意,相度地行,按求古迹。某处避险,可以陆运,某处可以立仓倒运,某处可以造船装运。淤塞悉加导涤,漕河务在疏通,毋惮一时之劳,而失永久之利。如是则不但三方之困可纾,虽四方之物无不可致矣。」   一百二十三   洪武三年,置太宗正院,正一品。二十三年[八],改为宗人府,以秦王为宗人令,晋王、燕王左右宗政,周王、楚王左右宗人。掌皇九族六亲之属籍,以时修其玉牒,书子女适庶名封生卒婚嫁谥葬。凡宗室陈请,为闻上,达材能,录罪过。比建都北京,永春侯王宁,洪熙、宣德武定侯郭玹署事。正统三年始建府如南京。西宁侯宋瑛,嘉靖中京山侯崔元署事。宁、瑛、元皆驸马都尉。玹,仁宗贵妃弟。   一百二十四   嘉靖己丑二月,礼部言:悼灵皇后正位中宫,上佐宗祀者七年,礼宜祔享太庙。但今九庙已备,唐、宋故事,后於太庙未有本室,创别庙祀之。礼丧服小记「妇祔於祖姑,祖姑三人,则祔於亲者。」孝惠太皇太后实皇考献皇帝生母。悼灵皇后主请祔奉慈殿孝惠太皇太后之侧。制曰可。丙申八月,孝惠神主迁於陵殿。礼官言:初拟奉迁悼灵皇后於奉祀殿旁室,今殿无旁室,惟斜廊两庑,似非奉安元后之地,且不足以容鼎俎。惟殿尽西一室,空虚清閟,所宜迁奉,岁时享祀。或有事祭告祖宗、列圣,宜一体设馔。但不启匮,不定祝称,斯为合礼。制曰可。又言:谥称悼灵,考之谥法,类非全美,宜更定褒称。是月,改谥孝洁皇后。   一百二十五   太祖陵不知祔葬几妃。今陵祭旁列四十六案,或坐或否,大抵皆妃嫔也。成祖十六妃,谥葬皆不可考。然皆祀於陵。仁宗诸妃陪葬,惟三妃别葬金山。宣宗诸妃陪葬,别葬金山者一妃。英宗遗诏,皇妃他日宜合葬。惠妃亦须迁来,以後诸妃次第祔葬。今止睿皇后合葬裕陵,诸妃皆葬金山,惠妃尚葬桃山,竟无陪葬者。宪宗十二妃,皆葬金山。惟恭肃、端顺、荣靖皇贵妃葬天寿山永陵。诸妃陪葬,不由隧道,列於外垣之内,宝山城之外,明楼之前,左右相向,以次而祔。然孝洁皇后亦不入永陵,诸妃亦如之。   一百二十六   蜀有邵道人,年七十余,始至庆阳,庆阳前事不能知。道人馆庆阳周家,筑土被衲,昼夜露坐。郡中诸少年争事道人为弟子,道人不开口言,率颐指色授。人人见道人颐指色授,亦辄心解。为奔走,辄当道人意。道人喜视人病,令病人张目,又令张口嘘,即知病人可活。目诸弟子,诸弟子置饭病人前,道人出袖中铁尺,横饭上,诵大悲呪已,起尺摩病者曰:「瘥矣,不可活。」道人移出,病家问死期,出指示日数,辄验。   道人不取谢钱。每岁正月始活一人。取尺布里衲,衲完弗复取。病家有见饭饭道人,列碗案上,不问多少,尽饭。若加饭,更列碗不食。饭草恶,道人顾喜更谢;造美食,不食。饭杂晕物,第择去晕物,终不欲更造。道人又喜饮水,乡野人闻知,争入城愿观道人饮。诸弟子令乡野人碗水案上,无问多少,饮辄尽。冬月水冰,闻道人齿间瀺瀺声,顷之肩踊面红,汗下如雨。   庆阳李忠胫疡,久不愈,问道人,曰:「此祟也。汝往聘某氏,谓其女丑,将更聘,女惭死,此其祟汝。」李大惊,伏地顿首,请奈何,道人曰:「今遇我,三日解矣。」疡果瘥。   卒之日,设几三层,坐其上。诸弟子夜登几旁,守道人。夜半霹雳隐隐起屋脊,俄有戈甲士马战斗声,诸弟子慑伏地。天明起视,道人死也。   一百二十七   吾乡入国朝,名臣辈出。开创时,文成、文宪筹画军旅,兴制礼乐。未四十年,而有靖难之事,则逊志效夷、齐之节。又未五十年,而有岳狩之事,则肃愍收宗、李之功。又未八十年,而有南昌之变,则端敏发其奸,忠烈死其难,阳明平其乱。此皆焯焯在国史者。内阁今才七人,文简、文懿、文毅、文正、文忠,皆能称其职矣。若章文懿纯心正学,师表海内,称为「大老」,又不可以功名论也。   一百二十八   邵文庄公言运法五变:一曰海运,二曰海陆兼运,三曰支运,四曰兑运,五曰改兑。恐未然。予谓运法凡三变,初海运,再海陆兼运,三漕运。已而漕运之法又二变,初转运,再兑运。已而兑运又有支兑、改兑、遮洋,一总犹海运。但不自太仓开洋遶出登莱大洋,只从天津入海运至蓟州耳。转运虽变为兑运,而淮、徐、临、德四仓尚存。改兑,即改支兑者为兑运。其为兑运一也,非变也。今考洪武末及永乐初,苏、松、浙江岁粮,俱输纳太仓,由海道达直沽。洪武中,航海侯张赫、轴轳侯朱寿;永乐初,平江伯陈瑄皆督海运。   及建北京,江南粮一仍海运。一渡江,由淮入河,抵阳武。陆运至卫辉,沿卫、沂、潞达通州。永乐五年,议者言,北京军饷,河运不能给,须兼海运。今海船少,岁运不过五六十万石。且未设官专领,事不归一。请於太仓设海道都漕运使司,择文武大臣中公勤廉干者充使。行移如布政司,提调各卫所海船并出海官军。文皇令再议。九年,始命工部尚书宋礼、都督周长等发山东十六万五千人,濬元会通河,自济宁至临清三百八十五里,以通漕舟。十年,礼言海船造办太迫,请造浅船五百,由会通河运淮、扬、徐、兖诸郡粮百万石,补海运一年之数。十二年,瑄等始议转运苏州等府并兖州送济宁仓,河南、山东送临清仓交收,浙江并直隶官军,於淮安运至徐州;京卫官军於徐州运至德州;山东、河南官军於德州运至通州,名为支运,一年四转。十三年,增造浅船三千余,乃罢海运遮洋船,兑三十万石。内六万入天津仓,二十四万直沽渡海入蓟州仓。   江南巡抚周文襄议里河民运多失农月。始令民运於淮安、瓜州,补给脚价,兑与运军卫所,出通关付缴。宣德八年,参将胡亮言:江西、浙江、湖广、江南船,各回附近水次领兑,南京、江北船於瓜、淮领兑,其淮、徐、临、德诸仓,仍支运十之四。浙江、苏、松等船,各就本司府领兑。不尽者,仍於瓜、淮交兑。其北边一带,如河南、彰德於小滩,山东济南州县於济宁,其余水次仿此。成化七年,都御史滕昭议罢瓜、淮交兑。里河官军将江船於江南水次交兑。民加过江之费,视远近为差。十年,议淮、徐、临、德四仓支运粮七十万石,改就水次兑军,名为改兑。   一百二十九   宣德三年,敕南京刑部侍郎段民考察在京百司,以民廉介端谨也。民字时举,武进人,永乐二年进士,庶吉士,与修永乐大典。除刑部主事,又与修五经、四书、性理大全,进员外郎、郎中。十九年,陞山东左参政。   当是时,索唐赛儿急,尽逮山东、北京尼。既又尽逮天下出家妇女[九],先後几万人。民抚定绥辑,曲为解释,人情始安。   上再征虏,敕民舟车转饷,节约曲筭,省财力,民不扰,事集。上在道中,敕民与巡按御史考所过郡县吏。宣德二年,召充会试考官。三年,召入南京户部,为右侍郎。寻改南京刑部。九年卒官,贫不能丧。吴文恪公力为经纪,始克殓[一0]。成化间,叶文庄请褒民,不果。   一百三十   孝皇召见刘忠宣公,谕曰:「事有不可,每欲召卿商量。又以非卿部内事而止。今後有当罢者,卿可写揭帖,密封进来。」对曰:「不敢。」上曰:「何?」曰:「先朝李孜省可为监戒。」上曰:「卿与我论国事,岂孜省营私害物者比!」曰:「臣下以揭帖显行,是亦前代斜封墨敕之弊。陛下宜远法帝王,近法祖宗。事有可否,外付之府部,内咨之内阁,可也。如有揭帖,日久上下俱有弊。且非後世法,臣不敢效顺。」上称善久之。   一百三十一   马钧阳尝上疏言,国制:僧、道府各不过四十人,州三十人,县二十人。今天下百四十七府,二百七十七州,千一百四十五县,额该僧三万七千九十余人。成化十二年,度僧十万。成化二十二年,度僧二十万。以前所度僧、道又不下二十万人,共该五十余万人。以一僧一道食米六石论之,该米二百六十余万石,足当京师一岁之用。况不耕不织,赋役不加。军民匠灶,私自披剃而隐於寺观者,又不知其几。创修寺观,遍於天下,自京师达之四方。公私之财用於僧、道过半,乞严加禁约。   一百三十二   嘉靖十年三月朔,敕谕:「朕仰惟太祖肇创洪图,奠清宇宙,扫除腥秽,复我文明。克享天心,君临亿兆,必自上世之积,乃出中夏之元圣。顾追报之典未举,而昧幼之怀罔遂。朕躬承祖鉴,恭行大禘礼。今孟夏之吉,祀始自出之祖于太庙,奉皇祖配。每逢辛丙之年一举。着为成范,钦哉。」亲撰祝文,定拟神牌、冠服、陈设、图仪,凡祭书神牌于太庙,曰「皇初祖帝神」,南向;太祖配位,西向。   一百三十三   孝陵奉祀礼,专敕皇亲,如西宁侯驸马都尉宋琥是也。成化十五年,专敕魏国公徐俌。弘治九年,俌改守备南京,专敕驸马都尉杨伟。正德八年,伟卒,协同守备西宁侯宋恺兼掌行祭礼。正德十六年,恺还京,礼部请命南京协同守备丰城侯李旻奉祀。上曰:「孝陵奉祀,先年有专官,奉敕行礼。恁部里还议拟来说。改敕魏国公徐鹏举,令掌南京中府事。」盖琥、俌、伟、恺、鹏举,皆皇亲也。然自恺以协同守备兼掌祀事,而官无专设矣。亦或暂令守备代行,不为常典。嘉靖十三年,鹏举解守备,仍奉祀行礼。   一百三十四   弘治二年,徽王乞升钧州为府。王端毅公上言:「今肃府在兰州,渖府在潞州,荆府在蕲州,岷府在武岗州。立国多者八九十年,少不下四五十年,未尝改府。徽府乞将钧州升为府治,割汝州、郏县、鲁山、宝丰、商州、许州、襄城、长葛、临颍、郾城、钧州、密县、新郑,改隶所辖,不惟异乎前四府仍旧之典,且启前四府改为之端。况今各处灾荒,军民凋敝,欲兴此役,实非所宜。兼且州之与府,於王颇无所与。改与不改,於王似无轻重。」上是其言,移书谕王。   一百三十五   成化中,太监张敏卒,侄太常寺丞苗,倾赀上献,乞侍郎。上曰:「苗本由承差,若侍郎,六部执政不可,可授南京三品。」左右急持官制请,竟得南京通政使。   是时四方白丁、钱虏、商贩、技艺、革职之流,以及士夫子弟,率夤缘近侍内臣,进献珍玩,辄得赐太常少卿、通政、寺丞、郎署、中书、司务、序班,不复由吏部,谓之传奉官。阁老之子若孙,甫髻龀已授中书,冠带牙牌,支俸给隶,但不署事。朝参大抵多出於梁芳之门。弘治间,马端肃公言:「京官额一千二百余人,传奉官乃至八百余人,内实支薪俸者九十一人,冗官莫甚於今日。请因灾汰罢。」上从之。   一百三十六   参赞军务者,始於洪熙元年。以武臣疏於文墨,选方面部属官,於各总兵处整理文书,商确机密,於是有参赞参谋军务,总督边储。景泰中,大同参政丹阳沈固、宣府参政崑山刘琏、山东参议会稽周颐、广西副使刘绍如、刘清辈,又以郎中、给事中称参赞军务也。   一百三十七   王文恪公曰:「予在翰林,与陆廉伯语及杨文贞。廉伯曰:『文贞功之首,罪之魁也。』予问为何。廉伯曰:『内阁故有丝纶簿,文贞晚年以子稷故,欲媚王振,以丝纶簿付之。故内阁之权尽移中官。』」余亦不知其然否。及余入内阁,见历朝诏诰底本皆在,非所谓丝纶簿乎?不闻送入。况中官之专与否,不在一簿之存亡也,顾人主信用何如耳。廉伯之言不知何所从授,天下皆传之。   一百三十八   永乐元年冬,定军功袭替例。自後洪武、永乐、宣德年军职绝,不论堂兄弟侄,并袭。成化十七年,以都御史何乔新言,凡军职绝,非立功人子孙,不得袭。弘治十八年,又稍许立功人亲侄孙已袭者,得沿袭。正德十四年,兵部尚书王琼又请堂兄弟侄并得袭。十六年,兵部尚书彭泽言琼议非是,复不许袭。会兵部火,群失职者流言[一一],得复袭。嘉靖十年,兵部尚书王宪曰不可。稍酌议立功人绝,同时亲弟侄得袭。其侄孙以下及堂兄弟侄,除亲祖例前相沿人自立有军功者,扣袭。其无功侄孙以下,至堂兄弟侄等,及沿袭後别无立功者,不许袭。旁子孙革职者,俱收总旗。   一百三十九   徐王宿州马公,高后父也。配郑氏,无子。初立庙太庙东。洪武四年,即王居立庙。   滁阳王定远郭子兴首事濠、梁,徐王避兵,以高后托之,遂育为己女。卒於和阳,葬滁州。夫人张氏三子,长战没,次陷没,幼以阴谋伏罪。次夫人张氏一女,为皇妃。生蜀王、豫王、如意王。豫王即代王。洪武元年建庙滁阳。杨王,高皇外王父也。墓在盱眙。王姓陈,扬州人,卒年九十九。无子,长女即淳皇后。庙初在太庙後,即墓立庙[一二]。三王皆有岁时祭。时凤阳又有以功封巩昌侯赠陕国公谥宣武者,与滁阳王同名。武定侯英同母兄弟也。   一百四十   洪武十一年,封周王於河南开封,一郡惟一王府。今则郡王三十九府,辅国将军二百一十二位,奉国将军二百四十四位,中尉而下不计矣。洪武年间,军职二万八千有奇。成化五年,军职八万二千有奇。成化迄今,不知增几倍矣。洪武初年,锦衣卫官二百五员,今一千七百余员。此禄俸所以不足也。嘉靖八年春,詹事霍韬奏云。   一百四十一   嘉靖己丑夏,勳臣六十五人,公六人,侯二十二人,伯三十七人。开国者三人而已,南京魏公、滇南黔公暨武定侯也。余皆靖难、征虏、平蛮、捕倭、讨贼、擒叛之功。而外戚恩泽封者,乃十有六人。文臣封爵,如李善长韩国公,汪广洋忠勤伯,刘伯温诚意伯,茹忠诚伯,徐有贞武功伯,杨善兴济伯,王越威宁伯,王守仁新建伯。或没世而革,或再传而罢,甚者戮及其身。惟王骥以麓川功,子孙尚袭靖远伯。刘瑜近得嗣诚意伯。   一百四十二   和宁王阿鲁台,文皇封之。卒宣德间,子阿卜只奄率其家属部落来降,授左都督。其子後陞锦衣指挥使。英宗赐姓名和勇。以紫荆、香炉功,擢至都督同知。勇子忠,忠子诚,袭锦衣使。   一百四十三   宣德三年五月,蔡福、朱广、薛聚、于瓒、鲁贵、李忠伏诛。福都督,广、聚、瓒皆都指挥,贵指挥,忠千户。福等在交趾守乂安,被贼围。福不战,率广等降贼,且教贼造攻具,攻东关。我兵九千余人,愤欲焚贼营。福等又令百户牟英告贼,贼杀尽九千余人。遂攻昌江等城,福又历说各城人降。尝至清化,驰马城下大呼曰:「守城者可见几全首领!不然,肝脑涂地。」为和州罗通等大骂而去。至是,则送福等归京师,悉弃市,籍其家。   一百四十四   寘鐇之乱,本仇钺反正之功,封咸宁伯。巨铛张永攘为己功,一时恶党如谷大用、马永成、陆誾、魏彬,冒以运筹获封。永兄弟富泰安伯,容安定伯;谷大宽高平伯,大亮永清伯;马山平凉伯;陆永镇平伯;魏英镇安伯。   一百四十五   成化辛卯十二月,悼恭太子薨。茂陵方以国本为忧。泰陵在西宫,已二岁,顾左右莫敢言者。既正位东宫,孝贞皇后恩勤如己出。而贵妃万氏者,名保护之。是时辅臣疏云:外议皆谓皇子之母因病另居,久不得见,人情事体未顺。请令就近居住,俾皇子便於接见,庶遂母子至情。逾月,而孝穆纪后崩矣。辅臣举宋李宸妃故事,敛葬皆如礼。弘治初,始建奉慈殿供养。   一百四十六   孝陵、长陵皆中宫先崩,不立继后。献陵至康陵,后皆後帝崩。裕陵二后,茂陵三后,盖孝肃、孝穆、孝惠,皆母以子贵,尊称之号也。成化戊子季夏,孝庄崩,廷臣议葬事,云合葬裕陵,祔食英庙,宜如汉文之於吕氏,宋仁之於刘后。茂陵重违孝肃意,未允。彭文宪公、姚文敏公率郡臣伏阙号哭,竟得如请。   一百四十七   国初,伪汉陈友谅为勍敌,伪吴张士诚次之。吴能西扰建业,我则不敢越鄱阳而取武昌矣。是时,以长兴侯耿炳文守长兴,江阴侯吴良守江阴。长兴守,则陆骑不能出徽、歙,所以断平江之掌股;江阴守,则师舟不敢窥通、泰,所以扼平江之襟喉。吴不我扰,而陈氏灭张氏继之矣。   一百四十八   小说云:永乐二十二年雷震奉天殿,下诏求言。主事萧仪首言徙都北平非便,长陵震怒,加以极刑。时科道亦多云朝廷不宜轻去金陵,以致此变,因劾与议诸大臣。上命言官与大臣俱跪午门前对辩[一三]。都御史陈瑛言:「言官白面书生,不知大计,宜加重罪。」旨令侍臣诘问再三,得夏忠靖公解之,遂令各回衙门办事[一四],否则又有萧仪之祸矣。陈瑛已于永乐九年有罪[一五],下狱死。   一百四十九   康陵时,司礼铛王岳、范亨忠义果直,为逆瑾所忌。亨以正德元年十一月二日充南京净军。瑾党长随王成等,追至临清小沙滩缢杀之。十六年四月二十六日,诏旨赠官祭葬。亨兄璋,授世锦衣百户。   一百五十   开国功臣封公侯世袭者,券云:谋逆不宥。其余若犯死罪,尔免二死,子免一死。若封公侯而子孙世袭指挥使者,则云:其余死罪免二次。   一百五十一   明氏据蜀,东阻瞿塘,北恃金牛,自谓我师不能克。洪武四年春,汤中山为水帅,率廖永忠辈,以舟师由瞿塘趋重庆;傅颍川为陆帅,率顾时辈,以步骑由秦陇趋成都。瞿塘果坚守,中山不能进,而颍川已直捣阶、文,破绵、汉矣[一六]。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者也。颍川既围成都,中山方有重庆之捷。   一百五十二   国初,驸马多功臣子弟。如韩国公李善长子祺尚临安;东川侯胡海子观尚南康;西宁侯宋晟子琥尚安成,瑛咸宁;吉安侯陆仲享子贤尚汝宁;汝南侯梅思祖侄殷尚宁国;凤翔侯张龙子麟尚福清;武定侯郭英子镇尚永嘉;长兴侯耿炳文子璿尚江都;西平侯沐英子昕,左都督袁洪子容,皆尚公主。   一百五十三   贞惠安和景皇后汪氏,金吾左卫指挥使泉之孙女。正统中,册为郕王妃。父瑛铨兵马指挥。己巳,景帝即位,立为皇后。祖泉两进左都督,瑛右都督。寻以无子废。册皇太子见济母杭氏为后[一七]。复辟之岁,改称郕王妃。瑛亦仍为兵马指挥。三月,进瑛锦衣佥事。成化中,复皇后位号。   一百五十四   弘治甲子六月,虏中走回人云:闻虏中欲掳黄里。黄里者,京城也。时北虏小王子求贡,朝廷既许而不至,且闻有异谋。又走回人云:朵颜头目阿尔乞蛮领三百人与北虏通和,小王子与一小女寄养,引诱入寇,而大同亦告急。於是泰陵欲出军,召刘东山面议。东山力言京军不可轻出。上曰:「文皇朝频年出兵,逐虏数百里,未尝失利。」对曰:「文皇时,何时也!有粮有草,有兵有马,又有好将官,所以得利。今粮草缺乏,军马罢弊,将官鲜得其人,军士玩於法利,不能杀贼,且又因而害人,徒费财物,有损无益。」师遂不出。   一百五十五   曲靖,云南之襟喉也。洪武十四年九月朔,傅友德、蓝玉、沐英三将军率甲士三十万南征。偏师由永宁趋乌撒,大军由辰沅趋贵州。大军遂克普定,进攻曲靖。伪梁司徒达里麻果悉精兵十余万,屯曲靖,拒我师。我师急渡白石江,遂平曲靖,而颍川复城乌撒,以通永乐之兵,克七星关以通毕节之道,云南亦破,而伪梁王走死滇也。   一百五十六   洪武三十一年六月,武官选簿齐泰由兵部左侍郎进尚书。至建文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附选,齐公已不佥名。十二月初七日选,则茹为尚书,并公姓亦不载矣。岂北平事急,公有军旅之役耶!近见新官供词,往往有云「郑村埧杀败齐尚书军马」者,岂公时辍部事,理戎务耶!或谓公倡晁错之议,及北平兵起,复偃然。後守令庸懦,如景隆者为元帅,卒以误国。岂公固未尝居守耶!据选部如此,附之备考。   一百五十七   唐虞时,天下分九州,又析为十二州。夏九州,分为五服。商谓九有。周九州六服。秦三十六郡。两汉十三部。西汉之衰也,县、邑、道、侯国一千五百八十七。东汉则一千一百八十矣。晋十五道。唐十道。宋三十三路。元十一省,二十三道。   我朝洪武初,都建康,凤阳为中都。分天下为十三布政使司。永乐中,以北平为北京,建康遂为南京。又平安南,为交趾布政司。割川、湖广南地,为贵州布政司。宣德中,弃交趾。今两直隶,十三布政司,统府一百五十二,州二百四十,县一千一百三十四,百九十三卫,二千五百五十四所,宣尉司十二,宣抚司十一,招讨安抚司十九,长官司一百七十七。朝鲜、安南来朝者五十六国。速温河等地面五十八。奴儿干、乌思藏等都司所领卫所二百三十八。   一百五十八   抚州吴与弼,天顺中石亨荐之,命行人赍敕书束帛造其庐,以伊、傅礼聘之。与弼拜使,即言朝廷厚意,当赴阙谢恩。但本意不受官职,就辞币。比至,授左谕德,引见文华殿。上问曰:「久闻高义,特聘尔来,如何不受官职?」对曰:「微臣草茅贱士,少婴疾病,不能出仕。今年六十有八,衰朽,实不堪供职。」上曰:「宫僚亦从容优闲,不必辞。」对曰:「朝廷之职,台谏之次,宫僚为重。」上曰:「宫僚亦众,不专劳先生。」不允所辞,终不敢应。於是赏文币四表里,羊酒柴米,遣太监牛玉送至馆。   上顾谓李贤曰:「此老非迂阔者,务令就职。」与弼终不就。三辞後称病。上谓贤曰:「与弼既来,如何不受职。若受职,亦不相拘,听其自在。候秋凉欲归,亦不固留。以俸禄养其终身,不亦可乎!」复命贤谕意,亦不受。留京两月,具本再辞。上曰:「既以行人聘来,还以行人送归。」再与敕书,令有司月供食米,以赡终身。与弼感激,无以报称,条陈十事上之。复上表谢恩而去。   一百五十九   新会举人陈献章屡试礼部不第,成化五年遂还山养母。十五年,彭惠安公为广东左辖,朱中丞英总两广军事,交荐。旨下吏部,移文藩司,趣令赴京[一八]。以旧疾未平,母年加老,辞不赴。郡县促驾,不得已,十九年三月造朝。五月,吏部奉旨:「恁部里还考试了[一九],量授职事来说。」时献章方病,七月赴考,俄疾作,复归寓。八月,上疏言母老病,求归甚切。九月上旨:「陈献章既巡抚等官荐[二0]他学行老成,可用。今恳切求回养母,吏部还查,听选监生愿告回家的例来说。」吏部覆请,上旨:「陈献章既系巡抚等官荐他,今自陈有疾,乞回终养,与做翰林院检讨去,亲终疾愈,仍来供职。」献章上疏谢去[二一]。   一百六十   北边有戎警,则设总制大臣,或都御史,或尚书侍郎兼宪职。自巡抚以下,皆禀受节度。东路宣府、大同一员;西路陕西、延绥、宁夏、甘肃一员。盖黄河自金城出中国,经戎地东行,南入中国。在大同西界偏头、河曲、延绥,东界府谷、神木之间。故西路有警,则宣、大游兵驻河东滨;东路有警,则延、宁游兵驻河西滨。戎入套,则西路之警,出套则东路之警。西路总制治固原,在延庆、凉、洮[二二]之中。东路则往来於宣、大。嘉靖中,改总制为总督。   一百六十一   正统十四年,虏至京城。榜购能擒斩也先者赏万金,封国公。景泰元年,购杀也先者赏银五万两,金万两,封公,官太师。杀伯颜帖木儿、喜宁等,赏银二万两,金千两,封侯。   一百六十二   祖训,内府禁密,不许盖造离宫别殿。正德间,左右近幸献谄希恩,内起新宅、佛寺、神庙、总督府、神武营、香房、酒店,外起镇国府、总督府、老儿院、玄明宫、教坊司新宅、石经山、祠庙、店房。嘉靖改元,诏令在内内官监、工部、锦衣卫、科道官,在外抚按查勘,拆毁改正。或存留别用,变卖还官。官匠因是陞官,查革。   一百六十三   永乐六年十一月,敕太子太师淇国公丘福,吏、兵部尚书兼詹事蹇义、金忠,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胡广,右春坊大学士兼侍讲黄淮,右庶子兼侍讲杨荣,左谕德兼侍讲杨士奇,右谕德兼侍讲金幼孜,辅导皇长孙。   一百六十四   正德二年,逆瑾矫敕,戒谕百官,勒罢公卿台谏数十人。又指内外忠贤为奸党,矫旨榜朝堂。略曰:   奸臣王岳、范亨、徐智,交通内阁刘健、谢迁,尚书韩文、杨守随、林瀚,都御史戴珊,郎中李梦阳,主事王守仁、王纶、孙盘、黄昭,检讨刘瑞,给事中杨礼敬、陈霆、徐昂、陶谐、刘莅、艾洪、吕翀、任惠、李光翰、戴铣、徐蕃、牧相、徐暹、张良弼、葛嵩、赵士贤,御史陈琳、贡安甫、史良佐、曹兰、王弘、任诺、李熙、王蕃、陆崑、张鸣凤、萧乾元、姚学礼、王昭道、蒋钦、簿彦徽、潘镗、王良臣、赵佑、何天衢、徐钰、杨璋、熊倬、朱廷声、刘玉玄云。遂停日讲。而尚宝司卿崔璿、御史姚祥、主事张玮荷校两长安门及张家湾,谪戍边。   一百六十五   正德年间,亲王三十位,郡王二百十五位,将军、中尉二千七百位,文官二万四百,武官十万。卫所七百七十二,旗军八十九万六千。廪膳生员三万五千八百,吏五万五千。其禄俸粮约数千万。天下夏秋税粮,大约二千六百六十八万四千石,出多入少,故王府久缺禄米,卫所缺月粮,各边缺军饷,各省缺俸廪。今宗室王二等,将军三等,中尉三等,主君五等,及疏庶人、罪庶人凡五万余。文武官益冗,兵益窜名投占,徒烦抽补召募,名数日增,而实用日减。加以冗费无经,财安得不尽,民安得不穷哉!   一百六十六   正统初,建文君出滇南至广西。一日呼寺僧,谓曰:「我建文皇帝也。」寺僧大惧,白官府,迎至藩堂,南面跌足坐地,自称朱允炆。曰:「胡滢名访张儠傝,为我也。」众闻之悚然,闻於朝。乘传之京师,有司皆以王礼见。比至,入居大内,以寿终,葬西山,不封不树。   提学鄞黄润玉尝见之,言其状貌魁梧,声如洪钟。云帝尝赋诗曰:「牢落西南四十秋,萧萧华发已盈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声吞哭未休。」或曰帝顶颅偏颇,高皇知其必不终,尝匣髡缁之具,戒之曰:「必婴大难,乃发此。」以故遂为僧去。又曰帝性颖敏,能为诗,高皇命赋新月,曰:「谁将玉指甲,抓破碧天痕?影落江湖里,蛟龙不敢吞。」曰必免於难。又尝赋金陵诗曰:「是日乘舆看晚晴,葱葱佳气蒲金陵。礼乐再兴龙虎地,衣冠重整凤凰城。」後至贵州金竺长官司罗永庵,尝题诗壁间,其一曰:「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僭移四海心。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其二曰:「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云标。南来瘴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惟有群乌早晚朝。」   一百六十七   正德五年八月,宁夏献俘入东安门,上亲赐宴劳颂。系寘鐇於诸王馆。锦广等下锦衣狱廷鞠,奏上,皆伏诛。寘鐇弟寘錓、寘钨坐党,废庶人。   太监张永初见上,乘间出怀中疏,奏逆瑾十七事,且言其将为不轨。上怒,夜缚瑾,坐谋反凌迟。三日,诸被害者争拾其肉嚼之,须臾而尽。九月,吏部尚书张彩,锦衣指挥杨玉、石文义,坐瑾党伏诛。内阁曹元削籍。尽革瑾所行乱政害人事。焚与瑾往返书劄文字。论平宁夏及诛瑾功,封仇钺为咸宁伯,内阁进勳廕子。又封诸太监兄弟为伯者七人。以杨一清为户部尚书。南京御史张芹劾李东阳当瑾擅权乱正时,礼貌过於卑屈,词旨极其称赞,及他人奏诛瑾,则攘功受赏,不顾名节。东阳引疾辞,不允。   一百六十八   杨文襄公与太监张永西征也,叹息泣谓永曰:「藩室乱易除,国家内变不可测,奈何?」永曰:「何谓?」公曰:「公岂一日忘情,顾无能为公画策者。」遂促席手画「瑾」字。永曰:「渠日夜在上旁,上一日不见渠不乐。今其枝附已成,耳目广矣。奈何!」公曰:「公亦天子信幸臣,今讨贼不付他人,付公,上意可知。公试班师入京,诡言请上间语宁夏事[二三],上必就公问。公於此时上寘鐇伪檄,并述渠乱政,凶狡谋不轨,海内愁怨,大乱将起。上英武,必悟,且大怒诛瑾。瑾诛,柄用公。公益矫瑾行事。吕强、张承业暨公,千载三人耳。」永曰:「即不济,奈何?」公曰:「他人言,济不济未可知,言出公,必济。顾公言时,须有端绪,且委曲。上万一不信,公顿首请死,愿死上前。即退,瑾必见杀[二四]。又涕哭顿首,得请即行事,无缓顷刻。漏机事,祸不旋踵。」永勃然作曰:「老奴何惜余年报主乎!」已而永入京,请见如公策,竟诛瑾。   一百六十九   或曰:今内阁一人兼四官非礼。此不然,顾其人称否耳。唐、虞三代盛时,大禹嗣崇伯,为司空,加百揆,三官也。其帅师征苗,又兼士师蛮夷、猾夏之职。伊尹为冢宰,领阿衡,又兼师保,太甲称为师保,高宗称为阿衡,意当时亦胥封爵,非四官乎?周公以鲁侯代太公为太师,兼冢宰,领东伯。召公以北燕伯入为太保,代周公为冢宰,领西伯司马。毕公以列侯代周公为太师,领东伯。皆四官也。景泰时,陈芳洲一人领五官矣。   一百七十   正德中,吏部三尚书,张彩坐瑾党死,陆完坐宸濠党,王晋溪坐奸党乱政,皆论死,减谪戍。石文隐公代晋溪,有匿名书帖吏部门云:「莫做莫做,莫贺莫贺,十五年间,一连三个。」   一百七十一   嘉靖十五年九月,上奉章圣皇太后,率皇后妃嫔谒天寿山七陵。又谒恭让章皇后、景皇帝后陵於西山。上拜长陵六陵,陈后陵、西山二陵各遣官行礼,孝陵、显陵亦如之。   一百七十二   大同初叛之岁,失总兵官所佩「征西前将军印」,职方请给新印。余为主事,白郎中,总兵印文柳叶篆,请改印文。或称别将军,或增减其字。恐原印在叛军处,有事时行文奏报,真伪不可辨,误事非小。往年,胡忠安公在礼部,失「行在礼部之印」,改铸「行礼部印」,此在内衙门尚然,况边镇兵权,又反侧不靖时乎!郎中不以为然。   一百七十三   永乐甲午十一月,上谕行在学士广,侍讲荣、幼孜曰:「五经、四书,皆圣贤精义要道,其传注之外,诸儒议论有发明余蕴者,尔等采其切当之言,增附于下。其周、程、张、朱诸君子性理之言,如太极通书、西铭正蒙之类,皆六经羽翼。然各自为书,未有统会,尔等亦别类聚成编,务极精备,庶几垂後。」广等总其事,举朝臣及教官有文学者同修,开馆东华门外。明年九月书成,上御殿受之,群臣表贺。盖未及一年而成,可谓太速矣。时文贞辅献陵南京监国,故不预。   一百七十四   历代名臣奏议,成祖敕纂之书也。永乐丙申十二月成,进览刊布。   先是,上以玺书谕皇太子,令翰林儒臣采古名臣如张良对汉高;邓禹对光武;诸葛孔明对昭烈;董、贾、刘向、谷永、陆贽奏疏之类汇录,以便观览云。今此书无序,亦无监纂、编纂官职名。是时,西杨在南京佐太子监国,正危疑之际也。   一百七十五   中山王初夫人张氏,继夫人谢氏。王出师归,孝陵谕王曰:「卿夫人好鞭挞人至死,此不足佐卿,朕为卿择一佳妇。」谢夫人是也。谢夫人生四子、四女。女长即仁孝皇后,次代王、安王妃,又次未聘。永乐丁亥,仁孝皇后崩,长陵谕谢夫人:「朕欲得夫人季女,继中宫。」夫人曰:「妾女不堪上配圣躬。」长陵曰:「夫人女不归朕,更择何等婿耶?」季女竟不敢受人聘,从佛氏为尼於南京聚宝门外,所谓王姑庵者是也。嘉靖中,霍文敏公为礼书,毁之。   一百七十六   宣德五年二月,上奉皇太后,率皇后谒长陵、献陵,驻天寿山。上请皇太后令辅、义、士奇、荣、幼孜、溥六臣见行殿。皇太后曰:「皇帝数言卿数人赞辅多用心。今国家清宁,生民无事,固祖宗垂佑,亦卿等之力。」辅等顿首对曰:「皇上聪明睿智,敬天法祖,仁爱兆民,以致康济之功[二五]。此皆皇太后圣德大训,臣等实无寸补。」皇太后曰:「我有何德!上由祖宗积善垂庆。卿等皆先朝旧人。自今更须协力一心,非但国家蒙福,祖宗神灵昭鉴在上,亦必敷佑卿等,俾卿等子孙安荣永世。」命上赐六臣酒馔、白金、文绮。   一百七十七   山西三杰:乔公宇,王公云凤,王公琼。白岩以德量胜,虎谷以节概胜,晋溪以才略胜。然而晋溪有功於民社矣。   一百七十八   嘉靖庚子、辛丑,北虏吉囊、俺答连入太原,直至平阳、潞安。大同将士不用命,山西诸将望风溃散,不肯力战。总兵王陞、白爵、李蓁、张达及巡抚龙大有、刘臬相继下诏狱。四总兵论死,两巡抚戍边。已而四总兵千方营解,得脱死,立功自赎,辄以功报,得复旧物。两巡抚尚未脱士伍。(校勘记   [一]「马哈木破阿鲁台」 原本「破」作「被」,误,据嘉靖本改。   [二]「章纶言」 原本「言」作「吉」,误,据嘉靖本改。   [三]「言官卢祥李钧」 原本「钧」作「钩」,误,据嘉靖本改。   [四]「太监苗逵数请出师」 原本「逵」作「达」,误,据嘉靖本改。   [五]「赐諡」 原本脱一「諡」字,据嘉靖本补入。   [六]「当是时」 原本脱一「是」字,据嘉靖本补入。   [七]「通於秦始皇时故梁州贡道」 原本「皇」作「王」,据嘉靖本改。   [八]「二十三年」 嘉靖本作「二十二年」。   [九]「既又尽逮天下出家妇女」 原本「家」作「嫁」,误,据嘉靖本改。   [一0]「始克殓」 原本「克」作「充」,误,据嘉靖本改。   [一一]「群失职者流言」 原本脱一「流」字,据嘉靖本补入。   [一二]「即墓立庙」 原本衍一「即」字,据嘉靖本删。   [一三]「俱跪午门前对辩」 原本「辩」作「辨」,误,据嘉靖本改。   [一四]「回衙门办事」 原本「办」作「辨」,误,据嘉靖本改。   [一五]「陈瑛已於永乐九年有罪」 原本脱一「已」字,据嘉靖本补入。   [一六]「颖川已直捣阶文破绵汉矣」 原本「绵」作「锦」,误,据嘉靖本改。   [一七]「见济母杭氏为后」 原本「杭」作「抗」,误,据嘉靖本改。   [一八]「趣令赴京」 原本「趣」作「取」,误,据嘉靖本改。   [一九]「恁部里还考试了」 原本「了」作「乃」,误,据嘉靖本改。   [二0]「既巡抚等官荐他」 原本脱一「他」字,据嘉靖本补入。   [二一]「献章上疏谢去」 原本「去」作「云」,误,据嘉靖本改。   [二二]「凉洮」 原本「洮」作「兆」,误,据嘉靖本改。   [二三]「请上间语宁夏事」 原本「间」作「问」,误,据嘉靖本改。   [二四]「即退瑾必见杀」 原本脱「必见」二字,而衍「奴喂狗」三字。据明史纪事本末卷十三刘瑾用事条增删。   [二五]「以致康济之功」 原本脱一「致」字,据嘉靖本补入。)   今言卷之三   一百七十九   初设内阁,杨文贞公历二十三年,官止五品。後加至少师,止兼兵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三官。蹇忠定公以少师兼吏部尚书,掌部事。不欲文贞班在忠定上,以存冢宰统百官均四海之职。陈芳洲虽五官,亦止户部尚书。此後惟李文达公以吏部侍郎,後领吏部尚书[一]。而彭文宪、商文毅、万安相继领吏部尚书,自後遂为首相故事。正德、嘉靖间,遂有一内阁皆领吏部尚书者。   一百八十   景泰四年九月,以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陈询为国子祭酒。时祭酒王恂卒,监丞安贵言:「太子少师、侍郎、学士萧鎡任祭酒,诸生悦服,乞照胡俨例,不妨内阁职务,时来提督,仪刑後学。」上不许,以询代恂。永乐中,俨实出为祭酒,不复入内阁也。   一百八十一   景泰四年六月,户部尚书金濂上京官折俸银,除公、侯、驸马、伯、武臣每季十二万四千三百十二两奇,文臣三千五百八十九两奇。   一百八十二   景泰四年,刑科给事中曹凯言:「比者户部请听军民官吏输豆,如输豆四千石以上授指挥。历俸十六七年,偿彼豆倍半矣。又令管事世袭,以生民脂膏养无功之子孙於无穷也。有功者必曰:『吾累世忘躯获此官,彼输豆亦获此官。朝廷以吾躯命同於菽粟,其谁不解体!』起端虽微,弊流甚大。乞勅输粟豆授武职者,带俸不任事,不世袭。犯赃罪如文职,止许原籍衙门带俸终身。」上曰:「凯言有理。已授职者仍旧管事,承袭。今後悉如凯言。」   一百八十三   宣庙坐左顺门,少保原吉等侍,因语及古人信谗事,上曰:「谗慝小人,真能变白为黑,诬正为邪。听其言若忠,究其心则险。是以帝舜堲谗说,孔子远佞人。唐太宗以为国之贼。朕於此等每切防闲,有萌必为杜,绝不使奸言得入,枉害忠良。齐杀斛律光,国遂以弱,朕常为恨。汲黯正直,奸邪寝谋,卿等所宜法也。」原吉等顿首曰:「幸遇圣明,臣等敢不竭尽愚直。」   一百八十四   嘉靖甲申,大同五堡军叛,杀巡抚张文锦、参将贾监。时总兵江桓坐视不能讨贼,朝廷罢桓,以桂勇代之。令桂疾驱入大同,诛首恶,抚胁从。且遣都督鲁纲、总兵侍郎胡锭提督军务,率兵屯阳和堡,候勇诛首恶抚定,即班师。勇已诛郭巴子等首恶十七人,锭、纲以为功非己有,起营而西。大同军复闭门,及骂勇倒鬼诳我,缚勇欲杀之。勇不屈,言:「汝等再杀我,阖城无噍类矣。」乃释勇,尽杀勇家丁。代王微服走宣府,锭等又妄言功奏捷,中朝皆知之,不得已召还京。是时,内阁费宏不欲再用兵,幸无事。余及瓯宁李默各上疏乞讨贼。李疏报闻。余疏乙酉正月十七日进,留中。蓟州总兵马永亦请自率兵讨贼,不听。以故大同叛军至今为边镇大祸。   一百八十五   河套古朔方,我朝自正统後,渐弃东胜。於是河套遂为虏巢,然亦时去时来。近年,吉囊、俺答二酋连岁残破秦、晋,久驻套中。先朝大臣屡有复套之议。成化八年,遣吏部侍郎叶文庄公行视。文庄以为未可轻议,特缮障增戍,谨备之便。九年,遂移延绥镇城於榆林。此余肃敏经略之功也。王恭襄公又以肃敏为失策,嗣後杨邃庵亦屡议及河套。然亦财力不给,不敢力主其事,旋议旋罢。   嘉靖丙午,侍郎曾铣自山西移为陕西总督,上言复河套事,内批嘉奖。然中外皆知兵弱财窘,且无文武将吏,恐挑强胡,祸不可解。然亦顾忌,莫敢言者。铣区画兵食,关中骚动,人有怨言。又请户部银多至四百万两,人益不喜。铣又劾河西总兵咸宁侯仇鸾,鸾被逮。会丁未仲冬澄城山裂,而移者相去四五里,有分崩离析之象。是冬腊月辛未,京师大风霾。今皇帝敬天疑畏,以套议问辅臣。分宜言:「贵溪左右铣为此议者,臣不得预,臣亦不能止,不敢言。」上遂大怒,逮铣,夺贵溪辅弼官,以尚书致仕。而咸宁侯又发铣匿出塞丧师诸事,贿贵溪得解,及河套不可复状。上益怒。贵溪行至丹阳,逮系入京。铣事下锦衣讯。上又下法司会官拟铣罪。法司言:「铣犯无正律。」上怒,令再议,竟论死。   铣为御史时,计擒辽东叛军有功,陞大理寺丞。又寻陞佥都御史,巡抚山东。时山西被虏数寇残,移铣山西。山西二年得无虏患。又寇陕西,时陕西总督、尚书张珩谪戍,铣代之。贵溪至京论死,坐交结近侍律也。   一百八十六   王虎谷为祠祭郎中,疏请严试僧、道,精通玄典者,始与度牒[二]。王晋谿问之曰:「兄谓此可塞异端乎?若如兄策,此辈欲得度,必有精通玄典者出於其间。今二氏之徒苟且为衣食计,尚不可遏塞与吾儒争胜负。若使精通玄典,又可奈何!」虎谷叹服。   一百八十七   团营始於景泰三年,于肃愍公建议也。兵制本三营,一曰五军,肄战阵,一曰神机,习火器,一曰三千,备宿卫。此三营中选健锐者合营团操,故曰「团营」。然原营之名终不改,如军选自三千营,团操於立威营,即名为立威三千营。五军、神机亦如之。是三营之有团营,即选锋也。今又於团营中选官军,别名东西官厅。操练名听征,而听征者,亦不足用。兵部尚书提督团营,将校以黜陟所在,乃肯奉法。若别设一尚书,专领营务,彼知其权轻,不肯受约束。掌印尚书又恐一旦有警,督营尚书便当统兵四征,又力辞营务耳。   一百八十八   紫荆之有提督都御史,自孙祥始也。蓟州之有边备都御史,自邹来学始也。皆景泰初事。嘉靖庚戌,俺答犯京城,畿内设官多矣。紫荆有艾希淳,又有侍郎翁万达。经略蓟州有吴嘉会,又有侍郎何栋。提督通州有都御史王。天寿山有都御史许宗鲁。坐院都御史商大节经略京城内外。若景泰时,都御史又有河间萧启、真定陆矩、保定祝暹、居庸王竑。巡关侍郎江渊,紫荆、白羊、倒马。大理卿孔文英,少卿曹泰,寺丞段信泰,寻改参赞京坼涿、易、真、保、通五路军务。   一百八十九   沿边诸镇,惟辽东最易治。虏寡亦弱,又縻我官赏交市,且地饶鱼、米、盐、马。近年,抚臣於敖减赐物,又计杀虏酋,遂失虏心。嘉靖丁未,抚臣胡宗明因虏屡来侵掠,扑杀虏百八十人,虏大恨。戊申春,结众深入辽西,杀掠人畜万计。宗明及总兵戴廉罢任听勘,起李代宗明。未行被劾,得留用。   素有才,操履亦慎。大狱谪戍,後起抚山西,遂不及曩时。   一百九十   永乐十七年十二月,敕五军都督府、北京留守、後军都督府、兵部:迩来军伍空缺,器械损敝,互相蒙蔽,欺诳百端,岂欲卖朝廷危社稷乎!其急整饬,违者必杀无赦。   一百九十一   廖均卿,江西人。精地理。成祖择寿陵,久不得吉壤。永乐七年,仁孝皇后尚未葬,礼部尚书赵羾,以均卿至昌平县,遍阅诸山,得县东黄土山最吉。成祖即日临视定议,封为天寿山。命武义伯王通等董役,授均卿官。或曰定长陵者,王府尹也,亡其名,亦不知何许人。   一百九十二   新建伯王公为汀、赣都御史,据江西上流,意藩府久蓄逆谋,恐一旦变起,先事预防。以讨山贼为名,请得提督军务。兵书王晋溪知公意,请如公言。   正德十四年六月,宸濠反,公适勘事福建,道经豊城。县令顾泌告公宸濠反状。公急走小舸返,至吉安,与知府伍文定起兵讨贼。发檄召江西诸知府邢珣等兵,又密遣谍四出投檄,言京师及湖广、广东西、南京、淮安、浙江各发兵讨贼,以疑宸濠,使不敢出南昌。又致叛臣家族,谬托心腹云:「吾直应敕旨,且聚兵耳。」又曰:「宁王事且成败未可知,吾安能遂进兵。」贼果疑,四路兵且至,不敢直趋南京。又喜公或不进兵,迟回数日,出南昌,攻南康、九江、安庆。公兵大集,始传檄骂宸濠贼。又遣人致书与贼心腹李士实、刘养正及闵廿四、吴十三,若有约内应者。书既发,故令人泄贼党。书所过处,贼党以告宸濠。宸濠尽得致书人及书,遂疑士实等。士实等劝宸濠去安庆,且趋南京。否径出蕲黄趋京师。宸濠不听。公进兵攻破南昌,擒其居守宜春王拱条等,及宸濠子三哥、四哥。宸濠时攻安庆,闻之解围,反顾巢穴。公迎战樵舍,纵火攻之,大破贼,擒宸濠及其子大哥。   当是时,南京大震。非公牵制上流疑贼,贼不犯南京,必走蕲黄矣。公既擒宸濠,诸奸江彬等导上南巡,下诏亲征。诸奸欲攘功忌公,危言巧谮,百方欲去公。   当是时,宸濠未死,诸奸素通宸濠,得金钱者多在上左右,颇有异谋,畏公不敢发。公深机曲筭,内戢奸幸,外防贼徒,抚定疮痍,激励将士,日夜如对勍敌,宸濠竟得伏诛。内阁大臣素恶晋溪,亦忌公。而公以提督军务,故得专制,召兵平贼,归功晋溪,内阁不说,久之不论功。   今皇帝即位,诏录公功,封新建伯,兼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遣使迎至京宴劳。诸忌者又以晏劳费为词,嗾言官论阻,公不得至京。外艰去,服阕竟不召[三],谗谤益起,屡形奏牍。虽封爵赐号,竟不与铁券、岁禄。一时勤王有功诸臣中伤废斥殆尽。惟文定得陞副都御史,廕一子千户。邢珣、徐琏、戴德儒陞布政使。德孺死於水,珣、琏亦被斥,陈槐削籍,纪功御史伍希儒、谢源以考察去官。公不自安,累疏辞封,乞录诸勤王者功,竟格不行。   一百九十三   麻阳之役,师老财匮,言官论奏,竟尔中辍。初广、贵二省抚臣谋议不合,起万治斋镗勘处。治斋不欲用兵,力言抚便,已有端绪,遽召还京。已而贼复出抄掠,湖抚姜仪、贵抚王学益请合兵进剿。杨参将赴湖,过辰州,为贼所缚。姜畏罪,上言王兵失期不至。内批切责,务期荡平。四川巡按袁凤鸣遂劾王,逮下诏狱。以李义壮代王。用兵数月,日费千金,官军顿挫,人畜残破,遂罢兵。姜降三级外任。盖剿既无功,抚又失策矣。   自古南蛮与北狄不同。四夷经见者,自三苗始,干羽两阶,今可鉴也。本朝累有征蛮之役,未有得全胜者。盖宁河武顺王时然矣。   一百九十四   谥「端」者惟三太宰,谥文端、端毅、端肃。一司徒文端,一司马端敏。近日秦凤山亦端敏,吴白楼亦文端。   一百九十五   陕西修边,正德初杨文襄公建议经理,为逆瑾所恶,被逮去。兵部以修墙议是,上文贵、张鼐、曹元三人,乞简一人继成其役。瑾不肯,尽取修墙银熔为大镪,入瑾私室。至嘉靖八九年,王恭襄公起督陕西,修花马池一带边墙三百里,甚坚壮可恃。先是,宁夏巡抚徐廷章、延绥巡抚余子俊皆有修边之功。史琳亦尝请经略花马池边塞。而秦襄毅公为总制,不以为然,止筑四五小堡。弘治甲子、乙丑,虏大入花马池塞,残破陕西。以是简用文襄,竟为权奸所沮。   一百九十六   越国公守兰溪,获月庭和尚,检囊中有天文地理书,越国公留之帐下。上征婺州,越公与月庭见上,并上其书。上喜问月庭师何人。曰:「师龙游朱德明。」德明精於天文。及得婺州,立观星台,上与月庭夜登台观乾象。令长发为娶妻。月庭与铁冠道人议论时不合,又出语犯上,安置和州。参军郭景祥奏和尚怨谤,遣人至和州杖之死。又有复见心者能诗文,上时召见赐食。见心本名天渊,髯长尺许,仕元为学士,元亡削发为僧,髯如故。上怪而问之,曰:「削发除烦恼,留须表丈夫。」   一百九十七   大禹治河易,今治河难。大禹时直欲除害,今并欲兴利,以故甚难。既欲顺其流,不逆水性,必难得其济漕运。既欲济漕运,难保淮西陵寝无冲决之患。大名、张秋、济宁、徐州,处处畏河患,又必须引之东南流。虽大禹治之,恐亦便无长策。以故中滦之运及胶河故道,皆不可不早图之。胶河即今所谓南北新河。不出登、莱大洋之险,直自安东至海仓,三百里耳。   一百九十八   嘉靖壬寅,北虏孔棘。兵书张瓒恐统兵出御,於会推总督文臣疏中,历举往年御虏皆遣都御史故事。奏下吏部,时文选郎中谓余曰:「往时边事急,推总督文臣,皆兵部会府部诸衙门议上。今乃移吏部,又必欲推都御史,奈何?」余曰:「渠负国恩,边事大坏。今又为此奸巧,渠独不知虏棘本兵自出乎。」天顺五年,孛来寇陕西,马昂统兵;木麓川之役王骥;嘉靖初,河西之役金献民,皆本兵也。景泰时,于少保自请行边。岭南蛮反,用兵久无成功,议役两广总督,于少保亦自请行。此独非故事耶!已而廷推,首上瓒,次毛伯温、刘天和三人,皆兵书。毛掌院,刘督团营,又次起用翟鹏。内批用鹏。   一百九十九   张三丰,辽东懿州人,名君实,字全一,又字玄玄,别号保和容忍三丰子。不饰边幅,人号张儠傝。日行千里,静则瞑目。旬日一啖,斗升辄尽。又或辟谷数月。洪武初,至大和山,往来长安、陇西、岷州、甘肃,又至扬州。成祖遣礼科都给事中胡滢名求儠傝,实访故君云。或曰三丰死於胜国,歛矣,临窆复生。入蜀,游行襄、汉间。   二百   嘉靖癸卯,王湛泉与龄为文选郎中,起用周恭肃公,以工部尚书总理河道。忌王清劲者,倡言河道无用尚书故事。王以问余,余曰:「永乐初,开会通河,尚书宋礼实始其事。西涯诗所谓『几度会通河上过,竟无人说宋尚书』者是也。景泰时,河决张秋,尚书石璞治之。正德中,李燧亦以尚书治河。嘉靖初年,江南白茅港之役,李充嗣亦尚书也。」   二百一   许绅,南京人。质实谨厚,不喜交游,大抵有恒人也。以毉术仕至工部尚书,掌太医院事。嘉靖西苑宫人之变,圣躬甚危,得绅药始苏。余尝造问圣躬安否,绅曰:「此变祸不测,论官守,非余辈事。切念受圣主深恩,当以死报,只得用桃仁、红花、大黄诸下血药。药进,余自分,不效必自尽。赖天之灵,辰时进药,未时上忽作声起,去紫血数升。申时遂能言。又三四剂平气和血,圣躬遂安,天地庙社之灵也。」以故加绅宫保。後数月绅病,余视之,曰:「余必不复起,曩西苑用药,惊忧所致。至今神魂不宁,百药不效。余即死,主上万寿,死无憾。」竟以此病卒,上怜之,恤典甚厚。   二百二   景泰元年五月,漕粟十五万石,自丁字沽舟行抵雄县,分给军饷。   二百三   国初,湖广有所谓灵通侯者。鄱阳之役,有所谓舍命王者。二人竟莫可考。   二百四   袁珙,字廷玉,鄞人。少游海上,遇异人,授相术,论人吉凶辄验。成祖闻廷玉名,洪武二十三年九月密召至北平。一见伏地叩头,仰对曰:「殿下龙质凤姿,天高地厚,大明丽中,神略内蕴,真太平天子。」成祖问度在几何时。对曰:「年踰四十,髭髯过脐。当是时拨乱反正,万邦一统。」成祖喜,留府中久之,已而乞归。靖难後召为太常寺丞,子忠彻序班,出金钱币厚赏珙。巡狩北京,召珙父子至行在,出入禁廷。未几,珙请老归,卒赠太常少卿。忠彻能行父术。建文初,文皇召问忠彻,对曰:「天命有定,无忧也。」献人象大成书。靖难後,除忠彻戎籍。会有言楚王子重瞳者,遣往视。还奏无他异。宣德中,尝侍上,言天颜惨肃,恐宗人有急变谋上者。未七日,乐安反书至。官尚宝少卿,致仕,卒年八十三。   二百五   林见素劾继晓,下诏狱,茂陵怒甚。事且不测,司礼太监怀恩叩首诤不可,曰:「杀俊,将失百官心,将失天下心,奴不敢奉诏。」上大怒,曰:「汝与俊合谋讪我,不然安知宫中事?」举砚掷恩,恩以首承砚,不中。又怒仆其几,恩脱帽解带,伏地号泣曰:「奴不能复事爷爷矣。」叱恩出,至东华门,使人谓典诏狱者曰:「若等谄梁方,合谋致俊死,若等不得独生。」乃径归卧,称中风不能起。上怒解,命医治疾,屡使劳问,俊得不死。时星变,黜传奉官,御马张敏请马坊传奉者,得勿黜。持疏谒恩,跪庭下,恩徐曰:「起起,病足不能为礼。」问何为,曰:「得旨,马坊传奉不必动。」恩大声曰:「星变,专为我辈坏国,外臣何能为!今甫欲正法,汝又坏之。他日天雷且击汝首。」指其坐曰:「吾不能居此矣。汝兄弟一家,遍居权要,又欲居我位乎?」   敏素骄贵,又老辈,闻其言,不敢吐气。归家愤恨死。   章瑾进宝石,求锦衣镇抚,命恩传旨,恩曰:「镇抚掌诏狱,武臣极选,奈何以货故与瑾?」上曰:「汝违我命乎!」恩曰:「非敢违命,恐违法耳。」改命覃昌传旨,恩曰:「外廷倘肯谏,吾言尚可行。」因讽余肃敏执奏:「吾且从中之。」余谢不敢,恩叹曰:「吾固知外廷无人。」王端毅为都御史,屡上疏论事,言甚切直。恩每叹曰:「天下忠义,斯人而已。」力左右之,卒免於祸。弘治初,大开言路,言者辄指内臣为刀锯之余。覃昌大怒,恩曰:「吾侪本刑余之人,又何怒焉!」   二百六   王士宁生元至正甲辰,至成化癸卯,年百有二十。士宁少慕养生,不受室、饮酒、食肉。走蜀入雪山,投见一老人,披毡衣,卧深洞中石床上。长三尺余,耳、目、口、鼻、手、足,皆类小儿。士宁顿首拜,不答。因执役左右。老人不饮食,坐侧悬一囊,中类乾面,饥辄取啖,渴手掬饮涧水壹贰升。士宁饥,跪乞食,老人与囊中物,苦涩不能下咽。士宁拾啖山果、野菜三年。老人怜之,忽曰:「吾语子术,子识之宜,出山非其人莫授。」士宁出雪山,後事不可知。   其在济宁,居城东深巷败屋中已六十年。济宁人窃旁伺,士宁久绝火食,唯日啖枣数枚,或菜数茎,饮水少许。人馈遗,辄不肯受。济宁指挥王宣者,海州人,往见士宁,骇曰:「吾上世有叔祖士宁,好道弃家去,竟不知所终。翁得无是!」扣家事皆合,宣因日与来往。成化七年,朝廷下山东徵士宁,俾乘安车来。杨文懿公道济,造士宁问,但曰:「静坐寡慾,坐久瞑目闭息。」曰:「我老无能,朝廷过听召我。我未闻道,但习静已久。近乃日与人接,大败吾事。」文懿因问元末国初事,曰:「一身之外,百无所知。」   二百七   辽东之不隶山东,先朝有深意。辽山多,苦无布。山东登莱宜木绵,少五谷,又海道至辽一日耳。故令登莱诸处田赋,止从海运。运布辽东,无水陆舟车之劳,辽兵喜得布,回舟又得贩辽货,两便之。後以夹带私货故禁止,海船遂废。今布运者,又不得由遮洋运舡,海道须经京东,出山海关入辽。苦劳视登莱海道何啻百倍!此以人事言。若论地利,辽东须直隶、京师为东辅。   二百八   洪武初,设太仓、黄渡市舶司,至今称为六国马头。寻以海夷黠,勿令近京师,遂罢之。已复设於宁波、泉州、广州。七年九月,又罢。後乃复设提举一人,副提举二人,属吏目一人,驿丞一人。三提举司皆然。   二百九   嘉靖庚子,北虏破大同塞,深入山西。时兵部三尚书,张瓒掌部事,毛伯温掌都察院事,刘天和提督团营,皆不肯帅师御虏。起都御史翟鹏於家,总督宣、大、偏保、山东、河南等处军务,驻大同境上。鹏质直端劲,外若悃愊,内有经纬。不善附权贵,通贿遗,有前辈大臣风节。柄臣恶之,北虏退,捃摭细故闲住。明年,虏又至,诸大臣益畏惧,莫肯出大同,复起鹏提督如故。以防御功,历陞兵部尚书。甲辰,兵部议掣防秋兵大早,虏直犯紫荆。上大怒,逮鹏诏狱,谪戍边。行至河西务借宿,民家不纳。告之钞关主事,主事挞民家,留鹏宿。民家告之,东厂以闻,遂复逮鹏,疾死锦衣狱。   先是,樊继祖为总督,丧师失律,且杀良民报功,侵费帑金数十万,以厚赂巧媚得无罪。   二百一十   西南夷自国初为梗,洪武己巳,征南将军傅友德帅二十四将军,分驻湖广、四川,练兵防西南夷。友德寻召还。时中原既定,而西南夷屡叛,用兵无虚岁。   二百一十一   正德庚午,逆瑾既缚,治党与,长沙欲逮内阁曹元。太监张永曰:「老先生勿开此路,当为日後计。」元得削籍去。正德辛巳,新都因言官论晋溪票拟下诏狱,且将杀晋溪,司礼曰:「万岁今才年十五,王天官班左大臣,一旦至此,恐日後事不可料。」大礼议时,永嘉欲逮新都,司礼亦不肯。   二百一十二   刘千斤者,荆襄大盗。景泰、天顺间,河南北、襄南、湖北流民聚郧、房山中者数十万。四出行劫,急或拒相殴脱。官府捕之辄匿,未敢公然格斗。成化元年,流劫邓州李家。李家豪有力,尽闻诸上官,云不捕且入奏。官府集兵围捕急,遂纠众反,称大王、将军、国老、军师、先锋。推千斤为主,刘长子、苗龙虎副之,石和尚为谋主,势甚猖獗。   攻掠河南、南阳、郧阳,西至汉、沔,东及蕲、黄。尚书白圭、抚宁伯朱永督诸军进讨。至漳南,湖广总兵李震以土兵来会,议进兵方略。千斤等惧,遂拥众出战[四]。属永病,圭督震分兵截剿破贼。贼退保巢寨,我兵乘胜进攻破之,擒千斤、龙虎等。和尚、长子走脱,益深入万山中。永病起,帅诸兵入山搜捕。襄阳文总旗者,隶都督喜信、指挥张英下,颇骁健。遇长子,相搏不胜,长子欲杀文总旗,总旗曰:「榜急石和尚,汝无主名,汝能缚和尚献军门,陞赏有榜例。」遂与俱见英,英抚劳长子,遣去,果诱获和尚。诸将忌英功,大譁英匿贼赃,英俱不敢争。长子、和尚竟以俘献,并千斤等伏诛。   未几,千斤余党李胡子反,野王刚、小王洪亦反。都御史项忠讨平之。成化□年,设湖广行都司於郧阳,都御史一人抚治,寇盗稍息。   二百一十三   方逊志在翰林宠任时,荐西杨;西杨修实录,乃谤方叩头乞余生。西杨荐陈芳洲,不荐东西两王,芳洲嗾人讦西杨之子稷,稷竟坐法,论死西市。芳洲令徐武功更名,以图进用,又力荐武功;武功竟置芳洲於铁岭。武功为石总兵画夺门之谋;石总兵又置武功於金齿。近日永嘉、贵溪方颇类此。   二百一十四   洪武十一年,令考绩殿最,分三等:称职无过为上,赐坐宴;有过称职中,宴而不坐;有过不职下,不预宴,叙立於门。宴者出,然後退。十七年,令方面官无侵郡县之职。   二百一十五   嘉靖壬寅,起故右都御史万镗为副都御史,勘处湖、贵蜡尔山夷情。明年,万疏有曰:「此夷先是宣德七年用兵十二万,攻围九个月,剿贼过半。正德七年用兵伍万,攻围四个月,剿少抚多。今初拟用兵陆万,期以半年。臣博访各贼巢穴,如蜡尔等山,接连三省,当其险绝之处,晦冥之时,一夫拒守,百夫莫前。与其多兵以冒险,而犯欲速之虞,不若减兵以存粮,而图持久之效。乃减兵三万,大抵以剿之威行抚之恩。今虽平地,但地方大坏之敝,苗夷易动难安。目前虽已宁帖,而後患所当预防。」遂条上方略,专意防守,不事征进。後至丁未,遂大用兵,两省骚动,迄无成功。万又尝有书与中朝人士,其略曰:   「苗贼巢穴,如蜡尔、雷公等山峒,接连湖广、四川,周回千数百里。猩吾所居,人迹罕至。其悬崖鸟道,莫可跻攀,狭路羊肠,不容并足。且竹箐丛生,弥望无际,幽岩曲涧,在在皆然。鳞次栉比,殆无空隙,人非侧肩偻背,莫能入也。贼从内而视外则明,每以伏弩得志。我从外而视内则闇,虽有长技,莫施审据。军前汉土官员,曾经两广、滇、蜀等处征进者,皆云山峒之阴峻,各省亦有之,至於竹箐之深阻,则所未尝见也。其地利之难如此。   苗巢所居,率皆险僻幽翳。天晴之日,亦将午而後开朗,未晡而已晦冥。但遇稍阴,即霏雾迷蒙,寻丈莫辨。计其阴雨,十常六七,盖山岚瘴湿,气候郁蒸之所致也。其天时之难如此。   先年,土官守法,易以驾驭,苗夷确鲁,易於牢笼。自正德以来,边方多故,土官征调,皆顾倩此苗以为前锋,用能克敌称强。及至近年,土官构,各厚饵此苗,以助攻杀,因而起衅生乱。由是,土人与苗互结姻亲,情多牵制。且其伎俩亦为贼所窥破,无复畏惮。今用土兵,不免前弊。欲摈而不用,彼以切近之地,素稔之情,不但引诱窝藏在所必有,甚或借兵齎粮,岂能尽防!况湖、贵官军皆不足用。湖广除永顺、保靖之外,其余土酋可调之兵能出千数者无几[五]。至於贵州,舍酉阳、平茶之兵,愈少而愈难矣。必欲别省调兵,则又不谙地理。成功难必,而其沿途扰害,尤不可言,决难轻调。其事势之难如此。   苗贼常言:『朝廷有千万军马,我有千万山峒。』又云:『诸葛亮有七纵七擒,我苗有三紧三慢。』所谓紧者,军退则突出劫掠;所谓慢者,军临则散漫潜藏。又云:『不怕官府军多,只怕官府粮多。』盖以军虽多,而山箐深险,力未易施。粮多而围困久长,势将自毙。然彼明知道路梗涩,粮运甚难,料不能多,故为此言。其狡夷叵测之难如此。   历观史牒所云,大率皆然。故昔人云:『自古用兵,未有大得志於南夷者。』诚有以也。前此,两省官司非不知地方之害,亦非无灭贼之心。然而莫肯以剿贼为己任者,盖亦畏其难耳。况远得於传闻者,恒失其实;旁观於闲暇者,每易其言。不以为邀功生事,则以为劳师费财。人亦何苦冒地方之利害,而招己身之艰危乎!积习有年,稔乱斯极,其独力任事之难如此。」   二百一十六   京师在北平,宣府、大同视周、汉、唐朔方。近有言止守居庸、鴈门,此乃误国之贼。又或言尽撤山西兵[六],专力并守大同,亦非良策。大宁藩篱,鴈门门户。藩篱以御外侮,门户以固内防,二者皆不可缺。   二百一十七   近日士人知天文者,多有其人。惟光禄卿乐卄((立月)只)鸣、殷华湘原楚为精,二人共上五星聚营室疏,甚明畅恳切。礼官覆疏,亦直言戒规,皆可传。   二百一十八   景泰四年八月,工科给事中徐廷章条上七事:   一重官爵。部增尚书一人,左右副佥都御史至三十余人,人加师保,名器猥滥。   二慎师儒。今教官多岁贡监生,及山林儒士,素无问学,辄为人师。授经且句读不明,问难则汗颜莫对。宜用副榜举人便。   三严科贡。近科举开额,陕西、山西百名,三倍於昔。会试礼部,百无一中。岁贡亦四倍於昔。比及入监,即以存省京储悉遣还家。请依宣德、正统例。   四却珍奇。蛮夷屡贡金、银、宝石、火鸡、白鹿诸物,未为国瑞。而传道病民,纳侮夷狄,请一切谢绝。   五固封守。河南、山东、湖广、浙江内地,可省巡抚官。辽东、永平、紫荆诸边镇不可缺,宜定选二人更代,无使熟情偾事。   六禁谄渎。京师每节序,男妇杂沓寺观,淫秽败伦,乞悬榜禁约。   七诛阿附。吏部尚书何文渊以奸邪免官,许资、王巍、汪廷训、陈钝、何澄、王远皆依附文渊,并宜治罪。   上曰:「朕即位初,加秩旧臣,资匡辅,其如故。」余下有司议。报闻。   二百一十九   大同古云中,宣府古上谷。虏入大同塞,必犯紫荆、倒马;入宣府塞,则犯白羊、居庸,自独石边外顺潮河川南下,则古北口、黄花镇不能御矣。大同、宣府有重兵,古北口、黄花镇兵最弱。   二百二十   景泰三年,沙湾堤坏,遣训导陈冕修筑。   先是,冕以沙湾功,陞教授。比沙湾复决,冕奏言:「欲息斯患,在用人。」工部恶冕,请送冕山东巡抚,责其成功。否,械赴京师。既得旨,给事中陈嘉猷言:「朝廷尝榜求治河之略,竟未有言。冕尝有修河绩,今更进言,而工部嫉之,必欲置诸有罪之地,人人皆将缄口不言,其他利病甚於此者,孰肯复言!冕不足恤,而国体所关甚重。乞令冕协同巡抚等官修筑便。」上从之。   二百二十一   南京城大抵视江流为曲折,以故广袤不相称,似非体国经野辨方正位之意。大内又迫东城,且偏坡卑洼,太子、太孙宜皆不禄,江流去而不留,山形散而不聚,恐非帝王都也。以故孝陵欲徙大梁、关中,长陵竟迁北平。   二百二十二   南京大内近多圯坏,以王廷相建言故也。今端门楼已毁,承天门楼将倾,数年之後当大坏。宗庙火,亦当复建,神所栖也。不知其神在彼乎,在此乎。故成王在镐京,而文、武王庙丰及洛都皆有之。夏言九庙议诬甚。   二百二十三   永乐壬寅,上北征,五月驻独石,大阅将士。英国公辅、安远侯升、宁阳侯懋、武安侯亨、阳武侯禄、隆平侯信、应城伯亨、新宁伯忠、兴安伯亨驰射,应城伯不中,罢其领兵。隆平侯称疾不至,降办事官。   二百二十四   戴元礼,名思恭,以字行,金华人。学於丹溪朱彦修。初仕御医,事太祖药饵辄效。风雨即免元礼朝。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上病少间,辇出御右顺门,召诸医官治疾,无状者尽付狱。独召元礼至榻前,曰:「汝仁义人也。事无预汝,无恐。」太孙即位,诛诸侍医者,独拜元礼太医院使。辽简王、肃庄王、庆靖王皆奔丧至京,闻太孙道太祖语,哭问劳元礼。简王题「仁义」字大轴,庄王、靖王为赞咏赐元礼。或曰文王以旧恩陞元礼院使者,误也。   初,洪武丙寅,文王患瘕,韩公懋治,久不愈。请元礼,至问所用药,曰:「是也。」又问文王嗜何物,曰:「生芹。」元礼曰:「得之矣。」投一剂,夜暴下,视之皆细蝗也。   晋恭王病,亦请元礼得愈。病已复发卒。太祖怒,逮治王国诸臣。元礼侍曰:「臣尝奉命疗王,王饮臣药数矣。臣对王病毒在膏肓,即复作,不可治,今果然。」太祖遂释晋王诸臣。   尚书严震直病,上令元礼好治之,否且偿命,一剂而愈。   有妃嗜烧酒,腹痛,治之愈。曰:「十年必复发,发不可治。」後十年竟病腹痛死。   王宾者,吴中高士,愿受元礼。方书元礼索宾:「拜师事我,我与方书。」宾不肯。一日诣元礼,值他出,有书八册案上,宾袖去。元礼归,惊叹自失。宾不娶,临终以其书授盛启东、韩叔阳。   二百二十五   嘉靖壬寅七月朔,日食。逐贵溪去。时诸城一人在内阁,中秋分宜入内阁。甲辰,诸城以二子举进士,为言官所劾,父子并削籍。数月後,灵宝许太宰、石首张宗伯二人同入内阁。丙午,许乞致仕,闲住去。张病卒。是冬复召贵溪。贵溪至,而寿宁侯张延龄死於西市。戊申冬,贵溪亦如之。   二百二十六   溥洽字南洲,浙江山阴人。洪武初,荐高僧入京,历陞左善世。靖难兵起,为建文君设药师灯忏诅长陵。金川门开,又为建文君削发。长陵即位,微闻其事,囚南洲十余年。荣国公疾革,长陵遣人问所欲言,言愿释溥洽。长陵从之。释出狱时,白发长数寸覆额矣。走大兴隆寺,拜荣国公床下,曰:「吾余生少师赐也。」仁宗复其官。卒年八十二。   二百二十七   南京吏部题名记首高暠,洪武三年任,次张铭善,次郎本中,次陈修,又次滕毅。毅注洪武四年任。今考毅於初设吏部时[七],与杨士义等六人为六部尚书,入见奉天殿,受面谕。毅後赵瑁,瑁後高暠、李信、詹同。同洪武四年为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七年出吏部,为翰林学士承旨吕熙代之。题名乃云洪武七年任。张、郎、陈三人亦非相继,并在革中书省後为尚书。洪彝在翟善之前,刘松在偰斯之後。题名以「偰」为「揭」,乃後有洪彝,而无刘松。松署尚书,陈敬、余熂皆试尚书,寻为真。翟善验封署郎中事,主事,署部,寻为真。   二百二十八   嘉靖丁未秋,兵书陈经被劾,王以旗代陈。未几,以河套议,出陕西总兵,督边务,刘储秀代之。刘循例疏辞,上怒,削籍去,赵廷瑞代之。不半年,兵部更四尚书。近年兵书最久者张瓒,边事大坏自瓒始。瓒有才略,无奈其好货何!   二百二十九   洪武辛亥,礼官崔亮定外官庆贺礼,以武臣为班首。壬戌,广东布政司请庆贺班秩,孝陵曰:「行礼於藩司,班首以品秩叙。」今都司无实授者,惟实授都指挥使,正二品,乃得为班首。   二百三十   吴元年,选郡县官三百三十四人,赏绮布道里费及其父母妻子有差,着为令。曰:「以养汝廉奉公,无渔民也。」洪武元年,诏中书省自今除府、州、县官,赐银十两,布六疋。徵天下贤才为守令,厚赐而遣之。   二百三十一   满四,固原土胡也。骁捷好杀,时出劫行人,掠牛马,聚恶少食饮。参将刘清、指挥马杰稍法绳之,四赂掠资即解。即数日,又复中他事收捕。捕至辄得贿,贿已又捕。四大恨曰:「必杀此二人者。」成化四年四月遂反,不数月有众二万。   廷议,请敕镇守问激变故,敕未至,清进与贼战,大败。宁远伯、广义伯、巡抚陈价、都指挥费良,皆败或死。兵部请合陕西、延绥、宁夏三镇兵进剿,贼益肆,行劫攻城,杀掠吏民,羽书交至。以都督刘玉为总兵,副都御史项忠提督军务,会巡抚马文升讨贼。忠未至陕,陕西、宁夏兵先至,不俟延绥兵辄进,大败。四尽夺两镇军器,闻大兵且至,退保石城山。忠等分兵七屯合围之,戒勿战困贼。伏羌伯毛忠违命先登败死。贼益张,言且攻西安。兵部尚书程信请改命抚宁侯永总京、边军四万往讨。大设赏格,擒四者赏金五百两,银倍之,官世指挥使。四人共,亦如之。十一月,忠围贼益急,度必破贼。又闻别命将,不敢辄止。奏言,宜令新总兵星驰赴援,倘不日破贼,别奏止兵。上手忠奏,付太监怀恩等召兵部议。   内阁信曰:「兵行不可缓。」彭时、商辂曰:「贼不能出,入山自保,我兵困之甚固。观忠疏,贼不足忧也。」信曰:「不然,忠且退至平凉未可知,敢必其能困贼耶!」尚书白圭、侍郎李震相视不言。时曰:「然则度京军当何时抵固原?」信曰:「明春二三月。」时曰:「胜负决今冬,奈何至明年!观忠奏,贼惫矣,止京军便。」太监曰:「然,然则边军去乎?」时曰:「亦不去便。」辂曰:「留京军而遣边军便。」信大不平,谓人曰:「忠败,陕西动摇,内阁不得辞其责。」内阁又辄言:「忠足办灭贼,观其疏岁终贼平矣。」是月丁丑,忠计擒四。十二月捷音至。明年正月,槛送四等三百人至京师。太监问反故,曰:「无奈,清、杰侵剥我也。」四等凌迟,亦斩清、杰。   二百三十二   皇祖制太庙祭器[八],曰:「今之不可为古,犹古之不可为今。礼顺人情,可以义起,所贵斟酌得宜,必有损益。近世泥古,好用笾豆之属,以祭其先。生既不用,似亦无谓,其制祭如生仪。」   二百三十三   宣德九年,上与侍臣论两晋,侍臣曰:「晋武惩魏氏刻薄奢侈,矫以仁俭。平吴後颇事游宴,怠政事。掖庭将万人,外戚用事,势倾内外,曾不一传,祸生闺闼,驯致戎羯之乱。元帝继统江右,恭俭有余,明断不足。大业未复,祸乱内起。明帝明敏有机断,故能诛剪凶臣,惜其享年不永。成帝以後,类皆孱弱,寄命强臣,奄奄百有余年,亦为幸矣。」上曰:「晋武创业,不为远图,树立失宜,托付非才。况羌胡、鲜卑杂处内郡,不能先机区处,以致国祸方殷,戎寇遽至。东晋仅能立国,逆臣接迹,朝政陵夷,尚传数世,由贤人为之用也。」又曰:「帝王维持天下,以礼教为本。两晋风俗淫僻,士习浮薄,先王礼乐教化荡然扫地,岂久安之道!」   二百三十四   嘉靖十八年五月,夏言落职致仕,寻复入内阁。以梁材为户部尚书。六月丁酉震,奉先殿、鼓楼灾。山西地震,有声如雷。南京礼部右侍郎吕柟致仕。理河副都御史朱裳卒。七月,辽东兵变。庚寅,震武功坊。浙江大水。庚申,葬献皇后显陵。闰七月,木、火、水、金四星聚东井,河南大疫。辛未,献皇后祔庙中宫,亚献。咸宁侯仇鸾总督军务。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毛伯温参赞军务,讨安南。九月,虏数入宣府塞。辛酉,上行视长陵,癸亥还宫。十月,大同总兵、都督梁震卒。十二月,虏入宣府塞。   二百三十五   洪武十一年秋,享太庙。太常奏:栗未熟,请以桃代,上曰:「诸祭果实不必常品,有即用之。着为令。」   二百三十六   宣德九年,罢筑西教场。先是,教场在得胜门外,欲移西直门。上命都督武兴视可否,兴还奏可,但徙民家三十六。既而有言其地皆民种麦苗、桑、枣、果树[九]及古坟墓,并须铲夷。又白云观傍地,皆民纳税蔬圃。上曰:「勿病民。」事遂寝。   二百三十七   正德十四年二月乙酉,司礼萧敬传旨,上自称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朱寿,巡幸南北直隶、泰安神州。丙戌,又传旨南巡,武选郎中黄巩、车驾员外郎陆震上疏,极言江彬席宠擅权,迷朝误国,乞诛彬,罢巡幸。上怒。   上初议以三月壬子警道东巡,祀岱宗,历徐、扬,抵南京,下苏、杭,复浙江,浮汉登武当。人情汹惧,将相大臣多从谀不敢谏。是月己酉,翰林修譔舒芬等亦疏谏。各部及行人司皆怀疏集阙下,吏部尚书陆完沮之曰:「无归恶於上。」众退。是日,吏部员外郎夏良胜,礼部员外郎万湖,太常博士陈九川;明日,吏部郎中张衍庆等[一0],刑部陆俸等;又明日,礼部姜龙等,兵部孙凤等,行人司余廷瓒等,俱连疏入。又有医士徐鏊,独疏以医谏。上遂大怒,不果出。癸丑,巩、震、良胜、湖、九川、鏊下锦衣狱。芬、衍庆、俸、龙、凤等百七人,跪午门外五日。甲寅,廷瓒等下狱。明日,同巩等六人,亦跪午门外五日,械系。是日,工部林大辂等三人,大理寺周叙等十人连疏入。明日,俱下狱,亦械系跪五日。金吾卫指挥张英愤曰:「是大变故明效,驾出必不利。」肉袒赴阙,手持刀欲自刎死,上疏谏。数日,天色阴霾,京师震骇。公卿被唾骂,瓦砾掷晨夕,出入不敢待辨色。至请命礼部禁言事者,通政司遂格不受疏。又有贡谀参劾属吏妄言者,上怒遂不可解。戊午,水溢内海子高桥四尺,铁柱七斩折。是日,系芬等一百七人午门外挞三十。疏首调外任,余夺俸半年。四月己卯,系巩等六人午门挞五十。鏊戍边。   二百三十八   宣德五年十二月,巡抚浙江侍郎成钧奏:「海盐县民言,县并海旧置石嵌土岸,延袤二千四百四十余丈,备海患。比因风潮冲激,坏者一千一百余丈,有司虽常修筑,然旧石为水所啮,皆刓弊无廉隅。暂用累砌,终不坚固。今议於旧岸内,别砌石岸,而存其旧者,以为外障,庶可久远。乞如洪武中令嘉兴、湖州、严州、绍兴等府发夫匠协助为便。」上从之。   二百三十九   近日东南倭寇类多中国之人,间有膂力胆气谋略可用者,往往为贼。路踏白,设伏张疑,陆营水寨,据我险要。声东击西,知我虚实。以故数年之内,地方被其残破,至今未得殄灭。缘此辈皆麤豪勇悍之徒,本无致身之阶,又乏资身之策,苟无恒心,岂甘喙息。欲求快意,必致鸱张,是以忍弃故乡,幡从异类。倭奴藉华人为耳目,华人藉倭奴为爪牙,彼此依附,出没海岛,倏忽千里,莫可踪迹。况华夷之货,往来相易,其有无之间,贵贱顿异。行者逾旬,而操倍蓰之赢,居者倚门,而获牙侩之利。今欲一切断绝,竟致百计交通。利孔既塞,乱源遂开,驱煽诱引,徒众日增。若不包荒舍垢,早为区处,恐数年之後,或有如卢循、孙恩、黄巢[一一]、王仙芝者,益至滋蔓,遽难扑灭矣。   洪武年间,倭奴数寇东南傍海州县,其时浙江一省,既遣信国公汤和筑城,又遣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练兵,又遣都督商暠、杨文、刘德出战,又遣都督於显出海巡倭。此皆上公元侯,谋臣宿将,尤且迟之数年,未得宁息。复遣南雄侯赵庸招抚沿海渔丁、岛人、盐徒、蜑户,籍为水军[一二],至数万人。又遣莱州府同知赵秩、礼部员外郎吕渊宣谕倭奴。迨至洪武二十五年以後,而海上始得安靖。则凡可以解散贼党者,宜亟为议处也。   二百四十   孝陵平汉,封汉主陈理为归德侯,友谅父普才为承恩侯,兄友富归仁伯,友直怀恩伯,弟友仁赠南康王。又封蜀主明昇归义侯。洪武五年,遣元枢密使[一三]延安答理送理、昇於高丽,普才徙滁。   纳哈出者,木华黎裔孙也,既降遣归类。侵辽东,宋国公兵出塞降之。封海西侯,卒葬南京。其子察罕改封渖阳侯,坐党死。   二百四十一   长陵北征,命侍郎师逵督饷。逵以道险,车载民疲粮乏,乃择平坦之地,均其里路,置站堡,每夫一人,运米一石。此送彼接,朝往暮来,民以不困,食亦旋足。   二百四十二   成化末年,宦者尚铭坐东厂,陈准继之,甚简靖。令刺事官校曰:「反逆妖言则缉,余有司存,非汝辈事也。」坐厂数月,都城内外安之。权竖以为失职,百计媒孽,准自知不免,一夕缢死。准,广东顺德人。   二百四十三   读成布衣祭忠文诗,成器余姚人。正统末闻刘忠愍死狱,即邑中龙泉山顶为文祭之。祭毕,以餕颁诸同志。其文历述古今权奸之祸,凡三千余言,人谓之祭忠文。今其地谓祭忠坛。诗曰:「万古兴亡泪满笺,一坛遥忆祭忠年。大书笔在凭谁执,高调歌沉待我传。无地可投湘水裔,有天应照越山颠。布衣悯世尤堪吊,何处松楸是暮田。」[一四]邵文庄公云。   二百四十四   洪武三十年,海运赴辽,七年万石有奇。永乐六年六十五万有奇。十二年,北京五十万由卫河、通州,四十万由海。十六年,会通河运四百六十万有奇。宣德八年五百余万。正统二年四百五十万。景泰二年四百二十三万,七年二百九十二万。天顺四年四百三十五万。成化八年以後四百万石,又有江南常、苏、松、嘉、湖白粮十八万八百六十余石,山东、河南粟、米、豆、麦又若干石,不在四百万数。   二百四十五   我郡守杨公承芳乞致仕疏云:「钱若水居枢密,年四十而致仕,以臣观之,臣年尤多三岁。陶弘景奉朝请,年三十六而致仕,以臣观之,臣年尤多七岁。放臣致仕,死得与弘景、若水游於地下足矣。」   二百四十六   席文襄公论漕船利害,成化以前病在民,成化以後病在军。   二百四十七   沙州,汉炖煌郡,今为蒙古卫。川边古塔赤斤,即汉屯田柳中地,今为罕东地。瓜、沙、赤斤等处番达,本皆一种,枝大族分,因地异名耳。   二百四十八   北狩,永乐七年己丑也,六曹称行部,十五年丁酉,改云行在某部。北京之为京师,不复称行在也,盖自正统辛酉始也。   二百四十九   元皇孙买的礼八剌被擒,有故符宝郎以历代灵章四十余颗降。孝陵以其不忠,呙之。山东降将百余人,貌皆魁梧,李丞相奏欲用之。孝陵疑其结党,皆杀之。   二百五十   漕船一万二千一百四十三。里河浅船遮洋海船十年一造,免仪、瓜埧也。江南皆五年一造,往回皆经埧也。官军十二万有奇。   二百五十一   景泰时,南方叶、邓之变,文臣总理军务,皆称镇守。浙江兵部尚书孙原贞,福建刑部尚书薛希琏。   二百五十二   胡忠安公致仕归常,遣子长宁谢。自叙由洪武三十三年进士任尚书,历任五十八年。中更迎驾复辟之劳,及卢忠、阮浪之狱,乞将臣男量为录用,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天顺改元,八月十三日奉裕陵旨,胡长宁陞世袭所镇抚,锦衣卫带俸。洪武三十三年,实建文二年。   二百五十三   南赣与湖广、福建、广东相连,流贼易起。郧阳与陕西、四川、河南相界,流民易聚。故江西、湖广既有抚宪,此则又设提军抚治之官也。南赣山深而人狡,郧阳土旷而民贫。   二百五十四   莆田处士刘闵,弘治中林见素言其恭慎纯粹,学行高古,日无二粥,身无完衣,而处之裕如。徐贯、刘大夏每拜其门,知府王弼斋所必迎致,曰:对刘君鄙吝,自去词藻,虽不逮其为人,而德宇道风人自难及。乞仍布衣入侍东宫,有奏未上。   二百五十五   洪武三年庚戌,开乡试,明年辛亥会试。是年天下亦举乡试。又明年壬子连举乡。江西吴伯宗,辛亥状元也。解学士文有曰:「家君以洪武四年辛亥主考江西。」盖会、乡是岁同举。解,江西人,遂主江西试事。壬子,则今子午卯酉例耳。   二百五十六   宣德四年七月,太监马骐矫旨下内阁书敕,付骐复往交趾闸办金、银、珠、香。时骐自交趾召还未久,内阁覆请,上正色曰:「朕安得有此言!渠曩在交趾荼毒军民,卿等独不闻乎!自骐召还,交人如解倒悬,岂可再遣!」然亦不诛骐也。   二百五十七   漕运,有元戎间以卿亚提督整理。自河州休庵王公以景泰庚午总督漕事,明年兼巡抚,於是或右都御史,或左右副佥,为常设之官矣。   二百五十八   户部尚书梁公材,南京人,弘治己未进士,字大用,号俭庵。清修劲节,始终不渝。为翊国公郭勋所恶[一五],削籍。初为县令,历知嘉、杭二府,皆有惠政。有俭庵奏议四册。   二百五十九   吏部尚书周用、都御史宋景,端明简谅,有风节,不肯依附人,人亦不敢干以私。嘉靖丁未正月朝觐,考察甫毕,相继卒,善类咸惜之。周赠太子太保,谥恭肃;宋赠太子少保、吏部尚书,谥庄靖。吏部侍郎武城王道,文学行谊,表着一时,难进易退,晚得向用,是秋亦病卒。   二百六十   户部尚书王杲,汶上人,甲戌进士。素称清谨,但待属吏稍严急。当是时,边隅多事,财用不给,杲一切取办,仓库空虚。嘉靖丁未秋,柄臣恶其执法,又入亲昵小人之言,言官又妄劾杲受贿,遂逮诏狱,考讯诬伏,谪戍,卒。   二百六十一   朵颜在渔阳塞外,福余、大宁、建州、海西在辽阳塞外,皆我藩篱,食我桑黮,怀我好音久矣。今皆通迤北,为我边患。恐数年之後,北虏见京东塞外水草畜牧之利,将并朵颜。建州我东塞,亦与北虏为邻,如宣府、大同矣。亟谕东虏,无引贼入室,自受其害,如景泰时事,诸酋或有悔悟者。不然,忧未已也。   二百六十二   河南何瑭,字粹夫,有文学,行谊高古,灌园自给,不妄取予,洁身独行君子也。王廷相,字子衡,少励名节,博学能文,惕历中外,着有声绩,皆近时名臣。後进好言人短,谓何迂腐,王晚年与翊国共督团营,不能纠发其奸。可谓责人无已矣。   二百六十三   太宰灵宝入内阁,南昌代之。因论箕僊不经,不足崇信,忤上意,削籍。兰谿入吏部,病乞致仕,忤上意,削籍,卒於张家湾道中。都御史周白川代之,病卒,司寇闻石塘代之。南昌首论大礼,始终不附张、桂,朴忠自许,有大臣风节。数年间,善类皆思灵宝、南昌。   二百六十四   国初,召商中盐量纳粮料实边,不烦转运,而食自足,谓之飞挽。後因积纳数多,价值亦贱,兴利之臣遂改议上纳折色。行之既久,习以为常。彼时改折,粮料有余,而价亦贱,计似所入,为有赢利,未为不可。近来粮料不足,价亦腾贵,徒烦转籴,边用索矣。大率盐一引,纳银伍钱,先时可籴米一石。今多不过三四斗,或二三斗。故商人所纳数倍於前,而国初之所资以饷军者,实则无增於旧,彼此亏费,其弊益滋。是故多得银不如少得米。省和籴之扰也,杜侵克之弊也,慰待哺之望也,渐垦边地以致殷富也。一举而四善具焉。说者又谓,间曾开纳本色,召商不至。盖向者上纳本色,时商自募民耕种塞下,而得谷为易。又塞下之积甚多而价轻,又无戎虏之患。今则耕种废矣,塞下之积虚矣,谷价腾涌,强虏出没,势不安居,商人安得粮料应召募乎?欲复本色,非减斗头,利商人,使商人趋利而开垦边地不可也。然必迟之四五年,而後得其大利。   二百六十五   张西磐润,自给舍,历官南吏书,行业无玷。其当逆瑾时,着风节。在工部昌言正色,折翊国之矫悍,一时大臣罕能及之。嘉靖丁未,尚书一考,北上,改太仓尚书,未上。言官论劾,下吏部,不与题覆。候数月,西磐自陈疏至,内批致仕。   王两洲学夔,文学深淳,操履廉洁。尝为文选郎中,守正庇善类,为张、桂所恶,出为南太仆少卿,改太常矣。复中他事降外任,历陞南礼、吏二部尚书。恭慎简实,不屑依比人。亦有才略,顾不肯发扬,人不知也。其擒治昴山中伪皇子事,不烦一兵,亦不奏功。嘉靖己酉,累乞致仕不允。进南兵部尚书,参赞机务。益力辞,疏未下,言官又上劾章。内批王疏致仕。(校勘记   [一]「後领吏部尚书」 原本脱一「後」字,据嘉靖本补入。   [二]「始与度牒」 原本「牒」作「帖」,误,据嘉靖本改。   [三]「外艰去服阕竟不召」 嘉靖本「服阕」作「服阅」。   [四]「遂推众出战」 原本「众」作「象」,误,据嘉靖本改。   [五]「其余土酋可调之兵能出千数者无几」 原本「能」字上衍一「不」字,误,据嘉靖本删。   [六]「又或言尽撒山西兵」 嘉靖本亦作「撒」,疑为「撤」之误。   [七]「今考毅於初设吏部时」 原本「今」作「令」,误,据嘉靖本改。   [八]「皇祖制太庙祭器」 原本「制」作「至」,误,据嘉靖本改。   [九]「其地皆民种麦苗桑枣果树」 原本「桑」作「栗」,据嘉靖本改。   [一0]「吏部郎中张衍庆等」 原本「衍」作「行」,误,据嘉靖本改。   [一一]「或有如卢循孙恩黄巢」 原本「黄」作「王」,据嘉靖本改。   [一二]「籍为水军」 嘉靖本「籍」作「藉」。   [一三]「遣元枢密使」 原本「枢」作「柱」,误,据嘉靖本改。   [一四]「何处松楸是暮田」 原本「楸」作「禾秋」,误,据嘉靖本改。   [一五]「为翊国公郭勋所恶」 原本「勋」作「郧」,误,据嘉靖本改。按:郭勋为明初开国功臣,武定侯郭英的玄孙。嘉靖十九年进勋为翊国公,加太师。)   今言卷之四   二百六十六   正德元年十月,刘瑾入司礼监,矫诏杀太监王岳、徐智、范亨;罢户部尚书韩文、郎中李梦阳[一];勒少师刘健、少傅谢迁致仕。以吏书焦芳兼武英殿大学士,吏侍王鏊为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内阁。兵书许进代芳,加李东阳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   先是,上初即位,瑾等以东宫内侍导上游戏。内阁上疏言:「皇上视朝太迟,免朝太数,奏事渐晚,游戏渐广。长夏之时,遂停经筵,并辍日讲,不知陛下宫中何以消日?奢靡玩戏,滥赏妄费,非所以崇俭德;弹射钓猎,杀生害物,非所以养仁心。鹰、犬、狐、兔田野之畜,不可育於宫廷;弓矢甲胄战斗不祥之象,不可施於禁御。夫使圣学久旷,正人不亲,直言不闻,下情不达,而此数者交杂於前,则圣贤义理何由而明?古今治乱何由而知?民生困苦而莫伸,政事弊坏而莫救。宗社所系,生民所赖。今日之事,臣实忧之。六月中旬,风雨飘荡,雷霆震怒。正殿鸱吻及太庙脊兽、天坛树木、禁门房柱各有摧折或致烧毁。天心示警,盖已甚明,伏愿陛下惕然省悟。」报闻。复上疏曰:   「两月以来,日高数丈尚未视朝。兹天变民穷之时,正宜恐惧修省。怠荒若此,祸乱将至。」又报闻。   会太监王赞、崔通去南京、苏、杭织造,乞长芦官盐万二千引。户部请予半,上不喜,召见内阁问状。内阁对曰:「宜如部议。」上曰:「用不足奈何?」对曰:「宁加银数,不可多盐引。」上诘其故,对曰:「盐引有夹带之弊,引多则夹带益多。」上曰:「彼独不畏法乎!」对曰:「彼既得旨,沿途骚扰,朝廷岂得闻知!」上色变,语益厉,曰:「岂独此数人坏事!譬如十人,岂能皆贤?亦未免有四五人坏事者。」时有赞健、迁者,上入其言,故云。内阁退,上疏自劾曰:   「先帝顾命惓惓,以陛下为托,臣等誓以死报,未敢求退。近者地动天鸣,五星凌犯,星斗昼见,白虹贯日,群灾叠异,并在一时。诸司弊政,日益月增,百孔千疮,随补随漏。当此之际,内外臣僚协心倍力,犹恐弗堪。方且持禄固宠,任情作弊,谗谤公行,奸邪得计,变乱黑白,颠倒是非!人怨於下而不知,天变於上而不畏。窃观古今载籍,未有如此而不乱者。政出多门,咎归臣等。扪心反顾,无以自明,展转於衷,事非获已。若窃禄苟容,既负先帝,又负陛下。伏乞罢黜。」不允。又上疏曰:   「痛惟孝宗皇帝大渐之时,召臣等至乾清宫御榻前,面赐顾命,谆谆数百言。臣等顿首拜受,不胜呜咽。彼时,司礼监太监陈宽等实共闻之。陛下嗣位之初,臣等尤得少尽其职。近来数月,往往旨从中出,略不预闻。有所议拟,径行改易。」并上诏书不信、政令失中数事,皆不听。言官亦会疏论内侍罪状,留中。户部尚书韩公文每朝退,辄泣恨不能救正。部郎中李梦阳说公:「大臣义共国休戚,徒泣何益!」公曰:「计安出?」梦阳曰:「比言官入章交劾诸阉,章下阁老持劾章甚力,公诚及此时率诸大臣死争,阁老又得诸大臣,持劾章必益坚,去瑾辈易耳。」公将须昂肩,毅然改容曰:「善!即事弗济,吾年足死,不死不足以报国。」明日早朝,公密叩阁老,许之,倡诸大臣,诸大臣皆唯。公退,具疏曰:   「臣等待罪股肱,值主少国疑,瞻前顾後,心焉如割,中夜起叹,临食而泣者屡矣。近岁朝政日非,秋来视朝渐晚。仰观圣容,日就清癯。皆言太监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刘瑾、丘聚等置造巧伪,淫荡上心,击球走马,放鹰逐犬,或俳优杂剧,错陈於前。至导万乘与外人交易,狎昵媟亵,有伤礼体。日游不足,夜以继之,劳耗精神,亏损至德。遂使天道失序,地气靡宁,雷异星变,桃李秋华。考厥占候,咸非吉徵。切缘此等细人,惟知蛊惑君上,以便己行私,不思高皇帝业在陛下一身。今大婚虽毕,储嗣未建,万一起居失节,虽将此辈虀粉俎醢,何补於事!昔我高皇帝艰难百战,取有四海。列圣继承,传之先帝,以至陛下。先帝临朝顾命,陛下所闻也。奈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累圣德乎!今永成等罪恶既着,若纵不治,将来无所忌惮,为患非细。伏望奋乾刚,绝私爱,上告两宫,下谕百僚,将永成等明正典刑,以回天变,泄神人之愤,潜消乱阶,以保灵长之业。」   疏入,上惊泣不食,诸阉大惧。太监王岳者,亦与永成等共事,素刚厉,颇恶其党。初,阁老持言官章不肯下,诸阉窘,相对泣。会诸大臣疏又入,上遣司礼诣阁议,一日三至,阁益持议不肯下。岳顾独曰:「外廷议是。」明日忽召诸大臣入,诸大臣或有咎公者,曰:「公疏言何?」公故不应,令吏侍鏊趋诣阁候。洛阳语王曰:「事且十成七八,诸公第坚持。」至左顺门,太监李荣手诸大臣疏曰:「有旨,诸先生爱君忧国,言良是。第奴侪事上久,不忍即置之法,幸少宽,上自处。」众惧,莫敢出一语答。荣面公曰:「此疏本出公,公云何?」公曰:「今海内民穷盗起,水旱频仍,天变日增。文等备员卿位,靡所匡救。上始践阼,游宴无度,狎昵群小,文等何忍无言!」荣曰:「上非不知,第欲宽之耳。」诸大臣遂旅退,鏊前谓荣曰:「设上不处,奈何?」荣曰:「我颈有裹铁邪,敢坏国事!」是日,诸阉益窘,自求去南京安置。阁议坚持,犹不肯下。是夜,瑾等遶上前,跪伏哭,头触地,曰:「非上恩,奴侪且磔餧狗。」上色动,瑾又进曰:「害奴侪者王岳。」上曰:「何谓?」曰:「岳前掌东厂,谓言官先生有言第言,议阁时,岳又独是外廷议。狗、马、鹰、兔,岳尝献否,上心所明也。今独咎奴侪。」益伏地痛哭。上怒,夜收岳及亨、智。瑾又曰:「狗、马、鹰、兔,何损万几?左班官敢譁无忌者,司礼监无人耳。有则惟上所欲为,谁敢言者!」上立诏瑾入司礼监,窜岳、智、亨南京。内阁又上疏曰:   「伏见旧年以来,龙颜清减,心切忧惶。传闻每夜戏乐,有妨寝膳。皇城禁门开闭无节,甚至入市交易,全无扈卫,皆由左右诱引,以致圣心荒怠,政令乖违,财尽民穷,上干天变。昨者,府、部、科道等官,合词累奏,皆谓瑾等狎昵淫巧,罪大恶极,乞明示典刑。臣等读未终篇,涕泪交下。连日司礼太监李荣等三至内阁,传示圣意。乃谓瑾等自幼服事,不忍遽行斥逐。夫人君之於小人,若不知而误用,其失犹小,天下尚望其能知而去之。若既知而不治,则小人狎玩,愈肆奸邪,正人危疑,被其离间,天下之事无可复为,必至於乱亡而後已。且邪、正必不两立。今满朝文武、公卿科道,皆欲急去数人,而使之尚在左右,非但朝臣尽怀疑惧,而此数人者亦恐不能自安。上下相疑,内外不协,祸乱之机,皆自此始。宗社所关,诚非细故。」上不允。三臣各疏求去,内批健、迁致仕,东阳留用。东阳再乞退,上曰:   「自陈休政,臣下职也。黜陟人才,朝廷公论,卿毋再辞。」韩、李皆致仕。言官刘菃、戴铣等俱下诏狱。锦衣镇抚牟斌杖阙下夺职。岳、亨、智为瑾所杀死於道路。   二百六十七   弘治十一年十月,清宁宫灾,诏行宽恤,求直言。内阁上疏曰:   「窃见顷年灾异频仍,内府火灾尤甚。军器库火,番经厂火,乾清宫西七所火,内官监火。而清宁宫之灾尤为大异。古先圣王遇灾而惧,避殿减膳,责己求言。修政事,明赏罚,然後可以转祸为福,变灾为祥。本朝列圣具有故事,今日急宜举行。向来奸佞荧惑圣聪,妨蠹圣政,以致贿赂公行,刑赏失当,纪纲废弛,贤否混淆,赋役繁兴,科派百出,公私耗竭,军民困惫。而大小臣僚,被其胁制,畏罪避祸,箝口结舌,下情不达,上泽不宣。愁叹之声仰干和气,灾异之积正此之由。今天道昭明,元恶殄丧,圣心开悟,洞察前非。然余慝未除,宿弊未革,虽圣仁广大,姑示含容,而中外人心愤郁未释,故上天仁爱复有此异。伏愿大开离照,独运乾刚,进贤黜奸,明示赏罚。当行之事,断在不疑,无更因循,以贻後患。尤望特降纶音,戒谕臣工,痛加修省,广求直言,指陈时弊,并垂采择,次第施行,以收人心,以回天意。」上悉从之。   时太监李广死,乞祠额,不许。广党周辅,请令李东阳为广寺碑文,又不许。言官劾文武大臣交结广者,请追究簿籍。上因东宫午讲过左春坊,放班後召内阁,出袖中诸大臣辩疏,问处分云何。内阁请治其罪。上曰:「然。但六部尚书五人被劾,奈何?」对曰:「但查簿籍,治其有实蹟者。」上曰:「本无簿籍,究之恐滥及耳。」对曰:「请付臣等拟上,必不太滥。」上曰:「此籍不知有否,姑宜已之。」内阁疏中所谓奸佞元恶皆指广也。   二百六十八   宣德三年,上御武英殿,问侍臣历代户口盛衰,对曰:   「禹平水土,民奠厥居,至桀而耗,汤时已不及禹。至纣淫虐,武王时又不及汤。成、康致理,遂多於禹时。春秋、战国至秦,所耗尤多。汉高至文、景,民庶大增。武帝征伐不息,十数年间民数减半。昭帝罢兵务农,至成帝初户口极盛。东汉承王莽後,率土之民十才二三。明、章之後,天下无事,人口滋殖。三国、六朝,疆宇分裂,所存无几。隋文帝恭俭,大业之初户口极盛。炀帝荒淫,役人以百万计,丁男不足,役及妇人。由是天下之民聚而为盗。唐贞观以後,及於永徽,户口日增,至开元又极盛,安、史之乱遂大耗。宋承五季後,自太祖至神宗,户口日盛。高宗南渡,中原板荡,所存者东南之民。此历代户口之概也。」上曰:   「户口盛衰,足见国家治忽。其盛也本於休养生息;其衰也必由土木兵戈。观汉武承文、景之余,炀帝继隋文之後。开元之盛,遂有安、史之乱。岂非恃其富庶而不知儆戒乎!汉武末年乃知悔过,炀帝遂以亡国,玄宗至於播迁。皆足为世主大戒。」   二百六十九   宣宗坐文华殿,召问士奇、荣交趾敕去未,对曰:「行矣。」上曰:「朕昔闻皇考言:『太祖初定天下,安南最先纳贡。已而黎氏篡夺,天讨不可赦。是时求立陈氏後不得,故郡县其地。若陈氏有後,不致劳敝方隅。』朕对曰:『此诚帝王盛举。』皇考笑曰:『勿泄。』朕心未尝忘。今思陈氏果有後,选立一人,使供藩职,三年一贡,如洪武制,用宁其民,我亦得省兵戍。论者将谓朕委弃祖宗之业,然继绝兴灭,实皇祖之志。」士奇、荣顿首称善。上曰:「卿二人识朕意勿言。」赐酒馔而退。   二百七十   景泰九年七月癸亥,礼部右侍郎李实,及也先使臣把秃等至自瓦剌。宁阳侯陈懋、吏部尚书王直等言:「实至自虏中,言虏欲和,且还大驾。又引实至上皇所,上皇谕:『虏请和非伪,慎勿疑阻。朕需少物作人事,汝归为朕取来。朕得南还,即令朕守祖陵,或为庶人,朕亦甘心。』乞再遣实奉衣礼物币奉迎。」上不听,曰:「虏谲叵测,实归,杨善复去,不必更使。即以迎上皇意敕也先,附其使去便。」   丙寅,懋、直等再上言:「往者脱脱不花阿剌遣人议和,上皇不吝一介。今也先悔祸,专使行成,竟不一报,适启戎心,後患无已。」下大臣再议。   丁卯,实上言:「臣自瓦剌还时,也先与臣约八月五日来迎上皇。臣言:『需归朝请旨,未敢窃定期约。』也先言:『正使即未遣,须先遣一二人同我使来报,不然勿谓吾失信。』遂令诸小酋偕少卿罗绮,收还大同、宣府塞上部落。臣过怀来,见官军出郊刍牧,收禾转饷,虏言可信。臣复命日蒙召对,详述虏情。近在廷大臣累疏,未允臣将命讲和,其欲遣人迎复,定约期日。臣特传也先口语,伏望俯从群言,别遣材智大臣往迎。虽虏情变诈不测,亦可塞彼无词。不然,直在彼,曲在我。犹豫趑趄,过期失约,复欲遣使,或又以命臣,臣自揣愆期,决不敢往。彼此相疑,和议不成,则上皇终不可复,干戈终不可息,边鄙终不可宁矣。」疏入,复下大臣再议。   是日,把秃等还,谕也先曰:「把秃等至,悉议和之意。顾前已遣杨善[二]、赵荣齎书币至可汗及太师,专为迎朕兄太上皇帝。朕念朝廷自祖宗来,待瓦剌甚厚,一旦因嫌构隙连兵,太师既能复修旧好,朕亦当勉从所请。维今益宜上顺天意,下顺人心,休兵息民,以实前言。把秃等回,特颁赏给至可汗。也先所言,欲送还大驾,实朕至愿。果出诚心,即令杨善等奉迎还京,朕当永保和好。太师其深省之。」   是日,懋、直等复请再遣实奉迎。上曰:「俟善还。」时御史毕銮等、翰林检讨邢让,皆疏乞迎驾。不听。己巳,善至虏营。庚午,也先引善见上皇。是日定议,也先遂奉饯上皇。   二百七十一   宣德六年十二月,太监袁琦有罪凌迟,诛其党陈海等十人,诏天下。又谕都御史佐,内臣出外有犯令,所在官司奏闻重治,知而不奏罪同。军民拨置害人者罪死。   二百七十二   宣德二年三月,有进豳风七月图者,上喜受之。顾侍臣曰:「此见周家立国之本,周公辅成王之心。当是时,君民相亲如父子,以故周之王业历年最永。」   二百七十三   李叔正者,江西靖安人。性聪敏,年十三以能诗名。既长,博通诸子百家言,诗称江西十才子,叔正其一也。友谅陷南昌,其妻夏投井死,叔正义不再娶。洪武四年徵,除国子学正,迁渭南,陞兴化知县、礼部员外郎。请老不许。除国子助教,迁监察御史、湖广参政,陞布政使,召为礼部侍郎,十四年春进尚书。是年,有司荐贤良,往往以儒学训导应诏。叔正上言:「师范缺员,生徒废业,不可。」上曰:「朕急作人,务求明师,有司又荐而他用,甚失朕意。」禁勿许。   嘉靖辛亥三月,吏书夏邦谟去,吏部会推都御史屠侨、南吏书屠楷、吏侍郎李默。上简用李。议者皆言冢宰必历任正卿,资久望深,方得转授,未闻侍郎即正位冢宰者。籍籍问余,余应曰:「李膺简命,固圣明特达之知。然於先朝,实为故事。洪武壬午,成祖即位初也,蹇忠定公以吏侍陞尚书,秉铨二十七年,辍部事,留京师,备顾问。郭公璡以吏侍代蹇凡十五年,至正统壬戌致仕。而王文端公以礼侍代郭,凡十四年,天顺丁丑致仕。是时,上能推诚,下无逸口,盖五十六年间,吏部三尚书耳。今自弘治丙辰至嘉靖辛亥,亦五十六年,凡易二十八人。而晋溪、松皋皆再任,整庵、巽庵、晋叔皆未任。铨揆数易如此,他可知矣。成化癸巳,尹恭简公亦以吏侍为尚书,代姚文敏公,历十三年致仕。惟崔庄敏公吏侍为尚书,代李襄敏公未逾年去。此五公皆能称其职。当时未闻有超资之议。逆瑾时,焦芳、张彩以吏侍相继为尚书,清议耻之。即使二人不由侍郎为尚书,亦岂得为善类乎!昔傅说起板筑为冢宰,而甘盘旧学不以为嫌,此何足异!顾称弗称耳。」   二百七十四   国朝定鼎金陵,本兴王之地。然江南形势,终不能控制西北。故高皇时已有都汴、都关中之意。观洪武元年诏曰:「江左开基,立四海永清之本;中原图治,广一视同仁之心。其以金陵、大梁为南、北京。」方希古懿文太子挽诗曰:「相宅图方献,还宫疾遽侵。关中诸父老,犹幸翠华临。」盖有都关中之议,以东宫薨而中止也。   二百七十五   景泰元年,减中盐刍粟。先是,召商于密云、隆庆中淮盐者,引米七斗,荳五斗,草四十束;古北口引米七斗,荳三斗,草三十五束。至是减密云、隆庆米荳一斗,草十束;古北口米五升,荳一斗,草十束。   二百七十六   嘉靖八年夏五月,宗室载属籍者八千二百三人。亲王三十位,郡王二百三位,世子五位,长子四十一位,镇国将军四百三十八位,辅国将军一千七十位,奉国将军一千一百三十七位,镇国中尉三百二十七位,辅国中尉一百八位,奉国中尉二百八十位,未名封四千三百位,庶人二百七十五位。   二百七十七   郡主无廕子[三],惟固安以景帝出,顺义以秀怀王出。王无嗣,国绝,顺义育宫中。故其子王道、周凤官之锦衣。   二百七十八   陆恺,神宫巨铛也。以孝穆纪太后兄[四],世官锦衣百户。纪太后,泰陵所自出也。籍册无为州巢县人。   二百七十九   经筵面奏,近世无闻。惟嘉靖甲申夏,吕修撰柟言五月十二日,献陵忌辰,是日讲筵,君臣不宜华服。己丑夏,陆祭酒深言:讲官讲章,不宜辅臣改撮,使得自尽其愚,因以观学术邪正。吕未几以论礼谪解州判官,陆竟以此谪延平同知。程正叔词严义正,范尧夫色温气和,皆贤讲官也。今难其人矣。   二百八十   平蜀之功,经西番破阶、文二州者,颍川侯也。由瞿塘破水陆二寨者,德庆侯也。二州破,则北失汉水之险,二寨破,则东失江水之险。故圣祖平西蜀之序云:为傅将军、廖将军千万年不朽之功。而中山侯不与焉。   二百八十一   嘉靖丁亥,田州之役,实姚东泉之功也。是年六月三日进兵,两广汉达马步官军、土兵打手、杀手,共十万二千七百七十七员名,分有五哨。凡攻破巢寨九十五处,贼猛殒首归顺。子邦彦窜死齐村,冯爵死富州,岑约死迳村。韦好、陆绶诸恶目,俱被擒斩。惟卢苏、王受未授首。比东泉归,阳明以抚处为策,苏、受来降矣。阳明又以八寨之讨被旨诘责,赠谥恤典停罢,并平宸濠之功皆不录。新建之封,终其身耳。东泉锦衣之廕亦罢。是时前剿後抚皆谓无功,难乎任事矣。   二百八十二   天顺五年夏季,官军俸折色银一十四万。至嘉靖七年冬,每月米二十四万七千石有零矣。李文达公尝言於裕陵曰:「军官有增无减,且天地间万物有长必有消,如人只生不死,无处着也。自古有军功者,虽金书铁券,誓以永存。然其子孙不一再传而犯法,即除其国。或能立功,又与其爵。岂有累犯罪恶而不革其爵!今若因循久远,天下官多军少,民供其俸,必致困穷,而邦本亏矣。不可不深虑也。」上曰:「此事诚可虑,当徐为之。」   二百八十三   南京诸衙门题名碑宜分别书,如吏部,首书吏部某官某,次书南京吏部某官某,又次复书吏部,又次复书南京吏部,乃为实录。今概书南京未善,况都察院名台名府不同,又御史大夫、御史中丞,与今官名亦不同,乃概列於今名官可乎?   二百八十四   弘治十年八月,上召见内阁徐、刘二文靖,李、谢二文正於平台议政事。时太监李广以烧炼斋醮,横被宠赉,阁疏力谏,上嘉纳,以疏示广。武冈知州刘逊为岷府所奏,逮逊至京,科道疏救逊。下诏狱者六十余人,内阁疏救,得释。十一年五月,上坐平台,召见内阁刘、李、谢三公,议罢成山伯王镛、遂安伯陈韶、宁晋伯刘福总兵。越二日又召见,议以保国公朱晖、镇远侯顾溥、惠安伯张伟为总兵,代镛等。而以溥同英国公张懋管团营。盖五军、神机、三千所为三大营六提督也。六人中择二人提督团营,皆名总兵官。   二百八十五   正德五年四月,宁夏安化王寘鐇及都指挥何锦、周昂、指挥丁广反,杀镇守太监赵弼、总兵官江汉、巡抚都御史安惟学、核田大理少卿周东。令孙景文造伪檄,言:「刘瑾蛊惑朝廷,变乱祖法,屏弃忠良,收集凶狡,阻塞言路,括歛民财,籍没公卿,封拜侯伯,数兴大狱,罗织无辜,肆遣官校,胁持远近。张彩、刘机、曹雄、毛伦文臣武将,内外交结,意谋不轨。今特举义兵,清除君侧。凡我同心,并宜响应,传布边镇。」以锦为讨贼大将军,昂、广左右副将军,景文军师,张钦先锋将军;魏镇等七人都护,朱霞等十二人总管。反书至,命太监张永总督军务。起致仕都御史杨一清总制陕西、延绥、宁夏、甘、凉各路军务。泾阳伯神英充平胡将军总兵官,统各路兵讨之,遂下诏宽恤。以副总兵都督杨英为宁夏总兵官,游击将军仇钺为副总兵,兴武营守备侯勋[五]为参将。王师甫出数日,钺斩周昂,执寘鐇及其子台溍,锦、广。报至,敕英旋师。永、一清安辑宁夏。   二百八十六   正德十六年,工部言:内侍巾、帽、靴、鞋,合用紵丝纱罗皮张等料,成化间二十余万,弘治间三十余万,正德八九年至四十六万,今至七十二万。昔东汉永平中,始定宦官员,中常侍四人,小黄门十人。和帝以後,中常侍至十人,小黄门二十人。唐太宗诏内侍不立三品。中宗时黄衣二千人,员外至千人,衣紫者尚少。开元、天宝黄衣以上三千人,衣紫千人,其称旨者辄拜三品,列戟于门。宋初,自供奉官至黄门,定员一百八十人。孝宗定二百人,後增至二百五十人。洪武二年,定置内使、监、奉、御凡六十人。今自太监至火者近万人矣。   二百八十七   嘉靖初,锦衣旗校革三万一千八百余人,岁省粮储数十万。裁革冗官冗兵四万余人,岁省京储一百六十八万石。   二百八十八   永乐八年二月,成祖征本雅失理。丁未发北京,庚戌度居庸关,丁巳驻宣府,甲子阅武兴和。三月甲戌驻鸣銮戍,乙亥大阅。四月癸卯次玄石坡,上为铭刻立马锋,曰:「维日月明,维天地寿,玄石勒铭,与之悠久。」壬子次擒胡山,刻铭曰:「瀚海为镡,天山为锷,一扫胡尘,永清沙漠。」甲寅次广武镇,赐泉名「清流」,刻铭曰:「於铄六师,用歼丑虏,山高水清,永彰我武。」五月丁卯朔,营於平漠镇,甲戌次环翠阜,戊寅上至兀吉儿札,虏遁去。明日,追至斡难河,虏拒战。上登山布阵,麾先锋逆击败虏,本雅失理以七骑渡河遁去。壬午驻五原峰[六],丙戌次饮马河,谕皇太子,遂下诏班师。   二百八十九   詹同、徽父子吏部尚书,本黄冈人,寓徽州。同有修行。徽历官监察御史,陞左都御史。洪武十九年,上以徽奉职公勤,复其家。二十二年为吏部尚书,兼左都御史。明年以徽子太子洗马绂为尚宝司丞。二十四年,龙江卫吏以过罚书写,值母丧,乞守制,徽不听,吏击登闻鼓。上切责徽曰:「吏虽罚役,天伦不可废。使母死不居丧,人子之心,终身有歉。天与人为善,犹恐其不善者;若有善而阻之,何以为劝?」徽大惭,吏得终丧。   是年,擢宁海儒学训导阎文为燕府右长史;南昌儒学训导曾恕为周府左长史。徽言:「训导秩满,例陞教谕。今授长史越资,宜试职。」上曰:「师儒职虽卑,其道则尊,不可以资格论。」遂实授,仍赐冠带、文绮袭衣。二十五年,太子太保支兼俸。二十六年,诏免天下耆民来朝。   先是,诏天下民年五十以上者朝京师,访民疾苦,有才能者拔用之。其年老不通治道,则宴赉而遣之。自是,来者日众,上谕徽曰:「朕念来朝耆民,其中亦有年高者,跋涉道途劳苦,可遣人驰传於所在止之。」大诰中称徽刚断嫉恶,不容奸伪。二十六年,坐蓝党死。验封主事翟善署吏部事。   二百九十   正德十四年六月,宁王宸濠反。巡抚都御史孙公燧、按察司副使许公逵死之。汀、赣都御史王公守仁,及吉安知府伍文定起兵讨宸濠,檄召江西各府兵。宸濠出南昌,寇陷南康、九江。丁亥,遣人寇望江。己丑,安庆守备杨锐、指挥崔文、知府张文锦力御之。   时王公在吉安,奏留公差还京御史谢源、伍希儒纪功,悉会吉安乡官都御史王懋忠,编修邹守益,郎中曾直,评事罗侨,御史张鏊山,佥事刘蓝,进士郭持平,驿丞王思、李中,按察使刘逊,参政黄绣,知府刘昭,议讨贼江西。知府戴德孺、徐琏、邢珣,通判胡尧元、章琦、谈储,推官王暐、徐文英,知县李美、李揖、王天与、王冕,各率兵至吉安。进贤知县刘源清斩贼党数百;余干知县马津率兵遏贼。七月壬辰,贼围安庆,锐等击却之。宸濠遣江西佥事潘鹏诱安庆降。锐等杀鹏家人,投屍城下,誓不降贼。丁酉,宸濠至黄石矶。戊戌,宸濠攻安庆,锐等力御之。庚子,以云楼攻,锐缒人焚其楼。甲辰,以天梯攻,文锦投茆焚之。丙午,宸濠闻王公攻南昌,解安庆围遁还。辛亥,王公破南昌,擒宜春王拱。甲寅,宸濠至樵舍,明日,王公进兵黄家渡,宸濠战败。又明日,战又败。丁巳,王公擒宸濠及其世子、郡王、将军、仪宾、伪太师、国师、元帅、参赞、尚书、都督、指挥等官,李士实、刘养正、刘吉、屠钦、王纶、熊琼、吴十三、凌十一等数百人被执。胁从御史王金,主事金山,按察使杨璋,佥事王畴,参政陈杲,布政使梁辰,都指挥叶文、马骥、白昂等。   八月癸未,上亲征,诏天下,遂至南京,驻太监王洪家。十五年十月,上还京,驻通州。宸濠伏诛。   二百九十一   六部主事列衔御史上。永乐中修五经、四书、性理大全时尚然。其後,郎中皆列科道官後,不知起自何时。都左右给事中列御史上,自景泰三年始。   二百九十二   景泰三年,御史练纲等言举用方面事例,有旨令礼部集议,吏部不俟议定,即奏陞福建佥事李顒为参政,杨为按察使。盖吏部恐议定莫遂其奸尔。夫所举纵皆得人,亦得避嫌。况杨见为副使,曹祥发其赃私。且吏部推选多不公,如向举陕西按察使何自学,不能检身齐家,为家奴所杀;山东按察使张清,今为尚书薛希琏所黜;副使张哲未任,为都御史韩雍所黜;户部主事杨愈考平常,例不当陞,乃陞河南知府;湖广副使陈质九年例陞二级,止陞参政一级;佥事曾蒙简未及一考,以杀贼功陞一级,越陞左参政三级。臣等非不劾奏,但给事中、御史有以直言触其同类大臣者,吏部尚书怀猜忌,往往退其见任之职,钳其欲言之口。所以居言路者以言为讳,职风宪者以职自保。宁负朝廷之恩,不敢犯大臣之怒。今吏部复尔专权鬻爵,肆行欺罔,臣等如不复言,皇上深居九重,何由知其弊之若是。臣等非不知触犯权臣,祸不能免,但朝廷耳目,所系甚重,岂可知有权臣不知有陛下,知有身家,不知有朝廷!请太子太保兼吏部尚书何文渊、右侍郎兼少詹事项文曜于法司,明正其罪。   文曜阴险奸邪,群臣共知,比之文渊,情罪尤重,难佐天官。少保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王直,太子太傅兼吏部左侍郎俞山,素行本殊於众,今亦为文曜等所愚,失於举觉,亦宜究问。乞俯从臣言,命吏部但遇三品以上大臣举用方面等官,每置二簿,钤印,备书举主与被陞者。一封进司礼监便御览,一送翰林院备顾问。俟一考政绩卓异者,赏举主;政绩无闻及犯赃,举主同罪。   上曰:「御史职居言路,凡事当言,今所言俱是。但知人之难,从古为然。已陞除者置不问。文渊、文曜等亦姑宥。自今选官务洗心涤虑,广询博访,必从公道,毋得狥私。」四年,以御史钱昕为真定知府,御史给事中乞留昕,御史王直遂请老,上不许。昕竟去真定为知府。   二百九十三   成化二年,东虏董山纠众入寇。三年,武靖伯赵辅充总兵,都督王瑛、封忠为副,左都御史李秉督军,率汉番京边官军五万讨之。山降送京师,放归广宁。辅、秉曰:「山不可宥,请诛山。」九月,分左军出潭河、柴河,越石门、土木河,至分水岭;右军由鸦鹘关、喜昌口,过凤凰城、黑松林、摩天岭,至泼猪江;中军自抚顺经薄刀山、鲇鱼岭,过五岭度苏子河至虎城,期日会兵进剿。朝鲜亦遣中枢府知事康纯、鱼有沼、南怡率兵万人,遏其东走。我兵捣贼巢,虏遁。擒斩俘获虏指挥若女等千人,班师。指挥张额的里率妻子乞降,朝廷怜而释之。明年,留韩斌为副总兵防守。筑抚顺、清河、靉阳诸堡。   二百九十四   弘治中,台人缪恭学古行高,晚年走京师,上六事。其一「纪绝属」,请封建庶人後为王,奉祀懿文太子。通政司官见恭奏大骇,骂恭:「蛮子,何为自速死!」系恭兵马司狱,劾上待命,赖敬皇明圣,诏勿罪,放恭还乡。   二百九十五   仁宗即位之岁十一月,召礼部尚书吕震与御劄曰:「建文中奸臣,正犯悉受显戮,其家属初发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习匠。功臣家奴,今有存者,既经大赦,并宥为民,给还田土。」仁宗撰长陵神功圣德碑文,称建文君,虽追废,犹书其没曰崩,当其在位,犹尊之曰朝廷。又谕群臣曰:「若方孝孺辈皆忠臣。」诏从宽典。於是天下始敢称孝孺诸死义者为忠臣云。   二百九十六   先朝用人,惟贤惟材,虽内阁辅臣,不专翰林。初开内阁七人,用王府审理、副中书舍人、给事中、知县,改翰林官入直文渊阁。此後如文达起吏部主事,文清起御史,功业道德有过二公者乎?近日,但有改入翰林及宫僚者,千万指摘,十无一完。即有才行出群之士,亦深避峻却,惟恐一旦改官,徒增多口耳。且往时忌人官禄,至於死後定谥,尚有公论。今亦大异于昔矣。   二百九十七   留都诸司,无事时似闲,有事则参赞机务,守备武臣、操江都宪、总兵最为要职,不可不择其人。南都水军胜於陆卒,营马壮於江舟。然战守皆不得地利,孝陵再三欲徙都不果,成祖决迁北平,万世之虑也。   二百九十八   户部尚书王杲,简谅廉平;兵部尚书刘储秀,清贞恪慎;山西巡抚孙继鲁,清修苦节,文行卓然。皆一时人材。嘉靖丙午、丁未二年,相继去位。孙系死诏狱;王荷戟南荒卒;刘削籍。非出内阁之意即言官之口。其贪墨奸佞依阿卑谄者,安享荣禄。即有论劾,行贿得解,职任如故,旋复陞转。以故今之大臣,实难展布。上为内阁劫持,下为言官巧诋,相率低头下气者以为循谨。千金双璧络绎道路,即以雄才大器着声矣。   二百九十九   嘉靖丙午,京城大水。明年,岁星守营室,西内灾,澄城山分崩离析,都城隍庙灾。又明年二月,日有异常之变,三月朔,日食於夜;是月望,月食;煖阁又灾。寻有孝烈之丧。又明年,有庄敬之戚。春秋传云:「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谓后及太子也。   三百   近记时事小说书数十种,大抵可信者多。惟双溪杂记、蹇斋琐谈二种好短人,似其好恶亦欠端。然杂记中言哈密事却是。彭幸庵忠孝刚方,有大臣风节,其处哈密不能无遗憾也。   三百一   嘉靖年来,浙中儒臣可为辅弼者,王文定公瓒、董中峰先生、张文定公邦奇,皆不得用。中峰文学蕴藉,行谊修洁,竟为永嘉中伤,一废不复起,善类甚惜之。王官至礼部侍郎,张南京兵部尚书。中峰及张,余尝接其言论,正人君子也。   三百二   我朝内阁以私喜进用人者有之。未尝有以私怒杀人者,万安、焦芳、刘宇、曹元亦未尝至此。   三百三   父子天官,新安詹同,同子徽。徽才敏达,同有文学修行,皆仕洪武中。灵宝许襄毅公进、进子松皋赞。襄毅天官正德初,松皋嘉靖中。松皋恭慎小心,余为属吏,未尝见其以私怒中伤人。平居简易,至大黜陟,秉正不阿,以故内阁嫉之。襄毅文武全才,清劲谅达,近世名卿鲜能及之。松皋与兄诰,同时为两京户部尚书。诰博学沉思,卒谥庄敏。论者曰:「襄毅弘毅,庄敏毅而不弘,松皋弘而不毅。」余见松皋尽有毅。   三百四   宸濠之役,王阳明不顾九族之祸,贼擒奏凯。彬、忠诸佞幸导康陵南征,罪人未就甸师之戮,中外危疑汹汹,视行陈间尤费心力。媢嫉之徒,肆为诬诋,天日鉴之而已。其桶冈、横水、浰头之贼连穴数省,寇叛数十年,国无大费,竟尔荡定。此功岂在靖远、威宁之下!其学术,非潜心内省密自体察者,慎勿轻訾也。   三百五   威宁出塞俘馘甚多,虏自永乐以来,惟此夺其气。一时群臣忌功,百方诬讪,皆非实事。汪直自敬惮威宁,威宁不峻拒之,亦未为过。後人乃以威宁比陈钺,何其忍也!   三百六   麓川之役,大费才力,骚动半天下。比再出兵,益复虚耗。苟且奏捷,铁券金书,至今不绝。威宁、新建止终其身,岂不舛哉!   三百七   论大礼入内阁者,席文襄、张文忠、桂文襄、方文襄四人。霍文敏以礼书掌詹事府事。若杨文襄再入阁,以称张疏,李文康以谕德是张说入阁。   三百八   嘉靖中,议文庙祀典,进文中子、后苍、胡瑗、欧阳修四人从祀。文中之学,得孔、颜正传。后以明礼,胡以善教,欧阳以濮议,故永嘉以比韩退之也。   三百九   今人专指斥阳明学术,余不知学,但知大学恐不可直以宋儒改本为是,而以汉儒旧本为非,此须虚心静思得之。若宁藩反时,余时年二十一,应试在杭,见诸路羽书,皆不敢指名宸濠反。或曰江西省城有变,或曰江西省城十分紧急,或曰江西巡抚被害重情,或曰南昌忽聚军马船只,传言有变。惟阳明传报,明言江西宁王谋反,钦奉密旨,会兵征讨。安仁谓阳明学本邪说,功由诡遇。又曰王某心事,众所共疑。何其不谅至此!   三百一十   江西入内阁者,解大绅、胡文穆、杨文贞、金文靖、胡若思、陈德遵、彭文宪、萧孟勤、陈庄靖、刘文安、彭文思、尹文和、费文宪、桂文襄,近日贵溪、分宜,凡十六人。   三百一十一   东南海寇日甚一日,丙午秋遂至浙江,吾邑亦被其害。此事皆缘势要之家通番获大利,以贻国家东南之忧。国初设官市舶,正以通华夷之情,迁有无之货,如西边茶市,北边马市亦然。观其官以市舶为名,意可知矣。圣祖特起信国公於衰暮之年,令其筑城海上,自山东至浙,专防倭寇,而乃有市舶,许海夷进贡,岂无深意!今徒禁绝番夷入贡,遂使势豪得侔其利。禁愈严,则势豪之利愈重,而残杀之害愈酷矣。要之,势豪之家亦必有殒身灭族之祸。盖缘其始欺官府而结海贼,後复欺海贼而并其奇货,价金百不偿一。积恶既深,一旦致毒,祸不远矣。   三百一十二   浙人入内阁者今七人:黄文简、王文通、吕文懿、商文毅、谢文政、张文忠、李南渠。文毅相业不在文贞、文达之下。文贞始嫌於君臣,文达终嫌於父子。文毅当易储之际,微言讽止,而位在第六。以故丁丑之难,仅削籍归田。茂陵固知之,竟复召用。俞纲入阁甫十余日,仍理部事。   三百一十三   王阳明初见宸濠,佯言售意,以窥逆谋。宴时,李士实在坐,宸濠言康陵政事缺失,外示愁叹。士实曰:「世岂无汤、武耶!」阳明曰:「汤、武亦须伊、吕。」宸濠又曰:「有汤、武便有伊、吕。」阳明曰:「若有伊、吕,何患夷、齐!」自是,阳明始知宸濠谋逆决矣。乃遣其门生举人冀元亨往来濠邸,觇其动静,益得其详。於是始上疏请提督军务,言:「臣据江西上流,江西连岁盗起,乞假臣提督军务之权,以便行事。」意在濠也。   司马王晋溪知阳明意,覆奏称王某有本之学,有用之才,今此奏请相应准允,给与旗牌,便宜行事。江西一应大小缓急贼情,悉听王某随机抚剿。以故濠反,阳明竟得以此权力起兵擒贼。捷奏中归功本兵,新都故不喜晋溪,见阳明奏遂怒,故封爵久不行。   至今皇帝登极诏中及之,议者遂谓新都自谓己定策地也。濠反书初至,诸大臣惊惧,以为濠事十成八九。晋溪一日十四奏调兵食,且大声对诸大臣曰:「王伯安在汀、赣,据南昌上流,旦夕且缚宸濠,诸公无恐。曩请与伯安提督军务,正为今日。」已而濠平,职方郎中论功超陞,晋溪乃不得脱戍籍,岂不大舛!晋溪後以张、桂荐,起复为吏部尚书。卒谥恭让。   三百一十四   北虏凡求贡,必纠诸部落在塞上挟我。我边臣幸其缓入,许奏闻入贡。转展二三月,虏必深入,往岁鴈门、太原之祸皆然。总督、抚镇所奏番字文书,往往夸述也先之事,中间又多不逊语,通事人不敢译闻,止云:「内多番字,不能尽译。」岂四夷馆分地专业,而不解番文乎!   三百一十五   张正常者,世贵溪人。我兵取江西,正常以天师四十二代孙,号正一主教天师。遣人朝见,正常以屡朝京师。洪武初,上谓群臣曰:「天至尊,岂有师?以此为号,甚亵渎。」遂革旧号,号真人。正常有术,投符故永寿宫井中,有疾人饮井水辄瘳。诏作亭井上,名太乙泉。十三年,子宇初嗣,上言前朝尝给有「正一玄坛符籙之印」,印之符籙。今钦给真人银印,止敢用上表笺,乞别赐「龙虎山正一玄坛之印」,印如六品制。宣德中,宇卒无子,侄懋承嗣。弘治中,子玄庆病,子彦頨嗣。   三百一十六   正德庚午朔,瑾既缚,有旨降南京奉御。长沙谓诸大璫曰:「如此,彼若复用,肆毒当益甚,奈何?」太监张永曰:「有我辈在,无虑。」已而瑾上白帖言:「奴缚时,封奴帑,奴赤身无一衣,乞与一二敝衣盖体。」康陵见瑾帖,怜之,令与瑾故衣百件。永等始惧,谋之长沙,令科道劾瑾。劾中多指阿附瑾文武大臣,永持疏至左顺门付诸言官,曰:「瑾用事时,我辈莫敢言,况尔两班官。今罪止瑾一人,可领此疏去,易疏急进,勿动摇人。」比疏入,坐瑾奸党律。永辈又不欲止罪内臣一人,乃连及文臣张彩一人,武臣杨玉等六人。狱词具上,彩疏称冤,尽发长沙阿依瑾事。长沙大怒,又与永辈谋,不重法诛锄此辈,後受其乱。乃改谋反律,然亦不尽本律。   三百一十七   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名九卿,相颉颃不得相压,实自我朝始,始于洪武十三年。   三百一十八   嘉靖初,浙江按察使陈鼎,山东人。才器卓荦,廉明有风裁。贪污之吏,望风走去。不久卒于官。戊申,茶陵廖希颜自浙参政陞按察使,未上任卒。廖有文学修行检,为屯田郎中。当翊国横骄时,力摧其势,江南得不加赋。南巡行宫,亦廖疏得撤[七]。吏才精敏,又平恕不尽法,惜未尽其用。   三百一十九   铁冠道人张中,字景和,临川人。孝陵登锺山,词臣扈从拥翠亭,给笔劄赋诗。鲍尚絅、朱升、张以宁、秦裕伯、单友中、李某暨道人并应制。道人初举进士不得,遇异人,授以太极数学,谈福祸多验。狷介寡言,尝戴铁冠,自称铁冠子,人皆呼铁冠道人。孝陵尝微行至一寺中,群僧伏门道傍迎。上曰:「何以知朕至?」对曰:「闻铁冠道人云。」即召道人至。上手饼食未半,即赐道人,问:「道人能先知我至,试言我国事,顾直述,无我讳。」道人讯口诵数十句,中有曰:「戌寅闰五龙归海,壬午青蛇火里逃。」至洪武、建文间始验,余不敢传。   先是兵乱,归隐幕府山间,至城市,与人言避兵处,从之者多获全。壬寅,参政邓愈荐,召至,上问曰:「予定南昌,兵不血刃,市不易肆,生民自此苏息否?」对曰:「天下自此大定,但此地旦夕当流血,庐舍焚毁必尽,铁柱观亦仅存一殿耳。」後指挥康太反,果如其言。他日龙马两重之对,省署震扰之占,剪灯花,平友谅,类多奇中。   三百二十   洪武元年始设六部,以滕毅为吏部尚书,正三品,属中书省。十三年罢省,以山西参政偰斯为吏部尚书,改正二品。自偰至张紞,皆在南京。蹇忠定公以後皆在北京。   三百二十一   吴元年始封宣、信、鄂三国公。洪武三年冬,大封功臣,封公二人,侯二十八人。是年又封伯二人,侯一人。四年又封侯一人。十年进封公一人,侯一人。十二年又封侯十二人。十九年论云南功,进封公一人,侯一人。十七年定功臣次第。建文四年九月,长陵封公二人,侯伯各十三人,加禄一人,赠公二人,侯二人。已而又封侯三人,伯六人。徐增寿先赠武阳侯,永乐二年赠定国公。详见异姓诸侯传。   三百二十二   洪熙元年三月十五日,诏略曰:「若朕一时过於嫉恶,律外用籍没及凌迟之刑,法司再三执奏,三奏不允,至於五奏。五奏不允,同三公及大臣执奏,必允乃已,永为定制。」   三百二十三   正统四年四月灾异,修省,敕谕公、侯、伯、府、部、院等衙门官宽恤事宜。第一条,吏部擢用官员,宜精选贤才任之;或罢软无能者,或老疾不堪,平昔行止不端谨者,悉皆罢去。承差、知印、吏典人等,亦宜精详考察贤否,贪污及庸懦无能并不谙行移者,悉皆罢去。不许狥私滥用,糜廪费禄。盖先时皆因事因灾考察也。   三百二十四   广宁、辽阳间,中有三岔河,皆闲田,我戍兵遶而守之,若取而屯牧焉,我地益广,边备益省。马端肃、李康惠二公,皆尝议复此地,不果。盖三河汇流,土地沃衍,草木茂密,又多鱼虾之利。三卫夷人牧马其中,若夺其生业,兵隙必开。且地多沙沱,土亦疏恶,三河并趋,时遭垫没。不若守我封疆之为愈也。   三百二十五   周颠仙,不知其名,自言建昌人。长壮奇崛,举止不类常人。年十余病颠,尝操一瓢入南昌乞食。久之至临川,未几复还南昌。日施力於人,夜卧闾檐间,寒暑雨自若。尝趋省府曰「告太平」,人皆异其言,遂呼为颠仙。   不数年,天下果乱。陈友谅入南昌,颠仙隐迹不见。及孝陵自将定南昌,将还,颠仙从道左拜谒,潜随至金陵。每遇上出,辄趋进曰「告太平」。间见,或扪蝨而谈,击节而歌,词多隐语,上颇厌之。命饮以烧酒,酣畅不辍。衣带尝系菖蒲三寸许,日细嚼饮水。又自言入火不热,上命巨瓮覆之,积芦薪五尺许,燔瓮四旁。火尽灭,发而视之,端坐如故。如是者三。   寓蒋山寺月余,僧言颠仙与沙弥争饭,怒不食半月矣。上幸翠微亭,召之,步趋如常。因赐食,乃食。上问曰:「能不食一月乎?」曰:「能。」乃坐之密室中,不食者二十三日。上将幸寺赐食,京师将士闻之,争持酒殽往食之。既食而尽吐之。须臾上至,与之食,乃复食如常。既醉,上将还,颠仙於道侧以手画地作圈曰:「破一桶,成一桶。」   是时中原尚未定,友谅复围南昌,上欲勒兵往援,问颠仙曰:「陈氏已僣号,吾此行何如?」颠仙仰视良久曰:「可行。上面无此人分。」曰:「与汝偕行可乎?」曰:「可。」踊跃持杖,摇舞如壮士挥戈状。舟次皖城,无风,不能进。颠仙曰:「行则有,不行则无。」既而行不数里,风果大作。至马当,见江豚戏水,曰:「水怪见前,损人必多。」上曰:「颠者言何妄!复尔投之江中。」周曰:「吾入水不濡。」遂命投之江。久而复来谒见求食,命赐食。食已,正衣襟,前引项曰:「今可杀矣。」上笑曰:「杀尔何为。」乃纵其还庐山。   及友谅败死,遣人往庐山求之,至太平宫侧,有言一老人止民舍,曰「我告太平来」。不食且半月,今去不见。洪武癸亥秋,有僧名觉显者,自言庐山岩中老人使来见。上以其虚诞却之。会上不豫,饮药未瘳。前僧复徒跣至云:「周颠仙遣进药。」上不纳,僧具言前事,乃饵其药。觉有菖蒲、丹沙气,是夕疾愈。僧亦去,不知所之。遂亲为文勒石纪其事,命善应等往祠焉。   三百二十六   洪武二十四年,河决武原、黑羊山,东经汴城北五里,又南至项城入淮,而故道遂淤。   正统十三年,决张秋、沙湾,东流入海。又决荥泽,东经汴城历睢阳,自亳入淮[八]。景泰七年始塞沙湾,而张秋运道复完。自後河势南趋,而汴城之新河又淤。   弘治二年以後,渐徙而北,又决金龙口等处,直趋张秋,横冲会通河,奔流入海,而汴城南之新河又淤。六年,命副都御史刘东山治之。施功未竟,伏流溃溢。人皆言黄陵冈塞口不合,张秋护堤复坏,河不可治,运道不可复,且有为海运之说者。盖荥泽孙家渡口旧河,东经朱仙镇,下至项城、南顿,犹有河流,淤浅仅二百余里。若多役夫力,疏濬深广,使由泗入淮,可杀上流之势。黄陵冈贾鲁旧河,南经曹县梁进口,下通归德丁家道口,足以分杀水势。然梁进口以南,滔滔无阻,以北淤淀将平。计其功力,仅八十里。若多役夫力,疏濬深广,使由徐入淮,可杀下流之势。水势既杀,则决口可塞,运道可完矣。但既疏之後,不能保其不复淤。既塞之後,不能保其不复决耳。是时,东山能虚怀博访,推心任下,五旬而事竣。   三百二十七   洪武甲寅二月丁酉朔,日食。下礼部尚书、给事中等官议文庙祀礼。请改用仲丁,制曰:「可。」   三百二十八   洪武三年,上幸後苑,见巢鹊卵翼,叹曰:「谁无母子!」令群臣亲老得归养。是年,赐朝臣袍带,赐廉吏嵩县刘典史布帛。择文儒性行清洁者充学官。赐文武官朝服、公服,又赐冬衣。   三百二十九   滁阳王长子郭大舍,张夫人出,战没;一女惠妃,生蜀、豫、如意三王,汝阳、永嘉二公主。次张夫人出。又次李夫人生郭老舍。洪武四年旨云:「说与郭老舍,再三留你不住,实要回乡守祖。你旧有二所庄田,我就赐与你耕种,教户部官开除粮草。」十一年,邻人贲童儿[九]诖误出走。十七年,上谕张来仪譔王庙碑文,遂云王无後,令滁州卫千百户王杰等二十二人供祀事庙,首宥日兴率而祀之。又令蜀王往来修祀。比王之国,改令滁州卫掌印官致祭,宥氏分献。二十八年,老舍还乡,为费谦所发,解黑窑场做工。上面谕放回,令一年一朝京师。老舍卒,谕葬立石。   老舍生谦,谦生昇,昇生信,信生琥,皆一岁一朝,有籍於礼部鸿胪寺。弘治癸丑,琥奏得旨,冠带守祀。辛酉复奏,下该部看了来说。马钧阳行巡抚查明复奏。壬戌奉旨,是郭琥与做奉祀。正德癸酉,琥又求印信,王杰裔孙玺奏琥诈冒,吏部亦恶其求望渐多,覆请,奉旨,是滁阳王祀礼,悉遵皇祖旧制行。郭琥近授职衔革了,仍照皇考前旨,止与冠带荣身,再来奏扰不饶。辛巳,琥复奏,吏部议送法司问罪。嘉靖元年五月朔奉旨[一0],你部里再查议了来说。复奉旨,是郭琥准与原授职衔,以荣终身,不许干预祀事。琥生厚。   滁阳散财聚众,以启皇明万世之业,而子孙曾无一命,可乎?弘治时与奉祀。正德时革职。今上新政,特旨查议,所司不能奉扬,再议革职。而圣心未慊,敕令再议。使遇马钧阳,郭氏当有禄矣。   三百三十   刘文安公陈十事,其八言赏罚,曰:「石亨、于谦等将兵御虏,未闻推陷腥羶,迎回銮辂。但迭为胜负,互相杀伤而已。虽不足罚,亦未足赏。今亨自伯爵陞为侯爵,谦由二品陞为一品,天下之人未闻其功,而但见其赏,岂不怠忠臣义士之心乎!今宜使亨等但居旧职,勿授新陞,以崇廉耻之节,以作敌忾之气。夫既与而不忍夺者,姑息之政也。既进而不肯退者,患失之心也。上不行姑息之政,下不怀患失之心,则治平可计日而望矣。」时罗通亦以为言。然自得胜之役之後,也先再不敢窥我居庸、紫荆者,谁之力也?   三百三十一   洪武初,建大本堂,聚古今图书。上为大本堂记。延四方名儒,教太子、亲王,分番夜直。才俊之士充伴读,时时赐晏赋诗,商确古今,评论文学无虚日。仁宗在东宫,教令长至燕劳东宫之臣如家人父子。又从学诗学为表,至有以暗逐明之喻。英宗冲年就学,大臣不能引故事,徒徇时好务尊君卑臣,非祖宗之法矣。王文恪公晋言:「今既未能复祖宗之旧,略君臣之仪,敦师友之分,使宫僚日侍左右,从容讲读。讲读之暇,宴饮、出入、居处,皆得周旋其间,至暮乃退。或有剪桐之戏,随事谏止。宫僚有不法,从三师纠正,甚者斥逐,不使邪人得预其间。如此所谓一人元良,万邦以贞。三代所以久长者,用此道也。」   三百三十二   大同人赵小挨者,极狡黠,通虏。嘉靖己酉夏,以守臣差至京,觇我虚实。庚戌春,小挨去虏中,久之回,言虏强盛,请抚镇用一妓,诈称总兵女,送虏酋俺答求和。抚镇大怒,杖之四十。小挨遂走从虏。墩军数招之,答曰:「直至北京正阳门外,始与尔等再相会。」是夏,大同总兵张达、副林椿皆死於虏。总督侍郎郭宗皋、巡抚陈燿被逮,廷杖,谪戍边。起复尚书翁万达代宗皋,未至,兵侍苏佑出总督,赵锦代燿。时蓟州巡抚王汝孝,愤喜峰口外夷人猛可等索赏无厌,两出境扑杀。诸夷恨我,亦数入塞,遂通虏。   七月,大同仇鸾总兵报俺答纠河套吉囊子、狼台吉部落及辽东达子入寇。又报虏东行,将犯独石。八月,万寿圣节前二日己巳,虏自独石边外东行。甲戌至大、小兴州。乙亥,巡抚为口外陈通事所诈,报虏自大、小兴州往西北去,且曰:「请宽主忧臣辱之虑,坐收安内攘外之功。」是日,虏遂至古北口外。丙子,王巡抚又报虏到古北口外,被我军射退,及夺获马疋数多,必不能入。是日申时,虏已入古北口,二鼓报至,京城戒严。丁丑黎明,陆锦衣炳分布官校於皇城四门,兵书丁汝夔发勇字四营兵分驻城外,威字四营及大三营兵守城。令九门各文武大臣监督。甘肃巡抚王仪驻守通州,吏部侍郎王邦瑞提督城守军务,佥都御史商大节提督巡城。   是日未时,保定巡抚杨守谦、统副总兵朱揖、参将祝福兵驻东直门外;参将冯登兵驻安定门外;守备井田兵驻崇文门外。戊寅,仇总兵统副总兵徐、游击张腾兵驻朝阳门外。己卯,虏在白河东岸,仇总兵诸军迤逦移营东行。是日,宣府副总兵孙勇、游击贺庆兵驻得胜门外。上赐仇总兵平胡大将军印,赏银千两[一一],蟒衣一袭。陞杨巡抚兵部左侍郎,提督内外官军截杀,赏银四十两,紵丝三表里。   时京城诸恶少凶徒,往往群聚,言内外文武大臣家积金银数百万,虏即近城,我等放火抢诸大臣家。诸大臣惧,言城外有边兵可恃,宜移京军入护皇城,勿惊阙廷。於是,邦瑞请九门各添兵千人,巡捕官军分营东西长安街,大节请九门城上各添兵千人,丁尚书请於十王府、庆寿寺各驻一营,营三千人。於是,城外之兵掣入城者大半。   是晚,宣府总兵赵国忠统参将赵臣、孙时谦、袁正,游击姚冕,山西游击罗恭兵,驻小榆河;辽东参将杨应奇、总兵李琦、山西守备刘潭、游击柴缙兵皆相继至郊畿。是时,虏在白河东岸,杀掠人畜。庚辰至河上,辛巳渡河西北行,结阵东郊。散遣三五骑或十余骑,旁都城杀掠,焚庐舍,日夜火光不绝。直至东直门外马房,执内臣八人去。掩答纵归,上番书,言求贡及朵颜引路事。城外居民被伤千万,成群奔京城。城门闭,不肯开,万口号恸,声彻西苑。上令开门,听民出入。是日,虏掠我妇女,酣饮大教场中。是夜宣府赵总兵等兵在小榆河,与贼前哨对垒。仇总兵等亦还兵驻京城东北。壬午,零贼往来京城後六门外,杀掠人畜。癸未,虏至巩华城西北,益出轻骑近京及山西口,杀掠甚惨。   上震怒,御奉天殿宣谕群臣。是夜,逮王仪、参将刘锦下诏狱。甲申,逮丁尚书、杨侍郎廷讯。是日,虏住西北郊。乙酉,逮汝孝、希韩。革兵侍谢兰、职方郎中王尚学、户书李士翱、十三司郎中周鲁等职,与工书胡松俱戴罪冠带管事,候事宁处治。是日,虏至白羊口。丙戌,上怒甚,急欲杀丁、杨,索法司奏当急。法司持未肯上,上益怒,夜逮刑侍彭黯、左都御史屠侨、大理少卿沈良才等,廷杖五十,降俸五等。法司遂上拟丁、杨死律。是日,虏半从横岭口出怀来、张家口。丁亥,丁尚书、杨侍郎死於西市。是日,张家口虏落川去,半自白羊口复回东行。赵总兵夜遣健卒八十人住天寿山,四面放铳,贼疑我有伏,不敢入红门。己丑,仍出古北口去。勘奏者言虏杀我男妇六万,掳去四万,掠杂畜数百万,焚庐舍万区。通计男妇死且掠者,盖六十万。   当是时,城外京、边军竟不曾与虏一战。仪、士翱闲住,兰降,太仆卿鲁外任,松夺俸,汝孝、希韩、尚学谪戍。留鸾总理京营戎政,代鸾镇守大同。邦瑞以侍郎掌兵部事。仪改协管京营戎政。史道以兵侍掌部事,寻还。邦瑞理部事,为尚书,而召赵锦代邦瑞。明年春,邦瑞自陈削籍去,锦代邦瑞为尚书。户侍傅凤翱代锦。松亦自陈致仕,欧阳必进代松。   三百三十三   庄渠言,皇子之国,皇后子其仪制用上十王礼;妃所生子用中十王礼[一二];嫔所生子用下十王礼。降杀以母为差。此不知出何令甲。孝陵封诸王不然。   三百三十四   嘉靖己亥,葬慈孝睿皇后。今皇帝甚孝顺敬慎,建言者遂上言姜嫄生后稷、庆都生帝尧事。於是武功有姜嫄之祠,庆都有尧母之祠。   三百三十五   嘉靖庚戌,郑王厚烷为盟津恭懿王子祜橏所讦,夺爵降庶人,安置高墙。其长子载堉封爵如故。辛亥,祜橏又欲夺理府事,奏下礼部议。礼官徐阶议言:   「亲王因事夺爵,未经奉旨,立郡王承继国祀,其子虽未见罪,始则降封,後乃得嗣其父始封之爵者,辽庶人贵烚长子豪土显之封长阳王是也。父子并有罪,降庶人,不得请封者,见潇与其子祜柄是也。罪止其身,子得袭爵,但未封世子,择郡王署府事,已而彼此相讦,仍封其子为世子,敕令管府事者,庆庶人世子鼒櫍是也。父既坐罪,即命其子管府事者,岷庶人彦沐世子誉荣是也。至於亲王册宝,自非罪干大逆国除,如宁庶人宸濠父子歼灭者,例不进缴。   今郑庶人仰荷圣恩,罚止其身,其子载堉封爵如故。比之贵烚、见潇奉旨改令旁支承继者不同。载堉於厚烷所犯情罪无干,幸保封爵。比之豪土显先为庶人及祜柄有罪降革者亦异,本部不敢辄援岷世子誉荣、庆世子鼒櫍[一三]例,请命载堉管理;而援巩昌王例,请令河南抚按奏保伦序相应贤能素着者二人,以俟简命。盖以予夺之柄,宜出自朝廷,其人之贤否,当稽诸公论也。祜橏累奏,图快私忿,相应罚治,仍如前拟施行。祜橏无得胁制抚按肆行奏讦。」制曰可,祜橏且不问。   先是,己酉秋,郑王尝疏请上讲学、勤政、任贤。未几而祜橏遂讦王也。   贵烚,辽简王子。初封长阳王,已而嗣辽王。正统元年,府臣为乞加禄。裕陵言:「简王得罪朝廷,太祖特加原赉,削其禄卫,止与校尉三百人。仁宗命今王嗣王倍加禄,得支二千石。宣宗又与旗军三百人。朝廷亲亲已至,王於庶母诸弟寡恩,多行无礼,府臣不闻匡直,为王请加禄,不允。」四年,坐灭绝天理,渎乱人伦,废为庶人。而简王第四子贵煖,以兴山王嗣辽王。贵烚子豪土显得封长阳王也。   荆靖王三子,长见潇,天顺中嗣王。弘治五年,人告王有异谋,命太监萧敬、驸马都尉蔡震、都御史戴珊召王至京,并其长子祜柄降庶人,还置武昌。见潇弟见溥,成化二年封都梁王,十三年卒,谥悼惠。其子祜,弘治七年以都梁王进封荆王也。   庆恭王子台浤,弘治十六年嗣王。时虏数入塞,贼发恭王墓。嘉靖四年谋不轨,法司请如代王聪禾例,徙西安。上不许,降庶人留邸,岁与米三百石。已又不悛,徙西安。其长子鼒櫍封世子,摄府事。十二年,世子及怀王妃王氏乞留台浤故邸,礼官执议不可。十五年两宫徽号诏许台浤还邸与冠带也。   岷王彦汰,简王子。与弟南安王彦泥讦阴事,彦泥废为庶人,彦汰坐荒淫败度,抗制擅权,幽囚嫡母焚死,迫逼多官称臣,亦革爵为庶人。令其子世子誉荣摄理府事。嘉靖十年,誉荣为父乞恩,辞摄府事。礼官以见灂、锺鍑比奏,彦汰冠带理府事。十二年,彦汰乞复爵,不许。十五年,两宫徽号诏复彦汰王也。   郑之初王,讳瞻埈,献陵第二子。母李贵妃,永乐二十二年封。汉庶人反,王与弟襄王居守。宣德四年之国凤翔。王请安王竹园,时韩王以安王旧邸得竹园矣。上曰:「园在凤翔,去平凉远,与郑王便。」   正统八年,乞徙怀庆,留京邸,明年之国。成化二年卒,谥靖。子祁锳,成化四年嗣,乞河堧地。弘治八年卒,谥简。世子见滋卒,孙祜枔,弘治十年以世孙嗣,赠其父世子郑僖王。正德二年卒,谥康。无子。僖王弟东垣端惠王见之子祜檡,正德四年嗣王,赠其父郑定王。十六年卒,谥懿。子厚烷,嘉靖六年嗣。时又有周府宗人镇国将军勤熨上言时事,降庶人,放高墙。   三百三十六   洪武十五年,命翰林侍讲火原洁等编类华夷译语。上以前元素无文字,发号施令但借高昌书,制蒙古字,行天下。乃命原洁与编修马懿赤黑等以华言译其语,凡天文、地理、人事、物类、服食、器用,靡不具载。复令元秘史参考,以切其字,谐其声音。既成,诏刊布。自是使臣往来朔漠,皆能得其情。   三百三十七   永乐七年,遣太监郑和、王景弘、侯显率官兵三万下西洋。凡西洋功次,即非斩首,选法不得减革。永乐十三年,吏部员外郎陈诚上使西域记,凡十七国。   三百三十八   四夷何以首安南也,我郡县也。次兀良哈何,我武卫也。哈密、女直非欤?羁縻之虏,非我官长也。兀良哈之有三卫,以靖难欤?非也。大宁之北有三卫也,盖自洪武始也。其南据大宁也,乃永乐始也。将复交趾而收大宁乎?都统之议,夷且嗤我,革兰台以来,駸駸乎我贰矣。弃哈密而抚女直乎?哈密罢我河西,女直扞我辽东也。土番入哈密[一四],而嘉峪不惊;胡虏通女直而山海弗靖矣。朝鲜何以次兀良哈也?知礼教也,大国也。琉球小夷,何以次朝鲜也?学于中国也。何以终鞑靼也?非勍寇乎我胜国也!盛衰之运,中国有安危焉,以故别考而存之,战守之略,可几而得矣。   高皇何以有海外之使也?更始也。成祖西洋之舟发,不已劳乎?郑和之泛海与胡滢之颁书也,国有大疑焉尔。三王,胡四王,我厪厪焉。西番五王,世优之何也?不能为我深创也。苟因俗而治之,得相安焉可矣。西域何以不得浮南海也,王公设险假树渠焉。如之何使其纵横出入几遍宇内也?海岛之夷勤我封使。往来之礼欤?夷不言往来,往来言诸侯也。四夷来王,八蛮通道,未闻有报使焉[一五]。然则领封可乎,奚为而不可也?陪臣请命于京师,王人致命于海上,非往来乎?   呜呼!均覆载者,天德也。辨华夷者,王道也。昔也夷人入中华,今也华人入外夷也。喜宁、田小儿[一六]、宋素卿、莫登瀛皆我华人,云中、闽、浙忧未艾也。是故慎封守者,非直御外侮,亦以固内防也。池鱼故渊,飞鸟旧林,人情独不然乎?彼其忍於捐坟墓、父母、妻子、乡井而从异类者,必有大不得已也。呜呼!德惟善政,政在养民,盍亦反其本矣。不然而欲郡县我子弟,武卫我干城,乌可得哉!   三百三十九   洪武三十一年七月,建文君以张凤、李衡、赵福、张弼、汪滨、孙瑞、王斌、杨忠、林良、李成、张敏、刘政为锦衣卫千百户有差。凤等皆西宫殉葬宫人父兄,所谓朝天女户也,官得世嗣。   三百四十   近日武臣如梁震、马永,皆不易得。边事日疏,劳圣明拊髀之思,为之颂曰:   「纠纠梁公[一七],行间奋迹,豸面鸢肩,鹰胸虎额[一八]。气拥霆雷,机深几席,士戢其武,亦甘其泽。移镇云中,兵骄将猥,旌旄一麾,声灵顿改。夜蹴黑山,晨搜青海。夺彼草泉,缮我沟垒。紫缰千群,苍头百队。祸讋唐藩,威行汉塞。胡陨千城,忧我恒、代。宠赠上公,增此敌忾。马公特起,明慈信劼。说礼敦诗,跨马穿札。守督渔阳,心悬大宁,曾是瓯脱,薄我郊垌。乃饵其酋,乃携其群,百里未辟,三捷来闻。密章献忠,收揽贤杰。义减坤囊,谴深需穴。全辽喁喁,载乘符旓。涉河陷阵,逾山毁巢。疆陲外靖,伍卒内嚣。腹心弗溃,掌股斯调。」   三百四十一   四夷馆分十人,所设通事六十人。大通事有都督、都指挥等官,统诸小通事,总理贡夷、降夷及归正人夷情番字文书,译审奏闻。   三百四十二   土鲁番一名土尔番,在火州西百里古交河县安乐城也。城方一二里,地平,四面皆山,气候多煖,少雨雪。上宜麻、麦,有瓜果羊马之利。人皆屋居,信佛法,多僧寺。城西二十里有崖儿城,城仅二里,居民百余家,相传故交河县治[一九],又云古车师国。永乐十二年,行在验封员外郎陈诚,使至其国。诚言:   「西北百里有灵山最大,有夷人言此十万罗汉湼盘处也。近山有高台,台伴有僧寺,寺下皆石泉林木。从此入山,行二十里至一峡。峡南有小土屋,屋南登山坡,坡有石屋,屋中小佛像五。前有池,池东有山。山石青黑,远望纷如毛发。夷人言此十万罗汉洗头削发处也。循峡东南行六七里,登高崖,崖下小山累累,峰峦秀丽,罗列成行。峰下白石成堆,似玉,轻脆不可握。堆中有若人骨状者,甚坚如石,文缕明析,颜色光润。夷人言此十万罗汉灵骨也。又东下石崖,崖上石笋如人手足。稍南至山坡,坡石莹洁如玉。夷人言此辟支佛湼盘处也。周行群山,约二十余里,悉五色砂石,光焰灼人。四面峻壑穷崖,天巧奇绝,草木不生,鸟兽鲜少云。」   甘肃大抵无北虏患,专镇防西夷。夷种中土鲁番最奸狡。宣德五年始遣使来贡。正统以後亦尝来贡。成化、弘治间,番酋阿力阿黑麻父子扰我西鄙,虏我哈密。忠顺王罕慎、陕巴、邦牙即,是时专伺哈密。至正德,遂数犯我甘肃,语在哈密传中。嘉靖十一年,西域贡称王者七十五人,贡使至二百九十人。礼官夏言请国称一人王。内阁张孚敬言:「西域称王者多,恐彼自封授,或部落相称。先年入贡称王亦有三四十人者,答勅并称王。今尽裁夺,恐夷情觖望。」下礼兵部议。言言:   「西域诸国称王者,惟土鲁番、天方、撒马儿罕三国。如日落诸国,名甚多,朝贡绝少,且与土鲁番诸国不相统。弘治、正德间,土鲁番十三入贡,天方正德间四入贡,称王者率一人或二人三人,余称头目、亲属。嘉靖二年、八年,称王者天方至六七人,土鲁番至十一二人。此两年间,撒马儿罕至二十七人。内阁言先年亦有称王至三四十人者,并数三国耳。乃今土鲁番十五王,天方二十七王,撒马儿罕至十三王,并数则百五六十王,前此所未有。况所称王号,原非旧文,即有同者,地面又异。弘治时回勅书,国称一王,若循撒马儿罕往年故事,类答王号,人与一勅,恐非所以尊中国而严外夷也。自後各执赐敕,率其部落,贡不如期,使不如数,任意往来,势难阻绝[二0],驿传劳烦,宴赐频数,竭我财力,以役远夷,计亦左矣。」上从言言。   当是时,土鲁番强,残破我嘉峪关外七卫及城郭,诸国地大人众,非复陈验封奉使时矣。   三百四十三   直文渊阁入内阁预机务,出纳帝命,率遵祖宪,奉陈规诲,献告谟猷,点检题奏,拟议批答,以备顾问,平庶政。不得专制九卿事,九卿奏事亦不得相关白。凡上所下,一曰诏,二曰诰,三曰制,四曰敕,五曰册文,六曰谕,七曰书,八曰符,九曰令,十曰檄。皆审署而调剂焉,平允乃行之。凡下所上,一曰题,二曰奏启,三曰表笺,四曰讲章,五曰书状,六曰文册,七曰揭帖,八曰会议,九曰露布,十曰译。皆审署而调剂焉,平允乃行之。   凡东宫出阁讲读,领其事,叙其官,而授之职业。凡修实录、史志诸书,充总裁官。实录成,呈上,焚其草禁中。凡宗室请名、请封,及诸臣请谥,并拟上焉。凡图书缮写、校,皆课而察之。凡郊祀、巡狩、亲征,扈行。凡累朝御文、实录、宝训、玉牒之副,古今书,皆籍而藏之。凡会敕,稽其由状而叙述上请焉。凡礼部会试、廷试,贡士、国子生月课,岁贡生廷试,夷馆译生,皆总领之。其属制敕房书办,制敕诏旨,诰命册表,宝文玉牒,讲章碑额,题奏揭帖,一应机密文书,及王府敕符底簿;诰敕房书办,文官诰敕,番译敕书,并夷书揭帖,纪功勘合,皆稽按典故,起草进画,若漏泄稽缓,遗失妄误,皆有罚。盖罢中书丞相,此直文渊阁者,即虞揆、殷衡、周宰之职也。治乱安危,恒系於斯,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三百四十四   国初设中书省左右丞相,党狱起,罢。诏五府九卿分理庶务。翰林春坊官看详诸司奏启,署「翰林院兼平驳诸司文章事某官某」。   成祖靖难後,召解公缙、黄公淮、胡公广、杨公荣、杨公士奇、金公幼孜、胡公俨入直文渊阁。时洪武壬午,实建文四年也。自後,杨公溥、张公瑛、陈公循、曹公鼐、马公愉、苗公衷、高公谷、张公益、彭公时、商公辂、江公渊、王公一宁、萧公鎡、王公文、徐公有贞、许公彬、薛公瑄、李公贤、吕公原、岳公正、陈公文、刘公定之、刘公珝、刘公吉、彭公华、尹公直、徐公溥、刘公健、丘公濬、李公东阳、谢公迁、焦芳、王公鏊、杨公廷和、刘宇、曹元、刘公忠、梁公储、费公宏、靳公贵、杨公一清、蒋公冕、毛公纪,盖自壬午至正德辛巳,凡百二十年,五十一人。内有再入三入阁,惟西杨起布衣,历四朝四十一年。(校勘记   [一]「郎中李梦阳」 原本「阳」作「阳」,误,据嘉靖本及明史本传改。後凡作「阳」者,均径改为「阳」。   [二]「顾前已遣杨善」 原本「已」作「以」,误,据嘉靖本改。   [三]「郡主无廕子」 原本「主」作「王」,误,据嘉靖本改。   [四]「以孝穆纪太后」 原本「穆」作「睦」,误,据嘉靖本改。   [五]「兴武守备侯勋」 原本「勋」作「郧」,误,据嘉靖本改。   [六]「壬午驻五原峰」 原本「峰」作「锋」,误,据嘉靖本改。   [七]「亦廖疏得撤」 原本「撤」作「彻」,误,据嘉靖本改。   [八]「自亳入淮」 原本「亳」作「毫」,误,据嘉靖本改。   [九]「邻人贲童儿」 原本「贲」作「贵」,误,据嘉靖本改。   [一0]「嘉靖元年五月朔奉旨」 原本「奉」作「奏」,误,据嘉靖本改。   [一一]「赏银千两」 原本「千」作「十」,误,据嘉靖本改。   [一二]「妃所生子中十王礼」 原本「礼」作「理」,误,据嘉靖本改。   [一三]「庆世子鼒櫍」 原本「櫍」作「楯」,误,据嘉靖本改。   [一四]「土番入哈密」 原本「土」作「王」,误,据嘉靖本改。   [一五]「未闻有报使焉」 原本「未」作「永」,误,据嘉靖本改。   [一六]「田小儿」 原本「儿」作「人」,误,据嘉靖本改。   [一七]「纠纠梁公」 原本第二个「纠」作「赵」,误,据嘉靖本改。   [一八]「鹰胸虎额」 原本「胸」作「月」,误,据嘉靖本改。   [一九]「故交河县治」 原本「交」作「支」,误,据嘉靖本改。   [二0]「势难阻绝」 原本「势」作「执」,误,据嘉靖本改。)   附录一 明史郑晓传   郑晓,字窒甫,海盐人。嘉靖元年举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授职方主事。日披故牍,尽知天下厄塞,士马虚实强弱之数。尚书金献民属撰九边图志,人争传写之。以争「大礼」廷杖。大同兵变,上疏极言不可赦。张孚敬柄政,器之,欲改置翰林及言路,晓皆不应。父忧归,久之不起。   许赞为吏部尚书,调之吏部。历考功郎中。夏言罢相,帝恶言官不纠劾,诏考察去留。大学士严嵩因欲去所不悦者,而晓去乔佑等十三人,多嵩所厚。嵩大憾晓,调文选。嵩欲用赵文华为考功,晓言於赞曰:「昔黄祯为文选,调李开先考功,皆山东人,诏不许。今调文华,晓避位而已。」赞以谢嵩。嵩欲以子世蕃为尚宝丞,晓曰:「治中迁知府,例也。迁尚宝丞,无故事。」嵩益怒。以推谪降官周鈇等,贬晓和州同知。稍迁太仆丞,历南京太常卿。召拜刑部右侍郎。俄改兵部,兼副都御史总督漕运。   大江南北皆中倭,漕艘几阻。晓请发帑金数十万,造战舸,筑城堡,练兵将,积刍糗。诏从之。中国奸民利倭贿,多与通。通州人顾表者尤桀黠,为倭导。以故营砦皆据要害,尽知官兵虚实。晓悬重赏捕戮之。募盐徒骁悍者为兵,增设泰州海防副使,筑瓜洲城,庙湾、麻洋、云梯诸海口,皆增兵设堠。遂破倭於通州,连败之如皋、海门,袭其军吕泗,围之狼山,前後斩首九百余。贼溃去。录功,再增秩,三赉银币。   时贼多中国人。晓言:「武健才諝之徒,困无所逞,甘心作贼。非国家广行网罗,使有出身之阶,恐有如孙恩、卢循辈出乎其间,祸滋大矣。洪武时倭寇近海州县。以高皇帝威灵,兼谋臣宿将,筑城练兵,经略数年,犹未乂安。乃招渔丁、岛人、盐徒、蜑户籍为水军至数万人,又遣使出海宣布威德。久之,倭始不为患。今江北虽平,而风帆出没,倏忽千里。倭恃华人为耳目,华人借倭为爪牙,非详为区画,後患未易弭也。」帝颇采纳之。   寻召为吏部左侍郎,迁南京吏部尚书。帝以晓知兵,改右都御史协理戎政。寻拜刑部尚书。俺答围大同右卫急,帝命兵部尚书杨博往督大师,乃以晓摄兵部。晓言:「今兵事方棘,而所简听征京军三万五千人,乃令执役赴工,何以备战守。乞归之营伍。」帝立从之。   寻还视刑部事。严嵩势益炽。晓素不善嵩。而其时大狱如总督王以失律,中允郭希颜以言事,晓并予轻比,嵩则置重典。南都叛卒周山等杀侍郎黄懋官,海寇汪直通倭为乱,晓置重典,嵩故宽假之。惟巡抚阮鹗、总督杨顺、御史路楷,以嵩曲庇,晓不能尽法,议者讥其失出云。   故事,在京军民讼,俱投牒通政司送法司问断。诸司有应鞫者,亦参送法司,无自决遣者。後诸司不复遵守,狱讼纷拏。晓奏循故事,帝报许,於是刑部间捕囚畿府。而巡按御史郑存仁谓讼当自下而上,檄州县,法司有追取,毋辄发。晓闻,率侍郎赵大佑、傅颐守故事争,存仁亦据律执奏。章俱下都察院会刑科平议。议未上,晓疏辨。嵩激帝怒切让,遂落晓职,两侍郎亦贬二秩。   晓通经术,习国家典故,时望蔚然。为权贵所扼,志不尽行。既归,角巾布衣与乡里父老游处,见者不知其贵人也。既卒,子履淳等讼晓御倭功於朝,诏复职。隆庆初,赠太子少保,諡端简。履淳自有传。   赞曰:李钺诸人皆以威略干济显於时。钺与王宪、王以旗之治军旅,李承勋、范鏓之画边计,才力均有过人者。胡世宁奋不顾身,首发奸逆,危言正色,始终一节。易称「王臣蹇蹇」,世宁近之矣。王邦瑞抵抗权幸,踬而复起,郑晓谙悉掌故,博洽多闻,兼资文武,所在着效,亦不愧名臣云。   附录二 四库全书总目今言提要   今言四卷,明郑晓撰。晓有禹贡图说,已着录。此书补吾学编所未备。首有薛三省序,称此书之辅吾学编而行,犹汉史之外有西京杂记与东观汉纪。凡三百四十四条,其中为宪言者十之四;为世言者十之二;为事言、品言者十之三;为证言、术言者十之一。盖据所见闻随笔记录,古杂史之支流也。   附录三 海盐县图经郑晓传   郑晓,字窒甫。生有异资,十二遍读经传诸史。父儒泰示以昔人贤不肖事蹟,即毅然立志,以必为君子自矢。嘉靖初元发解,明年登第。主政兵部,考览九边地形及士马数,为图志。请讨大同叛卒,毋轻赦以滋後患。甚为胡大司马世宁所器重。大礼成,永嘉用事。初,晓同诸曹疏谏,诏狱赐杖,议实与永嘉左。至是永嘉以词林、台省引荐晓,欲收为用,晓不可。值丁艰归,因家授徒,不赴补者九年。後许文简赞为太宰,始起为考功,历文选郎。   当是时,分宜又用事,纳贿侵铨政。晓秉公持监,一切无所徇。有诏考察台谏,分宜意在去异己。晓更黜所厚若干人。为子世蕃求玺丞,复以故事谢弗予,分宜遂大恨。会推用谪臣,激上怒,贬为和州判,徊翔南卿寺。十年,始以刑部右侍郎改擢兵部,拜巡抚凤阳命。时倭寇深入江、淮,运道艰梗。晓先计擒通倭奸魁,然後选民兵、集盐场壮勇与倭战,前後斩级九百余,贼挫去。东南赋四百万石得直达无阻。奏设杨海兵备,分其军,无远隶彭城。创筑瓜阜、维扬及如皋、海、泰三县城。条上漕务便宜十余事,具有永算。在镇二年,清心约己,上下交际并绝。故集饷鸠工,繁费日兴,而用不诎焉。自此,世庙简知,谓晓可大用,再擢南吏部尚书。特旨留为右都御史,协理戎政。又二年,改刑部尚书。然卒与分宜左,复激上怒,落职归。   初,总督胡御倭浙土,有功;所伤残糜费亦过当。晓弗韪也。会大司马杨公博起督宣、大,分宜谋用胡为本兵。晓时摄兵部,疏言用博宜,世宗从之,胡不得入。而胡诱降通倭渠贼,上章请贷死。晓又尽比重典,议皆与分宜左。既开隙矣,适中允郭希贤上疏安储,语侵分宜。分宜摘疏中「建帝」字吓晓云:「上意不测,必坐逆後可。」晓曰:「第可云妖言尔,当以秋後律足矣。」上果以为轻,下诏立枭之。而南都叛卒杀大司农一狱,晓引律拟枭决者未几亦谳上。上追念前谳,怒曰:「死时君立新帝者罪仅尔,杀一大吏,何问也?」下诏斩三人,余尽贷之。无何,与按部御史辩职掌,上遂斥晓执法自尊,坐罢。盖先後皆分宜入谮云。後分宜败,上觉为所误,尝一询徐文贞阶,欲起为督臣。阶曰:「晓年衰,用之内则可。」无何,病卒。上为复原官。穆宗改元,赐祭葬,赠太子少保,諡端简。   晓问学淹博,经济宏深。持论正而不迂,严而不刻,刚而不激,高而不亢。盖陆宣公、司马君实之流。居恒俭朴,尤审於辞受。尝言:「士必有伊尹一介不取予之节,然後可穷可达,可常可变。」亮节贞心,沉几密虑,避远权势,不受湼淄。虽位跻八座,而用若未究,则亦其守政之效焉。所着有吾学编、徵吾录、古言、今言、奏议、文集、史论、策学、禹贡图说等书。吾学编始洪武,迄正德。首列大政记;次逊国记;同姓、异姓王侯二传;阁臣、典铨二表;名臣及逊国臣二记;天文、地理、三礼、百官四述;四夷、北虏二考。合六十九卷。晓为郎时即属稿,中感李太宰默私乘中祸,辍弗作,後又续成之。其女后、乐律、仪制、兵略、茶马盐粮、运法水利、艺文、隐逸、酷佞、方技等篇竟废。今观其书,大政记仿春秋,百官述拟周礼。诸传及论赞,大概学陈承祚。遇其典言丰藻,摹写生动。即兰台令史,亦所不让也。方伯刘公尝言:「公老年病瞀,属草字大如升,三四窜易不休。书成,得废稿数十簏。」其精勤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