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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回评(第九十一回-第一百二十回)

 

  第九十一回 纵淫心宝蟾工设计 布疑阵宝玉妄谈禅

  宝蟾设计教金桂勾引薛蝌,金桂才肯安静;因金桂安静,薛姨妈才到金桂房中去;因到金桂房中,才看见夏三;因夏三时常走动,将来买毒药有人。层层相因,节节贯注。

  宝玉病,黛玉病,宝钗亦当患病才是一路人,然宝玉之病,或因魔压,或因痴呆,或系假装;黛玉之病,本系气体单弱,又因疑多情切,均非正病。惟宝钗因劳所致,病得光明正大。人品不同,病亦各异。

  黛玉问话层层剥茧,宝玉答语颇有悟机。而黛玉则说到"水止珠沉",宝玉则说到"有如三宝",两人结局于斯可见。此老鸹之所以一连几声飞向东南去也。

  黛玉说"薛姨妈心绪不宁,如何还能应酬?"才不疑及亲事,亦是反跌后文。

  第九十二回 评女传巧姐恭贤良 玩母珠贾政参聚散

  巧姐以侯门之女出嫁耕织之家,如《列女传》中孟光一流人物,故借宝玉讲书为伏笔。

  司棋系迎春之婢,所以其母假托迎春之名,央人求凤姐。

  司棋之死与尤三姐激烈相似。但三姐是明受柳湘莲之聘,司棋是私与潘又安相订,邪正不同。柳湘莲挥剑斩情,潘又安拔刀自刎,其心亦似相同。但柳生之去飘忽不测,潘郎之死明白显着,文笔迥殊。

  贾母如一颗母珠,在则儿孙绕聚,死则家业消亡。借此一参,暗伏后文。

  贾政说"甄家被抄"是正伏后文,贾赦说"我家断无其事"反跌后文。

  补叙贾雨村来历,与第二回遥遥照应。

  第九十三回 甄家仆投靠贾家门 水月庵掀翻风月案

  不法胥役之指官扰累,与不肖子弟之藉势放纵无异。故以县役抢车为贾芹闹事作陪衬。

  宝玉忖度谁家女儿得嫁蒋玉函,不为辜负。岂知嫁玉函者即是自己平日最爱、最亲之婢女,是侧笔映照,妙妙!。

  贾府无数美婢,惟袭人得所。玉函《占花魁》一出,是正笔映照法。

  写包勇身材相貌,便是有武艺气象。甄家抄没,是贾府前车。今贾府祸事不远,故借荐来包勇口中提明。包勇述说甄宝玉病中梦醒,忽然改变性情,惟知念书为事,且能料理家务,贾政便默想一回。试思贾政因何默想,绝不再问?中间暗藏无限情事,读者须心领神会,勿被作者瞒过。

  沁香、鹤仙已被贾芹勾上,其馀女尼女道,亦俱放纵不堪。独芳官一人涅而不淄,人固可爱可敬,文亦省却无数累笔。

  水月庵平儿误说馒头庵,以致风姐惊昏呕血。不是平儿口误,却是暗中有鬼。

  第八十六回至九十三回一大段,应分五小段。八十六、七回为一段,写薛蟠之以贿翻案,妙玉之以色走魔,中间夹叙黛玉抚琴,引起下文。八十八回为一段,叙佳儿悍仆,伏异时中举纠盗之根。八十九回为一段,写宝、黛痴情。九十、九十一回为一段,叙夏金桂之淫荡,邢岫烟之涵养,薛宝钗之持重。九十二、三回为一段,写巧姐幼慧,贾芹败事,中间夹叙母珠聚散,甄家抄没,引出贾府不祥诸事。

  第九十四回 宴海棠贾母赏花妖 失通灵宝玉知奇祸

  水月庵一案,若待贾政回家,问出沁香、鹤仙等同贾芹私通情事,碍难发落;今趁贾政上班,从宽完结,省却无数累笔,且元妃将薨,留此女尼女道甚属无谓,早为遣去,又省后来再办,最为简净得体。贾芹之胡行已经发觉,贾赦等之造孽亦当败露,以小事引起本事。

  紫鹃说宝玉见一个爱一个,贪多嚼不烂,是"意淫"二字注脚。

  紫鹃辗转思量,忽然醒悟自啐,后来愿入空门于此已露端倪。

  贾赦说花妖作怪,不如砍去;贾政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探春知系妖孽,默无一言;风姐嘱袭人挂块红绸,希冀应到喜事上去。各人身分及心事说话虽有不同,而以为不祥无异。惟贾母、王夫人、黛玉等以为宝玉喜事,所谓溺爱者不明也。

  李纨要搜众人身上,探春嗔说其非,毕竟见识高出一层;但疑心环儿使促狭,又惹赵姨娘吵嚷,似属多事。

  刘铁嘴测字亦颇有灵机,惟"当"字"偿"字,的是江湖一派。

  花妖兆怪,通灵走失后,从此元妃薨逝,宝玉疯癫,宁府抄没,贾母、风姐相继病亡,甚至引盗入室,串卖巧姐,种种凶事接踵而至。此回是贾府盛极而衰一大转关处。

  第九十五回 因讹成实元妃薨逝 以假混真宝玉疯癫

  焙茗说当铺里有玉,是为假玉做引子。

  请仙乩语,直射宝玉谈禅。

  若非王子腾进京,及元妃薨逝二事耽延日月,贾母必早知失玉情事,无日不追寻吵嚷,宝玉亦必早移出园,文情过于急促,且袭人求黛玉劝导,黛玉避嫌不来,探春明知不祥,不肯常来,及薛姨妈、宝钗母女一番说话,各人心事俱无从描写,此文章开展法。黛玉避嫌,亦是反跌下回。

  贾政因听见招帖,才知失玉缘由,暗地着人揭去招帖,安顿得体。

  做假玉图骗,反衬后文真玉送来。

  第九十六回 瞒消息凤姐设奇谋 泄机关颦儿迷本性

  假玉一事只可如此了结,若必究治其人,不但又生枝节,且闲费笔墨,于正文毫无关涉。

  王子腾中途病故,贾存周特放粮道,一悲一喜,俱出自意外。一是见六亲同运,将渐渐衰落,一是催宝玉成亲,黛玉夭亡。

  袭人之一喜一悲,是意中应有之事,喜是为自己有靠,悲是为宝、黛担忧,不得不向王夫人将两人园中先后光景尽情吐露。

  傻大姐真是招灾惹祸的种子,前拾绣囊,以致搜检诸婢,司棋晴雯因之殒命,芳官等被逐出家;今漏风声,又令黛玉气迷,遂至天逝:傻之为祸不浅。

  写黛玉、宝玉两人相见时只是傻笑,一个迷失本性,一个疯癫有病,描画入神。

  袭人叫秋纹同送黛玉回去,为回来报信地也。

  第九十七回 林黛玉焚稿断痴情 薛宝钗出闺成大礼

  宝钗出阁成礼时,即是黛玉魂归太虚之日,若一回并叙,未免笔墨繁琐,顾此失彼,描写不尽,故分作两回。此回只写黛玉病危,单写宝钗成婚光景,至黛玉身故日时,却于下回宝钗口中说出,用补笔细叙。此文章斟酌先后变动安闲法。

  贾母因知黛玉心病,疼爱之心顿减,不但道理甚正,且便专办宝钗大事。

  凤姐试宝玉,宝玉说我有一个心,交给林妹妹。与八十二回黛玉梦境,及宝玉心疼,遥遥呼应。

  写薛蟠问准误杀,既反跌后文部驳,又顺势好完宝钗婚事。

  黛玉病危没人看问,独有紫鹃一刻不离,不但写贾母心冷,宝钗事忙,众人亦俱冷淡,可为黛玉伤心,且见紫鹃情重,为将来不睬宝玉埋根。

  紫鹃若竟找着新房看见宝玉,便恐生出枝节;今因墨雨口说,紫鹃即便哭回,既省累笔,文更紧凑。

  于病势垂危手忙脚乱时,忽然要唤紫鹃过去,令人实不堪耐,无怪紫鹃之急不择言。若不叫雪雁去,此事殊难排解;但雪雁之去,非平儿作主,谁敢担承?此平儿之来,不但见风姐细心,且即以周全此事,并可使凤姐等俱知黛玉不起。文章细密无以复加。

  写宝钗成礼时光景,令新人殊不堪耐,与黛玉遥遥相照。

  第九十八回 苦绛珠魂归离恨天 病神瑛泪洒相思地

  宝钗劝解宝玉,先说一篇大道理话,是兵家堂皇正兵,直说黛玉已故,是兵家不测奇兵。奇正相参,令人捉摸不着。

  宝玉离魂一梦,必不可少。若无此梦,痴想何时醒悟?呆病何能渐愈?但此梦非宝钗说破黛玉已死,无由人梦,宝钗可谓神于医心病者。宝玉通灵,原是顽石。梦中石子打着心窝,通灵本质已经复回,所以渐渐醒愈。后来和尚送回通灵,一点便能超悟。梦中迷路,忽听有人叫唤,回首一看,却是亲人,自己身子依旧躺在床上,写梦境入神。

  黛玉临终光景,写得惨淡可怜,更妙在连呼"宝玉",只说得"你好"二字,便咽住气绝,真描神之笔。空中音乐,妙在若有若无,不落小说俗套。

  补写凤姐告知贾母,及贾母告知宝钗黛玉已死日期,俱入情入理,毫无强砌痕迹。

  圆房一层,不宜过迟,以便宝玉与宝钗渐调琴瑟。

  第九十四回至九十八回一大段,应分三小段。九十四上半回为一段,叙海棠复生,为妖孽见兆,并非吉征。九十四下半回至九十五回为一段,叙元妃薨逝,宝玉疯癫,以见花妖之响应。九十六、七、八回为一段,叙钗、黛二人一婚一死,了结黛玉因果,引起宝钗后事。

  第九十九回 守官箴恶奴同破例 阅邸报老舅自担惊

  叙凤姐演说宝玉与宝钗顽戏情形,是专为择日圆房。叙园中冷落光景,是腾出工夫好写贾政任所诸事,不是闲费笔墨。

  写李十儿没法怂恿情事,描画长随家人,串通书役,簸弄主人估俩,明透如镜。凡做官者,安得不堕其术中?

  借节度调取进省一层,为探春亲事定局、薛蟠命案部驳斗榫。

  因薛蟠命案部驳,引出夏金桂勾引薛蝌;因勾引薛蝌,引出妒忌香菱;因妒忌香菱,引出毒人自毒。文情层层相因。

  第一百回 破好事香菱结深恨 悲远嫁宝玉感离情

  补写薛蟠家业消磨,周匝细密。

  薛蝌东西俱托香菱收放,又时常说话,缝洗衣服,金桂妒心已不可耐,因爱薛蝌,隐忍不发,是文章到极紧处转放宽一法。若非香菱无心走出,薛蝌既不可听从金桂,又不便声喊叫破,此时殊难摆脱,故借香菱惊散,既便薛蝌脱身,又为积怨地步。

  因探春亲事,于王夫人口中述及迎春苦况,是趁势补笔法,且为迎春将死根由。

  开发雪雁,省费烦文;仍留紫鹃,生出后文。

  袭人要探春不必辞行,宝钗要探春好为箴谏。两人不同,其怜爱宝玉则一,然毕竟宝钗所见高出一层。

  第一百一回 大观园月夜警幽魂 散花寺神签惊异兆

  凤姐因料理探春妆奁,想去瞧瞧,恰在人情之内,并非无端想起,又因日间事忙,或黄昏后贾琏在家不能分身,适值黄昏人静,贾琏未回,遂到园中去,情事逼真。

  主婢四人同行,碍难见鬼。一个一个以次遣去,止剩凤姐一人,秦氏幽魂才可出现,一路写来,令人毛发森然。鬼魂未现,先有狗嗅一惊为引,妙极!

  凤姐特来探望探春,乃因见鬼惊怕,托辞他们已经都睡,急忙回家,神情酷肖。若仍至秋爽轩面见探春,不但铺叙闲谈徒费笔墨,日神气安闲,写不出失神落胆情状。

  云南节度、苏州刺史参本,与贾府有碍,不但衬起抄没后事,且见贾府家人在外无恶不作。

  李嬷挫磨巧姐,风姐嘱托平儿,及王仁为人不端,暗伏将来串卖巧姐逃避情事。

  提起晴雯补裘,不但回顾前文,且便顺补五儿。

  写宝玉怜爱宝钗,妙在一团孩子气。贾琏生气,宝玉恩爱,两相对照,凤姐安得不伤心?

  散花寺求签,忽得王熙凤故事。签固甚灵,又提李先儿说书,回顾前文,笔亦甚灵。

  "衣锦还乡"四句,独有宝钗说另有缘故。慧心人毕竟不同。宝钗正要解签,忽王夫人来请,不及解说。文笔善于脱卸省事。

  第一百二回 宁国府骨肉病灾祲 大观园符水驱妖孽

  拨补五儿,只王夫人口中带说,探春临行与众人作别不复细叙,简省无数闲笔。

  大观园冷落荒凉,是盛极必衰,气数使然,其叙病祟驱妖等事,所谓妖由人兴,抄没预兆。

  毛半仙文王与六壬课,说得有理有象,作者亦殆半仙乎?写道士坛场铺排,形容如画。写众人胡说谣言,及吴贵妻病死是妖怪吸精,贾赦巡查,拴儿吓倒,众人附会等情状,凡造言生事者,逼真如此。是以听言当以理察,庶不为讹言摇惑。

  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大观园如此疑妖见鬼,贾政安得不被参?宁府安得不被查抄?

  第一百三回 施毒计金桂自焚身 昧真禅雨村空遇旧

  贾政被参,是抄没先声。接写金桂毒死,真是六亲同运。

  薛家婆子急得说话不清,描写入神。

  贾琏说必须经官才了得下来,所见固是。宝钗说汤是宝蟾做的,该捆起宝蟾,一面报官,一面通信与夏家,更为老到细密。才女见识,高出贾琏几倍。夏家过继之子,自是夏三。作者不言其名,又说与金桂尚未入港,含糊其辞,是隐恶之意。

  宝钗叫将女人动用的东西,检点收拾,才检出毒药空纸包。宝蟾说出因耗子作闹,向舅爷要的,然后寻看匣子箱柜已俱空空,宝钗得以查问宝蟾,说出金桂私自带回,以金桂之母同宝蟾拌嘴,供出实情。由浅人深,层层追出,不松不骤,有宝钗之才能,自当有才人之描写。

  宝钗先放宝蟾,开导实供。世间听讼者若能如此,何患不得实情!

  金桂自害,只可息事完结。若一经刑部官审问,便难了事。

  "见机而作,急流勇退"八字,人人皆晓,而能行其事者,今古寥寥。故作者设言此地名,为恋禄者下一针砭。

  "葫芦"两字,"钗玉"一联,直刺人心,雨村即非颖悟,亦当猛省;"真即是假,假即是真"二语,最有意味。慧心人,当知两个宝玉是一是二。

  第九十九回至一百三回为一大段,应分三小段。九十九、一百回为一段,叙贾政受家奴簸弄,以致被参失察,金桂被香菱撞破私情,因而结恨谋害。一百一、二回为一段,写大观园冷落无人,见鬼疑妖,为凤姐将亡,宁、荣查抄之兆。一百三回为一段,叙毒人自毒,了结金桂公案,带叙贾雨村遇旧,为归结《红楼梦》地步。

  第一百四回 醉金刚小鳅生大浪 痴公子馀痛触前情

  此庵不烧,贾雨村必重来寻访,或遣丁接请。不但笔墨烦冗,且亦难于了结。付之一火,脱化简净。

  借醉金刚口中说起重利盘剥,及张华旧事,可见人言籍籍,口碑载道,为御史风闻题参张本。众京官说侍郎内监不甚和睦,已露参劾消息。

  黛玉死后,若宝玉一哭之后绝不提起,便与生前情意不相关照。然既与宝钗恩爱,又不便时时刻刻哀思黛玉,故借贾政叹伤触动前情,想起紫鹃,但竟叫紫鹃未必肯来,即来亦不肯细说,宝玉心事无从倾吐,因借央恳袭人,复以诔祭晴雯相比,方可描出宝玉深情,即文章烘云托月法。

  第一百五回 锦衣军查抄宁国府 骢马使弹劾平安州

  查抄家产,偏在设席请客时,才是出于意外。

  写西平王处处用情,赵堂官处处挑拨,令人急杀,以为贾母、王夫人及宝玉房中必遭荼毒;幸有北静王来宣明恩旨,令人神魂稍定。文情如疾风暴雨时,忽然云散风和。

  抄没宁府情形,只在贾政听见登记件上写出,可见番役查抄时,两府内外人等俱看守严密,消息不通。于天翻地覆时,忽插入焦大吵闹,又将贾珍等平日作为及被抄情,形细说一遍,以补笔、旁笔写出正文,才不是印板文字。

  平安州被参,及贾赦犯事缘由,于薛蝌口中略略一叙,妙在不能探听详细。

  写薛蝌独出力探事,不但见亲情之厚,薛蝌之能,且可见其馀亲友之炎凉,不是单写薛蝌。

  第一百六回 王凤姐致祸抱羞惭 贾太君祷天消祸患

  荣府家产概行给还,独抄出借券照例入官,王风姐一生盘剥和蓄尽化为乌有。所谓"采得百花成蜜后,不知辛苦为谁甜"。贪利剥削者读此当亦猛省。

  贾政说贾琏自己房里的事尚且不知,家中的事必更不知道,贾琏实无辩,只好委曲含泪。写怕老婆人,有说不出许多苦处。借亲友们口中,补写家人泥腿吵嚷、门上要钱诸事,隐隐指鲍二、倪二、李十等人,却不说出姓名,才是亲朋口吻。

  夹叙孙家要银,以见孙绍祖无理无情,迎春岂能久活?

  王凤姐嘱托平儿扶养巧姐,自叹枉费心计及尤二姐事,只愿早死,苛毒人忽有此惨声痛语,可为贪财妒刻者现身说法。

  叙安顿宁府眷属及监中使费、贾琏卖地,有不得不然之势。

  贾母祷天哭泣,引出王夫人、宝玉、宝钗大哭,鸳鸯等亦皆陪哭,各人有各人心事。

  贾政查看家人名册及出入账簿,只有踱来踱去,绝无方法,描写不能理家人,情形如画。

  于哭声嘈乱时插叙史家人来,一则好止住哭声,一则声说湘云即日出阁,不来探望之故,情事周匝无遗。

  众家人回鲍二来去缘由,仍是含糊对答及所回之话,的是奴才口吻。家人们一个人手下,尚有亲戚奴才,确是势豪家奴习气。

  第一百七回 散馀资贾母明大义 复世职政老沐天恩

  止将逼索石呆子古扇一案,审实坐罪,既照应前事,又可从宽完结,发往台站,且为贾化落职引线。

  尤三姐一案掩饰得毫无根迹,益见柳湘莲出家之妙。贾母不问家事,贾政实难诉说,趁此一问,据实回明。又说贾赦、贾珍盘费,只可折变衣饰,才见贾母分散赀财,是明白大义,不是贾政觊觎。写贾母分给银两衣物,安顿眷口度日,送回黛玉棺柩,及送还甄家银两,减省男女婢仆,井井有条。可见贾母少年理家,宽严得体,出入有经,较之风姐苛刻作威,相去天壤。福泽之厚薄,亦于斯可见。

  贾政复职,亲友都来贺喜,世态如斯,不足为怪;独邢夫人、尤氏暗地悲伤,又不便露出,写得周到真切。

  贾政请将园宅入官一层,必不可少;若不折奏奉旨,居然住着,终不放心。

  贾化暗伤贾府,借旁人传言说出,是文章暗补法。

  包勇看园,本是受罚,岂知转为后来御盗得力之人,若不预伏此人,惜春必遭掳劫,事出无心,文却有意。

  第一百八回 强欢笑蘅芜庆生辰 死缠绵潇湘闻鬼哭

  借史湘云来,于贾母闲谈中,叙黛玉夭亡,金桂毒死及岫烟、宝琴俱有事未嫁,王、甄两家情形,惜春、环儿尚未说亲等事。此段文章,必不可少。若无许多不如意事,宝钗生日,贾母岂至忘怀,直等湘云提起,然后记得?是借势总叙前事,引出后事。

  湘云说到"有了"二字便脸红住口,活是新妇光景。

  邢岫烟不来,自是正理,夹写邢夫人,尤氏心事,周匝细密。

  宝钗心事难言,凤姐带病勉支,邢、尤二氏褊浅妒忌,迎春满腔苦楚,宝玉疯傻孩气。只有史湘云一人新婚燕尔,从中助兴。一人向隅,举座尚且不乐,何况众人向隅,一人岂能独乐?此所谓强欢笑也。

  自凤姐席终闹事后,凡有庆贺筵席,必有失意之事。此番宝钗庆寿,为通部庆筵总结,所以贾母因此得病,即为通部不祥事之总结。

  于迎春口中,补出孙绍祖势利话,可丑可笑。

  宝玉掷色,第一掷是臭,第二掷便是张敞画眉。先臭后香,颇有意思,宜乎宝钗之脸红也。   红楼一梦,不久归结,故于酒令中一提十二钗。 宝玉因十二金钗想起众姊妹,因众姊妹想起死黛玉。虽是痴情,却有次序。

  鸳鸯掷出"浪扫浮萍",湘云接说"白萍吟尽楚江秋",俱是后文自缢、孀居谶语。

  宝玉于寿筵未终,忽然私去园中向死鬼缠绵,不祥殊甚!宝玉听见哭声是心疑所致,经婆子们一说,竟成实事,宜宝玉之大哭也。

  宝钗庆寿是强欢笑,宝玉悼亡是真痛哭。

  第一百九回 候芳魂五儿承错爱 还孽债迎女返真元

  宝玉一生原是梦中人、梦中境,宝钗欲以梦醒之,是慧心人作用。无如两夜无梦,白费宝钗苦心。

  迎春临别,说没有再来的时候,为下回伏线。

  宝钗劝母早为薛蝌完姻,不但近情合理,且为岫烟于归伏线。

  宝玉与宝钗自成亲后,虽相恩爱,终非鱼水。至此宝钗欲移花接木,方得两情浃洽。不但写宝钗是夜多情,且可见平日端庄。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宝钗已有身孕。

  五儿自补人宝玉房中,并未与宝玉交言。借此一叙,必不可少。若非外面声响,宝钗咳嗽,宝玉与五儿如何分散?文人之笔,放纵自如。

  北静王之玉是正衬通灵,无赖之假玉是反衬通灵,贾母之玉块是旁衬通灵。块者决也,为贾母与宝玉永诀之兆。

  凡人遇有丧亡祸患,与其强颜欢笑,不若放声大哭。盖放声大哭,郁气可伸;强为欢笑;闷怀愈结。故宝玉大哭黛玉,脉气顿和;贾母勉强寻欢,停食胸闷。

  妙玉探望贾母却是闲文,要紧处在问知惜春住房,为异日遇盗埋根。

  贾母垂危,迎春先死,湘云将寡,真如大树一倒,人无荫庇。

  第一百十回 史太君寿终归地府 王凤姐力诎失人心

  "心实吃亏"四字,是修福延寿真诀。王凤姐与此四字相反,所以无福无寿。

  贾母与宝钗并无一言,惟有叹气,心中是疼护宝玉,又怜宝钗所嫁不偶,有说不出心事,形容入神。 回顾前文写经布施,一丝不漏。

  风姐心想贾母丧事比宁府易办,是反跌后文。贾政说丧事宁戚,还是正理,邢夫人却是一片私心。借鸳鸯求凤姐及贾琏口中细说,不但叙得不露痕迹,又伏鸳鸯自尽口吻。

  鸳鸯先疑凤姐不肯用心,唠叨、哭泣,此层文章必不可少。

  邢、王二夫人埋怨风姐各人口气,风姐欲辨不能,真无可奈何。写里头人心不齐,外头呼应不灵,总因银钱不应手,凤姐没权柄,遂至诸事杂乱。李纨独怜凤姐,竟与众人不同,宜其有贾兰之佳儿也。

  百忙中夹叙贾兰攻书,宝玉孩气及贾环恶状、鸳鸯气性,文心闲暇,文笔周密,毫无手忙脚乱、顾此失彼之病。

  李纨不知车可借雇,惹人笑。借此时之冷落形容昔日之富豪,一笔之中两面俱到。

  贾政惟知悲戚,邢夫人但知省俭,王夫人偏听不明,只有凤姐空拳孤掌,竭力支持,反受埋怨,安得不呕血晕倒?

  第一首十一回 鸳鸯女殉主登太虚 狗彘奴欺天招伙盗

  鸳鸯殉主,固是义气,亦是怨气。贾赦虽已远去,邢夫人应胆虚心战。

  凤姐病倒,秋桐一君便去,平儿即嘱丰儿回明邢、王二夫人,一笔不漏。

  鸳鸯自缢时,寻取所剪头发,揣入怀中,顿使前事刺人心目。文笔灵警异常。

  宝玉、宝钗一样行礼,两样心事。

  强聘彩霞,是来旺之子;引路上盗,是周瑞干儿;俱是凤姐信用之人,安得不招物议?何三说看干妈情儿上。不知周瑞家与何三有何情分,是作者暗笔。

  妙玉是夜忽在惜春处住宿,以致被盗窥见,为明日被劫之由,数固有定,文亦有意。此时包勇进来,盗不踹门,专为保全惜春而说。

  秦氏多情而淫,何能超出情海,归入情天?痴情一司,恐尚未能卸事。况秦氏生前,并无看破凡情影响。此说似属无根,慧心人须将册中题画及该当悬梁等语前后细参。此中有作者隐语真情,借笔写影深文,可以意会,不可言传。

  第一百十二回 活冤孽妙姑遭大劫 死雠仇赵妾赴冥曹

  惜春抱怨尤氏撺掇太太派令看家,与上回贾琏心中所想尤氏与惜春不睦,派令看家,也不中用情事,一线穿成,且为惜春决志出家根由。

  三姑六婆,大户人家,不应听其走动。以妙玉如此之孤洁,尚小免于物议,何况其他?贾府门第虽高,而尼僧道婆往来无忌,便惹出许多恶事,须得包勇大嚷一场,庶几爽人心目。贾琏问包勇,包勇也不言语,最为得体,且省却无数枝节。但有功不赏,亦可见贾政、贾琏不能有心腹家人。

  妙玉被劫,或甘受污辱,或不屈而死,作者虽阙疑不叙,然读画册所题"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污泥中"四句,亦可想见其人。

  惜春剪发出家之念,已不可挽回,与鸳鸯之剪发,事异而情同。

  贾琏开失单,颇有斟酌。

  鸳鸯既仙去,如何又附在赵姨身上?此是众人揣度,所以仍于赵姨口中隐隐说破。凤姐尚在,如何先在阴司告状?亦是疑鬼疑神情状。贾琏回话,轻声低语,不知所言何事,乃于贾政口中喝破,描写得情。

  一百四回至一百十二回一大段,应分三小段。一百四、五回为一段,叙小人布散流言,以致宁府被抄。一百六、七、八、九回为一段,写贾母祷天散财,及勉强寻欢,为得病之由,又带叙贾政复职,迎春物故。一百十回、十一、十二回为一段,叙贾母寿终,鸳鸯殉主,赵姨冥报,妙玉被劫,此三人公案,中间夹叙风姐患病,惜春剪发,为将来及出家之由。

  第一百十三回 忏宿冤凤姐托村妪 释旧憾情婢感痴郎

  贾母已故,凤姐病危,若赵姨不死,必生出无限风波。就此了结,既见果报之不爽,又免却日后滋事。

  周姨兔死狐悲,人情必该如此。

  凤姐病重,邪魔悉至,虽是病昏恍惚,亦足警惕人心。谚云:"神衰鬼弄人",信然。

  凤姐托刘老老带去巧姐,愿与庄家结姻。是正伏下文;刘老老说乡间无物可哄,无物可吃,太太们也不肯与庄家结亲,是反跌下文。

  上回叫捆起周瑞送官,说得一句话,并未发落。今于刘老老口中补出周瑞家有事被撵,一丝不漏。至于如何并不送官,如何逐出,必是王夫人之力。若必细细叙明,于正文无甚关系,徒浪费笔墨,简略处极有斟酌。

  刘老老借凤姐许愿一层,连夜回去,亦是省笔。

  宝玉胡思乱想,触绪纷来,归结到寻问紫鹃,写得实在可怜,紫鹃安得不感动柔情?

  紫鹃想到不如木石无知无觉,一片酸热心肠,顿然冰冷,正是出家根由。

  第一百十四回 王熙凤历幻返金陵 甄应嘉蒙恩还玉阙

  邢岫烟出阁正值贾母新丧,不便夹杂叙入,必当设法补写。但若突然补叙,便是生砌硬插。今借风姐病危,袭人提起梦册,宝钗提起签兆,引出岫烟求妙玉扶乩,然后从宝钗口中略叙大概,补得毫无斧凿痕迹。宝玉顺口说再做这梦,要细细看看,伏一百十六回之再梦。

  写王仁向巧姐一番说话,伏后来串卖情事。

  平儿慨然取出东西交给贾琏,且说是奶奶所给,还与不还毫无介意,真是不负恩义之人,日后巧姐所以亏他保护。

  贾政不肯使家人银钱,固是仁厚。但明知家业凋残,既不能选人清查,又不能亲自料理,真是毫无主意人。若再同程日兴刺刺不休,此段文章如何了结?故借甄应嘉来打断,脱卸得甚妙!

  贾政忆女寄书,应嘉为子托亲,两相关照,又为下文探春回京、李绮姻事伏笔。应嘉属意宝玉,不遑问及包勇,是匆匆作别真景。

  第一百十五回 惑偏私惜春矢素志 证同类宝玉失相知

  贾政叫宝玉作文,不过借此截断同宝钗说话,无甚紧要,所以不日宝玉病重,亦不复提起。

  借地藏庵尼僧口中竟说妙玉跟了人去,且说只怕是假惺惺。不但是文人暗笔,且见妙玉平日不满人意情事。

  惜春出家,念头久已立定,并非惑于地藏庵姑子之言,方才决意。作者不过借此一紧,是文章由宽渐紧法。

  宝玉一见甄宝玉,想起梦中光景,以为必是同心知己,是反跌下文。贾兰却是甄宝玉知己,是旁衬法。宝玉连自己相貌都不愿要,却是深合我相非相妙义,宜其一病几死,病好便要超凡也。

  惜春出家,因宝玉病重暂时搁起,若此时即办,贾政、贾琏在家,殊难安顿,是文章下坂勒马法。

  宝玉于病到极危时,忽有和尚送还通灵,一见便好,喜出望外,于正要坐起时,一闻麝月砸破一言,忽然晕倒,惊出意外,文章变幻不测。

  第一百十六回 得通灵幻境悟仙缘 送慈柩故乡全孝道

  宝玉初次之梦是真梦,所以画册题词俱不记得;此番是神游幻境,并不是梦,故十二首诗词俱牢牢记得,读者莫亦作梦看。

  宝玉神游幻境,除在世诸人,自当不见外,其馀迎春、黛玉、凤姐、秦氏、尤三姐、鸳鸯、晴雯,皆恍惚见面。元春是皇妃,不便与众相同,故止写词中一语,隐隐逗明,最为得体。若妙玉如果被害,灵鬼亦应仍归幻境,必当与宝玉一见,乃独不提及,是作者深文隐义,十可不知。

  王夫人 说道"生也是这块玉",下句必是"死也是这块玉",忽然止住不说,流下泪来,神情如画。

  宝玉牢记册上诗句,心中早有成见,与惜春之意相合,故借惜春口中说破"入我门"三字。

  贾政扶柩回南,了却无数未完事件,且好叙后来一切家事,若贾政在家,便有许多掣肘处。

  写紫鹃、五儿两人心事不同,有清浊泾渭之分。

  第一百十七回 阻超凡佳人双护玉 欣聚党恶子独承家

  宝玉问和尚来路,和尚说:"你自己来路还不知道,便来问我。"真是当头一棒,喝醒痴迷。凡人眷恋妻儿、名利,至死依依不舍,皆是不知来路;若晓得来路便是去路。有何可恋处?

  宝玉说"还了你玉",和尚说"也该还了",针锋相对。须知不是还玉,是反真还原。

  袭人听说还玉,此惊实非小可,正如宝钗(王夫人)所说"生也是这块玉,死也是这块玉"。凡人所见,不过生死为重,岂知佛门另有不生不死一义?

  佛门不打诳语,宝玉对王夫人所说却是诳语。须知仍是真心要走,不是诳语。

  宝钗不还玉,以为有玉即有人。宝玉说"重玉不重人",是在人不在玉。暗里机锋,灵警异常。

  小厮学和尚同宝玉说话,妙在似明白似糊涂。只有宝钗是慧心人,必是想起乩语,所以发怔。

  宝玉说和尚住处"说远就远,说近就近",即是反求不远之义也。

  宝玉说出"一子出家"的话,是文章明点法,必不可少;随以顽话撇开,是文章纵放法。不点则眼不明,不纵则势不宽。

  接写贾琏匆忙出门,才好叙巧姐、惜春诸事。贾琏求王夫人照管巧姐,可见邢夫人平日行为,甚不合乃郎之意。薛姨妈搬去自住,栊翠庵求人管理,一是补笔,一是伏笔。

  贾琏说若惜春真正寻死,比出家更不好,已允许出家一着。所言邢夫人及尤氏、平儿诸人平素行为,亦甚明白。惟托王仁、贾芸、贾蔷等照管家事,殊欠知人之哲。

  写贾芸编派宝玉、宝钗、黛玉等事,真是小人口吻。即借端补明从前所寄之书,且引起下文邢舅、王仁、贾环等各人怀恨说话,为串卖巧姐之根。

  外藩买人,于陪酒人口中说起,不着痕迹。

  贾雨村为一部书中起结之人。若不为事罢官,如何能归结《红楼梦》?趁势插入,以为了结地步。

  忽叙妙玉一层,引起惜春铰发。

  第一百十八回 记微嫌舅兄欺弱女 惊谜语妻妾谏痴人

  王夫人即不问彩屏等愿跟惜春与否,紫鹃亦必跪求,但径行叙入,不但文情率直,且不显王夫人之周到处。因此一问,引出紫鹃,极有步骤。袭人也愿跟惜春出家,亦是反跌后文。

  宝玉此时虽已明白因缘,但听见紫鹃提起黛玉,一阵心酸,看见袭人痛哭,也觉伤心,尚有尘心未净。

  插叙贾政向赖尚荣借银一段,写尽奴仆负恩样子。串卖巧姐,是贾环起意,王仁听从。设法当以贾环为首,王仁为从,贾芸、邢大舅又减一等。

  邢夫人势利薰心,毫无主见,实在不堪,写得如见其人。文人之笔,令人可畏。

  平儿看出相看巧姐之人不像是对头亲,也不像是藩王府里人,灵慧可爱。

  借王夫人说话中补明宝琴已嫁,湘云已寡,简净得法。于贾兰口中带叙甄家有信要娶李绮,趁势叙入贾政有信探春回京,是陪衬宾主法。

  就贾政信中叮嘱宝玉、贾兰场期已近,实心用功,下文宝钗规劝宝玉应考,俱有根由。

  宝钗说博得一第,从此而止,是要宝玉易于入正,俟得第之后徐徐再劝。不想只此四字为宝玉心许,其一中便走之念此时已决,宝钗派莺儿服侍,原是怕宝玉旧情又发,岂料转致宝玉险些尘心复动,可见斩断凡心,殊非易事。

  莺儿自园中打络后,未免有心,始终与宝玉并未交言。借此送瓜果时,补此一段文字,以了前因。

  第一百十九回 中乡魁宝玉却尘缘 沐皇恩贾家延世泽

  宝玉赴考时辞别王夫人及李纨、宝钗说话,句句是一去不回口气,在有意无意之间。文笔玲珑,真有手挥目送之妙。

  惜春与紫鹃已跳出樊笼,不送不辞,斟酌有意。

  王夫人与宝钗一样流泪,两样心事。王夫人是说话伤心,宝钗是慧心窥破,所以王夫人尚可明说,宝钗竟有不能说之苦。贾环想报仇得意,是反跌下文。

  王夫人说写信与贾琏,差人送去,也是一法。岂知三日内即要送去,令人急杀,然后转出刘老老逃避一法。真是山穷水尽,忽有柳暗花明之景,且使王夫人不得不依,妙极!

  平儿连铺盖衣服也不要,只求王夫人派人看屋,甚有才识,可以扶危救急。王夫人转去绊住邢夫人,布置周密。

  贾芸、王仁等有兴而去扫兴而回,殊快人心。王夫人说逼死巧姐,平儿要贾环找还尸身,亦着急得像。

  邢夫人骂看门的人,惹得众人索性说破贾芸等平日胡为,使贾芸、邢夫人顿口无言,是文章趁势法。

  巧姐、平儿先走,引出宝玉也走。但巧姐、平儿两人同走是假走,宝玉一人独走是真走。一单一双,一真一假,映衬得妙。

  探春回来,死者死,嫁者嫁,走者走,出家者出家。沧桑之变,殊难为情。

  李纨、探春、惜春及家人焙茗等议论宝玉,说话各有不同,各有道理,惟宝钗、袭人心中无限苦楚,一字说不出来。情事逼真。

  借宝玉、贾兰籍贯,引起元妃,又借海疆靖寇班师,引出大赦,贾珍、贾赦亦可宥罪复职,给还家产,薛蟠亦得赎罪回家,以便归结全部。

  巧姐姻事,此时已经定局。刘老老敢于肩任者,因王凤姐生前曾经面允,且有保护巧姐大功,并非冒昧。

  刘老老遣板儿进城探知一切,且见贾琏回家,趁势补出送信人回来一层,刘老老便可送回巧姐、平儿。既省无数笔墨,文法亦一丝不漏。

  王夫人带领巧姐等同见邢夫人,将前事都归在贾芸、王仁身上,安顿极妥,否则邢夫人何以相安?

  第一百十三回至一百十九回一大段,应分四小段。一百十三、四回为一段,完结王凤姐因果,中间带叙宝玉痴情,甄府复职。一百十五回至一百十七上半回为一段,叙惜春决志出家,宝玉悟心幻境,夹叙两宝玉相会,一甄一贾性情各别,及贾政扶柩回南,完结各葬事。一百十七下半回、十八上半回为一段,写贾琏出门,贾环等乘间串卖巧姐。一百十八下半回至一百十九回为一段,叙宝玉逃禅,贾府蒙恩,以便完结全部。

  第一百二十回 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贾雨村归结红楼梦

  袭人病中一梦,已有出嫁之念;所以薛姨妈一劝,即肯听从。贾政若不于途次舟中亲见宝玉,听见歌词,则到家之后,岂有不竭力找访,生出无限笔墨支离?必得如此见闻,方可了悟因缘,付之度外。文章固善于归结,亦可见良工苦心。

  宝钗有孕,惜春住栊翠庵,巧姐许字周家,及贾赦居村静养,俱随笔补明,简而不漏。

  袭人与蒋玉函前缘已定,即果真要死,亦断不能死。况袭人如果愿死,则尤三姐、司棋、鸳鸯等登时可死,何必转辗思量,踌躇不决?自古忠臣义士、侠客烈妇,俱一念已决,立时就义。若一有转念,便不能死。作者说袭人怀必死之心,是怜爱袭人,故为庇护。

  甄士隐说"宝玉即宝玉",已将实事明明说破,读者自当领会。甄士隐又说"荣、宁查抄之前,钗、黛分离之日,此玉早已离世,一为避祸,二为撮合"等语,按荣、宁查抄系一百五回之事,则一百五回之后所叙贾宝玉之事,俱系空中楼阁。细绎宝玉之出走,当在通灵走失,元妃薨逝后,贾母将宝玉移出大观园,即为黛、钗分离之日。看来元妃薨后,贾府已有不好消息,所以宝玉即避祸出走。至所云"避祸"显而易见,所云"撮合"不知撮合何事。作者既讳而不言,读者姑置阙疑可也。

  甄士隐说"福善祸淫,兰桂齐芳"是文后馀波,劝人为善之意,不必认为真事。

  了结香菱,简净跳脱,又是一样文法。

  第一百二十回一大段,应分四小段。贾政回家陛见,奏明宝玉情事,赏给文妙真人道号为一段,了结宝玉因果,即带叙薛蟠赎罪回家,香菱扶正。自宁府收拾齐全至袭人嫁玉函止为一段,完结袭人因缘,并巧姐许字。自贾雨村遇见甄土隐至士隐拂袖而起为二段,说明宝玉来去原委。自雨村睡熟草庵至末为一段,作者自述《红楼梦》为游戏笔墨,扫空一切,为更进一层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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