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曲海总目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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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络冰丝·杂剧

  明季杭州人徐翽撰。事出嫏嬛记。

  记曰。梁沈休文雨夜斋中独坐。风开竹扉。有一女子携络丝具。入门便坐。风飘细雨如丝。女随风引络。络绎不断。断时亦随口续之。若眞丝焉。烛未及跋。得数两。起赠沈曰。此谓冰丝。赠君造以爲冰纨。忽不见。沈後织成纨。鲜洁明净。不异於冰。制扇。当夏日甫携在手。不摇而自凉。【剧全据此。尾声云。方信嫏嬛洞里书。点出来历。】

  休文白云。左目重瞳子。聪明过人。据梁书南史本传。

  又云。欲将那诗家这几个韵儿。像萧何造律的一般。作下不刊之典。谓约作四声谱也。後世有指沈韵爲韵经者。故曰不刊之典。

  又云。呕丝之野。终日向自己口中一丝丝放出来。按山海经。欧丝之野。有一女子。跪据树欧丝。郭璞注曰。蚕类也。

  又云。这唤做满腹经纶。按明英宗时。李东阳、程敏政皆以奇童召见。上出对句曰。螃蟹浑身甲胄。敏政对曰。凤凰遍体文章。东阳对曰。蜘蛛满腹丝纶。其後弘正间。敏政官止少詹学士。而东阳入内阁爲宰辅。人谓对句已定两人名位矣。

  ○蓝桥记

  明万历间龙膺撰。演裴航遇云英事。以樊夫人诗有蓝桥便是神仙窟句。果於蓝桥驿侧遇云英而得名。故以标名也。蓝桥驿在陕西西安府蓝田县。唐时属京兆府。有蓝水、蓝田关。杜甫诗。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峯寒。又曰。水面月出蓝田关。李商隐诗。蓝田日暖玉生烟。皆志其地之胜景也。桥在蓝水上。故曰蓝桥。

  太平广记。唐长庆中有裴航秀才。因下第游於鄂渚。谒故旧友人崔相国。値相国赠钱二十万。遂挈归於京。因佣巨舟。载於襄汉。同载有樊夫人。乃国色也。言词间接。帷帐比邻。航虽亲切。无计道达而觌面焉。因赂侍婢袅烟而求达诗一章曰。向爲胡越犹怀想。况遇天仙隔锦屛。倘若玉京朝会去。愿随鸾鹤入靑冥。诗往久而无答。航数语袅烟。烟曰。娘子见诗若不闻如何。航无计。因在道求名酝珍果而献之。夫人乃使袅烟召航相见。及搴帷。而玉莹光寒。花明丽景。云低发髩。月淡修眉。举止乃烟霞外人。肯与尘俗爲偶。航再拜揖。□眙久之。夫人曰。妾有夫在汉南。将欲弃官而幽栖岩谷。召某一诀耳。深哀草扰。虑不及期。岂更有情留盼他人耶。但喜与郞君同舟共济。无以谐谑爲意尔。航曰。不敢。语讫而归。操比冰霜。不可干冒。夫人复使袅烟持诗一章曰。一飮琼桨百感生。元霜捣尽见云英。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京。航览之。空愧佩而已。然亦不能洞达诗之旨趣。後更不复见。但使袅烟达寒暄而已。遂抵襄汉。与使婢挈妆奁不吿而去。人不能知其所造。航遍求访之。灭迹匿形。竟乏踪兆。遂饰装归辇下。径蓝桥驿侧近。因渴甚。遂下道求浆而飮。见茅屋三数间。低而复隘。有老妪绩蔴苎。航揖之求浆。妪咄曰。云英擎一杯浆来。郞君要飮。航讶之。忆樊夫人诗有云英之句。深若有会。俄於苇箔之下。出双玉手捧瓷瓯。接飮之。眞玉液也。但觉异香氤氲。透於户外。因还瓯。遽揭箔。覩一女子。露裛琼英。春融雪彩。脸欺腻玉。髩惹浓云。娇羞而掩面蔽身。虽红兰之隐幽谷。不足比其芳丽也。航惊怛。植足而不能去。因白妪曰。某仆马甚饥。愿憇於此。当厚答谢。幸无见阻。妪曰。任郞君自便耳。遂饭仆秣马。良久。谓妪曰。向者见小娘子。艳丽惊人。姿容耀世。所以踌躇而不能适。愿纳厚礼而娶之可乎。妪曰。我今老病。只有此女孙。昨有神仙与灵药一刀圭。但须玉杵臼捣之。百日。方可就吞。当得後天而老。君约娶此女者。得玉杵臼。吾当与之。其余金帛。吾无用处。航拜谢曰。愿以百日爲期。必携杵臼而至。更无他许人。妪曰。然。航恨恨而去。及至京国。殊不以举事爲意。但於坊曲闹市喧衢。而高声访求玉杵臼。曾无影响。或遇朋友。若不相识。衆言爲狂人。数月余日。忽遇一货玉老翁曰。近得虢州药舖卞老书云。有玉杵臼货之。郞君恳求如此。吾当爲书道达。航媿荷珍重。果获杵臼。卞老曰。非二百缗不可得。航乃泻囊。兼货仆马。方及其値。遂步骤独挈而抵蓝桥。昔日妪大笑曰。有如是信士乎。吾岂爱惜女子而不酬其劳哉。女亦微笑曰。虽然。更爲吾捣药百日。方议姻好。妪於襟带间解药。航即捣之。昼爲而夜息。夜则妪收药於内室。航又闻捣药声。因窥之。有玉兎持杵臼。而雪光耀室。可监毫芒。於是航之意愈坚。如此日足。妪持而吞之曰。吾当入洞而吿姻戚。爲裴郞具帏帐。遂挈女入山。谓航曰。但少留此。逡巡。车马仆隶。迎航而往。别见一大第连云。珠扉晃日。内有帐幄屛帷。珠翠珍玩。莫不臻至。颇如贵戚家焉。仙童侍女引航入帐。就礼讫。航拜妪。悲泣感荷。妪曰。裴郞自是淸冷裴眞人子孙。业当出世。不足深谢老妪也。及引见诸宾。多神仙中人也。後有仙女。鬟髻霓衣。云是妻之姊耳。裴拜讫。女曰。裴郞不相识耶。航曰。昔非姻好。不省拜侍。女曰。不忆鄂渚同舟而抵襄汉乎。舫深惊怛。恳悃陈谢。後问左右。曰。是小娘子之姊云翘夫人。刘纲仙君之妻也。已是高贞。爲玉皇之女吏。妪遂遣航将妻入玉峯洞中。琼楼珠室而居之。饵以绦云琼英之丹。体性淸虚。毛发绀绿。神化自在。超爲上仙。至太和中。友人卢颢遇之於蓝桥驿之西。因说得道之事。遂赠蓝田美玉十斤。紫府云丹一粒。叙话永日。使达书於亲爱。卢颢稽颡曰。兄旣得道。如何乞一言而敎授。舫曰。老子曰。虚其心。实其腹。今之人心愈实。何由有得道之理。卢子懵然。复语之曰。心多妄想。腹漏精液。即虚实可知矣。凡人自有不死之术。还丹之方。但子未便可敎。异日言之。卢子知不可请。但终宴而去。後世人莫有遇者。

  ○西楼记

  吴郡袁于令作。于令於顺治年间。爲荆州知府。以狂诞不谨。被巡按御史劾罢。侨寓江甯。落魄终身。于令少年无行。有靑楼女爲其所欢。相传貌本中下。後被富人夺去。故托此以寓意。其言于鹃者。于鹃爲袁。盖自谓也。祭酒吴伟业有赠荆州守袁大韫玉诗四首。中云。弹丝法曲楚江情。注。袁西楼乐府中有楚江情一出。即指此。韫玉者。于令字也。

  于令所欢。名爲白一。故曰穆素徽。池同盖指沈同和。池字与沈相似。同和父官巡抚。故曰公子。大略谓鹃少年领解。父御史。治家甚严。而鹃与素徽相会于西楼。歌其所撰楚江情曲。以爲天下第一才子。爲赵伯将所间。谮于御史。逐徽他徙。池同买归。百方偎倚。而不能变其忆鹃之心。鹃闻素徽被逐。亦飮食俱废。甚至不欲赴公车。其友胥长公舍妾轻鸿。救素徽出池门。以还于鹃。擢第成亲。父乃不夺其志。又点入刘楚楚、李贞侯等。爲鹃、徽气类中人。周旋关注。又长公杀池、赵以快于之心。皆空中布置也。

  池同以指沈同和。其所云赵伯将。乃指赵鸣阳也。鸣阳代同和属稾。同和第一。而鸣阳第六。礼部磨勘原卷。三篇本同和作。经文四篇。两篇抄刻文。两篇草稾。则鸣阳之笔。非尽出鸣阳也。两人皆革斥。同和本巡抚沈恂之子。家素封。而鸣阳以才入中官之幕。颇用事。于令或与两人有隙。或争妓者即同和。未可知也。嫁娶吉期。用不将日。将与阳同韵。而苏人以赵爲不端之称。故托名于此。胥长公者。闻以指载妓之舟子。诗云。于胥乐兮。故取于与胥相连也。长公。犹言长年三老也。李节者。犹言礼节也。此人与鹃善。故云有礼节也。刘楚楚者。语言楚楚可观。言妓之稍佳者也。书童文豹者。闻报也。闻信则报。故以爲名也。楼会、错梦诸折。颇爲词客所赏。楼会仿红梨记之亭会。错梦则又换牡丹亭之惊梦。彼以女梦男。此以男梦女云。

  ○鷫鸘裘

  亦袁于令撰。司马相如事。详琴心记、凤求凰、绿绮记诸剧。此取鷫鸘裘换酒爲名。据本传。又旁采诸书。凡系相如故事。大槪塡入。言相如以赀爲郞。官授武骑常侍。勿克展其才。遂辞职归成都。着书食贫。故人王吉授临邛令。过访之。约之任所。适应梁王聘。与邹阳、枚乘辈。皆受王知。因践吉约。之临邛。富人程郑、卓王孙邀吉飮。并邀相如。相如素闻卓女文君。美而知音。携绿绮琴以往。窥文君於帘内。座中抚凤求凰之曲以挑之。王孙重令友。留居书室。文君新寡。知其不凡。欲托以终身。恐父嫌其贫。必间阻。使婢翩云往约。遂奔相如。遁归成都。【婢名添出。】日贫悴。令童硏奴。典鷫鸘裘以沽酒。【奴名添出。】长者阳昌。重相如才。与之酒。还其裘。阳昌添出。文君劝归临邛。贷诸昆弟。及至无应者。乃售车马。卖酒於布。身着犊鼻裩涤器。文君常垆。程郑、王吉。劝卓收恤。乃赠女嫁时衣饰钱百万。仅百人。令归成都买田宅。一日过昇仙桥。题其柱曰。大丈夫不乘驷马车。不复过此桥。适武帝阅子虚赋。疑爲古人。云恨不与此人同时。供奉官杨得意者。蜀人。奏云。此同邑司马相如所作也。帝即诏枚乘往召【。按召相如时。乘不在矣。此系增饰。】接徵诏诣阙。帝畋上林。赐御札。令作上林赋。称旨。授着作郞。赐金帛。羣臣宴贺。复代陈皇后作长门赋。后亦赐金。中郞将唐蒙通夜郞西僰。使万人转运。民不堪命。遂至激变。诏相如谕蜀。皆就抚。或劝归慰文君。相如急於覆命。即诣阙廷。拜中郞将。建节入蜀。使通诸蛮。授空头勑书。许以便宜行事。成都守郊迎。临邛令吉负弩前驱。相如念旧交。令充参谋。【此系增饰。】卓王孙亦具金帛珍玩。于都亭设席。浼吉谢。相如爲塡授都督衔。冠带後堂与见。【此系增饰。】时冉駹邛筰等处。皆贡琛内附。叶楡书生盛览张叔。愿从受学。复命。诏赐金玉有加於前。相如素有渴病。养闲茂陵园。见一女子美。欲聘爲妾。令硏奴寄书归。使毋泄於文君。硏奴以吿。文君寄白头吟白绝。相如诘硏奴。硏奴绐云。主母卜之严遵。相如乃绝茂陵女。归与文君好益笃。诏赐金茎仙露以治渴病。且加文君封诰云。

  ○精忠旗

  演岳飞事。杭州李梅实草创。苏州冯梦龙改定。梦龙云。旧有精忠记。俚而失实。识者恨之。从正史本传。参以汤阴庙记事实。编成新剧。名曰精忠旗。精忠旗者。高宗所赐也。湼背誓师。岳侯慷■大节所在。他如张宪之殉主。岳云、银瓶之殉父。蕲王诸君之殉友。施全、隗顺之殉义。生死或殊。其激於精忠则一耳。编中长舌私情。及森罗殿勘问事。微有粧点。然夫妇同席。及东窗事发等事。史传与别纪俱有可据。非杜撰不根者比。方之旧本。不迳庭乎。

  第二折家中一女五男。性俱忠孝。即银瓶女与云、雷、霖、震、霆也。

  宋史本传云。飞学射於周同。尽其术。能左右射。同死。朔望设祭于其家。父义之。曰。汝爲国用。其殉国死义乎。今见第二折。史言飞背有精忠报国四大字。此剧云飞令张宪所湼。

  第三折引李若水、张叔夜点缀。因两人皆宋忠臣也。

  第四折送桧南归。敍兀术与桧妻亵狎。颇觉过当。然宋人小说中曾有同席语。而桧传云桧与妻王氏及婢仆一家航海归行在。自言杀监己者夺舟而来。朝士多疑之。惟宰相范宗尹力荐其忠。则非尽无因也。

  桧传云。桧於一德格天阁书赵鼎、李光、胡铨姓名。必欲杀之而後已。今见第六折中。

  或吿吴元美作夏二子传。指蚊蝇也。桧尤恶之。又知处州薛弼言木内有文曰天下太平。诏付史馆。自此祥瑞之奏日闻。今亦见第六折。

  凡论人章疏。皆桧自操笔以授言者。识之者曰。此老秦笔也。今见六折桧自白中。

  飞传云。吴玠素服飞。愿与交驩。饰名姝遣之。飞却不受。玠大敬服。今见第七折。飞传云。飞入见。帝手书精忠岳飞字制旗以赐之。今见第九折。此记名精忠旗。盖因此也。

  第十三折桧妻云。奴家王氏。王次山之女。按桧妻王珪女孙。今所云次山。乃王次翁字。庆曾非珪子也。庆曾在政府与桧极厚。其子孙作王次翁家传云。桧夺张俊、韩世忠、岳飞三大帅兵权。皆次翁爲参政府。与桧密谋所致。故此剧以桧妻爲次翁女以辱之也。

  张宪传云。桧与张俊谋杀飞。密诱飞部曲以能吿飞事者。宠以优赏。卒无人应。闻飞尝欲斩王贵。又杖之。诱贵吿飞。贵不肯曰。爲大将宁■以赏罚用人。苟以爲怨。将不胜其怨。桧、俊不能屈。俊劫贵以私事。贵惧而从。时又有王俊者。善吿讦。号鵰儿。以奸贪屡爲宪所裁。桧使人谕之。俊辄从桧、俊谋。以宪、贵、俊皆飞将。使其徒自相攻发。因及飞父子。庶主上不疑。俊自爲状付王俊。妄言宪谋还。飞兵令吿王贵。使贵执宪。宪未至。张俊预爲狱以待之。属吏王应求白张俊。以爲密院无推勘法。俊不听。亲行鞫炼。使宪自诬谓得云书。命宪营还兵计。宪被掠无全肤。竟不服。

  飞责王贵。今见第七折。张俊诱王贵。见第十七折。推勘张宪。见第十八折。

  飞传云。李若朴言飞无罪。爲卨劾去。故十九折形容若朴甚激烈。何铸亦明其无罪。故并载之。

  飞传云。中丞何铸、侍御史罗汝楫交章弹论。谓金兵攻淮西。飞至舒蕲而不进。今作万俟卨诘问飞语。

  飞传云。卨白桧簿录飞家。取当时御札。藏之以灭迹。又云。嘉定间岳霖子珂。以淮西十五御札。辨验出师应援之先後。第二十折飞云。不救淮西。当日里御札君王命。卨云。拿御札来看。飞云。你收回御札。使我无踪影。盖指此也。

  左编狱词坐飞自语己与太祖俱三十岁除节度使。爲指斥乘舆。敌至淮西前後受亲札十三次不即策应。爲拥兵逗遛。今见第二十二折世忠诘奸。秦桧答世忠语。

  韩世忠解兵罢政。卧家十年。尝跨驴游西湖。自称淸凉居士。此剧言世忠诘问莫须有语。因此遂解冠带而去。是点缀生情。

  第二十四折东窗画柑故实。详精忠记。精忠记云。写一纸书藏黄柑内。是缘饰语。此云送一封帖子。是据实。

  二十五折、六折狱卒隗顺候飞死、负其骸埋於九曲丛祠事。载西湖志。已详精忠记内。

  飞传云。建州布衣刘允升上书讼飞寃。下棘寺以死。今见第二十七折。但云允升自撞死。与史稍异。

  第二十九折银瓶坠井事。已详精忠记。飞妻无投井事。系点缀。岳珂。飞第三子霖之子。後来作吁天辨寃录者。亦随笔点入。

  第三十折云。飞子雷、霖、震、霭。皆徙岭南。震、霭年幼。死於中途。此与史不合。震後爲朝奉大夫。提举江南东路茶盐公事。霆後爲修武郞。亦不名霭。

  施全刺桧事。已见精忠记。

  西湖志。桧游西湖。舟中得疾。见一人披发厉声曰。汝误国害民。吾已诉天得请矣。桧归无何而死。今见第三十二折。

  志又云。王氏设醮。方士伏章见熺荷铁枷。问太师何在。熺曰。在酆都。方士如其言而往。见桧与万俟卨俱荷铁枷。备受诸苦。今见第三十三折。志云方士。此云押衙何立。稍异。

  何立入山修道。今有庙在苏州。

  飞传云。绍兴末太学生程宏图上书讼飞寃。诏飞家自便。今见第三十七折。而以岳珂辨寃合爲一出。

  褒忠建祠。事蹟俱详载精忠记。

  ○楚江情

  冯梦龙所改袁蕴玉西楼记也。增删情蹟之意。悉见自序。

  原剧。胥长公之妾名轻红。今作袁寳儿。寳儿後爲池同之妾。又原剧。池与赵不将俱爲胥长公所杀。今以翻案。自序云。此记模情布局。种种化腐爲新。训子严於绣襦。错梦幻於草桥。即考试最平淡。亦借以翻无穷情案。令人可笑可泣。但有几处未妥。必当窜定者。胥长公一世大侠。於谋一妇人何有。乃计无复之。而出此弃妾之下策。岂惟忍心哉。其伎俩亦拙甚矣。长公与叔夜素昧平生。恋妓亦无关大事。何必相爲乃尔。池、赵二生即与叔夜有隙。亦何至谋刺。且旅店逢侠而遂委腹心乎。此又事之万万不然者也。合通记观之。不过欲描佳人才子相慕之情而已。忽而杀一妾。忽而杀两生。多情者将戒心焉。余不得不爲医此大创。看梅折便出洪寳旣便收科。又伏池生故人之案。至易姬折竟用洪寳两全其美。池公子即此了局。葛藤尽去。

  第二十一折系全改。原剧标名曰侠槪。爲胥长公自敍。今作歌筵买骏。白云。锦帆乐府。是江南解元于叔夜所作。传有刻本。同年李贞侯作序。皆所以伏半剧之案。自敍云。观剧须於闲处着眼。买骏一折。似冷。而梅花衚衕之有寓。马之能致千里。叔夜贞侯之才名。色色点破。爲後来张本。此最要紧关目。

  赵不将不惟不杀。且与李贞侯共爲媒。与原剧绝异。自序云。赵不将但不合人情耳。其罪不至绝交。末折劝婚修好。稍仿乐道德收科。然必如此结局。方是一团和气。

  ○酒家佣

  系明苏人陆无从、钦虹江合藁。同郡冯梦龙更定。传李燮爲酒家佣事。全据正史。

  按後汉书李固传。固汉中南郑人。司徒合之子也。大将军梁商尝请爲从事中郞。冲帝即位。以固爲太尉。与梁冀参录尙书事。及质帝被鸩。议立嗣。固引司徒胡广、司空赵戒先与冀书。谓淸河王蒜年长有德。当立。先是蠡吾侯志尝取冀妹。冀欲立之。衆论旣异。冀意气凶凶。自广、戒以下。莫不慑惮之。皆曰。惟大将军令。而固独与杜乔坚守本议。冀愈怒。乃说太后先策免固。竟立蠡吾侯。後岁余。刘文、刘鲔等各谋立蒜爲天子。冀因此诬固与文、鲔共爲妖言。下狱。太后明之。乃赦焉。冀畏固名德终爲己害。乃更据奏前事。遂诛之州郡。收固二子基、磁于偃城。皆死狱中。小子燮得脱亡命。冀乃露固尸于四衢。固弟子汝南郭亮。左提章钺。右秉斧踬。诣阙上书。乞收固尸。遂守丧不去。夏门亭长呵之。太后闻而不诛。听得归葬。初、固旣策罢。知不免祸。乃遣三子归鄕里。时燮年十三。姊文姬爲同郡赵伯英妻。贤而有智。见二兄归。默然独悲曰。李氏灭矣。乃豫谋匿燮。托言还京师。人咸信之。文姬乃吿父门生王成。成感其义。将燮乘江东下入徐州界内。令变姓名爲酒家佣。而成卖卜于市。阴相往来。燮从受学。酒家异之。意非恒人。以女妻燮。十余年间。粱冀旣诛。而灾眚屡见。乃存录大臣寃死者子孙。于是求固後嗣。燮遂还鄕里。姊弟相见。悲动傍人。

  按梁冀传。冀旣枉害李固。诏遂封冀妻孙寿爲襄城君。寿色美而善爲妖态。作愁眉、啼粧、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爲媚惑。又性钳忌。能制御冀。冀甚宠惮之。初、冀父商献美人友通期于顺帝。通期有过。帝以归商。商出嫁之。冀即遣客盗还。私与之居。寿伺冀出。篡取通期归。截发刮面。笞掠之。欲上书吿其事。冀大恐。请于寿母。寿亦不得已而止。冀爱监奴秦宫。得出入寿所。寿见宫。辄屛御者。托以言事。因与私焉。後冀骄横益甚。又以事刺杀议郞邴尊。桓帝大怒。遂与中常侍左悺等五人成谋诛冀。遣司隶校尉张彪等共围冀第。冀及妻寿即日皆自杀。

  按马融传。融爲冀草奏李固。以此颇爲□正所羞。而吴佑传亦云。梁冀诬奏太尉李固。佑闻而争之。时马融在坐。爲冀章草。佑因谓融曰。卿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冀怒而入室。佑亦径去。

  ○风流梦

  即柳梦梅杜丽娘事。冯梦龙据牡丹亭本改窜成编也。梦龙叙云。若士先生。千古逸才。所着四梦。牡丹亭最胜。丽娘之妖。梦梅之痴。老夫人之软。杜安抚之古执。陈最良之腐。春香之贼牢。无不从筋节窍髓。以采其七情生动之微。独其塡词不用韵。不按律。即若士亦云。吾不顾捩尽天下人嗓子。识者以爲此案头之书。非当场之谱。欲付当场敷演。即欲不稍加窜改而不可得也。若士见改窜者辄失笑。其诗曰。醉汉琼筵风味殊。通仙铁篴海云孤。总饶割就时人景。却愧王维旧雪图。若士旣自护其前。而世之盲於音者。又谓才人之笔。一字不可移动。是慕西子之极。而幷爲讳其不洁。何如浣濯以全其国色之爲愈乎。余窃闻其略。□删改以便当场。梅柳一段因缘。全在互梦。故沈伯英题曰合梦。而余则题爲风流梦云。

  剧中与原稿大异者。柳梦梅说梦一段。移至第八折内。在丽娘梦後。改名梦梅。二梦暗合。似有关目。至二十六折夫妻合梦。柳生、丽娘各说一梦。与前照应。亦与原稿婚走不同。梅花观中小道姑。改爲侍儿春香。因小姐夭亡。情愿出家。与石道姑侍奉香火。亦似关目紧凑。余则删繁就简。移商换羽。大同小异。

  ○量江记

  佘聿云原编。冯梦龙更定。记樊若水量江事。【云。池州人。若水乡人也。姓未详。】按宋史南唐世家。宋将有事江表。江南进士樊若水诣阙献策。请造浮梁以济师。太祖命荆湖造黄黑龙舡数千艘。及曹彬出师。乃先试于石牌口。移置采石。不失尺寸。三日而成。渡江若履平地。李煜初闻朝廷作浮梁。语其臣张洎。洎对以长江无爲梁之事。煜乃委兵柄於皇甫继勳。委机事于洎。每军书吿急。二人多不时通。煜一日登城。见旌旗满野。始大惧。遂杀继勳。又按樊知古传。知古本名若水。字叔淸。因召见。上命改名知古。初在南唐。举进士不第。遂谋北归。乃渔钓采石江上数月。乘小舟载丝绳。维南岸。疾棹抵北岸。以度江之广狭。遂诣阙上书。言江南可取状。解褐授舒州军事推官。尝啓于上。言老母亲属在江南。恐爲李煜所害。愿迎至治所。即诏煜令遣之。煜厚给齎装。护送至境上。是南唐未尝有若水母妻没入掖庭之事。此系作者稍加改易。其本中弓洎即张洎。存其姓之偏旁耳。陈抟字图南。赐号希夷先生。载宋史隐逸传。

  ○双雄记

  明冯梦龙改本也。其始不知何人所撰。记前总评云。世俗骨肉参商。多因财起。丹三木之事。万历庚子辛丑间实有之。是记感愤而作。虽云伤时。亦足警俗。按梦龙。崇祯间人。去丹三木事未远。而原作者又在梦龙之先。当是目击时事而爲此记者。其事今无可考据。剧中所云丹生。名信、字重之。吴之东山人。与友刘双幼相契善。其叔丹三木者。本凶徒也。妻每劝其分析家赀。三木不从。其妻因而病卒。三木愤妻之爲信而死。又虑终欲分析其产。必欲置信於死地。遂鸣於官。幷其友刘双者。亦锻链入焉。後倭寇起。许罪人可疑者立功赎罪。信与双素谙兵略。从征擒贼。以功授正千户。官至征东将军。按剧中留姓者。想亦有其人。御倭系实事。惟龙神授剑。及救丹信之妻。度刘双之叔等事。应是撰出关目。二女男装。亦属点缀。至刘双所娶妓黄素娘。亦无所据。其曰双雄者。丹信、刘双俱以武功显也。

  ○新灌园

  啓祯间长洲人冯梦龙改定本也。其大旨以推食赠衣定盟。爲君王后识英雄於困顿之时。乃是女中侠丈夫本领。而不及於私。以成君王后之美。虽与史记稍不合却得立言之体。

  按战国策。襄王解衣□服。逃太史之家爲漑园。君王后。太史敫氏女。知其贵人。善事之。田单以即墨之城破亡余卒。破燕兵。绐骑劫。遂以复齐。遽迎太子於莒。立之以爲王。襄王即位。立君王后以爲后。但云善事之。未尝如史记之窃衣食而与之私通也。梦龙盖以国策爲本耳。

  序云。法章亡国之余。正孝子枕戈。志士卧薪之日。不务愤悱忧思。而汲汲焉一妇人之是获。少有心肝。必不乃尔。且五六年间音耗隔绝。骤尔黄袍加身。父仇未报。不一置问。而惓惓讯所私德之太傅。又谓有心肝乎哉。君王后千古女侠。一再见而遂失身。即史所称阴与之私。谭何容易。而王孙贾子母忠义。反弃置不录。若是。则灌园而已。私偶而已。灌园私偶。何奇乎而何传乎。伯起先生云。吾率吾儿试玉峯。舟中无聊。率尔弄笔。遂不暇致详。自余加改窜。而忠孝志节。种种俱备。庶几有关风敎而奇可传矣。

  总评云。旧记惟王蠋死节。田单不肯自立二事。差强人意。余只道淫。未足垂世。新记法章念念不忘君国。而夜祭之孝。讨贼之忠。皆是本传绝大关目。君夫人不失节。尤得爲贤者讳之义。宝簪世子故物。借此取巧。方成佳话。

  又云。不诛淖齿。君仇不报。不臣服三晋鲁衞诸国。君仇亦报之未尽。得末折点破。始无遗漏。

  又云。旧本臧儿牧童。率皆备员。未足发笑。且牧童孳尾而出。殊觉草率。请观新剧。冷热天悬矣。

  又云。田将军迎立。在世子不无突然。今添臧儿途遇一折。前後血脉俱通。且於下折夜深归茕茕荷锄。亦有照应。

  战国策。王孙贾年十五。事闵王。王出走。失王之处。其母曰。女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女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女今事王。王出走。女不知其处。女尙何归。王孙贾乃入市中曰。淖齿乱齐国。杀闵王。欲与我诛者袒右。市人从者四百人。与之诛淖齿。刺而杀之。此贤母训忠。王孙讨贼二折事也。

  ○梦磊记

  会稽人史盘撰。吴县人冯梦龙□重订。演文景昭梦神仙示以磊字云。婚姻富贵。皆由于此。因名梦磊。刘逵、蔡京、蔡薿、宋用臣虽系同时。其情蹟非实也。党人碑云。逵婿谢琼仙。此云文景昭。并无所据。

  略云、当涂诸生文景昭。字允明。客于苏州。与友郑彬约游虎丘刘园。刘园者。户部侍郞刘公路之园也。公路名逵。随县人。观察江南。爱吴门山水。遂家焉。蔡京专权。乞休林下。有女亭亭。才貌无双。继母章氏甚悍。不爱其女。逵尝得奇石。高四丈余。玲珑可爱。旁有一路。■达石顶。乃构小轩。曰拜石。以贮之。时憇其上。节届花朝。景昭昼寝。梦玉城仙史白玉蟾以画一轴示之。轴上止书一磊字。曰。功名伉俪。皆在于此。及寤。不能解。与彬约同游。彬有他事不果。景昭独诣逵园。徙倚奇石之上。逵至。邀景昭坐。剧谈相契。爱其才品。以女许之。遂指石爲媒妁。景昭退。逵与章氏言之。章大不惬。中州蔡薿。与蔡京联宗。闻逵女美。偕章氏弟曰子春者。同入园中。见女在焉。往前揖之。女与婢秋红诟而入。薿嘱子春力主其姻事。适逵奉诏起中书侍郞。同知枢密院事。恐其妻爲梗。潜携女适景昭而赠之百金。章氏闻之恚甚。子春受薿托。因谋劫甥女归以嫁薿。女坚不从。母亦无可如何。乃以秋红绐爲女以嫁薿。时景昭妻被夺去。修书托彬入京求救于逵。遂移寓于彬宅。夜诣逵家。欲探一信。杳然无踪。徘徊月下。内监宋用臣监滁州酒税。道过苏州。月下遇景昭。谈吐相赏。询得其故。意甚不平。用臣尝忤蔡京。是以外贬。其性鲠■。遂令仆从僞作迎亲人。用花舆擡庙中泥神。俟薿迎娶。使仆与争道。乘闹易轿。舁送景昭寓。用臣即入京复命。薿啓轿。见泥神大骇。子春谓薿。女上轿其姊所知。中途被劫。事出意外。姊必诉于官。乃嗾薿亦赴京就试。俟姊访知无从得薿。庶可省唇口也。秋红至景昭寓。景昭啓轿视之。非复己妻。询其故。秋红以景昭爲薿。不敢以实吿。景昭见其误认爲蔡。亦不敢以实吿。权留寓中。未尝犯也。时蔡京立元佑党人碑。复遣朱冲子勔爲观察。兼管应奉局。采苏杭花石。刘逵入京面诟勔。又上疏论京。徽宗不怿。使逵出使高丽。勔出都。京及户部尙书刘贵等郊饯。郑彬持景昭书误投于贵。京乃知景昭爲逵壻。贵拆书觉其误而还之。彬始知逵出使。复南归。以复景昭。抵池河驿。与蔡薿遇。薿言已娶逵女。而诳语景昭已殁。彬悲不胜。遽欲南归。薿劝偕入京就试。时朱勔至苏。闻逵园有奇石。突入强取之。夫人及子春抗不肯予。勔怒。并执系狱。逵女惶急。欲诣景昭求救其母。至则寂然无人。闻景昭言。其友郑彬居第八家。遂急往叩。适景昭出。造逵园探妻信。秋红启扉见亭亭。惊问其故。亭亭谓秋红已与薿甚匿。而秋红则吿亭亭云共牀异枕。情不相通。不可以救母事语彼。乘其未至。两人同逸去。附内监舟以北。景昭抵逵园左右。不得眞信。及归又失秋红。遂入狱探章氏。始知舁归者。乃其婢也。章氏重景昭之义。即以家事托之。许他日觅女归。复谐伉俪。逵至高丽。其国王向风纳贡。蔡京察上意颇向逵。欲与修好。会典试入闱。拔薿第一。而移他人卷以爲文景昭。擢居第二。以示修好于逵之意。郑彬亦擢第十。亭亭、秋红附舟至都。与彬遇于卜肆。占景昭事。彬迎两人至己宅居之。不知景昭之未试也。徽宗在鹦鹉楼观梅倦而假寐。梦司马光、苏轼等诉党人碑之屈。醒而觉前失。立命毁之。并捕朱勔治其罪。而用金牌召逵入中书。与景昭诣京师。见逵。景昭以未入闱。不欲冒名中式。具疏陈奏。逵复奏劾京罪。乃以文运昭功石爲题。令景昭与薿并作一赋。景昭称旨。擢大魁。翻薿卷于後。缀名榜末。郑彬邀薿至家。使秋红见之。不相识。及景昭至。亭亭出见。相感恸。而秋红出见之。即前所误认爲蔡郞者也。於是以亭亭爲妻。秋红爲妾。朝廷不■蔡京。但以中景昭非恶意。仅落其中书之职。以开府仪同爲太乙宫使。而进逵官爲仆射云。

  按冯梦龙当崇祯时。以文知名于时。文震孟爲吴中宗匠。梦龙等盖其所奬拂也。震孟天启壬戌科状元。释褐後。即以建言罢归。名震天下。其座师内阁何宗彦。湖广随州人。剧中刘逵。随县人。景昭居苏。又擢状元。当是指震孟耳。状元姓文者。亦惟震孟一人。

  薛应旗甲子会记。崇宁元年壬午。蔡京爲相。立元佑党人碑于端礼门。二年。令州县立元佑党人碑。石工安民不忍刻。四年。以朱勔领花石纲。五年丙戌正月。彗出西方。长竟天。诏求■言。毁党人碑。复谪者仕籍。蔡京有罪■。革其弊政。是年策进士。蔡薿以阿附得首选。大观元年丁亥。蔡京复相。以蔡薿爲给事中。三年。蔡京有罪■。寻以太师致仕。留京师。四年。降太子少保。出居杭州。政和二年壬辰。召蔡京爲太师。三日一至都堂议事。宣和三年庚子。蔡京以太师鲁国公致仕。睦州民方腊以诛朱勔爲名作乱。六年。蔡京复相。七年。勒蔡京致仕。始罢花石纲。冬十二月。太学生陈东请诛蔡京、梁师成、李彦、朱勔、王黼、童贯六人。靖康元年。窜王黼、蔡京、童贯、赵良嗣、蔡攸、朱勔。遣人诛之。

  宋史刘逵传。逵字公路。随州随县人。进士高第。崇宁中擢户部侍郞。使高丽。迁尙书。由兵部同知枢密院。拜中书侍郞。逵无他才能。以附蔡京。故躐进。【剧言逵尝观察江南。官户侍时。以蔡京专权。乞休林下。不实。又云。逵起中书侍郎。上疏论京。爲京所排。命使高丽。按逵使高丽在前。拜中书在後。亦不实。逵拜中书。由兵部。剧云户部。亦不实。】京以彗星见去相。而逵贰中书。首劝徽宗碎元佑党碑。宽上书邪籍之禁。未满岁。帝疑逵擅政。御史余深论逵专恣反覆。且庇其妇兄章綖使之盗铸。罢知亳州。【按此。党碑之毁。实因逵言。剧云徽宗梦司马光等诉寃而毁。谬也。逵贬後。未尝入中书。剧言再入。亦误。妇兄章綖。盖即所谓章子春者。其情节全系撰出。】蔡京传。崇宁五年正月。彗出西方。其长竟天。帝以言者毁党碑。京■爲开府仪同三司中太乙宫使。【剧中京罢相官衔。与传相合。】朱勔传。勔苏州人。父冲。狡狯有智数。蔡京居钱塘。过苏。阴器其能。明年召还。挟勔与俱。以其父子姓名属童贯。窜置军籍中。皆得官。徽宗垂意花石。京劝勔语其父。密取浙中珍异以进。岁率再三贡。至政和中。始极盛。舳舻相御於淮汴。号花石纲。置应奉局于苏。指取内帑如囊中物。延福宫艮岳成。奇卉异植。充牣其中。所贡物豪夺渔取于民。毛发不少偿。士民家一石一木。稍堪翫。即领健卒直入其家。用黄封表识。未即取。使护视之。微不谨。即被以大不恭罪。及发行。必撤屋抉墙以出。人不幸有一物小异。共指爲不祥。惟恐芟除之不速。尝得太湖石高四丈。载以巨舰。役夫数千人。所经州县。有拆水门桥梁凿城垣以过者。旣至。赐名神运昭功石。【剧中朱勔事蹟本此。然四丈之石。本非出刘逵家。乃附会耳。】子汝贤等召呼鄕州官寮。颐指目摄。流毒州郡者二十年。方腊起。以诛勔爲名。童贯出师。承上旨尽罢去花木进奉。钦宗用御史言。放归田里。覊管循州。遣使即所至斩之。【按勔之横自政和中。其诛在靖康初。而毁党碑乃崇宁五年事。剧幷毁碑诛勔爲一时事。亦不实。】宋用臣传。用臣字正卿。开封人。爲人有精思强力。以父荫隶职内省。神宗时权势震赫一时。积劳至宣政使。元佑初言者论其罪。降爲皇城使。谪监滁州太平州酒税。四年。主观灵仙观。绍兴初召爲内侍押班。徽宗时迁入内副都知。卒。谥僖敏。【按元佑初。被谪滁州。其非忤蔡京可知。且与徽宗时相去甚远。剧不过借入点缀。不必论其事实也。】蔡薿传。薿字文饶。开封人。崇宁五年以诸生试策。揣蔡京且复用。即对曰。熙丰之德业足以配天。不幸继之以元佑。绍圣之缵述足以永赖。不幸继之以靖国云云。於是擢爲第一。以所对颁天下。未几。迁中书舍人。自布衣至侍从。才九月。前所未有也。旋进给事中。一意附蔡京。叙族属尊爲叔父。京命攸修等出见。薿亟云向者大误。公乃叔祖。此诸父行也。遽列拜之。【按薿实中状元。作者恶之。故云改与文景昭耳。】按闽书。陈葵。福州人。中南省第三人。擢甲科。蔡京籍元符中上书王定等十八人。奏乞编置。葵其一也。谪居衡州。崇宁三年。雷震元佑党人碑。得释还。诏有司许依元考定甲分注官。雷震党人碑事。不见于通监。但前数年持党人甚急。崇宁四年五月。忽除党人父兄子弟之禁。八月又诏徙元佑党人于近地。据通监所记。何三年以前。处禁党人及党人之子弟。其法不一而足。三年以後。忽开解网之恩耶。五年彗出竟天。刘逵请碎碑宽禁。帝从之。乃夜半遣黄门至朝堂毁石。翌日蔡京见之。厉声曰。石可毁。名不可灭也。此则因天变人言而毁。四年之时。旣无天变。又无言者。雷击党碑之事。信当有之。

  又按步里客谭云。宣和殿立元佑奸党碑。一日大风雨。爲震雷击碎。盖证闽书之不谬也。

  又按林灵素侍宴太淸楼。见元佑奸党一碑。对之稽首。上怪问之。对曰。碑上姓名。皆天上星宿。臣敢不稽首。因爲诗曰。苏黄不作文章伯。童蔡翻爲社稷臣。四十年来无定论。不知奸党是何人。上以诗示蔡京。京惶愧乞出。然则此碑之毁。灵素殆有助焉。剧言徽宗得梦。似不如用雷震及灵素二事。

  中吴纪闻云。大观中枢密章公之子綖。爲蔡京诬以盗铸。诏开封尹李孝寿即吴中置狱。连逮千余人。遣甲士五百围其家。钲鼓之声昼夜不绝。俗谓之聒囚鼓。狱旣不就。又遣三御史萧服、沈畸、姚【失其名】重按之。其至也。人皆从门隙中窥之。不敢正视。按通监。此徽宗大观元年丁亥岁也。时蔡京怨刘逵。会苏州盗铸钱狱起。京欲陷逵妇兄章綖兄弟。遣开封尹朱孝寿鞫之。株连者千余人。强抑使承。死者甚衆。京犹以爲缓。遣侍御史沈畸、萧服往代。畸至苏。即日释无左证者七百人。遂阅实平反以闻。京大怒。贬畸监信州酒税。覊管处州。而綖竟窜海岛。【据此逵侨寓苏州是实。而京以请毁党碑衔怨图报。欲借章綖以陷逵。剧所记非无因。但无执逵妻事。有则当载于书矣。】又按太湖有东狱西狱二山。吴王于此尝置男女二狱。杨郞中备诗云。雷霆号令雪霜威。二狱东西锁翠眉。【剧谓执逵妻入狱。影借女狱故事也。】

  ○万事足

  明冯梦龙撰。其剧前总评云。旧有万全记。词多鄙俚。调复不叶。此记缘饰情节而文之。按剧中云。陈循、高谷共学于周礼。循一日偶见土地神。戏书数字贬之。土地求解于其师。得■。妻梅贤淑。以循无子。爲之娶妾。循不从。乃乘循醉进之。後与高谷同年及第。谷就试时。道中夜宿古庙。闻女子哭声。问之。乃父毋鬻之以赛神者。谷救出之。会神至。谷挺剑与之鬬。中之。神啼而走。女不愿归。谷因留之爲妾。而其妻妬甚。妾寄居道观。後爲势豪逼娶结讼。适谷同年顾愈爲推官。乃责势豪而释妾。时已生子。顾爲挈妾入京师。归于谷焉。按陈循责高谷夫人系实事。其余关目。系假借点缀。古庙救女。借用郭元振事。醉後进妾。借用西毕氏事。贬士地借用刘崇之事。

  菽园杂记云。明高文义公谷无子。置一妾。夫人素妬悍。每间之不得近。一日。陈学士循过焉。留酌聚话及此。夫人于屛後闻之。即出诟骂。陈公掀案作怒而起。以一棒扑夫人仆地。至不能兴。高力劝乃止。且数之曰。汝无子。法当去。今不去汝而置妾。汝复间之。是欲绝其後也。汝不改。吾当奏闻朝廷。置汝于法。不贷也。自是妬少衰。生中书舍人峘。陈公一怒之力也。

  陈循、字德遵。江西泰和县人。永乐乙未廷试第一。授翰林院修撰。赐第万宝坊。仁庙时进侍讲。宣德初又赐第玉河桥。陞侍讲学士。驾每巡幸。循必扈从。正统九年。以翰林院学士入文渊阁典机务。累官至华盖殿大学士少保户部尙书。

  高谷、字世用。高邮兴化人。永乐乙未进士。翰林院庶吉士。由编修迁侍讲学士。累官至少保工部尙书谨身殿大学士。按涌幢小品云。李九我阁学【名廷机。万历癸未会元榜眼。官至大学士。】爲南吏部侍郞。年踰五十。尙未有子。丁改亭名宾。万历间进士。官至南京工部尙书。起南大理丞。切切劝纳妾。其夫人立屛後听之甚愠。改亭知状。再三至。大言唤一老媪出见我。我自有说。旣出。语之曰。说与奶奶知道。你老爷会元及第。官至少宰。无後。他日官生却被侄儿受用。你老爷精神尙王。急急纳宠。必定生子。旣生子。於奶奶只隔一胎。却是老爷亲骨血。抚养成人。就是奶奶亲生一般。若是侄儿。先与老爷也隔一重。何况奶奶。其言切至。老媪闻之亦下泪。夫人悟。纳妾生二子。後孙月峯尙书孙月峯【名鑛。万历甲戌会元。官至南京兵部尙书。丁宾其同年也。】以参赞至。改亭亦依此法言之。孙不应。後渐厌拒。盖孙方续娶。应接不暇。按二人同是万历间事。与梦龙尤近。此剧盖因此而作。涌幢小品又云。刘崇之儿时。书斋文籍爲鼠啮。戏判土地云。尔不职。杖一百。押出斋门。是夜其师梦老人曰。某实不职。烦一言於侍郞。■断。次日其师以吿崇之。遂毁其判。又冯梦龙情史云。西毕氏中岁无子。甚忧。然与妻恩爱。不忍置妾。醉後其妻阴以侍婢与睡。即有娠。毕疑之。旣産子。欲毙之。其妻以实吿。乃纳其婢试之。明年复产一子。遂释然。

  按苏轼子由生子诗曰。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後人遂以生子爲万事足。题意本此。【剧云陈循梦中爲红面者夺花去。是科洪英中元。按永乐乙未洪英会元。陈循第二。英福建人也。陈循两子。皆受胎七月而生。闻明时曾有此事。但未必即循事耳。】

  ○合钗记(一名淸风亭)

  序云东山主人。未知其姓名。编次者天台秦鸣雷。或即其所撰。作序在明万历壬寅。云剞劂氏重刻。则作者更在前也。洪氏弃儿时。匣内置钗。後来得儿。钗乃复合。故曰合钗记。其与儿遇在淸风亭。故曰淸风亭。

  此剧关纽。全在洪氏。千磨百折。不改贤贞。旣砥洁操。以延後嗣。复存厚道。以敦薄夫。足爲世劝。至梁之妬悍。荣之轻狂。犹扮生旦脚色。亦不得不然耳。

  略云。西京薛荣。赘居梁氏。妻名淑英。有兄曰崇。秉性奸狠。荣赴东京科举。道过陈州。覩洪习仁侄女之美。诳以无妻。娶爲正室。挈归故里。则梁氏俨然在焉。荣见梁势不容洪。而己心有亏。竟即日脱身别去。洪不得已。愿处卑下。顾梁日咆哮。兄崇又百方助虐。逼洪别嫁。洪矢志不从。梁遂罚令挨磨担水。及至元宵。洪产一子。崇又设计。使妹嘱婢绐洪付儿。投之河中。婢见洪悲惨。吿之以情。且爲画策。令作血书。记儿年月日时及父母姓氏情蹟。拘儿置匣中。且纳金钗一只。爲收者养育之资。婢置儿墙阴。以淹水吿。有王翁者。夫妇年七十。无子。拾得之甚喜。育以爲嗣。名曰王宝儿。时荣孑身赴京。即登甲第。官至荆州刺史。遣使至西京接家属。梁兄妹展书。见并称梁、洪二夫人。崇问妹当若何。妹犹言须挈偕往。崇则以危言訹妹。挈往则害儿事必露。不如幷害洪。乃遣婢持药酒鸩之。婢又吿之以情。纵洪遁走。洪欲往东京觅荣。道至淸风亭少憇。宝儿年已十三。与同塾学徒角口。诋以爲无父母不知姓名之人。宝儿大忿。归家诉于翁。且索亲父母。翁大怒掴之。戒使勿言。宝儿益疑。哭不已。翁益怒。势将痛捶。宝儿往外急窜。至淸风亭。适遇洪於亭上。而翁亦疾趋至。复将提捶之。宝儿则乞洪救己。洪见其急。悯之。姑爲恳翁令勿捶。翁弗听而迫使归甚急。翁愈迫。儿愈不肯归。洪知其有隐情。而己尝失儿。心不能无动。絮问不已。久之。乃知儿年十三。益问不已。於是翁不能隐。以其拾子之本末吿洪。洪曰。此吾子也。爲语血书事。翁令背诵书中语。一字不谬。翁不得已。以儿付洪。洪挈往东京觅父。改其名薛梦祥。道遇习仁之仆。引谒习仁。留居陈州。久之。令入京赴武试。擢高科。授官招讨。命剿史思明余党甄无敌。贼平。奉母赴京。是时荣由节度使迁枢密副使。还朝。与梦祥同抵长乐驿。互争馆舍。已而询籍贯名姓。始知爲父子。洪乃与荣复聚。而梁氏与兄行访荣。爲无敌所得。在贼营中。梦祥平贼。崇兄妹及婢。皆以俘囚被录。梁自分必死。而洪竟待梁如初。使梦祥迎洪、王两翁并享荣贵。厚报释己之婢。而亦释崇不杀。以充军示薄谴焉。

  ○西台记·杂剧

  陆世廉作。文天祥、张世杰、谢翺事。杂见宋史。通监纲目、纪事本末诸书。以西台恸哭而名也。

  宋文天祥本传云。天祥、名云孙。以字行。庐陵人。年二十举进士第一。历官湖南运判。致仕。德佑改元。元师渡江。诏天下勤王。天祥奉诏起兵。尽以家资爲军费。提兵二万赴临安。有旨令诣军前议和。元伯颜拘留之。左相吴坚等奉降表至。天祥愤骂。与客杜浒十二人定计夜亡。展转四明、天台、至温州。时益王自永嘉趋福州。建大元帅府。天祥奉书劝进。遂即位。以观文殿学士召至行都。除右丞相。以同都督出南剑收兵。明年五月。引兵出江西。入会昌。战雩都。大捷。因开府兴国。元李恒攻兴国。同起事者皆死。天祥奔汀州。妻妾子女皆陷。明年三月。趋海丰。卫王即位。天祥上表自劾。有诏奬谕。乞入朝。不许。加少保信国公。元张弘范以大军下海。天祥方饭五坡岭。骑突至。被执。急拥之上马。弘范送之燕京。囚兵马司。孛罗召见枢密院。命之跪。抗词不屈。孛罗怒曰。汝欲快死耶。汝死必不可得快。曰。得死即快。复何不快。孛罗呼引去。元世祖召问曰。汝何愿。曰。天祥受宋恩爲宰相。愿一死。明日送柴市刑。

  纲目後编云。张世杰与元张洪范战于崖山。军大溃。会日暮风雨。昏雾四塞。咫尺不能辨。世杰以十六舟夺港去。丞相陆秀夫负帝赴海。世杰行收兵。遇杨太妃。欲奉以求赵氏後。杨太妃曰。我忍死艰关至此者。正爲赵氏一块肉耳。今无望矣。遂赴海死。世杰葬之海滨。世杰谋入广。飓风大作。将士劝世杰登岸。世杰曰。无以爲也。登柁楼露香祝曰。我爲赵氏亦已至矣。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耳。今若此。岂天意耶。风涛愈甚。舟覆。世杰死。

  按张丁西台恸哭记注。登西台恸哭记者。粤谢翺之所爲也。宋丞相文信国公値国亡。数起兵南服。翺、布衣也。倜傥有大志。会丞相开府时。杖策军门。署以爲谘议参军。後丞相死。翺恸知己之不复。故登斯台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招其魂。西台者。子陵之西台也。

  明宋濂谢翺传云。谢翺、字臯羽。福之长溪人。後徙建之浦城。试进士不中。落魄漳泉二州。倜傥有大节。会丞相文天祥开府延平。翺长揖军门。署谘议参军。声重梁楚间。已复别去。及宋亡。天祥被执以死。翺悲不禁。只影行浙水东。逢山川池榭。云岚草木。与所别处及其时适相类者。则徘徊顾盼。失声痛哭。有严子陵台。孤绝千丈。於是天凉风急。翺挟酒以登。设天祥主於荒亭隅。再拜跪伏。酹毕。号而恸者三。复再拜起。悲思不可遏。乃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闻者爲伤之。

  ○女红纱·杂剧

  萧山人来集之撰。集之父宗道。明天啓崇祯间内阁大学士。集之学问渊博。才名早着。而未得一第。崇祯之末。仅由明经起家。故颇多牢骚不平。借此剧以抒愤。才思横溢。动心悦目。大指言场屋之中。主考不乏糊涂者。故诡其号曰胡涂。又设爲三种举子。一名文运。字曰中盛。又曰中衰。谓孤寒一等之人。专恃文章。得志则爲文运中盛。不得志则爲文运中衰也。一名臭铜。典舖家子弟。但有钱财。一名白丁。显宦家子弟。但有势力。盖举子不出三种人物。故诡托姓名。以该万衆也。科场中向来有朱衣点头。红纱■眼之说。故取红纱作关目。言有二仙女奉玉帝之命。使入闱中。以红纱■试官之目。玉帝因试官作弊多端。令上淸紫霞宫紫极眞人。与二仙加勅一道。使在闱中打听试官明暗公私。转天宫时。即以红纱写作覆本。一一奏闻。默行赏罚。时考官以若耶溪西子晓起梳头爲题。试七言律一首。第二联押鸦字。第三联押花字。余韵不拘。三举子各竭心思。村雅悬绝。初阅时仙女以红纱罩眼。其後则去其纱以淸其目。而考官入暮夜之金。受当道之嘱。竟取二种入彀。而遗孤寒善文之人。於是二仙女以红纱备书试官情节。如何受贿。如何听人情。如何看文字。一一奏闻天帝。幷请设钻刺之狱。以罪不读书专务奔竞之人。其有文字奇拔。不比寻常者。不论其命之应中与否。请破格收罗。以示考取遗才之意。盖彼时关节盛行。诚有如集之所指者。而嬉笑怒駡。未■过当云。

  中间所载若耶美人晓起梳头歌四首。其一文运所作云。未向吴龙鬬越蛇。苎萝山上月初斜。亭亭欲舞靑金凤。拍拍难飞翠玉鸦。高插半梳云拥月。轻垂双钿水生花。只今留得香魂在。脂粉迷离点石涯。其一铜臭所作云。是处红颜解浣纱。何须买棹问施家。庭前乍舞双双蝶。门外闲飞点点鸦。再傅已非别样粉。欲■不是旧时花。谁知一朶乌云髻。破尽姑苏百岁车。其一白丁所作云。百花丛里是侬家。玉镜台常傍若耶。香散引来千翼凤。髻成盘出一蹲鸦。坐当绣槛偏宜绣。行近花庭欲妬花。曾是粧台梳掠後。五湖高士共烟霞。两仙女又自作一首云。粧台傍处越兵譁。一笑中间放越蛇。今日东吴宛走鹿。当年西子髻堆鸦。捧心艶益芙蓉色。浣水香淸荳蔲花。共是忠魂应不泯。耶溪湘水两无涯。【中间仙女说白云。看这一班纳卷秀才。浑似蒲团出定之僧。面如薄纸。又似锦帐孤眠之女。骨胜柴枯。比那吃橄榄的求一个苦尽甘来。比那扒高山的求一个一劳永逸。曲尽举子情状。】

  ○蓝采和·杂剧

  不知谁作。自号元成子。演鄕社会飮。傀儡侑觞。蓝采和逢场作戏。题曰冷眼。又名蓝采和闹剧。

  略云。长安市上二社长。醵金贳酒。聚飮寻乐。观演傀儡。仙人陈陶。隐其姓氏。混称蓝釆和。手拖拍板。一脚着靴。一脚跣行。唱踏踏歌。亦来社会中观场。傀儡所搬弄者。羊质虎皮。见草而悦。见狼而战也。中山狼恩将讐报也。昏夜乞哀。白日骄人也。雪里送炭。锦上添花也。看钱富人也。欺善怕恶也。痴父子宋人揠苗也。烈兄弟赵礼让肥也。严子陵羊裘钓泽也。美夫妻饁至如宾也。好明友范张鸡黍也。傀儡演毕。衆客将散。询道人飮酒食肉否。欲以余剩与之。道人云。我飮者玉液金波。村醪岂堪入口。食者琼芝玉草。刍豢岂堪充腹。衆客大惊。社长以爲痴道人。道人云。汝痴我非痴也。长歌一曲。皆醒俗之言。化金光而去。

  按陆游南唐书。其时有蓝釆和。相传以爲即陈陶也。

  ○阮步兵(一曰英雄泪)·杂剧

  萧山来集之撰。

  陈留阮籍爲步兵校尉。尝於酒肆见少妇之美。醉卧其侧。睡至天晚醒时。隐约见日色天光。乃此妇红裙闪烁也。奚童因言近邻兵家之女。远胜酒妇。籍欲往见之。童云。昨日已死。籍即趋诣其家。抚棺恸哭。父母皆稔其狂。避而去。籍哭旣毕。语童云。我因一酒字。罚作步兵校尉。彼因一色字。罚作兵家女儿。同工异曲。当同病相怜也。令呼主人翁葬此女於胭脂山。以镜台峰爲对案。他日身死陶家之侧。得与相近。遂长啸而去。

  世说云。阮籍邻家妇有美色。当炉沽酒。阮与王安丰常从妇飮酒。醉即眠其妇侧。夫始殊疑之。伺察终无他意。又云。步兵校尉缺。厨中有贮酒数百斛。阮籍乃求爲步兵校尉。

  唐类函。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阮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返。

  ○铁氏女(一名侠女新声)·杂剧

  来集之撰。

  明布政铁鼎石死节。成祖以其二女发敎坊。逼勒万端。誓不失身。礼部官察验。二女口吟二诗。官爲奏闻。特予落籍。

  纪事。铁铉死。妻杨氏幷二女发敎坊司。杨氏病死。二女终不受辱。久之。铉同官以闻。文皇曰。渠竟不屈耶。乃赦出。皆适士人。

  钱谦益列朝诗序云。逊国诸书载铁氏二女诗。谓铁司马就义。二女没入敎坊。献诗子原问官。上闻。得赦出嫁士人。余考铁长女诗。乃吴人范昌期。题老妓卷作也。诗云。敎坊落籍洗■华。一片春心对落作。旧曲听来犹有恨。故园归去却无家。云鬟半軃临靑镜。两泪频弹湿绦纱。安得江州司马在。尊前重爲赋琵琶。昌期、字鸣凤。诗见张士沦国朝文纂。同时杜琼用嘉亦有次韵诗。题曰无题。则其非铁氏作明矣。次女诗所谓春来雨露深如海。嫁得刘郞胜阮郞。其语尤爲不伦。宗正睦□论革除事。谓建文流落西南。诸诗皆好事者僞作。则铁女之诗可知。革除间事。野史所载。大半讹谬。此亦其一端也。

  ○挑灯剧·杂剧

  来集之撰。因小靑传中有读牡丹亭诗云。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人间更有痴於我。不独伤心是小靑。乃借此以寓意。亦以美人幽怨比名士之飘流无所遇也。情致酸楚。哀感顽艶。不愧才人之笔。

  按人间更有痴於我。此句本有着落。万历中年。汤显祖还魂记初出。吴江兪二娘年少才美。取此记晨夕展玩。未几得病而没。显祖玉茗堂集中亲纪其事。小靑挑灯之作。盖指此也。後人阅小靑传者。不知有兪二娘事。以爲空虚悬揣。反觉无谓矣。唐人本事诗。皆推原作诗缘起。马端临论陆游沈园诗。言若无注解。後世不知其作此诗之故。以见诗小序之不可废。即此小诗。亦其一证也。

  ○碧纱笼·杂剧

  来集之撰。演王播事。第一折木兰花发院新修。言播在扬州惠照寺木兰院中。以酒奠木兰花。作文侑觞。正见木工石工修院也。第二折惭愧闍黎饭後钟。言寺中上座设计。於饭後鸣钟。播方折花供佛。闻钟响而赴斋。则斋已毕。播乃题诗二句於壁。飘然竟去也。第三折树老无花僧白头。言播去後二十年。木兰花神与菊花神、桃花神、松神共谈因果。立地焦枯。昔年上座。已老病龙锺。闻花神语。猛然自省。又见播已爲宰相。惧其报怨。乃取播平日所题诗句。尽以碧纱笼护也。第四折而今方显碧纱笼。则言播爲宰相。奉旨节制江淮。特至院中访从前故蹟。寺僧恐惧悚惶。曲尽谄笑胁肩之态。播见旧题二句。亦以纱笼。乃续题二句於後。语次虽带诙谐。绝不修旧怨也。此亦集之自寓之意。

  摭言。唐王播少孤贫。尝客扬州惠照寺木兰院。随僧斋食。後厌怠。乃斋罢而後击钟。後二纪。播自重位出鎭是邦。因访旧游。向之题名。皆以碧纱罩其诗。播咏以二绝句曰。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如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上堂未了各西东。惭愧闍黎饭後钟。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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