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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典故卷之十六  北征录(明)金幼孜 撰

 

  (北征录,亦名北征前录,一卷,明金幼孜撰。幼孜本名善,以字行,新淦人。建文二年进士,授户科给事中。成祖即位,改翰林检讨。历官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宣德六年卒,谥文靖。明史卷一四七有传。是录记永乐八年二月至七月幼孜等从成祖北征事。本卷所收系删节本,删去文字若无涉文意,本校勘则不再补入。幼孜另有北征後录一卷,记永乐十二年三月至八月从成祖北征事。後录收入本书卷十七。)

  永乐八年二月十日,上亲征北虏。是日,师出北京, (「师出北京」,原无,据明纪录汇编本补。) 驾出德胜门,幼孜与光大胡公由安定门出。兵甲车马旌旗之盛,耀于川陆。 (「耀于川陆」,「川」原作「州」,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改。) 风清日和,埃尘不兴,铙鼓之声,訇震山谷。晚次清河。

  十一日早,发清河。途间雪融泥深,马行甚滑。晚次沙河,勉仁始至。

  十二日,早寒,发沙河。午次龙虎台。

  十三日早,发龙虎台,度居庸关。关下人马辏集,仅容驾过。如是者凡数处。晚次永安甸,大风,未几阴晦,须臾大雪。少顷雪霁,天宇澄净,云霞五彩,烂然照耀山谷。西南诸山无云,岩壑积雪如银台、玉阙;东北诸山云掩其半,露出峰顶,四顾皆奇观。上立帐殿前,面东北诸山, (「面东北诸山」,原脱「东」,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补。) 命某等西立观山。上曰:「雪後看山,此景最佳。虽有善画者,莫能图其仿佛也。」

  十四日早,发永安甸,大风甚寒,且行且猎。幼孜观骑逐兔,不觉上马过前,上笑呼幼孜三人,曰:「到此看山,又是一种奇特也。」盖诸山雪霁,千岩万壑,耸列霄汉,瑶琼璀璨,光辉夺目,真奇观也。午後,次怀来。

  十五日早,发怀来,午次镇安驿。

  十六日早,发镇安驿,行数里,道边有土垣宛如一小城。问人,曰:「此元时官酒务, (「此元时官酒务」,「务」原作「坊」,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改。) 每岁驾幸上都,于此取酒。」午次鸡鸣山。相传以为唐太宗征高丽至此,登山鸡鸣,由此得名。上指示幼孜三人曰:「此即鸡鸣山。昔顺帝北遁,其山忽崩,有声如雷。其崩处汝等明日过时见之。」

  十七日, (「十七日」,原脱「日」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补。) 发鸡鸣山。山甚峭,上有斥堠,下有故永宁寺基,有欧阳玄所撰碑尚存。其西北崩处,土石犹新。其下即浑河,流出卢沟桥,有石柱数十,皆列于河侧,其半出地上。俗传以为鲁班造桥未成而废,但无纪载可考,窃以为辽、金时所造者。行里余,路甚窄,仅可容两马。人马辏集,危迫殊甚。又行三四里,度桥,山下有土垣,乃元时花园,有旧柳数株尚存。 (「有旧柳数株尚存」,原脱「存」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补。) 更行二十余里,过坳儿山,路险如鸡鸣。山石巉然下压,下临河水,路陡绝,旁有积雪,凝附于岸。雪上亦可行,但坼裂可畏。车行马骤。毛发栗然。过此山渐平。上勒马登高冈,召幼孜等,指诸山曰:「此天之所以限南北也。」且行且语。上下马少坐于山冈之上,赐酒肴。午次泥河。

  十八日早,发泥河,午次宣府。上阅武营内。夜雨。

  十九日,微雨。驻跸宣府,阅武营内。

  二十日,驻跸宣府。

  二十一日,发宣府,晚至宣平。召幼孜等谓曰:「今灭此残虏,惟守开平、兴和、宁夏、甘肃、大宁、辽东,则边境可永无事矣。」

  二十四日早,发宣平。行数里,渡一河,水迅疾及马腹。近岸,冰未解。水从下流,人马从冰上渡。间有缺处,下见水流,而薄处仅盈寸, (「而薄处仅盈寸」,「盈」原作「行」,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改。) 渡此甚战栗。更行数里,入山峡中。行又数里,上登山而行。过山,下平陆,次万全。大风寒,下微雪。

  二十五日,大风寒,发万全。行数里,至城下。上谓幼孜三人曰:「此城朕所筑。」过城北,见城西诸山积雪。上曰:「此亦西山晴雪也。」过城北,入德胜口。上指关口曰:「如此险,人马安能度?」山皆碎石,若堆粟然。入关,两峡石壁崎峭如削。时车马辏集,拆关垣以度。过关,由山峡中行,地冻冰滑,马蹄时踣。间度涧,积雪未消,从水梁上行。大风甚寒,下马便旋,靴底沾雪,凝冻滑甚。上马尤难,两手攀鞍,皆冻不能屈伸。行二十余里,上野狐岭。上指东南诸峰曰:「至此看山,则尽在下矣。」时风沙眯目,小石击面,面为风所吹皆紫黑。下山顶,度关,关门为车马所塞。从土堤而下,地滑,马多仆者。午後至兴和城北下营。既而上独召光大往,上曰:「足寒时不要即附火,只频行足自暖。」又曰:「金幼孜何在?恐冻伤其足。」光大曰:「适同至,仆者未到,在彼控马。」

  二十六日,驻跸兴和。上祭所过名山大川。上驻马于营前,召幼孜等谓曰:「汝观地势,远见似高阜,至即又平也,此即阴山脊,故寒,过此又煖。尔等昨日过关,始见山险,若因山为堑,因壑为池,守此谁能轻度?」 (「守此谁能轻度」,原脱「轻」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补。) 幼孜等顿首曰:「诚如圣谕。」

  二十七日,驻跸兴和,上阅武营外。时天晴,大风。上曰:「汝等今日始知朔方风气。」忽天阴,上曰:「雪且至。」命亟回,至营门,雪下,已而大风,复晴。

  二十八日,风寒。驻跸兴和,上阅武营外。

  二十九日,猎者得黄羊至,上召幼孜等三人观之,遂立语于帐殿前,至二鼓乃退。

  三月一日,晚,上召至帐,语至二鼓。上曰:「夜已深,汝等且休息,庶明日有精神。」归帐房已三鼓矣。自是每宵或漏下、或二鼓始出。

  初二日,驻跸兴和。赐食黄羊。

  初七日早,发兴和。行数里,过封王陀,今名凤凰山。山西南有故城名沙城,西北有海子,鹜、鹅、鸿雁之类满其中,远望如人,立者、坐者、行者、謦咳者; (「謦咳者」,原脱「者」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补。) 白者如雪,黑者如墨,或驰骑逐之即飞起,人去旋下,翩跹回翔于水次。过此海子,又度数山冈。午次鸣鸾戍。上指示山谓幼孜三人曰:「此大伯颜山,其西北有小伯颜山。」指其东北曰:「由此去开平。」复曰:「汝等观此,方知塞外风景。读书者但纸上见,未若尔等今日亲见之。」上又曰:「适所过沙城,即元之中都,此处最宜牧马。」语久始退。少顷,上复谓曰:「汝等观此,四望空阔,又与每日所见者异。汝若倦时,少睡半晌即起,四面观望,以畅悦胸次。」幼孜等叩头退。

  初八日,驻跸鸣鸾戍。夜,上坐帐殿前望北斗,召幼孜等观,北辰正直头上,语至二鼓乃出。

  初九日,驻跸鸣鸾戍。上大阅武誓师,六军列阵,东西绵亘数十里。师徒甚盛,旗帜鲜明,戈戟森列,铁骑腾踔,钲鼓震动。上曰:「此阵孰敢婴锋!尔等未经大阵,见此似觉甚多,见惯者自是未觉。」先是东风,及鼓作,徐转南风。上悦,大饮将士。午回营。 (「午回营」,原脱「营」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补。) 夜召幼孜三人至帐殿前,语至二鼓始出。

  初十日早, (「初十日早」,「十」原作「一」,「早」下衍「初」,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改、删。) 发鸣鸾戍。上登山麓渐行,经山谷,山平旷不甚高。见鹿脱角于地,长数尺许,槎牙如树枝。行数里,平山渐尽,东北有山颇高如诸山。上曰:「此即大伯颜山。」西北有山甚长,隐隐如云雾间,如海波层叠。上曰:「此即小伯颜山。」望之若高,少焉至其下,则又卑矣。由是地平旷, (「由是地平旷」,「由」原作「日」,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改。) 沙中多穴。上指示曰:「此鼢鼠穴也。马行其上,为所陷。」渐近一山下,见诸军于此掘井,所出沙有纯黄者,其色如金;白者,其色如玉雪;又有青黑者。上令中使下马取观,复以示幼孜三人观之。适中官射一野马来进,上召幼孜与光大、勉仁及尚书方宾前观。上曰:「野马如马,此野骡,非野马,汝辈详观之。」此来每物见之,足广闻见。又行数里,远望如水,近则如积雪,乃是硷地。又行十余里,过凌霄峯,即小伯颜山。上登山顶,多石,山下荒草无际,北望数十里外,又有平山甚长。上曰:「人未经此者,每言塞北事,但想像耳,安能得其真也。」观望良久乃下。见草间有两途如驿道, (「见草间有两途如驿道」,原脱「两」字,据明古今说海本、清胜朝遗事本补。) 上曰:「此黄羊、野马所行路也。」驻营凌霄峰。比时少水,军士多不食者。夜雪,平地尺余。次日,人马得雪, (「人马得雪」,「得」原作「沾」,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改。) 炊饭皆足。 (「炊饭皆足」,「足」原作「是」,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改。)

  十二日,驻跸凌霄峰北。上召幼孜三人曰:「虽下雪不寒,夜来无水, (「夜来无水」,原脱「夜来」两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补。) 人马俱足矣。」食後天晴。

  十三日,午後下雪。夜漏下,上召至帐殿,语至二鼓。雪霁月明,寒风洒淅,毛发栗然,久乃出。

  十六日五鼓,驾发由东路,幼孜三人向西路,行三十里,天明,随驾不及。幼孜与光大由哨马路迷入槖駞山谷中,山重叠,顶皆石,山下有泉水一沟甚清,马饮其上。泉旁多丰草,阒无一人。但见鹿蜕角满地,间见人家居址坟茔,渐见有数卒骑驴过,问大营所在,皆不知。前行数十里,山转深邃,登高冈望川之西北,萧条无人,始勒骑回至泉上。有数十骑驻泉北,问之皆不能知,遂下马略休息。忽有军帅过, (「忽有军帅过」,「帅」原作「师」,据明古今说海本、清胜朝遗事本改。) 见予三人,亦下马同坐草间,问驻跸处亦不知。军帅往东南山谷中寻大营,幼孜三人由东北而往,车马来者渐多,皆寻不得。行十余里,过去者渐回,乃由东北山峡中行。峡之南山皆土,而北山尽石壁,巉巗峭削。有小石戴大石,层叠高低宛如人所为者。自兴和至此,地无寸木,但荒草而已。惟此石壁之半,生栢树一株,甚青翠可爱,如江南人家花圃所植者。幼孜呼光大曰:「此亦塞外一奇观。」峡中行十余里,途穷复回。穿过数山,忽遇宁阳侯曰:「我已五处发马寻大营,待回报,相与同往。」饭毕,久俟报马不至。日已暮,上遣中官二人来。问之曰:「大营在五云关,去此八十里。」宁阳侯领二千骑与幼孜三人偕行。行数十里,入山谷中,下一山甚险。时昏黑,下马徐行,过此又上山,相与盘旋于山顶上,不知路所向。更过两山,下山,麓东南有间道可行。时月色昏暗。野烧漫山,悲风萧瑟。行十数里,度大川,望东北行,经山麓,有泉潺潺而流。行数十里,过深涧,马不可渡,乃复回泉上,下马休息荒草间。

  十七日早,由山间望东南行逾数十里,雪益大,隐隐闻铜角声隔山谷间。又过一山,见队伍前进,即鞍马行五六里,往问之,曰:「左掖军马。」言驾起往前五十里驻营,遂同行。午至锦水碛,见上,上喜曰:「汝等何来迟?」三人答以迷道。上问迷道之故,遂备言之。上大笑曰:「汝等皆疲倦,且休息。」出遇方尚书,曰:「昨日上在途屡召不见,谓必迷道,凡遣传命者三十辈来相寻,今早又遣十余人,适又问汝三人来未。」幼孜自惟以一介书生,荷蒙圣上眷顾,顷刻不忘,天地之德,何以为报。

  十八日,驻跸锦水碛。上念幼孜无马鞍,命中官传旨与清远侯,讨马鞍一副送至帐房下,遂诣上叩首谢。

  十九日早,发锦水碛。行十余里,道边有古城。上指示曰:「此答鲁城也,朕尝猎于此。」又行十余里,上登山射黄羊,令幼孜随观。午次环琼圃。自此皆沙陀,出塞至此,渐见有榆林、鸟鸢。 (「鸟鸢」,原作「鸟焉」,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改。)

  二十日,次压虏川。水多硷,炊饭色皆变黄,作气息,食不下咽。日暮,上召幼孜三人至帐殿前,指示塞北山川。上曰:「古交河在今哈刺火州。 (「古交河在今哈剌火州」,「河」原作「古」,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改。) 因两河相交,故名。水啮沙出。碑曰唐之交河郡,故知交河在彼。」二十一日,驻跸压虏川。

  二十二日,次金刚阜。日暮,上坐帐殿前,令幼孜远望。 (「令幼孜远望」,原无,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补。) 极目可千里,旷然无际。地生沙葱,皮赤气辛臭; (「皮赤气辛臭」,「赤」原作「亦」,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改。) 有沙芦菔,根白色,大者径寸,长二尺许,下又生小者如筯,气味辛辣微苦。食之亦作芦菔气。

  二十四日,夜甚寒,上召草敕,砚水成冰。

  二十五日早,发金刚阜,午次小甘泉。有海子颇宽,水甚清,咸不可饮,中多水鸟。胡骑云:「此名鸳鸯海子。」疑即鸳鸯泺也。地志云:「鸳鸯泺在宣府。」此去宣府盖远,未敢必其然否。夜召,语至三鼓乃出。

  二十六日,发小甘泉。上召语虏中山川,上曰:「女直有山,其巅有水,色白,水草皆白, (「水草皆白」,「水草」,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作「草木」。) 产虎豹亦白,所谓长白山也。天下山川皆有奇异,但人迹不至,不能知耳。此地去辽东可千余里, (「此地去辽东可千余里」,「可」原作「不」,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改。) 朕尝问女直人,故知之。」行十余里,上召令马上草敕,幼孜三人按辔徐行,执笔书草成,上已行三里余。飞鞚至上前,视草观毕, (「视草观毕」,原脱「视」字,据明纪录汇编本补。) 令誊真。下马坐地,于膝上书之。午次大甘泉。

  二十七日,上令衞士掘沙穴中跳兔,与幼孜三人观。大如鼠,其头、目、毛色皆兔,爪、足则鼠,尾长,其端有毛,或黑或白,前足短,後足长,行则跳跃,性狡猾,犬不能获之,疑即诗所谓「跃跃毚兔」者也。有盐海子出盐,色白,莹洁如水晶,疑即所谓水晶盐也。 (「疑即所谓水晶盐也」,原脱「即」、「水晶」三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补。)

  二十八日,移营于大甘泉北十里屯驻。二十九日,午次清水源。有盐池,盐色或青或白,军士皆采食。

  三十日,驻跸清水源。去营六七里, (「去营六七里」,「六」原作「云」,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明古今说海本改。) 地忽出泉,予与光大往观,至则泉溢数亩,人马饮之俱足。

  四月初二日,进神应泉铭。初五日午,发清水源。过此沙陀渐少。时大风寒,予戴帽上马时被风吹斜侧,常以手执帽笼。上顾而笑曰:「今日秀才酸矣!」晚至屯云谷。此处少水,由清水源载水至此晨炊。

  初六日早,发屯云谷,天气甚寒,皆衣皮裘,戴狐帽。行十余里,上召曰:「豳风云『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今已秀葽之时,而气尚栗烈,人皆衣狐裘,未经此者,与之言自是不信。」光大对曰:「诚所谓『井蛙不可以语海,夏虫不可以语冰』,臣若不涉此,亦不深信。」上笑曰:「尔等诚南士也。」午次玉雪冈,见上于帐殿。上见光大衣狐裘煖帽,笑曰:「今为冷学士矣。」

  初七日,发玉雪冈。行十余里,过一大陂陀,甚为旷远。见一山甚长,一峰独高,秀拔如拱揖。上指示曰:「此赛罕山,华言好山也。」又曰:「阿卜者,华言高山也。」其中人迹少至,至则风雷交作;胡骑少登此,若可常登,一览数百里,已为其所窥矣。午次玄石坡,见山桃花数藂盛开草莽中,忽覩此,亦甚奇特。 (「亦甚奇特」,原脱「甚」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补。) 上登山顶,制铭,书岁月纪行,刻于石。命光大书之,并书「玄石坡立马峰」六大字,刻于石。时无大笔,用小羊毫笔鈎上,石勒成,甚壮伟可观。晚,有泉跃出于地,如神应泉,足饮人马,名曰「天锡泉」。上命幼孜三人及尚书方宾、侍郎金钝往观,至见人马填满泉水上,溢出旋复壅塞。

  初八日,次鸣毂镇。

  初九日早,发鸣毂镇,是程若远,然地甚平旷。午至一山谷中,有二旧井,水可饮,新掘井皆咸。午後忽微雨,风作,天气清爽,人马不渴。若暄热,人皆疾矣。过数里,两旁皆山,西山皆黑石,礧砢层叠;东南诸山皆土。晚至归化甸,上与诸骑将前行眺望,有泉出于地,遂名曰「灵秀泉」。适中官以玄石坡字来进,观毕,命司礼监藏于箧。

  十二日早,发归化甸,由山谷中行。地多鼠穴,马行其上辄踣。行二十余里,地多美石,有如琥珀、玳瑁、玛瑙、碧玉者,其光莹然。同行好事者下马拾以为玩。午至杨林戍,地亦有美石,但不如前所见者之佳。晚有泉出于营之西南,遂命名曰「神贶泉」。

  十六日午,次禽胡山。营东北山顶有巨白石,上命光大往书「禽胡山灵济泉」大字。十七日,次香泉戍。十八日早,发香泉戍。行沙陀中,多山桃花,满地烂熳。又有榆林藂生,不甚高,有鸟巢甚完固,举手可探之,皆鹰隼巢也。午後至广武镇。川中有土城基,问人云,国初征和林时所筑也,屯粮于此。过川入山,有泉流,马皆不饮,泥臭故也。西南山峰甚秀,上欲刻石,令方宾与幼孜三人上观石。登山,下马徧观,无佳石,得一石略平可言。正书,忽风雨作,遂下山至营复命。上面营前高峰而坐。上曰:「人恒言此山有灵异,适登此,忽云阴四合,风冷然而至。」遂命之曰「灵显翠秀峰」, (「灵显翠秀峰」,「显」原作「镇」,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改。) 泉曰「清流」。

  十九日,发广武镇。上登灵显翠秀峯,令幼孜四人从。晚次高平陆,无水,于广武镇载水至此晚炊。二十日,次怀远塞。二十一日,次捷胜冈。有泉涌出,名曰「神献泉」。上令光大书「捷胜冈」三大字于石。山多云母石,并书「云石山」三字,刻于石。

  二十二日,早发捷胜冈。行数十里,但见荒山野草。上曰:「四望无际,莫知其极,此真所谓大漠也。」午次清冷泊。有泉涌出,名曰「瑞应泉」。

  二十三日午,发清冷泊,晚至双秀峰。是程无水,自清冷泊载水炊饮。适天阴风寒下雨,人马俱不渴。二十四日早,发双秀峰,踰时至威虏镇,泉曰「永清」。

  二十五日午後,发威虏镇,晚至紫霞峰。二十六日,至玄云谷。使臣舒百户自瓦剌回。上召幼孜三人随驾同行,听其言瓦剌事。夜命写敕,无桌,以氊覆地,伏而书之,书毕已四鼓矣。

  二十七日,次古梵场。二十八日早,发古梵场。行数十里,东北有山甚高广,峰峦耸拔,苍翠奇秀类江南诸山。山之下孤峯高起,上多白石,元氏诸王葬其下。晚至长清塞,有泉水甚清,赐名曰「玉华泉」。夜漏初下,上立帐殿前,指北斗曰:「至此则南望北斗矣。」语甚久方退。

  三十日,至顺安镇。上立帐殿前,指营外诸山曰:「此虏地诸山之入画者。」遂令画工图之。晚下雨。

  五月初一日,早微雨,发顺安镇。行十余里,山多白云,上召指视前山曰:「此即名白云山。」又行数里,白云中有青气接地,望之如青山白云。上曰:「此山甚高大可观。」幼孜以为信然。上笑曰:「此气也,非真山。若诚为山,天下之山无有过之者。」度一冈,遥见胪朐河;又过一冈,上揽辔登其顶,四望而下。又行数里,临胪朐河,立马久之,赐名曰「饮马河」。河水东北流,水迅疾。两岸多山,甚秀拔,岸傍多榆柳。水中有洲,多芦苇、青草,长尺余,传云不可饲马,食多疾。水多鱼,顷有以来进者。驻营河上,地名曰平漠镇。初二日,驻跸平漠镇。赐食御庖鲜鱼。初三日,发平漠镇。由此顺胪朐河东行,午至祥云巘。上立帐殿前召语,片时乃退。初四日辰,发祥云巘。午次苍山峡。哨马营已值胡骑四五人,得箭一枝、马四匹来进。 (「得箭一枝马四匹来进」,「进」原作「追」,据明古今说海本、清胜朝遗事本。)

  初五日,发苍山峡。午次云台戍。地多野韭、沙葱,人多采食。又有金雀花,花似决明,茎似枸杞,有刺,叶小,圆而末锐,人采取其花食之。又有一种黄花菜,花大如茼蒿,叶大如指,长数尺,人亦采食。

  初六日,次锦屏山。

  初七日,次玉华峰。初八日,发玉华峰。胡骑都指挥欵台获虏一人至,知虏在兀古儿扎河,晚遂渡饮马河下营。

  初九日,上以轻骑逐虏,人各齎粮二十日。其余军士,令清远侯帅领驻扎河上。 (「令清远侯帅领驻扎河上」,「驻」原作「骑」,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扈从文臣,止令尚书方宾及光大、勉仁数人随行。命幼孜留营中。初九日早,雨。驾将发,余同光大诣帐殿前见上,请随驾同往。上曰:「尔不能战阵,往亦无益。前途艰难,朕一时顾盻有不及,或为尔累,尔留此岂不安?」幼孜叩头,不胜感激。食後送光大、勉仁出营门,马上相别,殊觉怆然。是日,哨马营获胡寇数人及羊马辎重送至大营,清远侯复遣人护送驰诣上所,盖欲以为向导也。

  十五日,早食後出城东,回至清远侯帐下。坐移时,得上追逐胡虏动静。十六日,食後同张侍郎、袁中书出外登一小山。四望天宇空阔,情怀甚适。回至张侍郎处作午饭。十七日,早食後有中官数人来过,邀余与茶,并取麪共食。

  十八日,早食後访张侍郎,旋煑茶调麪,各啜一瓯。

  十九日,食後闻捷音将至, (「食後闻捷音将至」,「音」原作「者」,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改。) 甚喜。清远侯来邀作午饭,仍食鲜鱼。二十日,食後袁中书过帐下,与语片时去,午後往城南外,遇雨即回。

  二十一日,早饭出城外候驾,光大、勉仁先至营中相见,且喜且戚。时驾从城外过,去城二十里安营。光大与勉仁先往,予收拾行李起帐房後往,行十余里许,遇雷雨,乃驻马。候雨过,至营中见上,与语良久,命写平胡诏。

  二十二日,分军由饮马河先回,上以骑兵追逐余虏,东行,步行者俱不得从。幼孜三人仆隶皆遣随清远侯回,不得已各留马夫一人饲马看行李。是日,发平胡诏及书敕谕数道,甚忙,迫午後起营,幼孜三人各牵一马载行李,且乘且牵,甚觉艰难。晚次威远戍。无帐房,乃采柳枝作窝舖,长可五六尺,阔可三四尺,上覆以氊衫,下以氊条籍地,仅可蔽风雨。予与光大二人同卧,予曰:「昨读足下蓬窝诗,今复共此清致!」相视大发一笑。

  二十三日午,大雨,柳窝为雨所压,衣服皆湿,幼孜三人冒雨入方尚书帐房内避雨。午後雨止,发威远戍。幼孜三人收拾行李稍後,随驾不及。渡胪朐河,人马辏集河上。见安远伯,与同行。雨过水涨,渰及马腹。幼孜三人各牵从马,马争渡归泥淖者无数,三人马幸无恙,登岸私自相庆。缘河行数里,多经水草,各骑而牵马徐行。晚至广安镇,从者至昏黑不至,夜久方到。适幼孜三人被召,候立帐殿外,且营中马惊,予三人俱恐马逸,立不能安。久方出营,首问马。从者云:「先觉马惊,紧絷縻之,得不走。」心方怿。是夜有旨,令安远伯往取步军数千复来,凡步行者亦得相从。幼孜三人托安远伯取皂隶及帐房。

  二十四日,发广安镇, (「发广安镇」,原脱「镇」字,据明纪录汇编本补。) 由此循饮马河东北行。午後次蟠龙山,从者帐房皆至。午大雨,平地水流,帐房内皆水。令皂隶从傍及中掘坑注水,须臾坑满,以椀屏水。至暮雨止,地湿不可睡。令皂隶采温芦苇铺地,用马屉及氊席铺之,加毛裘于上,略可睡。天明视之,温气渗透,氊裘皆润。

  二十五日,发蟠龙山。雨意未止。晚次临清岭。二十六日, (「二十六日」,原无,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补。) 午後离饮马河,取便道入山中。 (「取便道入山中」,原脱「取」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补。) 晚次定边镇。是程无水,载水为早炊。二十七日,发定边镇。午至河。午食後渡河,河水稍深,据鞍不能渡。幼孜三人俱脱衣乘散马以渡,水没马及腰以上。及岸洗足,复穿靴衣,整装上马。行数里,少驻。复行,暮至双清源,夜禁火不举。

  二十八日,发双清源。午至河,水益深,多用柳枝缚筏以渡。都督马荣许方尚书渡河,方尚书邀予三人同往。西行七八里,至马都督渡河处,见其并无区画,且指使予辈从他渡。乃飘然东行十六七里,遇东宁衞指挥裴牙失帖木儿,旋缚筏渡予三人,即指使其麾下,麾下之人乐然听命。先度予辈及行李讫,彼然後渡。裴指挥复令麾下炊饭,食予三人。再三辞谢之,乃以鲜鱼为馈。裴,女直人,善骑射,上选其三百人扈从,能轻财好义,观其所为,胜寻常万倍。当时达官贵人不为少矣,每日聚会相笑语,其力皆足以渡予辈,甚不为难,而邂逅之间,面目相视如不相识。于此尚然,而况临大患之者乎?此裴指挥所以为难得也。晚次平山甸。上立帐殿前,召幼孜三人问渡河之由。上意谓必由官筏而渡,不知官筏尤难渡。光大备言裴牙失帖木儿之故,上叹曰:「朕渡河时已命筏上渡,汝何不由彼而渡?」光大曰:「臣辈不知,及至彼,又无与臣言者, (「又无与臣言者」,原脱「与」字,据明纪录汇编本补。) 故不由彼渡。」上笑曰:「今日方为艰难,汝得无惧乎?」因渡水,得一木板,上有虏字,就以进,上命译史读之, (「上命译史读之」,「译史」原作「谭使」,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改。) 乃祈雨之言也。虏语谓之扎达,华言云诅风雨,盖虏中有此术也。

  二十九日,发平山甸,晚次盘流戍。六月初一日早,发盘流戍,晚次拟翠冈。初二日,发凝翠冈,午经阔滦海子。上令幼孜数人往观。去营可五六里,有山如长堤以限水。海子甚阔,望之者无畔岸。遥望水高如山,但见白浪隐隐,自高而下。天下之物,莫平于水。尝经江湖间,望水无不平者;独此水远见如山之高,近处若极下,此理极不可晓。观毕复命,上曰:「此水周围千余里,斡难、胪朐凡七河注其中,故大也。」遂赐名「玄溟池」。晚次玉带河。

  初三日,发玉带河,晚次雄武镇。上召予同勉仁往,光大看马,及退,独予失去所骑马二匹。周匝营中寻数回不见,而夜深渐觉疲倦。及睡,漏下已三鼓矣。初四日,发雄武镇。问方尚书借马,骑至营中。复徧历营中寻马,至东北营外,忽见所骑枣骝马麾絷帐房傍。马见予,低回似欲言者。问一卒,言此马昨晚为中官从者所获,适牵至此。若来迟,恐移至他所,不复可见矣。予遂牵回帐中, (「予遂牵回帐中」,「牵」原作「奉」,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诸公莫不举手相庆。晚次清胡源。

  初五日,发清胡源,晚次澄清河。初六日,发澄清河,数里渡河,穿入柳林中,柳蒙密不可行,下皆污泥,行五六十里下营。大雨如注,至晚不止。又复起营,夜至清杨戍。

  初七日,发清杨戍。凡四渡河,河水甚急。午次克忒克剌,华言「半个山」。山甚峻拔,远望如坡,故名。入此,河稍狭,山攒簇,多松林,上曰:「此松林甚似江南。」至前山水益清秀可爱,孰谓虏地有此奇观也。晚次苍松峡。隔岸坡陀间,树林蓊郁,宛如村落,水边榆柳繁茂,荒草深数尺,而草稍俱为物所食。是日获虏二人, (「是日获虏二人」,原脱「虏」字,据明纪录汇编本补。) 因问之,知虏骑曾经过此一宿,草为马所食也。

  初八日,发苍松峡,渡泥河数次,河狭水浅,两岸泥深,人马多陷。晚度黑松林。光大先往,予与勉仁随後,见松林苍翠可爱,遂下马少憩。复行十数里,下营饲马,日没复启行。夜入山谷中,乘月倍道兼行,上坡下涧,不胜崎岖。月落,路难行,旌旗甲戈咫尺不能辨。幼孜三人从宝纛, (「幼孜三人从宝纛」,「从」原作「行」,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改。) 须臾莫知其处。但前骑皆不行,始下马立於半山间。逾时复上马,下至平川。而路多泥淖且陷,益难行,而向导亦惑,遂止,次飞云壑。

  初九日,发飞云壑。行三十余里,凡度数山。至一水泉处,前哨马已见虏列阵以待。上饬诸将严整行伍,先率数十骑登山以望地势。幼孜三人下马披甲,复上马随阵後。度一大山,见虏出没于山谷中。少顷,遣人来伪降。先是,上尝度虏必伪乞降,预书招降敕一纸以待。至是虏果来,上在阵前召取敕,幼孜遂驰马至前以敕进, (「幼孜遂驰马至前以勑进」,原脱「以」字,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补。) 上曰:「虏诈来请降,朕亦给之。」乃以敕付来者去。又行数十里,驻兵于山谷中。时甚热,已半日不食,饥疲殊甚。忽得皂隶一人载水一瓶、宿饭一盂至,予三人用水淘食之甚甘。忽见行阵动,亟策马前行。俄闻炮声,而左哨已与虏敌,虏选锋以当我中军,上麾宿衞即摧败之。虏势披靡,追奔不十余里,予三人同方尚书随宝纛前进。上已驻兵于静虏镇,遣传令都指挥王贵来收兵。贵见予数人惊曰:「何故在此?主上已久下营,可亟回。」予数人遂回。往返已百余里,至夜方至营,而从者无一人在侧。下马倦甚,又复饥渴。移时,忽有一皂隶至,载水一瓶,饭一盂,予三人即共食之,又甘如午所食者。乃留一瓢饮,方尚书饮毕曰:「此直二百贯!」三鼓方卧,而风露颇寒,以箭插地,覆氊衫于土傍,风冷冷袭人,虽甚倦而目不交睫。须臾已五鼓,乃起坐待天明。

  初十月早,发静虏镇,命诸将皆由东行。人渴甚,以衣于草间且行且拽渍露水,扭出饮之。行数十里始得水,遂往饮马,予与勉仁马多陷泥中。时渴甚,水皆成泥,不可饮,乃回解鞍,中官以水一壶饮予三人。从者稍稍至,取水就炊。食毕即行,晚次驻驆峰。

  十一日,上先将精骑穷追虏溃散者,令予三人及文职扈从者皆随都督金玉、冀中所领马步後进。午始行入山谷中,渐见虏弃辎重。 (「渐见虏弃辎重」,「弃」原作「并」,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改。) 晚次长秀川,而辎重弥望。十二日,发长秀川,随川东南行,虏弃牛羊狗马满山谷。暮次回曲津。

  十三日,发回曲津。光大毙一马。午次广漠戍,归大营。上逐虏于山谷间,复大败之, (「复大败之」,「复」原作「後」,据明古今说海本、清胜朝遗事本改。) 久方回营。幼孜三人见于帐殿,上语破贼之故,复加慰劳,幼孜三人叩头谢。

  十四日,发广漠戍。行数里渡河,河滨泥深,陷及马腹,余虏尚出没,来窥我後。上按兵河曲,佯以数人载辎重于後以诱之。 (「佯以数人载辎重于後以诱之」,「佯」原作「并」,据明古今说海本、清胜朝遗事本改。) 虏见竞奔而前,铳响伏发,虏怆惶渡河,我骑乘之,生擒数人,余皆死,虏由是遂绝。晚次蔚蓝山。

  十五日,发蔚蓝山,晚次宁武镇。十六日,发宁武镇,晚次紫云谷。

  十七日,发紫云谷,晚次玉润山。十八日,发玉润山,晚次紫薇冈。十九日,发紫薇冈,晚次青阳岭。二十日,发青阳岭,晚次青叶原。二十一日,发青叶原,晚次淳化镇。

  二十二日,发淳化镇,渡河,深及马鞍。光大所乘马疲乏,予驻马先渡,渡讫,复以渡光大。既渡以为无水矣,而入一水泽中,长六七里,草深,泥水相交。复渡两河,泥陷及马腹,马行泥潦中,几陷者数,而他马陷没者无数,幼孜三人马幸免。晚次秀水溪。

  二十三日,发秀水溪,行十余里,入淙流峡,甚险,一水流其中,路倾侧临水,萦廻曲折如羊肠,日凡七八渡,登高下低,马行疲倦。幼孜三人度一高冈,下马暂息,盻望出峡口,杳不可到。复上马,逾数冈方至营。晚次峡中。

  二十四日,发淙流峡,晚次锦云峰。二十五日,发锦云峰,晚次永宁戍。二十六日,发永宁戍,晚次长乐镇。二十七日,发长乐镇,草间多蚊,大者如蜻蜓,拂面嘬噆,拂之不去。晚次通川甸,即应昌东二海子间。上登山遥望,指海边石曰:「此即三山石也。」营之西南曼陀罗山下,有寺基,元公主造寺出家于此,国初废。

  二十八日,次金沙苑。

  二十九日,发金沙苑,是程多水,途边多榆柳,沙陀高低,树青沙白,甚有可观。上曰:「此景犹小李金碧山水也。」行数十里,有大海子,水稍深,先令军士伐木为桥以渡,晚次玻瓈谷。三十日,次威信戍。七月初一日,次武平镇。

  初二日,次开平, (「次开平」,「开」原作「间」,据明纪录汇编本、明古今说海本改。) 营于斡耳朵,华言宫殿也。元时宫殿故址犹存,荒台断础,零落於荒烟野草之间, (「荒台断础零落於荒烟野草之间」,「断础」原作「新绝」,脱「於」、「之间」,据明纪录汇编本改、补。) 可为一慨。

  初四日,次环川。上召赐瓜果。初五日,次李陵台,今名威虏驿。连渡数河,水深及马鞍。晚次宁安驿。初七日,发宁安驿,经元西凉亭故址。四面石墙未废,殿基树木已成抱,殿前栢两行仍在,但萧条寂寞。观久,怅然而出。晚次盘谷镇。

  初八日,发盘谷镇,入山峡中。山路甚险,两山相夹 (「两山相夹」,「两」原作「城」,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如行夹城中。上曰:「此山险陡若是,虽有虏骑千羣,岂能至此?纵有能至此,断其归路,鲜有能出者。」晚次触石。初九日,次龙门。龙门两山对峙,石崖千仞,水流其中,路由水中行,山水泛溢,此处最险。上指北山曰:「断此路,孰能度者?」崖石悬处甚平, (「崖石悬处甚平」,「崖」字原空缺,据明纪录汇编本、清胜朝遗事本补。) 光大曰:「此处好镌磨崖碑。」上曰:「朕意如此,汝言正相合也。」

  初十日,次燕然关。十一日,次长安岭。至此方出险。十二日,次镇安驿。

  十三日,次怀来。十四日,次永安甸。上召赐瓜果。

  十五日,度居庸关。上令幼孜三人记关内桥。自八达岭出关口,凡二十三桥。晚次龙虎台。十六日,次清河。十七日,驾入北京。

  附录:

  北征录一卷後北征录一卷(戸部尚书王际华家藏本)

  明金幼孜撰幼孜本名善以字行新淦人建文已卯举人授戸科给事中燕王簒位後改翰林检讨厯官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卒諡文靖事蹟具明史本传幼孜在永乐中叅预机务因北征阿噜台时扈从出塞纪所厯山川古蹟及行营之所见闻以成前录本传称成祖重幼孜文学所过山川要害辄命记之幼孜据鞍起草立就又称所撰有北征前後二录卽此本也前录自永乐八年二月至七月後录自永乐十二年三月至八月并按日记载其往返大纲均与史传相合其琐语襍事则史所不录者也(四库全书总目·史部·杂史类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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