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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典故卷之四十四  御制周颠仙人传(明)朱元璋 撰

 

  (御制周颠仙人传,一卷,明太祖朱元璋撰。明史卷九八艺文志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四七子部道家类存目有着录。提要记有「洪武二十六年,太祖亲制此传,袝崛苏蚕b籽灾帐疮]山,後人录出刊行」。明史卷二九九周颠传也载有:「洪武中,帝亲撰周颠仙传,纪其事」。)

  颠人周姓者,自言南昌属郡建昌人也。年一十四岁,因患颠疾,父母无暇,常拘於是。颠入南昌,乞食於市,岁如常。颠如是更无他往。元至正间,失记何年,忽入抚州一次,未几,仍归南昌。有时施力於市户之家,日与俦人相杂,暮宿闾阎之下。岁将三十余, (「岁将三十余」,「三十」原作「二十」,据明朱当■〈氵眄〉(以下简称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俄有异词。凡新官到任,必谒见而诉之。其词曰:「告太平。」此异言也。何以见?当是时,元天下承平,将乱在迩,其颠者故发此言,乃曰「异词。」

  不数年,元天下乱,所在英雄据险,杀无宁日。其称伪汉陈友谅者,帅乌合之众以入南昌,其颠者无与语也。 (「其颠者无与语也」,「也」原作「者」,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未几,朕亲帅舟师复取南昌,城降。朕抚民既定,归建业,於南昌东华门道左见男子一人拜於道旁。 (「城降朕抚民既定归建业於南昌东华门道左见男子一人拜於道旁」,原脱「城降朕抚民既定归建业於南昌」,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补。) 朕谓左右曰:「此何人也?」左右皆曰:「颠人。」朕三月归建业,颠者六月至。朕亲出督工,逢颠者来谒,谓颠曰:「此来为何?」对曰:「告太平。」如此者朝出则逢之,所告如前。或左或右,或前或後,务以此言为先。有时遥见以手入胸襟中,似乎讨物,以手置口中。问其故,乃曰:「蝨子」。复谓曰:「几何?」对曰:「二三斗。」此等异言大概。知朕之不宁,当首见时,即言:「婆娘反。」又乡谈中常歌云:「世上甚麽动得人心,只有胭脂胚粉动得婆娘嫂。」里人及问其故,对曰:「你只这般, (「你只道般」,「只」原作「知」,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只这般。」每每如此,及「告太平。」

  终日被此颠者所烦,特以烧酒醉之。畅饮弗醉,明日又来,仍以蝨多为说。於是制新衣易彼之旧衣。新衣至,朕视颠者旧裙腰间藏三寸许菖蒲一茎,谓颠者曰:「此物何用?」对曰:「细嚼,饮水,腹无痛。」朕细嚼,水吞之。是後颠者日颠不已, (「是後颠者日颠不已」,「是後」原作「是谓」,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命蒸之。初以巨缸覆之,令颠者居其内,以五尺围芦薪缘缸煅之。 (「以五尺围芦薪缘缸煅之」,「薪」原作「新」,「缘」原作「緑」,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薪尽火消,揭缸而视之,俨然如故。是後复蒸之,以五尺围芦薪一束半,以缸覆颠者於内,周遭以火煅之。烟消火灭之後,揭缸而视之,俨然如故。又未几特以五尺围芦薪两束半,以缸覆颠者於内煅炼之。薪尽火消之後,揭缸视之,其烟凝於缸底若张绵状,颠者微以首撼撼,小水微出,即醒无恙。

  命寄食於蒋山寺,主僧领之。月余,主僧来告,颠者有异状,与沙弥争饭,遂怒不食,今半月矣。朕奇之。明日,命驾亲往询视之。至寺,遥见颠者来迓,步趋无艰,容无饥色,是其异也。因盛殽羞,同享於翠微亭。膳後,密谓主僧曰:「令颠者清斋一月,以视其能否。」主僧如朕命,防颠者於一室。朕每二日一问,问至二十三日,果不饮膳,是出凡人也。朕亲往以开之。诸军将士闻是,争取酒殽以供之。大饱弗纳,所饮食者尽出之。良久,召至,朕与共享食如前,纳之弗出。酒过且酣,先於朕归道旁侧道右边待朕至。及朕至, (「及朕至」,「至」原作「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颠者以手画地成圈,指谓朕曰,「你打破一桶,再做一桶。」发此异言。 (「发此异言」,「言」字原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补。) 当是时,金陵村民闻之,争邀供养。一日逢後生者, (「逢後生者」,「者」字原无,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补。) 俄出异词:「噫!教你充军便充军。」 (「噫教你充军便充军」,「噫」原作「意」,「充」原作「克」,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又闲中见朕,常歌曰:「山东只好立一个省。」

  未几,朕将西征九江,特问颠者曰,「此行可乎?」应声曰:「可。」朕谓颠者曰:「彼已称帝,今与彼战,岂不难乎?」颠者故作颠态,仰面视屋上。久之,端首正容,以手拂之曰:「上面无他的。」朕谓曰:「此行偕往可乎?」曰:「可。」询毕,朕归。其颠者以平日所持之拐擎之,急趋朕之马前,摇舞之状若壮士挥戈之势,此露必胜之兆。後兵行带往。至皖城,无风,舟师艰行,遣人问之,颠乃曰:「只管行,只管有风。无胆不行,便无风。」於是诸军上牵以舟薄岸,泝流而上,不二三里,微风渐起;又不十里,大风猛作,扬帆长驱,遂达小孤。朕曾谓相伴者曰:「其颠人无正语,防闲之。尚有谬词来报焉。」当中江,豚戏水,颠者曰:「水怪见前,损人多。」伴者来报,朕不然其说。颠果无知, (「颠果无知」,「果」字原无,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补。) 弃溺於江中。至湖口,失记人数约有十七八人。将颠者领去湖口小江边,意在溺死,去久而归,颠者同来。问命往者:「何不置之死地,又复生来?」对曰:「难置之於死。」语未既,颠者猝至,谓朕欲食。朕与之。食既,颠者整顿精神、衣服之类,若远行之状。至朕前,鞠躬舒项,谓朕曰:「你杀之。」朕谓曰:「被你烦多,杀且未敢,且纵你行。」遂茹糗粮而往。去後莫知所之。

  朕於彭蠡之中大战之後囬江上,星列水师以据江势。暇中试令人往匡庐之下、颠者所向之方询土居之民, (「暇中试令人往匡庐之下颠者所向之方询土居之民」,「土居之民」原作「士居之民」,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要知颠者之有无。地荒人无,惟太平宫侧草莽间一民居之。以颠者状云之,谓民人曰:「是曾见否?」对曰:「前者,俄有一瘦长人物初至我处,声言『好了,我告太平来了。你为民者用心种田。』语後,於我宅内不食半月矣。」深入匡庐,无知所之。

  朕战後归来。癸卯,围武昌。甲辰,平荆楚。乙巳,入两浙。戊申,平吴越,下中原、两广、福建,天下混一。洪武癸亥八月,俄有赤脚僧名觉显者至。自言於匡庐深山岩壑中见一老人,使我来谓大明天子有说。问其说, (「问其说」,「问」原作「故」,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纪录汇编本改。) 乃云:「国祚。」殿廷仪礼司以此奏。朕思方今虚诳者多, (「朕思方今虚诳者多」,「多」字原无,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补。) 朕驭宇内,至尊於黔黎之上,奉上下於两间,善听善见恐贻民笑,故不见不答。是僧伺候四年,仍往匡庐。意在欲见,朕不与见,但以诗二首寄之。去後二年,以便人询之果曾再见否,其赤脚者云:「不复再见。」又四年,朕患热症,几将去世。俄,赤脚者至,言天眼尊者及周颠仙人遣某送药至。 (「言天眼尊者及周颠仙人遣某送药至」,「仙人」原作「仙者」,「送」字原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补。) 朕初又不欲见,少思之:既病,人以药来,虽其假,合见之。出与见,惠朕以药。 (「惠朕以药」,「惠」原作「会」,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药之名,其一曰温良药两片, (「温良药两片」,「温」原作「浪」,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其一曰温良石一块。其用之方,金盒子盛着,背上磨着,金醆子内吃一醆便好。朕遂服之。初无甚异,初服在未时,间至点灯时,周身肉内搐掣, (「周身肉内搐掣」,「掣」原作「制」,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此药之应也。当夜病愈,精神日强一日。服过二番,乃闻有菖蒲香醆,底有砂丹沉坠, (「底有砂丹沉坠」,「砂丹」原作「沙丹」,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鲜红异世有者。其赤脚僧云:「某住天池寺,去岩有五里余。俄,有徐道人来言竹林寺见请,往视之。某与同往,见天眼尊者坐竹林寺中。少顷,一披草衣者入。某谓天眼曰:『此何人也?』对曰:『此周颠是也。方今人主所询者,此人也。即今人主作热,尔当送药与服之。』天眼更云:『我与颠者和人主诗。』某问曰:『诗将视看?』对曰:『已写於右上。』某於石上观之,果有诗二首。」朕谓赤脚曰:「还能记乎?」曰: (「曰能」,「曰」字原缺,据明宋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补。) 「能。」即命录之。初见其诗粗俗,无韵无联,似乎非诗也。及遣人诣匡庐召致之,使者至,杳然矣。朕复以是诗再观,其词其字皆异寻常,不在镌巧,但说事耳。国之休咎存亡之道已决矣, (「国之休咎存亡之道已决矣」,「道」原作「置」,「决」原作「久」,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故纪之以示後人。

  天眼尊者诗曰:「圣主祥瑞合天基,如影随形总是痴。奉天门下洪福大,生灵有难不肯依。非非相处方出定,金轮积位四海居。明君有道乾坤广,等闲一智声如雷。」

  周颠仙人诗曰:「初见圣主应天基,一时风采一时痴。逐片俱来箍一统,浩大乾坤正此时。人君自此安邦定,齐天洪福谢恩驰。 (「齐天洪福谢恩驰」,「谢恩」原作「谢天」,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我王感得龙颜喜,大兴佛法当此时。」

  羣仙古诗:「匡庐之巅有深谷,金仙弟子岩为屋。链丹利济几何年,朝耕白云暮种竹。」

  御赞赤脚僧诗曰:「跣足殷懃事有秋,苦空颠际孰为俦。 (「苦空颠际孰为俦」,「苦」原作「若」,「际」字原作「祭」,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愆消累世冤魂断,幻脱当时业海愁。方广昔闻仙委迹,天池今见佛来由。神怜黔首增吾寿, (「神怜黔首增吾寿」,「黔首」原作「点首」,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丹饵来临久疾瘳。」 (「丹饵来临久疾瘳」,「丹饵」原作「丹耳」,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御制祭天眼尊者周颠仙人徐道人赤脚僧文:「昔者其色相空万物而空。万法外,色相而难之,以存一灵。斯若是,历苦劫於无量。 (「历苦刼於无量」,「历」原作「沥」,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今者神神妙用,幽隐於庐岳,独为朕知而济朕难。然朕终不忘於利济之恩,当以礼谢。虽然,神已灵妙不测矣,寻常无碍於上下,逍遥乎两间,周游乎八极。翫阅人情,猝然礼至,杳然弗应, (「杳然弗应」,「杳」原作「者」,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岂不为世所嗤!故先期京师,已告诸祠,又遣使至庐岳之下,祷於庐岳之神,方以礼进,礼不过谢而已矣。今世之人知幽明之理者鲜矣,敢请倐然而显,倐然而隐,使善者慕而不得,恶者身而难亲, (「恶者见而难亲」,「恶者」原作「难者」,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岂不有补於世道者欤!」

  谨按:语云:「神仙有无何杳茫,天下岂有神仙,尽妖妄耳。」今观国初周颠仙之事,则又历历皆实,有不可尽以为诬者。要之天地间自有一种仙风道骨,但仙凡隔路,不可力致而强为也。

  附录:

  周顚仙传一卷(戸部尙书王际华家藏本)

  明太祖高皇帝御制纪周顚仙事蹟顚仙建昌人少得狂疾其踪迹甚怪初谒太祖於南昌随至金陵後从征陈友谅旋卽辞去友谅旣平太祖遣使往庐山求之不得洪武二十六年太祖亲制此传命中书舍人詹希庾书之勒石庐山後人录出别行并附以太祖御制祭天眼尊者文一首羣仙诗及亦脚僧诗各一首明史方技传叙周顚事卽据此文也(四库全书总目·子部·道家类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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