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 宋元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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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卷 卷二十七 和靖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和靖学案(黄宗羲原本  黄百家纂辑  全祖望修定)

  和靖学案表

  尹焞      吕和问 李缯  (子)季札(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材从子。)  吕广问

  (伊川门人。) 吕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安定、濂溪、涑    吕稽中

  水、百源再传。)    吕坚中

  吕弸中 (子)大器

  (子)大伦

  (子)大猷

  (子)大同(并见《紫微学案》。)

  冯忠恕

  祁宽

  王时敏

  刘芮(别见《元城学案》。)

  徐度    林宪

  陆景端   林光朝(别为《艾轩学案》。)

  虞仲琳

  高材    (子)公亮(别见《槐堂诸儒学案》。)

  高选

  韩元吉   (子)淲(别见《清江学案》。)

  邢纯

  程暐

  蔡迨    (子)武子

  蔡仍

  徐正夫

  黄循圣

  沈晦

  □伯充

  罗靖

  罗竦

  (并二吕讲友。)

  滕恺

  (节夫学侣。)

  (私淑)高闶(别见《龟山学案》。)

  苏?(别见《吕范诸儒学案》。)

  张绎

  冯理(并见《刘李诸儒学案》。)

  王苹(别为《震泽学案》。)

  (并和靖讲友。)

  和靖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和靖尹肃公于洛学最为晚出,而守其师说最醇。五峰以为程氏後起之龙象,东发以为不失其师传者,良非过矣。述《和靖学案》。(梓材案:是卷黄氏本有作《和靖学案语略》,今移于和靖传後。)

  ◆伊川门人(胡、邵再传。)

  肃公尹和靖先生焞

  尹焞,字彦明,一字德充。祖源字子渐,与弟洙并有名,世为洛人。叔材亦以学行显,游于司马温公、邵康节之门。(梓材案:此下原有「温公入相,材以遗逸荐为学官,康节所谓洛中三贤之一也」二十三字,以已为材立传于《涑水学案》,节之)。先生既家世耆宿,少闻长者之教。年二十,为举子,因苏季明以见伊川。绍圣元年,发策有「元佑邪党」之问。先生曰:「噫,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对而出,告伊川曰:「焞不复应进士举矣!」伊川曰:「子有母在。」先生归告其母陈,母曰:「吾知汝以善为养,不知汝以禄养。」伊川闻之曰:「贤哉母也!」大观元年,谏官范致虚攻其为程颐羽翼。靖康元年,五十五岁,种师道荐其学行可备讲说,召至京师,赐号和靖处士,放还。明年,金师陷洛,阖门被害。先生死复苏、转徙长安山谷中。刘豫僭号,以礼聘先生,不至,夜渡渭水,流离至蜀。张公浚宣抚川、陕,馆之。张公曰:「人有不为也,而後可以有为,此孟子至论。」先生曰:「不然,好善优于天下,乃为至尔。」盖规张公之自是也。绍兴五年,侍讲范公冲举先生自代,高宗谓侍臣曰:「昔召程颐,自布衣除崇政殿说书。焞可依例,令宣抚司津遣赴行在所。」先生累辞不得,设祭于伊川,乃上道。其辞有曰:「有补于时,则未也;不辱其门,则有之。」至九江,谏官陈公辅有疏攻程学,先生止不进,上奏曰:「焞师程颐垂二十年,学之既专,自信甚笃。使焞滥列经筵,其所敷绎,不过闻于师者。舍其所学,是欺君父。」时张公入相,上章复荐,诏江州津遣入见,力辞。高宗曰:「知卿从学程颐,待卿讲学,不敢有他也。」加秘书郎。八年,除秘书少监。每当赴讲前一日,必沐浴更衣,置所讲书于案上,朝服再拜,斋于燕室。学者问之,先生曰:「吾言得入,则天下蒙其利;不能,则反之。欲以所言感悟人主,安得不敬!」一日,高宗问先生曰:「纣亦是君,孟子何故谓之一夫﹖」先生曰:「此非孟子之言。武王誓师云:『独夫纣,洪惟作威。』」高宗又曰:「君视臣如土芥,则臣亦便可视君如寇雠乎﹖」先生曰:「此亦非孟子之言,《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雠。』」高宗谓丞相赵鼎曰:「朕尝以此问张九成,九成曰:『才不为君,便是独夫。』不如尹焞之明白也。」解《论语》以进,高宗又谓赵鼎曰:「尹焞日间所行,全是一部《论语》。」鼎曰:「陛下可谓知人矣!」高宗又问先生:「卿之粹厚,何以臻此﹖」先生曰:「臣但一生不敢作过。」高宗笑而然之。高宗好看黄山谷诗,先生曰:「此人诗有何好处﹖陛下看他何用!」未几求去,高宗语参知政事刘大中曰:「焞学问渊源,足为後学矜式。班列中得老成人,亦是朝廷气象。」以直徽猷阁主管万寿观,仍侍经筵。除试大理少卿,权礼部侍郎。秦桧独相,力主和议,先生上疏言其不可,又遗书于桧,桧大怒。既除徽猷阁待制,先生言:「职在劝讲,蔑有发明,当去一。贪恋宠荣,遂移素守,当去二。不量分守,言及国事,识见迂陋,当去三。以病乞去,更获超迁,当去四。国典《礼经》,七十致仕,当去五。」疏上,提举江州太平观,寻迁一官致仕。十二年十一月五日,卒于会稽,年七十二。疾革,门人称遗表,先生曰:「某一部《孟子解》,便是遗表。」伊川尝言:「尹彦明他时必有用于世。」又曰:「我死而不失其正者,尹氏子也。」程门学者,龟山与先生最後死。先生穷居讲论,不肯少自贬屈;拱手敛足,即醉後未尝别移一处。在平江累年,所用止有一扇,用毕置架上。凡百严整有常。一僧见之曰:「吾不知儒家所谓周、孔如何,恐亦只如此也!」先生在经筵,每自不安曰:「只讲两行书,如何做得致君泽民事业!」故急急求去。然则先生之用于世者,固未尽也。所着有《论语》、《孟子解》。(云濠案:陈直斋《书录解题》称先生着有《孟子解》而无《论语解》。其门人王时敏别编所着为《和靖集》八卷。)

  百家谨案:和靖在程门,天资最鲁,而用志最专。尝自云:「某不逮张思叔。如凡请问未达,三四请益,尚未有得处,久之乃得。如思叔则先生才说,便点头会意,往往造妙。然某虽愚钝,他日持守,思叔恐不及某。」伊川然之。朱子云:「和靖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做工夫,终做得成。」又云:「和靖不观他书,只是持守得好。他《语录》中说持守涵养处,分外亲切。可知学不在多,只在功专志一。」林拙斋《纪问》纪:「尹和靖先生家居,终日竦然。家人问饥渴饮食,然後唯阿应之,不尔不言。」可想见其专功静度矣。其後林拙斋之後有东莱,陆子正之後有艾轩,皆名世大儒也。

  和靖说

  学者切不可以富贵为大事!富贵傥来之物,才役心于此,则不可为学矣。

  「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孟子说心,非说性也。

  某一日侍坐于伊川,请曰:「某看曾子三省,诚而已。」伊川曰:「不意贤看到此糬n处。﹛@ 孟子说三乐处,极好玩味。一归之天,二归之己,三归之人。王天下则果在外也。

  《乡党》一篇,门人弟子写出一个圣人之德容,学者当潜心焉。

  《中庸》自「仲尼祖述」而下,至「无声无臭,至矣」,言孔子之大。《乡党》一篇,自始至终言孔子之小;子思曰:「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诗》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

  (梓材谨案:此与《乡党》云云,本作一条,今画为二条。)

  某昔在涪陵千佛寺居,扁坐处曰三畏斋。至此,复取旧额扁坐榻之前,聊以自警。後因看人编《伊川师说》,说「三畏」处曰:「畏天命,不负所畀付;畏大人,亦以自畏;畏圣人之言,以自进德也。」某不觉愧于中者累日。盖平日以是名斋,自谓有深得。且如「畏圣人之言」,只是谓道之所在而已,又何尝推得到此。乃知伊川凡语言必推用于己。自此,亦当少戒轻为人解释圣言也。畏大人时,且如端庄而坐,亦所以自畏也。

  某昔在伊川席下,有学者来问:「六十四卦,以某观之,皆不须得,只《乾》、《坤》足矣。」伊川曰:「要去谁分上使﹖」其人曰:「圣人分上使。」伊川曰:「圣人分上,一字也不须得。」

  读圣人之书,须是有所自得。且如《论》、《孟》,从少知是孔子、孟子之书,不敢说尔非真知也。要如不知有孔、孟而知为孔、孟之说,乃所谓真知尔。

  (梓材谨案:原本《和靖师说》二十四条,今别标《和靖文集》者一条,移为《附录》者五条,移为《祁氏师说》者二条,移为《王氏师说》者八条。)

  和靖文集

  程先生《遣书》,虽以讲说而传,亦以诵解而陋。况其所论所趋,不无差误,岂惟无益,害又甚焉。《进论语序》。

  慈溪黄氏曰:程门之传,惟先生最得其正,其余率染异论。先生此语,盖有为而发。

  宗羲案:和靖只就敬字上做工夫,故能有所成就。晦庵谓其只明得一半,盖以伊川「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和靖用得敬一半,阙却致知一半也。愚以谓知之未致,仍是敬之未尽处也。以《识仁篇》论之,防检似用敬,穷索似致知,然曰「心苟不懈,何防之有」,则防检者是敬之用,而不可恃防检以为敬也。曰「存久自明,安用穷索」,则致知之功即在敬内,又可知也。今粗视敬为防检,未有转身处,故不得不以穷理帮助之,工夫如何守约﹖若和靖地位,谓其未到充实则可,于师门血脉,固绝无走作也。

  附录

  先生因苏■见伊川,自後半年,亦得《大学》、《西铭》看。

  伊川教人,专以「敬直内」为本,先生独能力行之。先生言。「伊川先生教,只是专令用『敬以直内』。若用此理,则百事不敢轻为,不敢妄为,不愧屋漏矣。习之既久,自然有所得也。往年伊川先生自涪陵归,焞日日见之。一日读《易》,至『敬以直内』处,因问:『不习不利时,则更无睹,当更无计较也邪﹖』伊川深以为然,且曰:『不易见得如此。且更涵养,不要轻说。』」

  明道尝曰:「天下事,只是感与应尔!」先生初闻之,以问伊川,伊川曰:「此事甚大,当自识之。」先生曰:「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是亦感与应乎﹖」曰:「然。」

  尝请益于伊川先生曰:「某谓动静一理。」伊川曰:「试喻之。」适闻钟声,某曰:「譬如钟未撞时,声固在也。」伊川喜曰:「且更涵养!」

  论动静之际,闻寺寺叩钟,和靖曰:「说着静,便多一个静字,说动亦然。」伊川颔之。和靖每曰:「动静只是一理。阴阳、死生亦然。」

  伊川与和靖论义命,和靖曰:「命为中人以下说。若圣人,只有一个义。」伊川曰:

  「何谓也﹖」和靖曰:「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奚以命为!」伊川大赏之。

  温州鲍若雨与乡人十辈从伊川,伊川遗之见和靖。次日,伊川曰:「诸人谓子靳学,不以教渠,果否﹖」先生曰:「某以诸公来先生之门受学,某岂敢辄为他说。万一有差,便是他一生。」伊川颔之。

  初奔蜀,止于涪,涪为伊川读《易》之地,辟三畏斋以居,邦人不识其面。

  先生尝言:「学者,所以学为人也。」又语人曰:「放教虚闲,自然能见道。」

  先生在从班时,朝士迎天竺观音于郊外,先生与往。有问:「何以迎观音也﹖」先生曰:「众人皆迎,某安敢违众。」又问曰:「然则拜乎﹖」曰:「固将拜也。」问者曰:「不得已而拜之与﹖抑诚拜也﹖」曰:「彼亦贤者也。见贤,斯诚敬而拜之矣。」

  邢叔端一日归,谓先生曰:「府中诸公谓先生官已四品,虽小衫,自当用红带。」先生笑曰:「某已致仕,自是无官,何有此为!皂带不足,又要红:红不足,又要兼金。孟子曰:『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心一而已,移来移去,至于热中,则无不为矣!」

  李泰发曰:和靖之学,真所谓絜静精微。(补。)

  朱子曰:和靖日看《光明经》一部,有问之,曰:「母命不敢违。」如此便是平日缺却「谕父母于道」一节,便致得如此。

  黄东发曰:和靖虽亦以母命诵佛书,而绝口未尝谈禅,斯道之「硕果不食」者也。

  祖望谨案:慈溪黄氏极尊先生,谓其能守师门之说而不变也。独其论先生之辞官,则曰:「天生人才,分量各殊,如先生者,实德有余。历死生患难不变,惟兢兢然保其身于无过,使当承平,羽仪天朝,表厉风俗,可矣。南渡何时﹖忠臣勇将废置不用,坐观中原之倾覆。一时大臣,方且连年趣迫,强致先生,以文太平。建武投戈讲艺之实,恐不其然。然是岂先生之所乐闻哉!故其《第十五辞免状》有曰:『方今国步尚艰,中原未复,进退人才,当明缓急。宜先俊杰,以济艰难。白首书生,何益事功!』鸣呼!此先生痛心之言,岂寻常辞免之云,读之令人太息!」是黄氏颇以先生之短于经世为惜也。予则谓不然。先生之才,未必肆应,然使高宗果用先生为相,必不斥赵忠、张忠献、李庄及韩、刘诸骁将而杀鄂王矣,则于恢复何难之有!朱了之论龟山,与黄氏之论先生大略相同。夫钦宗何尝能用龟山!若能用之,则龟山便能用李忠定、种忠宪,而于攘复何难之有!惟其用之不固,而但欲置之朝列,希太平之自致,是则可为太息者也。

  ◆和靖讲友

  博士苏先生■(别见《吕范诸儒学案》。)

  张思叔先生绎

  冯东先生理(并见《刘李诸儒学案》。)

  着作王福清先生苹(别为《震泽学案》。)

  ◆和靖门人(胡、邵三传。)

  吕节夫先生和问

  吕和问,字节夫,文靖公夷从曾孙。弟广问仁夫主婺源簿,奉先生以俱,又有维扬罗靖仲恭、竦叔恭亦来客焉,于是李仲参父子得从之游,而滕户曹恺南夫亦受学焉。(参《朱子文集》。)

  知州吕仁夫先生广问

  吕广问,字仁夫,和问之弟,南渡始家宁国之太平。先生自少隽拔能文,年二十即贡太学。登宣和七年进士第,授宣州士曹掾。屡辟主管机宜文字。寻罢,屏居黄山之隅,怡然若无意于世者。以流寓恩监西京中岳庙。选主德安,招辑流亡,建学舍以教其子弟。官至权礼部侍郎,除集贤殿修撰,知池州、徽州。先生少时家贫,兄弟奉亲至孝,聚族数百指,无间言。宾客过之,疏食菜羹,讲论道义,终日不厌。(参《南甲乙稿》。)

  文清吕东莱先生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吕稽中,字德元,本中兄弟行也。张公浚宣抚川、陕,辟为计议官。尹和靖入蜀,先生是依,和靖谓之曰:「吾老矣!此事当属之子。」学者来问,和靖以属之先生,曰:「不殊于吾。」和靖卒,为志其墓。

  县令吕景实先生坚中

  吕坚中,字景实,本中兄弟行也。其官祁阳令,胡致堂为作学宫记,称其服勤和靖左右有年,今试之政事。先生与冯忠恕、祁宽同记和靖语。

  驾部吕仁武先生弸中

  吕弸中,(梓材案:弸中原作朋中,误。)字仁武,东莱郡侯第三子。累官驾部员外郎。尝从其兄游于和靖之门。东莱之大父也。

  知军冯先生忠恕

  冯忠恕,字贯道,汝阳人也。其父东处士理与和靖同学于洛,至必同处。靖康初,和靖被召赴阙,先生从之游。绍兴中,先生为黔州节度判官,和靖寓涪,遂毕所学。後知梁山军。

  隐君祁先生宽

  祁宽,字居之,均州人。云濠案:均州一作均阳。南渡後寓庐山,隐居不仕。和靖作《论语解》,称先生与王、吕诸公与有力焉。王枢密庶与之善。

  祁氏师说

  先生曰:「初见伊川时,教某看敬字。某请益,伊川曰:『主一则是敬。』当时虽领此语,然不若近时看得更亲切。」宽问:「如何是主一,愿先生善谕。」先生言:「敬有甚形影,只收敛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时,其心收敛,更不着得毫发事,非主一而何﹖」又曰:「昔有赵承议从伊川学,其人性不甚利,伊川亦令看敬字,赵请益,伊川曰:『整衣冠、齐容貌而已。』赵举示先生,先生于赵言下有个省觉处。

  (梓材谨案:此段前後统载《伊川学案》。百家案云:「此条为祁居之所记,内称『先生』,则尹和靖也。」今并归于此。)

  先生尝书数句说《易》曰:「《易》之道如日星,但患于理未精,失于机会,则暗于理者也。圣人复生,恐不易吾之言。」宽问之,先生曰:「吾看『《易》逆数也』,故有是说。正在未到《泰》之上六,便要知《泰》之将极;未到《否》之上九,便要知《否》之欲倾也。」

  隐君王先生时敏

  王时敏,字德修,上饶人。有《师说》三卷,记和靖之语。和靖卒,先生为之立後。其教人云:「学者要识一媿字与耻字。」一日问难纷然,先生曰:「不必多问,但去行取。且如理会『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只管说如此是『精』,如此是『一』,临了『中』却不见。」朱子尝以书问和靖之学于先生。

  王氏师说

  先生每与时敏讲书,必具衣冠,或深衣。讲毕则曰:「尽诚及物者我也,识之者其在子乎!」或引吕与叔《中庸》後曰:「诸君有意,今日之讲,犹有望焉。无意,则不肖自为哓哓无益,不几于侮圣言者乎﹖」

  先生曰:「学者不可无师友。师道严,须是友。观《易》《兑卦》,全说朋友。公且看樊迟问仁,孔子告以『爱人』;问知,告以『知人』。孔子竭始终言之,当时樊迟无所进,故又告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迟复无所进。及退而见子夏,且以舜、汤之事言之,然後释然不复问。朋友之得,可谓多矣!」因言:「某昔从伊川问不切,只是不答。若要切切偲偲,是朋友。」

  时敏欲学读《孟子》,问曰:「《孟子》不知谁解得好﹖」先生曰:「无出赵氏。公且看赵氏注。」因曰:「某被旨解《孟子》,《孟子》逐段自说分明,今更不复解,但与逐段作一说,提其要而已。」

  时敏因侍坐,语及《孟子》,先生曰:「近来看得如何﹖」对曰:「数日看得『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先生大声曰:「如斯而已矣!」既而曰:「尽得此,便是圣人。」

  先生谓时敏曰:「贤在此,饮食恐粗粝。」时敏起谢曰:「时敏田家子,本无食禄分。今来分先生禄食,大段僭越,岂问其粗粝。」先生大笑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今士大夫好事治饮食,所谓『养其小体为小人』。因目其左右云。」

  有新第人来见先生,退,先生为时敏讲《论语》第七篇。吕宪又送改官文字邢叔端,举家甚喜。先生曰:「人心固不足。秀才望得解,得解望及第;绿衫望绯衫,绯衫望紫衫。何时是已!此所谓『小人长戚戚』。」因曰:「前辈各别。欧阳公及第後,弃其所业,与伯祖师鲁习古文。近来如谢显道、杨中立,皆因及第後来归伊川。」时敏归语吕丈,吕曰:「先生长者,说话有益。某祖父侍讲在家,亦有新第人来见,是亲戚,不欲言其名,久之曰:『某待将《三经新义》编成门类,以便学者。』侍讲曰:『公更待应举邪﹖』其人大惭。」

  吕紫微书问释氏「轮迥」之说,先生谓时敏曰:「居仁泥于生死轮迥,某已作书喻之,引潮以喻轮迥。贤他日见渠,作某拜意,问渠,今世既做了中书舍人,後世更要做宰相,轮迥之说,佛家之爱便宜也。」未几吕再书至云:「既无轮迥,人何苦为善而不为恶﹖」先生笑曰:「只这里便是私心!《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生天地中,其本甚善,几曾教你为恶,作贱他来!得之太虚,还之太虚,我在何处!」

  先生爱洁净,地有污秽,必去之,尝说;「某只有这些克不去。」时敏问:「孔子告颜子克己复礼」,若非礼之视听言动,亦须如此克邪﹖」先生曰:「是也。」因言伊川亦如此,一领黄衲道服,至破亦洁净,尝曰:「衣不欲异,欲其洁;食不欲异,欲其精。」

  (云濠谨案:诸条所谓「先生」,皆谓和靖。盖德修与韩尚书元吉同师和靖。尚书子淲着《涧泉日记》,谓德修云:「先公友也,从吕居仁学。居仁荐之尹和靖。」《江西通志》云:「尝从东莱吕氏游。」谓大东莱尔。《儒林宗派》以为小东莱门人,误矣。)

  提刑刘顺宁先生芮(别见《元城学案》。)

  侍郎徐惇立先生度

  徐度,字惇立,睢阳人,太宰处仁子也。太宰在政府,晚誉不终,先生独刻意为学。尝问和靖曰:「某有意于学,而未知所以为问。」和靖曰:「果有此意,归而求之,有余师。」又尝以苏氏「战栗」之说为问,和靖怫然曰:「训经而欲新奇,则亦何所不至矣。」先生官至吏部侍郎,寓居吴兴之弁山,尝与汪文定公谏上光尧尊号,长于典故之学。

  (云濠谨案:先生尝着《却扫编》三卷,陆放翁《剑南集》有是书跋语。)

  (梓材谨案:先生又有《国记》五十八卷,陈直斋曰:「其书详明,颇得中,而不大行于世。鄞学有魏邸旧书,传得之。」是吾鄞藏书之最先者。)

  监税陆子正先生景端

  陆景端,字子正,本海宁人,其後居吴。父韶之任察官,以风流文釆为时所宗。先生学于和靖,学问精深,造履清白。横浦极称之,其任监税时,尝以书托之常中丞同曰:「谓税场体例多贪饕,此郎乃能孤立其间。中丞试引之座末,问以利害,当知其所存矣。先生官位所至,无可考。晚年以和靖之学传林艾轩,见于《宋史》艾轩传,而失载其名。予读施彦执《北窗炙輠》乃得之,因并得其说经之言二条,亟喜而传之。(补。)

  (梓材谨案:谢山于《艾轩学案序录》言陆氏亦从信伯游,是先生亦震泽门人。)

  附录

  施氏《北窗炙輠》曰:子正谓予曰:「孟子论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伊川则以『至大至刚以直』为句,其下止曰『养而无害』。介甫则以『至大至刚』为句。以伊川为句,止能形容浩然之气,于直字毫无功用。以介甫为句,直字方有力。」予深喜其说。

  又曰:子正论《易》曰:「『习坎,有孚惟心亨』,未得其说。偶一日间昼卧,乃闻隔壁两脚夫当渡江,其一曰:『钱塘江甚险,汝托得此心否﹖』某乃抚度而起曰:『此「有孚惟心亨」说也。』旧说君子虽处险而其心常亨,其实不然。」甚与予合。

  教授虞先生仲琳

  高国任先生材(合传。)

  节推高德举先生选(合传。)

  虞仲琳,余姚人,为永嘉教授。和靖云:「虞君乡论甚美,于此道信之极笃,每相见,多言及此。同邑高材字国任、高选字德举,皆登和靖之门。

  (梓材谨案:《孙烛湖集》有云:「吾乡有古君子,曰高国任,及登和靖尹公、思斋高公之门。」思斋当作息斋,传写之■尔。)

  (云濠谨案:高先生选与弟迈皆绍兴间登第。先生官武当军节推。)

  尚书韩南先生元吉

  韩元吉,字咎,开封人,少师维之玄孙。学于和靖而友朱子,东莱其也。徙居上饶,前有水,自号南翁。累官守建州,大兴学校。召为吏部尚书、龙图学士、颖川郡公。符离之役,南以长书上魏公,言不可轻举,略云:「和固下策,然今日之和与前日之和异。至于决战,夫岂易言。今旧兵惫而未苏,新兵弱而未练,所恃者一二大将,其权谋智略,素不外见,有前败于尉桥矣,有近衄于顺昌矣,况渡淮而北,千里而攻人哉!非韩信、乐毅不可也。若是则守且有余,然彼复来攻,何得不战﹖战而胜也,江、淮可守;战而不胜,其谁守之﹖故愚愿朝廷以和为拟议之策,以守为自强之计,以战为後日之图。自亮贼之没,彼尝先遗使于我,今又一再遗我书矣。其信其诈,固未可知,而在我亦当以信与诈之间待之。」魏公不听。所着有《南集》。其辑《河南师说》,以和靖居卷首。

  (云濠案:先生着《南涧甲乙稿》二十二卷)。子淲,别见《清江学案》。(补。)

  (梓材谨案:先生子涧泉《日记》云:「张子韶在道山时,先公得游其门。」是先生尝从横浦游矣。)

  安抚邢先生纯

  邢纯,字叔端,和靖也。为浙东安抚官时,和靖依之,因卒于会稽。

  县令程先生暐

  程暐,(梓材案:先生乃伊川之孙)。和靖也。为桐庐令,和靖尝依之。县令蔡先生迨(附子武子。)

  蔡迨,字肩吾,许昌人,文忠公齐之孙,流落川蜀。韩南涧典铨日,以文卷相访,南奇之,既荐之,又作《鼎说》以送之。议论从容,有故家典则。为桂阳令以卒。其子武子,亦俊爽好文。(参《日记》。)

  蔡先生仍

  徐先生正夫(合传。)

  黄先生循圣(合传。)

  蔡仍与蔡迨为二蔡,及徐正夫、黄循圣,不可考。或曰:皆从和靖于虎丘。(补。)

  直阁沈先生晦

  沈晦,字元用,钱塘人,翰林学士遘之孙。宣和间进士,廷对第一,除校书郎,迁着作佐郎。金人攻汴京,借给事中从肃王枢出质斡离不军。金人再攻也,与之俱南。京城陷,张邦昌伪立,请金人归冯澥等,因得还,真为给事中。高宗即位,历知信州、明州、处州,移守婺州。又知宣州、建康、镇江,两浙西路安抚使。寻提举临安府洞霄宫。起为广西经略,兼知静江府。进徽猷阁直学士,召赴行在,除知衢州,改潭州。提举太平兴国宫,卒。盖其胆气过人,不能尽循法度,然其当官才具亦不可掩云。(参史传。)

  附录

  朱子曰:熹记顷年汪端明说:「沈元用问尹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最切要﹖』尹云:『「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此是最切要处。』」後举问李先生,先生曰:「尹说固好,然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处,方始说得此话。若学者未曾子细理会,便与他如此说,岂不误他!」余闻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无实,全不济事,自此读书益加详细。

  (梓材谨案:朱子此语,则知元用之于和靖,固在答问之列,故为补其传云。)

  □先生伯充

  伯充,佚其氏,尝问学道紧要于和靖,和靖曰:「只要闲邪存诚。」他日又问,亦曰「闲邪存诚」而已。

  他日又问,和靖正色责之曰:「公要许多言语做甚!只待要资谈柄。若只恁做将去,自然有所入。」

  附录

  林拙斋《纪问》曰:伯充尝作小诗,道其欲学问之意,贴壁间。舍人见之,曰:「莫只做说话了!」

  ◆二吕讲友 

  教授罗仲恭先生靖

  罗叔恭先生竦(合传。)

  罗靖,字仲恭,其弟竦,字叔恭,故开封人也,徙居江都。私淑程氏之学。南渡初,东莱吕和问、广问兄弟以和靖弟子讲学婺源,先生兄弟适往从焉,渊源相合,以河、洛微言共相发明,婺源人呼为「四先生」。仲恭尝官教授。予读周少隐《太隐仓稊米集》,与二罗倡和诗极多,且备述其避兵、遇贼、被毁诸事。李似之《竹谿集》亦有与二罗往还诗。然究之莫知先生所以私淑程氏者,自何人也。而考之志乘,竟无有及之者。向非朱子之文,则先生兄弟泯然矣。(补。)

  ◆节夫学侣

  司户滕溪堂先生恺

  滕恺,字南夫,婺源人。幼颖悟好学。邑簿吕广问兄和问,尹和靖高弟也,客于此,先生与为师友。绍兴五年进士,调信州司户参军。以漕檄差考南康军,假道归,迎母就养,卒于道。朱子称其才智杰然,远过流辈,甚惜之。(参《姓谱》。)

  ◆和靖私淑

  宪敏高息斋先生闶(别见《龟山学案》。)

  ◆节夫门人(胡、邵四传。)

  隐君李锺山先生缯

  李缯,字参仲,婺源人。绝意科举,筑室锺山。朱子尝与程洵过之,讲论极称其文,卒表其墓。着有《论语》、《西铭解》。子季札,从朱子学。(参《江南通志》。)

  ◆仁武家学

  仓部吕先生大器

  奉议吕先生大伦

  吕先生大猷

  吕先生大同(并见《紫微学案》。)

  ◆惇立门人

  林雪巢先生宪

  林宪,字景思,鲁人也。初寓吴兴,後寓临海。从徐惇立游。工诗,学韦苏州。尤延之、杨廷秀尝极称之。所着《雪巢小集》二卷。先生贫甚,于贺氏,顾辞田不受,则有得于和靖之教者矣。(补。)

  ◆子正门人

  文节林艾轩先生光朝(别为《艾轩学案》。)

  ◆国任家学

  高先生公亮(别见《槐堂诸儒学案》。)

  ◆南家学

  庶官韩泉先生淲(别见《清江学案》。)

  ◆南门人

  成公吕东莱先生祖谦(别为《东莱学案》。)

  ◆锺山家学(胡、邵五传。)

  李先生季札(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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