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 宋元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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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卷 卷八十 鹤山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鹤山学案 (黄宗羲原本 黄百家纂辑 全祖望修定)

  鹤山学案表

  魏了翁      (从弟)文翁

  (潜庵、宏斋讲  (子)克愚

  友。)

  (范氏所传。)  郭黄中

  (晦翁、南轩私

  淑。)

  吴泳

  游似(别见《丘刘诸儒学案》。)

  牟子才    (子)巘     (孙)应龙

  赵范

  赵葵(并见《沧洲诸儒学案》。)

  唐震      胡应之

  毛振

  王涛

  屠高

  王万

  程掌

  史守道

  蒋公顺

  税与权

  滕处厚

  蒋重珍

  虞兟

  唐季乙

  蒋山

  许月卿(别见《介轩学案》。)

  史绳祖

  叶元老

  许玠

  严植

  张端义(别见《慈湖学案》。)

  王爚   李芾

  (存斋同调。) 赵卯发

  高载               唐震(见上《存斋门人》。)

  (范氏门人。)

  (南轩再传。)

  (五峰、紫岩三传。)

  高稼      (子)斯得

  高崇

  (宋氏、李氏门人。)

  (南轩、清江、迂斋再传。)

  (五峰、紫岩、东莱三传。)

  高定子

  (并鹤山学侣。)

  真德秀(别为《西山真氏学案》。)

  辅广(别为《潜庵学案》。)

  李燔

  张洽(并为《沧洲诸儒学案》。)

  李坤臣   魏文翁(见上《鹤山家学》。)

  高斯得(见上《缩斋家学》。)

  郭黄中(见上《鹤山门人》。)

  谯仲午

  李从周

  (并鹤山讲友。)

  魏天佑

  (附兄天启。)

  (中父学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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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山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嘉定而後,私淑朱、张之学者,曰鹤山魏文靖公。兼有永嘉经制之粹,而去其驳。世之称之者,以并之西山,有如温公、蜀公,不敢轩轾。梨洲则曰:「鹤山之卓荦,非西山之依门傍户所能及。」予以为知言。述《鹤山学案》。(梓材案:《鹤山学案》,谢山修补甚备,其稿具存。)

  ◆范氏所传朱、张再传。

  文靖魏鹤山先生了翁

  魏了翁,字华父,邛州蒲江人,庆元五年,登进士第,授签书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召为国子正。以校书郎出知嘉定府。在蜀十七年,而後入进兵部郎中。累官至权工部侍郎。降三官,靖州居住。史弥远死,以权礼部尚书还朝。入对,首乞明君子小人之辨,次论故相十失犹存,又及修身、齐家。六阅月,以端明殿学士、同签枢密院事督视京湖军马。寻复召还,遂知绍兴府安抚使而出。嘉熙元年卒,赠太师,諡文靖。(云濠案:《四库书目》有先生《九经要义》二百六十三卷、《鹤山全集》一百九卷,别有《经外杂钞》、《古今考》等书。)

  百家谨案:《宋史》言:鹤山「筑室白鹤山下,以所闻于辅广、李燔者开门授徒,士争负笈从之。由是蜀人尽知义理之学」。于是《嘉兴志辅汉卿传》遂谓鹤山是汉卿之门人。然考《鹤山集》言:「开禧中,余始识汉卿于都城。汉卿从朱文公最久,尽得公平生言语文字。每过余,相与熟复诵味,辄移晷弗去。余既补外,汉卿悉举以相畀。」又言:「亡友辅汉卿,端方而沈硕,文公深所许与。」乃知友而非师也。(梓材案:《二江诸儒学案》《范双流先生子长传》云:「鹤山之初志学也,由先生兄弟及薛符溪以得门户,及入中原,始友李敬子、辅潜庵。」案:双流弟名子该,薛名绂。)

  鹤山师友雅言

  博爱之谓仁,似未尽。次言行而宜之之谓义,则非无差等矣。

  某向来与李微之说,《六经》、《语》、《孟》发多少义理,不曾有体、用二字,逮後世方有此字。先儒不以人废言,取之以明理,而二百年来,才说性理,便欠此二字不得。亦要别寻一字换,却终不得似此精密。(以上梨洲原本。)

  (梓材谨案:《师友雅言》,梨洲原录六条,今移为《鹤山文集者》二条,又移入《五峰学案》一条,移入《南轩学案》一条。)

  汤以前未言仁与信字,孔子以前未言恕字。

  《乾》、《坤》後,《屯》伏《剥》,《蒙》伏《复》,所谓杂物撰德。

  《周礼》女男巫职,须如《国语》楚昭王问观射父,谓民之精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其聪能听彻,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又曰:「使先圣之後,有光烈忠信而敬恭者,为祝使;名儒之後,心率旧典者,为宗巫,亦皆抱道怀德之人。故孔子曰:『人而无恒,不可作巫医。』」

  《周礼》与《左氏》两部,字字谨严,首尾如一,更无疏漏处,疑秦、汉人所作,因圣贤遗言足成之。

  祧字以庙神之兆域为义,非谓祧其亲尽之庙也。康成以超然训祧,後世承误,不知冠于先君之祧,而成公之庙止四世,岂祧庙乎﹖

  周时天下诸侯无史,及衰而齐、鲁有之,故太史公谓史记独藏周室。

  明堂无屋,只以方明为坛。

  《离骚》作而文辞兴,盖圣贤诗书,皆实有之事,虽比兴亦无不实。自庄周寓言,而屈原始托卜者渔父等为虚辞,相如又托之亡是公等为赋,自是以来多谩语。

  献田宅者操右契。古者乡井受田有定法,安得有献田宅之理﹖吾尝欲着《礼记》一部,专破汉儒曲说。

  《柏舟》是伤宗国不容去之义。

  井田一变于宣王之料民,再变于齐桓之内政,大坏于渠梁、商鞅之决裂阡陌。周人以厉、宣、幽、平并称,其有以夫!

  《左传》所载,固未能全粹,而格言精义,赖此得存者居六七,如刘子受中一节,晓然为圣贤相传之要。

  讲学须一字一义不放过,则面前何限合理会处,如先王礼乐刑政,始变于厉、宣、幽、平,浸微于春秋、战国,大坏于秦,不能复于汉,而尽亡于五胡之乱。今从残编中搜讨,于孔、孟、王、郑、伏、杜诸儒训注中参求,诸儒已是臆度,无三代以前规模在胸中,只在汉、晋诸儒脚迹下盘旋,终不济事。程、邵、张诸公皆由此而充者。

  古者,明王祭祀,亲行礼,不曾差人。东汉有不行礼,群臣争之。只如讲读,是早间到晚,要人主不敢自暇逸。後世直是以位为乐。

  天子统天下而君之,诸侯统一国而君之,上下相维相亲相敬,故天子有迎送诸侯之礼,有大飨于庙之礼,有故使人致享致币。自秦罢侯置守,尊君卑臣,无复古意,其亡宜矣。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在丑夷不争。」此二句全在丑夷不争,方是孝子之实。妻子好合,兄弟和乐,而父母其顺,然则在丑夷而争者,父母心所不乐也。

  礼失则求诸野。向见靖州祭鬼,皆以人为尸,蒉桴土鼓,皆有存者,丧戴片白,不茹荤腥二年。

  「敖不可长」四句,非孔氏语。敖不可有,岂止不可长哉!王肃本,敖,游也,平声,此义胜郑。

  古人位天地,育万物,把做己职事,天地是我去做,五行五气都在我一念节宣之。後世人自人,天自天,人失其人之职,说修德只在于释囚负等做去,天当刑之,人却存之,以是感格雨阳,偏颇莫盛,又甚则从事祈祷而已。

  阴不与阳对,地不与天对。

  据荀悦《汉纪》,田租行百一之税,虽武帝穷兵四夷,榷盐铁,算舟车,无所不至,有司欲加赋,帝不从。末年,轮台悔悟,下诏而根本不摇,皆民力不竭,止拾工商之赀耳。

  《礼记》「祭先脾」,许氏《异义》曰:「今《尚书》欧阳说:肝,木也;心,火也;脾,土也;肺,金也;肾,水也。古《尚书》说:脾,木也;肺,火也;心,土也;肝,金也;肾,水也。」许氏又谨案:「《月令》四时之祭,与古《尚书》同。」郑駮曰:「《月令》祭四时之物,及其五脏之上下次之耳。」愚案:以心为土,盖汉以前大抵皆然。考于《五行传》,以貌言视听思于五行为木火金水土,于五常为仁义礼智信。思,即心也。《论填星》亦曰:「中央季夏土,信也,思也。仁义礼智以信为主,貌言视听以思为主,故四星皆失,填星为之动。」徐锴云:「人心,土藏,在身之中,象形。博士说,以为火藏。锴云,心星为大火,然则属火也。」案:此则汉以来原有二说,但以水火为心肾,未见所出。《礼记》季夏民惊则心动,是害土神之气。

  《素问》,人以为黄帝书,但其中云「醉後入房」,决非黄帝时语。以六经考之,有门有庐,有唐有阶,有陈有督,有垂有塾,有有廉,其中为堂为室,堂室各半,大率堂之向北一半为室,室之两夹为房,乃祭祀享宾之所,非人燕休之地,谓房为妇人所在,後世语也。

  《坎》中一画,即心体,故八卦惟「《习坎》有孚,惟心亨」。心居中虚,于《坎》可见。然则心肾皆属《坎》,水火未尝离,非深于《易》者不及此。(以上谢山补。)

  (梓材谨案:谢山补录《师友雅言》四十三条,今移为文集者二条,移为附录者四条,又移入《庐陵学案》一条,移入《涑水学案》一条,移入《濂溪学案》一条,移入《横渠学案》一条,移入《汉上学案》一条,移入《五峰学案》一条,移入《晦翁学案》一条,移入《东莱学案》一条,移入《荆公新学略》四条。)

  鹤山大全集

  某向来多作《易》与《三礼》工夫,意欲似读诗记之类为一书。比来山间温寻旧读,益觉今是昨非,安知数年後不又非今也﹖以此多惧,未易轻有着述。

  又见得向来多看先儒解说,不如一一从圣经看来,盖不到地头亲自涉历一番,终是见得不真。来书乃谓:「只须祖述朱文公。」朱文公诸书,读之久矣,正缘不欲于卖花担上看桃李,须树头枝底,方见得活精神也。(以上《答周子□》。梨洲原本。)

  某循环读经,亦以自明此心,未敢便有着述。来谕拈出《礼注》中太乙鬼神等说,乃下与鄙见合。《中庸疏》中已有气禀之说,亦与先儒相表里。惟所疑其误以水属信,盖古来原有二说,师传各异,如《乾凿度》与纬中,皆谓水为信,土为智,故《王制》,《礼运》等处注、疏,皆有水主信之说,而《五行传》、许叔重《说文》之类,又有肺火、心土等说,然亦皆有理,盖水火相包,火土同位,各有所据。以天文察之,以一身验之,亦有合处。惟以《坎》为肾,《离》为心,则圣贤书中未有明文,特见之岐、黄之说。(《与真西山》。)

  读书虽不可无注,然有不可尽从者,只如郑注《三礼》,已各随时为义,不能尽同。《礼》与《诗》异,《诗》与《书》异,《书》与《易》异,一事而自为两说三说者极多,其改字处十有八九不可从。最害义者,以纬证经,以莽制证周公之法。(《答夔漕赵师恕》。)

  (梓材谨案:以上二条,从谢山补录《师友雅言》移入。)

  《洪范讲义》,明白正大,使学之者有所据依,以求端用力,私淑之功茂矣。其间所谓由玄妙而至亲切,由虚无而趋实用,由冲漠而至明察,区区者未能深晓,尚俟面请所教。圣人言语,盖欲使人事事理会,步步踏实,只在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日用饮食间作去。(《答李侍郎》。)

  孔门说仁处,大抵多有敬意,四勿二如之类是也。《左传》敬德之聚,此义极精,圣学不传,人多以擎跽、拳曲、正坐、拱默之类为敬。周、程所谓主一无适之谓敬,方得圣贤本旨,来教所谓敬而未仁,似以世俗之谬为恭谨者为敬,盖敬则仁矣,敬而未仁,亦未得为敬。(《答张大监忠恕》。)

  古人所志所学,战国以後无传。鹜于高远者,惟欲直指径造,以步步而行、字字而讲者为卑近,而安于卑近者,又以区区记诵、小小辞章为学问之极功;所谓合内外贯精粗者,百数十年间始有人讲寻,以发汉、唐之所未及,又苦于实未有所见者,剿说雷同,以为斯道之病。方欲通古今为一书,使後之有志正道者,犹可以推源寻流,而学未能信,不敢轻易下笔也。(《答袁衢州甫》。)

  古人格君事业,全在观摩丽习,左右前後,出入起居,无非学也。贾生所谓习与知长,故切而不媿,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教于未滥,禁于未发,薰陶渐渍,非一朝夕之功,用能愈治愈明,愈得愈警,虽以九十之武王,功成治盛,召公犹有一篑之戒。後世之君,非无天资之美,血气之勇,一旦发于愤悱,如汉武、宣,如唐宪、武,赫然刚断,立底成绩,然而正本澄源之道未深,终有作辍满除之忧。(《与郑丞相》。)

  吾儒只说正心养心,不说明心,故于《离》不言心,而于《坎》言心。(《答蒋大着重珍》。)

  《易》中光明,多为《艮》发,盖人心迁于物则蔽闇,止其所则光明,是以大象申之曰:「君子思不出其位,止非其所思。出其位则志为气役,物欲外迁,光明内蚀。(送《左轝》。)

  古来祷禳之典,于郊于宫,于方于社,若久雨则有禜祭国门之礼。後世乃舍所当事,而奔走于浮屠、老子之宫。(《乞行禜祭礼》。)

  古者自天子至于士,皆有庙,庙之子姓,以昭穆为序。祭非正主,则不厌不嘏,不旅不酢;非同姓同宗同族,则不得与于祭。大烝瞽宗,虽有他姓之祀,而不立同气之尸,与庙祀异。自鲧祀于晋,相祀于卫,周公祀于郑,董安于祀于赵,大非先王之旧。展禽谓:「先王制祀,有法施于民,以劳定国、御灾、扞患之目。」然六经终无文。汉诸葛公之卒,巷祭野祀,朝论犹能以礼止之,即墓之近立庙,而断其私祀。其後,所至郡国,为他人之亲立庙,不知始于何年。非鬼之祭,无所无之。姑即夫礼之变而言,则有功有德于其国而祠之,尚人心之不可已也。(《诸葛武侯庙碑》。)

  宇宙之间,气之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在人则阳魂为神,阴魄为鬼;二

  气合则魂聚魄凝而生,离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易》所谓精气游魂,《记》所谓礼乐鬼神,夫子所谓物之精神之着,而子思所谓德之盛、诚之不可揜者,其义盖若此。古之圣贤知之,故一死生,通微显,昭昭于天地之间,生为贤知,没为明神,安有今昔存亡之间,自义理不竞!于是,鬼神之说,不眩于怪,则怵于畏,礼坏乐废,浮伪日滋,而人心之去本愈远。(中江县《感应神庙墓记》。)

  古者,自入小学学幼仪,既有以固其肌肤之会,筋骸之束,而养其良知良能之本。其入大学也,所以为教之具,非强其所无也,凡以上帝所降之衷,生民所秉之彝,万物备具而作之君师者,特因其固有而为之品节以导迪之,使明其仁义礼智之性,以行诸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而无不尽其分耳。今之为教者何如哉﹖利禄之诱,梏于其前,务记览为辞章,求合于有司之程。为规取利禄计,自始童习以阶成人,耳目之所濡,心志之所之,随事娓娓,往而不返。以是干泽,不得不已;幸而得之,又以教人,盖不俟其入政,而固可前知之。(《石泉军学记》。)

  老为周柱下史,着书以自明其说,亦不过恬养虚无以自淑其身者之所为。世无得于其约,而徒有慕乎其高,直欲垢浊斯世,妄意于六合之外,求其所谓道者,于是神仙荒诞之说,乘间抵巇,荡摇人主之侈心,历世穷年,其说未已。开元观者,实始于唐之玄宗。其始初清明,耆俊在服,二氏之书,数加摈抑。河南参军郑诜、朱阳丞郭仙舟投匦献诗,语涉道法,以为不切事情,免所居官,废为道士。承平既久,怠荒忽政,乃始外事物,弃伦理,以委其心,而方士之说入。今日表庄、列,明日祠玄元,崇信方术,缮修宫庭,若绳以老氏清虚澹泊之旨,则此又习讹踵陋,愈求而愈失之者,而天下靡然向风,以讫于今。虽然,有一于此,异端之教,揆之吾道,皆弗合也,而老氏若存之说,盖有近于大《易》生生之旨。其所谓专气致柔,归根复命,视夫穷大而失居者,则又有间。诚能守澹泊,去健羡,瀹神涤虑,如洁其庭宇,修身谨行,如固其垣墉,则不惟可进于汝师之道,而存体明用,吾犹将有望焉,尚庶几归儒之意。(《汉州开元观记》。)

  祖望谨案:《泉州金粟观记》略同。

  太祖尝议武成庙之配享,所退黜二十有二人,陶侃、李光弼且不得与。迹蹟其事,陶特缓于讨贼,李特稽于赴援,一有暇纇,在所不录,节之难于始终也如此。(《节斋记》。)

  房公三王并封之议,谓足以褫禄山之气。然既为之前,必虑其後。三王之封,珙、琦未出阁,惟璘赴镇,而後五月以江淮判。然则分封之策,其然邪﹖其不然邪﹖当时如高适且盛言其不可,则後日贺兰之谮,固有所入。(《汉州房公楼记》。)

  祖望谨案:鹤山谓房太尉三王出镇之说,丰、盛二王年少,未尝出镇也,而永王一出即不静,几误大事,太尉之言,未见其有当也。此说惜乎深宁未之见。愚谓,蕃王屏翰王室,固一定之大义,然如梁之湘东,能讨贼而不勇于赴难,竟与邵陵、武陵骨肉相残。

  帝王盛时,其交鬼神有道。自颛至舜,咸命重黎,绝地天通,俾高卑小大,各有分限,毋相侵渎,以帅天地之度,仪生物之则,正人心,防世变。《周官》文史星历卜筮之职,领于春官者,皆以大夫士为之;三巫之属,凡以神仕者,亦皆精爽不贰之民。夫如是,鬼神之与人,分殊而情通也。先事而祷,以六祝之祠;有事而禳,以六祈之礼。下逮乡遂,亦各有制。水旱之不时,则于党鄙乎禜之,而之以正师,疾疠之不明,则于酇族乎酺之,而之以师长。交神塞明,盖若有洋洋在上在左右者。此惟上之人,深知鬼神之情状,故能委曲绸缪于幽明之变,虽巫觋之人,亦皆不谄不诬,为神所依,此帝王所以为民立命、立心者也。自王政不修,圣贤之学不讲,于是禳祷之事,方社不举,而谄非其鬼,虽经生学士,往往安见闻之陋,以疑阴阳之化,怵利害之私,以怫典则之经,敬不以远,远不必敬,况泯泯棼棼之民乎!(《天庆观记》。)

  古之人任大责重,则心愈畏,年高德劭,则礼滋恭。毕公弼亮四世,而罔不惟师言之祗。武公年过九十,而惟惧交戒之不闻。下逮秦穆,困而後知,其言尤为深切,曰:「责人斯无难,惟受责俾如流,是惟艰哉!」此非以身体之,不能及此。盖责人甚易,受人之责,则苟有一毫未克之私横于其中,纵变色受之,然未能全无扞格如顺流然,则犹不受也。穆公阅变既久,故言之有味。(《叙州蠲役记》。)

  地险则易明指其为山川丘陵矣,而独不名天险为何物,王公所设之险为何事。愚谓,盈天地间,截然有等级之辨,不域而不可踰,不兵而不可犯,此天险也。昔人以大师为垣,以得道为助,以在德为险,以礼义廉耻为城,皆王者所设之险也。盛服以御盗,帻坐以受使,长啸以却胡,单骑以见敌,则是物之效也。夫苟不明乎是,而专以城郭兵粟为山川丘陵之守,则宁怪夫离合去来之无常也!(《海州太守题名壁记》。)

  近世士各挟其所以溺于人者溺人。记问,学之末也,今又非圣贤之书而虞初稗官矣;虚无,道之害也,今又非佛、老之初而梵呗土木矣;权利,谊之蠹也,今又非管、晏之道而锥刀毫末矣;辞章,技之小也,今又非《骚》、《选》之文而淫哇浅陋矣,此忧世之士所以慨然也。(《周元公祠堂记》。)

  人物之生有刚柔,于是乎有善恶。刚之善也,其言直以畅;恶也,其言麤以厉。柔之善也,其言和以舒;恶也,其言闇以弱。是则言也者,命于气禀之刚柔,刚柔既分,厚薄断矣,虽他日事业之广狭,时位之穷通,亦未有不由之。此诚非人力可以升沈者。然则,为士者果无所用其力乎﹖曰,不然也。志有所守,而大本先立,则气得其养,而生生不穷,夫如是,可以变化气质,愚明柔强,虽引为圣贤可也。(《省元楼记》。)

  圣贤言寡欲矣,未尝言无欲也。所谓欲仁,欲立、欲达、欲善,莫非使人即欲以求诸道。至于富贵所欲也,有不可处,己所不欲,有不可施,则又使人即其不欲以求诸非道,岁积月累,必至于从心所欲而自不踰矩,然後为至。曾子得之,明六欲之目,孟子传之,开六等之科,今曰自寡欲以至无欲,不其戾乎﹖曰,性不能无感,性之欲也,知诱物化,则为私欲,故圣人虽使人即欲以求道,而于季康子,于由、求,于申枨,曷尝以其欲为可乎﹖胡仁仲之言曰:「天理人欲,同行异情,以此求之,则养心之说备矣。」(《濂溪先生祠堂记》。)

  古者祀祭享之别,不相僭渎,未有非鬼、非族而可以言庙,不尸不厌、不嘏不绥、不旅不绎而可以言享也。鲁哀公十七年,立孔庙于故宅,阅千余载,未尝出阙里也。汉儒所谓立学释奠,未知先圣先师为谁,自《戴记》之外无闻焉。迨魏齐王、晋武帝释奠于学,虽昉见史册,而未有原庙也。唐武德二年,庙周孔于胄监。迨贞观,定孔子为先圣,而黜周公,于是牲牢器币,日增月益,无异庙祧之祀。古者弟子之于师,子孙之于父祖,尊之而无以加也,则称字以别之,字之至贵也。新莽不知仲尼之为尊,妄为作諡,然宣尼之云,未敢削其字也。至其典代增,则以累諡为重,王封为贵。古者惟功臣与享大烝,未闻弟子从祀于师也。自建武祠七十二子于孔庙,然不出阙里也。贞观末,加以左、卜诸儒祀太学,而武成王祠亦仿之。总章、开元以来,又加诸儒以三等之爵,而州县学宫咸有从祀。夫是数者,孰非致隆极美之事﹖然则古礼非与﹖大抵先王之时,其人则四民也,其居则六乡三釆五比四闾也,其田则一井二牧三屋九夫也,其食则九谷六畜五牲三牺也,其服则九文六釆五色五章也,其官则三吏六联五侯九伯也,其教则五事五典六德六行也,其学则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也,民少而习之,长而安焉,不夺于奇器异物,不挠于淫辞詖行,不荡于奸声乱色,族闾所学,师友所讲,无适而非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道,虽以周之叔季,而车轨书文行伦,莫之或异也。自坏田制,燔《诗》、《书》,道失民散,至汉而不能复,詖淫邪遁之言,乘虚窃入。始也,孔、老离立,久这,而释氏参焉。盖自天地山川、日月星辰、风雨电电,下至虫黾草木,皆为宫室衣冠以肖人类,府史胥徒以象官府,以至民之日用饮食、车服器皿亦无一而不改先王之旧举,世由之不以为疑也。于是时,又不为之建学立师,则生民之类,几何不胥为夷!然则,学盛而员广,庙隆而祀烦,其起于异端日炽、大道寖微之时乎﹖曰:「生斯世也,而必古制之是,不其迂乎﹖」曰:「吾固知是古之无益,而不可以未之闻也。以郡县之制视邦国,以塔庙之仪同庠序,以羌、胡之教释圣言,今曰无益,而竟弗之闻也,是孰为有益乎﹖」(《泸州学记》。)

  善之与庆,不善之与殃,盖同出而异名,非善恶之外,复有所谓庆与殃,而亦非有所觊而後为善,有所惧而後不为恶也。夫使行善于家,声孚气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无不各尽其分焉,则吾闺门之内,固已日由乎吉祥之中,何庆如之。是庆之传,流及苗裔,固其所也。而一家所感,一国化之,仁逊礼义,皆由此始,则是庆所被,又不知其几矣。董子谓:「人之所为,其善恶之极,乃至与天地流通,往来无间。」然则,虽天地间,吉凶妖祥,亦一气之感耳。」(《积善堂记》。)

  自科举取士,读圣贤之书者,曷尝不知辞华之丧志,记问之溺心,权利之倍谊,奸邪之病正,淫哇之乱雅,惨刻之伤恩,聚敛之妨民,虚无之害道,妖妄之疑众,相与辞而辟之,而夷考其朝夕之所孜孜者,则不惟实有以事乎此,而又出是数者之下焉。于是,小有才则溺益深,居近利则坏愈速,盖其说曰:「正学以言,则有司之所必弃;直道而行,则斯世之所不容。」故虽心言行,显然不相顾,而人不以为怪。以此胥告,固已可鄙,又有讳其名而践其实者。岂知乖逢得丧,有义有名,况正学以言,安知其不合﹖直道而行,安知其不容﹖(《黔阳县学记》。)

  多识前言往行,所以畜其心之德,盖畜故所以养新,而新非自外至也。昭昭之多,止于所不见,是以愈畜而愈新。今学士大夫,师传友习,昼诵夜讲,夫孰非前言往行﹖然而实未能以止健之义畜德于其中,是以听其言则若有以事乎此,见诸事则亦知所以尚乎此,方其才壮气新,席天资之美,挟口耳之知,往往可以名于人,岁月慆迈,志随气索,则前日诵说之功,浸非我有,或反假其一二,以饰辩言,以济私欲,则反不若未尝有口耳之知也。(《四先生祠堂记》。)

  古不以绘象事鬼神,不以非族享鬼神。《戴记》谓:「释奠于其先师。」释者曰:「如《礼》有高堂,《乐》有制氏,《书》有伏生,《诗》有毛公。」《记》谓:「释奠者必有合。」释者曰:「如唐、虞有夷、夔,周有周公,鲁有孔子,各自奠之。若国无其人,则与邻国合。」夫三代之学者,有专经授徒如汉儒者乎﹖若有,功烈如夷、夔、周公,则祭于大烝,又岂学者所得祠乎﹖审如传者之说,此必为秦、汉以後之制。而况古所谓庠序,皆为乡民行射饮、读教法之所,事已则返于闾塾,事亲从兄,亲师取友,亦未有越乡违家,群居聚食,如汉中世以来之学校者。故予于今之郡国祠先贤于学,谓事虽甚美,而古未有考。惟是世乱民散,犹有圣贤在下,聚而教之,孔、孟氏没,犹赖专门名家之儒,聚而教之,故生则职教于里闾,没则释奠于学校。习是经则祀是师,居是邦则祀是贤。记礼之儒,习见其事,而笔之于书,而有国有家者,相承不废。事虽不纯于古,犹愈于日降日下、师废而民散者。虽然,比年以来,不惟诸儒之祠,布满郡国,而诸儒之书,家藏人诵,乃剽窃语言,袭近似以眩流俗,以规取利禄,此又予所甚惧者焉。(《六先生祠堂记》。)

  子思于《中庸》撮《易》之要而言之。《乾》、《坤》性之体,《离》、《坎》性之用。《坤》之正位,变《乾》为《离》,明见乎外者也,而曰「畜牝牛吉」,则顺以养之;《乾》之正位,变《坤》为《坎》,明根于中者也,而曰「有孚,维心亨」,则刚以行之。此尽心知性之极功也。(《率性堂记》。)

  古之学者,始乎礼乐射御书数,盖比物知类,求仁入德,皆本诸此。今礼慝乐淫,射御及数,有其名,无其义。六书之法,惟小篆仅存,而莫知好之,为士者十名九舛,不暇问也。六经所传,如仁义中诚、性命天道、鬼神变化,此致知格物之要也,今往往善柔为仁,果敢为义,依违以为中,钝鲁以为诚,气质以为性,六物以为命,玄虚以为天道,冥漠以为鬼神,虚无以为变化。甚则以察为知,以荡为情,以贪为欲,以反经为权,以捷给为才,以谲诈为术,流弊乃尔。若夫先王之制,又在所当讲,而风气既降,名称亦讹,一事而数说,一物而数名,去籍于周末,大坏于秦,觖望于汉,尽覆于典午之乱。帝号官仪,承秦舛矣;郊祧庙室,踵汉误矣;衣冠乐律,杂胡制矣;学校养不宾之士;科举取投牒之人;资格用自陈之吏;刺平人以为军,而听其坐食;髡农夫以规利,而纵其自奉;授田无限,而豪夺武断以相尚;出泉输租,而重科覆折以相蒙。生斯世也,为斯民也,读圣贤之书,以求帝王之法,始以春秋、战国之坏制,衷以秦、汉、晋、魏之杂仪,终以郑、王诸儒之臆说,学者之耳目肺肠为其所摇,而不得以自信。于是根本不立,而异端得以乘之,利禄得以移之;于是有口六经而心佛、老,笃信而实践者,有辑为文辞,随世以就功名者。(《天目山房记》。)

  圣人之心,如天之运,纯亦不已,如川之逝,不舍昼夜,虽血气盛衰所不能免,而才壮志坚,始终勿贰,曷尝以老少为锐惰,穷达为荣悴。文辞之士,有虚憍恃气之习,方其年盛气强,位重志得,往往以所能眩世,岁慆月迈,血气随之,则不惟文辞衰飒不振,虽建功立事,蓄缩顾畏,亦非盛年之比。此无他,非有志以基之,有学以成之,徒以天资之美,口耳之知,才驱气驾而为之耳。夫才命于气,气禀于志,志立于学。(《梦笔山房记》。)

  有国故而祀之,此礼之经,人情之常也。合他国之圣贤而祀之,此礼之变,而人情之义起者也,出于义起,固不必皆礼之所有,然人心世变,亦于是有发焉。(《比干祠记》。)

  天地不可量也,古今不可度也,人以七尺之躯,方寸之心,立乎两间,形气所拘,仅百年耳,然而由百世之上,以考诸太古久远二帝、三王之事,随其心之所之,如生乎其时,立乎其位,与之相周旋也。蓍龟不可方物也,而是心之动,见乎卜筮;鬼神不可见闻也,而是心之诚,行乎祭享;万世之後,不可艺极也,而是心之灵,着乎方册;舟车所至,不可限际也,而是心之明,光乎日月。然则,心者,神明之舍,所以范围天地,出入古今,错综人物,贯通幽明,其远若此。彼溺于文艺,泥于佛、老,沈于功利者,尚为知所以用其心乎!况又文艺之末,如纂缉骈丽;佛老之弊,如梵呗土木;功利之下,如声色货宝,抑在所不足言矣。胡公康侯尝为学者言:「或尚友古人,或志在天下,或虑及後世,或不求人知而求天知,皆所谓心远也。」(《心远堂记》。)

  辞章虽末技,然根于性,命于气,发于情,止于道,非无本者能之。(杨少逸《不欺集》序。)

  书日多而说日明,慧者剿说浮道,可以欺世,不必深体笃践也,故予不以喜而以忧。(《朱文公五书序》。)

  人子不必曰踰礼佚义而後为亏且辱也,甘于中画,安于小成,怠于为人,此皆自薄其身,以忝所受。(《跋史岘母墓志》。)

  古所谓七十而致仕,盖约言之,岂必七十!仕止久速,皆惟其时。何谓时﹖止其所而不忘,慊于中而无馁,则时也。(《跋江宗博致仕帖》。)

  常夷甫晚节鄙贱可笑,其欲追帝孔子,何但知圣人污也。(《跋李清臣疏》。)

  言贵于有物,无物,非言也。(《跋苏文忠启》。)

  心之神明,则天也,此心之所不安,则天理之所不可,天岂屑屑然与人商校是非邪﹖诗云:「敬天之怒,无敢戏渝。」违心所安,是戏渝也。(《跋师厚卿致仕诗》。)

  世多言「学行之士,辞章必迂,吏事必疏,故文士能吏,虽不学无术,无害也。」不知今之为学,敻与古异,今之文,古所谓辞,今之政,古所谓事,今之才,则古所谓佞人、壬人也。夫使学而真知实践,则非今之所谓辞与政者。(《魏嘉父墓志》。以上谢山补。)

  (梓材谨案:谢山节录《大全集》四十三条,今为许先生玠立传一条,为严先生植立传一条,又移附《魏德先传》後一条,移附《吴鹤林传》後一条,又移入《南轩学案》一条,移入《新学略》一条。)

  鹤山奏劄(补)。

  臣闻,心者,人之太极,而人心又为天地之太极,以主两仪,以命万物,不越诸此。故天之神明为春秋冬夏、风雨霜露,地载神气为风霆流形、庶物露生,其于人也,则清明在躬,志气如神。盖贯通上下,表里民物,自继善以及于成性,皆一本而分也,而人心之灵,则所以奠人极,人极立而天地位焉。孔子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子思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夫天高地下,人位乎其中,判然三才,若不相接也,而五行二气,自一而分,故上下同流,彼动此应。行乎宫庭屋漏之间,烂然清明,无少愧怍,则仰观俯察,光洁昭着,前参後倚,流布充塞,无非此心之发见;一有不慊,则视上帝而梦梦,顾四方而蹙蹙,虽日星草木,亦若随人意而不舒者。陛下谓此心之外,别有所谓天地神明者乎﹖抑天地神明不越乎此心也﹖正月之朔,风来自《乾》,丁丑既望,月蚀于翼,古者以为兵戈之应,迫近之象;而雷霆先时而发,雨雪继雷而应,刘向亦以为阳不闭阴,阴见间而胜阳之应,然此必有感而後为应,既应则复为感,不可以其变在外而忽之,其事已应而幸焉。侧闻陛下谓讲读之臣,「夜来雪作,朕终夜为之不安,当益恐惧修德」。大哉圣言,此正求端用力之要也。且陛下居深宫之中,十手十目所不闻也,而惕然终夜,若有临乎其前者,以此见天非苍苍之谓也。陛下之心,与亿兆人之心,义理所安,是之谓天。不愧于人,是不愧于天也。不畏于人,是不畏于天也。臣愿陛下即此不安之心,而益加推广:共见天地也,毋专以祷祀为事,常使此心兢兢惕惕,如与天陟降,如在帝左右,可以对越而无愧;奉宗庙也,毋专以备物为享,常使此心油油翼翼,如见乎位,如闻其声,可以受终而无怍;事太母也,毋专以俨恪为恭,常使此心洞洞属属,如执玉捧盈,如将勿胜,可以感通而无间;对公卿百执事,毋徒以尊严为仪也,常使此心平虚宽夷,尽下而无所伏;对经生学士,毋徒以诵说为功也,常使此心缉熙光明,日新而不可已;播告于万方有众,毋徒以言语为化也,常使此心明白洞达,观感而无所惑;心有未喻,必反覆问辨以求之,毋厌烦以自画也;心有未可,必熟复思念以图之,毋耻过以成非也。夫如是息养瞬存,朝习暮益,无顷刻之闲,则大本既立,何事不可为!以徵诸庶民,以考诸三王,以建诸天地,以质诸鬼神,以施诸後世,何往而不可!不然,庶民且勿信,况其他乎﹖(《乙酉上殿劄子》。)

  今日风俗之弊,莫不议其尚同也,而臣则议其未尝有同。进焉而柔良,退焉而刚方,面焉而唯唯否否,背焉而戚戚嗟嗟,成焉挟其所尝言以夸于人,不成焉而托于所尝料以议其上;省曹之勘当,掾属之书拟,有司之按事,长吏之举贤,恩则敛而归己,怨则委之曰此安能以自由;天象之妖祥,时政之得失,除授之当否,疆埸之缓急,言而得则矜以为功,否则讪之曰此徒言而无益;龙断而望,可左可右,踦闾而语,可出可入,盖嗜利无耻之人,贪前虑後者之所为,其心岂复以国事为饥渴休戚者哉!踪迹诡秘,朋友有不相知,情态横生,父子有不相悉,使此习也而日长月益,见利则逝,见便则夺,陛下又何赖于此也﹖对章奏疏,率循故事,曰恶讦以成名,恶激以败事,其号为谠直者,亦不过先为称赞之辞,而後微致规切,如论治道则曰大纲已举,而节目小有未备,论疆事则曰处置得宜,而奉行稍若未至。夫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而孟子谓其不敬莫大乎是。今之为此说者,是敬朝廷乎﹖慢朝廷乎﹖今之建言,非如汉、唐有骈颈刑戮之甚,而知莫敢言,言莫敢尽,是谓吾君吾相不能行不能受也。表顺而里藏,面从而腹诽,人见其同,而臣见其未尝同也,至无礼也,大不敬也。然士习至此,亦有由然者:老师宿儒,零替殆尽,正人端士,散漫不合,习谀踵陋,积久不知。臣为此惧,深愿陛下与二三大臣,察人心邪正之实,推世变倚伏之机,拓开规模,收拾人物。苟挺特自守者,虽无顺适之可喜,而决知其无反复难信之忧,必假借而纳用之;雷同相随者,虽无触忤之可憎,而决知其有包藏不测之患,必疏远而芟夷之,若是,则意向所形,人心齐奋,平居有规警之益,缓急必无乏才之忧。(《论士大夫风俗疏》。)

  孽韩柄国,学禁既密,士习日浮。嘉定以来,虽曰更辙,然後生晚学,小慧纤能,仅于经解语录,揣摩剽窃,以应时用,文辞剽浅,名节堕顿。盖自始学,父师所开导,弟子所课习,不过以譁众取宠,惟官资宫室妻妾是计。及其从仕,则上所以轩轾,下所以喜悦,亦不出诸此。古人所谓为己之学,成物之本,固不及知也。一旦临小小利害,周章错愕,已昧所择;不幸而死生临乎其前,则全躯保妻子之是务,虽乱常干纪有不遑恤。平居无直谅多闻之友,临难无仗义死节之臣,虽利在盗贼,利在夷狄,亦委己听命而已。愿陛下毋以书生为迂腐,毋以正论为阔疏,敷求硕儒,开阐正学,使人人知其有礼义廉耻之实,知其有君臣父子之亲,知此身之灵于物而异于禽兽也,则见得必思义,见危必致命。周敦颐曰:「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此断断然如谷之可疗饥也。(《论敷求硕儒开阐正学疏》。)

  闻之道路,陛下听政之暇,时以辞翰自娱。非圣贤之学也。必知圣贤相传者何事,

  朝夕所讲者何学,自修身齐家、朝设官、分土授田、建学制赋,其规模制度,视秦、汉以来,率意更张之事,精粗详略为何如。既有所见,必须审问、明辨、笃行,如生乎其时,立乎其位,以与圣贤相周旋,则持之不怠,尧舜不难至也。(《应诏封事贴黄》。)

  附录

  尝曰:「某自迁渠阳,山深日永,《易》、《诗》、《三礼》,重下钝工,名物度数,音训偏旁,字字看过,益知义理无穷,而岁月易失。使非假以暇日,将虚此生。今未敢便有着述,且温旧读,以发新知。」

  又曰:「学规以谤讪朝政为第一。此规自蔡京创为之,专以禁太学诸公议政。此规当毁。」

  曾见弥远论诸贤士,弥远曰:「恐相激成朋党。」鹤山答曰:「朋党有君子有小人。」弥远曰:「然。」鹤山曰:「不知谁认作小人。」弥远沈吟。

  应懋之问鬼神,曰:「风雨霜露,无非教也,此天之神;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此地之神;维岳降神,生甫及申,此山川之神;清明在躬,志气如神,此人之神,极其至,以为文、武之德。」(以上《师友雅言》。)

  祖望谨案:鹤山最喜《礼记》,此一段以为善言天人之道。

  刘漫堂回魏侍郎书曰:「张、朱、吕三先生之亡,学者伥伥然无所归。叶水心之博,而未免误学者于有;杨慈湖之淳,而未免诱学者于无,非有大力量如侍郎者,孰是正之!」(并补。)

  ◆鹤山学侣

  知县高先生载

  高载,字东叔,蒲江人也,鹤山魏文靖同产长兄。鹤山之大母为高氏,其兄黄中无子,以其子孝後之。孝有子六人,而其魏氏之兄士行又无子,故鹤山复归于魏,而高、魏称同产。先生八岁能属文。尝为犬噬,作赋詈之,有云:「逐利不顾,则从跖而吠尧。为养所移,则事齐而背汉。」识者奇之。于书无所不读。以进士累仕摄丹棱令,有兄弟构讼者,呼其父至,则直其弟曰:「是能食我。」先生谕曰:「天伦所在,丽于法则害于教,傥以其不养,而绳以令甲,奚翅不祥之难,姑令百拜以谢,幸其翻然返于彝也。若犹不悛,以干于戮,则县令风之未至,将无辞于责,敢缓闭 阁 之思乎﹖」于是兄弟感泣而退,敦睦如初。丁艰去,调补泸洲录事。范吏部子长适以帅至,先生将归矣,吏部留之入幕府,于是朝夕讲学。知灵泉县,有声,会以母丧,自伤不得侍养,曰:「吾何以生为也!」哀毁而卒。先生尝语学者曰:「人若斯须废学,则无所措其身,以故孜孜无一日之怠。」(补。)

  祖望谨案:鹤山兄弟同时共学,鹤山早达,而闻道亦最早。东叔学于范氏,西叔学于李、宋之间,因以私淑于兄弟,各有所成,皆南轩之瓣香也,而鹤山益旁搜诸家以大之,盛矣。

  忠公高缩斋先生稼

  高稼,字南叔,东叔弟。博极群书,嘉定进士,真西山一见,以国士期之。历宫直秘阁知沔州、利州提刑兼参议官。始至,告于神曰:「郡当兵难之後,生聚抚摩,所当尽力,去之日,誓垂櫜以入剑门。」乃葺理创残,招集流散,民皆襁负来归。进三官,为朝请大夫兼关外四州安抚使公事,措置西路屯田。北兵至,城陷,死之。诏进七官,諡曰忠。死之日,闻者莫不於邑。先生为人慷慨,有大志,闻人有善,称之不容口;不善,面折无所避。推毂人士,常恐不及。着有《缩斋类■》三十卷。(参史传。)

  知州高先生崇

  高崇,字西叔,蒲江人也,鹤山魏文靖公同产叔兄。与南叔同成进士。时真西山为人言:「二高不首列,是盲有司也。」会任伯起为详定官,伯起故尝从朱子,至丧其师传,言「政事与议论,自是两途,不必以人言摇国是」,于是先生兄弟皆以伊洛之说被抑置下等。释褐眉山尉,李雁湖方家居,宋正仲为太守,从之讲学。崔公与之荐于朝,知什邡县,有惠政。通判黎州,寻为守,兼管内安抚使。黎为夷壤,先生信赏必罚,以作士气,边警以息。先生尝言潘福不可为将,制司不听。已而台臣反以先生操大阃命帅之权,劾之,坐罢官。先生笑曰:「是诬天也。」时已病亟,归,寻卒。先生兄弟自相师友,而渊源出自南轩。教人主于自得。尝因校士,谓「学者窜拾关、洛方言以入举文,绝无领会,此膏肓之病也」。其言深中南宋学者之谬。吴侍郎畏斋入蜀,先生劝以立周、程之祠,配以朱、张,昌明正学,以厉人心。其在黎,故有玉渊书院,前守薛仲章所建也,修复之以讲学。顾惜其与长兄东叔俱不永年以殁云。着有《周官解》十二卷。(补。)

  忠襄高着斋先生定子

  高定子,字瞻叔,忠公稼之弟。博通六经,嘉泰初进士,授郪县簿。吴曦叛,解官归养,宇文公绍荐其忠孝两全,调中江县丞。父就养得疾,先生衣不解带六旬。居丧,哀毁骨立。知夹江县。邻邑有争田十余年不决,部使者以属先生,先生察知伪为质剂,其人不伏。先生曰:「嘉定改元诏三月始至县,安得有嘉定元年正月文书邪﹖」两造遂决。累官权礼部尚书,升兼侍读。入奏,言:「国无仁贤,无礼义,无政事,有类叔世。」帝竦然。历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尝以忤史嵩之谪官,退居吴中,深衣大带,日以着述自娱。卒,赠少保,諡忠襄。先生历州县,所至以教化为先务。尝作同人书院于夹江,修长兴学,创六先生祠。着有《着斋文集》、《北门类■》、《微垣类■》、《经说》、《绍熙讲义》、《奏议》、《历官表奏》行世。(参史传。)

  (云濠谨案:谢山《学案劄记》:「着斋高忠襄公当是高稼。」《经义考》引卢氏熊曰:「高瞻叔学者称为着斋先生。」则忠襄为参政,而非南叔之諡矣。)

  ◆鹤山讲友

  文忠真西山先生德秀别为《西山真氏学案》。

  朝奉辅传贻先生广别为《潜庵学案》。

  文定李宏斋先生燔

  直阁张主一先生洽并为《沧洲诸儒学案》。

  教授李中父先生坤臣

  李坤臣,字中父,临邛人也。大父母及其父普州教授相继卒,叹曰:「吾无意于斯世矣。」日夜哭泣,遂丧明。授徒自给,出则门生,入则子弟,从旁代读,有问焉,必答,有目者所不如也。尝因痔痛夤心,为诗曰:「吾道由来贯古今,纤毫不假外推寻。只因疾病呻吟切,识得平生第一心。」尤邃于《易》,以周、程子书参诸邵子,每谓「太极大衍相为表里,《彖》、《系》多述先天心法」,而人罕知之。于《三礼》最该畅,鹤山魏文靖 家居读《礼》,邀之共相讨论。盖尝欲为《易》、《礼》二传而未及也。疾甚,叹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几乎!」鹤山尝称之曰:「中父遭家多难,以有左、卜之厄,然因此动心忍性,触虑增知,观身于《艮》,观心于《复》,悠然独得于义理之奥。」蜀中贤士大夫,自後溪刘文节公、张东父震、张义立方、虞仲易刚简,以至鹤山兄弟皆重之。其门人曰魏文翁、高斯得、郭黄中。(补。)

  教授谯说斋先生仲午

  谯仲午,字仲甫,临邛人。以进士为隆州教授。鹤山魏文靖公居相邻,学相友。鹤山早贵,其帅潼川也,以射洪尉授之,将倚为助,辞不就。书问往复,有规警而无请寄。及官隆州,鹤山以书责隆守曰:「有贤寮而不举,何也﹖」守谢曰:「非敢遗之,先生不欲也。」五十七岁即致仕,其高致如此。尝论「士习之敝,不本之践履,不求之经史,徒剿取伊洛间方言,以用之科举之文,问之则曰先儒语录也。语录,一时门弟子所传钞,非文也,徒欲以乘有司之闇而绐取之。陆氏之学,尤为乖僻,宜速止之。」其归也,监司太守皆言于朝,请加旌异,以激颓竞。诏晋一阶。时鹤山亦还靖,以诗贻之,喜其以罪行,盖其高节如此。所着有《孟子旨义》、《汉书补注》、《三国名臣诸论》、《说斋集》。(补。)

  李先生从周

  李从周,字肩吾,临邛人也。不详其生平。鹤山讲学之友,《三礼》多质之中父,六书多质之先生,尝同在渠阳山中,称其强志精识。所着《字通》,能追原篆隶以来流别,而惜乎今之不可得见也。鹤山门人税与权作《雅言》,颇引先生之说,皆考证经史语。其谓「古无四声,只其有九韵,力纠吴才老之非」云。宋《艺文志》有其书。(补。)

  ◆中父学侣

  魏先生天佑附兄天启。

  魏天佑,字德先,蒲江人,鹤山族昆也。鹤山角时,尝欲从之游,既而偕试于春官,益加敬焉。先生少与兄天启 齐名。年四十余,当以恩补官,辞不受。于是年七十矣,益大肆力于学,圣经贤传,历览博究。又即河、洛正传,以上溯洙泗之源,历历乎独而的然无所疑也。每燕坐,辄缓声微吟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或问之,则曰:「学者须是识得到此地位,方是极至。」一日,忽书纸曰「生死事大,能当澄心静意」等语,凡数十言,末及孟氏六等之序。卒,年八十二。着有《论孟中庸大学说》、《言》、《赘言》、《信心编》、《鸡肋编》、《日录》诸书。(参《鹤山文集》。)

  (梓材谨案:鹤山志先生墓如此,又志李中父墓,言先生安贫乐道,与中父为久敬交。)

  魏德先语

  才智有余者,其陷溺深。(补。)

  ◆鹤山家学朱、张三传。

  知州魏果斋先生文翁

  魏文翁,字嘉父,鹤山先生从弟也。少学举子业,既而叹曰:「是足为学乎!」同郡李坤臣中父者,宿儒也,先生从之游。中父丧明,兴居饮食,扶持必亲,如古师弟子之礼。力从事于正学。成嘉定进士,历仕至蜀制置司干、知上津县。鹤山以父丧家居,读《三礼》,招中父与之偕,先生辞官侍焉,学益进。知新繁县,县有祖宗原庙四,每祭则用道流唱舞于庭,祭品亦不经,先生曰:「是亵神孰甚焉!」请于朝,得如礼。朔望与民讲学。通判成都,政以最。知叙州,叙为夷境,横江砦之诸峒,其最蕃曰始鹅,始鹅之诸族其最肆曰隔柱,岁入为患,先生曰:「是守封者之耻也。」乃乞师于连 帅,躬率大军问夷罪。夷拒命,先生分军以入,七战歼其众,戮其渠,夷势蹙,乃面缚军门,誓无反,归所侵四十八村地及民畜。先生受降班师,知安南堡。狄厚叔者,,累有卖国误师之罪,是役也,斩以徇。捷闻,诏增秩,且令再任。因请移安南堡于风洞市,以控诸夷,诏可。于是帅府正倚先生为助,而以病卒。先生以千载自期,气方而行和,见义必为,雅不喜陆氏之学,而是时其传甚广,乃与新都令郭黄中控于提学,请有司无得以此取人,曰:「科举之取舍,士风所系也。」所着有《读书日记》二十卷、《中庸大学讲义》二卷、杂稿十卷。(补。)

  知州魏靖斋先生克愚

  魏克愚,号靖斋,文靖子。宝佑中,知徽 州,为政知先务,辟贡闱,作桥梁,政恬事熙,民安其化。(参《姓谱》。)

  ◆鹤山门人

  县令郭先生黄中

  郭黄中,字方叔,利州安抚正孙子也。尝往来鹤山之门。安抚殉难,一门遇害,惟先生免。为新都令,以学行着。(补。)

  尚书吴鹤林先生泳

  吴泳,字叔永,潼川人。嘉定二年进士。累官权刑部尚书,出知宁国、温州、泉州而罢。轮对,尝言:「澄源正本,使君身之所自立者先有其地。夫然後移所留之聪明以经世务,移所舍之精神以强国政,移所用之心力以恤罢民,移所省之浮费以养兵卒。」所着有《鹤林集》。

  (梓材谨案:《勉斋学案》《吴季永昌裔传》云:「与兄泳师事黄勉斋」知先生本勉斋门人。《儒林宗派》则列先生于鹤山之门。」)

  附录

  鹤山《答吴寺丞书》曰:「周、程诸先生祠堂,近世太泛,古无此典。先圣先师之祀,只是汉儒之说。先师之庙,原不出阙里,封諡之类尤不经,不知何为。朱、张诸先生亦皆谓当然,益知读书穷理工夫无穷。此不是矜奇衒博,义理所系,世变所关,不容草草。」

  丞相游克斋先生似(别见《丘刘诸儒学案》。)

  清忠牟存斋先生子才

  牟子才,字存叟,井研人。学于魏鹤山,又从李公晦。嘉定十六年进士。累官权礼部尚书,以资政殿学士致仕。卒,諡清忠。

  宗羲案:《宋史》《文靖传》言:「游似、吴泳、牟子才皆蜀名士,造门受业。」

  知府王淡斋先生万

  王万,字万里,蒲江人也。于鹤山魏文靖公为寮。笃学通经术,尤善《戴氏礼》,。鹤山每称之曰:「真吾徒也。」嘉定三年,省试第一。历仕太常博士。史弥远当国,应诏言三事。其一曰:厚风俗必本于明人伦。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所以弥纶天地,扶植人极,使不为禽兽夷狄之归者,以有是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俗之不厚,未之有也。《书》曰:「惟民生厚,因物有迁。违上所命,从厥攸好。」今天下风俗,可谓薄矣。化薄即厚,在陛下一转移之顷。陛下设廉耻以厉臣节,明听断以强主威,赫然如大明正中,万物毕照,而君臣之义立矣。以四海之欢心为孝,不以一己之服劳,念遗大投艰之托,思继志述事之重,而父子之恩隆矣。致严丧纪,不迩声色,俟三年终丧,求婚士族,礼备而後聘,而夫妇之道正矣。陛下之于兄弟,不幸而居人道之变,然友爱素深,神人所共知也,若垂念于死丧之戚,致厚于恤终之典,而兄弟之爱笃矣。日御经幄,亲近友臣,惟正人是亲,而朋友之化行矣。凡此五者,陛下既躬其厚,谁忍复趋于薄。二曰:尊朝廷在于聚贤才。汉梅福谓:「孝武时,淮南王安缘间而起,所以计虑不成者,以众贤聚于本朝也。孝成时,蜀郡山阳亡徒布衣,乃窥国家之隙,见间而起者,此皆轻量大臣,无所畏忌,国家之权轻,故匹夫欲与上争衡也。」贤才足为国轻重者如此。然所以聚之,则必有道。盖天地冲和之气,锺而为人,贤者尤其气之清也,利禄不能诱,威势不能压,惟虚心忘我,用其人而行其言,则贤者乐为吾用,自靖自献之恐後,宁复有迟回偃仰,召而不至,知而不言者﹖三曰:崇学校在于养士气。士者,国之元气,而天下之精神也。故可杀可贫而不可辱者,谓之士。京师者,首善之地也,太学者,贤士之关也,士聚其间,岂徒诵说词章,攫取声利而已哉!盖将讲明义理,涵养气质,以成其材,而待国家之用也。上之人宜婴以廉耻,不可恐以戮辱;宜闲以礼义,不可绳以刑辟。今朝廷并建长贰,所当专其职任,勿烦以他职。博士正录,不徒以课试为事,日进诸生,相与讲论经术,陈说古今,以作其气。如有佻达不检,则成规具在长贰,以次举而行之,谁曰不然。今乃郡吏得以绳之,下走得以辱之,殆非以章好示俗风厉四方也。世之论治者,鲜不以城郭甲兵、田野货财为有国之先务,而孟轲独以礼坏乐废为忧,非阔于事情也。而况揆诸今日之事,三边风寒,赤子露立,非无城郭不修之患;客强主弱,诲盗纳侮,非无兵甲不多之忧;兵荒之余,屯垦未就,非无田野不辟之虑;币轻物重,十室九空,非无货财不聚之叹,而臣区区惟前三者是急,亦曰人伦薄则世道废,贤才散则主势孤,士气索则邦家空匮,此孟轲所谓「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者,臣之所为大惧也。时有济邸之狱,有蜀边之扰,有山阳之变,有郡吏卒系捕弟子员之辱,故先生及之。所引蜀郡山阳轻量大臣,尤切中时务,宰相已深恶之。其秋轮对,又上疏曰:「乃者中外之臣,指陈得失,愿忠于陛下,而在廷之臣,已过忧其沽激,逆虑其朋党。夫留班伏阁,封章叩匦,此在先朝常常见之。今以降诏求言,久而後应,尚曰沽激乎﹖内外小大之臣千数,言者无几,尚云朋党乎﹖今天下议论,大概有三,劝陛下崇孝道,厚天伦,笃意儒学,以养圣明之资,亲近正人,以杜邪佞之口,此爱君忧国之论也,其言必恳恻;愤主威之挠夺,伤国体之抢攘,疾贪暴如仇雠,恶佞谀如恶臭,此愤世嫉邪之论也,其言必激切;听其言,汪洋汗漫,察其意,避就回曲,此模棱两可论也,其言必依违。臣愿陛下以恳恻者施行之,激切者奖借之,依违者斥绝之,则朝廷之是非,即天下之是非也,何忧乎沽激﹖何虑乎朋党﹖」其二论蜀之利害,谓:「任梱寄者,闻命勇往,慨然以功名自任,然政令峻急,人情惶骇;任总饷者,承命算寄,奋然以了办自居,始谓不以累公上,今乃有七百万缗之请,既上欺朝廷,又苛取州县。陛下端拱穆清,亦知数千里外,有叹息愁恨之声矣乎﹖」时郑损制蜀,李景翱司蜀饷,故先生及之。理宗反覆顾问,先生随事条析,理宗颔之,而宰相益怒。于是朱端常疏劾魏鹤山有不食周粟语,并及真希元与先生,一时君子皆去国。先生既忤柄臣,又忤蜀之大吏,人皆危之,而先生浩然归里,逍遥若将终身焉。又二年而起用,然不得入朝。再分符知绍兴府。史弥远殁,始有赴阙奏事之命,而先生卒矣。所着有《心铭》、《淡斋规约》。(补。)

  祖望谨案:宋理宗朝有二王万,其一力排郑清之者,见《东发先生杜范传》。

  教授程先生掌

  程掌,字叔运,眉之丹棱人。绍定二年进士,授扬州观察推官,再调巴州教授。尝徒步杖策访魏鹤山于山中,曰:「尝见洪公咨夔于於潜,谒真公德秀于浦城,聿求当今名教宗主,观善而归。今见先生,志愿毕矣。」先生嗜关、洛之书,尤精《通监》。平生为人负气,不肯少屈,鹤山尝曰:「以子刚大之气,而加之直养无害之功,则行行之由,亦可为圣门之高弟矣。」其後先生自赞曰:「粗厉猛起,颇欠时中。强矫磨,晚果有功。」鹤山喜曰:「叔运进矣。」不幸早卒。

  进士史传斋先生守道

  史守道,字孟传,丹棱人。读书一览不忘,发之为文,援据详明,辞辩雄放。当时学者托周、程诸儒先语以自标榜,先生为诗曰:「但使躬行为孔、孟,何忧吾道不周、程。」每诵先儒语曰:「士不可多受恩,亦不可多受知。」故所依惟鹤山而已。後溪刘文节公、雁湖李文懿公皆恨相见之晚。考试有欲为之地者,谢不可。嘉定十三年,将入对,忽以疾卒。诏附刘渭榜,赐同进士出身,追授迪功郎。所着有《传斋集》十卷、《传斋有用之学》二十卷、《书略》十卷、《诗略》十卷、《周礼略》十卷、《春秋统会》十二卷、《国朝名贤年谱》十卷。

  县尉蒋一斋先生公顺

  蒋公顺,字成父,清湘人。研精义理之学,从鹤山游者七年,筑室湘源,命之曰一斋。税巽甫尝谓《易》上经似指体,下经似指用,先生云:「经之有上下,本谓造化互相终始,于《乾》、《坤》体用皆不可分。如上经《坤》终于《复》,下经《乾》终于《姤》;上经《坤》尽于《复》,又二卦而《乾》尽,下经《乾》尽于《姤》,又二卦而《坤》尽。《乾》、《坤》之画,尽于《升》,遂继以《困》,则上下经不可分体用明矣。」此说甚精。鹤山亦云:「成父从子渠阳山中,所得甚多。」在别之杰幕,以解安丰之围补官,监施州静江税,再为沅州黔阳尉。辟桃源令,未赴而卒。

  税先生与权

  税与权,字巽甫,巴郡人。受业鹤山之门,精于经学。其所着《易学启蒙小传》,自序云:「文公以伏羲先天理数之原,特于《易学启蒙》而抉其秘,图象咸本诸邵氏。间与袁机仲谈後天《易》,则谓尝以卦画纵横反覆求之,竟不得文王所以安排之意,是以畏惧,未敢妄为之说。与权曩从先师鹤山魏文靖公讲究邵氏诸书,乃於《观物篇》得《後天易上下经序卦图》,反覆观之,皆成十有八卦,然後知《乾》、《坤》、《坎》、《离》、《颐》、《中孚》、《大小过》不易之八卦为上下两篇之干,其互易五十六卦为上下两篇之用。自汉扬子云谓『文王重《易》,六爻互用,两卦十二爻』,而唐孔颖达亦谓『验六十四卦,二二相偶,非覆即变』,孔子取上下经名而序其相次之义,非邵氏此图,则後天之旨,千载不明矣。窃尝因此图推之,上下经皆为十八卦者,始终不出九数而已。九者,究也,万物盈牣于天地间者,究之象也,是故《易》以十八变而起卦,元以十八策而生日,大抵《易》六十四卦,不越《乾》、《坤》奇耦之九画,而《乾》、《坤》奇耦之画,又重为二九而穷,穷则变,故《革》在先天当十八,二九之究也,在後天当四十九,蓍数之极也,四十九而《革》去,故五十而《鼎》取新,开物于寅,帝出乎《震》,而循环无穷矣。盖天地五十有五之数,《河图》、《洛书》实互用之,先天则《河图》之九,而分左右,皆叠二九而周乎六十四,後天衍《洛书》之九,而分上下,亦合二九而总乎三十六,邵氏此图,岂非明羲、文之《易》,同中异,异中同也与﹖呜呼!孔子《杂卦传》专以反对而发後天《易》互用两卦十二爻之深旨也,学者潜玩《杂卦》,而参以子云、颖达之说,则于邵氏此图,信其为写出天地自然之法象矣。文公殆亦留斯义以俟後人耶﹖辄不自揆,敬述而申之曰《易学启蒙小传》。」(云濠案:《四库书目》,《易学启蒙小传》一卷,附《古经传》一卷。)先生又尝述鹤山讲《周礼》语为二卷,曰《周礼折衷》。(补)。

  附录

  史子翬曰:「巽甫以後天以《震》、《兑》为用,故孔子谓《归妹》天地之大义,予因谓《艮》、《巽》者,《震》、《兑》之反也,《震》东《兑》西,乃天地生成之方,日月出没之位,实备《乾》、《坤》、《坎》、《离》而为下经之用,故《泰》之六五,亦曰『帝乙归妹』,以互体有《震》、《兑》耳。然则巽甫得于邵子者固深。虽然,巽甫谓《乾》九能兼《坤》六,《坤》不能包《乾》,予谓六之中有一三五焉,则九数固藏于六也,巽甫以为如何﹖」

  帅幕滕先生处厚

  滕处厚,字谨仲,清湘人。鹤山称为通经穷理之士。(原本下有《鹤林玉露》云云」六字。)尝答其论《易》书曰:「康节先天後天之说,所以发明尽心践形之义,而人未尽知也。先天之《易》,《乾》、《坤》以定上下,《离》、《坎》以列左右,此天地阴阳之定位,而人物之生,必得是理,必禀是气,是所谓性之体也。後天以《坎》、《离》居南北之正,则所以位天地命万物者,莫不本诸此。《离》之二爻自《坤》来变《乾》为《离》,盖《坤》道之光而为《离》,故《离》火外明,以明来自外也,元是《坤》体,故曰「畜牝牛吉」。《坎》之二爻自《乾》来变《坤》为《坎》,盖《乾》道之涵而为《坎》,故《坎》水内明,以明根于中也,元是《乾》体,故曰「有孚,惟心亨」,乃以刚中也,是所谓性之用也。大抵阳居尊而阴居卑,阴为虚而阳为实,此性之体,即《乾》南《坤》北是也。阳以刚实居中,而阴以文明发外,此不睹不闻之极功,为性之用,、即《离》南《坎》北是也。」累官潭州帅幕,守正不阿。或笑其迂,曰:「迂,吾所自取,但媿予之不迂耳。有谓予迂者,予披襟当之矣,岂以彼易此哉。」易箦时,赋诗谈笑而逝。

  忠文蒋先生重珍

  蒋重珍,字良贵,无锡人。嘉定十六年进士第一,签判建康军。绍定二年,召入对,首以「自天子至于庶人,所当知者,本心、外物二者之界限」为言。火灾应诏,以「亲揽大柄,尽破恩私」为言。後又进《为君难》六箴,乞召真西山、魏鹤山用之。每草奏,斋心盛服,有密启则手书削■,务积精神,以寤上意。後以刑部侍郎致仕,諡忠文。先生本鹤山校试礼山校试礼部门下士也,其後遂问业,尝有「心授神予」之语。(修。)

  虞先生兟

  虞兟,字退夫,仁寿人,沧江先生从子也。于鹤山。传其家学,又得妇翁之传。(补。)

  教授唐先生季乙

  唐季乙,字述之,崇庆之晋原人也。与高西叔兄弟同居,类试高等,西叔因以女妻之。鹤山与西叔为同产兄弟,先生遂从鹤山游,称其体行醇固。官州教授,不久卒。(补。)

  蒋先生山

  蒋山,字得之,靖州人也。鹤山以言南迁,先生从焉。鹤山尝答其论《易》之书曰:「朱子九图十书之说,引邵子以证之,但邵子第言《图》圆《书》方,不言九十,故仆未敢以为证也。得之断然谓《河图》则先天数也,《洛书》则五行生成数也,此不为无见。盖九宫数见之《乾凿度》与《张平子传》,自是太乙图而长民取为《河图》,诚可疑。先天乃天地自然之数,必为古书无疑。得之定为《河图》,虽未有明证,而仆心善之。魏伯阳《参同契》所载月法,《乾》、《坤》、《坎》、《离》、《震》、《巽》、《艮》、《兑》二位相对,即先天图也。土王四季,罗络终始,青赤白黑,各居一方,皆禀中宫戊己之功。」又云:「太乙乃君移居中州,则又似九宫图矣。至于上弦《兑》数八,下弦亦如之,则不惟九宫图,亦是後天图也。伯阳所取,盖非一图,故其後又云,上察《河图》文,下序地形流,中稽于人心,参和考三才。其意若取《河图》数为天,五行数为地,後天卦为人,虽不明言,而一书之中,实兼举错用,然《参同》之末云:『履行步斗宿六甲以日辰,则道家步斗法;地九还七反八归六居,则道家还丹法。』步斗与还丹,亦太乙下行九宫法,乃知三图二法,起数虽异,其论则一,故朱子谓:『安知《图》不为《书》﹖《书》不为《图》﹖』此又得之所当知也。」观鹤山所以告先生者,则其致功于《易》可知矣。

  提举许山屋先生月卿(别见《介轩学案》。)

  秘监史先生绳祖

  史绳祖,字长庆。官秘监。着有《孝经解》一卷,鹤山跋曰:「朱文公尝着《孝经刊误》,公之子在,尝举元■以遗予,予既授梓,与学士共之。史长庆又以告予曰:『昔者,绳祖尝集先正名贤《孝经》注解,今愿得《刊误》,为之章指。』予举以畀之,俾得汇次成编,则又以黄直卿《孝经本旨》及其所辑《洙泗论孝》合为一书。呜呼!此民生日用之常,后王降德之本,而由之不知,观是书者,其亦知所发哉。」(补。)

  叶先生元老

  叶元老,吴门人。鹤山送其归浮光序曰:「元老识度器藻,敻出侪类。尝受学于陆伯微,具有师法。所交多天下贤士。予因陈正父识之,倾盖如旧交。一旦匹马数童,来自浮光,为予数月留,每日聚友读书。元老从容出一词,率中要会。谈古今治忽,人物优劣,山川险易,下至甲兵良窳,米粟多少之数,皆探原索委,盖有志之士也。」(参《鹤山文集》。)

  (梓材谨案:《沧洲诸儒学案》《宝从周传》引刘漫塘云:「近世吴门叶元老忘其年之长,往从鹤山于渠阳。」谢山原底标云:「叶元老,陆伯微弟子。伯微,象山子也。」盖即据《鹤山集》言之。)

  (又案:先生逸其名,元老,其字也。考慈湖弟子叶同庵佑之,字元吉,吴县人,内弟张荃翁师事之。元吉、元老,其字相似,且同为吴人,同为陆学,未知即一人否也。)

  许先生玠

  许玠,字介之。鹤山尝答其书云:「来翰稿山笔塚,至老未衰。駸駸六十,胡不深自收敛,以趋于实。而多求题识序引,为是无益。介之傥以为然,涵泳而体习焉,其得也不亦多乎!」(补)

  严先生植

  严植,鹤山之徒也。鹤山答其书曰:「师席易被人推许,便少讲摩。须从胜己者交,更从诸经字字看过,思所以自得,不可只从前贤言语上作工夫。」(补。)

  张荃翁先生端义(别见慈湖学案。)

  ◆存斋同调

  少保王修斋先生爚

  王爚,字仲潜,一字伯晦,新昌人。登嘉定进士。咸淳八年为左丞相。言贾似道误国丧师之罪,于是始降诏切责似道。日食,乞罢黜,以答天谴。京学生上书诋陈宜中,或谓先生实使之,遂罢职奉祠。初先生兼中书时,请诏大臣「哀恫警省,修德行政,摧抑阴邪之气焰,保护微阳之根本」。时论壮之。度宗诏充上蔡书院山主,後进率多成就。及登相位,卒与宜中不协,去。生平清修刚劲,李芾、赵卯发、唐震皆从之游,皆以节死。忠义之士,萃于一门,可谓沆瀣相承,千载犹劲者矣。(参史传。)

  ◆缩斋家学

  签枢高耻堂先生斯得

  高斯得,字不妄,南叔子。少从李中父游,成绍定进士。官至端明殿学士、签枢兼参政,因争留梦炎庇护贾似道,遽罢去,而宋亦亡。着有《易肤说》、《仪礼合钞》、《增损刊正杜佑通典》、《徽宗长编》、《高孝二宗系年要录》、《耻堂文集》。(参史传。)

  (梓材谨案:先生本名斯信,尝跋李秀岩《学易编》《诵诗训》云:「斯得受业于门,每念有以广其传者。来守桐江,首以《诗》、《易》二书刻之,与同志共。」故谢山《学案劄记》云:「高斯得,李心传弟子也。」是先生又为微之门人。)

  ◆中父门人

  知州魏果斋先生文翁(见上《鹤山家学》。)

  签枢高耻堂先生斯得(见上《缩斋家学》。)

  县令郭先生黄中(见上《鹤山门人》。)

  ◆存斋家学(朱,张四传。)

  提刑牟陵阳先生巘

  牟巘,字献甫,一字献之,清忠公子才子也。以父荫累历浙东提刑、大理少卿,以忤贾似道去官。宋亡,不出。讨论《六经》,尤雄于文,蜀中自苏氏父子後,推巽岩李氏父子,继之者,牟氏也。学者称为陵阳先生。理宗尝曰:「汝名臣之子,汉人所谓家之珍宝,国之英俊者也。」以得罪时相,几得大祸。国亡三十六年而卒,得年八十五岁。(修。)

  教授牟隆山先生应龙

  牟应龙,字成父,一字隆山,陵阳子也。咸淳进士。贾似道欲引之,不受。对策极言时弊。官定城尉。宋亡,留梦炎招之,不出。已而为溧阳教授。

  ◆存斋门人

  忠敏赵先生范

  忠靖赵庸斋先生葵(并见《沧洲诸儒学案》。)

  忠介唐先生震

  唐震,字景实,会稽人。少居乡,介然不苟交,有言其过者,辄喜。既登第,历官知饶州,所至以神明称。先生为霅主簿时,执弟子礼于牟存斋。存斋以其用志坚苦,必有所立,甚敬之。存斋之子陵阳忤权贵,几得大祸于越中,先生以书劳之江上,论甚伟。明年,元兵陷饶州,死节,諡忠介。(补。)

  ◆修斋门人

  忠节李肯斋先生芾

  李芾,字叔章,衡州人。生而聪警,少时即自树立,名其斋曰无暴弃。魏鹤山一见礼之,谓有祖风。盖先生高祖升为名进士。金人破汴,与父俱死,因易其斋额曰肯斋。先生尝从王仲潜游,以荫补南安司户。後摄湘潭县,不避贵势。再知潭州,敌兵已至城下,先生誓以死守。城破,命帐下沈忠曰:「吾家人不可辱于俘,汝尽杀之,而後及我。」忠泣而刃之。先生乃受刃。忠亦自刎而死。事闻,諡忠节。子裕孙、孙辅叔,先生初至潭,即遣他适,未及于难。(参史传。)

  文节赵先生卯发

  赵卯发,字汉卿,昌化人。与唐忠介震师事王仲潜。咸淳十年,判池州。摄州事,元兵薄城,与妻雍氏同缢从容堂。先生始为此堂,至是指所题扁谓客曰:「古人谓『慷慨杀身易,从容就义难』,此殆其兆也。」事闻,諡文节。(参史传。)

  忠介唐先生震(见上《存斋门人》。)

  ◆唐氏门人(朱、张五传。)

  隐君胡先生应之

  毛先生振(合传。)

  王先生涛(合传。)

  屠先生高(合传。)

  胡应之,字泰来,嵊县人也。受业于唐忠介公,以明善诚身为本。东发先生一见重之,曰:「古君子也。」中表诸父为王卫公瀹兄弟,亦与为忘分交。平居若与世忘,及言天下事自了了。宋亡,隐居不仕。忠介之弟子有名者曰毛振、王涛、屠高,而先生尤为之魁。屠高,字仰之。王涛,字东之,本堂云:「不得其死。」毛振,字翔父。(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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