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 汉书颜师古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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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卷六十  杜周传第三十

 

 

  杜周,南阳杜衍人也。义纵为南阳太守,以周为爪牙,荐之张汤,为廷尉史。使案边失亡,〔一〕所论杀甚多。奏事中意,任用〔二〕,与减宣更为中丞者十余岁。〔三〕

  〔一〕文颖曰:「边卒多亡也。或曰,郡县主守有所亡失也。」师古曰:「此说皆非也。谓因虏入为寇,而失人畜甲兵仓廪者也。」

  〔二〕师古曰:「以奏事当天子之意旨,故被任用也。中音竹仲反。」

  〔三〕师古曰:「更,互也,音工衡反。」

  周少言重迟,〔一〕而内深次骨。〔二〕宣为左内史,周为廷尉,其治大抵放张汤,〔三〕而善候司。〔四〕上所欲挤者,因而陷之;〔五〕上所欲释,久系待问而微见其冤状。〔六〕客有谓周曰:「君为天下决平,不循三尺法,〔七〕专以人主意指为狱,狱者固如是乎?」〔八〕周曰:「三尺安出哉?〔九〕前主所是着为律,後主所是疏为令;〔一〇〕当时为是,何古之法乎!」〔一一〕

  〔一〕师古曰:「迟谓性非敏速也。」

  〔二〕李奇曰:「其用法深刻至骨。」

  〔三〕师古曰:「大抵,大归也。放,依也,音甫往反。」

  〔四〕师古曰:「观望天子意。」

  〔五〕孟康曰:「挤音跻。」师古曰:「挤,坠也。」

  〔六〕师古曰:「见,显也。」

  〔七〕孟康曰:「以三尺竹简书法律也。」师古曰:「循,因也,顺也。」

  〔八〕师古曰:「言不当然也。」

  〔九〕师古曰:「安犹焉也。」

  〔一〇〕师古曰:「着谓明表也。疏谓分条也。」

  〔一一〕师古曰:「各当其时而为是也。」

  至周为廷尉,诏狱亦益多矣。二千石系者新故相因,不减百余人。郡吏大府举之廷尉,〔一〕一岁至千余章。章大者连逮证案数百,小者数十人;远者数千里,近者数百里。会狱,〔二〕吏因责如章告劾,〔三〕不服,以掠笞定之。〔四〕於是闻有逮证,皆亡匿。狱久者至更数赦十余岁而相告言,〔五〕大氐尽诋以不道,〔六〕以上廷尉及中都官,诏狱逮至六七万人,〔七〕吏所增加十有余万。〔八〕

  〔一〕如淳曰:「郡吏,太守也。」文颖曰:「大府,公府也。」孟康曰:「举之廷尉,以章劾付廷尉治之也。」师古曰:「孟说非也。举,皆也。言郡吏大府狱事皆归廷尉也。大府,丞相、御史之府也。」

  〔二〕师古曰:「往赴对也。」

  〔三〕师古曰:「皆令服罪如所告劾之本章。」

  〔四〕师古曰:「定其辞,令服也。」

  〔五〕师古曰:「更,历也。其罪或非赦例,故不得除,而久逃亡不出至於十余岁,犹相告言,由周用法深刻故也。更音工衡反。」

  〔六〕师古曰:「氐读与抵同。抵,归也。诋,诬也。并音丁礼反。」

  〔七〕师古曰:「中都官,凡京师诸官府也。狱辞所及,追考问者六七万人也。」

  〔八〕师古曰:「吏又於此外以文致之,更增加也。」

  周中废,後为执金吾,逐捕桑弘羊、卫皇后昆弟子刻深,上以为尽力无私,迁为御史大夫。

  始周为廷史,有一马,〔一〕及久任事,列三公,而两子夹河为郡守,家訾累巨万矣。〔二〕治皆酷暴,唯少子延年行宽厚云。

  〔一〕师古曰:「廷史,即廷尉史也。」

  〔二〕师古曰:「訾与赀同。」

  延年字幼公,亦明法律。昭帝初立,大将军霍光秉政,以延年三公子,吏材有余,补军司空。〔一〕始元四年,益州蛮夷反,延年以校尉将南阳士击益州,还,为谏大夫。左将军上官桀父子与盖主、燕王谋为逆乱,假稻田使者燕仓知其谋,以告大司农杨敞。敞惶惧,移病,〔二〕以语延年。延年以闻,桀等伏辜。延年封为建平侯。

  〔一〕苏林曰:「主狱官也。」如淳曰:「律,营军司空、军中司空各二人。」

  〔二〕师古曰:「移病,谓移书言病也。一曰,以病而移居。」

  延年本大将军霍光吏,首发大奸,〔一〕有忠节,由是擢为太仆右曹给事中。光持刑罚严,延年辅之以宽。治燕王狱时,御史大夫桑弘羊子迁亡,过父故吏侯史吴。〔二〕後迁捕得,伏法。会赦,侯史吴自出系狱,廷尉王平与少府徐仁杂治反事,〔三〕皆以为桑迁坐父谋反而侯史吴臧之,非匿反者,乃匿为随者也。〔四〕即以赦令除吴罪。後侍御史治实,〔五〕以桑迁通经术,知父谋反而不谏争,与反者身无异;侯史吴故三百石吏,首匿迁,〔六〕不与庶人匿随从者等,吴不得赦。奏请覆治,劾廷尉、少府纵反者。〔七〕少府徐仁即丞相车千秋女婿也,故千秋数为侯史吴言。恐光不听,千秋即召中二千石、博士会公车门,议问吴法。〔八〕议者知大将军指,皆执吴为不道。明日,千秋封上众议,光於是以千秋擅召中二千石以下,外内异言,〔九〕遂下廷尉平、少府仁狱。朝廷皆恐丞相坐之。延年乃奏记光争,以为「吏纵罪人,有常法,今更诋吴为不道,恐於法深。〔一〇〕又丞相素无所守持,而为好言於下,尽其素行也。〔一一〕至擅召中二千石,甚无状。〔一二〕延年愚,以为丞相久故,及先帝用事,〔一三〕非有大故,不可弃也。间者民颇言狱深,吏为峻诋,〔一四〕今丞相所议,又狱事也,如是以及丞相,恐不合众心。群下讙譁,庶人私议,流言四布,延年窃重将军失此名於天下也!」〔一五〕光以廷尉、少府弄法轻重,皆论弃市,而不以及丞相,终与相竟〔一六〕。延年论议持平,合和朝廷,皆此类也。

  〔一〕师古曰:「首谓初首先发之。」

  〔二〕师古曰:「姓侯史,名吴。」

  〔三〕师古曰:「交杂同共治之也。」

  〔四〕孟康曰:「言桑迁但随坐耳,非自反也。」

  〔五〕师古曰:「重核其事也。」

  〔六〕师古曰:「首匿者,言身为谋首而藏匿人也。他皆类此。」

  〔七〕师古曰:「纵,放也。」

  〔八〕师古曰:「(言)〔于〕法律之中吴当得何罪。」

  〔九〕张晏曰:「外则去疾欲尽,内则为其婿也。」师古曰:「此说非也。外内,谓外朝及内朝也。」

  〔一〇〕师古曰:「诋,诬也。次下亦同。」

  〔一一〕师古曰:「言非故有所执持,但其素行好与在下人言议耳。」

  〔一二〕师古曰:「无善状。」

  〔一三〕师古曰:「言在位已久,是为故旧,又尝及仕先帝而任事也。」

  〔一四〕师古曰:「峻谓峭刻也。」

  〔一五〕师古曰:「重犹难也。以此为重事也。」

  〔一六〕师古曰:「谓终丞相之身无贬黜也。」

  见国家承武帝奢侈师旅之後,数为大将军光言:「年岁比不登,流民未尽还,〔一〕宜修孝文时政,示以俭约宽和,顺天心,说民意,年岁宜应。」〔二〕光纳其言,举贤良,议罢酒榷盐铁,皆自延年发之。吏民上书言便宜,有异,辄下延年平处复奏。〔三〕言可官试者,至为县令,或丞相、御史除用,满岁以状闻,或抵其罪法,〔四〕常与两府及廷尉分章。〔五〕

  〔一〕师古曰:「比,频也。」

  〔二〕师古曰:「言俭约宽和,则丰年当应也。说读曰悦。」

  〔三〕师古曰:「先平处其可否,然後奏言。处音昌汝反。」

  〔四〕师古曰:「抵,至也。言事之人有奸妄者,则(特)致之於罪法。」

  〔五〕如淳曰:「两府,丞相、御史府也。诸章有所疑,使延年决之。」师古曰:「此说非也。上书言事者,其章或下丞相御史,或付延年,故云分章耳,非令决疑也。」

  昭帝末,寝疾,徵天下名医,延年典领方药。帝崩,昌邑王即位,废,大将军光、车骑将军张安世与大臣议所立。时宣帝养於掖廷,号皇曾孙,与延年中子佗相爱善,延年知曾孙德美,劝光、安世立焉。宣帝即位,褒赏大臣,延年以定策安宗庙,益户二千三百,与始封所食邑凡四千三百户。诏有司论定策功,大司马大将军光功德过太尉绦侯周勃,车骑将军安世、丞相杨敞功比丞相陈平,前将军韩增、御史大夫蔡谊功比颍阴侯灌婴,太仆杜延年功比朱虚侯刘章,後将军赵充国、大司农田延年、少府史乐成功比典客刘揭,〔一〕皆封侯益土。

  〔一〕师古曰:「据如此传,乐成姓史,而霍光传云使乐成小家子,则又似姓使,功臣侯表乃云便乐成,三者不同。寻史、使一也,故当姓史,或作使字,而表遂误为便耳。」

  延年为人安和,备於诸事,〔一〕久典朝政,上任信之,出即奉驾,人给事中,居九卿位十余年,赏赐赂遗,訾数千万。

  〔一〕师古曰:「言皆明习也。」

  霍光薨後,子禹与宗族谋反,诛。上以延年霍氏旧人,欲退之,而丞相魏相奏延年素贵用事,官职多奸。遣吏考案,但得苑马多死,官奴婢乏衣食,〔一〕延年坐免官,削户二千。後数月,复召拜为北地太守。延年以故九卿外为边吏,治郡不进,〔二〕上以玺书让延年。〔三〕延年乃选用良吏,捕(系)〔击〕豪强,郡中清静。居岁余,上使谒者赐延年玺书,黄金二十斤,徙为西河太守,治甚有名。五凤中,徵入为御史大夫。延年居父官府,不敢当旧位,坐卧皆易其处。是时四夷和,海内平,延年视事三岁,以老病乞骸骨,天子优之,使光禄大夫持节赐延年黄金百斤、(牛)酒,加致医药。延年遂称(疾)〔病〕笃。赐安车驷马,罢就第。〔四〕後数月薨,諡曰敬侯,子缓嗣。

  〔一〕师古曰:「传言延年身不犯法,但丞相致之於罪耳。」

  〔二〕师古曰:「比於诸郡,不为最也。」

  〔三〕师古曰:「让,责也。」

  〔四〕师古曰:「安车,坐乘之车也。後汉舆服志云『公列侯安车,朱斑轮,倚鹿较,伏熊轼,皁盖』。倚鹿较者,画立鹿於车之前两藩外也。伏熊轼者,车前横轼为伏熊之形也。」

  缓少为郎,本始中以校尉从蒲类将军击匈奴,〔一〕还为谏大夫,迁上谷都尉,雁门太守。父延年薨,徵视丧事,拜为太常,治诸陵县,每冬月封具狱日,常去酒省食,〔二〕官属称其有恩。元帝初即位,谷贵民流,永光中西羌反,缓辄上书入钱谷以助用,前後数百万。

  〔一〕文颖曰:「赵充国也。」臣瓒曰:「征蒲类海,故以为名。」

  〔二〕师古曰:「狱案已具,当论决之,故封上。」

  缓六弟,五人至大官,少弟熊历五郡二千石,三州牧刺史,有能名,唯中弟钦官不至而最知名。

  钦字子夏,少好经书,家富而目偏盲,〔一〕故不好为吏。茂陵杜邺与钦同姓字,〔二〕俱以材能称京师,故衣冠谓钦为「盲杜子夏」以相别。〔三〕钦恶以疾见诋,〔四〕乃为小冠,高广财二寸〔五〕,由是京师更谓钦为「小冠杜子夏」,而邺为「大冠杜子夏」云。

  〔一〕师古曰:「盲,目无见也。偏盲者,患一目也。今俗乃以两目无见者始为盲,语移转也。」

  〔二〕师古曰:「并字子夏。」

  〔三〕师古曰:「衣冠谓士大夫也。」

  〔四〕师古曰:「诋,毁也,音丁礼反。」

  〔五〕师古曰:「财与才同,古通用字。」

  时帝舅大将军王凤以外戚辅政,求贤知自助。凤父顷侯禁与钦兄缓相善,故凤深知钦能,奏请钦为大将军军武库令。职闲无事,钦所好也。〔一〕

  〔一〕师古曰:「闲读曰闲。」

  钦为人深博有谋。自上为太子时,以好色闻,及即位,皇太后诏采良家女。钦因是说大将军凤曰:「礼壹娶九女,所以极阳数,广嗣重祖也;〔一〕必乡举求窈窕,不问华色,〔二〕所以助德理内也;娣侄虽缺不复补,所以养寿塞争也。〔三〕故后妃有贞淑之行,则胤嗣有贤圣之君;制度有威仪之节,则人君有寿考之福。废而不由,则女德不厌;〔四〕女德不厌,则寿命不究於高年。〔五〕书云『或四三年』,〔六〕言失欲之生害也。〔七〕男子五十,好色未衰;妇人四十,容貌改前。以改前之容侍於未衰之年,而不以礼为制,则其原不可救而後徕异态;後徕异态,则正后自疑而支庶有间适之心。〔八〕是以晋献被纳谗之谤,申生蒙无罪之辜。〔九〕今圣主富於春秋,未有适嗣,方乡术入学,〔一〇〕未亲后妃之议。将军辅政,宜因始初之隆,建九女之制,详择有行义之家,求淑女之质,毋必有(声色)〔色声〕音技能,为万世大法。〔一一〕夫少,戒之在色,〔一二〕小卞之作,可为寒心。〔一三〕唯将军常以为忧。」

  〔一〕张晏曰:「阳数一三五七九,九,数之极也。」臣瓒曰:「天子一娶九女,夏殷之制也,钦故举前代之约以刺今之奢也。」

  〔二〕师古曰:「乡举者,博问乡里而举之也。窈窕,幽闲也。窈音一了反。窕音徒了反。」

  〔三〕师古曰:「媵女之内,兄弟之女则谓之侄,己之女弟则谓之娣。塞,绝也。」

  〔四〕师古曰:「由,用也,从也。女德不厌,言好色之甚也。」

  〔五〕师古曰:「究,竟也。」

  〔六〕师古曰:「周书亡逸篇曰『惟湛乐之从,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谓逸欲过度则损寿也。」

  〔七〕师古曰:「失读曰佚。佚与逸同。」

  〔八〕师古曰:「间,代也,音居苋反。适读曰嫡。次下亦同。」

  〔九〕师古曰:「蒙亦被也。」

  〔一〇〕师古曰:「乡读曰向。」

  〔一一〕师古曰:「惟求淑质,无论美色及音声技能,如此,则可为万代法也。」

  〔一二〕师古曰:「论语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言好色无节则致损败,故戒之也。」

  〔一三〕张晏曰:「刺幽王废申后而立褒姒,黜太子宜咎而立伯服也。」臣瓒曰:「小卞之诗,太子之傅作也,哀太子之放逐,愍周室之大坏也。」师古曰:「诗小雅也。二说皆是。卞音盘。」

  凤白之太后,太后以为故事无有。钦复重言:〔一〕「诗云『殷监不远,在夏后氏之世』。〔二〕刺戒者至迫近,而省听者常怠忽,〔三〕可不慎哉!前言九女,略陈其祸福,甚可悼惧,窃恐将军不深留意。后妃之制,夭寿治乱存亡之端也。迹三代之季世,览宗、宣之飨国,察近属之符验,〔四〕祸败曷常不由女德?是以佩玉晏鸣,关雎叹之,〔五〕知好色之伐性短年,离制度之生无厌,天下将蒙化,陵夷而成俗也。〔六〕故咏淑女,几以配上,〔七〕忠孝之笃,仁厚之作也。〔八〕夫君亲寿尊,国家治安,诚臣子之至愿,所当勉之也。易曰:『正其本,万物理。』〔九〕凡事论有疑未可立行者,求之往古则典刑无,考之来今则吉凶同,卒摇易之则民心惑,〔一〇〕若是者诚难施也。今九女之制,合於往古,无害於今,不逆於民心,至易行也,行之至有福也,将军辅政而不蚤定,〔一一〕非天下之所望也。唯将军信臣子之愿,念关雎之思,〔一二〕逮委政之隆,及始初清明,〔一三〕为汉家建无穷之基,诚难以忽,不可以遴。」〔一四〕凤不能自立法度,循故事而已。会皇太后女弟司马君力〔一五〕与钦兄子私通,事上闻,钦惭惧,乞骸骨去。

  〔一〕师古曰:「重音直用反。」

  〔二〕师古曰:「大雅荡之诗也。言殷之所监见,其事不远,近在夏后氏之时。」

  〔三〕师古曰:「忽,忘也。」

  〔四〕韦昭曰:「宗,殷高宗也。宣,周宣王也。皆飨国长久。」师古曰:「宗、宣之义,韦说是也。近属者,谓汉家之事耳。属犹言甫尔也,音之欲反。」

  〔五〕李奇曰:「后夫人鸡鸣佩玉去君所,周康王后不然,故诗人叹而伤之。」臣瓒曰:「此鲁诗也。」

  〔六〕师古曰:「蒙,被也。」

  〔七〕师古曰:「关雎之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仇』,故云然也。淑,善也。几读曰冀。」

  〔八〕师古曰:「作谓作诗也。」

  〔九〕师古曰:「今易无此文。」

  〔一〇〕郑(玄)〔氏〕曰:「卒,急也。」师古曰:「卒音(于)〔千〕忽反。」

  〔一一〕师古曰:「蚤,古早字。」

  〔一二〕师古曰:「信读曰申。」

  〔一三〕师古曰:「委政之隆,言天子委凤政事,权宠隆盛也。始初清明,天子新即位,宜立法制。」

  〔一四〕李奇曰:「遴,难也。」师古曰:「遴与?同。」

  〔一五〕苏林曰:「字君力,为司马氏妇。」

  後有日蚀地震之变,诏举贤良方正能直言士,合阳侯梁放举钦。钦上对曰:「陛下畏天命,悼变异,延见公卿,举直言之士,将以求天心,迹得失也。〔一〕臣钦愚戆,经术浅薄,不足以奉大对。〔二〕臣闻日蚀地震,阳微阴盛也。臣者,君之阴也;子者,父之阴也;妻者,夫之阴也;夷狄者,中国之阴也。春秋日蚀三十六,地震五,〔三〕或夷狄侵中国,或政权在臣下,或妇乘夫,〔四〕或臣子背君父,事虽不同,其类一也。臣窃观人事以考变异,则本朝大臣无不自安之人,外戚亲属无乖剌之心,〔五〕关东诸侯无强大之国,三垂蛮夷无逆理之节;〔六〕殆为後宫。〔七〕何以言之?日以戊申蚀,时加未。戊(夫)〔未〕,土也。土者,中宫之部也。其夜地震未央宫殿中,此必适妾将有争宠相害而为患者,〔八〕唯陛下深戒之。变感以类相应,人事失於下,变象见於上。能应之以德,则异咎消亡;不能应之以善,则祸败至。高宗遭雊雉之戒,饬己正事,享百年之寿,殷道复兴,〔九〕要在所以应之。应之非诚不立,非信不行。宋景公小国之诸侯耳,有不忍移祸之诚,出人君之言三,荧惑为之退舍〔一〇〕。以陛下圣明,内推至诚,深思天变,何应而不感?何摇而不动?孔子曰:『仁远乎哉!』〔一一〕唯陛下正后妾,抑女宠,防奢泰,去佚游,躬节俭,亲万事,数御安车,由辇道,〔一二〕亲二宫之饔膳,〔一三〕致晨昏之定省。如此,即尧舜不足与比隆,咎异何足消灭!如不留听於庶事,不论材而授位,殚天下之财以奉淫侈,匮万姓之力以从耳目,〔一四〕近谄谀之人而远公方,〔一五〕信谗贼之臣以诛忠良,贤俊失在岩穴,大臣怨於不以,〔一六〕虽无变异,社稷之忧也。天下至大,万事至众,祖业至重,诚不可以佚豫为,不可以奢泰持也。〔一七〕唯陛下忍无益之欲,以全众庶之命。臣钦愚戆,言不足采。」

  〔一〕师古曰:「观得失之踪迹也。」

  〔二〕师古曰:「大对谓对大问也。」

  〔三〕师古曰:「解在刘向传。」

  〔四〕师古曰:「乘,陵也。」

  〔五〕师古曰:「剌,戾也,音来曷反。」

  〔六〕师古曰:「三垂谓东南西也。」

  〔七〕师古曰:「殆,近也。」

  〔八〕师古曰:「适读曰嫡。嫡谓正后也。」

  〔九〕师古曰:「解在五行志。」

  〔一〇〕张晏曰:「宋景公荧惑守心,太史子韦请移之於大臣及国人与岁,公皆不听。天感其诚,荧惑为之退舍,景公享延期之祚也。」

  〔一一〕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言仁道不远,求之而至也。」

  〔一二〕师古曰:「由,从也。」

  〔一三〕韦昭曰:「二宫即成太后与成帝母也。」师古曰:「熟食曰饔,具食曰膳。膳之言善也。」

  〔一四〕师古曰:「殚、匮皆尽也。从读曰纵。」

  〔一五〕师古曰:「方,正也。」

  〔一六〕师古曰:「失在岩穴,谓隐处岩穴,朝廷失之也。论语称周公谓鲁公『不使大臣怨乎不以』。以,用也。不见用而怨也。」

  〔一七〕师古曰:「为,治也。」

  其夏,上尽召直言之士诣白虎殿对策,〔一〕策曰:「天地之道何贵?王者之法何如?六经之义何上?人之行何先?取人之术何以?〔二〕当世之治何务?各以经对。」〔三〕

  〔一〕师古曰:「此殿在未央宫也。」

  〔二〕师古曰:「以,用也。」

  〔三〕师古曰:「据经义以对。」

  钦对曰:「臣闻天道贵信,地道贵贞;〔一〕不信不贞,万物不生。生,天地之所贵也。王者承天地之所生,理而成之,昆虫草木靡不得其所。王者法天地,非仁无以广施,非义无以正身;克己就义,恕以及人,〔二〕六经之所上也。不孝,则事君不忠,莅官不敬〔三〕,战陈无勇,朋友不信。孔子曰:『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四〕孝,人行之所先也。观本行於乡党,考功能於官职,达观其所举,富观其所予,穷观其所不为,乏观其所不取,近观其所为〔主〕,远观其所主。〔五〕孔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六〕取人之术也。殷因於夏尚质,周因於殷尚文,今汉家承周秦之敝,宜抑文尚质,废奢长俭,表实去伪。〔七〕孔子曰『恶紫之夺朱』,〔八〕当世治之所务也。臣窃有所忧,言之则拂心逆指,〔九〕不言则渐日长,为祸不细,然小臣不敢废道而求从,违忠而耦意。〔一〇〕臣闻玩色无厌,必生好憎之心;好憎之心生,则爱宠偏於一人;爱宠偏於一人,则继嗣之路不广,而嫉妒之心兴矣。如此,则匹妇之说,不可胜也。〔一一〕唯陛下纯德普施,无欲是从,〔一二〕此则众庶咸说,〔一三〕继嗣日广,而海内长安。万事之是非何足备言!」〔一四〕

  〔一〕师古曰:「贞,正也。」

  〔二〕师古曰:「恕,仁也。言以仁爱为心,内省己志施之於人也。」

  〔三〕师古曰:「莅,临也。」

  〔四〕师古曰:「孝经载孔子之言也。言人能终始行孝,而患不及於道者,未之有也。一说行孝终始不备,而患祸不及者,无此事也。」

  〔五〕师古曰:「所为主,谓托人以为援而自进也。其所主,为人之援而进也。」

  〔六〕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廋,匿也。此言视人之所用,观人之所从,察人之所乐,则可知其善恶,无所匿其情也。」

  〔七〕师古曰:「长谓崇贵之也。表,明也。」

  〔八〕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朱,正色也。紫,间色之好者也。恶其邪好而夺正色,以喻利口之人,多言少实,倾惑者也。」

  〔九〕师古曰:「拂谓违戾也,音佛。」

  〔一〇〕师古曰:「从,顺也。耦,合也。」

  〔一一〕师古曰:「匹妇,一妇人也。」

  〔一二〕师古曰:「从读曰纵。不纵心於所欲也。」

  〔一三〕师古曰:「说读曰悦。」

  〔一四〕师古曰:「如此,则细故万端不足忧也。」

  钦以前事病,赐帛罢,後为议郎,复以病免。

  徵诣大将军莫府,国家政谋,凤常与钦虑之。〔一〕数称达名士王骏、韦安世、王延世等,〔二〕救解冯野王、王尊、胡常之罪过,及继功臣绝世,填抚四夷,〔三〕当世善政,多出於钦者。见凤专政泰重,戒之曰:「昔周公身有至圣之德,属有叔父之亲,而成王有独见之明,无信谗之听,然管蔡流言而周公惧。穰侯,昭王之舅也〔四〕,权重於秦,威震邻敌,有旦莫偃伏之爱,〔五〕心不介然有间,然范雎起徒步,由异国,无雅信,〔六〕开一朝之说,而穰侯就封。〔七〕及近者武安侯之见退,〔八〕三事之迹,相去各数百岁,若合符节,甚不可不察。愿将军由周公之谦惧,〔九〕损穰侯之威,放武安之欲,毋使范雎之徒得间其说。」〔一〇〕

  〔一〕师古曰:「虑,计也。」

  〔二〕师古曰:「王骏,王阳子也。韦安世,韦贤之孙,方山之子也。王延世即成帝时塞河堤者也。」

  〔三〕师古曰:「填音竹刃反。」

  〔四〕文颖曰:「穰侯,魏冉也。」

  〔五〕师古曰:「言昭王幼少,旦夕偃伏戏弄於舅之旁侧也。」

  〔六〕师古曰:「雅信,谓素相任信。」

  〔七〕(师古)〔文颖〕曰:「范雎为丞相,穰侯就国。」

  〔八〕师古曰:「武安侯谓田蚡也。退谓请考工地益宅,上怒乃退之也。」

  〔九〕师古曰:「由,从也,用也。」

  〔一〇〕师古曰:「间音居苋反。」

  顷之,复日蚀,京兆尹王章上封事求见,果言凤专权蔽主之过,宜废勿用,以应天变。於是天子感悟,召见章,与议,欲退凤。凤甚忧惧,钦令凤上疏谢罪,乞骸骨,文指甚哀。太后涕泣为不食。上少而亲倚凤,亦不忍废,〔一〕复起凤就位。凤心惭,称病笃,欲遂退。钦复说之曰:「将军深悼辅政十年,变异不已,故乞骸骨,归咎於身,刻己自责,至诚动众,愚知莫不感伤。虽然,是无属之臣,执进退之分,絜其去就之节者耳,〔二〕非主上所以待将军,非将军所以报主上也。昔周公虽老,犹在京师,明不离成周,示不忘王室也。仲山父异姓之臣,无亲於宣,就封於齐,〔三〕犹叹息永怀,宿夜徘徊,不忍远去,况将军之於主上,主上之与将军哉!夫欲天下治安变异之意,莫有将军,〔四〕主上照然知之,故攀援不遣,〔五〕书称『公毋困我!』〔六〕唯将军不为四国流言自疑於成王,以固至忠。」凤复起视事。上令尚书劾奏京兆尹章,章死诏狱。语在元后传。

  〔一〕师古曰:「倚音於绮反。」

  〔二〕师古曰:「无属,无亲属於上也。分音扶问反,字或作介。介,隔也,其义两通。」

  〔三〕邓展曰:「诗言仲山甫徂齐者,言衔命往治齐城郭也,而韩诗以为封於齐,此误耳。」晋灼曰:「韩诗误而钦引之,阿附权贵求容媚也。」师古曰:「韩诗既有明文,而钦引以为喻,则是其义非缪,而与今说诗者不同。邓、晋诸人虽曰涉学,未得专非杜氏,追咎韩诗也。」

  〔四〕师古曰:「言众人之意皆不如也。」

  〔五〕师古曰:「援,引也,音爰。」

  〔六〕师古曰:「此周书洛诰成王告周公词也。言公必须留此,毋得遂去,而令我困。盖成帝与凤诏书引此言之。」

  章既死,众庶冤之,以讥朝廷。钦欲救其过,复说凤曰:「京兆尹章所坐事密,吏民见章素好言事,以为不坐官职,疑其以日蚀见对有所言也。假令章内有所犯,虽陷正法,事不暴扬,自京师不晓,况於远方。恐天下不知章实有罪,而以为坐言事也。如是,塞争引之原,损宽明之德。〔一〕钦愚以为宜因章事举直言极谏,并见郎从官展尽其意,加於往前,以明示四方,使天下咸知主上圣明,不以言罪下也。若此,则流言消释,疑惑着明。」凤白行其策。钦之补过将美,皆此类也。〔二〕

  〔一〕师古曰:「争引谓引事类以谏争也。一曰,下有谏争之言,上引而纳之也。」

  〔二〕师古曰:「将,助也。」

  优游不仕,以寿终。钦子及昆弟支属至二千石者且十人。钦兄缓前免太常,以列侯奉朝请,成帝时乃薨,子业嗣。

  业有材能,以列侯选,复为太常。数言得失,不事权贵,与丞相翟方进、卫尉定陵侯淳于长不平。後业坐法免官,复为函谷关都尉。会定陵侯长有罪,当就国,长舅红阳侯立与业书曰:「诚哀老姊垂白,随无状子出关,〔一〕愿勿复用前事相侵。」定陵侯既出关,伏罪复发,〔二〕下雒阳狱。丞相史搜得红阳侯书,奏业听请,不敬〔三〕,坐免就国。

  〔一〕师古曰:「垂白者,言白发下垂也。无状犹言不肖。」

  〔二〕苏林曰:「长与许后书也。语在外戚传。」

  〔三〕服虔曰:「受立属请为不敬。」

  其春,丞相方进薨,业上书言:「方进本与长深结厚,更相称荐,〔一〕长陷大恶,独得不坐,苟欲障塞前过,不为陛下广持平例,〔二〕又无恐惧之心,反因时信其邪辟,〔三〕报睚眦怨。〔四〕故事,大逆朋友坐免官,无归故郡者,今(在)〔坐〕长者归故郡,已深一等;红阳侯立坐子受长货赂故就国耳,非大逆也,而方进复奏立党友後将军朱博、钜鹿太守孙宏、故少府陈咸,皆免官,归咸故郡。刑罚无平,在方进之笔端,众庶莫不疑惑,皆言孙宏不与红阳侯相爱。宏前为中丞时,方进为御史大夫,举掾隆可侍御史,〔五〕宏奏隆前奉使欺谩,〔六〕不宜执法近侍,方进以此怨宏。又方进为京兆尹时,陈咸为少府,在九卿高弟,陛下所自知也。方进素与司直师丹相善,临御史大夫缺,使丹奏咸为奸利,请案验,卒不能有所得,而方进果自得御史大夫。为丞相,即时诋欺,奏免咸,〔七〕复因红阳侯事归咸故郡。众人皆言国家假方进权太甚。案师丹行能无异,及光禄勳许商被病残人,〔八〕皆但以附从方进,尝获尊官。丹前亲(属)〔荐〕邑子丞相史能使巫下神,为国求福,几获大利。〔九〕幸赖陛下至明,遣使者毛莫如先考验,卒得其奸,皆坐死。假令丹知而白之,此诬罔罪也;不知而白之,是背经术惑左道也:〔一〇〕二者皆在大辟,重於朱博、孙宏、陈咸所坐。方进终不举白,专作威福,阿党所厚,排挤英俊,〔一一〕托公报私,横厉无所畏忌,〔一二〕欲以熏轑天下。〔一三〕天下莫不望风而靡,〔一四〕自尚书近臣皆结舌杜口,〔一五〕骨肉亲属莫不股栗。〔一六〕威权泰盛而不忠信,非所以安国家也。今闻方进卒病死,〔一七〕不以尉示天下,反复赏赐厚葬,唯陛下深思往事,以戒来今。」

  〔一〕师古曰:「更音工衡反。」

  〔二〕师古曰:「俱与长厚善,而方进独不坐,是不平也。」

  〔三〕师古曰:「信读曰伸。辟读曰僻。」

  〔四〕师古曰:「睚音?。睚,举眼也。眦即眦字,谓目匡也。言举目相忤者,即报之也。一说睚音五懈反。眦音仕懈反。睚眦,瞋目貌也。两义并通。他皆类此。」

  〔五〕师古曰:「御史大夫之掾也,名隆。」

  〔六〕师古曰:「谩,诳也,音慢,又音莫连反。」

  〔七〕师古曰:「诋,诬也。」

  〔八〕服虔曰:「残,癃也。」

  〔九〕师古曰:「几读曰冀。」

  〔一〇〕师古曰:「左道,不正之道也。」

  〔一一〕师古曰:「挤,坠也,音子诣反。」

  〔一二〕师古曰:「纵横陵厉也。」

  〔一三〕师古曰:「熏言熏灼之。轑读曰燎。假借用字。」

  〔一四〕师古曰:「靡犹弭。」

  〔一五〕师古曰:「杜,塞也。」

  〔一六〕师古曰:「言惧之甚,故股战栗也。」

  〔一七〕师古曰:「卒读曰猝。」

  会成帝崩,哀帝即位,业复上书言:「王氏世权日久,朝无骨骾之臣,〔一〕宗室诸侯微弱,与系囚无异,自佐史以上至於大吏皆权臣之党。曲阳侯根前为三公辅政,知赵昭仪杀皇子,不辄白奏,反与赵氏比周,恣意妄行,〔二〕谮愬故许后,被加以非罪,〔三〕诛破诸许族,败元帝外家。内嫉妒同产兄姊红阳侯立及淳于氏,〔四〕皆老被放弃。新喋血京师,威权可畏。高阳侯薛宣有不养母之名,安昌侯张禹奸人之雄,惑乱朝廷,使先帝负谤於海内,尤不可不慎。陛下初即位,谦让未皇,〔五〕孤独特立,莫可据杖,权臣易世,意若探汤。〔六〕宜蚤以义割恩,安百姓心。窃见朱博忠信勇猛,材略不世出,〔七〕诚国家雄俊之宝臣也,宜徵博置左右,以填天下。〔八〕此人在朝,则陛下可高枕而卧矣。昔诸吕欲危刘氏,赖有高祖遗臣周勃、陈平尚存,不者,几为奸臣笑。」〔九〕

  〔一〕师古曰:「骾亦鲠字。」

  〔二〕师古曰:「比音频寐反。」

  〔三〕师古曰:「被音皮义反。」

  〔四〕师古曰:「兄,红阳侯立也。姊,淳于长母也。」

  〔五〕师古曰:「皇,暇也。」

  〔六〕师古曰:「言重难之,若以手探热汤也。」

  〔七〕师古曰:「言其希有也。」

  〔八〕师古曰:「填音竹刃反。」

  〔九〕师古曰:「几音钜依反。」

  业又言宜为恭王立庙京师,以章孝道。时高昌侯董宏亦言宜尊帝母定陶王丁后为帝太后。大司空师丹等劾宏误朝不道,坐免为庶人,业复上书讼宏。前後所言皆合指施行,朱博果见拔用。业由是徵,复为太常。岁余,左迁上党都尉。会司隶奏业为太常选举不实,业坐免官,复就国。

  哀帝崩,王莽秉政,诸前议立庙尊号者皆免,徙合浦。业以前罢黜,故见阔略,〔一〕忧恐,发病死。业成帝初尚帝妹颍邑公主,主无子,薨,业家上书求还京师与主合葬,不许,而赐諡曰荒侯,传子至孙绝。初,杜周武帝时徙茂陵,至延年徙杜陵云。

  〔一〕师古曰:「阔略,谓宽纵不问也。」

  赞曰:张汤、杜周并起文墨小吏,致位三公,列於酷吏。而俱有良子,德器自过,〔一〕爵位尊显,继世立朝,相与提衡,〔二〕至於建武,杜氏爵乃独绝。〔三〕迹其福祚,元功儒林之後莫能及也。〔四〕自谓唐杜苗裔,岂其然乎?〔五〕及钦浮沈当世,好谋而成,以建始之初深陈女戒,终如其言,庶几乎关雎之见微,〔六〕非夫浮华博习之徒所能规也。业因势而抵■,〔七〕称朱博,毁师丹,爱憎之议可不畏哉!

  〔一〕师古曰:「言其子德器各过二人之身。」

  〔二〕如淳曰:「提衡犹言相提携也。」臣瓒曰:「衡,平也,言二人齐也。」师古曰:「瓒说是也。」

  〔三〕师古曰:「建武之後,张氏尚有张纯为侯,故言杜氏独绝也。」

  〔四〕师古曰:「元功,萧、曹、张、陈之属也。儒林,贡、薛、韦、匡之辈。」

  〔五〕师古曰:「谓在周为唐杜氏也。」

  〔六〕师古曰:「关雎,国风之始,言夫妇之际政化所由,故云见微。微谓微妙也。」

  〔七〕服虔曰:「抵音纸。■音羲。谓罪败而复抨弹之,苏秦书有此法。」师古曰:「抵,击也。■,毁也。言因事形势而击毁之也。■音诡。一说■读与戏同,音许宜反。戏亦险也,言击其危险之处,鬼谷有抵戏篇也。」

  校勘记

  二六六〇页一五行大氐尽诋以不道,〔六〕以上注〔六〕原在「以上」下。王先谦说索隐「以上」属下读,似当从之。

  二六六三页一五行(言)〔于〕法律之中,吴当得何罪。景佑、殿本都作〔于〕

  二六六四页一〇行辄下延年平处复奏。〔三〕言可官试者,至为县令,注〔三〕原在「言」字下。王先谦说「言」字当下属。

  二六六四页一五行言事之人有奸妄者,则(特)致之於罪法。殿本「特」作「持」。景佑本无「特」字。

  二六六六页一行延年乃选用良吏,捕(系)〔击〕豪强。刘奉世说「系」当作「击」,字之误也。按景佑本作「击」。

  二六六六页四行赐延年黄金百斤,(牛)酒,加致医药。延年遂称(疾)〔病〕笃。宋祁说浙本「酒」字上有「牛」字。按景佑、殿本都无「牛」字。钱大昭说「疾」南监本、闽本作「病」。按景佑、殿本都作「病」。

  二六六八页八行毋必有(声色)〔色声〕音技能,王先谦说,据颜注,明後人传写误倒「色声」作「声色」。

  二六七〇页一六行郑(玄)〔氏〕曰:景佑、殿本都作「郑氏」,「玄」字误。

  二六七〇页一六行卒音(于)〔千〕忽反。景佑、殿本都作「千」,此误。

  二六七一页一二行戊(夫)〔未〕,土也。钱大昭说「夫」当作「未」。按景佑、殿、局本都作「未」。

  二六七四页五行近观其所为〔主〕,宋祁说「为」字下南本、浙本并有「主」字。王先谦、杨树达都说当有。

  二六七六页一二行(师古)〔文颖〕曰:景佑、殿本都作「文颖」。

  二六七九页八行今(在)〔坐〕长者归故郡,钱大昭说「在」当作「坐」。按景佑、殿、局本都作「坐」。

  二六八〇页一行丹前亲(属)〔荐〕邑子丞相史能使巫下神,景佑、殿本都作「荐」。王先谦说作「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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