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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 至道二年(丙申,996)
起太宗至道二年六月尽是年十二月
六月甲戌,上遣中使齎飞白书二十轴赐宰相吕端等,人五轴;又以四十轴藏秘府,字皆方圆径尺。吕端等相率诣便殿称谢,上谓之曰:「飞白依小草书体,与隶书不同。朕君临天下,复何事於笔砚乎!中心好之,不忍轻弃,岁月既久,遂尽其法尔。向来有江浙人号能小草书,因召问之,殊未知向背,但务填行塞白,装成卷帙而已。小草书字极难工,亦恐此书遂成废绝矣。」
庚辰,温州言永嘉县民陈侃五世同居,内无异爨,侃事亲至孝,为乡里所称。诏旌表门闾,赐其母粟帛。
上谓侍臣曰:「德安陈旭一族,孝友恭俭,未见其比。」参知政事张洎奏曰:「旭家长幼千余口,世世守家法,孝谨不衰,闺门之内,肃如公府。」上曰:「近闻本郡岁或小歉,以官仓米二千石贷之,旭但受其半【一】,且云:『省啬而食,可以及秋成。』或谓之曰:『曷不受而粜之,可得善价。』旭曰:『朝廷以旭羣从聚居,特出王赋贷私室,岂可见利忘义,为罔上之事乎?』此深可嘉赏。」旭,兢之从父弟也。
壬辰,驸马都尉魏咸信上言,以其父仁浦郊祀覃庆,自晋王封齐王,私有所避,乞改封他国。上以问宰相,吕端奏曰:「晋国之上,唯秦国为大。」寇准对曰:「自来中书不与朝廷执纪纲,如魏仁浦进封王爵,当用三等,以次追敍,岂合便封晋国?况晋国是陛下藩邸旧封,用为赠典,非允。乃致迩来自晋封齐,犹不满望,托以他故求改。」上曰:「可因此下诏,以近世多故,宪章隳坏,不遵古道者若干事,并从厘革,有司不能遵守者许宪司弹劾。」既而宰相卒不能奉行上旨云。
先是,诏徙河北转运使、祠部郎中陈纬(未见。)为陕西转运使。纬入对,盛称大名府通判、着作佐郎济阴任中正之才,请以代己。上曰:「朕自知之。」乃召见,迁秘书丞,乙未,授江南转运使,赐五品服。上以中正颀长,自择大笏,又命内臣取绯衣长者赐之。至部,岁大稔,赋租平籴,皆有羡盈。发运使王子舆欲悉调饷京师,中正曰:「东南岁输五百余万,而江南所出过半。今虽有余,而後或小歉,则数不登,将急取吾民乎?」子舆乃止。
秋七月庚申,太常博士、直史馆陈靖上言曰:
先王之欲厚生民而丰其食者,莫大於积谷而务农也。臣早任计司判官,每获进对,伏闻圣训,以为稼穑农耕政之本,苟能劝课田亩,康济黎元,则盐铁榷酤,斯为末矣。谨审天下土田,除江淮、浙右、陇蜀、河东等处,其余地里敻远【二】,虽加劝督,亦未能遽获其利。况古者强干弱枝之法,必先富实於内。今京畿周环二三州【三】,幅员数千里,地之垦者十才二三【四】,税之入者又十无五六,复有匿里舍而称逃亡,弃耕农而事游惰。逃亡既众,则赋额日减,而国用不充,敛收科率无所不行矣;游惰既众,则地利岁削,而民食不足,寇盗杀伤无所不至矣【五】,又安能致人康俗阜,地平天成乎!望择大臣一人有深识远略者【六】,兼领大司农事,典领於中;又於郎吏中选才智通明、能抚民役众者为副,执事於外。自京东、西择其膏腴未耕之处,申以劝课。
臣又尝奉使四方,深见民田之利害,污莱极目,膏腴坐废,亦加询问,颇得其由。昔诏书屡下,许民复业,蠲其常租,宽以岁时。然乡县之间,扰之尤甚,每一户归业,则刺报所由。朝耕尺寸之田,暮入差役之籍,追胥责问,继踵而来,虽蒙蠲其常租,实无补於捐瘠。况民之流徙,始由贫困,或避私债,或逃公税。亦既亡遯,则乡里敛其赀财,至於室庐、什器、桑枣、材木,咸计其直,乡官用以输税,或债主取以偿逋。生计荡然,还无所诣,以兹浮荡,绝意言归。奸心既萌,何所不至?
如授臣斯任,则望锡以闲旷之地,广募游惰之辈,诱之耕凿,未计赋租,许令别置版图,便宜从事。酌民力之丰寡,相农亩之硗肥,均配畀之,无烦督课,令其不倦。其逃民归业,丁口授田,烦碎之事,并取大司农裁决。耕桑之外,更课令益种杂木蔬果,孳畜羊犬鸡豚。给授桑土,潜拟於井田,营造室居,便立於保伍,逮於养生送死之具,庆吊问遗之资,咸俾经营,并立条制。俟至三五年间,生计成立,有家可恋,有土可怀,即计户定征,量田输税,以司农新附之名籍,合计府旧收之簿书,斯实敦本化人之宏略也。若民力有不足,官借缗钱,或以市餱粮,或以营耕具。凡此给受,委於司农,比及秋成,乃令偿直,依时价折估,纳之於仓,以其成数关白户部【七】。上览之喜,谓宰相曰:「朕思欲恢复古道,革其弊俗,驱民南亩,致於富庶。前後上书言农田利害多矣,或知其末而阙其本,有其说而无其用,靖此奏甚谙理,可举而行之,正是朕之本意。」因召对奨谕,令条奏以闻。
靖又言:「逃民复业及浮客请田者,委农官勘验,以给授田土,收附版籍,州县未得议其差役。其乏种粮、耕牛者,令司农以官钱给借。民输税外,有荒田愿附司农之籍者;民有牛,岁责以租课,愿隶籍受田者:并听。其田制为三品【八】:以膏沃而无水旱之患者为上品,虽沃壤而有水旱之灾、埆瘠而无水旱之虑者为中品,既硗瘠复患於水旱者为下品。上田人授百亩,中田百五十亩,下田二百亩,并五年後收其租,亦只计百亩,十收其三。一家有三丁者请加授田,如丁数以给,五丁从三丁之制,七丁者给五丁,十丁者给七丁;至二十丁、三十丁者,以十丁为限【九】。若宽乡田多,即委农官裁度以赋之。其室庐、蔬韭及桑枣、榆柳种艺之地,每户及十丁者给百五十亩,七丁者百亩,五丁七十亩,三丁五十亩。除桑功五年後计其租,余悉蠲其课。令常参官於幕职、州县中各举所知一人堪任司农丞者,分授诸州通判,即领农田之务。又虑司农官属分下诸州,民顽已久,未能信服,更或张皇纷扰,其事难成。望许臣领三五官吏【一○】,於近甸宽乡设法招携,俟规画既定,四方游民必尽麇至,乃可推而行之。」
吕端曰:「靖所立田制,多改旧法,又大费赀用,望以其状付有司详议。」乃诏盐铁使陈恕等,於逐部择判官一人通知农田利害者,与靖同议其事。恕与户部使张监、度支副使栾崇古、户部副使王仲华、盐铁判官谭尧叟、(未见。)度支判官李归一共议,请如靖之奏。乃诏以靖为劝农使,按行陈、许、蔡、颍、襄、邓、唐、汝等州,劝民垦田,以大理寺丞皇甫选、光禄寺丞何亮副之。选、亮上言功难成,愿罢其事。上志在勉农,犹诏靖经度。未几,三司以为费官钱多,万一水旱【一一】,恐遂散失,其事遂寝。(靖为劝农使在八月辛酉,今并书。)
丙寅,参知政事寇准,罢为给事中。先是,郊祀行庆,中外官吏皆进秩,准遂率意轻重,其素所喜者,多得台省清秩;所恶者及不知者,即序进焉。广州左通判、左正言冯拯转虞部员外郎【一二】,右通判、太常博士彭惟节乃转屯田员外郎。拯尝与准有隙,故准抑之。惟节自以素居拯下,章奏列衔皆如旧不易,准怒,以中书劄子升惟节於拯上。切责拯,仍特免勘罪。拯忿曰:「上日阅万机,宁察见此细事?盖寇准弄权尔。」因上疏极言,并及岭南官吏除拜不均凡数事,又封中书劄子以进。而岭南东路转运使康戬亦具奏,且言:「吕端、张洎、李昌龄皆准所引,端心德之,洎曲奉准,昌龄畏懦,皆不敢与准抗,故得以任胸臆,乱经制,皆准所为也。」上大怒,准适祀太庙摄行事,召端等责之。端曰:「臣等皆陛下擢用,待罪相府,至於除拜专恣,实准所为也。准性刚强自任,臣等忝备大臣,不欲忿争,虑伤国体。」因再拜请罪。上又曰:「前代中书有堂帖指挥公事,乃是权臣假此名以威服天下。太祖朝,赵普在中书,其堂帖势重於敕命,寻亦令削去,今何为却置劄子,劄子与堂帖乃大同小异尔。」张洎对曰:「劄子盖中书行遣小事【一三】,亦犹京百司有符帖、关刺,若废之,则别无公式文字可以指挥。」上曰:「自今大事【一四】,须降敕命。合用劄子,亦当奏裁,方可施行也。」既而准入对前殿,上语及冯拯所诉事,准抗言与端等同议除拜。上曰:「若廷辩是非,又深失执政之体矣。」准犹力争不已,上先已厌准,因叹曰:「雀鼠尚知人意,况人乎?」翌日,准又抱中书簿领,论曲直於上前,上益不悦,遂罢之,寻出知邓州。
戬,高丽人,附国子学肄业,太平兴国五年登进士第。历官以清白闻,其为转运使,苏易简所荐也。拯,初责知端州,言事不已,尝请遣使括诸路隐丁,更制版籍,及议盐法通商,凡十余事。又献番禺纪异集。上欲召还,准素不悦拯,乃徙知朗州,道改通判广州。准既罢,拯以母丧请内徙,始命知江州。(拯本传云:拯知端州,既至上言十余事【一五】,太宗欲召还,寇准不可。按拯以淳化二年秋绌知端州【一六】,准以五年秋始参政,太宗欲召拯而但稍迁之,又左降焉,则准必在政府矣。拯为端州盖踰四年【一七】,所言十余事,决非始至时即上疏也。今略加删润,使不相抵牾。)
闰七月庚午,有司言诸州阙厘务官五十余员,诏尚书左丞李至等八十四人於州县、幕职官中举廉恪有吏干者各一人以补之【一八】。
上谓宰相曰:「夫君子小人,趋向不同。君子畏谨,务在不欺闇室,执持名节,造次靡渝。小人则不然,内荏外刚,虽善谈忠信而履行颇僻,所以真伪难辨,然久而必败。其在官,黩於货贿,罔畏刑辟,及赃状露验,虽为小吏所持,亦不耻拜以求解。如薛智周为侍御史、知婺州,政以贿成,士俗多以罗帛为献,智周聚敛不知纪极,州民谓之『罗端公』,即其为治可知矣。卿等职在抡材,今令朝臣举官【一九】,已是逐末,更不择举主,何由得人也?」(别本见七月庚子,今附举官後。)
辛未,诏:「自今中书门下只令宰相押班、知印。其参知政事,殿廷别设盨位,次宰相之後,非议军国政事,不得升都堂;祠祭、行香、署敕,并以开宝六年六月庚戌诏书从事。」
先是,内侍白承睿点检三司所造衣物,欠数甚众。上顾辅臣曰:「朕顷令三司,每端午、初冬、诞节所造衣物,各为一界,则帐籍即时可毕,情弊无由而生。今三司总为一界,何也?」因言:「事得其要,则简而易理。今三司但欲增置关防,以塞奸幸,不知纲目既众,簿书愈多,奸幸弥作。朕欲并三司为一,命官总判。及减省勾院、磨勘、理欠、凭由、支收、行帐、提点等司,当令盐铁使陈恕议其可否。」张洎曰:「明王为政,虽步骤不同,及其缉熙庶绩,莫先於简。国家乘五代之後,百度陵迟。三司掌邦计,故多创司分以谨关防,果能删繁就简,深合古道也。」
於是恕准诏上奏曰:「伏以封域寖广,财谷繁多,三司之中,簿牒填委,朝廷设法,督责尤严,官员吏人,救过不暇。若为三部各设主司,择才非难,办事亦易。事办过鲜,不挠上心,此亦一时之良策也。其勾院、磨勘两司,出于旧制,关防之要,莫加于此。理欠、凭由二司,虽非旧制,自逋欠失序,凭由散落,故设二司专令典掌。纲目咸具,制置有伦,逋欠无失理之名,凭由鲜流散之弊,实亦要切,不可废除【二○】。若两司并委一官,方及判官一员公事。其主辖支收,早因从京支度财货,转输外地,此除彼附,照验稽延妨滞,京城得替主吏,遂设此司,专行检辖,凡是支拨官物,便给除破文凭,却於本司置簿纪录,催到收附文记【二一】,即勾销簿书,取捷之门,亦为允当。其行帐司近日权置,了绝旧帐,帐目告尽,司额自除。提点司是中旨特置,提振三司废怠之事,固非有司敢得拟议也。」癸未,诏:「三司都凭由司、理欠司宜并为一处,命官兼判。应诸道逋负官物,令三司逐部理纳,理欠司但总其所逋之数纠督之。废提点司。」余悉从恕之奏。
恕峭直守公,性靡阿顺,每便殿奏事,上或未察,必形诮让。恕敛版踧缩,退至殿壁,负墙而立,若无所容。俟上意稍解,复进,慤执前奏,终不改易,如是或至三四。上察其忠亮,多从其议。尝御笔题殿柱曰「真盐铁陈恕。」当时言称职者,亦以恕为首焉。(别本在癸未。)
八月,审官院引大理寺丞宣城高惠连面授朝官。上欲肃清中外,临轩亲择官吏,如有绩用而无私累者,必加奨擢焉。
江、淮发运使杨允恭,捕贩私盐贼三十九人送阙下,上悉贷之,因顾左右曰:「此等越逸江湖,习性已久,固不能工作矣,可团为一军,以备舟璙之役,号曰平河。」
九月,右仆射、赠司空、諡惠安宋琪卒。琪粗有文学,颇谐给,周知人之情伪,尤通明吏术。在相府,每百执事谒见有所求请,多面折之,以是人咸怨焉。
己卯,夏州、延州行营言:「两路合势破贼於乌、白池,斩首五千级,生擒二千余人,获其酋未慕军主【二二】、吃罗指挥使等二十七人,马二千匹,兵器铠甲万数,贼首李继迁遁去。」
先是,上部分诸将攻讨,李继隆自环州,范廷召自延州,王超自夏州,步军都虞候、容州观察使颍川丁罕自庆州,西京作坊使、锦州刺史张守恩自麟州【二三】,凡五路,率兵抵乌、白池,皆先授以方略。守恩,令铎子也。师已有期,银夏钤辖卢斌求对,恳言曰:「番夷之俗【二四】,马骄兵悍,往来无定,败则走他境。疾战沙漠,非天兵所利,不若坚保灵州,於内地多积刍粟,以师援送。苟其至也,会兵首尾击之,庶几无枉费,且不失固圉之策。」上不从,改授斌环庆钤辖,领兵三万为继隆前锋。
斌谓继隆:「由灵州趋乌、白池,月余方至,若自环州抵贼巢【二五】,才十日程尔。」继隆因遣其弟继和驰驿上言:「赤柽路回远乏水【二六】,请自青冈峡直抵继迁巢穴,不及援灵州。」上怒,召继和於便殿,诘之曰:「汝兄如此,必败吾事矣。」因手书数幅切责继隆,命引进使周莹黸诣军前督之。莹至,继隆已便宜发兵,不俟报。
既而与丁罕兵合,行十数日不见敌,引军还。张守恩见贼不击,率兵归本部。(本部不知是何州县,当考。)独王超、范廷召至乌、白池,与敌遇,大小数十战,虽频克捷,而诸将失期,士卒困乏【二七】,终不能擒敌焉。
时超子德用,年十七,为先锋,部万人战铁门关,斩首十三级,俘掠畜产以万计。及进师乌、白池,敌锐甚,超不敢进,德用请乘之,得精兵五千,转战三日。敌既却,德用曰:「归师过险,必乱。」乃领兵距夏州五十里,先绝其险,下令曰:「敢乱行者斩!」一军肃然,超亦为之按辔。敌蹑其後,左右望其师整,不敢近,超抚其背曰:「王氏有子矣。」
超等初抵无定河,水源涸绝,军士病渴,河东转运使索湘亟辇大锹千枚至,即令凿井,众赖以济。
上初以方略授诸将,先阅兵崇政殿,列阵为攻击之状,刺射之节,且令多设强弩。及遇贼,布阵,万弩齐发,贼无所施其技,矢才一发,贼皆散走。凡十六战而抵其巢穴,悉焚荡之。贼中老弱不能走者,继迁悉埋於沙中,但露其首,部落降者皆曰:「人马死者过半,不能化矣。」夷谓活为化,言不能自活也。
上因顾马步军都虞候傅潜等曰:「此行合战与还师之期,悉如所料,但诸将不能尽依方略,致此贼越逸。朕自即位以来,未尝如此杀戮,盖事不容已尔。师兴以来,夏秋之际,炎热尤甚,朕躬自谋度,未尝宁息。大抵行军布阵,当务持重,虽有勇者率数千人以先犯贼,亦无能损益,适足挠乱行伍。朕每深戒之,违令者必斩,果无敢轻率者。布阵乃兵家大法,非常情所究,小人有轻议者,甚非所宜。朕自为阵图与王超,令勿妄示人。超回日,汝可取图观之。」潜等拜谢而退。
初,命五将出师,卫州团练使河阳李重贵实为麟府路浊轮寨都部署,得对便殿,因言:「贼居沙碛中,逐水草畜牧,便於战汩,利则进,不利则走。今五路齐入,彼闻兵势大,或不接战,且谋远遁。欲追则人马乏食,将守则地无坚垒。贼既未平,臣辈何颜以见陛下。」上善之,赐以御剑,又屡遣使抚劳。及诸将果无大功,重贵还,上思前言,命为并代副都部署。(重贵为并代副帅,不得其月日。今附见。)
甲午,诏寿宁节赐翰林学士、两省五品尚书省四品以上一子出身。先是,近臣因诞节或以疏属求廕补,至是始为限制,非其子孙及亲兄弟,多寝而不报。
乙未,诏建州岁贡龙凤茶【二八】。先是,研茶丁夫悉剃去须发,自今但幅巾,先涤手爪,给新净衣。吏敢违者论其罪【二九】。
冬十月己未,诏以池州新铸钱监为永丰监。先是,饶州有永平监,兵匠多而铜锡不给,知州马亮请分其工之半,别置监於池州。诏从之。於是岁增铸钱数十万缗。
亮,合肥人也。始通判常州,吏民有因缘亡失官钱,籍其赀犹不足偿,妻子连逮者至数百人。亮纵去,缓与之期,不踰月,尽输所负。罗处约使江东,以亮治行闻,擢知濮州。其後苏易简荐其才任繁剧,自福州召还,同提点三司都勾院、磨勘凭由司。久之,出知饶州。州豪白氏持吏短长,尝杀人,以赦免,愈骜横,为里闾患,亮发其奸,诛之,部中慑服。(马亮常州、福州事,皆不得其时,因铸钱附见。)
甲子,并三司勾院为一,工部员外郎刘式专领之。上面命式曰:「以汝一人当三人之职,宜勉尽力,副朕所望。」式久居计司,深究簿领之弊,江、淮间旧有横赋,积逋租至多,奏免之,人以为便。然多所条奏,检校过峻【三○】,卒为下吏所讼,免官。(按刘式家传云【三一】:李惟清为盐铁使,其女壻盗用官钱数十万,吏畏惟清不敢劾。式发举其事【三二】,惟清坐绌,惟清由是怨;而三司贪猾吏以欺诳为生,疾式禁其业,亦皆怨,常狙伺,欲共陷之。太宗察其情,每坐朝,辄对众称其才,故毁不得入。太宗崩,真宗谅闇,吏告之,验皆虚,反坐,惟清愈怒。式既辨,即出视事如它日,惟清乃讽吏劾以不俟诏入朝,免官。家传与本传不同,发举惟清女壻事,疑不然,既辨之矣,免官事当考。)
十一月丁卯朔,司天冬官正杨文镒【三三】上言,请於新历六十甲子外,更增二十年【三四】。事下有司,判司天监苗守信等议,以为无所稽据,不可行用。上曰:「支干相承虽止於六十,傥两周甲子,共成上寿之数,期颐之人,得见所生之岁,不亦善乎!」因诏有司,新历以百二十甲子为限。
初,河东转运使索湘,遣宪州录事参军永康胡则部送刍粮,为一月计。则曰:「为百日备,尚恐不支,奈何以一月计耶?」湘遣则以其事入奏,上因问以边策,对称旨,上顾左右曰:「州县岂乏人!」遂令记姓名於中书。及李继隆讨贼,兵久不解,湘曰:「微子,几败吾事。」继隆复移文曰:「兵且深入,粮有继乎?」则谓湘曰:「彼师老欲归尔,但以有备报之。」已而果然。
先是,淮南十八州军,其九禁盐,余则不。商人由海上贩盐,官倍数取之;至禁地,则上下其直。民利商盐之贱,故贩者益众,至有持兵器往来为盗者。发运使杨允恭以为行法宜一,即奏请悉禁之,而官遣吏主其事。事下三司,三司言其不可。允恭固以请,甲午,诏从之。允恭又请令商人先入金帛京师及扬州折博务者【三五】,悉偿以茶。自是,鬻盐得实钱,茶无滞货,岁课增五十万八千余贯。
礼部侍郎苏易简性嗜酒,初入翰林,告谢日,饮已半酣,其後沈湎不已。上尝因接见,诫约深切,易简垂涕再拜。翌日,复具表称谢,上亲批答以申奨励【三六】,又草书劝酒、戒酒二诗赐易简,令对其母读之。自是每入直,不敢饮。或休暇在第,宾客候之,则已醉矣。十二月乙巳,易简卒,上曰:「易简竟以酒败,深可惜也。」
辛亥,有司言凤州出铜沃,定州出银沃,请置官掌其事。上曰:「地不爱宝,当与众庶共之。」不许。
故事,知制诰以先入者居上,不系於官次。丁巳,始命工部郎中胡旦立於祠部郎中冯起之上,非常例也。
戊午,诏:「自今州县官部内流民及亡央陴调什之一者,并书下考。令民间所织缣帛,非鬻于市者,勿出算。」
是岁大有年,天下户三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三七】。
注 释
【一】旭但受其半「旭」字原脱,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八补。
【二】其余地里敻远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陈靖垦田之议同。按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通考卷四田赋考均无「其余」二字。寻绎本编下文文义,疑当从宋本。
【三】今京畿周环二三州「二三州」,编年纲目卷五、奏议卷一一○务农及上引通考均作「三二十州」,上引宋史则作「二十三州」,续通监卷一九又作「二三十州」。按下句「幅员数千里」之文,此处当脱一「十」字。
【四】地之垦者十才二三「地之」原作「之地」,据宋本及上引编年纲目、宋史、通考、长编纪事本末改。
【五】寇盗杀伤无所不至矣「至」原作「行」,盖涉上而误,据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及奏议卷一一○务农改。
【六】望择大臣一人有深识远略者「者」字原阙,据下句文例及通考卷四田赋考补。
【七】以其成数关白户部「其成」原作「成其」,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五、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改。
【八】其田制为三品「田」原作「便因」,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编年纲目、通考删改。
【九】至二十丁三十丁者以十丁为限「以十丁」三字原阙,文义难解,据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补。
【一○】望许臣领三五官吏「三」字原阙,据编年纲目卷五、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一、通考卷四田赋考补。
【一一】万一水旱「万一」原作「方」,据上引编年纲目、通考及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改补。
【一二】广州左通判左正言冯拯转虞部员外郎「广州」原作「广川」,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三】劄子盖中书行遣小事「遣」原作「边」,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改。
【一四】自今大事「事」原作「臣」,据宋撮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改。
【一五】既至上言十余事「既至」原作「即」,据宋本及宋史卷二八五冯拯传改补。
【一六】按拯以淳化二年秋绌知端州「绌」原作「出」,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六四之八-九、宋史卷二八五本传改。
【一七】拯为端州盖踰四年「踰」原作「前」,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一八】於州县幕职官中举廉恪有吏干者各一人以补之「吏干」上原脱「有」字,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八、宋会要选举二七之七补。
【一九】今令朝臣举官「臣」原作「廷」,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不可废除「除」字原脱,据同上书及宋史卷二六七陈恕传补。
【二一】催到收附文记「到」原作「刊」,据宋本及上引宋史改。
【二二】未慕军主「军主」原作「车主」,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兵八之一九并一四之一四改。
【二三】张守恩自麟州「麟州」原作「鄜州」,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兵八之一九、宋史全文卷四下、宋史卷四八五夏国传改。
【二四】番夷之俗宋本、宋撮要本均作「番夷之族」。
【二五】若自环州抵贼巢同上书均作「若自环州托駞路」。
【二六】赤柽路回远乏水「回远」原作「四边」,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兵八之一九改。
【二七】士卒困乏「士」字原阙,据宋会要兵八之一九、编年纲目卷五补。
【二八】诏建州岁贡龙凤茶「建州」原作「延州」,据宋本改。按宋延州非产茶地,宋会要食货三○之二作建州,二九之一并称,龙凤茶止充贡,属建茶。宋本为是。
【二九】吏敢违者论其罪「吏」原作「更」,据太宗实录卷七九、宋会要食货三○之二改。
【三○】检校过峻「检校」原作「缴駮」,据宋本及宋史卷二六七刘式传改。
【三一】按刘式家传云「按」原作「据」,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二】式发举其事「举」字原脱,据同上书及下文补。
【三三】杨文镒原作「杨文监」,本书卷四一至道三年秋七月丙寅所系田锡奏疏则作「杨文谧」。按宋本及玉海卷一○至道王睿献新历条、左氏百川学海戊集宋敏求春明退朝录(以下简称春明退朝录)下、宋史卷七○律历志均作「杨文镒」。杨文镒,宋史无传。今为前後统一,据改作杨文镒。下同。
【三四】更增二十年「二十年」,宋会要运历一之六同。上引玉海则作「六十年」。
【三五】及扬州折博务者「折」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四下补。
【三六】上亲批答以申奨励「励」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蹟统类卷三太宗圣政补。
【三七】天下户三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太宗实录卷七九作「四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按宋会要食货一一之二六:太祖开宝九年天下主客户三百九万五百四,太宗至道三年天下主客户四百一十三万二千五百七十六。宋史卷八五地理志亦载:至道末,天下主客户为四百一十三万二千五百七十六,与会要所纪同。疑本书此处「三百」当作「四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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