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续资治通鉴长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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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七 咸平三年(庚子,1000)

 

  起真宗咸平三年四月尽是年十二月

  夏四月庚戌,徙知镇州、客省使、蔚州刺史慕容德丰知沧州。先是,戎马南牧,德丰缮兵固守,饷道无阻,诏书嘉奨焉。德丰轻财好施,宴享将士,必极丰饫。母留京师,妻孥寓长安,甚匮乏,上闻而悯之,特诏给团练使俸。

  太子太保、赠司空、諡正惠吕端疾甚,上再亲临问焉。是日,卒。中使护丧事,追封其亡妻李氏为泾国夫人,四子并迁官。

  先是,诏知雄州何承矩入朝,州民百余诣阙贡马,求承矩再任。壬子,复遣承矩知雄州,还民所贡马。承矩上言曰:

  臣闻兵家有三阵:日月风云,天阵也;山陵水泉,地阵也;兵车士卒,人阵也。今用地阵而设险,以水泉而作固,建为陂塘,亘连沧海,纵有敌骑,何惧奔冲。昨者,戎人犯边,高阳一路,东负海,西抵顺安,士庶安居,即屯田之利也。今顺安西至西山,地虽数军,路才百里,纵有邱陵冈阜,亦多川渎泉源,傥因而广之,制为塘埭,则可戢敌骑、息边患矣。

  今缘边守将,多非其才,心不知书【一】,耳不闻善,不守疆界,动误国家,虽提貔虎之师,莫遏鲸鲵之众。伏望遴择疆吏,出牧边民,厚之以俸禄,使充其心,借之以威权,使严其令。然後深沟高垒,秣马厉兵,为战守之备。修仁立德,布政行惠,广安辑之道。训士卒,开田畴,劝农耕,畜刍粟,以备凶年。完长戟,修劲弩,谨烽燧,缮堡戍,以防外患。来则御之,去则备之。如此,则边城安堵矣。

  且边鄙之人,多负壮勇,识羌戎之情伪,知山川之形势【二】。望於边郡置营召募,不须等其人才,止求少壮武力,令及万人,俟契丹有警,任智勇将统而用之,乃中国之长算也。(承矩正传便於此下称又上疏论榷场,按事当在五年春後,今移见五年四月。)

  癸丑,殿前都指挥使、河西节度使范廷召自定州来朝。

  甲寅,河北守城举人康克勤等三十人对於便殿,上亲阅,试以强弓劲弩。克勤善左右射,击剑。擢中选者十八人,并补三班借职。

  赠故西京左藏库使刘绍荣为左神武大将军、诚州团练使,故西京作坊副使李守伦为崇仪使、武州刺史,皆死於王均之乱者也。

  乙卯,改葬元德皇太后於永熙陵侧,奉神主祔享别庙。有司言八庙卤簿当减陵之半,诏勿减。(勿减卤簿,实录在丁卯,今附见。)

  丙辰,禁黄河私渡船,从转运使刘综之请也。

  太子中书舍人王俨言:「前知赵州,契丹游骑至城下,有学究米着,勇而善射,命召募壮士百人守捉南门,讫敌退,无敢窥其门者。」上命召对,试以劲弓,补三班借职。(王皥百一编云:虞曹外郎王俨,吴越故臣,时方入贡,至都下,具所闻以达钱氏,冀申儆戒。後归朝,任太子中允,知赵州,遇契丹入寇,河朔诸郡皆闭壁自守,俨独启城门以示之,敌骑往复不敢窥。讫事,朝廷嘉之,迁守济州,寿九十三岁。实录独不载俨事,当考。)

  是日,王均自升仙桥分路来袭,官军聚兵於东偏,雷有终率众逆击,大败之,杀千余人,夺其繖盖、金枪等物,均单骑还城。

  丁巳,徙天雄军都部署、殿前副都指挥、保顺节度使葛霸为邠宁环庆都部署,徙镇州路副部署杨琼副之。

  诏诸州行军司马、节度防御团练副使、上佐司士文学参军,非特许签署,不得掌事。

  己未,下诏戒敕朝士,使各务进修,毋得自弃怠。

  初,供备库副使李允则知潭州,将行,上召谓曰【三】:「朕在南衙,毕士安道卿家世,今以湖南属卿。」允则始至州,大火,民无居舍,多冻死。允则亟取官竹假民为屋,及春而偿,民无流徙,官用亦不乏。初,马氏暴敛,州人岁出绢,谓之地税。及潘美定湖南,计屋每间输绢丈三尺,谓之屋税。营田户给牛,岁输米四斛,牛死犹输,谓之枯骨税。民输茶,初以九斤为一大斤,後益至三十五斤。允则请除三税,茶以三十斤半为定制【四】。又山田可以莳禾,而民惰不耕,乃下令月给马刍皆输本色,由是山田悉垦。会岁饥,欲发官廪先赈而後奏,转运使以为不可,允则曰:「须报必踰月,则饥者无及矣。」不听。明年又饥,复欲先赈,转运使固执不可,允则请以家赀为质,乃得发廪贱粜。因募饥民堪征役者隶军籍,得万人,转运使请发所募兵御邵州蛮【五】,允则曰:「今蛮不扰,无名益戍,是长边患也。且兵皆新募,饥瘠未任出戍。」遂奏罢之。於是,民列允则治状,诣安抚使者请留,使者以闻,诏书嘉奨。及召还,连对三日,上曰:「毕士安不谬知人矣。」(本传谓安抚使乃陈尧叟,以咸平二年三月安抚广东、西,不及湖南,或是往还经湖南耳。又今年正月,尧叟方如陕西体量,恐此奏或非尧叟也。又按实录但称吏民请留允则及岚州张允正,不云安抚使奏,今姑从允则传,但没使者姓名。蠲牛税在四年八月丙午,今并书。允则召还,当考其年月。)

  辛酉,上御便殿阅兵,神骑副兵马使焦握,自言盘铁槊十五斤,命试之。握舞於马上,往来如飞,擢为本军使。

  壬戌,赐应制举人林陶同进士出身。陶就试学士院,不及格,上方欲求俊茂,故特奨之。

  河东转运使范正辞言:「请自今幕职官到任半年,令长吏通判具能否以闻。」从之。

  乙丑,命两制、馆阁详定武举、武选人入官资序故事,既而未尝行也。(去冬赵安仁疏称今武举已议复行,当指此也。)

  戊辰,诏:「自今两京、诸路所解举人,宜先察访行实。或艺文可采而操履有亏,投书匿名,饰词讪上之类,并严加惩断,勒归乡县课役,永不得就举。如辄敢解送,所由官吏,必当论罪,仍令御史台纠之。」

  太子少傅致仕、赠太子太保辛仲甫卒,諡康节。

  己巳,以鲁山县令李旦为大理寺丞,赐绯。时县民刘用聚徒造符谶,谋作乱,旦知之,尽擒其党,部送至阙下,御史台鞫问得实,故旌赏焉。用等并磔於京城诸门,连逮者杖脊配流远恶处,其亲戚交旧不问。

  庚午,知浚仪县樊证求外任,上谓宰臣曰:「京师浩穰,赤县最为要剧,官得其人,则民事皆理,宜择有操守不畏权豪者任之。」(证,陈州人。)

  辛未,雷有终遣其侄奉礼郎孝先,齎所夺王均枪、繖入奏,上以示左右,因问孝先破贼之由,笑谓殿前都指挥使范廷召等曰:「此鼠窃耳,虽婴城自守,计日可禽矣。」(按雷孝先传:王均反,孝先随季父有终进讨,与贼战升仙桥,斩首数百,得均金枪、黄繖以献,改将作监丞。与此检合。但此编於三月甲午日已载遣子孝若驰奏等语,而宋史於雷孝若亦云改补供奉官,似有重复舛误之处。)

  张思钧恃平贼功,颇骄恣。巴西尉傅鬏有善马,思钧求之,鬏不与,思钧怒,托以馈运稽期,辄斩之。鬏家诣阙诉寃,乃命供备库副使开封张煦为绵、汉等州都巡检,召思钧付御史台鞫治,罪当斩,特贷死,削籍,流封州。(思钧削籍,实录在十月壬子,今并书之。思钧召归下狱,则无其时,据续耆旧传及国史,皆系於四月,今因雷孝先奏捷,附见其事。)

  壬申,以西京左藏库使郭崇信卒,不视朝,赠福州观察使,命中使护葬事。崇信,守文次子也。诸司无赠官、废朝之例,以后兄故恩礼优异焉。

  右谏议大夫、知益州牛冕削籍,流儋州。西川转运使、祠部郎中、直集贤院张适削籍,授连州参军。初,冕、适奔东川,东川人弗纳,诏令赴阙,至长安,就令制劾,法官议冕当死,诏特贷焉。其通判以下,并就加贬黜。初,张咏自蜀还,闻冕代己,咏曰:「冕非抚众才,其能绥辑乎!」既而果然。

  癸酉,鲁山贼刘用等七人,与龙卫军使张能,坐共占星变,说谶纬,欲结众为乱,并磔於京城诸门,缘坐如律,同谋者二人亦斩,连逮者杖脊,配流远恶。

  乙亥,诏诸州毋得给公凭与僧,往缘边游礼。

  诏川峡幕职、州县官并二年注替。

  五月丁丑朔,德音:「降天下死罪囚,流以下释之,十恶至死、劫杀、故杀、谋杀、犯枉法赃,论如律。淮南、江、浙、荆湖等路及近京诸州民,曾经调发及新归业者,并除其去年逋税。天下逃田,乡县失於开破,均税在村保者,即与放免【六】。河北及淄、青、齐州举人,经蕃寇蹂践处,免取解。天下吏民,有武艺及材力过人者,令长吏荐送赴阙。益州乱军,除王均及其同谋人不赦外,应胁从军民,如能归顺,并当释之。」

  川峡官吏将校请受铜钱,一准铁钱五者倍给。

  先是,宰相张齐贤上言:「今之所患,钱货未多,望择使臣往逐处相度,添价及招诱人户淘采铅锡,仍按行铜山易得薪炭处,置监铸钱。如此,二年间可得百五十万贯。」即遣虞部员外郎冯亮【七】、(未见。)内供奉官白承睿往干其事。庚辰,亮等言饶、池、江、建州岁铸钱百三十五万贯,铜铅皆有余羡。乃以亮为江南转运副使兼都大提点江南、福建路铸钱事,承睿同提点焉。

  李继迁寇麟州浊轮寨,钤辖、西京左藏库副使刘文质击走之,癸未,赐诏嘉奨。(文质本传,云文质为浊轮寨钤辖,蕃酋万宝移来寇,文质击走之,乘胜拔其寨,获牛羊、器甲万计,赐锦袍、金带,徙知庆州,不载其击李继迁事,与实录异,当考。)

  郓州观察推官王瞻自言前任集州有御贼之劳,乙酉,以瞻为西头供奉官。

  丁亥,徙知同州、工部侍郎寇准知凤翔府,准为通判刘拯所讼故也。(准本传:自同州朝京师,行次阌乡,又徙凤翔。与实录异,实录别本或云为通判刘拯从吏所讼,然载此事俱不详,当考。)

  代州部署、昭化留後孔守正自言四任雁门,边亭久安,愿徙东北前锋,戊子,以守正为定州副部署。

  辛卯,诏曰:「去岁天下举人,数踰万人,考核之际,缪滥居多。盖其荐送之时,辄容侥幸。合申典宪,以儆官司。又自前贡院举奏诸州不合格举人,朝廷每虑停殿人多,或与宽宥。将惩前弊,再示明文。自今滥有解荐及遗落孤寒实艺之士,并从覆试,有不当者,悉论如律。」

  壬辰,马步军副都指挥使、威塞节度使王汉忠自泾原来朝。

  丙申,上御便殿,迁补军职,凡十一日而毕。自龙卫右第二军都指挥使、恩州刺史周训而下,递迁者千三十一人。(周训,未见。)

  对礼部尚书温仲舒於崇政殿之北轩,凡五刻。

  丁酉,右神武军将军钱惟演为太仆少卿。惟演,俶子也,幼好学,於是献所为文,召试学士院,而有是命。

  戊戌,诏深滨博洺祁州、乾宁军民,经蕃戎寇掠,不任耕稼者千三百九十八户,无出来岁租,官吏存抚之。

  己亥,诏御史台狱流、死罪,令给、谏以上录问,开封府死罪,选朝官录问。初,宋覃、聂泳等坐私以铜钱易铁钱,下御史狱,并决杖配役。已而太宗知其寃,诏问覃,覃泣称:「台司不容辩说,必令如所讯招罪。」太宗悯之,乃诏自今御史台每奏狱具,差官诣台录问,其後废不举,至是复行焉。(覃杖脊,在太平兴国七年,实录景德三年独为覃隐,按此可见也。)

  知福州、殿中侍御史冯伉卒,诏赐其家钱十万,伉子元应同学究出身。伉,谧之子也,历典藩郡,皆有政迹,故特褒敍焉。

  庚子,诏权罢贡举一年。

  王均之乱,有亡命卒数百人,冒夜叩梓州城求入,知州、左谏议大夫冯起以其诚伪未可知,弗即纳,俄悉叛去。朝议谓起无方略,乃召还,至圃田。壬寅,复命知金州。居数月,起拜章自陈,乃徙襄州。

  先是,诏都官郎中、直史馆刘蒙叟等试河北、青齐等州举人,得合格者五百八十二人,上亲试之,於是赐进士齐革等十三人、诸科三百四十五人及第、同出身。有下第求试武艺及量材录用者五百余人,各赐装钱慰遣之,命礼部敍为一举,若能扞寇,即赏以官秩。

  甲辰,河决郓州王陵埽,浮钜野入淮、泗,水势激悍,侵迫州城。命步军都虞候张进、内侍副都知阎承翰等率诸州丁夫三万人往塞之,又遣使存恤灾伤之民,给以口粮。知州马襄、通判孔勖坐免官,巡堤、左藏库使李继元配隶许州。

  福津尉刘莹携酒肴集僧舍,屠狗聚饮,杖一伶官,日三顿,因死。权判大理寺王济论以大辟,经德音从流。知审刑院王钦若素与济不相得,又以济尝忤宰相张齐贤持法尚宽,钦若乃奏莹不当以德音原释。齐贤乘其事,断如钦若所启,济坐故入,停官。(此事不得其时,五月癸未王钦若始知审刑,因附见五月末。)

  应川峡州军屯驻、巡检诸兵士及校师,凡请受当请铜钱一文折支铁钱五文者,并与支铁钱十文,及川峡州军诸色职官、使臣料钱并驿料内钱等亦如之。

  保州民赵加超者,国之疏属,居保塞县丰归乡东安村,乃宣祖旧里也。上遣内殿崇班麦守恩召加超至阙,六月丙午朔,授左屯卫将军致仕,特给全俸绢缗,昆弟子侄并加宠秩,赐其妻女器币有差。

  先是,上以两浙灾疫,深所轸念,命三馆检讨灵迹以闻,於是遣使遍祭其山川祠庙,为民祈福。

  丁未,诏缘黄、汴河令佐常巡护堤岸,无得差出,有阙,流内铨即时注拟,勿使乏人。

  己酉,免益州民今年夏税。

  先是,河决,灌济、泗,郓州城中常苦水患,至是,大雨弥月,积潦益甚。乃命工部郎中陈若拙与阎承翰经度徙城。若拙等请徙於东南五十里汶阳乡之高原,诏可。若拙,思让之孙也。(思让,初见晋天福六年。)

  辛亥,诏河北诸州军凡有科率,长吏当亲阅文簿均配,不得专委厢镇,违者罪之。

  上以文思使李守恩久任边陲,颇着声绩,壬子,擢授陇州刺史、知灵州。守恩,汉超之子也。

  乙卯,以荆湖艰食,令桂州以北勿禁人商贩粮斛,仍蠲其徵算。

  壬戌,诏缘边百姓,自今无得辄八北界劫掠,违者所在捕系具狱以闻。

  丙寅,着作佐郎胡则上言,请课河北州县种榆柳以备材用,从之。

  上以大兵之後,议遣重臣巡慰两河。初命宰相张齐贤,辞不行。丁卯,命参知政事向敏中为河北、河东宣抚大使,枢密直学士冯拯、陈尧叟为副大使,发禁兵万人翼从。所至访民疾苦,宴犒官吏。(百官表云缘边宣抚使,无「大」字。)

  先是,以殿中少监李昌龄知梓州。是月,又以给事中董俨知寿州。王德裔、杨缄皆尝任转运使,後失官,宰畿邑。乙亥,侍御史知杂事范正辞上言,李昌龄辈贪墨着闻,愿罢其民政。诏追还俨敕,余悉选官代之。

  户部判官、右司谏、直史馆孙何,出为京东转运副使。何上疏曰:

  国家共治之任,牧守为本,亲民之官,令长为急。前代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其遴选可知也【八】。今则兼隋、唐取士之法,参周、汉考绩之制,然而资荫登朝,居千骑之长,胥徒祗役,分百里之封,或目不知书,或心惟黩货,属当盛世,尤宜厘革。望令审官院、吏部铨,凡京朝官籍荫入仕者,非灼然绩状,勿与知州、州县官,流外出身者,非有履行殊常,不拟县令。庶分流品,用劝士民。

  又三司掌钱刀,笼天下货财,古之李悝、耿寿昌、刘晏【九】、第五琦之流,虽名聚敛之臣,颇负经通之略,皆民不加赋,兵有羡粮。厥後三建使额,分其利权,胥吏千余【一○】,官僚兼倍【一一】,各为刑狱,迭下符移,案牍堆积,务以决遣为事,行之於外,滋章颇甚【一二】。臣权涖计局,尝与丁谓、朱台符共酌,三部文移之类,可以减半。望择近臣识治体干敏者,与三部众官减省。

  又法官之任,人命所悬,太宗尝降诏书,诸州司理、司法,峻其秩,益其俸。今吏部拟授之际【一三】,但问资历相当,精律令者或令捕盗,懵章程者或使详刑,动至纷拏,即议停替,小则民黎负屈,大则旱暵延灾。欲望自今司理、司法,并择明法出身者授之,不足,即於见任司户、簿、尉内选充,又不足则选嫺书判、练格法者考满无私过,越资拟授。庶臻治古之化,用阐太平之基。

  未几,徙两浙转运使。何乐名教,勤接士类,然性卞急不容物,为使者,专任峻刻,所至州郡,刺察苛细,胥吏日有捶楚,官属多惧谴罚,人不称贤。

  甘州回鹘可汗王遣使安进等来贡方物。

  秋七月戊寅,内出阵图三十二,以示辅臣。

  己卯,命知天雄军府、彰德节度使张永德归本镇,以其老疾,便颐养也。

  辛巳,马军副都指挥使王汉忠为高阳关行营都部署。

  戊子,定川峡得替文武官防送公人数,自十人至三人,并止於凤州界。

  己丑,赠骁勇第一指挥使王通成州刺史,以其子羽为大理评事,赐白金二百两。通戍益州,王均作乱,通拒之,遇害,故褒恤焉。

  丙申,江南转运使任中正言:「准诏,以饶州置场买纳浮梁、婺源、祁门县茶,不便於民,令臣与三班借职胡澄审行计度。今臣等亲到饶、歙二州茶仓,询问逐处民俗,皆言溪滩险恶,转输艰阻,愿各复往日仓牔,就便输纳,及浮梁县民李思尧等各愿自备材木,起创仓牔。」从之。仍降诏曰:「山泽之征,所宜公共,苟便於民,岂图羡赢。而言事之臣,不明大体,务为改革,罔恤蒸黔。特命使车往询疾苦,用循旧制,式遂舆情。已令制置茶盐、江南转运司并依任中正所奏。」

  丁酉,诏文武常参官入朝退朝,不由正衙门,非公事辄入中书,委御史台弹奏。

  上以江、浙饥歉,己亥,命翰林侍读学士夏侯峤、侍讲学士邢昺为江、浙巡抚使,知制诰赵安仁、直秘阁潘慎修副焉。所至问民疾苦,疏理狱讼。又令峤於庐山集道士设醮,及为大斋。峤采民病二十余事上之,亟诏厘革。

  庚子,秦国长公主求为驸马都尉王承衍置守冢五户,从之。

  初,荆湖江浙都巡检使、西京左藏库使、康州刺史杨允恭以疾闻,诏其子大理评事告乘传侍疾,又遣中使抚问。是月,卒於昇州。甲辰,赐允恭子告同学究出身,赙钱二十万,绢百匹,又以钱五万、帛五十匹给其家。命扬州官造第一区赐之。

  上谕辅臣:「令录、内外庶官历任功过,编策进内,其该恩复用者,别编以备亲览。」

  八月丁未,诏奨河东转运使宋抟,以并代都部署高琼等言其有政绩也。

  诏自今献皇太后物,皆曰恭上。

  辛亥,以京东水灾,遣太子中舍张舒,供奉官、合门祗候张禧诣诸道,徧加安抚。

  癸丑,翰林学士承旨宋白等上重定内外官称呼,请下御史台、宣徽院、合门、诸路转运使严行告谕,俾其遵守,违者论如违律,从之。先是,内外官称多过其资品,知杂御史范正辞请行条约【一四】,故有是命。

  又诏定臣僚趋朝下马处,令皇城司告谕。

  甲寅,以如京使韩崇训为西上合门使。崇训,重斌之子也,前知石州及麟州,李继迁再犯州境,崇训皆出兵击败之,於是召还。崇训自言历居边任,凡二十五年矣,上嘉其勤,故有是命。寻出为邠、宁、环、庆、清远等州军都巡检使。(都巡检在九月庚辰,今并书。)

  乙卯,以济州贼魏捷补龙猛军队长。捷趫勇过人,众目为「撼动山」,至是,诣登闻自陈,为恶党所胁制,愿得首罪效力。上召见,赐锦袍、银带而录之。

  己未,诏晋州以襄陵县公田五顷,给相州兵马都监鱼彦璘为永业,仍蠲其赋。彦璘本绥州人,与高文岯同归化,故优待。(彦璘,见淳化五年。)

  戊辰,盐铁判官、制置江淮荆浙茶盐矾王子舆兼统淮南转运使。

  丁卯,赐邵州进士赵世昌、赵世长并爵公士,以其出粟济饥民也。

  辛未,命翰林学士朱昂往郓州王陵埽祭河。

  癸酉,殿中丞、国子监直讲崔颐正以年老病目,不任朝谒,请致仕,上命坐,恤问甚至,赐器币,听以本官致仕,而不罢其直讲职。

  王均自升仙之败,彻桥塞门。雷有终等以官军进至清远江,浮梁而度,直抵城下。於城北门之西,夺旧草场,因筑垒焉。依壕为土山,分设鹿角,造梯冲洞车攻具,石普专主之。高继勳、张煦、孙正辞攻城东,上官正、李继昌、王阮攻城西,杨怀忠与巡检马贵攻城南。贼将赵延顺尽驱凶党以拒官军,既而延顺中流矢死,神卫军使丁重万代延顺据东城门楼,官军又射杀之【一五】。然每攻城则雨甚,城滑不能上,官军及丁夫为洞屋攻城者,贼又凿地道出掩之【一六】,多溺壕中,死者千余,军势小衄。贼军大宴其凶党,歌吹之声达於城外。时方暑湿,攻城之人多被疾,有终市药它州,自和合疗之。诏复遣洛苑使、入内副都知秦翰为两路捉贼招安使。翰既至,与有终协议,於城北鱼桥别筑土山。是月,克城北羊马城,遂设雁翅敌棚,覆洞车以进逼罗城【一七】,贼亦对设敌棚,号「喜相逢楼。」

  九月戊寅,官军焚其敌楼,贼气始夺,乃筑月城自固。均起农夫,戆懦无谋【一八】,其伪宰相张锴者,性狡狯,麤习阴阳,以荧惑同恶。先是,均每自言,大军若至【一九】,我当先路出迎,自陈被胁之状。锴闻之,即择军中子弟署寄班以防守均,不令与人接。於是,诏遣均子侄亲族至城下招降,官军射箭开谕,锴得箭即尽焚之,均皆不知也。

  初,太宗毁并州故城,徙其民,民有重迁者,犹即居焉。己卯,令转运使谕民毕徙,勿复住故城中。

  庚辰,契丹应州节度使萧锡剌弟肯头、侄招鹘、虫哥等归顺【二○】,赐肯头名怀忠,以为右领军卫将军、严州刺史,招鹘名从化,为右监门卫将军【二一】,虫哥名从顺,为右千牛卫将军,并赐袍带器币。(本纪载此事於八月庚辰,按长历八月无庚辰,今从实录及契丹传。)

  乙酉,命直秘阁杜镐等较第司天台官吏优劣以闻。

  庚寅,始置羣牧司【二二】,命枢密直学士陈尧叟为制置使。马政旧皆骐骥两院监官专之,於是内外厩牧之事,自骐骥院而下,悉听命於羣牧司也。

  王均多为药矢射官军,中者必死【二三】。雷有终募敢死士穴城,间道蒙氊秉燧而入,悉焚其守具。甲午,令东西南寨鼓噪攻城【二四】,有终与石普分主二洞屋以进。普又穴城为暗门,门成,贼攒戟拥路,众未敢进。有二卒出请行,许以厚赏,乃麾戈直冲,贼锋稍靡,遂克其城。有终登楼下瞰,贼犹以余众寨於天长观前【二五】,密设癔架於文翁坊【二六】。高继勳白转运使马亮,愿得羂糥油带,乃合众执长戟巨斧,秉炬而进,悉焚之。杨怀忠又焚其天长观前寨,追至大安门,复败焉。前後杀贼三千余人。是夕二鼓,均领余众出万里桥门,突围而遁。有终尚疑凶党潜伏,遣人於街郭纵火。诘朝,与秦翰登门楼,牙吏有受贼署为三司使者,捕得,立楼下,乃积薪於旁,厝火其上,尽索男子魁壮者,令辨之,曰:「某尝受伪署某职。」不复推究,即命左右捽投火中,自辰至晡,焚数百人,颇为寃酷。李继昌严戒部下无扰民者,获妇女童幼置空寺中,分兵守卫,事平遣还其家。

  丁酉,诏免遂、果、阆三州今年夏租十之三,以其最近西蜀,科役稍烦,而果、阆又遭水灾之故也。

  辛丑,相国寺僧法仙献铁轮鏺浑,重三十三斤,首尾有刃,为马上格战具。自言姓强,家洺州,亲族百口为戎人所掠,愿隶军伍以效死力。上悯而许之,补外殿直。时,神卫水军队长唐福献火箭、火球、火蒺藜,造船务匠项绾献转海战船式,各赐以缗钱。

  壬寅,幽州衙校马琼照、朔州衙校韩贡举族来归,并补外州镇将,赐衣服、绵帛。

  彰德节度使、兼侍中、卫国公、赠中书令张永德卒。永德涉猎羣籍,好吟稵,宾礼士大夫,故太宗尝有诏云:「方今天下诸侯,贤明知书者,惟永德一人而已。」

  是月,知灵州、陇州刺史李守恩,陕西转运使、度支郎中陈纬,部刍粟过瀚海,为李继迁所邀,守恩、纬皆战没,守恩子广文馆助教象之、陇州衙内指挥使望之,弟寄班守忠,亦俱死焉。上闻知震悼。

  冬十月甲辰朔,特赠守恩洪州观察使,象之左赞善大夫,望之内殿崇班,守忠崇仪副使,录其子佑之为左赞善大夫,顺之为供奉官,用之为侍禁,润之为殿直,庆之、成之、藏之为奉职。又赠纬工部侍郎,录其子保和为奉礼郎,从子保雍为京兆府工曹参军。润之者,守恩幼弟,养以为子,守恩没後,复齿弟行,更名守志。居数年,守志欲分财产,守恩子息多,且虑窘乏,妻刘诉於上,上以旧将家,又死王事,不欲令析居,诲令和协,并切责守志,令枢密院召佑之等谕焉。

  王均自成都突围,走度合水尾,由广都略陵、荣,趋富顺监,所过胁军民,断桥塞路,焚仓而去。雷有终先命杨怀忠领虎翼军追之,後二日,石普继往,以全军为援。

  先是,朝廷每岁孟冬朔,诏富顺监具酒肴,犒内属蛮酋,是日才设具,而均党适至,皆就食焉。将结筏渡江,趋戎、泸蛮境,闻怀忠追骑且至,心易之,均谓其党曰:「速降怀忠之众,令负担以行。」怀忠距富顺六七里地名杨家市少憩焉,贼众在後者邀战。市侧有高原,怀忠遣亲信五骑登原觇贼,怀忠语左右曰:「纵贼渡江,後悔无及,石侯将至,当以奇兵取之。」乃临江列阵击之,贼众散走,有拏舟将渡江而遁者,怀忠合强弩射之,溺者数艘。怀忠张旗鸣鼓入城,均方在监署,其党多醉,均穷蹙缢死,虎翼军校鲁斌斩其首以诣怀忠。又获僭伪法物、旌旗、甲马甚众,禽其党六十余人【二七】,逆徒歼焉。怀忠旋军,出北门,石普始至,夺均首驰归成都,枭於北市。贼初署亲军为天降、虎翼,终为虎翼军所杀云。

  乙巳,赠故神卫指挥使孙进为仪州刺史,录其子东西班殿侍信为殿直,赐袍带靴笏、白金二百两,旌死事也。

  丁未,以工部侍郎张监知朗州。溪洞羣蛮数寇扰,监召酋豪,谕以威信,皆俯伏听命。先是,监知广州,与通判李夷庚、巡检谢德权不协,二人密言监以货付海贾,往来质市,故由广徙朗。已而监自陈有亲旧谪琼州,每以俸米附商舶寄赡之。又言夷庚、德权憸人贪凶之状,上意稍释,寻召还。(李夷庚,不详邑里,李沆传可参考。)

  庚戌,西京留守、左仆射吕蒙正来朝,召之也。蒙正在洛阳,多引故人宾客,欢饮振恤之。政尚宽静,委府事於僚佐,总大纲而已。尝有内臣之贵者将命而至,蒙正接之不逾常礼,时人重焉。

  辛亥,雷有终遣寄班供奉官杨崇勳驰奏益州平,赐以锦袍、银带、器币。崇勳,蓟人也,初给事东宫,尝叹曰:「若目不识字,手不解书,其何以成立?」上知其志,即东宫建学,亲为教授。因命张旻为学长,张景宗为副学长,崇勳与夏守斌为学察,安守忠以下为学生。景宗,宦者;守忠,并州人也。(景宗有传,未详邑里。)

  乙卯,制置羣牧使陈尧叟请令诸州有牧监处,知州、通判并兼管内羣牧事,从之。

  丙辰,授西凉府六谷大首领折逋、游龙明等将军、郎将、司戈。(咸平元年十一月,游龙明已授安远大将军,此必官其子弟也。本传既无,实录、会要皆如此,疑有脱误,当考。)

  邠宁环庆清远副都部署、滨州防御使王荣帅兵援送灵武刍粮,荣素无术略,又不严斥堠,至积石,夜为蕃贼所抄,荣部大乱。泾原环庆都部署、博州防御使徐兴,邠宁环庆钤辖、六宅使、封州刺史李重诲与战,兴等所将皆步兵,战败,荣不能救,死者甚众,亡失殆尽,法当诛,上特贷之。己未,荣削籍,流均州。兴、重诲寻并削籍,兴流郢州,重诲流光州。兴,青州人也。(王荣援粮,疑即与李守恩等同一事,俱史载不详耳,当考。兴、重诲事在十一月朔,今并书。)

  命翰林学士承旨宋白等修续通典。

  乙丑,雷有终言王均伏诛。德音赦川、峡路死罪囚。以有终为保信留後,秦翰等九人并迁秩。初,上官正与石普不协,翰恐生变,为晓譬和解之,正寻移疾归东川,故赏弗及。是役也,杨怀忠之功居最,为普所掩,上微闻之,遣使按视战所,尽得其状。既而怀忠秩满,受代归阙,复自供备库副使擢崇仪使,领恩州刺史。它日,上谓宰相曰:「人有言清而行浊者,实为难知,如雷有终顷居三司,每因奏对,自谓公干洁廉,一代之良臣。昨以两川盗起,因命翦除,颇闻有终乘其扰攘,贪黩财货,以铁镪计之,仅数万缗。如是则王泽安得下流,远俗何由丕变,言行相戾,乃如是邪?」

  丙寅,命翰林学士王钦若、知制诰梁颢分为西川及峡路安抚使,国子博士袁及甫、秘书丞李易直副之,合门祗候李承象(未见。)同句当安抚事,所至录问系囚,自死罪以下得第降之。上谕钦若等曰:「朕以观省风俗,尤难其人,数日思之,无易卿等,各宜宣布德泽,使远方知朕勤恤之意。」(张士逊传载士逊为射洪令,知梓州张雍对安抚使以士逊吏能第一。按王钦若安抚西川时,张雍已入为度支使矣,今不取。)

  延州言钤辖张崇贵等破蕃贼大卢、小卢等十族,禽获人口、羊马二十万。(张崇贵传云:赵保吉与熟户李继福为隙,因缘内扰,崇贵与张守恩击之,焚庐舍,掳赀畜、器甲、生口甚众。疑即此事也,当考。)

  庚午,以职方郎中、直秘阁黄夷简为光禄少卿,主客员外郎、直史馆曾致尧为户部员外郎。先是,宰相张齐贤荐夷简、致尧宜掌诏命。尝有急制,值舍人已出院,即封除目命夷简草之,议者以为不可,於是召试,词亦不工,故但进秩而已。

  自淳化末,高丽朝贡中绝,及王治卒,弟诵立,尝遣兵校徐远来候朝命,远久不至。於是,其臣吏部侍郎赵之遴遣牙将朱仁绍至登州侦之,州以闻,上特召见仁绍劳问,赐以器帛。仁绍因自陈国人思慕皇化,为契丹羁制之状,乃赐诵钿函诏一通,令仁绍齎送。时明州又言高丽国民池达等八人,以海风坏船,漂至鄞县。诏付登州给赀粮,俟便遣归其国。

  江南旱。

  十一月甲戌朔,诏宰臣、参知政事依旧许令骑马入中书大门,至逐厅下马。(此据会要,所称依旧,盖八月间尝改旧制也。)又诏中书五房各置主事一人。(至道元年八月,初置主事二人,今每房各置一人,通为五人。三朝史志云主事五人,并至道元年置,误也。)

  乙亥,灵州副部署、庆州团练使孙进,都监、内殿崇班张嘏,擅离所任赴阙,进责授复州团练副使,嘏许州教练使。

  诏诸州、府、军、监旬奏禁状,自今并送审刑院看详,有满责者以闻。

  丙子,张进等言郓州决河塞。

  戊寅,诏曰:「租赋之制,故有常典。如闻均定以来,多历年所,版图更易,田税转移。眷我王畿,是为政本,将从土俗,当立定规。宜令刑部员外郎、直史馆陈靖为京畿均田使,令自择京朝官分下诸县,据元额定税,不得增收賸数。其逃户别立帐籍,令本府招诱归业。其桑功更不均检,谕民广令种植。」(陈靖领使,实录在癸未,今从本志并书之。)

  庚辰,河北转运副使刘综言知德州靳湘,知滨州路振,通判郑州郝太冲,廉勤干事。各赐诏奨之。先是,敌暴至滨州城下。城中兵少,民相恐,众谓振文吏,无战御方略,环聚而泣。振乃亲加抚谕,坚壁自守,敌寻引去。而湘守德州,敌亦不能陷。振,祁阳人。湘,高唐人。湘後改名怀德,以避寇准父讳焉。(郝太冲,未见。)

  壬午,令常参官转对如故事。诏曰:「闲者,深诏朝伦,大辟言路,而箝结相尚,启沃无闻,岂朕诚之未孚邪【二八】?庶官狃於因循邪?今顺考旧规,递进谠议,凡朕躬过失,时政有违,教令之阙遗,人情之壅遏,并可条上,毋或缄藏。言近讦者亦议优容,文不工者许其直致,其未预次对官,听封奏以闻。」(十二月壬子并五年十月末田锡疏,可参考。景德三年四月乙未,又复转对,东都事略诏曰:在昔黄帝有风后之问,伯禹有昌言之拜,勤纳规谏,以致雍和,君臣协心,上下无壅,永念於此,予心惕然。)

  上御便殿,阅捧日、天武军士教战,擢其射御绝伦者递迁之。

  盐铁使陈恕上占额图。

  丙戌,诏任广南者,并二年与代。

  益州之乱,议者恐贼缘江下峡,乃集施、黔及高州溪蛮子弟为扞御计,羣蛮既熟汉路,因时出寇掠。转运使丁谓始至,召高州刺史田彦伊谕以祸福,且言有诏赦不杀。彦伊感泣,悉归汉口,愿世供奉不敢慢,乃作誓刻石立蛮境上。戊子,彦伊遣其子来贡方物,且输兵器,自言不敢犯边。

  庚寅,供备库使贾继勳除名流汝州,洛苑副使钱守信、左侍禁杨继并削两任,配隶许、滑州,坐天雄军修城不谨,战棚圮故也。

  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张齐贤与李沆并相,情好不叶,自负有致君之术,每敷奏多不直,致议者以为疏阔。辛卯,日南至,羣臣朝会,齐贤被酒,冠弁欹侧,几颠仆殿上。御史中丞劾齐贤失仪,齐贤自陈因感寒,饮酒御之,遂至醉,顿首谢罪。上曰:「卿为大臣,何以率下?朝廷自有典宪,朕不敢私。」甲午,齐贤罢守本官。(张咏传云:咏为御史中丞,承天节斋会,丞相大僚有酒失者,咏弹奏之。丞相大僚,疑即齐贤也。然咏咸平二年四月已出知杭州,魏庠实代之,而庠传乃不载其尝有弹奏,不知何也。今不出中丞姓名。本传称齐贤再入相,数起大狱,又与寇准相倾夺,人以此少之。按数起大狱,实录当有其事,而皆不见。寇准时又在外,不知齐贤何以倾夺之。岂自同州徙凤翔,由齐贤故邪?皆当详考。宋史全文吕中曰:一相独任则有专权之私,二相并命则有立党之患。然以赵中令权专任重,而能与新进之吕蒙正共事,以毕士安德尊望隆,而能与使气之寇准共政,不惟无分朋植党之风,抑且尽同寅和衷之义,而齐贤反与李沆不叶,与寇准相倾,何邪?君子可以知相业之优劣矣。)

  枢密直学士冯拯言中书户房直发劄子四道,不由发敕院点检。诏三司、开封府、御史台、进奏院等处,凡受宣敕劄子,须见发敕院官封方得承禀,违者遣吏押送发敕院。

  十二月丁未,诏选判司、簿尉二人,充吏部流内铨南曹主事。

  戊申,上狩於近郊,以亲获禽兽献太庙。

  壬子,诏有司别录转对章疏一本留中。(十一月壬午,复转对。)

  乙卯,幸殿前指挥使班,阅武艺,辅臣曰:「陛下以神武训兵士,禁旅精锐,近古所未有也。」遂射苑中,尽醉而罢。

  庚申,诏曰:「昨均京邑田租,如闻小民弗喻朝旨,翦伐桑柘,惊惑乡闾。况东作将兴,谷籴稍贵,所宜省事,以便吾民,其悉罢之。」

  西蕃允鄂克族部伊默噜来贡犁牛。

  甲子,契丹税木监使黄顒、茶酒监使张文秀、关城使刘继隆、张显等,各挈其属归顺,赐冠带袍笏,合於归明班院。顒等皆敌帅于越之族也。

  丙寅,兵部郎中、直昭文馆、知兖州韩援上言:

  伏睹近诏举行转对,在外文武羣臣未预次对者,各许上封奏事。此盖陛下克勤念虑【二九】,旁采刍荛,幅员之闲,蹈咏斯极。伏惟陛下膺运图大,握枢御极,行一事必遵典礼,发一言必访古今。三载遏密之中,过形哀毁,万几听断之後,未尝怠遑。每春泽稍愆,宿麦未秀,必亲临祠观,备荐萧芗,减御膳而焦劳,走使车而旁午,并祷羣望,尽降五刑,召感上穹,必获嘉澍,虽有祲沴,安能为灾。然臣辄以菲葑,窥测苍昊,退循僭越,难避鼎镬,死罪!死罪!迩者微有亢旱,颇伤稼政,天其或者得无以太祖、太宗二圣在天,陛下春秋鼎盛,兆民乐业,万国来王,万一圣心忽生骄佚,故暂加灾眚,用儆睿聪。昔魏郑公对唐太宗曰:「贞观之初,闻善若惊,五六年闲,犹悦以从谏,自兹厥後,渐恶直言。」此盖讥其渐怠於政也。则知勤俭难守,骄逸易生,人之常情也。玄宗开元十五年後,深居高视,倦於临御,内宠嫔嫱,外事征伐,连起诏狱,无辜诛夷,遂至大盗猖狂,中原板荡,盖其昇平之後,骄怠使然也。

  臣伏睹先帝福祚延洪,享国长久,孜孜勤俭,未尝一日旷於万几,自端拱已来,益励精为理。臣尝权盐铁判官,得与本使上殿奏事,一日,先帝从容谓臣等曰:「大凡居职,不可不勤,朕每见殿庭兵卒,賸埽一席地,汲一瓶水,必记其姓字。」夫如是,则有以见先帝勤劳庶政,片善无遗。愿陛下守太祖之丕图【三○】,遵太宗之遗训,兢兢业业,无怠无荒。

  臣又闻治国者在乎远佞人,杜谗口,书曰:「塈谗说殄行,震惊朕师。」诗曰:「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臣观今之朝廷,自公相已下,悉皆方正,无邪佞之徒。然事生隐微,宜防未兆。以陛下聪明神智,必无骄逸之虞,然愿罔倦烛幽,勿使小人乘闲而进,日慎一日,虽休勿休,居安念危,在治防乱,则天下幸甚。

  疏奏,召援归阙【三一】,授史馆修撰。(授史撰在明年二月,今并书於此。)

  开封府言狱空,赐诏奨之。

  诏缘边吏民,斩敌首一级赏钱五千,禽生者倍之,获马者给帛二十匹,不堪带甲者还之。(按诏缘边吏民,系丁卯,今并书,疑有脱误。)

  辛未,遣翰林学士梁周翰,以来岁元日诣太一宫设醮一月,为民祈福。

  李继迁数扰边,环庆大屯士马。

  壬申,诏徙河北转运使刘综为陕西转运使。

  河北、河东强壮,自五代时瀛、霸诸州已有之,是岁,始诏河北民家二丁、三丁籍一,四丁、五丁籍二,六丁、七丁籍三,八丁以上籍四为强壮。五百人为指挥,置指挥使。百人为都,置正副都头二人,节级四人。所在置籍,择善射者第补校长。听自置马,胜甲者蠲其户役。寻募其勇敢,团结附大军为栅,官给铠甲。(此据两朝兵志,实录无之。团结勇敢附大军,志又在明年,今亦附见。)

  初,濮州有盗夜入城,略知州王守信、监军王昭度,知黄州王禹偁闻之,以为国家武备不修,故盗贼窃发近辅,因奏疏曰:

  伏以体国经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侯设险以固其国。」又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传曰:「预备不虞,古之善教也。」自唐广明之季,天下乱离,各据城垒,缮置兵甲,豆分爪剖【三二】,七十余年。太祖潜跃之初,则复关南,平淮甸,受禅之岁,再驾伐叛,取庸、蜀,下荆、湘,克番禺,讨金陵,是十分天下而有其七矣。太宗缵嗣洪业,克辑大勳,平定并、汾,怀来闽、越,天下一家,无不臣妾。当时议者,乃令江、淮诸郡毁城隍,收兵甲,彻武备者三十余年。书生领州,大郡给二十人【三三】,小郡减五人,以充常从。号曰长吏,实同旅人,名为郡城,荡若平地。虽则尊京师而抑郡县,为强干弱枝之术【三四】,亦非得其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发兵挽漕,关城无人守御,止以白直代主开闭,城池既圮,器仗不完。及迁维扬,称为重镇,乃与滁州无异。尝出铠甲二十副与巡警使臣,彀弩张弓十损四五。盖不敢擅有修治,又地湿暴凉为难,上下因循,遂至於此。今黄州城雉器甲,复不及滁、扬,万一水旱为灾,盗贼窃发,虽欲御备【三五】,何以枝梧。

  臣按司马迁天官书云:「天运三十岁一小变,一百年一中变,五百年一大变,此常数也。」古圣知其如此,设备以待,虽变不乱。国家以建隆甲子岁下西川【三六】,甲午岁复乱,三十年之应也。当时西川止益、梓、眉、遂有城可守,惟郭载弃而先走,为贼所据,余皆固守。无城之处,悉为贼据。此有备无备之明效也。陛下缵服二圣,恢隆长世,必有非常之制,改辙更张,因时立法,固无所执【三七】。太祖削诸侯跋扈之权,不得不尔。太祖平伪国,夷妖巢【三八】,本以杜觊望之术,其如救世设法,久则弊生,救弊之道,在乎从宜。汉高惩暴秦郡县之失,封建其子弟,及七国势强,文、景乃行削夺。唐德宗乘安、史厌兵,遂有贞元姑息之政,宪宗矩齐、蔡巨猾,遂有元和讨贼之议。盖见几而作,为社稷远图,疾若转规,不可胶柱。

  今江、淮诸郡,大患者三:城池隳圮,一也;兵仗不完,二也;兵不服习,三也。今濮贼之兴,慢防可见。望陛下特行宸断,参之庙算。如且因而修治,不欲张皇,凡江、浙、荆湖、淮南、福建等郡,约民户众寡,城池大小,并许置本城守捉军士,不过三五百人,勿令差出【三九】,止城中阅习弓剑。然後渐葺城垒,缮完甲胄。郡国张御侮之备,长吏免剽略之虞【四○】。

  疏奏,上嘉纳之。

  注 释

  【一】心不知书治蹟统类卷四真宗经制契丹作「目不知书」,疑是。

  【二】知山川之形势「势」原作「胜」,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改。

  【三】上召谓曰「召」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续通监卷二二补。

  【四】茶以三十斤半为定制宋史全文卷五上同。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六、宋史卷三二四李允则传均作「茶以十三斤半为定制」,疑当从之。

  【五】转运使请发所募兵御邵州蛮「邵州」原作「郡州」,据同上各本及李允则传改。

  【六】即与放免「与」原作「於」,据阁本改。

  【七】即遣虞部员外郎冯亮「即」原作「既」,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监卷二二改。

  【八】其遴选可知也「遴」原作「慎」,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蹟统类卷五真宗圣政、续通监卷二二改。

  【九】刘晏原作「刘宴」,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胥吏千余「千」原作「十」,据宋本、宋撮要本及续通监卷二二改。

  【一一】官僚兼辈「僚」原作「俸」,据同上书改。

  【一二】滋章颇甚「章」原作「意」,据同上书及阁本、活字本改。

  【一三】今吏部拟授之际「今」原作「令」,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四】知杂御史范正辞请行条约「知」字原脱,据宋会要仪制五之五及宋史本传补。

  【一五】官军又射杀之「杀」原作「死」,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改。

  【一六】贼又凿地道出掩之「地」原作「城」,据同上书及阁本改。

  【一七】覆洞车以进逼罗城「车」原作「屋」,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兵一○之一一、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改。

  【一八】戆懦无谋「懦」下原衍「而」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删。

  【一九】大军若至「大」原作「天」,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改。

  【二○】契丹应州节度使萧锡剌弟肯头侄招鹘虫哥等归顺按宋会要蕃夷一之二四作「契丹伪应州节度使萧辖剌肯头,侄招鹘、虫哥,判官吴拾得,归顺。……」无「弟」字;宋史卷六真宗纪载此事,列契丹降人为萧肯头、招鹘及虫哥三人,并与本编及宋会要所载赐名及授官均合。疑「弟」为衍文。

  【二一】为右监门卫将军「右」字原脱,据上引宋会要及宋史改。

  【二二】始置羣牧司「羣」原作「郡」,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六、及宋史卷一六四职官志改。

  【二三】中者必死「必」原作「多」,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改。

  【二四】令东西南寨鼓噪攻城「南」字原脱,据同上书及续通监卷二二改。

  【二五】贼犹以余众寨於天长观前「寨」原作「塞」,据同上书改。

  【二六】密设癔架於文翁坊「癔」字原脱,据长编纪事本末卷二五王均之变、宋史卷二七八雷有终传及续通监卷二二补。

  【二七】禽其党六十余人「六十」原作「六千」,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长编纪事本末、治蹟统类卷五真宗平王均改。

  【二八】岂朕诚之未孚邪「诚」原作「识」,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职官六○之一改。

  【二九】此盖陛下克勤念虑「勤」原作「诚」,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三○】愿陛下守太祖之丕图「图」原作「基」,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续通监卷二二改。

  【三一】召援归阙「援」下原衍「问」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编年纲目卷六、宋史全文卷五上删。

  【三二】豆分瓜剖「剖」原作「割」,据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奏议卷三一七弭盗、续通监卷二二改。

  【三三】大郡给二十人「人」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三四】为强干弱枝之术「为」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三五】虽欲御备「御」原作「预」,据阁本及上引奏议改。

  【三六】国家以建隆甲子岁下西川「以」字原阙,据阁本补。

  【三七】固无所执「所」原作「封」,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三八】太祖平伪国夷妖巢按宋史卷二九三王禹偁传云:「盖太祖削诸侯跋扈之势,太宗杜僭伪觊望之心」,奏议卷三一七弭盗引此文略同。疑本编此句「太祖」当作「太宗」。

  【三九】勿令差出「令」原作「命」,据各本及续通监卷二二改。

  【四○】长吏免剽略之虞「长吏」原作「长史」,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全文卷五上、上引王禹偁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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