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续资治通鉴长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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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二十 熙宁四年(辛亥,1071)

 

  起神宗熙宁四年二月尽其月

  二月丁巳朔,中书言:「古之取士皆本於学校,故道德一於上,习俗成於下,其人材皆足以有为於世。自先王之泽竭,教养之法无所本,士虽有美材而无学校师友以成就之,此议者之所患也。今欲追复古制以革其弊,则患於无渐。宜先除去声病偶对之文,使学者得以专意经义,以俟朝廷兴建学校,然後讲求三代所以教育选举之法,施於天下,则庶几可复古矣。明经及诸科欲行废罢,取元解明经人数增解进士,及更俟一次科场,不许诸科新人应举,渐令改习进士。仍於京东、陕西、河东、河北、京西五路先置学官,使之教导。其礼部所增进士奏名,止取五路进士充数【一】,所贵合格者多,可以诱诸科向习进士。今定贡举新制,进士罢诗赋、帖经、墨义,各占治诗、书、易、周礼、礼记一经,兼以论语、孟子。每试四场,初本经,次兼经并大义十道,务通义理,不须尽用注疏。次论一首,次时务策三道,礼部五道。礼部五道,当考。中书撰大义式颁行。量取诸科解名增解进士,以熙宁二年解明经数为率。如举人数多於熙宁二年,即每十人更取诸科额一人,诸科额不及三人者听依旧。不解明经处,每增二十人,如十人法。礼部奏名,於诸科解额取十分之三增进士额。京东、陕西、河北、河东、京西进士,开封府、国子监、诸路尝应诸科改应进士者,别作一项考校。其诸科内取到分数,并充进士奏名,将来科场,诸科宜令依旧应举,候经一次科场,除旧人外不得应诸科举。五路先置学官,中书选择逐路各三五人,虽未仕,有经术行谊者,亦许权教授,给下县主簿、尉俸。愿应举者亦听,候满三年,有五人奏举,堂除本州判、司、主簿、尉,仍再兼教授。即经术行谊卓然,为士人所推服者,除官充教授。其余州军并令两制、两省、馆阁、台谏臣寮荐举见任京朝官、选人有学行可为人师者,中书体量,堂除逐路官,令兼本州教授。诸州进士不及二百人处,令转运司并邻近三两州考试,仍各用本州解额。殿试策一道,限千字以上。分五等:第一等、二等赐及第,第三等出身,第四等同出身,第五等同学究出身。」从之。朱本云:自诗赋取士以来,学者雕敝聪明,及其中选,施于有政,无所用之,其弊所从来久,然莫能革也。自上即位,稽合先王,造立法度,而议者不深维其意,羣起而非之。上以为凡此皆士不知义故也。故罢黜声律,而修明庠序之教,由是人务经术而识义理者多矣。从之以下九十八字,并朱史所增议论非是,新录已削去,今姑存。别项初试四场,後只试三场。初试大义、本经及兼经各十道,後未几时改初试四场,时务策三道是第三场。又有礼部五道,未详。本文礼部作南省,当考。新纪书罢诗赋及明经、诸科,以经义、论、策试进士,置京东西、河北、河东、陕西路学官。旧纪并载诏书述志系之二年二月,误也。选举志第一卷云:诗赋浮靡,不根道德,施于有政,无所用之,自唐以後,莫之能革。上稽合先王,造立法度,而议者不深维其意,羣起而非之。上以为凡此皆士不知义,非其所习见,乃罢黜声律,俾王安石训释经旨,颁之天下。既知经术矣,因诏随所治经,以十分为率,均取之。张璪言:「治礼举人,比诗、书、易绝少,宜加劝奨。」乃诏倍取。其後迄元丰闲,大率约十分均取,有余不足相补,不过三分而已。始以本经、论语、孟子义为两场,论策各为一场,後以论语、孟子附本经止三场【二】,毕试,考官互考一场,众定,乃去留之。殿试初考、覆考文卷高下相殊者,许详定酌中别立等第,中选者分五等:第一等、第二等赐及第,第三等进士出身,第四等同出身,第五等同学究出身。惟同学究出身,独熙宁六年、九年行之。其後,第五等皆上特推恩,复赐同进士出身。

  上批:「近诸处觇西贼聚十二监军司人马及取齐地名,皆有考据。详此乃是大举,虑诸路不大为备,贼至有失支梧。可令陕西、河东宣抚及诸路经略司早为清野之计,毋得轻易接战。」

  司农寺言:「相度京西差役条目内,酒税等诸般坊店场务之类,候今界满拘收入官,於半年前依自来私卖价例要闹处出牓,召人承买,限两月日【三】,并令实封投状,置历拘管。限满,据所投状开验,着价最高者方得承买,如着价同,并与先下状人,其钱听作三限,每年作一限送纳。」从之。此用编录册【四】五年二月十三日刑部帖备坐四年二月十一日中书劄子增入,实封扑买或自此始。三年十一月十七日、十二月九日,四年三月十四日当并考。徧卖天下酒场则在五年二月二十二日。

  庚申,诏:「河东发民夫运粮输边,可听民从便就边州籴纳。河外粮草如稍有备即停运。及有可以宽民力者,令转运司从宜施行。」

  辛酉,着作佐郎、馆阁校勘刘挚权检正吏房公事。上初欲用朱明之,王安石以亲辞。上曰:「挚未可知。」安石曰:「试其可否,则罢之无伤,兼挚自有礼院差遣也。」故命挚权。

  司天奏老人星见。故事当送史馆。上曰:「此甚无谓,可罢。」王安石称善,并言:「故事许上贺表,亦宜罢。」诏罢之。

  诏河北转运司输钱十万缗於太原,以备军费。

  枢密院言:「宣抚司【五】自定胡县【六】筑堡至罗兀城,以通粮道入生界,首尾百七十里【七】,须以兵防护。若贼众猝来攻围,恐难守御。或出兵渡河,为贼先据西岸,则军马难济。欲令宣抚司更相视山河形势,如府州与保德军、合河津与【八】通津堡,且於定胡、克胡【九】夹河相对,西岸依险筑堡,所贵易而早成,出师济河以有保庇,贼不敢劶临河攻御。若入西界还师,万一贼马追袭,便有归守之处。其余向西展作堡寨,渐次易就。」从之。

  种谔既城罗兀,分兵千五百人留副将李宗师守之,谔还军绥德城。此据范育志谔城罗兀事,凡二十九日毕工,往反才三十五日,其还绥德当是二月初五日也,因附见于此,正月二日戊子可考。河东经略司既发兵与种谔会,又承诏发兵二万给馈饷,由荒堆新路以趋罗兀城。吕公弼曰:「我之大兵虽已通行,敌若设伏继後,则师无緃类矣。永和关虽回远违期,而可免钞袭之患。」乃使由永和关以往。俄而神堂援兵果遇伏不得进。上手诏褒之。既城罗兀筑三寨,又欲增置堡障。公弼上言:「三寨散阔,未易守也。今大兵杀获已多,寇方怀忿,日夜聚兵,必为边患。愿罢三寨,专为持重,以销犯边之谋。」不听。

  端明殿学士、尚书左丞王素为工部尚书、端明殿学士致仕,上亟从之。王安石言:「宜且降诏不允。」上曰:「素今在此,实知其病,便令致仕,何伤?」安石曰:「无伤也。故事,致仕者例不带职。」王安石以为致仕者致其职事於君,无落职之理。故皆以本职致仕自王素始。此据司马光日记增入,带职致仕,已见三年十二月辛巳。

  知永兴军、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司马光知许州。光在永兴,宣抚司请增修城壁,虽内郡不被边,亦增修如边郡。光奏罢之。又请添屯军马於长安、河中、邠州。光言:「岁凶民艰食,惧无以供亿,乞罢添屯。」不许。宣抚司赋民造乾粮[刍少]饭。光以为昔常造,後无用腐弃之,民力可惜;又奏乞灾伤地分所欠青苗钱许重叠倚阁,仍牒所部八州军,未得依司农寺指挥催理。诏提举司催理如司农寺指挥,不得施行光牒。宣抚使下令,分义勇四番,欲以更戍边,选诸军骁勇,募闾里恶少为奇兵。调民为乾粮[刍少]饭。虽内郡不被边,皆修城池楼橹如边郡,且遣兵就粮长安、河中、邠,三辅骚然。光上疏极言:「方今公私困敝,不可举事,而永兴一路,城池楼橹皆不急。乾粮[刍少]饭昔常造,後无用腐弃之。宣抚司令,臣皆未敢从。若乏军兴,臣坐之。」於是一路独得免。顷之,诏移知许州,不起【一○】,遂乞判西京留守司御史台以归,自是绝口不论事。此苏轼为行状所载如此,新传因之。细考或先後从违不同,今据光集奏议别修。

  光知言不用,遂乞判西京留司御史台,不报。又上章曰:臣之不才,最出羣臣之下。先见不如吕诲,公直不如范纯仁、程颢,敢言不如苏轼、孔文仲,勇决不如范镇。诲於安石始知政事之时,已言安石为奸邪,谓其必败乱天下。臣以谓安石止於不晓事与狠愎尔,不至如诲所言。今观安石引援亲党,盘据津要,挤排异己,占固权宠,常自以己意阴赞陛下内出手诏以决外廷之事,使天下之威福在己,而谤议悉归於陛下。臣乃自知先见不如诲远矣!纯仁与颢皆与安石素厚,安石拔於庶僚之中,超处清要。纯仁与颢睹安石所为,不敢顾私恩废公义,极言其短。臣与安石南北异乡,取舍异道,臣接安石素疏,安石待臣素薄,徒以屡尝同僚之故,私心眷眷,不忍轻绝而预言之【一一】,因循以至今日,是臣不负安石而负陛下甚多。此其不如纯仁与颢远矣!臣承乏两制,逮事三朝,於国家义则君臣,恩犹骨肉,睹安石专逞其狂愚,使天下生民被荼毒之苦,宗庙社稷有累卵之危,臣畏懦惜身,不早为陛下别白言之。轼与文仲皆疏远小臣,乃敢不避陛下雷霆之威、安石虎狼之怒,上书对策,指陈其失,隳官获谴,无所顾虑。此臣不如轼与文仲远矣!人情谁不贪富贵、恋俸禄。镇睹安石荧惑陛下,以佞为忠,以忠为佞,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不胜愤懑,抗章极言,自乞致仕,甘受丑诋,杜门家居。臣顾惜禄位为妻子计,包羞忍耻,尚居方镇。此臣不如镇远矣!

  臣闻居其位者必忧其事,食其禄者必任其患。苟或不然,是为盗窃。臣虽无似,尝受教于君子,不忍以身为盗窃之行。今陛下惟安石之言是信,安石以为贤则贤,以为愚则愚,以为是则是,以为非则非,谄附安石者谓之忠良,攻难安石者谓之谗慝。臣之才识固安石之所愚,臣之议论固安石之所非,今日所言,陛下之所谓谗慝者也【一二】!伏望陛下圣恩裁处其罪。若臣罪与范镇同,即乞依范镇例致仕,若罪重於镇,或窜或诛,所不敢逃。

  诏光移知许州,令过阙上殿。或曰:「陛下不能用光言,光必不来。」上曰:「未能用其言与否【一三】,如光者常在左右,人主自可无过矣。」光讫辞许州,固请留台。久之,乃从其请。光自是遂绝口不复论新法。光上章自言不如吕诲等,上令过阙上殿,此据邵伯温闻见录。伯温又云:上谓御史程颢曰:「朕召司马光,卿度光来否?」颢对曰:「陛下能用其言,光必来,不能用其言,光必不来。」按三年四月,颢已罢御史,此时不在朝廷,伯温误矣。今存其语,而不出对者姓名以阙疑,更须考之。留台得请,乃四月十九日癸酉,今并书于此。李清臣作韩绦神道碑云:司马光方与执政忤,而绦言光可代己为枢密副使,至为宰相又荐光。神宗亦可之曰:「卿度光来乎?朕当亟召。」邵伯温所记「度光来乎」,神宗语绦,而伯温误之以属程颢也,更详考之。

  诏江、淮发运司遣官劾亳州属县官吏阻遏愿请青苗钱人户事状,及令转运、提刑司体量逐县不被诉灾伤因依以闻。其灾伤户虽不检放,其未纳税赋权与倚阁。管勾淮南路常平等事、着作佐郎赵济言:「富弼以大臣废格新法,法行当自贵近始,若置而不问,无以令天下矣!」故有是命。济,宗道子也。

  编修中书条例所言:「舍人院除官皆有定格,除官之人,无日不有。而外制臣僚皆兼领他事,既出仓卒,褒贬重轻或未得中。乞自今文臣两制、武臣合门使已上,及朝廷陞擢、特旨改官,并责降、特选告辞外,其余除授并撰定检用。」从之。时政记系之壬戌初六日。今从实录。

  先是,上言陈绎制辞不工,欲用曾布,疑布所领事已多。王安石曰:「布兼之亦不困。」遂以布直舍人院。安石因言:「制辞太繁,如磨勘转常参官之类,何须作诰称誉其美,非王言之体,兼令在官者以从事华辞费日力。」上曰:「常参官多不职,每转官,盛称其材行,皆非实,诚无谓。」安石曰:「臣愚以为但可撰定诰辞,云:『朕录尔劳序进厥位,往率职事,服朕命,钦哉!』他放此撰定,则甚省得词臣心力,却使专思虑於实事,亦於王言之体为当。」冯京以为不可。上卒从安石言。上又欲用张琥直舍人院,京复荐刘攽、曾巩,苏轼,上不答。攽时通判泰州,巩通判越州,轼罢开封府推官,通判杭州未赴也。此据王安石日录。

  枢密院言:「逐房所行差官宣卷,其闲职同而约束异,详略失中,前後参错,欲送承旨司,集逐房副承旨同参详条目删定,各为画一进呈,遇差官即颁降遵守。其差官宣命直坐所差职事,略去繁文,以保制诏之体。」从之。

  赏平渝州巴县夷贼功,以兵马使杜安行为右侍禁,王泰为三班奉职,余各等第推恩。僧居一赐紫衣,度其童行二人。初五日辛酉,检正中书户房公事曾布奏:近言刑统刑名、义理多所未安,乞加刊定。准朝旨令臣看详,今逐一条析。刑统疏义繁长鄙俚,及其闲条约今所不行可以删除外,所驳义乖谬舛错凡百余事,厘为三卷上进。诏曾布更切看详,刑统内如有未便事理,续具条析以闻。实录有此,中书时政记亦有之。实录盖因时政记也。已附见三年八月二十一日戊寅,乃附注于此,要合削此。

  壬戌,韩绦乞用陕西路提点刑狱韩铎权河东转运使。上曰:「铎暴刻,恐河东新经疮痍之後,未可用。」文彦博曰:「韩绦要铎了边事,今不用铎用他人,恐败事。」冯京曰:「铎好希向时事。」王安石亦言铎反覆。上曰:「如肯希向时事,虽小过当扰人,犹胜陈汝羲、张问故意坏事。」安石曰:「故意坏事与希向扰人,皆不可也。」因言:「铎初助行常平法,後闻臣将罢政事,遂一切沮坏,如此人恐难任以边事。」上曰:「当察之。」安石曰:「恐察得时已害事。」上曰:「别未有人,张问等必难留在任,且用铎,如何?」安石曰:「善。」遂从绦请。此据日录。三年九月,张问为河东漕,四年三月二十一日,问责知光化。四月二十一日,孙坦以开封判官为河东漕。

  上又与安石论河东城寨非不可修,转运司不应故意沮坏乃专欲罢修。安石曰:「臣在翰林,陛下问裴度,臣时奏对,非度讨蔡州,以为未能治朝廷,乃用兵於方镇,虽幸有功,不足多。其後,陛下问宣王即位何以便攘戎夷,臣时奏对,以为宣王内修政事,然後外攘戎夷,陛下深以臣言为然。陛下擢臣在此位,一夫失所,臣任其责。自闻河东骚扰,臣寝食不安,岂敢於陛下不尽所怀。河东经略司、转运司已令分析及体量,要治其沮坏之罪,须其辞服乃可行罚。」上曰:「只将宣抚司、经略转运司前後文字参较,便见事实。」安石曰:「未可见,但令各具分析,若实无理,无缘妄说得行。陛下非是不晓吏文,此事不难见曲直。」上曰:「须以意穷究。」安石曰:「但当令各尽其所言,则曲直自见。若有意则有适莫,犹当自竭所怀,恐他人观望陛下意所在,即便失事实。」冯京言:「范育回自见。」范育体量河东,在正月十三日。安石曰:「范育回恐亦未得事实。」上曰:「范育诚未足信,须更令人体量。若张问辈果用意沮坏,则不可容。」安石曰:「用意沮坏,固不可容,就令失错,所害至大,亦非可施轻典。今失入死罪三人,已是除名编管。今困一路生灵,只自缢杀者已不啻三人,何可恕?但其辞未尽,未可轻用典刑,须穷究到底,令其无辞,则法行而人服。」及范育奏转运司科扰事,安石请如育奏。乃令育详具转运司乖方事状,并令转运司分析。上犹疑问等用意坏事。安石曰:「不问用意与不用意,皆可罪。或是自为计太过虑,缘乏军兴得罪,故颠错至此耳!」上以为然。

  育又奏:「臣自到河东,凡语劳费之状,无不归转运使,以调发之烦,驱率之暴,文书约束之峻,皆转运司所出,而宣抚使又出牓告谕以非己意故也。比臣取索到转运使承禀移文及遵行节次,并经略司出兵事状,乃知皆起於宣抚司妄举重兵,军须暴并,而成於转运司仓卒应命,计虑不精,使一路务本勤俭之民,荡析生业,濒於死亡之患。上轸宵旰忧怀,下启四方愤叹,罪固有处。臣昨自环庆路勾当回,抵宣抚司,欲令诸道进攻,窃料足以困贼,犹冀朝廷中外合谋成就大计。而臣亦不敢更起高远之论,以沮格定算,愤乱疾仇,虑实同国。今宣抚司韩绦率麟、府万兵,九日後至罗兀城,无所定胜取当。而三十万之民转饷於道,其资费五六百万,又将聚兵役四寨,调歛纷纷百出,国计民财,戕坏未已。於彼虑无一分之损,使收威完力,潜形远遁,鼓气畜怒,徐为後图。而绦不明此理,欲困西贼,夫岂虑大忧深知兵者哉!臣历访修寨利害,议者以为八寨齐兴,堡障布列,然後有守之势,计官私财力,决不可成;纵或成之,於边防有小利,於国计有大害。小利者,使绥、麟、府路通,内省沿河屯守之备,外收西贼所恃茶山、铁冶、竹箭财用之府。大害者,前日城荒堆三泉,民力已困,今继兴三寨诸堡,度境愈远,费什於前,何以供亿?虽严刑驱胁,力屈不继,将见逃溃失职之民,啸呼转聚而为盗,则患不独在边,而更在中州矣!兼频岁河东竭二十州之力,以供麟、府、丰三州,役人疲於转输,酒户困於折纳,税夫穷於和籴。今更增四寨,臣恐民不堪命,为河东万世之害。加以贼失所恃,必竭国死力来争,边祸之大,必自此始。伏望清衷,更赐深讲,顾大害损小利,以定安危至计。」

  同知大宗正丞李德刍言:「欲乞自今後皇亲应有内外亲族吉凶吊省合出入事件编成则例,更不逐旋奏知及日申本司,只令勾当使臣置历钞上,赴大宗正司签押,其牓子每月类聚奏闻。」从之。

  癸亥,陕西河东宣抚判官、度支员外郎、知制诰吕大防知延州,权发遣延州、右司谏、直龙图阁赵卨权发遣庆州,知庆州、工部郎中、宝文阁待制王广渊知永兴军。大防以使事未毕,纳敕宣抚司不拜,卨与广渊踰月皆复故。复故在三月十日,今豫见于此。

  卨始视事,蕃汉健兵皆领於种谔,丁壮妇女裹送粮糗,惟老小在焉。谔怙权自用,无复纪律,须资粮皆以军兴法促办,毁撤边障楼橹以充新城,帅府不与知。卨随宜缮补以备不虞,因悉条上,且言:「谔轻进无策,罗兀城孤远终难保。今不患西夏内侵,而患纪律不正;不患城池难守,而患威柄倒持,变起斯须,动失机会。望改择贤帅,以宽西顾。」此据墓志,附见十八日抚宁堡陷,合参考。

  司农寺言:「陵州籍县民愿请青苗钱,常平仓无现钱,本州以盐并课【一四】兑支。转运司辄劾擅支之罪。乞释官吏,而劾转运等司罪以闻。」从之。究竟如何。

  甲子,太子中允、集贤校理、直舍人院、检正中书户房公事曾布检正五房公事。布每事白王安石即行之。或谓布当白两参政,指冯京及王珪也。布曰:「丞相已议定,何问彼为!俟敕出令押字耳!」布三年九月十五日为户房检正,五月三日详定编敕,其直舍人院在此月五日。

  御史中丞杨绘言:「近者进奏院班下四方及流内铨牓示条贯,其首但云据某房检正官申具,其末又云进呈奉圣旨依检正官所定,首末并以检正官为文。若不曾经中书、门下,殊失朝廷号令之体。」又言:「臣常论朝廷号令之体不当首末止作检正官名目,寻闻先已改更,只作诸房者。臣窃疑犹未当理。夫奉圣旨指挥颁下者,即朝廷之政令,诸房乃胥吏之曹名,今作检正官名目尚谓失体,况止作某房名目,则天下之人岂不讶其所出乎!况已经中书、门下参定,则可只作中书、门下,何必须曰某房哉!臣又闻诸房检正官每有定夺文字,未申上闻,并只独就宰臣王安石一处商量禀覆,即便径作文字申上,其冯京等只是据已做成申上者文字签押施行。臣窃谓国家并建辅弼,不惟凡事欲集长以详处其当,亦欲防权柄专归於一门也。今检正官等皆朝廷选用之人,不识体如此【一五】,是致外议譁然,咸谓虽涂注亦有只是宰臣王安石与都检正官曾布商议,而参知政事冯京、王珪或有不先预闻者。臣亦料此说非实,然安得家至户到而晓之乎?伏乞陛下特赐诫励检正官等,每有定夺文字,须是徧行禀复;并指挥冯京、王珪等,令各振其职,无苟且焉。」

  诏借内藏库钱六十万缗为淮南、江东常平籴本,令江、淮发运司以合拨河东、陕西折斛钱兑还。

  乙丑,枢密院言:「宣抚司勾当公事宋迪请差使臣押伴李崇贵赴军前。」上批:「宣抚使不久回,李崇贵更勿遣。」此据御集,可见神宗已有罢兵意,故特书之。二月庚辰,迪改陕州。

  丁卯,着作佐郎、崇文院校书朱明之为太子中允、集贤校理,崇政殿说书兼管国子监。明之固辞,复为故官。明之辞新官,复故官,乃二月二十二日,今并书。林希云云,附注八月己卯王雱为说书时【一六】。

  馆阁校勘,同判登闻鼓蒲宗孟权检正中书孔目房公事,编修中书条例邓润甫权检正中书户房公事。

  诏诸道进奏院以知银台司官提举,其勾当进奏院官,罢三班使臣,令枢密院选差京朝官二员【一七】,臣寮之家,不得陈乞子弟勾当。御集丁卯十一日,有河东经略奏事。

  戊辰,赐恩州防御使宗晟芳林园宅一区,计口给屋。御集二年十二月十三日,赐宗愈手札可参考。

  赐交子十万缗为梓州路常平籴本。

  诏陕西转运司劾永兴军官吏擅止绝兴修万年县灞、滻水溉田因依以闻。要见後如何。

  又诏河北转运、提点刑狱司,体量少雨雪州县,民乏食者赈恤之,残税权行倚阁。

  知太原府吕公弼言:「岚、石、隰州都巡检康从领兵入西界,多为西贼邀遮战没,止称趁队不及,乞特依阵亡例赙恤。」从之;军员即具析子孙以闻;康从仍冲替,令转运司劾罪。又言:「西贼冲突,修寨处难为施功,愿且罢役,严诫边吏,专为坚壁清野之计。」上乃诏宣抚司速修第一寨,贼至则坚守之,候贼界放散重兵,徐图前进,次修中堡。其第二寨渐为修筑之备,候第一寨毕,奏取指挥。坚守第一寨,御集在二月十七日,今从实录。吕公弼言西贼於麟府修寨处作过,御集在二月十一日,今从实录,是十二日。

  诏:自今在京官司各举官【一八】,并先关牒所属,勘会历任,於条无碍,方许奏举。

  是日,上对辅臣言向来茶法之弊。文彦博曰:「非茶法弊,盖昔年用兵西北,调边食急,用茶偿之,其数既多,茶不售则所在委积,故虚钱多而坏法也。」王安石曰:「榷茶所获利无多。」吴充曰:「仁宗朝茶法极弊时,岁犹得九十余万缗,亦不为少,茶法因用兵而坏,彦博所言是矣。然立法之初,许商人入刍粟边郡,执交钞至京师,或使钱、银、绸、绢,或香药、象牙惟所欲,商人便之,故法大行。至祥符初,限以三税之法,定立分数,不许从便,客旅拘制;又茶官多买茶之下者,苟足课额,商人得之,往往折阅;又法数变,而民不信,此其所以大坏。如边鄙无事,法令不为小利轻变易,自无不行之法。」王安石曰:「茶法本亦不善,须挟见钱、香药等乃能售,盖见钱、香药等已足办边籴,而茶乃更为贾人之累,以此小贾不能入中,惟大贾能之;惟大贾始能,则边籴之权制於大贾,此所以籴价常高,而官重费也。」

  庚午,于阗贡方物。

  上批:「殿前、马步军司差发外,余兵数不多,京师根本之重,於理非便。其治平四年、熙宁元年差出之人,可契勘抽回。」

  又手诏付枢密院曰:「昨李复圭擅易诏命,出师侵敌,遂致西鄙用兵。广南守臣亦以强为招纳,引惹蛮寇。夔、峡夷户本止羁縻,近者用众讨除,元恶尚未授首。前日又据河东边吏奏,北敌聚兵,虽未测虚实,恐边臣有以启之者。况今朝廷政事之弊,方议修理,国财民力,穷乏可知。平时无事,尚虞天灾流行无以待之,若四方有警,何以支梧,恐边臣未悉朝廷之计,宜密戒谕之。」

  先是,宣抚使奏夏人点集不起,或云往绚赛西蕃。上曰:「此何意也?」王安石曰:「彼或先并力讨西蕃,弹压已定,乃来与中国争。缘今便与中国争,亦未见其利。」上曰:「能如此,乃是有谋。」安石曰:「前见梁氏委计於诸首领,或恐诸首领计虑及此。」

  冯京又言:「或闻就契丹借兵。」上疑契丹不肯【一九】。安石曰:「夏贼若果借兵於契丹,即不为得计,恐其不至如此。」及是,探报契丹阴发腹里兵三十万往西界,不令中国知。上曰:「果有此否?」安石曰:「虽有此不足怪。陛下即位,即经营绥州,又取银州,取银州当考。破其唇齿之势。彼以为中国若已服夏国,当觇幽燕;若乘中国有事之时,能挠我权,则其庸多矣。夏国主幼,妇人用事,忿而无谋,或请师於契丹,则为契丹计,虽许之,何为不可?可以挠中国,而无损於我,契丹优为之,但恐其无远略,不能出此。」上曰:「果及此,则奈何?」安石曰:「陛下诚以静重待之。虽加一契丹,於边事亦不至狼狈。若欲进取,非臣所知。且我坚壁清野,积聚刍粮以待敌,则敌未能深为我患。而彼两国集於境上,其刍粮何以持久?我所患者,在於刍粮难继而已!爱惜刍粮,无伤民力,而以静重待敌之衅,则外患非所恤也!」冯京曰:「恐其如庆历时事。」安石曰:「庆历自是朝廷失节,以致嫚侮。」京曰:「去告彼,令说与夏国,彼便承当,以为此极小事。」上曰:「契丹前後极有机会可乘,朝廷自失之。如真宗末年,欲托後嗣,朝廷却宜与承当。」安石曰:「此亦何补?若其後嗣强桀,岂以此故肯屈服;若孱懦,虽无此亦何难屈服。且胜夷狄,只在闲暇时修吾政刑,使将吏称职,财谷富,兵强而已。虚辞伪事,不足为也。」真宗末年,欲托後嗣,此事当考。

  上患陕西财用不足。安石曰:「今所以未举事者,凡以财不足,故臣以理财为方今先急。未暇理财,而先举事,则事难济。臣固尝论天下事如奕棊,以下子先後当否为胜负。又论理财,以农事为急,农以去其疾苦,抑兼并,便趣农为急,此臣所以汲汲於差役之法也。」

  辛未,诏:自今丞郎给谏分司致仕,遗表恩比见任第降一等,其武臣令枢密院施行。堂後官魏默言:「前此误依见任例与京官,故改之。」上曰:「默可赏!」王安石曰:「且与上簿。」上曰:「自合上簿,宜特与赏。」安石曰:「与减二年磨勘。」上曰:「善。」安石曰:「陛下及此甚善。人主於众事,安能尽察,付之众人耳目心力,而以赏罚殴之,使各自尽,即无遗策,何事不成?」

  上谓辅臣曰:「昨定州路安抚使捕安肃军北客坐收杂户妇人生子系狱,其弟邀国信使李立之等自诉,因此惊起北客三十余人。此事行遣,自有旧例,何至如此纷纷?皆边臣不体朝廷意,妄有生事。虽已施行,更宜戒谕诸路将官。」

  又曰:「方今国财民力皆困匮,纪纲政事正宜修理,卿等更勉图其宜。」王安石曰:「昔魏徵有言:『中国既安,远人自服。』此实至理。自古未有政事修而财用不足、远人不服者。」吴充曰:「诗有之:『惠此中国,以绥四方。』盖先於治内尔。」冯京曰:「手敕处分,切中机会,天下闻之,固当鼓舞圣德。」安石请明降诏书处分。上曰:「但欲边臣知此意,若宣布之,亦或缘而生奸。」乃已。

  壬申,山南西道节度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高密郡王【二○】頵为保信、保静等军节度使,进封嘉王。仍诏大敕系衔文彦博上。上初疑頵少,未可加两镇。王安石曰:「皇弟恩不可杀也。」从之。邵氏闻见录:二王出合,冯浩对王问章辟光云云,可因浩等三月二日改正王府官为诸王府官附见。新、旧纪并书进封高密郡王頵为燕王。新纪於頵初封不书官,此乃书爵,非例也。

  遣户部副使、司勳郎中张景宪,枢密都承旨、东上合门使李评按视罗兀城、抚宁城。赵卨及李宪屡言其不可守也。先是,王安石请用亲信内臣与一朝士大夫俱往。上不可,曰:「用宰相宣抚,令内臣审覆,於体不便。」欲用曾布,皆逡巡莫答。上曰:「布宰属,其可也。」吴充请用谢景温,安石谓景温恐不能识利害。文彦博请用景宪,冯京曰:「韩绦曾举景宪,且与绦亲。」上良久曰:「亦无伤。」又欲令评俱往,佥以为善。宪初以入内西头供奉官擢永兴、太原走马承受,数论边事合旨,祥符人也。要见李宪当此时是何官职,当是太原承受也。本传殊不详。景宪受命,即奏曰:「二城不可守,臣固不待到而後知。」行未半道,抚宁已陷。至鄜延上言,罗兀城距绥德百余里,邈然孤城,凿井无水,无可守之理。且条奏道路所见百姓憔悴,师旅咨嗟之状,愿罢徒劳之役,废无用之城,严敕诸将大为守备而已。种谔首误国,乞正典刑。又言:「边郡诱生户,小者与之金帛,大者授之官,恐黠羌多诈,缓急为内应,宜亟止之。」评使还,亦言入鄜延界询求罗兀城利害,无一人言便者,乞速毁废,以解一路之患。抚宁十八日甲戌陷。熊克九朝通略有景宪,师德子也。

  诏河东陕西诸路经略安抚、转运、钤辖司:「日者守边将吏,或贪功生事,妄起衅端,以开边隙。虽以体量黜责,尚虑未能尽体朝廷镇四夷之意,须议特行戒谕。除夏国作过不许朝贡外,宜令逐路帅臣,自今遵守约束,各务安静,觉察缘边将吏,无令引惹生事。如稍有违,当行诛责。」

  癸酉,诏审官院:「定差知州军监人,并赴中书审察,其人堪任,即引见取旨。臣寮有丧解官,或因使不许持服,旧制并云与免持服,仍入衔。人臣之在忧恤,以君命夺情使之从政,非其所欲,不当谓之免。自今宜降指挥不许持服,仍不入衔。」

  诏自今文臣两省、武臣横行以上,中外权时差遣,给奉使印,余皆给铜记,其文以「奉使朱记」为名。以枢密院言前此不以官之高下,事之大小,皆给印,无所甄别,兼印数不足故也。

  上曰:「朝廷诏令,比来州郡奉行多不谨。如河北教阅法,枢密院於资政殿进呈定议乃行,而定州、顺安军等即架阁之,都不遵行。亳州属县不散青苗钱,提举官诘之,乃云:『虽有朝廷指挥,柰相公不令支散。』岂可如此!」文彦博曰:「大臣若见朝廷法令不便,自合论列,岂得沮格不行?」

  先是,御史范育言:「河东民夫送材木至麟州,留月余不使之纳。」上曰:「河东两转运使恐须早责降,因其措置乖方,一路为之劳扰,人不能堪,至自贼杀者甚众。若论法,不过不应为。」王安石曰:「此在陛下特断,岂系法官。兼自来断命官罪,皆以特旨,非以法,虽赦亦有所不用。陛下前谓失入一人死罪,得罪不轻,今此坏一路,岂有轻赦之理。」上曰:「据理,虽使人偿死可也。」安石曰:「已令穷核其事,候见实事,固当深责之。朝廷既欲重行,尤宜详审。」

  诏自今州县如有荒地、逃田召人请射或归业,有连状分请全户地者,并须相保,如起纳税人逃亡,同保人认纳。初,太常少卿、知唐州赵丙言「州县招诱人户佃荒地,起二税,其闲颇有隐昧,虽有起税之名,而无纳税之实,侥幸之人以为劳绩,乞约束」故也。49甲戌,召监单州酒税、太常丞、集贤校理赵彦若归馆,管勾画天下州、府、军、监、县、镇地图。先是,中书差图画院待诏绘画,上批:恐须差有记问朝臣一人稽考图籍,庶不失真。故命彦若领之。彦若前通判淄州,狱有失火、伪印者,法当死。彦若曰:「在律杂犯死罪,亲年九十无兼养,应上请。」与知州解宾王议异,遂独剡奏,二人皆得贷死。宾王慊之,因讼彦若不过厅,故坐谪。张舜民志彦若墓,云宾王寻有旨勒停事。

  诏编敕所:「应删定官众议有不同,即各具所见,令详定官参详。如尚未安,申中书裁下。」二年五月十七日,三年七月二十一日,十月十九日可考。

  赐讨杀渝州夷贼梁承秀、李光吉、王衮等一行兵丁特支钱,仍遣使抚问。

  三司使李肃之言,乞织造圆坛地衣。礼院检典礼并南郊仪无地衣制度,诏罢之。元年八月二十八日,王荀龙请造地衣。

  检正公事所言:「近据大宗正司奏,为宗悌等奏称,自嘉佑五年十二月内磨勘转官,至今已是十年,依得诏条磨勘转官。检会至和二年诏书,即无今後指挥,近正月所降圣旨并系特命,即非定制。今据宗厚【二一】等奏状,攀引克继体例及称治平四年正月赦书节文:『文武职官并与转官,合磨勘者仍不隔磨勘。』看详上项赦书,称合磨勘者不隔磨勘。缘宗室即无立定磨勘年限,其昨降敕文,称祖宗元孙磨勘至观察使止。缘自有十年取旨指挥以来,宗室合转官者即亦须磨勘,前来授官年月及有无过犯,有过犯即合展年【二二】,故亦谓之磨勘,即与外官立定磨勘年限事体不同。其克继昨来转官,显是有司误有行遣。缘克继已得旨,与减五年转官年限,若依旧降指挥,更候一年方合改官。今来合与不合追夺,系自朝廷指挥。所引令缓转官告词内称宗室以十载为定,缘元降诏命,自无今後指挥,岂得攀引告词为据?其宗厚等所乞转官,欲下大宗正司告示,依前降指挥知委【二三】。」诏克继去转官日限,只少一年,更不追夺,余依【二四】。正月二十三日李德刍云云,可考。

  是日,西贼攻抚宁堡,陷之。贼攻抚宁堡,实录不书,据赵卨神道碑。二月未望,卨言:罗兀城必不可守。後五日抚宁陷,罗兀城亦弃不守,因附见。十八日或十八日初攻,更二日乃陷,故三月二日朝廷始闻其事也。

  先是,赵卨奏:「种谔又欲修配岗及义合镇。谔贪狡,所为皆取谋折继世。继世庸奴,利在兵兴营私计。谔恣睢屠戮,务以立威,凶德参会,恐贻近忧。罗兀城必不守,宾草、抚宁悉未有绪,遽兴配岗之役,至以被边为近里,亟彻守具,以苟难必之功。篱落堕坏,人民单残,甚於寇至。劲兵良将咸隶偏裨,臣之所管城郭斗讼而已。既修义合,又规配岗,辽邈相望,足明欺罔。」时二月未望,後五日,抚宁陷,罗兀城寻亦弃不守。此据卨墓志,附见。

  上尝问宣徽南院使郭逵曰:「种谔取罗兀城、抚宁二寨,或闻夏人复欲取之,当何如?」逵曰:「愿速备抚宁,则罗兀城无患。」上曰:「何也?」逵曰:「昔夏人取灵武,先击清远,然後灵州失守。今抚宁地平而城小,戍兵不多,万一用前策,则必先取抚宁。抚宁破,罗兀城随之矣!」上深以为然,未及往备,而抚宁已陷,遂弃罗兀城。此据逵墓志,弃罗兀城在三月十八日癸卯。二月七日癸亥逵云云,当考。

  丁丑,分命辅臣祈雨。

  兵部郎中陈经为成都府路转运使,新知果州,度支员外郎、秘阁校理雍子方提点成都府路刑狱兼常平等事。仍令经等密体量监司范纯仁、谢景初、李杲卿、薛繗燕饮踰违事以闻。先是,权发遣同提点刑狱李元瑜言「纯仁等更相会饮,用妓至夜深,至有掷砖石者,不敢根究,而景初、杲卿尤无仪检,尝有踰违事」故也。冯山与范纯仁书,可考。

  诏权发遣夔州路提点刑狱、屯田员外郎段绎徙京西路,职方员外郎、权发遣京西路同提点刑狱李周送审官院,差通判解州。绎以亲老辞夔州之命,而周在京西与同奉使者异议,或谓周不任职,故使绎代周。周,冯翊人,以孙固荐得召见,上欲用为御史,会执政不悦,乃止。

  周在陕西,或请酾湍河为六渠,以溢钳卢陂水,云可以溉田,计工八十万。周诘言者曰:「湍河原高委下,完堤障御,犹患决溢,若又导之,必为民害。」言者畏周沮格,建请专委转运、提举常平司主其事。周曰:「吾为部使者,利害今在一路,虽不吾与,吾不可以不言。」即奏云:「今并开六渠,成未可必,费已不赀。请凿一渠试之,傥可以足钳卢之用,当省其余以宽民力。如未足用,以次疏导不为晚。」从之。渠卒无功。其後湍河溢灌邓城,不没数板,邓人始思周前议。段绎已见。李周凿渠事,据张舜民墓志,或可削。

  夺龙图阁直学士、刑部侍郎、知徐州韩贽一官,坐三举官皆不当也。

  诏:近降指挥借内藏库钱六十万缗充河东、陕西折斛钱,宜令於数内先拨钱三十万缗赴河东。

  诏增开修漳河役兵及万人,并力於四月以前毕功。上患财用不足。文彦博曰:「要丰财,安百姓,须省事,如漳河累年不开何所妨?漳河不在东边即在西边,其利害一也。今盛发夫开河,只移得东边河,却掘西边民田,空劳民,何所利?」王安石曰:「若使漳河不由地中行,则或东或西,为害一也;若治使行地中,则有利而无害。若或东或西,利害一也,则禹何须浚川,尽力沟洫?劳民诚不可轻,然以佚道使民,虽劳不可不勉。」上笑。日录载此於二十一日,今附见增兵开漳河後。三年八月十七日甲戌,相度开漳河。实录漳河下有「沣河」二字,恐二字是衍文,今删去。五月乙未,刘贽、杨绘云云。

  上论王猛,王安石曰:「猛宰政公平,流放尸素,拔幽滞,显贤能,无罪而不刑,无才而不任,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猛至微浅,然不如是,亦不能济此功。」上曰:「流放尸素,诚为先急。」安石曰:「但尸素尚宜以流放为先急,况又沮坏时事,固所不容。臣观王猛临终与苻坚所言,尤知猛有智虑。苻坚志大而不见几,好功而不忍,内有慕容垂之徒不诛,而外欲伐晋,此其所以亡也。猛知坚不能除垂之徒,故劝以勿伐晋。不然,以秦之强,而欲取晋,何难之有?」上曰:「先知害,乃可言利。今内困於财用,则不可以有事北狄,亦犹内有慕容垂之徒未诛,则不可以有事於晋也。」冯京曰:「臣常言天下事不可急。」安石曰:「有一日行之而立见效者,亦不可不急,若流放尸素之类是也。如用兵於强敌,乃当待时而为之不可过。」日录载此於二十一日,今从之。

  戊寅,淮南节度使、守司徒、兼侍中韩琦改永兴军节度使,再任判大名府。初,王安石论琦再任当加恩。上曰:「恐琦不肯受。」安石曰:「大名,近制不当加恩,然琦两朝顾命大臣,若欲留之,再任不可不加恩。」琦卒辞永兴军节度使不拜。

  诏成都府路转运使陈经、提点刑狱雍子方,利州路提点刑狱李瑜,体量成都府、利州路州县给散常平钱不如法事以闻。

  宣抚使韩绦言:「河东所修四寨,皆难得水泉;又其田膏腴,乃必争之地,向去必难固守。已追还大兵,先於近里进筑堡子。令吕大防往,专相度弃守利害次上。」上批:今既第一寨追回大兵,必难守御,其修堡亦恐枉费工力,且未得兴役,别候指挥,仍令大防候到本路并相度以闻。范育云云,附月末或移入此後。

  赵卨言:「顺宁寨有西贼入寇,知保安军景思立不问贼马多少,即往救应,时诸将败,思立幸独全。」上批:边城斥堠如此疏略,思立不顾军城事重,輙离所守远去,不取禀经略司处分,岂不悮事!令逐路将守,自今并归经略司节制。始,韩绦宣抚陕西、河东,凡兵事惟绦指挥,经略司节制不得行於所部,议者不以为便,於是复故。顺宁寨,南至本军四十里。思立,安岳人,修治平寨时已见。

  诏河北缘边屯田务,水陆田并令民租佃,本务兵士令逐州军收为厢军,监官悉罢。从河北屯田司请也。初,河北屯田司每岁以丰熟所入不偿所费,屡以为言。至是,乃从之。元年六月二十三日,李若愚同制置。

  诏司天监印卖历日,民闲毋得私印,以息均给本监官属。後自判监已下凡六十八员皆增食钱,判监月七千五,官正三千,见卖历日官增食钱外,更支茶汤钱三千。时,初罢司天监官监在京库务及仓草场门,而中书议增其俸,故有是诏。司马光日记云:王安石为政,欲理财富国,人言财利者輙赏之。旧制,太府寺造斗升,用火印,颁於天下诸州卖之。禁民私造升斗,其法甚严。熙宁四年诏:自今官司止卖印板,令民自造升斗以省钉鐷之费,於是量法坏矣。又民侯氏世於司天监请历本印卖,民闲或更印小历,每本直一二钱,至是尽禁小历,官自印卖大历,每本直钱数百,以收其利。又京东提刑王居卿上言:天下官酒务皆令作连醦以省薪苏,朝廷从之,画图颁於天下。又有班行上言:天下马铺,每匹令日收粪钱一文,亦行之。其营利如此。而城绥州,筑罗兀城,散青苗钱,所用官钱动以数十百亿计。卖斗秤印板等当考月日。王居卿为京东提刑在四年二月十一日,不入长编。

  庚辰,庆州兵乱。初,韩绦宣抚陕西,奏王文谅为指使。文谅本夏国用事臣讹庞家奴,得罪自归延州,累官右侍禁。王安石荐其才,加合门只候。绦先遣文谅专节制督蕃将赵余庆等西讨。文谅与余庆约会於金汤川结明萨庄,不至者斩。及期文谅至金汤故寨,去结明萨庄尚二十余里,文谅已见贼人马即引归,及余庆率兵往,不见文谅,使人候望,知文谅已归,乃返。文谅恐余庆发其事,遂诬余庆失期,绦囚余庆於狱。上手敕绦释余庆,责後效。绦执奏久之,乃以诏释之。绦又遣文谅出界,凡官军斩级,多夺与蕃兵,至掘塚戮屍为级。邠宁广锐都虞候吴逵尝与文谅争买马,文谅怨之。是役也,逵率众力战,用铁连枷杀贼首领,文谅使部曲夺之,诬以夜至野侬,会与贼斗,呼逵不至及扇摇军士。宣抚司追逵,送庆州狱四十余日。绦至庆州,将斩逵,部卒喧呼,欲剚刃於绦。知庆州王广渊入白之,乃复送狱。

  绦离庆州数日,贼攻罗兀城甚急,绦命庆州出兵牵制,兵亟出,人不堪命,将授甲,广锐两指挥军士谋拥逵为乱,约抚手而发,会雨作不授甲,乃止。是夕遂焚北城,大噪纵掠,斩关而出,其众二千。逵所以反,由文谅激之也。王广渊亟召五营屯兵御贼,北路都巡检林广守南城,贼据北城,广自楼上望其众进退不一,广曰:「是不举兵乱也。」乃挺身缒城出其後,说以逆顺,多投降者。时逵已拥众出,余党三百人犹在城下,广谕降者曰:「乱首去矣,尔曹本非同恶,且听我,听我不惟得活,且有功。」因集得百余人,入其营,坐军校厅事,激励约束,授以兵器,令反攻。城下兵禽戮皆尽,北城遂平。王广渊传云:吴逵领众二千斩关以出。林广传云:乱兵三百人出城去,广收集听命者百余人,攻城下兵,禽戮殆尽。实录云:斩获二百,余众拥吴逵出安西门。今以诸书参考,吴逵拥众出安西门,广渊传所云二千人是也。林广传所云乱兵三百人出城去,此三百人,盖非逵所领以出安西门者,特其余党耳。虽不从逵去,亦不投降,故犹在城下。林广授投降者兵,尽攻杀之,即实录所称斩获二百余人也。林广传误以城下所禽戮为拥吴逵以去者,故兵数多少不同。其实,吴逵领众二千斩关以出;据北城者,犹四百余人,林广招集得百余人,禽戮几三百人,实录但云二百余人耳。

  柔远、三都戍卒闻难,欲应贼,不果。广渊阳劳之,遣归旧戍,潜戒赵余庆,以所部蕃兵八千闲道邀袭,尽戮之。叛兵初谋入据州城,东路都巡检姚兕以亲兵守西门,贼不得入,乃散保耀之石门山,兕追及贼,谕以大义,贼感泣罗拜,誓不复为乱。林广与贼遇,语贼曰:「速降尚可全。」贼不听,广曰:「是将夜走。」分两将扼其先路,纵兵尾击之。贼迫遽,乃诣两将降。广曰:「不从吾言,今窘就死,非降也。」至朝天驿,皆斩之。此据姚兕及林广传附见。按张玉以杀降责官,而林广独见,不知何故。又姚兕所追贼,盖与广同至石门山,兕独受贼降,而广杀之,所不可晓。兼张玉所杀降卒,亦在朝天驿,不知与广有无同事,皆所未详。

  诏:「凡子为父母、为人後者为所後父母起服,遇宴依令给假;期已下服,公式假未满,遇宴听不赴,其职事侍立只应人阙,即权差人只应。」从编修合门仪制宋敏求等请也。此段或可削。

  乙酉,废广济军为定陶县,以属曹州。新记不书。

  是月,范育言:「臣到河东,访闻昨宣抚司发麟、府军马出界,众传过铁冶川,尽日行狭隘中,若遇数百人邀击,则只轮不返矣。所幸乘虚骤进,贼不及计,故得完师以还。然万兵奔驱,九日方至罗兀城,一无所施,束手疲饿,不识此举出於何策?以为通路,则既过之後,贼以严师为备,许咸吉等却出陕西界,回兵以为攻讨,则未尝逢贼,及归,止筑荒堆三泉一寨,而河东官司财力竭矣。兼始议欲修四寨,计一寨之役,用费宪州河外诸堡故财及并、汾以西十余州供辨,仅能集事。若四寨齐兴,更傍增堡障,及於石州对岸多列亭垒,表里相维,然後粗有守势。其不可就者有三:一寨为费,敝已如此,更加三倍,敝将若何?一不可也;三泉去敌才数十里,昨缮筑之时,贼以数万争占,诸将几至败衂,今入境亦深,未知地利,设遭掩伏,必丧师徒,二不可也;传闻葭芦山已北一带,茶铁财用之饶,贼界所恃,必极力来争,我怠贼奋,进必无功,三不可也。以河东公私素匮之力,出三不可之大害者,徼万一之小利,其是非可不较而定。今闻朝廷已止诸寨之役,远近无不懽快。止诸寨之役,乃二十二日事。议者止为三泉一寨亦不可守,盖孤城深寄贼巢,兵多则转饷难给,兵少则扞御不足。平日麟、府、丰三州百费内出,为河东大患,今更增一寨,患愈深矣。臣询访踰月,万口一辞,不出此议。伏念朝廷招携怀远之道既不至,而伐叛侮亡之谋又不赡。臣恐边祸浸淫未得息,生民扰攘未得安,而圣心未得优游於帝皇之事,臣愚不胜忧愤。伏愿陛下佥谋公卿,蚤决大议,敕韩绦令备陈已修罗兀城及河东第一寨经久可守之策,以付两路,如不可守,即陈如何弃置御边之术,裁之睿断,以定安危之计。」育言据育集,不得其时,附二月末【二五】。朝廷止诸寨之役,乃二十二日事,或移此附二十二日。

  注 释

  【一】其礼部所增进士奏名止取五路进士充数阁本、活字本均同。宋会要选举三之四四作「其南省新添进士奏名,仍具令别作一项,止取上件京东等五路应进士人并府、监、诸路曾应诸科改应进士人充数」。

  【二】後以论语孟子附本经止三场「止」原作「正」,据阁本、活字本改。

  【三】两月日阁本同。本书卷二一八乙丑条载中书言开封府优轻场务召人承买事,有「仍限两月内许诸色人实封投状」语,注文并有「四年二月一日、三月十四日,并合参考」语,疑此处「日」为「内」字之误。

  【四】编录册「册」原作「删」,据本书卷二一七熙宁三年十一月甲午条、二一八熙宁三年十二月乙丑条注文改。

  【五】宣抚司宋会要兵二八之九作「陕西安抚司」,下文「宣抚司」作「本司」。

  【六】定胡县「胡」原作「远」,据同上书及宋史卷八六地理志改。

  【七】首尾百七十里同上宋会要作「首尾一百五十七里」。

  【八】与原作「於」,据同上书改。

  【九】定胡克胡原作「定远客户」,同上书作「定胡克胡」。九域志卷四、宋史卷八六地理志载,石州有定胡县,县有定胡寨;临泉县有尅胡寨。因据改。

  【一○】诏移知许州不起阁本、活字本均同。宋史卷三三六司马光传作「徙知许州,趣入觐,不赴」。疑「不赴」是。

  【一一】不忍轻绝而预言之阁本、活字本及名臣奏议卷一七六均同。邵氏闻见前录卷一一「预」作「显」。

  【一二】陛下之所谓谗慝者也同上诸本及同上书均同。续通监卷六八「陛下」作「安石」,疑是。

  【一三】未能用其言与否同上诸本及治蹟统类卷一四,「未能」均作「未论」,邵氏闻见前录卷一一作「未能用其言」。疑作「未论」是。

  【一四】盐并课阁本、活字本均同。疑「并」为「井」之误字。

  【一五】不识体如此「识」原作「职」,据阁本改。

  【一六】王雱原作「王雩」,据本书卷二二六熙宁四年八月己卯条改。

  【一七】令枢密院选差京朝官二员宋会要职官二之四六其下有「替见任官年满阙」数字。

  【一八】自今在京官司各举官「各」原作「令」,据宋会要选举二八之八改。

  【一九】上疑契丹不肯「上」原作「士」,据阁本、活字本改。

  【二○】高密郡王「高」原作「商」,据阁本、活字本及宋会要帝系一之三七、宋史卷一五神宗纪改。

  【二一】宗厚宋会要帝系四之二五同,职官一一之二○作「宗弟」,上文「宗悌」职官一一之一九亦作「宗弟」。

  【二二】有过犯即合展年宋会要帝系四之二五、职官一一之二○均无「有过犯」三字。

  【二三】欲下大宗正司告示依前降指挥知委宋会要职官一一之二○作「欲乞下大宗正司告示,依前降指挥」。

  【二四】余依同上书其下有「所定」二字。

  【二五】附二月末「末」原作「宋」,据阁本、活字本及上文戊寅条注「范育云云附月末」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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