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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二十六 熙宁四年(辛亥,1071)
起神宗熙宁四年八月尽是年九月
八月癸丑朔,御文德殿视朝。高丽使民官侍郎金悌至自通州。
甲寅,诏:「自今保甲与贼斗死者,给其家钱五十千;有户税者,仍免三年科配。因致废疾者,给钱三十千。折伤者,二十千。被伤者,五千。」以开封府界提点司言,新籍畿县民为保甲有奋不顾身捕盗者,愿优恤之,故有是诏。去年十二月乙丑,初立保甲法。又九月二十四日。
丁巳,入内副都知张茂则言:「奉敕相度二股决河利害,乞以开封府判官宋昌言,都水监丞、河北兴修水利程昉同领役事。」从之,仍以宋昌言同判都水监。
辛酉,权发遣户部判官、司门郎中张觐权发遣荆湖南路转运副使,虞部员外郎、权发遣荆湖南路转运副使范子奇权发遣户部判官。
上谓王安石曰:「数易职司不便,范子奇才到又替。」安石曰:「子奇与潭州之提点刑狱交争不已,势须移立;且先儒言射礼,以为始取苟能有功,终用成法。今天下职司多未能得人,所用者皆取苟能而已。方且课其功状,其称职者,乃可久任。若见其不称职已明,而久留之,适足隳败一路,如何不早移免?久任诚善,然在於用成法之时,今则未可也。即如陈知俭在京西,则可以留久任矣。」知俭初除提举常平、广惠仓,三年十月权发遣运判,四年十月权发遣运副。因请具可用者姓名,召对试令作提举官,果可用,乃以为监司。上曰:「马珫可黜。」安石曰:「臣不敢为己甚。」上曰:「不才罢去,非己甚。」安石唯唯退,乃言:「上於贵近殊宽,中书安得独急!」珫先以河西县令编修中书条例,安石所荐也。会要云:马珫以河西县令为编修中书条例。未见年月。曾布制集有「校书郎、河西县令、编修中书条例马珫,以编修及一年,迁着作郎。」
上又以曾布司农寺事多,欲用曾孝宽为五房检正,安石言其不可,遂寝之。
着作佐郎、同提举秦州西路蕃部及市易王韶为太子中允、秘阁校理、兼管勾秦凤路缘边安抚司、兼营田市易。西京左藏库副使、兼合门通事舍人高遵裕权秦凤路钤辖、同管勾安抚司、兼营田市易。录效用人黄察为成州司户参军、管勾秦凤路缘边安抚司机宜等事。秦州衙前王惟新,弓箭手指挥使杨英,并为下班殿侍、缘边安抚司准备差使。遣僧智缘乘驿随王韶驱使,仍赐银三百两。置洮河安抚司,自古渭寨接青唐武胜军应招纳蕃部、市易、募人营田等事,并令韶主之。调发军马及计置粮草,即令秦凤经略司应副。韶以董氊、木征多与僧亲善,而僧结吴叱腊主部帐甚众,故请与智缘俱至边。
初,韶言:「措置洮河事,止用回易息钱给招降羌人,未尝辄费官本。」文彦博曰:「工师造屋,初必小计,冀人易於动功。及既兴作,知不可已,乃方增多。」上曰:「屋坏,岂可不修?」王安石曰:「主者善计,则自有忖度,岂至为工师所欺?」【一】上曰:「郭逵亦不肯为此事。」彦博曰:「西蕃脆弱,不足收。」安石曰:「星罗结等作过,秦州乃不能捕,况有豪杰能作文法,连结党与者哉!亦岂得言其脆弱也?」彦博曰:「西人不能立文法。」安石曰:「唃厮罗、鱼角蝉乃能立文法,此已然之效也。非徒如此,若为夏人所收,则为患大矣!」彦博曰:「西蕃不愿归夏国。」安石曰:「裕勒藏哈木见归夏国。若不愿归,则向宝之往,宜即倒戈,今乃不肯内附,何也?」彦博曰:「纵能使之内附,亦何所补?」安石曰:「以哈木归夏国,故哈木地便为生地,向宝不能深入,以扰夏人。然则西蕃属我,与属夏人,不得言无利害也。」彦博曰:「既收为内属,彼有警急,恐须中国救援。」安石曰:「彼今不能合为一,尚能自守,不为西人所并。今既连结,则自可相捄援,不必待官兵矣。若能为我屏扞【二】,则虽以官兵援之,亦所不计,况又无此理。」上曰:「班超不用中国兵,而自发蛮夷相救。今韶所谋正如此。」彦博曰:「如曩时西事,初不谓劳费如此,後乃旋生。」上曰:「西事本不令如此,後违本指,所以烦费。」安石曰:「如起兵事【三】,则诚难保其无後患。若但和附戎狄,岂有劳费在後之理?」冯京、吴充皆曰:「此事未经延州相度。」上曰:「延州必不乐如此,不须行下。今当如何措置?」安石曰:「恐须别为一路,如麟府军马司。」上曰:「须如此令得专达。」安石曰:「仍当捐十万缗钱委之市易,令兵马事则取经略司节制,抚纳蕃部及市易司则一面施行。」上曰:「恐不须分定事任,但令专达足矣。」安石曰:「譬如州县,杖以下委县,徒以上送州。既有成法,乃可遵守。」上曰:「善。」令差韶及遵裕,充问:「孰为长?」安石曰:「王韶文官。」上曰:「当以文官为长。」安石又奏:「宜与韶职名,韶材亦宜称。今招纳到生羌虽未为用,然亦不为无利。西人不能交通生羌,又如康蒙等皆不烦官兵捕获,结吴叱腊亦已报可擒之计,此皆招纳之效。若此三叛不获,秦州岂得无虞?如其连结不已,其为患大小,又未可知。但如目前固已有利,况尽如韶本谋哉!」上令与钱如安石言。安石曰:「此钱必无陷失。就令收息不多,亦必可足生羌禀给、犒赏之费。」上曰:「且当极力主张,待其成效。异时朝廷作事未见成效,一有人言,辄为之沮废。尧之用鲧亦须九年,绩用不成,然後加罪。若未见成效,辄以浮言沮废,则人何由自竭?」安石曰:「诚如圣谕。」
智缘者,善医察脉,知人贵贱、祸福、休咎,言辄验。京师士大夫争造之,或诊父之脉而知其子祸福,所言若神。安石尤信之,王珪疑古无此,安石曰:「昔秦医和诊晋侯之脉,而知其良臣将死。夫良臣之命乃见於晋侯之脉,则诊父知子,又何足怪哉!」上初欲与智缘僧职,安石以为不须与,且言:「尝谕智缘,以为今事未效,遽蒙恩泽,恐致人言,智缘亦以为然。第令市易司优给,俟有功与官可也。」上用安石言,更加白金之赐。神宗史智缘本传云,智缘有口辩,径入蕃族,说结吴叱腊等归汉,而瞎药、俞龙珂、裕勒藏、纳克淩结与巴勒淩结等族帐,皆因智缘以蕃字来输款。五年,以挠王韶事召还,为右街首座。七年,卒。当考。旧纪书置洮河缘边安抚司,新纪削去。其削去实非也。
癸亥,赠庆州蕃落卒张吉内殿崇班,录其子超尔为三班借职,赐名忠。初,吉为淮安军镇和诺克烽子,西贼虏至东谷城下,劫之以兵,使呼城中曰:「淮安等寨已破,宜速降。」吉反其辞曰:「努力!淮安等寨无虞,贼粮尽且去,切勿降贼。」因被害,经略司以闻,故有是命。
权发遣开封府推官晁端彦言:「畿内诸县,或遇春夏灾伤,旧自中书差官检覆,不得亟至。欲乞自今本府奏闻日,直牒审官东院差官检覆,免烦中书降劄子,所请被差官速至逐县。」从之。
乙丑,右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齐恢卒。司马光日记云恢温厚长者,而不偏倚。先知审刑,议谋杀人许首事,恢以为不可,守之甚坚,时人称之。
丙寅,合门言:「高丽使入见,欲依夏国例,立班紫宸殿,燕坐东朶殿。」从之,仍令在西立,其燕坐次依此。
判大名府韩琦言:「大河泛溢,全魏居冲【四】,非通判而下所预。臣乞独当重责。」诏:「琦所待罪,释之。其河防当职官吏,令河北提点刑狱司劾奏。」
丁卯,屯田员外郎、知阳武县李琮权利州路转运判官。役法初下,琮处之有理,畿内敷钱独轻,邻县挝登闻鼓,愿视阳武为比,故召对擢用焉。此据诏旨内所载,琮本传、实录因之。又御集一百五十一卷赐王安石手札有云:府界乡村税户出役钱至少,又虽本身依旧做役,更给得钱倍於所出之数,在百姓之情,宜各欣愿。今日又闻阳武县村人五百余人诉免,必有因依,未知所谓,卿可具奏。手札无月日,不知是何时【五】,当考。五月十一日,琮已见。林希野史云:李琮知阳武县,素为王安石所知,人意其首当进用。琮自以为赤心裨赞,尝讽其改作不当。安石大怒,同类尽用而不与语。三年,琮为推行青苗、役法为畿邑之最,始召对,除梓路运判。此事当考。
己巳,召辅臣观谷於後苑。
着作佐郎蔡确、大理评事唐垧,并为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从知杂御史邓绾所举也。林希云:垧赐出身,知钱塘,安石固留之为校书,修令式。又使绾荐为御史。赐出身在三年七月癸巳。除校书在九月庚寅。修令式在十二月【六】庚辰。其自御史改谏官,在五年二月癸丑。
庚午,诏御史台,转对官候轮徧即罢【七】。时御史台言:「检会仪制,两省及文班官候转对将徧,先申中书。今员数不多,乞预指挥。」因降是诏。邓绾传云:绾乞今後臣僚五日一起居,常轮两员转对言事。其已经转对及自外任回者,周而复始,各具所见利害以闻。如此,则天下之视听思虑不遗矣。按此与诏书轮徧即罢旨意不类。此时绾政在台,或传误也,今不取。宋敏求东观绝笔有转对状论校三馆书状末自注云,四年十月二十九日,其转对乃十一月一日也。然则虽有轮徧即罢之诏,十一月一日敏求始轮到,则尽此年转对亦必罢也。当考。
又诏司农寺选官经量汴河两岸所淤官陂、牧地、逃田等,召人请射租佃。
知麟州、崇仪副使张居为西京左藏库使。先是,州城井泉不足,军民汲於城外沙泉,前後守欲筑城以包之,而土多沙砾,不果城。居命凿去旧土而筑之,城成,人以为便,故赏之。
癸酉,度支副使、兵部郎中楚建中为辽主生辰使,西京左藏库副使夏俅副之。开封府判官、太常博士、秘阁校理韩忠彦为正旦使,西染院副使、合门通事舍人李惟宾副之。兵部员外郎、知制诰陈绎为辽国母生辰使,皇城使、忠州团练使马偁副之。度支判官、司勳郎中王诲为正旦使,文思使郭宗古副之。偁以祖应图陷北敌,辞行,诏以文思副使梁交代之。
司农寺言:「诸路提举常平官课绩,已许本寺考校升黜。其管勾官即令提举司保明,上司农计功酬奖。」从之。
遣检计开封府界沟洫河道、安吉县主簿程义路,乘驿相度决河利害以闻。墨本有此,朱本削去。五月五日义路开河。
丁丑,命殿中丞乐涣提举修置惠民河上下坝闸,三班借职杨琰勾当。
戊寅,观文殿学士、户部尚书、知陈州张方平判南京御史台,从所乞也。苏辙代方平上疏论三悔,或可附此。司马光日记云:九月初四日,张观文判南京留台。安道素与介甫不善,上初即位,人荐介甫之贤者甚众,上访於安道,安道曰:「是人有虚名,而无实用,晋之王夷甫。若果用之,恐败天下风俗。」介甫闻而衔之,故安道以参知政事丁父忧,服除而不复旧位,知陈州,内不自安,故称疾而去。三年正月二十六日方平判都省,注文可参考。
司封员外郎晏成裕【八】勒停,经恩未得敍用。成裕,殊子,行检不饬,尝易朝服,纵游里巷,为御史所言,故黜之。林希野史云:晏承裕者,富弼之妻弟也,久流落,失官居京,素无廉隅,尝微服游娼家。会弼方以青苗得罪,邓绾以劾奏承裕游娼家,弼当国时,承裕凭藉声势事以悦朝廷。事下府尹绦,即日捕追娼陈氏,收禁搒掠,得三骞前承裕踰违状,坐其初供以姊为母不实,亲杖之於廷,怒伍百不痛【九】,杖释而笞之,备极惨酷,以悦言者。士有避持服,遂不顾其母,且擢在要显。娼以姊为母,於名教何伤,遂当死笞耶?
己卯,前旌德县尉王雱为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雱,安石子也,为人剽悍,无所顾忌。安石与弟安国白首穷经,夙夜讲诵琢磨,雱从旁剽闻习熟,而下笔贯穿,未冠已着书数十万言。年十三时,得秦州卒言洮河事,叹曰:「此可抚而有也。使夏人得之,则吾敌强,而边受患博矣。」故安石力主王韶议。治平四年,雱举进士,授旌德尉,不赴,作策三十余篇,极论天下事,皆安石辅政所施行者。又作老子训传及佛书义释亦数万言。有以雱书闻者,於是安石方奉祠,上遽召见,而有是命【一○】。安石亦喜雱得亲近,能助己,因不复辞。林希野史政府客篇云:相客日在中朝议事,然犹不日到介门,有或密诣,为同舍所知,而有愧色。常有二人同出右掖门,布居城之西南,归必过介门。惠居城北,心欲诣介,相揖分途,而潜由间道以往。无何,至介门,二人乃相遇,大惭,以衣掩面,俛首而过。自後,此辈乃日日诣之,不以为惭。日为不足,又夜宿其家,既欲邀固恩宠,以至数为勤,且以自诧於同列。由是争进者,不以日往为非,而以不得早通为愧。介久欲除定、惇二人直舍人院,上意未允,京亦屡言此二人不可任此职。一日,再拟定名进,必欲除之,上曰:「定终是不协物议。」徧问检正官姓名,时许将新除右正言,上曰:「将状元及第,又已除正言,何不令直院?」介不能拒。又月余,张琥坐论张诜事,夺修注,以常秩代之,秩辞而罢。时定坐诜事,系御史狱,惇日夜觊望弥切。无何,惇亦往证定事,牵连入台,又失所望。朱明之,介之妹壻,妹卒,又娶其侄,以固婣好,知晋州临汾县,例当移州,河东漕举以为勾当官。以移州不行,介即改注诸路勾当官,不碍入远,遂得之。介犹未能快意,欲召用以沮审官。会绦奏黜陕西提刑高赋,安石言:「朱明之尝为臣言,赋为吏严明,未必如绦所奏。」上问:「明之如何人?」安石退曰:「臣妹壻,请问京。」京进曰:「臣在河东日,明之为属县,有学行可取。」上令召对。辛亥二月,与王钦臣同对,明之即除崇文校书,删修编敕。十余日,又除太子中允、集贤校理、崇政殿说书、同管勾国子监。钦臣则遣归本任而已。安石子雱,上即位初,中第,调旌德尉,耻不赴,求侍养。及安石暴进执政,用诸少年,雱欲预选,与父谋:「执政子弟不可预事,惟经筵可处。」安石欲上知而自用,雱乃以所为策及注道德经镂板鬻於市,遂得达於上。而绾、琥、布、惇等皆於上前力荐雱道德卓绝,不宜以父嫌不用。臣亦言:「雱病瘁卧家,陛下宜速用之。」上虽有意用雱,而未寤其意在经筵,但以明之其家壻,又传其学,意以明之居是职安石必悦。及命下,雱大不乐,明之殊不悟,乃谋於雱,雱曰:「命必不改【一一】,第坚辞可也。」安石又白上:「明之虽好学,未足以当此任。」上曰:「若然,可尽罢也。」明之虽辞新命,然已不赴敕局,居家习进读,且择日拜职矣,忽悉罢之,怏怅而已【一二】。自庚戌八月,惠卿以忧去,除布,寻听其辞。反先除定,定罢为检正,而说书久不除,人意在雱耳。九月,执政皆习仪於外,上忽使使召雱,对於延和,明日,除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人以安石必辞,乃殊不然,但为雱一状申堂便出受敕,於明堂前放谢。十月赴职,冬至辍讲。其间讲罢旅退上留雱语者凡四五。每独出,径诣中书阁中密语,然後人知上所议有不欲他执政预闻者,使雱密达於安石也。明之心怨其父子,且欲夸示外人,朝夕出入门下,事之益谨,每就安石阁寝,携枕被徘徊廊庑间。安石引他客密语三四鼓,客去,明之已不得语,指使辈皆笑之。明之除校书,在正月辛亥,非二月也;除说书,乃二月丁卯。又雱为说书,在八月之己卯,亦非九月。此月日,希必误,然所载事,或得其实。附注当考。希又云:苏颂子嘉在太学,颜复尝策问王莽後周改法事,嘉极论为非,在优等【一三】。苏液密写以示布曰:「此辈唱和,非毁时政。」布大怒,责琥曰:「君为谏官、判监,岂容学官【一四】:生员非毁时政而不弹劾?」遂以示介,介大怒,因更制学校事,尽逐诸学官,以定、秩同判监,令选用学官,非执政喜者不预。陆佃、黎宗孟、叶涛、曾肇、沈季长:长,介妹壻;涛,其侄壻;佃,门人;肇,布弟也。佃等夜在介斋,授口义,旦至学讲之,无一语出己者。其设三舍【一五】,皆欲引用其党耳。相客有日在介侧;其次未能日在介侧者,多潜处子舍;又其次尝坐罪累,或踪迹远,辞貌卑恶,未必足以动介而饶财者,皆日狎安上、安礼。凡典客不与通者,但坚坐其侧,介或过子舍,即因缘得见,或解衣夜谈,二三鼓而罢。施邈造、李德刍、沈辽、苏州、宋彭年、蔡延嗣、天申、胡渊,皆厚设饮食、歌舞以邀礼、上辈,或公游娼家;或侵玩其婢妾,佯为不知,冀以结欢;或赌博,佯为不胜,以输金帛、书画、器玩,而饷赂者日至。其亲戚辈,气貌骄满,服玩奢侈,虽贵侯不及。至有老辈年绝相邀,月必三四享之。希野史所载政府客篇具此,其间或有参差不合处,然可见当时情态,姑附注,须考详删修。司马光日记云:前宣州旌德尉王雱上殿,除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雱,介甫之子也,进士及第,好高论。父常与之议大政,时人谓之「小圣人」。张仲成曰:当世荐雱有经济之方,今抱疾,陛下宜速召对与论天下事【一六】。故有是命。
诏两制致仕不带职官,遇朝会上寿陪位,许依旧职立班。
右侍禁、合门祗候王文谅贷死,杖脊,刺配沙门{鸟山}。文谅既激成庆卒之乱,诏都官员外郎、通判乾州廖子孟鞫之。又得文谅尝以宣抚司檄巡视河外荒堆三泉版筑,西贼奄至,曹偃与战不利,文谅在军恐见害,脱身趣帐中。隰州清边承局王信从而呼曰:「舍人勿走!战死,职也。」文谅怒,因信中箭,俛而拔之,遂手剑斫信,闷绝乃去。文谅具伏前後凶狡罪状【一七】,遂诛之。坐黜罚者十余人。以信为下班殿侍、三班差使,赐帛五十匹。廖子孟,安州人。赵瞻志墓,余无可录者。
是月,废横州永定县入宁浦,桂州修仁、永宁两县入荔浦。
上以河涨,北使道不通,出图示侍臣,王安石曰:「滑州埽危急,二口可且勿闭。」上乃遣王元规知滑州,经制河事。是月,河溢澶州曹村。此据正史河渠志附月末。王元规何官,当考。十一月一日,元规【一八】以三班借职论其父嵩功,恐此别一人也。
九月乙酉,翰林侍读学士郑獬提举鸿庆宫,以疾请也。司马光日记云:郑毅夫提举鸿庆。初,介甫恶滕元发,以毅夫为元发党,毅夫自杭移青得疾【一九】,一臂不能举因而罢之。
丙戌,郓州言,州界有黄河决水入故道。诏京东提举常平司遣官相视深浅、阔狭、水所归处,具图以闻。
入内东头供奉官邓继宣、入内殿头全惟几、内侍省西头供奉官任端,并为走马承受。继宣,太原路;惟几,麟府路;端,鄜延路。入内西头供奉官卢仲安减二年磨勘,内侍省殿头李详缘边同巡检。继宣等自请试武艺,故有是命。
诏:「今後广南东西路土丁、枪手,邕州峒丁,荆湖南北路土丁、弩手,夔州路义军编写成册,年终奏到枢密院,常留三年外,其三年以前,即逐旋送付尚书兵部收管,经久照会。」此据会要,当删去。
知封州邓中元请以广南东路未置枪手州县,如广、惠等五郡皆置。从之。此据兵志四年事,今附此。
丁亥,光禄寺丞崔公度为崇文院校书。公度再除彰德军节度推官,充国子监直讲,辞不赴,作一法百利论万余言,论久任众职之事以进。召对,擢光禄寺丞、知阳武县。故事,京官令初谒尹,拜庭下。公度上疏抗议,谓:「京官,天子省侍官属,岂宜北面拜伏,如见君之礼?」自是罢。上嘉其节,复召对,命以馆职。林希野史云:直讲崔公度旧为琦所荐。母服除,安石不喜其来,公度曲致诚意,复召为直讲,乃上熙宁稽古一法百利论。安石大喜,引与握手,解衣燕语,即除光禄丞、知阳武县。公度谒尹元绦,绦方与府僚聚议,俟毕,即独引阁中见之。府吏告以故事,见尹当廷参。公度疑绦辱己,托疾上马而去。绦惊使追问,上药以治之。公度径诣安石诉之,安石使张琥留公度居监,又使绾荐为御史,乃召对。上以新擢为邑,必使往。然绦实无意辱之,而畏安石不敢问也。既而又以为崇文校书,编修令式,代唐垧。公度乃倡言京官廷谒尹事非宜。下其事於编敕所,引故事以为宜。於是安石使检正官建议,从公度所请。日夜造安石,或踞煺以对,公度亦不惭。一日,从安石後而执带尾,安石愕然,公度笑曰:「相公带有垢,谨以袍拭去之。」客皆见。按今实录公度传,载公度本末甚美。希云云当考。
戊子,斋於文德殿。
己丑荐享景灵宫,斋於太庙。
庚寅,朝飨八室,斋於文德殿。
辛卯,大飨明堂,以英宗配。御宣德门大赦天下,本朝尝任中书、枢密院官及节度使、勳臣之家,後嗣无人食禄者,量材录用;无子孙者,录有服弟侄。
壬辰,翰林侍读学士、给事中、知太平州张瓌【二○】降授左谏议大夫,坐举官不当也。瓌所荐士,後虽不如初,不肯以令自首,故再坐谪。五年十二月十五日【二一】,又坐责。
甲午,府州言知州、西作坊使、解州防御使折继祖卒。种谔之城罗兀城也,继祖为先锋,深入焚荡族帐,降部落八百户,得牛羊以千数。及卒,其子当袭州事,而请授其兄子克柔。朝廷从之。三子各迁一资,二孙并为三班借职。
乙未,右龙武大将军、柳州团练使宗绦封吴国公。
丙申,知制诰、直学士院陈襄知陈州。襄既忤王安石,尝草河北诏,言「水不润下」,中书改之;又明堂赦书,有「奉祠紫宫」,语犯俗嫌,故出。
知制诰陈绎直学士院。
丁酉,内外官并以明堂赦书加恩。
中书奏:「淳化四年,因张洎建议,诏他日亲王有恩命,落府长史。後有司失於推行,亲王犹带府长史,今请罢去。」从之。
天章阁待制、权发遣三司使薛向权三司使。
太子中允、检正中书刑房公事李承之为太常丞。以駮正法寺大辟四人及刑部失覆大辟一人,特迁之。
右武卫大将军、辰州刺史世爽为西作坊使,仍领刺史,为河阳都监。先是,世爽经大宗正司乞补外官,本司以新制但许袒免亲,抑而未奏。世爽乃唐突自言,诏特除之。宗室缌麻亲补外官,自世爽始,楚国公从信子也。本传云熙宁五年补外,误也。
戊戌,潍州防御使向经为明州观察使。
工部郎中李大临知汝州,苏颂知婺州。大临、颂归班踰年,处之怡然,不敢请外,及是乃出守。
通判滑州、太常博士李常知鄂州,仍复集贤校理。
右正言、直集贤院常秩兼直舍人院,秩固辞。从之。许秩辞,乃十月庚申,今并书。
左仆射、知汝州富弼许以西京养疾。弼至汝州,踰两月,固称疾求归。诏听之。
己亥,吏部侍郎、知邓州韩绦为观文殿学士。
翰林侍读学士、知颍州吕公着复兼宝文阁学士。要录,知审官东院韩贽为刑部侍郎、羣牧使,陈荐为刑部郎中。
右谏议大夫、史馆修撰、同判太常寺宋敏求为集贤院学士。三年十二月十四日,除史撰。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迁。要录,王广渊为工部郎中、知润州,李及之为秘书监、忠武节度副使【二二】,祖无择为秘书监、分司西京。
殿前都虞候、康州防御使窦舜卿为邕州观察使。
庚子,夏国主秉常遣使昂聂嵬名〈口褱〉荣等入贡,表乞绥州城,愿依旧约。诏答曰:「昨览边臣所奏,以夏国去秋自绝朝廷,深入环庆路,杀掠熟户,侵逼城寨,须至举兵入讨。朕为人父母,亟令班师,无得穷武。今国主遣使归款,欲继旧好,休兵息民,甚善。所言绥州,前已降诏,更不令夏国交割塞门、安远二寨,绥州更不给还,今复何议!止令鄜延路经略司定立绥德城界至外,其余及诸路,并依见今汉蕃住坐,耕作界至,立封堠,掘壕堑,内外各认地分樵牧耕种,贵彼此更无侵轶。俟定界毕,别进誓表,回班誓诏,恩赐如旧。」
其表辞曰:「臣近承边报,传及睿慈,起胜残去杀之心,示继好息民之意,人神胥悦,海宇欢呼,仰戴诚深,忭跃曷已!恭惟皇上陛下,深穷圣虑,远察边情,念兹执戟之劳,恤彼交兵之苦。岂谓一城之地,顿伤累世之盟!觊斥边吏之云为,乃是天心之恻隐。况此绥州居族岁久,悉怀恋土之思;积愤情深,终是争心之本。远施命令,早为拔移。得遵嗣袭之封,永奉凝严之德。鎶使枕戈之士,翻成执耒之人。顿肃疆埸,重清烽堠。顾惟幼嗣,敢替先盟!翘仰中宸,愿依旧约。贡琛贽宝,岂惮於踰沙;向日倾心,弥坚於述职。」伪学士景珣之辞也。此据会要,秉常差大使昂聂嵬名〈口褱〉荣,副使吕宁、焦文贵诣阙进奉。密记亦同。旧纪书夏国主秉常遣使来贡。新纪书夏人入贡。
癸卯,中书言:「天下选人,俸既薄,而又多寡不一,恐不足以劝廉吏。今欲月增县令、录事参军俸钱至十五千、米麦四石,司理司法司户参军、主簿、县尉、防团军事推官、军监判官钱十二千、米麦三石,每月通增俸钱一万二千余缗、米麦二千八十余石。其三班使臣短使并押纲运,并糜费不易,欲令三司勘会,开画以闻。」从之。先是,选人廪给下者,至请钱七千【二三】、米麦两石而已。贫不足以自养,则往往陷於苟贱不廉之地。上闵之,故更此法。其後三班使臣卒不及增。新、旧纪并书此。
诏赐濮王子通州防御使宗隐芳林园宅一区,仍计口计屋。後宗博、宗瑗、宗荩亦如之。
乙巳,诏开封府界提点司,畿县保甲,保置旗鼓,以备教阅武艺。去年十二月乙丑,初立保甲法。今年八月二日,又此月二十四日。兵志第二卷;四年,始诏畿内保甲肄习武事,骞农隙,所隶官期日於要便乡村都试骑步射,并以射中亲疏远近为等。骑射校其用马,有余艺而愿试者,听之。第一等保明以闻,引见於廷,天子亲阅试之,命以官使。第二等免当年春夫一月、马藁四十、役钱二千;本户无可免,或所免不及,听移免他户而受其直。第三等、第四等视此有差。即艺未精愿来阅试者【二四】,听。或附甲单丁愿就阅试者,亦听。都副保正武艺虽不及等,而能整齐保户无扰,劝诱丁壮习艺及等,捕盗比他保最多,或盗息比他保最少,所隶官以闻,其恩视第一等焉。都副保正有阙,选大保长充。即以都副保正虽劝诱丁壮习艺,而辄强率妨务,皆禁之。吏因保甲事受财、敛掠,加乞取监临三等,杖、徒、编管、配隶。告者次第赏之。命官犯者除名。时虽使之习武技而未番上也【二五】;五年五月十日始议番上【二六】。
权京转运使【二七】吴继复言:「南、北两京留府公事自来通判、职官通管,西京留府则通判、职官分治,二司一府之中,事不相关,坐观成败。请如南、北二京合为一司,而依开封分左右厅治诸县;若事当共行者,亦令通签。役法初行,庶藉众官交济其务。」从之。庆历四年十月辛卯可考。
丙午,诣太平兴国寺、启圣院、万寿观恭谢。
丁未,幸慈孝寺、集禧观、天清寺、醴泉观,燕从官。
先是,诏建东西二府各四位,东府第一位凡一百五十六间,余各一百五十三间。东府命宰臣、参知政事居之;西府命枢密使、副使居之。府成,上以是日临幸。丁未二十六日。後十日,十月丁巳。赐宴於王安石位。始迁也,三司副使、知杂御史以上皆预。三年九月二十六日,新、旧纪并书作东西府以居执政。
是月,废南仪州,以岑溪县隶藤州。
注 释
【一】岂至为工师所欺「至」原作「止」,据阁本及编年纲目卷一九改。
【二】若能为我屏扞「我」字原脱,据长编纪事本末卷八五取洪河兰会上补。
【三】如起兵事「事」原作「时」,据阁本改。
【四】全魏居冲「全」原作「金」,据编年纲目卷一九改。
【五】不知是何时「时」原作「事」,据阁本改。
【六】在十二月「月」原作「日」,据阁本、活字本改。
【七】诏御史台转对官候轮徧即罢宋会要职官六○之五作「诏候未经转对人周遍即罢」。
【八】晏成裕「成」,阁本、活字本及下文小字注均作「承」。宋会要职官六五之三七同本书。欧阳文忠公文集卷二二观文殿大学士行兵部尚书西京留守赠司空兼侍中晏公神道碑铭:「其子承一作成,下同。裕为崇文院检讨。」
【九】怒伍百不痛阁本、活字本「伍」均作「五」,此句疑有脱误。
【一○】而有是命「而」字原脱,据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五九王安石事蹟上、宋史全文卷一一下、续通监卷六八补。
【一一】命必不改阁本作「命必若不改」,疑是。
【一二】怏怅而已「怏」原作「快」,据阁本、活字本改。
【一三】在优等「在」字原脱,据编年纲目卷一九、本书卷二二八熙宁四年十一月戊申条李焘注引林希野史补。
【一四】学官「官」原作「宫」,据同上二书改。
【一五】其设三舍「设」原作「毁」,据本书卷二二八熙宁四年十一月戊申条李焘注引林希野史改。
【一六】陛下宜速召对与论天下事「召」原作「朝」,据阁本改。
【一七】文谅具伏前後凶狡罪状「具伏」原作「伏状」,据阁本改。
【一八】元规「规」原作「亲」,据阁本、活字本改。
【一九】得疾原脱,据阁本补。
【二○】张瓌「瓌」原作「环」,据阁本及本书卷二四一熙宁五年十二月己丑条、宋史卷三三○张瓌传改。下同。
【二一】五年十二月十五日原作「五月十二日十五日」,据上引本书卷二四一改。
【二二】忠武节度副使「度」原作「广」,据阁本、活字本改。
【二三】七千「七」原作「十」,据阁本及宋会要职官五七之三、五七之四○改。
【二四】即艺未精愿来阅试者「愿」字原脱,「来」原作「未」,据通考卷一五三兵考补改。
【二五】时虽使之习武技而未番上也原脱「时」字,「技」作「指」,「番」作「奏」,据宋史卷一九二兵志补改。
【二六】番上原作「奏上」,据通考卷一五三兵考、宋史卷一九二兵志改。
【二七】权京转运使下文「西京留府……请如南、北二京合为一司」。宋会要食货四九之二「二曰京西路」下小字注云:「太平兴国三年分京西转运使为二司,各置使一员,後并焉。」据此,疑「京」下脱「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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