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续资治通鉴长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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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五十 熙宁七年(甲寅,1074)

 

  起神宗熙宁七年二月尽其月

  二月己巳朔,知熙州、端明殿学士、兼龙图阁学士王韶为资政殿学士、兼制置泾原秦凤路军马粮草。先是,韶自熙州入觐,与二府议夏国事於资政殿,韶请一中人在军中往来奏事。王珪曰:「中人监军非善事,若陛下於韶无疑,则不须如此。」韶又请王安礼、蔡天申为帅府勾当,王安石以为不可。安礼,安石之弟,而天申乃挺子也。上曰:「韶此意不过欲执政协力耳。」安石曰:「臣为执政大臣,若无子弟在军中,即於国事不肯协力,此乃奸宄之人。陛下置奸宄之人以为执政,不早改命而遽图西夏,恐失先後之序。」上曰:「韶意不知卿,故如此言。」

  韶议筑赞纳克城【一】,须兵三万,上令韶兼四路制置粮草。安石曰:「今未有实事,先张此声,徒致纷纷,非便。」众皆以为然。上终欲韶兼之,曰:「大臣与之协力,乃令韶敢任事。」安石曰:「臣非与韶争爵禄,又非与韶争功名,若韶能申威四夷,陛下有尧、舜之文,汤、武之武,则臣预有荣焉,何敢不与之协力!但於国计当然尔,欲俟筑赞纳克城毕乃议之。」上曰:「赞纳克既为咽喉之地,西人必争,则须兵力首尾相援,泾原、秦凤若不令韶兼领,则缓急无以应敌。」王安石等曰:「前日之议,未欲令韶兼领四路者,恐虚名以形敌而失我实利耳。今既止兼两路,壤界相接,恐亦无伤。」故有是命。又赐韶崇仁坊第一区、银绢二千,授其兄振奉礼郎【二】,弟大理寺丞夏三司勾当公事,令侍母於京师。

  右司郎中、知齐州李师中为天章阁待制、知瀛州,既而王安石论师中诈冒不可用,即罢之。五月一日责和州。

  知制诰、检正中书五房公事、判军器监吕惠卿兼判司农寺。三月十三日惠卿云云。

  诏三司出内藏库绢二十万赴熙河经略安抚司,以备军赏。

  王韶言:「乞鄜延路、环庆路各差将官一员,选土兵、弓箭手各千五百人,泾原路苗授选土兵、弓箭手万人,秦凤路选正兵、蕃兵、弓箭手万人,本路选七千人,总三万人,一举修筑赞纳克城。」诏:「鄜延路差曲珍、环庆路差林度,各於本路选募三千五百人,内马军一千,大小使臣指名申经略司差,候见王韶移文起发。秦凤路万人,减二千,其将官令王韶以名闻上。」上与王安石论边事,曰:「『食哉惟时』,虽尧、舜以为先务。」安石曰:「虽然,若不『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谁为陛下尽力推行『食哉惟时』之政事?」

  上忧契丹,安石曰:「岂有万里而畏人者哉?如不免畏人,必是事尚有可思处。」

  庚午,昌王颢、嘉王頵言:「皇子已授节藩,况开府置官不可不备,臣等所居东宫之地,世为子舍,以待储副,非诸侯所当久寓也。望赐臣等外居。」诏答不允,曰:「朕上承先帝,顺事两宫,顾岂以子舍子嫌而有闲天伦之爱!」颢等又言:「唐故事,十王宅、五姓院【三】并在安国寺东,不处皇城之内,伏望察臣恳诚,庶安臣子之分。」诏又不允。

  熙河路经略司言,岷州新复蕃部地有金、银、铜、锡苗脉,乞差左藏库使刘惟吉兼管银、铜坑冶。」从之。

  辛未,于阗贡方物。

  吏部员外郎、直龙图阁、权知延州赵卨为天章阁待制、知延州。

  枢密院言:「武举补试生员,前此无立定时限,四方游士,困於伺候。乞随在学上舍生以春秋二时引试,仍下进奏院遍行,庶使远方通知朝廷招徕之意。」从之。

  河阳言连年灾伤,常平仓赈济斛斗不足,乞兼发省仓,诏赐常平谷万石兴修水利及赈济饥民。

  上忧契丹,以为全未有备,语执政且与协力措置。王安石曰:「此事非臣所能及,在陛下力行而已。」上曰:「河东因讁王庆民等,器甲遂大整齐。」安石曰:「讁王庆民等,後来陛下曾更使人按视否?如不曾按视,徒听传闻之言,恐未可知。就令目前余威尚能使人儆戒,不知久远能不复怠废否?恐须立法,岁遣人徧加存省,即可保无怠废。如陛下向赐钱与陕西路诸帅回易,教阅士卒,後来便不闻陛下使人点检公使钱如何支用,教得士卒孰精孰粗。若每事如此,不随以考察,即多立条贯何为?天下事要亦无多,但少立条贯,精加考察而已。」因问上:「河北曾令如京师教阅否?」上曰「未曾,恐费用多。」安石曰:「京师费用几何?」上曰:「已支万余缗。又有能造谤议动人耳目者,曾孝宽云教阅已支过二十四万缗,问谁言此,云是薛向说三司供支过数。乃是将祗候库一年诸般支用二十四万缗,都说作教阅使过,实只万余缗尔。」安石曰:「河北兵几何?」上曰:「七万尔。」安石曰:「若减万人,却岁以其粮赐教得见在兵精,即不为妄费也。」上以为然。翊日,枢密院具文字同进呈,安石曰:「须且令枢密院将京师支过钱物计算,仍将河北兵计一分至十分,所支钱物逐分合用钱物几何。」乙亥日当并此。

  壬申,知许州、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韩维为翰林学士承旨。

  同提举在京诸司库务、龙图阁直学士孙固知成德军。先是,上以固东宫旧僚,尝问固:「王安石可相否?」固曰:「安石文行甚高,侍从献纳其选也,宰相自有度,而安石为人少从容。」凡四问,四以此对。及安石当国,固数议事不合,久之乃出守。

  知瀛州、天章阁待制韩缜同提举在京诸司库务,仍诏缜以瀛州事付河北东路都转运使刘瑾,亟乘驿赴阙。时契丹将遣泛使萧禧来,召缜馆伴故也。上谓王安石曰:「契丹若坚要两属地,柰何?」安石曰:「若如此,即不可许。」上曰:「不已柰何?」安石曰:「不已亦未须力争,但遣使徐以道理与之辩而已。」上曰:「若遽交兵柰何?」安石曰:「必不至如此。」上曰:「然则柰何?」安石曰:「以人情计之,不宜便至如此,契丹亦人尔。」冯京以为我理未尝不直,上曰:「江南李氏何尝理曲,为太祖所灭。」安石曰:「今地非不广,人非不众,财谷非少,若与柴世宗、太宗同道【四】,即何至为李氏。若独与李氏同忧,即必是计议国事犹有未尽尔,不然即以今日土地、人民、财力,无畏契丹之理。」陈瓘论曰:「安石所欲建立,所欲排陷,必造神考圣训,欲以文饰前非,归过宗庙,其言其事,不可以一二数也。至於「何尝理曲」之言,归于神考,则矫诬乖悖,尤为甚矣。

  知谏院邓润甫,请京东路逐州管勾常平官,许转运、提举司於入通判、职官人内奏举,不惟新法因此可以推行,至於一州政事亦有所赖。诏自今逐州管勾无官可差,许奏举签判或职官一员。

  废郓州东平监,以其牧地听民出租,以其马给禁兵邮传,其下斥卖,遣羣牧都监宋有志、秘书丞朱巩分涖其事。初,以建议者言东平监马小弱,不给军须,又孳生者不偿病死,而修缮棚井百物,皆科折於民,故废之。兵志云:七年,又废东平监,以其地赋民。後遂废高阳、真定【五】、太原、大名、定州五监,如东平故事。废五监在八年闰四月十六日,又九月二十五日。

  真定府等路走马承受任端言:「点检河北路作院方沃以二月二十四日至真定,点检防城甲仗兵器了毕,至二十七日起离讫。」上批:「沃至真定止留三日,除到发人事往还外,计不过二日,以一府兵械不知几千万,而於百刻之内阅视,安能周悉?徒为奔走,无补於事,其令军器监条约以闻。」

  癸酉,知高丽国王徽以书及土物送中书、枢密院,诏付市易务斥卖,以市绫、罗、纱等,令二府各以书答之。

  诏籍虔、汀、漳三州乡丁、枪手等。以制置盗贼司言三州壤界岭外,民喜贩盐,且为盗,非土人不能制故也。

  遣比部员外郎、同提点在京仓草场沈希颜乘驿诣熙河路,根究放冻役兵,有失存恤,致死损及散入蕃界事状。上以熙河役兵死亡甚多,顾辅臣恻然久之,且曰:「此何异以政杀人?」故有是命。仍令希颜至修筑城寨工役处【六】,分委使臣,时其饮食居处,以抚循之,别立劝沮之法以闻。

  都大提举大名府界金堤范子渊等言:「疏濬二股及清水镇河已通快,其退背鱼肋河三道可以闭塞,庶大河水并入清水镇及二股河,兼退出民田不少。」诏:「如疏濬正流河道已深,即闭塞。」初,外都水监司勾当公事张伦请於第五埽上下签开直河,可以引水势复还二股故道,命监丞刘璯、王令图、程昉参议,以子渊等领其事。又开直河,深八尺,以浚川杷疏治之。至是,子渊自言疏濬功状,故有是诏。此墨史旧文。按会要七年六月载,开直河乃王令图等建议,事在六年十月,或张伦发端而令图等从之。子渊等闭断鱼肋等河,擗拶水势令入二股河,当即是此时申请,但实录序述稍不同耳。若子渊自言疏浚功状,则恐太早,须更考详。其会要七年六月所载事,已附本年月。其赏开直河及濬川杷功,则在七年十二月十一日。又贾世京以开直河功减磨勘,在六年六月十七日,安石请以杷浚汴在六年十一月八日丁未,并本志所书,并合参照。

  甲戌,秘书丞、崇文殿校书王安礼为馆阁校勘。

  诏都大提举汴河堤岸、屯田郎中王庠,巡河、西头供奉官刘温其并勒停;赞善大夫、知雍邱县陈敦,都监、供备库副使许湘,主簿李倜各冲替。时议者以汴流冬不须闭口,可通漕运。及是,河冰壅水溢岸,庠等由此得罪。朱史云:河冰壅塞,而庠等不即打治,致水溢岸,故有是责。此盖为不闭汴口讳也,今仍用墨史旧文。时政记王庠特勒停,在十一月戊子,今从实录。四月二十六日王琉等迁官,可考。

  乙亥,王安石议以赏罚教阅五路诸军,上计河北一路八万九千人,当费钱数万缗。安石曰:「若减四千人,兵粮即已足用。今教阅得一路皆为精兵,不知减却数千人便为有阙否。若只如今日不教阅,虽更增一倍,缓急何补。」吴充以为财用亦可惜。安石曰:「契丹才有泛使,士大夫已汹汹,及至教阅,即惜财用,如此,士卒何由精也?」初三日初议此,十一日所议与此同,差更详耳。兵志第四卷亦有此。

  丙子,熙河路承受公事李元凯言,赵家山采木并防拓使臣殿侍、军将孙贵等及厢兵、弓箭手二百九十三人,马五十四匹,为贼所掳。诏贵等依阵亡例推恩,令经略司录其孤以闻,余赐赙有差。

  上批:「已降旨令吕惠卿、曾孝宽比校三人、五人队法,可疾速比校,具事实以闻。」後惠卿等至,而上旨卒用五人相结为队法。此据朱本,当考,新本削去。六年五月八日初教三人队,十二月六日、又十一日、又十六日,并此年十月末【七】本志云云,并合考。

  遣勾当御药院李宪往鄜延路按阅诸军,点检器甲。此据御集。是日,上召对辅臣于天章阁。以谍报契丹欲复求关南地也。王安石曰:「此事恐无,纵有之亦不足深致圣虑。」上曰:「今河北都无备,柰何?」安石曰:「其使来果出此,徐遣使以理应之;若又不已,亦勿深拒,但再遣使议,要须一年以上,足可为备。」上议择河北帅,欲用郭逵为定州【八】。安石曰:「陛下当国家闲豫时不修政刑,使逵有所忌惮,缓急乃欲用逵,臣恐非宜。且逵言『木征恐来秦州作过,臣才能短浅,无以措置,伏乞朝廷相度处分。』木征至无足惮,然逵尚敢挟之以侮胁朝廷,若握重兵外挟契丹,陛下如何可以节制?」上曰:「逵必不敢旅拒。」安石曰:「以木征侮胁朝廷,岂非旅拒?」上曰:「逵第与王韶争。」安石曰:「王韶是陛下所委,总制外藩;乃起大狱,使人至江、淮、两浙散捕无罪之人,造成其无根之罪,外则兴狱,内则侮胁朝廷,如有畏上之心,何敢如此?」上意坚欲用逵。安石曰:「陛下图契丹,此第一事,乃已失计如此,臣何敢任安危之责。更乞陛下审计,容臣与密院退更审计,明日取旨。」上曰:「只此是。」安石固执不可,上犹不已,安石曰:「陛下决欲用逵,断在圣心,然臣不敢不尽臣所见而言。」上曰:「若议论不同,逵亦何敢安职?」安石曰:「逵所为当理,臣岂敢沮之,若所为不当理,臣既初议不以为可用,但当避形迹不言尔。」上曰:「如此岂可?」乃令明日商量。上又曰:「必不得已,恐不免弃暇录用。」宋要录云:寻以三司使薛向知定州。

  吴充白上,乞且减省骚扰河北事。王安石曰:「河北修役法,人皆免役数年,特不科配银绢,至於其余百色,无一毫科配,如何反有骚扰?」上曰:「当是向来差夫多。」安石曰:「差夫事,候排定保甲乃可见事实,大抵七八丁乃着一夫,有何骚扰?初,自河决遽调夫,不知河至今不塞,河北如何骚扰。调数万夫塞却河,致恩、冀数州皆免流亡,得良田耕垦,何名骚扰?塞滹沱河又出田几万顷,灌田四千余顷,纵未经打量,不知万顷实否,然亦须五六千顷,并淤到卤地亦自万顷。又开漳河,出三县之田【九】皆耕种,百姓至羣聚来京师,谢朝廷为之除害,如何谓之骚扰?」充曰:「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安石曰:「民既难与虑始,此所以烦朝廷驱使【一○】,况亦不闻百姓以此为怨,但朝廷士大夫自纷纷尔。」

  丁丑,三司使、龙图阁学士、右谏议大夫薛向为给事中、枢密直学士、知定州。王安石既言郭逵不可用,上问孰可,安石请用向,上谓向不忠信,不如赵卨。安石曰:「卨与向亦不相远,陛下知其不忠信,若以道御之,则狙诈咸足使,如其不然,则中才以下孰不为诞谩者。」上曰:「人材少,须养育。」安石曰:「陛下不分别君子小人,即人才何由长育。」上意犹欲用逵,安石曰:「今但令修理城郭器械,教训士卒,如向足矣。或有边事,须陛下别用人总制。」上曰:「今且用向,逵候缓急别商量。」安石曰:「臣不见逵缓急可用。逵顷节制一路,不知有何斩获西贼劳绩,既无斩获西贼劳绩,不知训练得士卒精於余路否。臣又不闻逵训练士卒精於余路。如有所誉,其有所试,逵所试之效如此,然则陛下何以知逵缓急了契丹事?逵又罪恶显着,陛下初不能正其典刑,其心岂复有所忌惮也!」

  上因择将帅之难,叹曰:「『薄言采芑,于彼新田。』宣王能新美养育人才,遂可以征伐玁狁而蛮荆来威。今朝廷可谓所用非所养,所养非所用。卿等亦宜为朕养育实才,以当缓急之用。」安石又言:「今人材乏少,当由陛下是非、好恶、赏罚不明,人人偷惰取容,莫肯自尽故也。如赵子几在河北未尝按一人,独程昉尽力,乃兴数狱危之,昉终无一罪可劾,惟以壕寨取受杖罪收坐免勘。安有一年提举四五处大役,乃以一壕寨取受杖罪收坐之理。子几宣言陛下极称其能劾程昉【一一】。子几向在府界,真能不畏强御,修举法令,陛下每以众毁疑之,臣数辩其无罪,及使河北,更专按尽力之吏,以取悦流俗,陛下始极称之。如此,即人臣何故不务为偷惰取容?」上曰:「朝廷奖用程昉如此,安得不尽力。内臣极有愿为昉所为者,内臣得举京官,祖宗以来未有。」安石曰:「昉以职事得举京官,不知受赂否,若不受赂,但以要人营职故同罪,举官不知於昉私家有何所利【一二】?若人人能为昉所为,陛下何不降出姓名代昉职事?」上曰:「只是修水利,又不似王继恩平西川。」安石曰:「人材各有用,民功曰庸,乃先王所甚贵,何必能平西川然後能保。惜陛下长育人材如此,则人材乏少,臣何敢任其罪。」陈瓘论,已见六年九月二十八日。

  上又叹要一奉使如富弼之辩者亦不可得。安石曰:「恐不至如此,乃陛下察人材未尽。」上曰:「不如是,何故远取韩缜?」安石曰:「陛下欲用韩缜,此小事,缜自可了,故臣无复论荐。且臣若特荐一人往使,即大臣必随时浸润,其所言不当,近习又探报其所行不如法。事既得已,即不如已,非为无人可以及缜也。」

  翰林学士、起居舍人曾布权三司使。

  知冀州王庆民言,捕得骁捷第三指挥作过兵士八人。诏:「为首者陵迟处斩,余皆斩之,妻子分配别州军诸指挥为奴婢。指挥使王信,与御前忠佐马军副都军头。」

  先是,冀州移骁捷上指挥营入下指挥,人情不伏,营妇羣诉于州将,谕之不去,杖二人於营门,乃肯从。而军士滋不悦,期以夜烧北使驿,已投束縕,而雨大作,火不及发。又诱激旁营,迫王信为变,信痛谕以祸福,迟明乃定。是夕微信,军且乱,州幸无事,不穷治也。然凶徒无所忌,日扬扬於市,无敢忤者逾年矣。枢密院廉知其事,奏遣庆民子【一三】大理寺丞镇密受方略以往,至是悉诛之。既而信不愿赴阙,诏以为冀州骁捷左厢军都指挥使,赐庆民敕书奖谕焉。六年六月十九日,李端慤【一四】展年除防御使,政坐此事。

  己卯,知河中府、太常丞、集贤校理鞠真卿落职,管勾洞霄宫。以察访使李承之言其在郡不治,一岁中燕饮九十余会故也。王安石白上:「旧俗大抵多如此,陛下躬服勤俭,此俗已顿革,在京两制非复往时,但务过从而已。」上曰:「馆阁亦一变矣。」

  诏自今五路安抚使以下,提举教阅诸军、义勇、保甲,官岁一遣使按视,具优劣以闻而诛赏之。其修治排垜、城池、军器,按视准此。如有违慢,帅臣以下取旨降黜。三月十一日韩绦申请,宜附此。

  先是,王安石请如御前阅试法,支赐五路诸军阅试高等者,众皆以为费用多,安石曰:「且以河北一路言之,凡九万人,若依御前阅试法,岁费十万缗,只消减三四千禁军衣粮赏赐之费,足以给教阅支赐。九万人中若要拣退三四千怯弱人,却教得精强,即胜如今分外三四千人都不教。且如去年府界添招三二万禁军,不知所费几何。以臣观之,若教得见兵精,即去年所招兵不招亦得,若不教,即招得去年许多兵,缓急亦与不添招无异。去年添招许多兵,每岁添费钱物至多,今来教阅支赐所费钱物至少,然议者以教阅支赐为可惜者,习见添兵,故以为常,未习见如此教阅,故以为异,故非之尔。」上以为然,乃令曾布、吕惠卿议法。初七日已有此,但不详尔,并初三日初议,或通修作一处。

  又诏熙河路经略司相度买马停支折盐钞,其马价止以茶银、物帛计折赏之。

  枢密院言:「诸路修建城寨等役兵,委本处以住营相近分甲次,各差使臣管辖,察其饮食医药。如有逃死,并书其历,以多寡为诛赏,至放役日押归。住营州军准此。」从之。

  庚辰,上语及辽国与董毡结姻,於西夏有掎角之势,曰:「彼不自修其政事,而托婚数千里之外,所谓舍己之田而耘人之田者也。」王安石曰:「诚如圣谕。此吴起所以务在富国强兵,破驰说之言纵横者。」上曰:「起欲富国强兵,则废宗室之疏属与官之无用者,由此言之,欲富国强兵,则冗费不可以不省。」冯京曰:「吴起以刻暴杀身。」上曰:「如此等事,恐虽先王亦当为之。」安石曰:「陛下之言是也。然吴起所为,自非君子之道,故亡其躯尔。」

  诏河北路察访司相度州县诸城展拓处,标立界至,暴掘壕堑,课植材木以闻。初议行此,吴充以为不足应卒,王安石曰:「若陛下即位便如此行,则今材木已成就,虽不足应卒,然七年病求三年艾,苟为不畜,终身不得。」上然之。又诏军器监除依新样造兵车外,仍以牛皮及氊木制车上蔽陈之物,临时因民车使用。是日,上与辅臣论清野以车自守困契丹事,王安石曰:「事皆可为,但於无事时务修政刑,令节制信於将帅,临时不敢乖戾,即事无不可为者。惟令诸将听节制不敢违最难,以项羽之威,然不免为曹咎之徒违节制致败,然则军事所急在於节制而已。」去年十二月十八日诏程昉采车材、民车,当考沈括所言;十一月二十三日,又今年三月五日王安石云云。

  知熙州王韶言:「通远军自置市易司以来,收本息钱五十七万余缗,乞下三司根磨,推奖官吏。」从之。

  王安石为上言:「风俗有忠、信、廉、耻,则人知戴上,宗庙社稷长久,故忠、信、廉、耻之士在所尊奖。後汉至无政事,然其季末,曹操移鼎,事隔人存,皇甫嵩握重兵於外,召之不敢旅拒者,风俗使然故也。」上曰:「後汉亦幸尔,令有强横敌国及跋扈诸侯,即不足以存矣。」安石曰:「诚然。然先王既修政事,足以强其国,又美风俗,使後嗣至於朝委裘,植遗腹而不乱。若不务以忠、信、廉、耻厚风俗,专以强国为事,则秦是也。不务修其政事以强国,而专奖节义廉退之人,则後汉是也,是皆得一偏而已。」

  辛巳,讨荡懿、洽州蛮贼将官供备库副使李实、殿直胡静等各迁两官,减磨勘一年,余推恩有差。

  诏荆湖路察访、转运司,勘会自措溪洞尝预征战土丁所当优恤事状以闻。後逐司言,乞与免七年夏税,死事者支孝赠物。从之。

  壬午,鄜延路经略司言:「德静寨管下小胡等族蕃兵阙战马,乞借本司封桩钱万缗,委官於渭州、德顺军市马。」从之。

  遣供备库使李希一乘驿诣河北路,选不堪披甲马,平估斥卖;其稍堪者,分给马铺及厢军不披带军员。

  诏河北东路察访使吕惠卿兼青、曹、郓、齐、濮、淄等州察访使。

  又诏河北西路转运、提刑、提举司辖下知州、通判,除待制以上官,精加体量,具治状三等以闻。先是,上令王安石等易守倅之罢缪不职者,安石等既自选定,又乞委之监司,从之。

  遣勾当御药院李宪往熙河路勾当公事,兼照管修赞纳克城军马。此据御集。此月丙子已差往鄜延路按阅,今才七日,又有熙河之命,未详其故,当考。

  癸未,权知高丽王徽表求医、药、画、塑四工以教国人。诏罗拯於四色人内募愿行者,各择三两人先令赴阙。

  知制诰吕惠卿为翰林学士。曾布既权三司使,惠卿差遣如故,王安石白上:「惠卿居常岂有後布?其大才岂不可为学士?今学士有阙,乃阙而不补,臣所未喻,陛下处人才宜各当其分。」上曰:「任用惠卿何以异布?但不为学士尔。」居数日,遂有是命。

  太常博士、集贤校理、提举三司帐司勾院李承之为集贤殿修撰、检正中书户房公事。於是王安石欲用承之及熊本为河北、京西路都转运使,上既许之,寻批出以承之代吕惠卿,令安石别择人为河北都转运使。诏三司帐司会计熙宁六年天下财用出入数以闻,仍自今每岁如此。要见是年出入数。

  上谓王安石曰:「吕惠卿言司农寺事甚善,然尚未了五分事,若司农事了,即天下事大定矣。」安石曰:「诚然。人人尽力於公家,即司农事不忧不集。」上又言:「司农都无所按治亦不少,苟有所闻,未尝不考察;苟见违法,未尝不举劾也。」上又患俵常平官吏多违法,安石曰:「若俵常平稍多县分,专置一主簿,令早入暮出,纳给役钱及常平,度不过置五百员。五百员不过十万贯,今岁收息至三百万贯,但费三十万贯置官,不为冗费也。」上以为然。

  权御史中丞邓绾言:「窃以敌人妄争河东界,殊无义理,止是奸巧生事,窥测中国。声言聚兵,累岁逡巡自罢,其情伪浅深,不为难见。臣之深虑,窃恐两府近臣过以发言执咎为忧,误用包荒含垢为说,一言之失,长寇增耻,不为细事。伏以陛下之驭外敌,势与祖宗不同,真宗、仁宗意在无为,一用至柔,凡外敌慢侮、请求,无不可忍。今自陛下临御,讲修政事,张皇威武,外敌之心,自惟其侥幸之久,怀不自安,故先用此名,欲以窥测圣意,计较强弱,其意自谓先事而伐我之谋耳。夫七十余年为祖宗优容,土疆金币,聘问礼遇,意满慾足,复何求哉?乃反如此生事端,岂为难料,不过固护疆土,贪惜金币,为坚久盟约之计耳。若谓其欲渝盟绝好,臣以为万无此心。陛下御之以坚强,则敌心不疑,必不至於战争。若示之以畏屈,则敌性无惮,将不堪其侵扰。况今日之来,止云办理疆界,乃其贪冒之臣,邀功幸赏,以至为此耳。今但当委之二府,使不惜使介往复,文字辨明,御之以直辞,守之以旧约,不惮岁月之淹久,道涂之勤烦,使失其本望,而沮其後图,其不敢妄动而卒归於无事也必矣。且以陛下英睿之略,中国全盛之势,而衰弊苟活之国,安有不择利害轻动妄作之理耶?而又臣之区区,窃以陛下以雄才大略,必欲追祖宗之志,有攘外敌之心,然自古事以远虑则万全,兵以忿速则常败。今日外敌慢侮,若姑御之以坚强,则不失二国之平,平则彼不我疑,而我得以远虑。若遽先之以畏屈,大为中国之耻,则彼不我信,而我或将力争。此臣所谓莫若守二国之平,无增畏屈之耻,庶得淹以岁月,生聚完养,有远虑之万全,无忿速之轻举也。」

  上览奏善之,谓王安石曰:「『王赫斯怒』,此乃怒出不怒,非若忿速人见侮而怒也。」安石曰:「『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见侮而怒,动不思难,非谓诞先登于岸也。」上曰:「『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所以能安天下之民者,不轻怒耳。岂与夫好忿者同日而语哉!」安石曰:「陛下所以待夷狄者既尽其理,彼犹骄慢侵陵之不已,则我之人莫不思奋。且我无畔援歆羡,而又置之安平之地,则往无不胜矣。」上因论李靖以为兵不过致人不致於人一言而已,曰:「敌须致之使来,而杀以胜之。」安石曰:「孙武虽有是言,然又数言投之无所往,深入诸侯之地发其机,未必皆致人也。」上又曰:「汉文帝虽不能立制度以合先王之道,而恭俭爱民,亦一世之人主也。」又曰:「秦虽不道,无恻怛爱民之心,而法制粗得先王之一二。然荀卿观秦事,所以谓士大夫出於其门,入於公门,出於公门,归於其家,无有私事。此但为严令所迫,非若羔羊之委蛇正直,出於化之自然也。」

  甲申,诏:「户绝有分人在外不知存亡者,官为录其财产,其不可留者鬻之,竢其归给付。」

  上批:「赵卨近奏乞兑经略司封桩钱十万缗,就河东近便州军收籴军储,用骆驼转至延州。比本路籴价甚有余息,可速施行。」乃诏转运司以合应副鄜延路秋籴钱物与本路经略司,依卨所奏,以时收籴。

  是日,知河州景思立、走马承受李元凯战死于踏白城。先是,董毡将青宜结鬼章数扰河州属蕃,诱胁赵常杓家等三族,集兵西山,袭杀河州采木军士,害使臣张普等七人。以书抵思立,语不逊,思立不能忍,帅汉、蕃兵六千攻之於踏白城,钤辖韩存宝、蕃将瞎药止之不可。思立将中军,存宝、魏奇为先锋,王宁策之;王存为左肋,贾翊为右肋,李楶为殿後,赵亶策之。鬼章众二万余,为三砦以抗官军,自辰及未,血战十合,贼从山下沿沟出围中军,宁战死,存宝及存亦被围。思立使人谓楶:「柰何纵贼马得过?」楶不应,元凯死之,思立等溃围而出,与殿後合。思立已三中箭,存宝、奇各重伤。众议日晚兵疲,宜移陈东坡为砦,思立以奇重伤,令先移军岭上。又谓弟思谊及效用冯素曰:「兵非重伤者无得动。」复将百余骑血战,走蕃兵数千人,方追之,而殿後兵动,思谊不能止,前阵欲战者见之皆溃。思立与奇兵百余骑,且战且退,至东岭上与亶合,官军尚五千余人。思立曰:「我适以百骑走蕃兵千余人,诸人无助我者,军败矣,我且自刭以谢朝廷。」众止之,思立少顷再激厉士卒,转战数合不能解,遇害,惟存宝、楶、思谊得脱。思立信闲牒致死,具四月二十八日。王存等死事,具五月七日。

  乙酉,诏:「五品以上官之婢有子者,坐罪依律。五品以上妾听赎,犯主情重者依常法。」可削。

  又诏京朝官选人非在任者,虽无举主,听於铨院及所在官司投状乞试刑名;如试中,候有举主,应格推恩。

  丙戌,以河北、京东、陕西久旱,诏转运司各遣长吏祈雨。又诏永兴军等路转运司体量本路灾伤,具赈恤事状以闻。

  详定令式所言:「韩国献穆大长公主宅月给太宗、真宗神御香酒等物当罢。」上曰:「诸侯不得祖天子,此固不应典礼,惟在京光教院周高祖、世宗及诸后像,太祖亲事周,礼当有异,月给宜如旧,余勿给。」王珪曰:「今周之陵宫犹有太祖绘像,当时尝有人言不当施绘像於彼者,太祖曰:『谁不知朕事周朝?』又诏庆、懿二陵岁时益加修治。」

  己丑,分命辅臣祈雨。

  诏:「五路缘边州军及大城寨居人,依乡村法团社立保甲,更不教阅,专令觉察奸细,告获一人,赏钱三百千,事理重者取旨酬奖。令监司点校、司农寺详定条约以闻。」

  河东经略司言:「岚、石州界秋田薄收,民闲阙食,已赈济;应灾伤户欠今年及积年税籴,乞倚阁。」从之。

  枢密副使吴充言:「乞下有司讲议阶勳食邑之类,使皆粗有实利,悉罢泛恩而与正官参用,可减转官升差遣,恩泽不至冗滥。」讫不果行。

  通判齐州胡湘、鄜州高士伦并冲替。以察访司言湘等奉行新法,措置乖方故也。

  枢密院言:「泾原弓箭手累经熙河路策应,除已差禁军一千人替上番弓箭手归本路外,欲遣内臣往泾原体量,仍相度合行赈恤事以闻。」上批:「近已遣李宪按阅鄜延路诸军,就令宪往泾原体量相度,仍遍告谕弓箭手,自今止暂时勾抽策应,更不分番屯戍。」寻诏宪就熙河军前移文取索修具,不须自至泾原。此并据御集,其一,此月二十一日事;其二,三月一日事,今并书之。

  庚寅,诏国子监许卖九经、子、史诸书与高丽国使人。

  又诏以新郓州左司理参军叶涛等二十三人为诸路教授。国子监言看详涛等所业堪充教授故也。叶涛,处州人,史逸其事迹。

  辛卯,诏:「客省、引进、四方馆各置使二员,东西上合门使共六员,客省、引进、合门副使共八员,合门通事舍人十员,内合门副使以上并依诸司使副条例磨勘;合门使以上遇有阙改官及五周年者,枢密院检举施行。如历合门职事後,犯赃私罪状以上事理重者,当迁日除他官。合门、四方馆使及七年无私罪未有阙迁者,加遥郡。特旨与正任者,引进使及四年转团练使,客省使四年转防御使。」

  太子中允、馆合校勘、权监察御史里行黄履乞免御史。从之。据冯山所上书云,履缘论市易事免御史,与邓润甫三月初九日所言不同,当考。

  是日,上批付王安石:「已差李宪往熙河勾当公事,今军行豫议,其坐次可依奉使例进呈。」安石曰:「『师出以律,否臧凶。』则王韶节制於景思立。『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一五】。』则李宪又同三军之政。如此任将,恐难责成功。」上言韶自要宪,安石曰:「军中岂乐有此辈?但不得已耳。韶昨知王珪尝止宪行,方谢珪,今韶意不过防异论,欲宪为保证也。」上曰:「不然。韶言:执政不欲宪在军中,臣实赖其议事,愿陛下勿泄臣言。」安石曰:「河州之行太遽,韶乃言被宪督迫,故舍此仓卒。兼王珪问韶出军日不佳,韶亦答云宪欲急行,王珪遂具奏其事。」

  安石曰:「韶与臣言宪不如王中正,第宪恶中正,故不复得来。」上曰:「韶何故如此?前为朕言王中正极疏略,不可与计事。又曰宪极可使令。若遣去,有败事定归罪於宪,如此即难遣去。」安石曰:「不遣去甚善。」上曰:「人亦无方类,如王继恩平蜀,岂可以宦官不用。韶自要宪。」安石曰:「陛下更当察人情实,不知王韶要李宪,若韩信要李左车,问其兵计,止要得陛下一亲信人在军中,以塞谗诉之口而已。」上曰:「高遵裕去武胜军时,极言不可,及去河州,又言不可,俱有奏状,然不废奖用也。」安石曰:「人臣各以所见言上,虽不可用,不可加罪,若违节制,即於法不可贷。」上曰:「遵裕言不去既不罪,即李宪要去有何罪?」安石曰:「先王制政,先时、不及时皆杀无赦,遵裕为不及时,则李宪亦为先时,何则?河州之役,兵未集乃遽出,诚为仓卒也。」上又怪韶进退异言,安石曰:「韶无他,欲李宪在军中保证其所为以抗异论,又畏外庭非其附托宦官,故不欲漏其奏请,而更云不欲宪往尔。大抵人臣罕以实事言上,此所以陛下多不能得事之情也。」然上卒遣宪往熙河,他日安石问上,宪常留在彼否?上曰:「事已即令还,不常留也。」安石问上,日录在三月十一日,今附此。

  先是,安石与王珪同白上,因李宪往谕王韶少留效用人,省浮费,上令作文字与,安石曰:「恐不须作朝廷文字,陛下以圣旨谕之,彼得圣旨亦有辞以拒来者及裁省公费,今一最下士人亦须月费百千以上,而往者无已,穷边钱难致,如何经久。昨臣已令人致意王韶,今事功略就,人之多言,更在於伤财,不比初举事,士人惮往。至於供给,皆可裁减,兼效用人徒费官赏,不如以其财专抚养斗士也。」及是,上又令宪诣安石问复有何事谕韶,安石具为宪言之。此据日录乃二十三日事,今附见。

  上论及河北财用器械,患契丹之强,自太宗以来不能制。王安石曰:「太祖经略诸僭伪,未暇及契丹,然契丹亦不敢旅拒。自太宗以来遂敢旅拒者,非为我财用少、器械不足故也,止以一事失计故尔。郭进守西山可谓尽力,以憸人谗说,故困迫至於自杀。如郭进者既自杀,即憸巧能凭附左右小人者,必得握兵为用,虽有犯法,必获游说之助以免。如此,则契丹何为不旅拒?自太宗以来,其失计皆以此类,非以器械不足、财用少故也。」上闻此矍然。安石自叙云:「时景思立凭附李宪干师律,上不肯治,故为上言此。」日录系此事於三月十五日。按此时景思立已战败,不应更言其凭附李宪干师律。或言此在前,而日录误系于後也。二月二十三日安石论李宪不当在王韶军中,因附见此事。

  王安石又白上:「今陛下欲讨灭夏国,夏国诚为衰弱,可以荡除,然如前日资政计议,即恐平夏国未得。王韶乃欲用蔡延庆为帅,陛下又欲用李承之为帅,韶既论奏延庆为帅,退又与臣言欲得张穆之为帅。韶意苟取可制,不为异议,殊不思边面相去阔远,缓急韶既不能躬亲临履,若令蔡延庆辈出师照应,缓急如何不败边事!昨熙河羌人皆无部分,乌合之众,易以斩获取功赏,又利於掳掠,故士卒乐奋。此但比旧日沮怯之兵粗为有气,若遇坚敌,节制既素不为人所信,而士卒不见掳掠斩获取功赏之利,即必涣然离溃,尚安能如取熙、河、洮、岷之易耶?」

  上曰:「若不试之於坚,即兵何时可用?」安石曰:「须於脆敌试兵,因示之节制,使知所惮,然後可用於坚敌。安有试之脆敌曾不能立节制,乃用於坚敌而胜者?若王韶能正景思立违节制之罪斩之,则士众自是肃然知法,臣敢保王韶五分可以平夏;若河州城下复能尽斩所获杀降之卒,臣敢保王韶七分可以平夏。景思立违节制不能治,故士卒无忌惮,而有河州杀降之事。河州杀降之事又不能行法,乃送与思立,思立遂太半放却,思立自是罪人,如何更将罪人送与?为将如此,臣实忧其士卒不知节制而为乱,安敢保其平夏!李宪昨盛言河州人攻城两日无功,故杀降,情可恕【一六】,不宜不赏。臣以谓用兵若即恃赏赐望其致死,非所以用兵也。人利赏赐即恶死,事大敌坚,进即有死,当此时如何能以赏赐使人致死?臣以谓士卒素见蓄养,一旦令攻城,若不进而退,即有必死之刑,如此然後人肯致死。若令士卒都无畏节制之心,而但有利赏赐之意,即恐赏赐未能尽得人之死力。今夏国虽衰弱,然缓急岂无宿将蒐擢,劲兵数万亦岂难得。臣恐素无节制之骄兵,卒然遇之,必误国事。陛下必欲经营夏国,直须令王韶以计内闲其腹心,非深得其要领,未可轻动。假设能破夏国之半,彼以其半国求合契丹,契丹以唇齿之故,岂肯遽已。以契丹之众加夏国之半,臣不知王韶能办此否。」上极以为然。

  壬辰,录破郎家族功,以四方馆使、河州团练使景思立为引进使,忠州防御使、皇城使苗授为西上合门使,供备库使韩存宝为皇城使,文州刺史、引进副使、带御器械王宁为客省副使,减磨勘三年,依旧带御器械。余迁资有差。时思立与宁已战殁,朝廷未及知也。

  诏诸路缘边州军,应边军机地界不下司文字,并於长吏厅置匮封锁,编目录申安抚、总管,安抚使、都总管到任,具交割事目,申枢密院逐房掌之。

  乙未,知大名府韩绦奏,百姓罗秀状捕杀劫贼逯小二等,及指引捕获徒伴高栾、薛直二人。先是,安抚司尝令出牓诸色人告捉,如获逯小二,支赏钱三百缗,并第二等酒场;如获以次徒党,除依条支赏外,仍益支五十缗。其罗秀合得牓内半赏,而本条徒中告首,乃无支酒场之文。上批:「方今河北所在灾伤,百姓流亡,乏食日去。最可忧者,盗贼结集渐多,为公私之患。如罗秀功状,实宜优奖,以劝来者,可特与一下班殿侍,充大名府路安抚司指使,委之专切缉捉强恶贼盗,庶使干赏之徒有所景慕,奸凶小人难於合党。」

  是日,上始闻景思立等败殁,熙河路经略司具奏也。开天章阁延访辅臣,枢密副使蔡挺自请行,上曰:「此不足烦卿,河朔有警,卿当行矣。」

  丙申,上批:「熙河边事未有安靖之期,其湖南、广南等处,可诏章惇、沈起早务了毕,追还兵马,并力一方,庶几不至乖张,别贻大患。」

  又批:「秦州见阙兵官,可诏张诜令且留王中正在州照管防守城池军马。」留王中正,据御集。中正七年正月,以礼宾使、文州刺史、带御器械、泾原路钤辖复管勾皇城,二月诣熙河募弓箭手,不知何故在秦州,当考。

  是月,割秦州大潭、长道二县隶岷州,白石镇隶长道;废辽州入辽山县,隶平定军;废平城、和顺、榆社三县;丹州云岩、渝州【一七】南川、鄜州三川并为镇。实录於此又书割涪州隆化县隶南平军。按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乃建南平军,九域志因实录之误,今合此入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建南平军後。

  注 释

  【一】韶议筑赞纳克城「韶」原作「诏」,据阁本改。

  【二】奉礼郎「郎」原作「部」,据阁本改。

  【三】五姓院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八一奉太皇太后作「百孙院」。

  【四】若与柴世宗太宗同道据上文「江南李氏何尝理曲,为太祖所灭」句,疑此处「太宗」为「太祖」之误。

  【五】真定原作「镇定」,据宋史卷一九八兵志改。

  【六】修筑城寨工役处「寨」原作「塞」,据阁本改。

  【七】并此年十月末「年」字原脱,据阁本补。

  【八】定州原作「安州」,据阁本改。

  【九】出三县之田「县」,长编纪事本末卷七三作「州」。「之」原作「人」,据同上书改。

  【一○】此所以烦朝廷驱使「烦」,同上书作「须」,义较长。

  【一一】子几宣言陛下极称其能劾程昉「劾」原作「效」,据同上书改。

  【一二】举官不知於昉私家有何所利「所」原作「公」,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一三】奏遣庆民子「子」原作「予」,据阁本改。

  【一四】李端慤「慤」原作「懿」,据阁本及本书卷二四五熙宁六年六月辛卯条、卷二六○熙宁八年二月庚辰条改。

  【一五】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贞」字原脱,据周易师补。

  【一六】情可恕「恕」原作「怒」,据阁本改。

  【一七】渝州「渝」原作「瑜」,据长编纪事本末卷七七州县废复、太平治蹟统类卷一七神宗置南平军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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