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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头言
这本川口长孺着台湾割据志,是台湾文献丛刊的第一种。
现在,似有两个问题需要交代。(一)为什麽出台湾文献丛刊?(二)为什麽以台湾割据志为第一种?
先答第一问题。我在拙着清代台湾经济史的自序里已经说过:研究历史,一要有史料,二要有史观;前者赖有公开资料的风气,後者得凭个人独特的修养。我们十多年来的工作方针,严格说来,就在尽量发掘并提供有关台湾经济的研究资料。因为有了充份的史料,社会上自然会有高明之士,运用其正确的史观,深入研究,有所造就。我们愿意为多数的学人服务,而绝不关心到小我(私人或机关)的成绩。说明白些,我们固亦从事个别的研究,但愿与大家在同样的资料基础上进行。我们坚信,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资料的公开是学术进步的前提条件。由於这一信念,所以我们决定於原有的台湾特产丛刊与台湾研究丛刊以外,印行台湾文献丛刊,拿清代有关台湾的私人着述(特别是未经印行的抄本)汇编问节。这一工作,对於台湾研究者毫无疑义,有其必要。
再答第二问题。自然,这既非由於本书是日本学人的汉文着作,也非由於这本着作有何特殊价值。这完全是偶然的。我们计划中最先排印的,原是夏琳的海纪辑要;书存某研究机关。由於该机关主持人虽许抄录,不准翻印;要印,就得用该机关的名义;这在我们的职责上,实在难以办到;所以临时将这台湾割据志改排(已在台湾银行季刊第九卷第一期文献栏刊出)先出。海纪辑要,早已抄好;出版问题,尚在洽商。我们希望能有圆满的结果,因为古书原无版权(版权的作用,据我的了解,也在奖励出版,不在阻碍出版);而我们的出书,更是百分之百的服务性质。
接着,对於这本台湾割据志的内容,应该有点介绍。本书不分卷,先述台湾的风土及先住民的习俗,次述明季漳泉人之通贩於台湾;再次,自明熹宗天启元年辛酉(一六二一),迄清世宗雍正元年癸卯(一七二三),有关台湾之事,靡不编年记载。故本书虽称「台湾割据志」,实为郑氏三世之详纪。书中所用资料,皆经注明出处。资料之彼此不同者,并作考异式之自注附於正文之下。按本书原系日本秘阁所藏抄本,书首有「秘阁图书之章」及「日本政府图书」印各一,书末又有「内阁文库」印并朱文「文政壬午」四字。查日本文政壬午,当清道光二年(一八二二),则是书之入藏,距今已百有三十余年。兹据再抄本剩录,为之标点分段,然後付印。惟再抄本错误殊多,凡校正四百余字;间有知其讹舛而未能校正者,附问号以存疑。
其次,谈谈翻印这类旧书的方式问题。有人主张:用照相影印,既省费,又省时,而且可以全无错误。但我不是这样想法。我想:除了书画之类供人欣赏的作品以外,凡是给人研究、参考或阅读的书籍,应以「便利」为第一条件。而此所谓「便利」,又当是客观的。例如:像吾辈五十以上的人,看旧文字,也许用不到新式标点的帮助(可能也有反认新式标点为累赘的),但是这种主观的认识,不能否认新式标点的「便利作用」。我们出书,要以年轻的一代为标准——现在的年轻人以及未来的年轻人。我们要为他们着想,并为他们谋便利。我们应该为他们的便利而放弃自己的便利。这因现在的五十以上的人是有限的,未来的年轻人是无穷的。由於这一理由,我们宁愿标点排印。再次,还有一点可以一提。有人主张:「这类书,印刷当图讲究,印数务须减少;每种限印三百部,已经足够」。不论印刷与内容,都得以「世界水准」为努力的目标,这是不错的。但在现状之下,能够「世界水准」的着作,实在很少。我以为当前的急务,与其多花钱仅求印刷赶上「世界水准」,不如节省一点费用多印几本比较有用的书。所以本丛刊的用纸,祗在「宜於保存」的立场,改用道林纸(过去的出版物都用白报纸)而已。至於印数,暂定千册;理由仍为我们的出版物是「给一般人研究、参考或阅读用的」,并非供少数藏书家赏玩的,所以我们不想以少印居奇。
我们读欧洲经济史,知道中世基尔特(Guild)的形成及其影响。中国的手工业具有深长的历史,故以手工业为基础的基尔特精神,亦曾深入每一角落,而且历久不衰。但是,近世的产业革命,在欧洲已将基尔特澈底摧毁。至在中国,则因机械工业尚未成型,以致基尔特的余音袅袅,原不足奇。但这是「落後」,这是「障碍」。如何实践先哲遗言「迎头赶上」、「天下为公」,现代知识份子的责任,似乎尤为重大。
周宪文於台北惜余书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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