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自序
台湾在大海中,本一大山,横峙南北,延长一千二百余里。山後略短,南北不及千里。自山前之西,尽山後之东,连山腹最宽处约数百里。山前面西,开设各县,与福、兴、泉、漳四府对峙。山後西东平埔之地颇狭,以外榛莽四塞,土旷人稀,率皆番地。自明末郑成功逐荷兰而有之,辟草莱,启山径,因俗为治,始与番通。
国初,流寇甫平,民未安堵,海洋险恶,远涉维艰,不忍劳师袭远。是以,郑氏据偏隅,传四世,与海外不宾之国,无异。康熙间,三藩既殄,督师施琅尝为郑经属将,洞悉台湾虚实。因其时郑克塽幼年,刘国轩秉政,一战而捷,遂克澎湖。郑克塽举族来降,全台大定;建置府县,收入版图。设立重镇,水陆十六营,弁兵一万四千,调自内地,三年更易。盖台地非外侮之惧,而内讧是虞。鸡笼、鹿耳诸海口,有险可恃,第使负嵎固守,虽以十万之师攻之,而未必克。荷兰精制兵舰,驾驶涉海,而成功驱之若犬豕。终郑之世,不敢与争。此外侮所以无惧也。然草泽枭雄,乘间伺隙,率群不逞之徒,弄兵潢池,屡歼屡变。如朱一贵、林爽文、陈(周)全、蔡牵诸逆,先後作乱,几无宁岁。其意正以有险可恃;苟能窃据一隅,即可抗拒。此内讧所以堪虞也。
自中国与东西亚通商立约,而时势大异。洋枪火炮,摧枯拉朽,所向无坚城。轮船铁舰,冲风破浪,履重洋如平地。向之所谓险者,均无足恃。假令十万之师守台,而以万人攻之,倏来倏去,忽东忽西,虽有智士,不能为之计矣。况饷有不继乎?
赞衮於辛卯岁奉权道篆,入境问俗,凡一民一物,兢兢焉不敢忘於心。偶於公暇,咨访旧章,甄搜事类,殚经月之力,综要备录,虽自设行省,而土地之扩辟、疆域之改隶,与夫人物之乘时蔚起、风俗之渐次转移,日新月盛,今昔情形固有不同;而涉览之余,辄以所见、证之所闻,悉笔志而论列之,曰「台阳见闻录」,以备来自海外者可资谈柄而考故实。然迩年叛番纷扰,征烽未息,而外夷鹰瞵虎视、环伺我者,不一其国。外侮之乘,更甚於内讧矣。而能免杞人之忧哉?
光绪十七年辛卯岁,钦加二品衔、署理台澎道兼按察使衔、福建补用台南府知府唐赞衮撰。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