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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自古国之将亡,必先弃民。弃民者民亦弃之。弃民斯弃地,虽以祖宗经营二百年疆土,煦育数百万生灵,而不惜■〈车元〉断於一旦,以偷目前一息之安,任天下汹汹而不顾;如割台湾是已。
当郑氏之开拓台湾也,北不逾诸罗,南不逾凤山,其地不及今五之一;兵二、三万,番二、三十万,其众不及今十之一;而西驱荷兰,东敌倭人,南控吕宋,北犯大清而有余。而今负之以大清之大,重之以本岛之庶,而不能有为,反举而畀之岛国;天下孰有痛於此者乎!
唐弃维州,宋弃临州,明弃三卫,乃陷於强敌而後弃,初非以行成也。况一州不过兵民数万,孰有若台湾数百万乎?且唐失维州,以牛僧孺妒德裕成功也;宋失灵州,以孤悬夏境,救援不继也;明之大宁,则以兀良哈从成祖出篡逆之兵,予以酬劳也,盖犹石晋之去燕云也,其後兴和军弛,开平以孤立徙塞内,亦非故弃边地如台湾之賫寇资也。
自和约换,敌军来,台湾沈沈无声,天下皆以蕞尔一岛,俯首帖耳,屈服外国淫威之下矣;而乌知民主唐景崧一去,散军、民军血战者六阅月;提督刘永福再去,民众、土匪血战者五越年,糜无尽英毅之驱於炮火刀戚之中而无名无功。此吾人所当汲汲表襮者也。然使其时而有一国一人焉,稍稍接济其间,则反败为功,若荷兰之视比利时、希腊之离土耳其,未可知也。平壤有若是战焉,高丽盖可不失;鸭绿江有若是战焉,辽东亦可不失,而有割辽、割台之事也哉?嗟乎!
危急而割地以图存者,欧洲亦时有之矣。法兰西割奥尔沙士、罗连二州於德也,前相爹亚读和约,大哭不能终。台湾系七省屏藩,当东海、南海之冲,即黄海、渤海亦握其柅,非若奥、罗二州介在德、法一隅之比。而李傅相等乃夷然漠然视割台如唾■〈口弟〉之委地,且要朝廷饬各省毋阴济,是尚为有心肝乎!
唐之微,犹复河湟;明之季,犹窥河套(见「明史」曾铣传);宋之将南,犹不忘燕云;法社奥、罗二州之神,佩丧章四十年而不去。而清廷之视台湾如何乎?京师不以为足趾,闽越不以为唇齿,而使沉沦水深火热之中,长属侏离襟昧而靡有所底,是则可为台湾哀也夫!是则可为故国哀也夫!
光绪柔兆敦牂之岁(三十二年丙午)洪弃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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