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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黄天化潼关会父

 

  诗曰:

  五道玄功妙莫量,随风化气涉苍茫;须臾历遍阎浮世,顷刻遨游泰岳邙。救父岂辞劳与苦,诛谗不怕虎和狼;潼关父子相逢日,尽是岐周美栋梁。

  话说黄天化借土遁,倏至潼关,落下尘埃,时方五更。只见一族人马围绕,一盏灯高挑空中。又听得悲悲切切哭泣之声。天化走至一簇人前,黑影内,有人问曰:“你是何人,来此探听军情?”天化答曰:“贫道乃青峰山紫阳洞气士是也。知你大王有难,特来相救,快去速报。”家将闻言,报知二爷,飞彪急出营门,灯下观看,见一道童着实齐整,怎见得?有西江月为证

  顶上抓髻灿烂,道袍大袖迎风;丝绦叩结按雕龙,足下麻鞋珍重。花篮内藏玄,背悬宝剑青锋;潼关父子得相逢,方显麒麟有种。

  话说黄飞彪出来迎请道童,一见举止色相,恍如飞虎,飞彪忙请里面相见。那道童进得营中,与众将相见毕,飞彪问曰:“道者此来,若救得家兄,实是再生父亲。”道童曰:“大王在那里?”飞彪引道童来看;走至後营,见飞虎卧在毡毯上,以面朝天,形如白纸,闭目无言。黄天化看见,点头暗暗叹曰:“父亲!你名在何方,利在何处,身居王位,一品当朝,为甚来由,这等狠狈?”天化见还有一个睡在旁边,天化问曰:“那一位是谁?”飞彪曰:“是吾结义兄弟,也被陈桐飞标打死的。”天化命:“涧下取水来。”不一时水到,随向花篮中取出药,用水研开;把剑撬开上下牙关,灌入口内,送入中黄,走三关透四肢,须臾转入万千门窍。又用药搽在伤眼上,有一个时辰。只见飞虎大叫一声:“疼杀吾也!”睁开双目,只见一个道童坐在草茵之上,飞虎曰,“莫非冥中相会,如何有此仙童?”飞彪曰:“若非道者,长兄不能回生。”飞虎听罢,随起拜谢曰:“飞虎何幸,今得道长怜悯,垂救回生。”黄天化垂泪,跪在地上曰:“父亲!吾非别人,是你三岁儿,在後花园不见的黄天化。”飞虎与众人听罢惊呀曰:“原来是天化孩儿,前来救我。不觉又是十有三年。”飞虎问天化曰:“我儿你在那座名山学道。”天化泣而言曰:“孩儿在青峰山紫阳洞,吾师是清虚道德真君,见孩儿有出家之分,把我带上高山,不觉十有三载。今见三个兄弟,又见三位叔叔。”周纪也救得返本还元,一家相聚。天化前後一看,却不见母亲贾氏。天化原是神圣,性如烈火,一时面发通红,向前对飞虎曰:“父亲你好狠心!”把牙一咬。飞虎曰:“我儿今日相逢,何故突出此言?”天化曰:“父亲既反朝歌,兄弟却都带来,独不见吾母亲何也?他是女流,倘被朝廷拿问,露面抛头,武成王体面何在?”飞虎闻说,顿足流泪涕曰:“我儿言之痛心,你父亲为何事而反?为你母亲元旦朝贺苏后,因君欺臣妻,你母亲誓守贞洁,受辱自坠摘星楼而死。你姑姑为你母亲直谏被纣王下楼来,跌得粉骨碎身,俱死非命,今苦不胜言。”天化听罢,大叫一声,气死在地。慌坏众人,急救苏醒时,天化满眼垂泪、哭得如醉如痴,大叫曰:“父亲!孩儿也不去青峰山上学道,且杀到朝歌,为母亲报仇。”咬牙切齿,正哭间,报:“陈桐在外请战。”飞虎听罢,面如土色。天化见父亲慌张,忙止泪答曰:“父亲出去,有孩儿在此不妨。”飞虎只得上了五色神牛,全装铠甲,出营来叫曰:“陈桐还吾夜来一标之仇!”陈桐见飞虎宛然无恙,心下大疑,又不敢问,只得大叫曰:“反臣慢来!”飞虎曰:“匹夫一你飞标打我,岂知天下不绝吾。”纵牛摇,直取陈桐。陈桐将戟急架相还,二骑相交,大战十五回合。陈桐拨马便走,飞虎不赶。天化叫曰:“父亲赶这匹夫!有儿在此何惧之有?”飞虎只得赶将下来,陈桐见飞虎追赶,发标打来,天化暗将花篮对着火龙标,那标尽投花篮内收将去了。陈桐见收了火龙标,大怒勒回马,复来战飞虎。後一人大叫曰:“陈桐匹夫!我来了!”陈桐见一道童助战。“呀!原来是你收我神标,破吾道术,怎肯千休?”纵马摇戟,挑天化,天化忙将背上宝剑执在手中,照陈桐只一指,只见剑尖上一道星光,有盏口大小,飞至陈桐面上,陈桐已落於马下。有诗单道宝剑好处:

  “非铜非铁亦非金,乃是乾元百炼精;变化无形真妙用,要知能杀亦能生。”

  话说天化此剑,乃清虚道德真君镇山之宝,名曰:“莫邪宝剑。”光华闪出,人头即落,故陈桐逢此剑自绝。陈桐已死,黄明、周纪众将呐喊一声,斩拴落锁,杀散军兵,出了潼关。黄天化辞父归山,拜曰:“父亲同兄弟慢行,前途保重!”飞虎曰:“我儿你为何不与我同行?”天化曰:“师命不敢有违,必欲回山。”飞虎不忍别子,叹曰:“相逢何太迟,别离须恁早,此别何时再会?”天化曰:“不久往西岐相会。”父子兄弟洒泪而别。不说天化回山,且说黄家父子离了潼关八十馀里,行至穿云关不远。穿云关守将,乃陈桐的兄陈梧守把。败军先已报知,陈梧听得飞虎杀了兄弟,急得三尸神爆燥,七窍内生烟,欲点兵聚将,发兵为弟报仇。内班中一人言曰:“主将不可造次!黄飞虎乃勇冠三军,周纪等乃熊罴之将,寡不敌众,弱不拒强。二爷勇猛,况已枉死,以愚意观之,当以智擒。君要力战,恐不能取胜,倘有不测。”陈梧听偏将贺申之言乃曰:“贺将军言虽有理,计将安出?”贺申曰:“须得如此如此,不用张弓只箭,可绝黄氏一门也?”陈梧大喜,依计而行。传令:“如黄飞虎到关,须当速报。”不一时有探事马报到:“黄家人马来了!”陈梧传令:“掌金鼓,众将上马,迎接武成王黄爷。”只见飞虎坐在骑上,见陈梧同众将身不披甲,手不执戈,迎来;马上欠身,口称:“大王!”飞虎亦欠身言曰:“难臣黄飞虎,罪犯朝廷,被厄出关,今蒙将军以客礼相待,感德如山。昨又为令弟所阻,故有杀伤,将军若念飞虎受屈,此一去倘得好处,决不敢有忘大恩也。”陈梧在马上答曰:“陈梧知大王数世忠良,赤心报国;今乃是君负於臣,何罪之有?吾弟陈桐不知分量,抗阻行军,不识天时,理当诛戮末将令设有一饭,请大王暂停銮舆,少纳来将虔意,则陈梧不胜幸甚。”黄明马上叹曰:“一母之子,有贤愚之分;一树之□(草字头,下“果”),有酸甜之别。似这等观之,陈将军胜其弟多矣。”黄家众将听得陈梧之言,一齐下马。陈梧亦下马,请黄大王入帅府,众人相谦,至殿行礼,依次而坐,陈梧传令摆上饭来,飞虎谢曰:“难臣蒙将军盛赐,何以克当?此恩此德,不知何日能报万一耳。”众将用饭罢,飞虎起身谢曰:“梧将军若发好生恻隐之心,敢烦开关以度蚁命,他日衔环,决不有负!”陈梧带笑欠身而言曰:“末将知大王必往西岐,以投明主;他日若有会期,再图报效。今具有水酒一杯,莫负末将芹敬,大王勿疑,并无他意。”黄飞虎曰:“将军雅爱,念吾俱是武臣,被屈离逃,贤明自是见亮,既陈将军设有盛筵,总不敢辞。”陈梧忙传令摆设酒席,奏乐宾客交欢。不觉日已西沉,黄飞虎出席告辞:“承蒙雅爱,恩同泰山。难臣若有寸进,决不忘今日之德?”陈梧曰:“大王放心!末将知大王一路行来,未安枕席;鞍马困倦,天色已暗,草榻一宵,明日早行,料无他事。”飞虎自思:“虽是好意,但此处非可宿之地。”又见黄明道:“长兄!陈将军既有高情,明日去也无妨?”黄飞虎只得强应承。陈梧大喜,梧曰:“末将当得再陪几杯,恐大王连日困劳,不得安寝,大王且请暂歇,末将告退。明日再为劝酬。”飞虎深谢,送陈梧出府,命家将把车辆推进府廊下,堆垛起来。家将掌上画烛,众人安歇去讫。都是一路上辛苦,跋涉勤劳,一个个倒头即睡,鼻息之声如雷。黄飞虎坐卧不宁,思前想後,兜底上心,长吁一声,叹曰:“天□(左“口”右“下”)!我黄氏一门,七世商臣,岂知今日如此而做叛亡之客。我一点忠心,惟天可表,只是昏君欺灭臣妻,殊为痛恨,死吾妹,切骨伤心。老天呵!若是武王肯容纳我等借兵,定伐无道。”飞虎把牙一咬,作诗云:

  “七世忠良成画饼,谁知今日入西岐,五关有路真颠厄,二战无君岂妄为。飞鸟失林家已破,依人得意念先疑;老夫若遂平生志,共入朝歌血战时。”

  话说黄飞虎作诗已毕,听得谯楼一鼓,独坐无聊,不觉又是二更催来,飞虎思想王府华丽,玩设书堂,锦堆绣阁,何等富贵?岂知今日置身无地,又听三更鼓打。飞虎曰:“我今日怎的睡不着。”心下一急,急了一身汗出;忽听丹墀下一阵风响,怎见得?

  无形无影冷然惊,灭烛穿太不情;送出白云飞去杳,翦残黄叶落来轻。催花送两晚来急,起人愁思恨难平;猛添无限伤心泪,滴向阶前作雨声。

  话说黄飞虎坐在衙中,三更时候,只听得一阵风响,从丹墀下直旋到殿东来。飞虎见了,毛骨耸然,惊得冷汗一身。那旋风开处,见一只手伸出来,把烛光灭了。听的有声叫曰:“将军!妾身并非妖魔,乃是你元配妻贾氏。相随至此,你眼前大灾到了。目下烈焰来侵,快叫叔叔起来。将军好生看我三个无娘孩儿!速起来!我去矣!”飞虎猛然惊醒,那灯光依旧复明。飞虎拍案大叫:“快起来!”只见黄明、周纪等,正在浓睡之间,听得喊声,慌忙爬起问道:“长兄为何大叫?”飞虎把灭灯与贾氏之言,说了一遍。飞彪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黄明走至大门前开门,其门倒锁。黄明说:“不好了!”龙环、吴谦用斧劈开,只见府前堆积柴薪,浑似蓬薪厂,龙环、周纪急唤众人,将草辆推出,众将上马,出得府门。只见陈梧领众将持火把蜂拥而来,却来迟些儿。大抵天意,岂是人为。探马报请陈梧曰:“黄家众将出了府门,车辆在外。”陈梧大怒,叫众将曰:“来迟了!快纵马上前!”黄飞虎曰:“陈梧你昨日交情,成为流水,我与你何怨何仇,行此不仁!”陈梧知计已破,大骂曰:“反贼!实指望斩草除根,绝你黄氏一脉。孰知你狡猾之徒,豫欲逃走,虽然如此,谅你也难出地网天罗。”纵马摇,来取黄明。黄明将斧迎面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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