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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筹盘费马小当衫
话说,土地爷说:『小鬼,你看,江小姐她是一人,咱是一神,东关有个马小,你去把他叫来搭救小姐出去。』小鬼听说不敢怠慢,一溜旋风来在东关。马小正在东关大街卖豆腐,卖了一半,还剩一半,街南有个王二叫他喝酒,大街傍边石条上正然饮酒。小鬼一阵旋风把豆腐架掀倒。马小说好大旋风,把豆腐都掀翻了。沙土窝里吹也吹不的,打也打不的。马小气的把豆腐丢下,扛起架子回家去了,放下豆腐架子,回到大街闲游去了。正往前走,小鬼催着来到土地庙停足站住,抬头一看,庙内有个幼女啼哭,年纪不过十六七岁。马小说:『此女不是受了公婆的气,必是遭了父母之懮。』马小说:『大姐,你在家必是受气,把你家的居处向我说明,我好送你回家,再不受气了。』小姐往外一看,门外站着一人,年纪不大,身粗头细,两个蝙蝠耳,一对老鼠眼。小姐说:『该死的奴才,你走你的路,我上我的吊,男女授受不亲,你莫非怀着不良之心?』
马小说:『我是一片好意,问明你家的居处,好送你回家。未曾说什麽打混的几句话。』听此人说话顺情顺理,小姐说:『请问兄长贵姓?』马小说:『贱姓马。』小姐说:『请问台甫?』
马小说:『马浚』小姐说:『家中还有什麽人?』马小说:『家有八旬老母。』小姐说:『马兄在上,听我说来。』
拜一拜来跪流平,
马兄在上仔细听,
家住山西洪洞县。
马小说:『我的娘呀!你是那家的,难道是风刮来的?』
小姐说:『正是,这里甚麽地方?』马小说:『俺是苏州城。』
小姐说:『常听我父亲说,山西洪洞县到苏州三千余里。』小姐不由的眼中落下泪来。小姐说:『马兄长,一言难尽了呀!』
小姐闻言泪两倾,马兄在上仔细听。
家住山西洪洞县,城南十里江家亭。
先祖名字江百万,三任主考在山东。
伯父名字叫江岚,济南府里作布政。
我父名字叫江峒,宛平县里受朝封。
我父无儿只一女,单生一女江秀英。
太山庙里把香降,西北朝天起狂风。
刮了三天并三夜,刮到江南苏州城。
又无三亲并六眷,那里去把身来停。
马兄若肯发慈念,搭救小奴转洪洞。
母女若得重相见,一层恩报你十层。
小姐哭着诉一遍,马小就把姑娘称。
列位明公,马小叫他姑娘,真正不错。马小闻听是江老爷的闺女,说:『姑娘不哭罢,跟我上俺家去罢,住上三五天,我好送你回家。』小姐闻听欠身而起。马小在前,小姐在後,往前走有五六家人家。马小说:『俺娘不用纺花了,不用卖豆腐了。』老婆子说:『奴才,咱不纺花卖豆腐,靠着什麽度日?』
马小说:『俺娘不知道,山西有个洪洞县,城南十里江家亭,有个江老爷之女,正月十七太山庙里降香,被大风刮到咱这里。
我把他留在咱家,住上三五天,我给他送书传信,江老爷知道小姐在这里,好来接他回去。江老爷见爱,把我带到他家,江老爷上金殿奏一本,嘉庆爷把我大小封个官职,你老人家就是老太太了。再不卖豆腐纺绵花。』陈氏闻言满心欢喜,说:『我儿,那人现在那里?』马小说:『现在门外站着。』老陈氏闻听此言欠身出来,一把拉住小姐,说:『大姐,在我草舍避难。』小姐进了草房,陈氏说:『儿呀!你搬条板凳与恁姑娘坐下。』小姐进草堂里落了座。马小说:『姑娘,你吃饭没有吃?』小姐说:『我那天降香吃了早饭。』马小说:『听说今已三天了。』马小到了街上,买了二升米半斤豆腐,来到草房。他娘做的大米乾饭,熬的豆腐汤。他娘儿两个与小姐用了一顿饭,把那空虚之心去了。小姐说:『马兄长,上山西送信几时起身?』马小说:『弄些盘费才能起身。』小姐想:『他是穷人,至山西三千余里路途遥远,他怎能有这盘费?』小姐说:『兄长,你要起身就有盘川。』马小说:『盘川在那里?』
小姐说:『我有一件衣裳,拿了当去,到了当铺要一千银子,没有一千还要八百。』马小说:『是什麽衣裳,怎麽值这多?』
小姐说:『珍珠汗衫,你不信我脱下与你看。』敢说列位明公,大家人脱衣不与幸的人一样脱法,幸的人先解钮扣,那大家的人脱衣如蛇退皮,一卷手把描花腕伸在袖里,把珍珠衫脱下来,递与马校马小接过看了一看,不认的是什麽衣裳。小姐说:『你不认得麽?』他说:『从未见过。』小姐说:『这是珍珠汗衫。』马小说:『敢是什麽宝物?』小姐说:『正是我父亲在京作官,嘉庆皇爷见爱,亲赐一件珍珠汗衫,上头有明珠四颗,辟风珠、辟火珠、辟尘珠、滚盘珠,三个生金扣,二个生玉扣,拿去当了罢,要当三百两银子,就够你的盘川。』马小说:『是了。』
马小拿着珍珠汗衫,出了头门往东一拐,往当铺来了。来到柜台外边停身站祝说了声当当,就把那珍珠汗衫递上去了。
小郎接在手里问:『要多少钱?』马小说:『要三百银子。』
小郎说:『还你个五百钱。』把当返出去了。马小不当,拿在手里说:『这珍珠汗衫只值数百个钱,就是粗布衣,也还多值一文。』抖一抖出乱了,只见珠放光华。掌柜的说:『好像奇宝放光,拿来,我看看!』马小又把汗衫递上去了,掌柜的接在手里,仔细看看,是件珍珠汗衫。再往柜台外看,见马小身粗头细,两个蝙蝠耳,一双老鼠眼。看这来人,必是大盗,把那家太太珍珠汗衫偷盗来了。嘉庆皇爷知道,着那家大人前来私访,损了当铺连一个扣子也赔不起。喊道:『小郎们与我拿住,送到衙门,见太爷发落罢。』
只听掌柜一言方出口,关上头门上了闩,前後门一声响亮人都到,八十个打手往外迎。长的杆子短的棍,还有铁尺与钩叉,光亮钢刀几十把,还有多少白蜡杆。吆喝一声往外跑,把马小围在正中间。眼睁睁马小无人救。下回再把马小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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