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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德败走夏口今时鄂县

 

  玄德将至汉江,背后曹兵赶来。玄德引百余骑相随而行。操自拍马令诸将曰:“急赶上来!”张飞、赵云须得回来抵敌。操曰:“刘备乃缸中之鱼,笼中之虎,不就这里擒捉,更持何时!若还走了,如放鱼入海,纵虎归山。不可挑战,一齐向前!”众齐呼:“领丞相命!”喊声起处,却待近前去。忽山坡上鼓声响处,一队军马飞奔出来,大叫曰:“吾在此等候多时!”当头一员大将,手执青龙刀,坐下赤兔马,原来是关云长去江夏借来的兵马一万,探知当阳、长阪大战,特地从此路截出。曹操一见,知是云长,齐勒住马便回,叫道:“又中诸葛亮之计也!”曹军大退。云长追赶十数里,复回来保护玄德,只到汉津,已有船只伺候,军士尽皆下船。云长请玄德并甘夫人、阿斗至于船中,云长问玄德曰:“二嫂嫂安在?”玄德遂诉当阳之事,离乱困苦。云长叹曰:“曩日猎于许田时,若从吾意,可无今日之患。”玄德曰:“比时亦为国家惜耳。若天道辅正,安知此不为福也。”后来史官裴松之,曾贬剥刘玄德此言非真也。论曰:

  当时玄德在许昌,曾与董承等同谋,但事泄漏不克谐耳;若为国家惜操,安肯若是同谋诛之乎?云长果此时劝杀曹操,玄德不肯从者,因恐惧曹操心腹爪牙之多也,有徒事不宿构,非造次所行。操虽可杀,自身亦不能免祸,故以计而止,何惜之有乎!既往之事,故托为雅言。故知以为国家惜而答云长者,非本心也,乃饰词耳。

  当日,玄德正诉之间,忽见江南上舟船如蚁,顺风扬帆而来,大鸣战鼓。玄德失色,与云长在仓中视之,见一人白袍银甲,立在船头上,相近叫曰:“叔父别来无恙?小侄得罪!”玄德视之,乃刘琦也。走过船来,相抱而哭。琦曰:“听得叔父因被曹操所困,小侄特来接应。”合兵一处,放舟而行。在船中正诉情由之间,江西南上,船一字儿摆开。刘琦大惊曰:“江夏之兵,小侄尽起于此矣。今有战船拦路,不是江东之兵,即是曹操军也,如之奈何?”玄德视之,见一人纶巾道服,坐在船头上,乃是孔明也,后立孙乾。玄德慌请过船,问其所来。孔明曰:“自离主公,先着云长于汉津登陆地而接。某料曹操必来追赶,赶则主公必败,败则不从江陵来,斜取汉津矣。特请公子来接应,某往夏口,尽起兵前来接应。”玄德大喜,合为一处,商议破曹操之策。孔明曰:“夏口城险,颇有钱粮,虽然城廓狭小,可以久守。请主公于夏口屯住。公子回江夏,整顿船只,收拾军器,为首尾之势,可以抵当。曹军百万之众,共归江夏,则势孤矣。”刘琦曰:“军师之言虽善,琦欲请叔父暂到江夏,整顿军马停当,再回夏口不迟。”玄德曰:“贤侄之言是也。”遂留下云长,带五千军守住夏口。玄德、孔明、刘琦共投江夏而来。

  却说曹操见云长在旱路引一万兵截出路口,疑有伏兵,不敢来追;又恐水路去夺了江陵,星夜提兵前赴江陵。

  却说荆州治中邓义、别驾刘先,已备知襄阳事务,料道:“我等安能敌得操也!”只得引荆州之军民出廓投降讫。曹操先使曹仁入城,安民了当,秋毫无犯。操入城,释韩嵩之囚,加为大鸿胪;邓义加为郎中;刘先加为尚书。余皆封为列侯。安慰了当,当日操与众将商议:“今刘备己投江夏而去,但恐结连东吴孙权,是滋蔓也。如此,当用何计?”荀攸进言曰:“可差使持檄文,请孙权会猎于江夏,共擒刘备,分取荆州之地,永结盟好。此意雄壮,孙权必惊忧而投降来,其大事济矣。”操曰:“此计甚好。”一面写檄文遣使;一面计点军马:马步水军八十三万,诈呼一百万,水陆并进。船骑双行,沿江而来,西连荆、陕、东接蕲、黄,连络寨栅三百余里,烟火不绝。

  话分两头。却说江东孙权,屯兵于柴桑郡,听知曹操引一百万之众,己取襄阳,刘琮引文武皆降,星夜兼道又取江陵。权集众将谋士商议大事。鲁肃进言曰:“荆州与国邻接,水流顺北,外带江、汉,内阻江陵,有金汤之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今刘表新亡,二子素不辑睦,军中诸将各有彼此。加刘备天下枭雄,与曹有隙,寄寓刘表,表恶其能而不能用也。若与彼协心,上下同力,则宜安抚,与结和好;如有离违,宜别图之,以济大事。肃得奉命吊丧,并慰劳其军中用事者,及说刘备使抚表众将,同心一意,共破曹操,备心喜而从命。如此克谐,天下可定矣。今若不住,恐曹操先着人去,悔之晚矣!”孙权闻之大喜,即遣鲁子敬行。

  却说玄德到江夏,与孔明、刘琦共商议久安之计。孔明曰:“今刘琮降曹,一应钱粮军马,皆归于曹操。操今势大,急难动摇。不如去投江东孙权,以为应援,使南北相持,吾等于中取事,有何不可?”玄德曰:“江东人物极多,皆有远谋,安肯容耶?”孔明笑曰:“今操引百万之众,虎踞江、汉,安得不来探听虚实耶?若有人到,亮借一风帆,直到江东,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南北两军互相吞并,吾则无事矣。若南军胜,照旧而杀操以取荆州之地;北军胜,乘势而取江南。此远大之计也。”玄德曰:“此论甚高,如何得江东人到?”

  正说之间,人报孙权差鲁子敬特来吊丧,船已傍岸。孔明笑曰:“大事济矣!”遂问刘琦曰:“往日孙策亡时,你等曾去吊丧否?”琦曰:“江东与吾家积世之仇,安得通报丧之礼。”孔明曰:“此非吊丧,实乃探听虚实也。如鲁肃至,但问曹操动静,主公只推不知;再三问时,主公云只问诸葛亮。”计会已定,使人迎接鲁肃。琦自邀肃入城吊丧。收过礼物,刘琦请肃与玄德相见。礼毕,邀入后堂饮酒。肃曰:“久闻皇叔,无缘拜识;今幸得遇,愿闻教诲。近知皇叔与曹操会战数次,必知其情,敢问操军约有几何?将有谁能?有意图天下否?”玄德皆推不知。肃曰:“皇叔在新野,曾与曹操交锋,何言不知?”玄德曰:“备兵微将寡,但闻操至,则走夏口,委不知其实。”肃曰:“每有人渡江,说皇叔用诸葛亮之谋,两场火烧得曹操魂亡胆碎,何言累败耶?”玄德曰:“除非问孔明,始知其详。”肃曰:“愿求一见。”玄德教请孔明出,与肃相见。

  肃曰:“我子瑜友也。子瑜,孔明兄也。久闻先生才德,无缘拜会;今幸相遇,愿闻目今安危之事也。”孔明曰:“操奸计,亮尽知矣,恨力未及,而且避之。”肃曰:“皇叔止于此乎?”孔明曰:“使君与苍梧太守吴臣有旧,欲往投之。”肃曰:“吴臣粮少兵微,自亦难保,焉能容纳人耶?”孔明曰:“虽吴臣不是久居,另有去向,且暂居之,别图后计。”肃曰:“孙讨虏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表英雄,归附之者云屯雾集,已据六郡,兵精粮足,文武俱备。今为君计,莫若谴心腹自结于东吴,以共济世业。此行若何?”孔明曰:“亮知使君又少心腹,孙将军自来无旧,恐虚费唇舌也。”肃曰:“贤公之兄为江东参谋官,望公既久。鲁肃不才,愿请公同见孙讨虏共议大事,若何?”玄德曰:“孔明是吾之师,顷刻不可相离,岂可去也?”肃坚请孔明同去,玄德诈言不肯。孔明曰:“事急矣,请奉命而行。”玄德曰:“即便回夏口相会。”孔明、鲁肃别玄德、刘琦上船,望柴桑郡来。此去毕竟如何,下回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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