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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师废主立君

 

  却说姜维射中郭淮,翻身落马,维勒回马来杀淮时,魏军骤至。维下手不及,止掣得淮枪而去。魏兵不敢来追,急救淮归寨,拔出箭头,血流不止而死。司马昭下山引兵追赶,半途而回。姜维折了许多人马,一路上收扎不住,自回汉中。虽然兵败,却射死郭淮,杀死徐质,挫动魏国之威,将功补罪。

  却说司马昭犒劳羌胡兵,回木土去了。昭班师还洛阳,与兄司马师纵横朝廷之上,大臣莫敢不服。魏主曹芳但见师上殿战栗不己,如针刺背。一日,芳设朝,见师见师剑上殿,芳慌下榻迎之。师笑曰:“岂有君迎臣之礼也?请陛下稳便,臣听奏事。”须臾,群臣奏数件事,尽皆是司马师剖断。不时朝退,师昂然下殿,乘车出内,前遮后拥,不下数千军马。

  芳迟到后殿,顾左右止有三人:乃中书令李丰,太常夏候玄,光禄大夫张缉。缉乃张皇后之父,魏主曹芳皇丈也。芳叱退近侍,同三人至密室商议。芳执缉手而哭曰:“朕先帝在日,司马太傅懿也安敢如此?司马师今视朕如小儿,觑百官如草芥,社稷早晚必归此人矣!”言讫大恸。李丰奏曰:“陛下勿忧。臣虽不才,天下颇有声名,以陛下之明诏,聚四方之英雄,以剿此贼。”夏侯玄奏曰:“臣兄夏侯霸非反,因惧司马师弟兄而投西蜀。今若剿除此贼,臣兄必回也。臣乃国家旧戚,安敢坐视奸贼也?”芳曰:“但恐不能耳。”三人皆痛哭而奏曰:“臣等愿舍三族以报陛下!”芳脱下龙凤汗衫,咬破指尖,写了血诏,授与张缉乃嘱曰:“朕武祖皇帝诛董承,盖为此也。卿等甚是忠义,勿泄于外!”丰曰:“陛下何故出此不利之言?臣等非董承之辈,司马师安能比武祖也?陛下勿疑。”

  三人辞出,至东华门左侧,正见司马师带剑而来,从者数百人皆持兵器。三人立于道傍。师问曰:“汝三人何故出迟?”李丰曰:“圣上在内庭看书,我三人侍读。”师又曰:“所看何书?”丰曰:“乃夏、商、周三代之书。”师曰:“上见此书,问何故事?”丰曰:“天子所问伊尹扶汤、周公摄政之事。我等皆奏曰:‘今司马大将军即伊尹、周公也。”师冷笑曰;“汝等岂将吾比伊尹、周公耶?其心实猜吾为王莽、董卓耳”三人皆曰:“我等乃将军门下之人,安敢如此?”师怒曰:“汝等乃口谀之辈!适间与天子在密室中所哭何事?”三人应曰:“实无此状,将军勿疑。”师叱之曰:“汝三人泪眼尚红,如何诈说?”夏侯玄知事有泄,乃忿然大骂曰:“吾所哭者,为汝挟天子以令诸侯,视人如草芥,威震其主耳!”师大怒,喝武士来捉夏候玄。玄揎拳裸袖,径击司马师。拳未及到面,一人手举处,铁锤打倒夏侯玄。师叱搜之,于张缉身上搜出一龙凤汗衫,上有血字。左右呈与司马师。师视之,乃是密诏。师看其诏曰:

  司马师弟兄共持大权,将图篡逆。所行诏制,皆非朕意。望各部官兵将士,同仗忠义,讨灭无端,匡扶社稷,天下幸甚!

  司马师看毕,勃然大怒曰.“原来汝等谋吾三族耶!吾以忠义之心待人,反招此祸!”遂令将三人腰斩于市,尽夷三族,家私散与御林军。李丰、夏候玄骂不绝口,比临东市中,牙齿尽被打落,各人含糊数骂而亡。

  师直入后宫。魏主曹芳正与张皇后商议此事。皇后曰:“但内庭耳目颇多,倘事泄漏,必累妾矣!”遂相抱而哭。忽见师入,皇后惊倒在榻下。师按剑与芳曰:“臣父立陛下为君,不在周公之下。臣今事陛下,亦与伊尹何别乎?今反以恩为仇,以功为过,视臣如王莽、董卓之辈,何也?”芳曰:“朕无此心。”师袖中取出汗衫,掷之于地,曰:“此谁人作耶?”芳魂飞天外,魄散九宵,战栗而答曰:“皆他人之所逼也。肤岂敢有此心耳?”师曰:“妄诬大臣造反者,当加何罪?”芳默然无语。师再三逼迫,芳跪告曰:“理合抵罪反坐,望大将军恕之!”师曰:“陛下请起,国法未可就废也。”芳曰:“其人安在?”师曰;“三人己斩!”乃指张皇后曰;“此是张缉之女,理当除之!”叱左右捉出。芳大哭而告。师拂袖出内曰:“此辈害吾,岂得免之?无毒不丈夫也!”不时,张皇后在东华门内,被司马师用白练绞死。魏主曹芳大恸不已。师尽灭三族。此乃曹操之报应也。后人有诗曰:

  当年献帝正君臣,伏后哀哉尽灭门。司马今朝依此例,天教还报在儿孙。

  又诗曰:

  奸臣篡国最堪伤,离别君王伏后亡。天理昭然施报应,故令张氏亦遭殃。

  次日,司马师大会群臣,曰:“今主上荒淫无道,亵近娼优,听信谗言,闭塞贤路:其罪甚如汉之昌邑,不能主天下。吾谨按伊尹、霍光之法,别立新君,以保社稷,以安天下,如何?”众皆应曰:“大将军行大圣伊、霍之事,所谓‘应天顺人’,谁敢违命耶?”师大喜,遂同多官入永宁宫,奏闻太后。太后曰:“大将军废主,欲立何人为君也?”师曰:“臣观彭城王曹据,聪明仁孝,可以为天下之主。”太后曰:“彭城王乃老身之叔也,今若立为君,我何以当之?今有高贵乡公曹髦,乃文皇帝之孙,此人温恭克让,可以立之。卿等大臣从长计议。”一人奏曰:“太后之言是也,便可召之。”众视之,乃司马师宗叔司马孚也。孚极忠义,师遂遣使往元城,召高贵乡公去了,遂请太后升太极殿,召芳责之曰:“汝荒淫无度,亵近娼优,不可承天下,当纳下玺绶,复齐王之爵,目下起程,非宣召不许入朝。”芳泣拜太后,纳了国宝,乘王车大哭而去。只有数员忠义之臣,含泪而送。

  次日,人报高贵乡公已到。公名髦,字彦士,乃文帝之孙,东海定王霖之子也。文武官僚即备銮驾,于南掖门外迎迎。髦忙来答礼。太尉王肃曰:“主上不当答礼。”髦曰:“吾亦人臣也,安敢不答礼乎?”文武扶髦上辇入宫,髦辞曰:“太后召命,不知为何?吾安敢乘辇而入耶?”遂步行至太极殿东堂,司马师迎着,髦先下拜,师急扶起。问候已毕,引见太后。太后曰:“吾见汝年幼时,有帝王之相,欲以御宝授之,今果然应矣。汝可为天下之主,当恭俭仆用,布德施仁,勿辱先帝也。”髦再三坚辞。师令文武请髦出太极殿,是日遂立为新君,改嘉平六年为正元元年,大赦天下。假大将军司马师黄钺,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带剑上殿。文武百官,各有封赐。

  时正元二年有细作飞报,说镇东将军毋丘俭、扬州刺史文钦,以废主为名,兴兵造反,前来讨罪。司马师闻知大惊。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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