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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韩第二
韩事秦三十余年,出则为扞蔽,入则为蓆荐,秦特出锐师取韩地,而随之怨悬於天下,功归於强秦。且夫韩入贡职,与郡县无异也。今臣窃闻贵臣之计,举兵将伐韩。夫赵氏聚士卒,养从徒,欲赘天下之兵,明秦不弱,则诸侯必灭宗庙,欲西面行其意,非一日之计也。今释赵之患,而攘内臣之韩,则天下明赵氏之计矣。夫韩、小国也,而以应天下四击,主辱臣苦,上下相与同忧久矣。修守备,戒强敌,有蓄积、筑城池以守固。今伐韩未可一年而灭,拔一城而退,则权轻於天下,天下摧我兵矣。韩叛则魏应之,赵据齐以为原,如此,则以韩、魏资赵假齐以固其从,而以与争强,赵之福而秦之祸也。夫进而击赵不能取,退而攻韩弗能拔,则陷锐之卒,懃於野战,负任之旅,罢於内攻,则合群苦弱以敌而共二万乘,非所以亡赵之心也。均如贵臣之计,则秦必为天下兵质矣。陛下虽以金石相弊,则兼天下之日未也。
今贱臣之愚计:使人使荆,重弊用事之臣,明赵之所以欺秦者;与魏质以安其心,从韩而伐赵,赵虽与齐为一,不足患也。二国事毕,则韩可以移书定也。是我一举,二国有亡形,则荆、魏又必自服矣。故曰:『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审用也。以秦与赵敌,衡加以齐,今又背韩,而未有以坚荆、魏之心。夫一战而不胜,则祸构矣。计者、所以定事也,不可不察也。韩、秦强弱在今年耳。且赵与诸侯阴谋久矣。夫一动而弱於诸侯,危事也;为计而使诸侯有意我之心,至殆也;见二疏,非所以强於诸侯也。臣窃愿陛下之幸熟图之。夫攻伐而使从者闲焉,不可悔也。
诏以韩客之所上书,书言韩子之未可举,下臣斯,臣斯甚以为不然。秦之有韩,若人之有腹心之病也,虚处则(心亥)然,若居湿地,着而不去,以极走则发矣。夫韩虽臣於秦,未尝不为秦病,今若有卒报之事,韩不可信也。秦与赵为难,荆苏使齐,未知何如?以臣观之,则齐、赵之交未必以荆苏绝也;若不绝,是悉赵而应二万乘也。夫韩不服秦之义,而服於强也。今专於齐、赵,则韩必为腹心之病而发矣。韩与荆有谋,诸侯应之,则秦必复见崤塞之患。
非之来也,未必不以其能存韩也,为重於韩也。辩说属辞,饰非诈谋,以钓利於秦,而以韩利闚陛下。夫秦、韩之交亲,则非重矣,此自便之计也。
臣视非之言,文其淫说,靡辩才甚。臣恐陛下淫非之辩而听其盗心,因不详察事情。今以臣愚议:秦发兵而未名所伐,则韩之用事者,以事秦为计矣。臣斯请往见韩王,使来入见,大王见、因内其身而勿遣,稍召其社稷之臣,以与韩人为市,则韩可深割也。因令象武发东郡之卒,闚兵於境上而未名所之,则齐人惧而从苏之计,是我兵未出而劲韩以威擒,强齐以义从矣。闻於诸侯也,赵氏破胆,荆人狐疑,必有忠计。荆人不动,魏不足患也,则诸侯可蚕食而尽,赵氏可得与敌矣。愿陛下幸察愚臣之计,无忽。
秦遂遣斯使韩也,李斯往诏韩王,未得见,因上书曰:『昔秦、韩戮力一意以不相侵,天下莫敢犯,如此者数世矣。前时五诸侯尝相与共伐韩,秦发兵以救之。韩居中国,地不能满千里,而所以得与诸侯班位於天下、君臣相保者,以世世相教事秦之力也。先时五诸侯共伐秦,韩反与诸侯先为鴈行以向秦军於关下矣。诸侯兵困力极,无奈何,诸侯兵罢。杜仓相秦,起兵发将以报天下之怨而先攻荆,荆令尹患之曰:「夫韩以秦为不义,而与秦兄弟共苦天下。已又背秦,先为鴈行以攻关。韩则居中国,展转不可知。」天下共割韩上地十城以谢秦,解其兵。夫韩尝一背秦而国迫地侵,兵弱至今;所以然者,听奸臣之浮说,不权事实,故虽杀戮奸臣不能使韩复强。
『今赵欲聚兵士卒,以秦为事,使人来借道,言欲伐秦,其势必先韩而後秦。且臣闻之:「唇亡则齿寒。」夫秦、韩不得无同忧,其形可见。魏欲发兵以攻韩,秦使人将使者於韩。今秦王使臣斯来而不得见,恐左右袭曩奸臣之计,使韩复有亡地之患。臣斯不得见,请归报,秦、韩之交必绝矣。斯之来使,以奉秦王之欢心,愿效便计,岂陛下所以逆贱臣者邪?臣斯愿得一见,前进道愚计,退就葅戮,愿陛下有意焉。今杀臣於韩,则大王不足以强,若不听臣之计,则祸必构矣。秦发兵不留行,而韩之社稷忧矣。臣斯暴身於韩之市,则虽欲察贱臣愚忠之计,不可得已。边鄙残,国固守,鼓铎之声於耳,而乃用臣斯之计晚矣。且夫韩之兵於天下可知也,今又背强秦。夫弃城而败军,则反掖之寇必袭城矣。城尽则聚散,聚散则无军矣。城固守,则秦必兴兵而围王一都,道不通,则难必谋,其势不救,左右计之者不用,愿陛下熟图之。若臣斯之所言有不应事实者,愿大王幸使得毕辞於前,乃就吏诛不晚也。秦王饮食不甘,游观不乐,意专在图赵,使臣斯来言,愿得身见,因急与陛下有计也。今使臣不通,则韩之信未可知也。夫秦必释赵之患而移兵於韩,愿陛下幸复察图之,而赐臣报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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