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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赠
子华子反自郯,遭孔子于途,倾盖而顾,相语终日,甚相亲也。孔子命子路曰:取束帛以赠先生。子路屑然而对曰:由闻之,士不中间见。女嫁无媒,君子不以交礼也。有间又顾谓子路,子路又对如初。孔子曰:固哉由也,诗不云乎,有美一人,清风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今程子天下之贤士也,于斯不赠,则终身弗能见也。小子行之!子华子曰:惟道无定形,虚凝为一气,散布为万物。宇宙也者,所以载道而传焉者也。万物一者也,夫孰知其所以起,夫孰知其所以终。凝者主结,布者营散,一开一敛,万形相禅。太古之时,澹泊恬愉,鹿聚而麇居,其知徐徐,其乐于于,夫是之谓宇,有无以相反也,高下以相倾也,盛盈鼢息以相薄也,宠洪芦符以相形也。由是以生,由是以纪,由是以亏,由是以成。夫是之谓宙。宇者情相接也,宙者理相通也。是故惟道无定形,虚凝为一气,散布为万物。宇宙也者,所以载道而传焉者也。
子华子曰:夫言之所以感为响,响欲绝而感已,移意之所以将为思,思未革而事前辍。何则?精神之所弗包焉故也。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号令不齐,而俱王于天下,明旌善类而诛锄丑厉者,法之正也。其所以能行焉,精诚也。精诚不白,则无以王矣。其在后世,以急刻而责,恕以讹伪,而课忠言,非其愿意,非其真而保人之弗叛。悲夫,是旦坐于夕室也,是白之悬而黑之募也,是纵桌于陆而发轫于川也。其亦不可以幸而几矣!是以欲治之君,将以有为于是者,必先正其本术,定其精而不摇,保其诚而弗亏,夫然后出言以副情,端意以明指,世虽乱也,俗虽污也,而曰感不效于影响者,吾斯之未能信。
子华子居于苓塞,赵简子将用之,使使者将币于闾曰:寡大夫乏使,使下臣敬修不腆,以勤先生之将命者。子华子反币再拜以肃使者,而进之于庭,又拜而授,辞曰:主君之民某,如获罪戾,其敢逃刑,以其弗啬之故,而适抱薪□之忧疾且有间,则我请造于朝,其敢重辱我主君之命?使者曰:寡大夫且有绪言,使下臣敬致诸执事。惟是晋国之宠灵,愿与先生共之。先生不违勤,而贶以行请,禄从者以爵执圭。子华子没阶而进,再拜而言曰:主君之民某,未有职业于朝也。且有恶疾,不堪君之命。弗敢以与闻。再拜而送使者于门,反其室,聚帑将行。其子弟族立而疑,北宫子曰:意闻之,身修于私名升于公,曰古今之通谊也。主君国之宗卿也,政所自出,以礼交而弗答,无乃不可乎?子华子曰:意,吾以尔为可以忘言也,而犹有萌焉。夫萌于中,必瞢于外,其意之谓矣。且彼召我者,夫岂徒然哉?必有以处我者矣。为人之所处者,不得安其所自处矣。是故古之人慎于其所以处也。昔者吾反自郯,闻语于孔子,属属焉不忘于心。孔子之所志,其过人者远矣。日者主君之召也,孔子辙环于河浒,而弗肯以济,援琴而写志,命之曰临河之操。其乱曰:河之水洋洋兮,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孔子之所以弗至,是乃我所以行之也。意,吾以尔为忘言也,而犹有萌焉?夫以小人之所察,而量君子之心,意尔其殆矣!北宫子遂强以见赵简子,简子闻子华子至,再拜而迎曰:不谷得奉社稷之灵,以抚有四封之内,先君有礼,所以贶宾客而交际之,纪庐人实典治之。吾子辱而在于敝邑有日矣,以岁之不易,而隶人有朝夕之虞,愿致戎邑方三四十里若五六十里,以为刍秣之共,吾子其曲意以临之?子华子曰:臣也不武,年运而往矣,颠毛种种,惧不任君之事,以为司败忧也。君有四圉以扞四方,臣弗堪也。明日子华子行,食于茭亭之口,北宫子曰:秦未有失也,绝人之善意而又剖迹以去之。夫子所以责人者太察矣。子华子曰:然非尔所及也。夫秦君之志大而求远,其所以望于我者厚,则吾无以甚其求矣。且尔亦闻牧野之事乎?周之六师压郊,而陈武王袜系解焉,有五臣者将受誓事于前王,顾而使之系。五臣者相目而对曰:臣之所以事君王,非为系袜者也。王不得已,乃释旄钺而亲系之。夫人君能致其君,能有所不为,然后可以责之以有为。人臣能有所不为,然后能无不为也。本也未能无不为者也,能有所不为矣。
子华子违赵,赵简子不悦,烛过典广门之左,简子召而语之以其故。烛过对曰:彼庶人也而傲侮公上,法所弗置也,且无以为国矣。简子曰:而士以兵之。烛过至苓塞,子华子之行者三日矣。烛过反命曰:无及也。简子悔之,使使者于齐,而使董安于寓书以招之。子华子稽首而来,再拜以肃使者于庭而授之,辞曰:主君之亡臣某,不能束修越在诸侯,以为主君忧。臣闻之,物扃于所甘,士扃于所守。主君之亡臣不佞,而有四方之志,其敢以为执事者之所辱?夫丘陵崇,而穴成于上,狐狸藏矣;溪谷深,而渊成于下,鱼鳖安矣;松柏茂,而阴成于材,涂之人则荫矣。主君之亡臣不佞实有隐衷,唯执事者昭明其所存,如日月之升,以光烛于晋国,将四海之士重茧狎至,以承主君之令闻,夫岂惟亡臣?亡臣虽复野死以窴沟圳,其敢忘主君之赐?惟执事者财幸焉。简子得书,召无恤而戒之曰:烛过小人也,实使我获罪于本。吾且死,汝必灰之慎不忘也。襄子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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