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 山海经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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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叙录
 
清郝懿行山海经笺疏叙

  清郝懿行山海经笺疏叙曰:

山海经古本三十二篇,刘子骏校定为一十八篇,即郭景纯所传是也。今考南山经三篇,西山经四篇,北山经三篇,东山经四篇,中山经十二篇,并海外经四篇,海内经四篇,除大荒经已下不数,已得三十四篇,则与古经三十二篇之目不符也。隋书经籍志山海经二十三卷。旧唐书十八卷,又图赞二卷,音二卷,并郭璞撰;此则十八卷又加四卷,才二十二卷,复与经籍志二十三卷之目不符也。汉书艺文志山海经十三篇,在形法家,不言有十八篇。所谓十八篇者,南山经至中山经本二十六篇合为五臧山经五篇,加海外经已下八篇,及大荒经已下五篇为十八篇也。所谓十三篇者,去荒经已下五篇,正得十三篇也。古本此五篇皆在外,与经别行,为释经之外篇。及郭作传,据刘氏定本,复为十八篇,即又与艺文志十三篇之目不符也。

郦善长注水经云:“山海经薶縕岁久,编韦稀绝,书策落次,难以缉缀。後人假合,多差远意。”然则古经残简,非复完篇,殆自昔而然矣。艺文志不言此经谁作,刘子骏表云:出於唐虞之际。以为禹别九州,任土作贡,而益等类物善恶,着山海经。王仲任论衡、赵长君吴越春秋亦称禹益所作。颜氏家训书证篇云:“山海经禹益所记,而有长沙零陵桂阳诸暨,由後人所羼,非本文也。”今考海外南经之篇,而有说文王葬所,海外西经之篇,而有说夏后启事。夫经称夏后,明非禹书;篇有文王,又疑周简:是亦後人所羼也。至於郡县之名,起自周代,周书作雒篇云:“为方千里,分以百县,县有四郡。”春秋哀公二年左传云:“克敌者上大夫受县,下大夫受郡。”杜元凯注云:“县百里,郡五十里。”今考南次二经云:“县多土功”、“县多放士”,又云“郡县大水”、“县有大繇”:是又後人所羼也。大戴礼五帝德篇云:“使禹敷土,主名山川。”尔雅亦云:“从释地已下至九河皆禹所名也。”观禹贡一书,足觇梗概。因知五臧山经五篇,主於纪道里、说山川,真为禹书无疑矣。而中次三经说青要之山云:“南望墠渚,禹父之所化。”中次十二经说天下名山,首引“禹曰”。一则称禹父,再则述禹言,亦知此语,必皆後人所羼矣。然以此类致疑本经,则非也。何以明之?周官大司徒以天下土地之图,周知九州之地域,广轮之数。土训掌道地图,道地慝。夏官职方亦掌天下地图。山师、川师掌山林川泽,致其珍异。邍(原)师辨其丘陵坟衍邍□之名物,秋官复有冥氏、庶氏、穴氏、翨氏、柞氏、薙氏之属,掌攻夭鸟猛兽虫豸草木之怪蠥。左传称禹铸鼎象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民入山林川泽,禁御不若,螭魅□□,莫能逢旃。周官左氏所述即与此经义合。禹作司空,洒沈澹灾,烧不暇撌,濡不给扦,身执虆垂,以为民先。爰有禹贡,复着此经。寻山脉川,周览无垠,中述怪变,俾民不眩。美哉禹功,明德远矣;自非神圣,孰能修之。而後之读者,类以夷坚所志,方诸齐谐,不亦悲乎!

古之为书,有图有说,周官地图,各有掌故,是其证已。後汉书王景传云:“赐景山海经、河渠书、禹贡图。”是汉世禹贡尚有图也。郭注此经而云:“图亦作牛形”,又云:“在畏兽画中”;陶徵士读是经诗亦云:“流观山海图”:是晋代此经尚有图也。中兴书目云:“山海经图十卷,本梁张僧繇画,咸平二年校理舒雅重绘为十卷,每卷中先类所画名,凡二百四十七种。”是其图画已异郭陶所见。今所见图复与繇雅有异,良不足据。然郭所见图,即已非古,古图当有山川道里。今考郭所标出,但有畏兽仙人,而於山川脉络,即不能案图会意,是知郭亦未见古图也。今禹贡及山海图遂绝迹不复可得。禹贡虽无图,其书说要为有师法,而此经师训莫传,遂将湮泯。郭作传後,读家稀绝,途径榛芜。迄於今日,脱乱淆讹,益复难读。

又郭注南山经两引“璨曰”,其注南荒经“昆吾之师”又引音义云云,是必郭已前音训注解人,惜其姓字爵里与时代俱湮,良可於邑。今世名家则有吴氏、毕氏。吴徵引极博,泛滥於群书;毕山水方滋,取证於耳目。二书於此经,厥功伟矣。至於辨析异同,□正讹谬,盖犹未暇以详。今之所述,并采二家所长,作为笺疏。笺以补注,疏以证经。卷如其旧,别为订讹一卷,附於篇末。计创通大义百余事,是正讹文三百余事,凡所指擿,虽颇有依据,仍用旧文,因而无改,盖放郑君康成注经不敢改字之例云。

嘉庆九年甲子二月廿八日栖霞郝懿行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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