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第一部分:走进《论语》,换个角度看孔子(2)
言不由衷,言行不一、性格冲动的孔子
孔子很看重人内心的诚敬,也深知言语跟一个人内心的关联,所以他说,"言思忠",9"言忠信"。10意思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应该怎么说。但孔子其实是个心理因素不太稳定的人,情绪不好时,他也会言不由衷,甚至听上去,还有点阴阳怪气。
有人问孔子,说你怎么不从政呢?孔子从佶屈聱牙的古《尚书》,拖出一句让人似懂非懂的话,什么在家对兄弟好点,也是从政,说,这就是从政,你说什么是从政?!11--孔子是一门心思想从政的,但到处碰壁,受冷遇,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孔子自然没有好心气,干脆气呼呼胡说一通,把他给打发了。
有一回,冉求下班后,来看孔子。--当时冉求在鲁国当权者季氏家任职。孔子对冉求有些偏见,还曾公开号召,说冉求"非吾徒也,小子鸣鼓攻之可也", 12其实,冉求并没有对不起老师的地方。--孔子问,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冉求回答:有国家政事。孔子接话道,不是国家政事,是季氏家的私事吧?我现在虽然不参政议政了,但有国家大事,我能不知道吗?13这话怎么听,怎么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这就是孔子身上的文人小毛病,情绪不好,心里有话不明说,偶尔使个小性子。但跟这比,孔子的言行不一,更让人印象深刻。
孔子有句名言,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14即使在今天,使用率也颇高,但实际上,"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15孔子一生,正儿八经的从政经历,不足四年,但他所到之处,回回都以政治热心人士的身份出现。鲁哀公十四年,孔子已年逾七十,当他听说齐国的陈恒杀了齐简公,竟然特地沐浴一番,登朝,要鲁国出兵讨伐比鲁国强大许多的齐国。16--那时的孔子,已离退休多年,早已不在其位。
《论语》开篇首章有一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17这样意思的话,孔子说过好几次。孔子,要说世人都不知道他,肯定不是;要说世人真的明白他,好像也不是。处在知与不知之间的孔子,本来就不是个心境平和,情绪稳定的人。于是这种尴尬恼人的处境,难免有时让夫子口出怨言,甚至产生近乎邪僻怪异的冲动。
有一回孔子向子贡感叹,"莫我知也乎!"子贡问,您怎么这么说?孔子回答:我不怨天,也不怪人,我辛辛苦苦靠自学,弄懂了高深的道理,知我者其天乎!18--说是不怨天尤人,一股怨气已扑鼻而来。
还有一次,还是子贡在身边。孔子又感叹:唉,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子贡应道,您要是不说,我们将来怎么跟人说呢?孔子又像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天说了什么吗?春夏秋冬,百物生长,天说什么了?19
尼采在极其孤独中将自己比喻为太阳,孔子在世莫我知中,想到了天。躁郁苦闷,让中西两位相距遥远的哲人、思想家的心境,在痛苦的人生轨道上,奇妙地接近了。
有两件很相似的事情,让后人看到了这种寂寞、烦闷对孔子的影响,和孔子性格中隐藏着的冲动性一面。
先是鲁国国内一个名叫公山弗扰的,原是鲁国大夫季氏的家臣,因统治集团的内部矛盾,叫革命也好,叫谋反也罢,总之,"以费(地名)畔",算是来了一场城市暴动。大旗一举,公山"大王"也就有了人才的渴望,他想到了孔子,召。孔子呢,还真动了心,准备前去投靠。好在这场有点"恐怖"的闹剧,被忠勇耿直的子路拦阻了。事后孔子说,哼,只要有人用我,我一定不让他失望,我定能帮他搞得像周朝一样。多像梦话。20
另一次,是晋国的某位大夫,也弄了块"二龙山"的地皮,扯起了反旗,"佛肸以中牟畔"。当时孔子正在周游列国的流亡途中,听说佛肸想叫自己过去帮手,居然又动了心,结果还是被子路给搅黄了。这回老夫子很有些情绪,冲子路说,他是反贼怕什么?不是有种坚固的东西,怎么磨也磨不碎吗?不是有种洁白,怎么染也染不黑吗?难道我就合该像只匏瓜,光挂着,不能吃?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