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湛然居士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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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然居士文集卷八

 

  醉义歌

  题恒岳飞来石

  为庆寿寺作万僧疏

  太原开化寺革律为禅仍命予为功德主因作疏

  为石壁寺请信公庵主开堂疏

  王山圆明禅院请予为功德主因作疏

  万卦山天宁万寿禅寺命予为功德主因作疏

  请某公庵主住竹林疏

  请湛公禅师住红螺山寺疏

  请容公和尚住竹林疏

  请智公尼禅开堂疏

  代刘帅请智公尼禅住报先寺

  请某庵主开堂疏

  为庆寿寺化万僧疏

  请亨公庵主开堂疏

  三学寺改名圆明仍请予为功德主因作疏

  平阳净名院革律为禅请润公禅师住持疏

  太原五台寺请予为功德主因作疏

  请定公庵主出世疏

  大龙山永宁石壁禅寺请忘忧居士为功德主代为之疏

  代忘忧居士请琳公禅师住持寿宁禅寺疏

  为大觉开堂疏三道

  司天判官张居中六壬袪惑钤序

  苗彦实琴谱序

  答杨行省书

  进征西庚午元历表

  西游录序

  辨邪论序

  寄赵元帅书

  万松老人评唱天童觉和尚颂古从容庵录序

  评唱天童拈古请益後录序

  燕京崇寿禅院故圆通大师朗公碑铭

  贫乐庵记

  自赞二首

  燕京大觉禅寺创建经藏记

  ○醉义歌

  【 [据年谱,作於公元一二二二年。]】

  辽朝寺公大师者,一时豪俊也。贤而能文,尤长於歌诗,其旨趣高远,不类世间语,可与苏、黄并驱争先耳。有醉义歌,乃寺公之绝唱也。昔先人文献公尝译之。先人早逝,予恨不得一见。及大朝之西征也,遇西辽前郡王李世昌於西域,予学辽字於李公,期岁颇习,不揆狂斐,乃译是歌,庶几形容其万一云。

  晓来雨霁日苍凉,枕帏摇曳西风香。困眠未足正展转,儿童来报今重阳。吟儿苍苍浑塞色,容 【 容 原作「客」,据渐西本改。】 怀衮衮皆吾乡。歛衾默坐思往事,天涯三载空悲伤。正是幽人叹幽独,东邻携酒来茅屋。怜予病窜伶仃愁,自言新酿秋泉麴。凌晨未盥三两卮,旋酌连斟折栏菊。我本清癯酒户低,羁怀开拓何其速。愁肠解结千万重,高谈几笑吟秋风。遥望无何风色好,飘飘渐远尘寰中。渊明笑问斥逐事,谪仙遥指华胥宫。华胥咫尺尚未及,人间万事纷纷空。一器才空开一器,宿酲未解人先醉。携樽挈榼近花前,折花顾影聊相戏。生平岂无同道徒,海角天涯我遐弃。我爱南村农丈人, 【 丈人 原作「文人」,据渐西本改。】 山溪幽隐潜修真。老病犹 【 犹 原作「尤」,据渐西本改。】 耽黑甜味,古风清远途犹迍。喧嚣避遯岩麓僻,幽闲放旷云泉滨。旋舂新黍爨香飰,一罇浊酒呼予频。欣然命驾怱怱去,漠漠霜天行古路。穿村迤逦入中门,老幼仓忙不宁处。丈人迎立瓦盃寒,老母自供山菓醋。扶携齐唱雅声清,酬酢温语如甘澍。谓予绿鬓犹可需,谢渠黄发勤相谕。随分穷秋摇酒卮,席边篱畔花无数。巨觥深斝新词催,闲诗古语玄关开。开怀嘱酒谢予意,村家不弃来相陪。适遇今年东鄙阜,黍稷馨香栖畎亩。相邀斗酒不浃旬,爱君萧散真良友。我酬一语白丈人,解释 【 解释 原作「解译」,据渐西本改。】 羁愁感黄耈。请君举盏无言他,与君却唱醉义歌。风云不与世荣别,石火又异人生何。荣利傥来岂苟得,穷通夙定徒奔波。梁冀跋扈德何在,仲尼削迹名终多。古来此事元如是,毕竟思量何怪此。争如终日且开罇,驾酒乘盃醉乡里。醉中佳趣欲告君,至乐无形难说似。泰山载斲为深盃,长河酿酒斟酌之。迷人愁客世无数,呼来搯 【 搯 「搯」原作「稻」,据渐西本改。】 耳充罚卮。一杯愁思初消铄,两盏迷魂成勿药。尔後连浇三五卮,千愁万恨风蓬落。胸中渐得春气和,腮边不觉衰颜却。四时为驭驰太虚,二曜为轮辗空廓。须臾 【 须臾 原作「须吏」,据渐西本改。】 纵辔入无何,自然汝我融真乐。陶陶一任玉山颓,藉地为茵天作幕。丈人我语真非真,真兮此外何足云。丈人我语君听否,听则利名何足有?问君何事徒劬劳,此何为卑彼岂高。蜃楼日出寻变灭,云峯风起难坚牢。芥纳须弥亦闲事,谁知大海吞鸿毛。梦里蝴蝶勿云假,庄周觉亦非真者。以指喻指指成虚,马喻马兮马非马。天地犹一马,万物一指同。胡为一指分彼此,胡为一马奔西东。人之富贵我富贵,我之贫困非予穷。三界惟心更无物,世中物我成融通。君不见千年之松化仙客,节妇登山身变石。木魂石质既我同,有情於我何瑕隙。自料吾身非我身,电光兴废重相隔。农丈人千头万绪几时休,举觞酩酊忘形迹。

  ○题恒岳飞来石

  【 [案:文末署己丑,应作於公元一二二九年。]】

  无尽居士题恒岳之飞来石,有偈云:「石落黄河北,山衔白日西。聪明厌血食,悔不值元珪。」天下称颂之。为人磨毁,字文漫驳不复识矣。有仁上人自恒山来,请予复书是颂,欲刊诸旧文之侧。予应之曰:「无尽之妙言,昭如日月,与天地而齐终,岂风霾之能掩哉!」然不能拒上人之请,勉为之书。己丑 【 己丑 原作「己田」,据渐西本改。】 清明日,湛然居士漆水移剌楚材晋卿题。

  ○为庆寿寺作万僧疏

  【 [案:年代无考。]】

  窃以栖身 【 栖身 原作「栖心」,据渐西本改。】 物外,已知四大之空;寓迹尘中,且赖十方之供。矧五常尤尊於博施,而六度首重於檀那。 【 檀那 原作「擅那」,据渐西本改。】 不求郡国之英豪,谁养林泉之跛挈。芒鞋藜杖,弗辞千里之勤;粝食蔬羹,好助万僧之化。谨疏。

  ○太原开化寺革律为禅仍命予为功德主因作疏

  【 [案:年代无考。]】

  窃惟昔年开化,今日为禅,已蒙智老拈香,又请湛然作主。寻行数墨,一蠲教院家门,运水搬柴,便有丛林气息。谨疏。

  ○为石壁寺请信公庵主开堂疏

  【 [案:年代无考。]】

  窃以达摩昔年莽卤,截鹤续鳬;天宁今日颟顸,证龟作鼈。可怜弄巧成拙,不免出丑放乖。我信公庵主受洞下之宗风,佩却波 【 天甯老人道号也。】 之心印,参穷行说不到处,踏开偏正未分前。既已降尊就卑,何愧压良为贱。逢场作戏,请来闹里刺头;借水献花,便好稳处下脚。谨疏。

  ○王山圆明禅院请予为功德主因作疏

  【 [案:年代无考。]】

  王山乃雪岩之故刹,湛然实万松之门人。既是当家,本非生客。春风秋月,长联万叶之芳;晨香夕灯,永祝一人之寿。

  ○万卦山天宁万寿禅寺命予为功德主因作疏

  【 [案:年代无考。]】

  惟万卦之古刹,实万松之旧游。有虚己 【 彦公道号。】 飞书,请湛然作主。勉为提领,良慰殷懃。山色水声,永作道人活计;渔歌樵唱,备 【 备 原作「偷」,据渐西本改。】 传衲子家风。谨疏。

  ○请某公庵主住竹林疏

  【 [案:年代无考。]】

  狐死首邱,是难忘於熟处;心空及第,何犹迷於故园。我某公庵主,三顿打不回头,一喝全无入耳。吃竹林饭,屙竹林矢,嗣竹林法,传竹林禅。打甑哄盆,莫忘竹林之重德;披毛带角,好种竹林之道场。

  ○请湛公禅师住红螺山寺疏

  【 [案:年代无考。]】

  祖祢不了,惭惶碧眼之老胡;儿孙受殃,架构红螺之大刹。既是将错就错,不免拈空拄空。我湛公禅师韶阳远孙,摩诃嫡子,参透三句语,击碎十法门,便好住持,更休推让。滔天岭上,只图同看有毛龟;绝顶山头,且要共栽无影树。谨疏。

  ○请容公和尚住竹林疏

  【 [案:年代无考。]】

  庆寿慈悲,拽摆棃而耕种;竹林潇洒,叹槽厂之空闲。已让位而逃,宜见机而作。我容公禅师一条生铁脊,两片点钢唇,参透济下没巴鼻禅,说得格外无滋味话。呵佛骂祖,且存半面人情;揭海掀山,便有一般关捩。试问孤峯顶上,何如十字街头。若是本色瞎驴,好趁大队;既号通方水牯,何必芒绳。谨疏。

  ○请智公尼禅开堂疏

  【 [案:年代无考。]】

  用管仲则安,用竖刁则危,贤愚政事;参万松则谤,参延洪则赞,冷煖人情。行穷万里山川,只是一天风月。惟智公禅师本有丈夫志,不学老婆禅,拈却花冠,弗装珍御。可骇特牛生牸,便好出头;勿谓牝鸡司晨,不敢下觜。谨疏。

  ○代刘帅请智公尼禅住报先寺 【 刘公邻居报先。】

  【 [案:年代无考。]】

  洗垢无缘,乏远井之救渴;卜邻有德,故近寺而敬僧。我智公禅师先礼报恩, 【 恩 原作「思」,据渐西本改。】 後参奉福,远如旧总,近似新深。澁锁打开,便请升堂启户;明灯剔起,愿希凿壁偷光。谨疏。

  ○请某庵主开堂疏

  【 [案:年代无考。]】

  和尚拽■〈石屯〉子,不离寺内;老鼠拖葫芦,只在仓中。某公庵主先谒报恩,再参奉福,升回斗转,囤倒敖倾。十分利不图半文,一石禅独揽八斗。莫学淘沙去米,打破罗盆;且来量土唱筹,热谩敌将。谨疏。

  ○为庆寿寺化万僧疏

  【 [案:年代无考。]】

  隐迹林泉,置死生於度外;随身瓶鉢,寄口腹於人间。欲隆三宝之风,强遣万僧之化。何须异味,唯求野菜,淡黄虀不用多般,只要山田脱粟飰。谨疏。

  ○请亨公庵主开堂疏

  【 [案:年代无考。]】

  亨公庵主久参万松老人,因缘不契,再谒王山大愚和尚。不期月罢参。予过太原王山寺,僧请予作疏。

  万松三顿不回头,王山一钓便吞鈎。大愚不似大愚老,胁下三拳即便休。

  ○三学寺改名圆明仍请予为功德主因作疏

  【 [案:年代无考。]】

  本无男女等相,着甚名模,强分禅教者流,且图施设。粤三学之巨刹,冠四海之名蓝,今改僧而 【 而 原作「面」,据渐西本改。】 舍尼,遂从禅而革律。邀印公为粥飰头,请湛然作功德主。根深蒂固,常联万叶之芳;地久天长,永祝一人之寿。 【 寿 渐西本作「庆」。】 谨疏。

  ○平阳净名院革律为禅请润公禅师住持疏

  【 [案:年代无考。]】

  窃以不居这那院,好个主人,本无南北心,悉为佛子,谨请怀仁润老来住平阳净名。翡翠帘前,请看木人之舞;琉璃殿上,愿闻布鼓之音。谨疏。

  ○太原五台寺请予为功德主因作疏

  【 [案:年代无考。]】

  镇三晋 【 三晋 原作「王晋」,据渐西本改。】 之雄藩,有五台之古刹。献花酌水,改律为禅,具疏殷懃,请予领略。谨命休林常祝寿,结个好因缘;为报文殊莫放光,不打遮鼓笛。谨疏。

  ○请定公庵主出世疏

  【 [案:年代无考。]】

  少林九年打坐,只得半提;曹溪五派分开,全没一滴。虽是将无作有,也要算假像真。我定公庵主,洞下玄孙, 【 玄孙 其下渐西本小字夹注云:「案:遗山集亦有萧夫人参洞下禅之语,此是金源僧。」】 五台嫡子,解造无米粥,能抚没弦琴。既已炙地薰天,须要掀山翻海。正逢开化,枉开有力丛林;便好出头,莫恋无明鬼窟。谨疏。

  ○大龙山永宁石壁禅寺请忘忧居士为功德主代为之疏

  【 [案:年代无考。]】

  惟明月清风,取之无禁者,况龙岩石壁,命予为主人。烦我一心护,谢他两手分。付千岩好景,半文不费买山钱;持数纸闲言,一状便充商税契。谨疏。

  ○代忘忧居士请琳公禅师住持寿宁禅寺疏

  【 [案:年代无考。]】

  临汾水 【 汾水 原作「汶水」,据渐西本改。】 之故邑,有寿宁之巨蓝。历代归依,百年焕显。乞忘忧为功德主,请琳公为粥飰人。独掌不浪鸣,单手岂成拍。千年罕遇,最难时节因缘;一疏速来,便是衲僧把鼻。谨疏。

  ○为大觉开堂疏三道

  【 [案:年代无考。]】

  窃以门里安身,早已荆棘漫地;岩中宴坐,更知过犯弥天。请来借座陞堂,便好倩人问话。引得辘轳转也,问甚千遭万遭;快迭炉鏊热时,盛搭一个两个。

  窃以云门胡饼,切忌咬嚼;卢陵米价,怎敢商量。不甘公案淆讹,正要作家批判。伏惟奥公和尚,佩圣安之正印,透韶阳之上关。莫守命鬼窟中,三弹不动;快横身虎口里,一勘便招。

  窃以逢人不出,出则便为人,傍观者哂;逢人便出,出则不为人,当局者迷。直须一箭透重关,不得三心或两意。自甘入室,浑如豹胆熊心;不肯陞堂,却是虫头鼠尾。

  ○司天判官张居中六壬袪惑钤序

  【 [案:序文末署癸巳,应作於公元一二三三年。]】

  予故人张正之世掌羲和之职,通经史百家之学,尤长於三式,与予参商且二十年矣。癸巳之春,既克汴梁,渠入觐於朝,形容变尽,惟语音存耳。乘闲因出书一编,曰六壬袪惑钤。予再四绎之,引式明例,皆有所据。或有隐奥,人所未通者,释以新说,盖采诸经之所长,无所矛盾者,取其折衷,为一家之书,近代未之有也。求传写者既衆,其同列请刊行以广其传。余忻然为引以题其端。癸巳中秋日,湛然居士漆水移剌楚材晋卿序。

  ○苗彦实琴谱序

  【 [案:序文末署壬辰,应作於公元一二三二年。]】

  古唐栖岩老人,苗公秀实其名,彦实其字,博通古今,尤长於易。应进士举,两入御闱而不捷,乃拂袖去之。公善於琴事,为当今第一。尝游於京师,士大夫间皆服其高妙。泰和中,诏天下工於琴者,侍郎乔君举之於朝。公待诏於秘书监。予幼年 【 幼年 原作「初年」,据渐西本改。】 刻意於琴,初受指於待诏弭大用,每得新谱,必与栖岩商榷 【 商榷 原作「商确」,据渐西本改。】 妙意,然後弹之。朝廷王公大人邀请栖岩者无虚日。予不得与渠对指传声,每以为恨。壬辰之冬,王师济长河,破潼关,涉京索,围汴梁。予奏之朝廷,索栖岩於南京,得之,达范阳而弃世。其子兰挈遗谱而来,凡四十余曲。予按之,果为绝声。大率署令衞宗儒之所传也。予令录之,以授後世。有知音博雅君子,必不以予为徒说云。壬辰仲秋後二日,湛然居士漆水移剌楚材晋卿序。

  ○答杨行省书

  【 [案:年代无考。]】

  某再拜,复书於行省阁下:辱书,谕及辞位事,请闻奏施行者。惟圣代之深仁,赏延於世;伟闺门之内助,贵系於夫。故行省李公虽稽北觐之期,颇着南伐之绩,时不适愿,天弗假年。伏惟阁下族出名家,世传将种,无儿女子之态,有大丈夫之所为,吏民服心,朝廷注意,遂授东台之任,冀舒南顾之忧。今也抑意陈书,引年求退,惧折鼎覆餗之患,避牝鸡司晨之讥。虽曰谦尊而光,曷若随时之义。分茅列土,无忘北阙之恩;秣马厉兵,可报西门之役。今因人回,谨复书以闻。山川辽阔,书简浮沈,比获瞻依,更希调护。不宣。

  ○进征西庚午元历表

  【 [据年谱,作於公元一二二二年。]】

  臣楚材言:尧分仲叔,春秋谨候於四方;舜在玑衡,旦暮肃齐於七政。所以钦承天象,敬授民时。典谟实六籍之大经,首书其事;尧舜为五帝之盛主,先务厥猷。皎如日星,记之方册。由此言之,有国家者,律历之书莫不先也。是以三代而下,若昔大猷,遵而奉之,星历之官,代有其人。汉唐以来,其书大备,经元创法,无虑百家。其气候之早晏,朔望之疾徐,二曜之盈衰,五星之伏见,疏密无定,先後不同。盖建立都国 【 都国 渐西本作「国都」。】 而各殊,或涉历岁年之寖远,不得不差也。既差则必当迁就,使合天耳。唐历八徙、宋历九更者,良以此夫!金用大明,百年才经一改。此去中原万里,不啻千程,昔密今疏,东微西着,以地遥而岁久,故势异而时殊。

  庚辰,圣驾西征,驻跸寻斯干城。是岁五月之望,以大明太阴当亏二分,食甚子正,时在宵中。是夜候之未尽,初更月已食矣。而又二月五月朔,微月见於西南,校之於历,悉为先天。恭惟皇帝陛下德符乾坤,明并日月,神武天锡,圣智夙资,迈唐虞之至仁,追羲轩之淳化,冀咸仁 【 咸仁 原作「咸神」,据渐西本改。】 而底义,敬奉天而谨时,重勑行台,旁求儒者。臣鱼虫细物,草芥微人,粗习周孔之遗书,窃慕羲和之陈迹,俎豆之事,靡遑诸已;箕裘之业,敢忘於心。恨无命世之大才,误忝圣朝之明诏。钦承皇旨,待罪清台,五载有奇,徒旷蓍龟之任;万分之一,聊陈犬马之劳。既校历而觉差,窃效颦而改作。今演记穷元,得积年二千二十七万五千二百七十岁命庚辰。臣愚以为中元岁在庚午,天启宸衷,决志南伐,辛未之春,天兵南渡,不五年而天下略定,此天授也,非人力所能及也。故上元庚午岁天正十一月壬戌朔,夜半冬至,时加子正,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同会虚宿五度,以应我皇帝陛下受命之符也。

  臣又损节气之分,减周天之杪,去文终之率,治月转之余,课两耀之後先,调五行之出没,大明所失,於是一新,验之於天,若合符契。又以西域、中原,地里殊远,创立里差以增损之,虽东西数万里不复差矣。故题其名曰西征庚午元历,以记我圣朝受命之符,及西域、中原之异也。所有历书随表上进以闻。伏乞颁降玄台,以备行宫之用。臣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言。

  ○西游录序

  【 [案:序文末署己丑,应作於公元一二二九年。]】

  古君子南逾大岭,西出阳关,壮夫志士,不无销黯。予奉诏西行数万里,确乎不动心者,无他术焉,盖汪洋法海涵养之效也。故述辨邪论以斥糠■〈薛上虫下〉,少荅佛恩。戊子,驰传来京,里人问异域事,虑烦应对,遂着西游录以见予志。其间颇涉三圣人教正邪之辨。有讥予之好辨者,予应之曰:鲁语有云:「必也正名乎!」又云:「思无邪。」是正邪之辨不可废也!夫杨朱、墨翟、田骈、许行之术,孔氏之邪也;西域九十六种,此方毗卢、糠、瓢、白经、香会之徒,释氏之邪也;全真、大道、混元、太乙、三张左道之术,老氏之邪也。至於黄白金丹导引服饵之属,是皆方技之异端,亦非伯阳之正道。畴昔禁断,明着典常。第以国家创业,崇尚宽仁,是致伪妄滋彰,未及辨正耳。古者嬴秦焚经坑儒,唐之韩氏排斥释老,辨之邪也;孟子辟杨、墨,予之黜糠、丘,辨之正也。予将刊行之,虽三圣人复生,必不易此说矣。己丑元日,湛然居士漆水移剌楚材晋卿序。

  ○辨邪论序

  【 [案:序文末署「乙酉」,应作於公元一二二五年。]】

  夫圣人设教立化,虽权实不同,会归其极,莫不得中。凡流下士,惟务求奇好异,以眩耳目。噫!中庸之为德也,民鲜久矣者,良以此夫!吾夫子云:「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老氏亦谓:「下士闻道大笑之。」释典云:「无为小乘人而说大乘法。」三圣之说不谋而同者,何哉?盖道者易知易行,非掀天拆地,翻海移山之诡诞也。所以难信难行耳。举世好乎异,罔执厥中,举世求乎难,弗行厥易。致使异端邪说,乱雅夺朱,而人莫能辨。悲夫!吾儒独知杨墨为儒者患,辨之不已;而不知糠■〈薛上虫下〉为佛教之患甚矣。不辨犹可,而况从而和之,或为碑以纪其事,或为赋以护其恶!噫!天下之恶一也,何为患於我而独能辨之;为患於彼而不辨,反且羽翼之,使得遂其奸恶,岂吾夫子忠恕之道哉!党恶佑奸,坏风伤教,千载之下,罪有所归。彼数君子曾不扪心而静思及此也邪!

  予旅食西域且十年矣,中原动静, 【 动静 原作「勤静」,据渐西本改。】 寂然无闻。迩有永安二三友以北京讲主所着糠■〈薛上虫下〉教民十无益论见寄,且嘱予为序。予再四绎之,辨而不怒,论而不缦,皆以圣教为据,善则善矣,然予辞而不序焉。予以谓昔访万松老师以问糠■〈薛上虫下〉邪正之道,万松以予酷好属文,因作糠禅赋见示。予请广其传,万松不可。予强为序引以行之。至今庸民俗士,谤归於万松,予甚悔之。今更为此序,则又将贻谤於讲主者也。谨以万松、讲主之余意,借儒术以为比,述辨邪论以行世。有谤者予自当之,安可使流言饰谤污玷山林之士哉!後世博雅 【 博雅 原作「博稚」,据渐西本改。】 君子,有知我者,必不以予为嗫嚅云。乙酉日南至,湛然居士漆水移剌楚材晋卿敍於西域瀚海军之高昌城。

  ○寄赵元帅书

  【 [案:书中谓「仆未达行在,而足下车从东旋」,应作於西域时,约公元一二一八——一二二二年。]】

  楚材顿首,白君瑞元帅足下:未审迩来起居何如?昔承京城士大夫数书发扬清德,言足下有安天下之志,仍托仆为先容。仆备员翰墨,军国之事非所预议。然行道泽民,亦仆之素志也,敢不鞭策驽钝,以羽翼先生之万一乎!仆未达行在,而足下车从东旋,仆甚怏怏。夫端人取友必端矣,京城楚卿、子进、秀玉辈,此数君子皆端人也,推扬足下,谈不容口,故知足下亦端人已。然此仆於足下少有疑焉。若夫吾夫子之道治天下,老氏之道养性,释氏之道修心,此古今之通议也。舍此以往,皆异端耳。君之尊儒重道,仆尚未见於行事,独观君所着头陀赋序,知君轻释教多矣。夫糠■〈薛上虫下〉乃释教之外道也。此曹毁像谤法,斥僧灭教,弃布施之方,杜忏悔之路,不救疾苦,败坏孝风,实伤教化之甚者也。

  昔刘纸衣扇伪说以惑衆,迨今百年,未尝闻奇人异士羽翼其说者。夫君子之择术也,不可不慎。今君首倡序引,党护左道,使後出陷邪歧堕恶趣,皆君启之也。千古遗耻,仆为君羞之!糠■〈薛上虫下〉异端也,辄与佛教为比;万松辨赋,甘泉劝书,反以孟浪巨蠹之言处之,以此行己化人,仆不知其可也。仆谓足下轻释教者,良以此也。夫於所厚者薄,无所不薄,君既薄释教,则儒、道断可知已。君之於释教则重糠■〈薛上虫下〉,於儒、道则必归杨、墨矣。行路之人,皆云足下吝啬,故奉此曹,图其省费故也。

  昔诸士大夫书来,咸谓足下以济生灵为心,且吾夫子之道以博施济众为治道之急。诚如路人所说,则吾夫子之道亦不可行矣,又将安济生灵乎?又君序头陀赋云:「冀请宗师祈冥福,以利斯民。」足下民之仪表也,崇重糠■〈薛上虫下〉,毁斥宗师,将使一郡从风渐化,断知斯民罪恶日增矣,又将安以利斯民乎?仆谨撰辨邪论以寄,幸披览之。更请涉猎藏教,稽考儒书,反复参求,其邪正之歧,不足分矣。仆素知君为邪教所惑,亦未敢劝谕。君不以仆不才,转托诸士大夫万里相结为友, 【 友 原作「反」,据渐西本改。】 故敢以区区忠告。易曰:「方以类聚,物以羣分。」经云:「士有争友,故身不离於令名。」若知而不争,安用友为!若所尚不同,安可为友!或万一容纳鄙论,便请杜绝此辈,毁头陀赋板以雪前非。如谓仆言未当,则请於兹绝交。夏暑,比平安好,更宜以远业自重!区区不宣。

  ○万松老人评唱天童觉和尚颂古从容庵录序

  【 [案:序文末署甲申,应作於公元一二二四年。]】

  昔予在京师时,禅伯甚多,惟圣安 【 圣安 其下渐西本小字夹注云:「案大金圣安寺在广宁门内偏西南。」】 澄公和尚神气严明,言词磊落,予独重之。故尝访以祖道,屡以古昔尊宿语录中所得者扣之澄公。间有许可者,予亦自以为得。及遭忧患以来,功名之心束之高阁,求祖道愈亟,遂再以前事访诸圣安。圣安翻案,不然所见。予甚惑焉。圣安从容谓予曰:「昔公位居要地,又儒者多不谛信佛书,惟搜摘语录以资谈柄,故予不敢苦加钳鎚耳!今揣君之心,果为本分事以问予,予岂得犹袭前愆,不为苦口乎!予老矣,素不通儒,不能教子。有万松老人者,儒、释兼备,宗说精通,辨才无碍,君可见之。」予既谒万松,杜绝人迹,屏斥家务,虽祁寒大暑,无日不参。焚膏继晷,废寝忘餐者几三年。误被法恩,谬膺子印,以湛然居士从源目之。其参学之际,机锋罔测,变化无穷,巍巍然若万仞峯莫可攀仰,滔滔然若万顷波莫能涯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回视平昔所学,皆块砾耳!噫!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者,岂虚语哉!其未入阃域者闻是语,必谓予志本好异也。惟屏山、闲闲其相照乎!尔後奉命赴行在,扈从西征,与师相隔不知其几千里也。师平昔法语偈颂,皆法隆公所收,今不复得其藳。吾宗有天童者,颂古百篇,号为绝唱,予坚请万松评唱是颂,开发後学。前後九书,间关七年,方蒙见寄。予西域伶仃数载,忽受是书,如醉而醒,如死而苏,踊跃欢呼,东望稽颡,再四披绎,抚卷而叹曰:「万松来西域矣!」其片言只字,咸有指归,结款出眼,高冠古今,是为万世之模楷,非师范人天,权衡造化者,孰能异於此哉!予与行宫数友,旦夕游泳於是书,如登大宝山,入华藏海,巨珍奇物,广大悉备,左逢而右遇,目富而心饫,岂可以世间语言形容其万一耶!予不敢独擅其美,思与天下共之。京城惟法弟从祥者与仆为忘年交,谨致书请刊行於世,以贻来者。乃序之曰:佛祖诸师,埋根千丈,机缘百则,见世生苗。天童不合抽枝,万松那堪引蔓,湛然向枝蔓上更添芒索。穿过寻香逐气者鼻孔,绊倒行玄体妙底脚根,向去若要脚根点地,鼻孔撩天,却须向这葛藤里穿过始得。甲申中元日,漆水移剌楚材晋卿敍於西域阿里马城。

  ○评唱天童拈古请益後录序

  【 [案:序文末署壬辰,应作於公元一二三二年。]】

  雪窦拈颂,佛果评唱之击节碧岩录在焉;佛果颂古,圆通善国师评唱之觉海轩录在焉。是临济、云门,互相发扬矣。独洞下宗风,未闻举唱,岂曲高和寡耶!抑亦待其人耶!必有通方明眼,判断尚未晚也。昔佛监拈八方珠玉集,止及其半,每至曹洞、夹岭、石霜,王宗机缘,留付佛果。今佛监、佛果拈八方珠玉集具在,愈可疑焉。三大老後,果有天童觉和尚拈颂洞下宗风,为古今绝唱,迨今百年,尚无评唱者。予参承余暇,固请万松老师评唱之,欲成三宗鼎峙之势,忍拈覆餗贞吝之讥。今评唱颂古从容庵录已大播诸方,评唱拈古请益後录时,老师年已六十有五矣。循常首带佛事,人情晷隙之间,侍僧请益,旋举旋录,皆不思而对,应笔成文,凡二十七日,百则详备,神锋颖利,於斯见矣。若夫据令於临济棒喝以前,发机於云门三句之外,岂更与佛果、圆通残馊争长哉!俊快衲子,举一明三,瞥见全鼎,则沩仰、法眼,双铉亦宛然矣。但恐信不及,徒劳话岁寒也,吁!壬辰重阳日,湛然居士漆水移剌楚材晋卿敍於天山。

  ○燕京崇寿禅院故圆通大师朗公碑铭

  【 [案:铭文末署庚寅,应作於公元一二三○年。]】

  师讳祖朗,姓李氏,蓟州渔阳人。九岁出家,礼燕京大圣安寺圆通国师为师。大定十三年,京西弘业寺受具。至二十一年改弘业为大万安禅寺,有司承制,师充知事。厥後拂衣驻锡圣安,复为举充监寺。崇寿禅院者,实圆通国师退老之旧居也。以师为宿旧之最,承安间坚请师为宗主住持,一历十稔。又奉勅选香林禅寺开山提点,凡三载,勅赐总持大德,答其勤也。既而崇寿复请住持,载阅五春。贞佑间,奉勅改赐今号。度门徒凡十有一人,咸有肖父之风焉。师前後辅翼丛林,不惮艰苦,让功责己,潜德密行,不可概举。

  师以壬午之仲冬十有四日示寂於崇寿,僧腊五十三,俗寿七十四。师将顺世,预召其属徒,笑谓曰:「生缘我将尽矣。」属徒退而相谓曰:「师神色自若,苦无他疾,安得遽有是事耶!」后七日,师命侍僧执笔代书颂云:「咄遮皮袋,常为患害。继祖无能,念佛有赖。来亦无来,去亦无碍。四大各离,一时败坏。」且道:「还有不败坏者麽?」良久云:「浮云散尽月昇空,极乐光中常自在。」语竟,乃闭目跏趺而寂。於是遐迩缁素,吊祭如云,嘉声远震,愈光於生前矣。其弟子辈瘗灵骨於师翁灵塔之左,去京城之南可二里许。

  丁亥之冬,予奉诏搜索经籍,驰传来京。有庵主志奥者,师之受戒弟子也,晚得法於圣安澄公圆照大禅师。以仆素予朗师善,属予求碑铭。仆素爱师之纯古洒落,与之游者久矣。师尝云:「予晚节愈坚於持诵,日念弥陀圣号数万声方止。譬如抱河梁而浴,又何害焉!」今闻师之寂也,七日预知时至,雅符龙猛祖师之证,无乃持诵之验欤!噫,圣人岂欺我哉!岂欺我哉!

  万松老人为宗门之大匠,四海之所式范,素慎许可,尝赞师之真,曰:「德誉燔沉,灵骨铿金,讷於言而敏於行,璞其貌而玉其心。敕选提封於国寺,天资饱练於禅林。子徒知寒蝉将蜕,尚嫋余吟,吾以为陞圆通之堂者,稽古依然接武於方今云。」万松见许如是,人可知已。仆闻师侍从圆通国师最久,而又临终之际,超然自在,疑必得法於国师,或因缘未合,或受国师密训,不令出世,亦石霜素侍者之俦侣欤!崇寿禅院方丈、法堂、丛林制度,一如圣安师久据而不请禅伯住持者,亦犹素侍者平欺老黄龙,下视兜率悦之意欤!予恐後世明眼人责备於贤者,累师之重德,故雪之於此。後之子孙,当干父之蛊,无蹈前辙,以玷师之高名焉。

  湛然居士再拜而作铭曰:

  伟哉朗公,诞迹渔阳。师侍圆通,达奥穿堂。肃依宸命,屡提国寺。退己让人,举废修坠。儿孙衆多,酷奉弥陀。心期极乐,迹厌娑婆。撒手便行,预知时至。腊五十三,寿七十四。奔丧赴祭,缁素骈阗。嘉声遐播,愈盛生前。京南之原,荼毗 【 荼毗 原作「茶毗」,渐西本同,案梵语荼毗即火化,故「茶」应为「荼」之误。】 灵骨。素答陵空,朗师不殁。佯痴放憨,素公同参。蔑视兜率,平欺匾南。不邀宗匠,冷闲方丈。垂手无人,老残龙象。予闻君子,责备乃贤。毋以微瑕,累乎大全。云子云孙,干父之蛊。载震师名,永扬万古。

  庚寅年六月望日

  ○贫乐庵记

  【 [案:记文末署「丙子」,应为公元一二一六年。]】

  三休道人税居於燕城之市,榜其庵曰贫乐。有湛然居士访而问之曰:「先生之乐可得闻欤?」曰:「布衣粝食,任天之真。或鼓琴以自娱,或观书以自适,咏圣人之道,归夫子之门。於是息交游,绝宾客,万虑泯绝,无毫发点翳於胸中。其得失之倚伏,兴亡之反覆,初不知也。吾之乐良以此耳!」曰:「先生亦有忧乎?」曰:「乐天知命,吾复何忧?」居士进曰:「予闻之,君子之处贫贱富贵也,忧乐相半,未尝独忧乐也。夫君子之学道也,非为己也。吾君尧舜之君,吾民尧舜之民,此其志也。使一夫一妇不被尧舜之泽者,君子耻诸。是故君子之得志也,位足以行道,财足以博施,不亦乐乎!持盈守谦,慎终如始,若朽索之驭六马,不亦忧乎!其贫贱也,卷而怀之,独洁一己,无多财之祸,绝高位之危,此其乐也!嗟流俗之未化,悲圣道之将颓,举世寥寥无知我者,此其忧也!先生之乐,知所谓矣;先生之忧,不其然乎?」道人瞪目而不答。居士笑曰:「我知之矣。夫子以为处富贵也,当隐诸乐而形诸忧;处贫贱也,必隐於忧而形诸乐。何哉?第恐不知我者,以为洋洋於富贵,而戚戚於贫贱也。」道人曰:「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吾子之谓矣。请以吾子之言以为记。」丙子日南至,湛然居士漆水移剌楚材晋卿题。

  ○自赞二首

  【 [案:年代无考。]】

  别来十年五岁,依旧一模一样。髭髯垂到腰间,眉毛俨然眼上。龟毛锥子画虚空,写破湛然闲伎俩。

  其二

  有发禅僧, 【 禅僧 其下渐西本小字夹注云:「案涪翁自赞云:『似僧有发,似俗无尘。』」】 无名居士。人道甚似,我道便是。尘尘劫劫 【 劫劫 原作「刹刹」,据渐西本改。】 露全身,纸上毫端何处避。

  ○燕京大觉禅寺创建经藏记

  【 [案:记文末署「癸巳」,即作於公元一二三三年。]】

  辽重熙、清宁间筑义井精舍於开阳门之郭,傍有古井,清凉甘滑, 【 甘滑 原作「滑甘」,据渐西本改。】 因以名焉。金朝天德三年,展筑京城,仍开阳之名为其里。大定中,寺僧善祖有因缘力,道俗归向者衆,朝廷嘉之,赐额大觉。贞佑初,天兵南伐,京城既降,兵火之余,僧童绝迹,官吏不为之恤,寺舍悉为民居 【 民居 原作「居民」,据渐西本改。】 有之。戊子之春,宣差刘公从立与其僚位高从遇辈,疏请奥公和尚为国焚修,因革律为禅,奥公罄常住之所有,赎换寮舍,悉隶本寺。稍成丛席,可容千指。瑞像殿之前无垢净光佛舍利塔在焉,残缺几仆。提控李德者素党於糠■〈薛上虫下〉,不信佛教,至是改辙施财,完葺其塔。继有提控晋元者,施蔬圃一区,於寺之南,以给衆用,糊口粗给。庚寅之冬,刘公以状闻朝廷,招提院所贮余经一藏,乞迁於本寺安置,许之。於是奥公转化檀越,创建壁藏斗帐龙龛一周,凡二十架,饰之以金,缋之以彩,穷工极巧,焕然一新,计所费之直白金百笏。

  能事告成,累书请湛然居士为记。余慨然曰:昔者圣人之藏书也,贮之以金匮,写之於琬琰,重道尊书,以示於将来也。浮屠氏之建宝藏者,亦犹是乎!吾夫子删诗定书,明礼赞易,六经之下,流为诸子,春秋以降,散为史书,较其卷轴,不为不多矣。兵革以来,率散落於尘埃中。吾儒得志於时者,曾无一人为之裒集,置之净室,安之宝架,岂止今日也哉!承平之世,间有儒冠,率集士民,修葺宣圣之庙貌者,曾未卒工,已为有司纠劾矣,且以擅兴之罪罪之。噫!吾道衰而不振者,良以此夫!昔雪岩示寂於王山时,万松老人方应诏住持仰峤,讣问既至,不俟驾而行,遇完颜子玉诸涂。子玉叹曰:「士人闻受业之师物故也,虽相去信宿之地,未闻躬与其祭者,岂有千里奔丧者耶!佛祖之教,源远流长者,有自来矣!」子玉每以此事语及士大夫。今奥公禅师非为子孙计,无取功名心,汲汲皇皇,丐乞於道路,惟以佛宫秘藏为务,可谓不忘本矣。余已致书於诸道士大夫之居官守者,各使营葺宣父之故宫,亦由奥公激之也云。癸巳中秋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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