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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典故卷之八十三  菽园杂记十一(明) 陆容 撰

 

  (菽园杂记,十一卷,明太仓陆容撰。容(一四三六──一四九四),字文量,号式斋。成化二年进士。陆容少有文名,学识渊博。官至浙江布政司右参政,另着有式斋集三十八卷。传见明史文苑传。此书通行者为十五卷本,如明嘉靖间毛仲良刻本,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守山阁丛书本。惟本丛书将原书之卷十二至十五更名为蓬轩类记。参见卷六十八第一五一五页第一个注释,此本详实,多有通行本所未收录者。)

  菽园杂记十一

  景泰初,河决沙湾东大梁口,朝廷命翰林侍讲徐公有贞以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往治之。其敕修河道功完之碑,徐公自撰。弘治二年,河决封丘之金龙口,朝廷命南京兵部左侍郎白公昂为户部左侍郎往治之。其治河记,乃南京吏部尚书王公■〈亻与〉撰,从东昌府知府赵琮之请也。徐公凡自称,云臣有贞。其书治水官佐,云工部主事臣祤,参议山东布政司事臣云鹏,佥山东按察司事臣兰等。王公自署称臣。而巡抚都御史则山东钱钺、河南杨理、凤阳等处李昂、保定等处张鼎,巡按、巡盐、山东、河南等处御史则杜忠、陈宽、张冕、陈璧、邹鲁、马良、王孙衍;部官则郎中吴瑞、吴珍、娄性,主事莫聪、黄肃、谢缙;钦天监官则漏刻博士李源。三司官则山东左右布政使王道、吴珉,参政沈纯,副使阎仲宇;河南左右布政使徐恪、张岫,按察使侯恂,副使傅希说,佥事史俊,都指挥刘胜。知府则开封衞英,东昌赵琮,大名李瓒,河间谢文。皆称臣。徐公书官佐甚简,盖不与修河道者皆不书。且亲奉敕行事,碑文出己作,其称臣为宜。王公於地方官僚,不拘曾否治河,皆书,若今乡试录前序然。记文且非上命,又非己事,一切称臣,甚至书丹篆额者亦然。二公皆为翰林老手,其不同如此,未知何者为得体也?

  琅琊,郡名。韵书云:今沂州,一曰滁州。当以沂州为是。齐景欲遵海而南,放於琅琊是也。滁州乃山名耳,韵书误矣。

  家有化书一册,云宋齐丘撰。宋学士景濂诸子辨云:「齐丘子,六卷,一名化书。世传为伪唐宋齐丘子嵩作,非也。作者终南山隐者谭景昇。齐丘窃之者也。」後见一书,有云:景昇因游三茅,道过金陵,见宋齐丘,出化书授之,曰:「是书之化,化化无穷,愿子序而传之後世。齐丘以酒饮景昇,虐之盛醉,以革囊裹景昇,缝之, (「缝之」,「缝」字原作「纵」,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投深渊中,夺此以为己书,作序传世。後有隐者渔渊,获革囊,剖而视之,一人齁睡囊中,渔者大呼,乃觉。问其姓名,曰:「我谭景昇也,宋齐丘夺我化书,沉我於渊。今化书曾无行乎?」渔者答曰:「化书行之久矣。」景昇曰:「化书若行,不复人世矣。吾睡此囊中,得大休歇。烦君将革囊再缝而复投斯渊,是亦愿望。」渔者如其言,再沉之。齐丘後为南唐相,不得其死,宜哉!此记齐丘夺书颇详,而似涉怪诞。化书,道藏中亦有之,云真人谭景昇撰。沉渊事若信有之,景昇其所谓真人也耶!

  尝於客坐闻一医者云:「酒不宜冷饮。」颇忽之,谓其未知丹溪之论而云然耳。数年後,秋间病痢,致此医治之。云:「公莫非多饮凉酒乎?」予实告以遵信丹溪之言, (「予实告以遵信丹溪之言」,「遵」字原作「导」,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署中尝冷饮醇酒。医云:「丹溪知热酒之为害,而不知冷酒之害尤甚也。」服药服一二贴而止。予因其言而思之,热酒固能伤肺,然行气和血之功居多。冷酒於肺无伤,而胃性恶冷,多饮之,必致郁滞血气。而为亭饮, (「而为亭饮」,「亭」字原作「停」,据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盖不冷不热,适其中和,斯无患害。古人有温酒暖酒之名,有以也。

  宋祥兴二年己卯,胡主忽必列灭宋,大兴胡教,任胡僧拊迂等,灭道教。十月二十一日,尽焚道藏经书。是日,火焚胡庙悯忠等寺一十三处, (「火焚胡庙悯忠等寺一十三处」,「悯」字原作「闵」,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其徒被火焚死者八十三人,雷震死相埋等一十九人,及张伯淳、王磐等五人。北方奉胡教者,以非时雷震为惧,每年至是日,拜天谢过。出岁时类记。此事若信有之,神异甚矣。恒恐是道家者流附会之说。

  今人以正五九月新官不宜上任,俗吏信之,而见道明者固不忌也。或云:宋尚道教,正五九月禁屠宰,新官上任,祭告应祀神坛,必用宰杀,故忌之。今人多有不知其原,遂有吉凶禁忌之疑也。此说有理。然其事非始於宋,盖始於唐高祖武德二年正月甲子,诏天下每年正五九月,并不行刑,所在官私宜断屠宰。盖後来宋因之而益严耳,详见挥尘新录。

  古称肩舆、腰舆、板舆、笋舆,兜子,即今轿也。洪武、永乐间,大臣无乘轿者,观两京诸司仪门外,各有上马台可知矣。或云:乘轿始於宣德,成化间始有禁例。文职三品以上得乘轿,四品以下乘马。宋儒谓乘轿以人代畜,於理不宜,固是正论。然南中亦有无驴马雇骑处, (「南中亦有无驴马雇骑处」,「雇」字原作「顾」,据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纵有之,山岭险峻局促处,非马驴所能行。两人肩一轿,便捷之甚,此又当从民便,不可以执一论也。

  诸司职掌是唐、宋以来旧书,本朝因而损益之者。尝见书坊小本,户部所属民、度支、金、仓四部,刑部所属宪、比、司门、都官四部,盖唐制也。洪武二十三年,改户、刑二部所属皆为浙江等十二部。 (「改户刑二部所属皆为浙江等十二部」,「二」字原作「三」,据明史卷七二职官志一改。) 後又改六部,子部为清吏司。然今衙门名目,制度改革,官员品秩,事体更易,又多与国初不同,亦多该载未尽者。衙门名目不同,如吏部所属文选等四清吏司,旧云选部、司封等部,鸿胪寺旧云仪礼司之类是也。制度改革不同,如北平都布按三司,今改为顺天府并直隶府、衞。承天门待诏、观察使、中都国子监、回回钦天监、五军断事司、蒙古衞,今皆裁革。旧有左右春坊,而无詹事府之类是也。 (「而无詹事府之类是也」,「而无」原作「西庑」,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官员品秩不同,如六科都给事中正八品,左右给事中从八品,给事中、行人司正俱九品,各衙门司务、行人司行人,皆未入流之类是也。事体更易不同,如兵部之整点军士,飞报声息,旧属司马部,今属职方清吏司之类是也。该载未尽者,如兵部之将官将军勇士之类是也。必得删定增广成书,使一代之制粲然明白,垂之万世而足徵可也。惜乎!言官未有议及此者。

  酇有二音,一则肝切,一才何切,皆地名。 (「皆地名」,「名」字原作「方」,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才何者县,属沛国,萧何初封邑。则肝者县,属南阳,萧何子孙所封也。杨震三鱣事,音当作鱓,若作本字,则其鱼长一二丈,鹳雀岂能兼致乎?近见翰林一诗有「只恐留侯笑酇侯」之句,一诗以三鱣押入天字韵,皆失之矣。

  国初,各布政司府州县祭社稷、风云、雷雨、山川等坛,以守御武官为初献,文官为亚、终献。洪武十四年,定以文职长官行三献礼,武官不令与祭。礼官之议,大抵谓有司春祈秋报,为民祈福。文官职在事神治民,武官职掌兵戎,务专扞御。古之刑官,不使与祭,而况兵又为刑之大者。武官不令与祭,所以严事神之道,而达幽明之交也。然当时但言社稷等神,而不及先圣,此固主春祈秋报之说, (「此固主春祈秋报之说」,「之」字原作「立」,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岂不以报本於先圣者不当以是拘抑, (「岂不以报本於先圣者不当以是拘抑」,「岂」字原缺,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补。) 岂不以古者出师受成释奠,皆必於学,故略之耶?宣德乙卯,各处军衞俱得设学,春秋二祭,皆武官主之,学官分献而已。使当时议礼者,兼先圣庙祭而言,则今日武官主祭,与礼制悖矣。此等事本出偶然,然亦若预为之地者,诚可异也。

  尝闻父老云:太宗初无入承大统之意。袁珙之相,有以启之。近见姚少师广孝撰珙墓志,有云:洪武间,上在潜邸,闻先生名,遣使以币礼聘焉。既拜受,即沐浴戒行李而起。及见,上大悦,於是肃恭而前,面对圣容,俯仰左右,一目而尽得矣。 (「一目而尽得矣」,「目」字原作「月」,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先生再拜稽首而言曰:「圣上太平天子也。龙形而凤姿,天广地阔,日丽中天,重瞳龙髯,一肘若肉印之状,龙行虎步,声响如锺,实乃苍生真主, (「实乃苍生真主」,「真主」原作「中生」,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太平天子也。年交四十,髯须长过於脐,即登宝位时。」上虽听其说而未全信。居无何,先生辞还故里。洪武三十五年壬午六月十七日上诞,膺天籙,嗣登大宝,因感先生昔言之验,於是敕遣内侍,驿召至京,拜太常寺丞,授承直郎。待以特礼,赐冠服鞍马,文绮钞锭,及居第在京,以便其老。珙别有纪云:「洪武二十三年九月,敬蒙燕府差人取至北平。」观此,则知太宗之有大志久矣,珙之相,特决之耳。珙,字廷玉,号柳庄,鄞人。相术之妙,详见九灵山人戴良所着传。

  河南、湖广之俗,树衰将死,以沸汤灌之,令浃洽,即复茂盛,名曰灸树。竹林,时车水灌之,故其竹不衰。

  宋朝崇信道教,当时宫观寺院,少有不赐名额,神鬼少有不封爵号者。如上虞曹娥立庙,表曰「始自汉世」,亦足以示勤矣。宋大观四年八月封为灵孝夫人,政和五年十一月封为灵孝昭顺夫人,淳佑六年六月封为灵孝昭顺纯懿夫人。又封娥父为和应侯,母为度善夫人,各有封敕尚存。予尝谓当时中书省官一半岁月与神鬼干事,其代言之臣,尤为孟浪。如汉碑言娥父盱,能按节歌舞,婆娑乐神。 (「婆娑乐神」,「娑」字原作「婆」,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下文内「娑」字亦同。) 婆娑,盖舞貌。其封和应侯敕乃云: (「其封和应侯敕乃云」,「封」字原作「於」,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尔迎婆娑之神,至於溺死其命矣。」夫不亦可笑乎?本朝着令,有司春秋致祭,神主曰「汉孝女曹娥之神。」革去前代封爵,名正言顺,真可为万世法矣。弘治壬子四月,曾谒此祠,守祠者出宋敕观之,且得蔡卞所书邯郸淳碑搨本。然娥之幸,岂待爵号哉?今其江其镇其馆驿盐场坝堰急递舖之类,皆以曹娥为名,盖将历万世而不泯矣。

  旧制,军职疾故,子弟年十五得承袭官职者,比试武艺而官之。试不中者,不得辄入选。老而无子者,月给全俸。早亡而妻守寡者,月给俸二石。子患残疾不能承袭者,月支俸三石。十年内有子,仍袭祖职。十年後有子,不准袭,令为民。无子而有孤女者,月给俸五石,年至十五住支,名曰优养。故官子弟年幼未袭者,亦给全俸,名曰优给。在任犯罪监故,子弟应优给者,月给半俸。出幼即承袭者,免调别衞。年二十以上者,俱调衞,仍支全俸。至永乐间,凡以奉天征讨得功者,子弟俱容至十六岁承袭,且免比试武艺。子患残疾者,给全俸终身。十年後有子,俱准承袭。父犯罪监故,子承袭者,不拘年之长幼,一例免调衞。孤女优养者,不拘出幼,至适人,始住给。凡事优厚於旧,名曰新官,而以开国功臣名曰旧官。予官武选时,尝窃以为高皇起布衣,得天下於羣雄之手;文皇起藩邸,得天下於一家之亲。其难易固当有辨,而待功臣之典,厚薄如此。揆之治体,似未稳当。尝欲建白其事而一之,使法制适均,事迹不显。未久,外陞而止。记以候同志者云。

  宁波奉化县有鲒■〈鱼奇〉巡检司,初不解其名义。考之志书,引颜师古云:鲒,音结,蚌也。长一寸,广二分,有小蟹在其腹中。埼,钜依反,曲岸也。其中多鲒,故以名。今埼作■〈鱼奇〉,韵篇并无,因印文之误耳。 (「因印文之误耳」,「因」字原作「固」,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清雍正四年钞本改。) 尝闻吾崑卢公武先生知兖州,视篆初,见兖误篆作衮,尝奏请改之。高皇以公武议其衮,几乎得祸。意者鲒■〈鱼奇〉之误,非无知者,亦因循莫之究也耶?

  梁山伯、祝英台事,自幼闻之,以其无稽,不之道也。近览宁波志,梁、祝皆东晋人。梁家会稽,祝家上虞,尝同学。祝先归,梁後过上虞,寻访之,始知为女。归乃告父母,欲娶之。而祝已许马氏子矣,梁怅然若有所失。後三年,梁为鄞令,病死,遗言葬清道山下。又明年,祝适马氏,过其处,风涛大作,舟不能进。乃造梁塚,失声哀恸。忽地裂,祝投而死焉。马氏闻其事於朝,丞相谢安请封为义妇。和帝时,梁复显灵异,效劳於国,封为义忠,有司立庙於鄞云。吴中有花蝴蝶,橘蠹所化也。妇孺以梁山伯、祝英台呼之耳。

  世传元荅吉太后寓怀庆时,恶闻蛙声,传旨谕之,遂不复鸣。及僧法衍禁蛙池事,盖皆後人附会之说耳。吾崑城半山桥人家,夏月不设帐,而终夜无蚊。余杭抵富阳各县, (「余杭抵富阳各县」,「各」字原作「谷」,据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皆深山,茂林中暑月不闻蝉鸣,渡江至萧山界,则蝉声满耳。触类而长之,乃知蛙事之妄也。

  骆宾王灵隐寺诗有「待入天台路,看予渡石桥」之句,释之者云:赤城山上有石桥悬渡,石屏风横截其上。赤城山即天台山之一也。又引顾凯之云:天台石桥,广不盈尺,长数十步,至滑,下临绝壑之涧。尝问之天台人,亦极夸其幽逈奇绝,似非人世所有者。壬子七月十八日,与潘佥宪应昌乘兴往观,跋涉岭涧,行三十余里至其处,路极险僻。盖天台诸山之水,自西北流者,中分二派,一下自南,一下自东,皆会於此。当二水之冲,有石隐隐横亘其下者三。横石之外,其势直下,壁立数丈,飞瀑下流,其声如雷,而石桥正当其前。桥之两端,抵涧两崖,约长数十步,其上中隆而傍杀,若■〈马蒙〉背然。其下齐平如截。桥之下,石势壁立而下者又数丈。飞瀑出其下,歕激震怒,势溢湍急。自此而下,其深莫测矣。始信其幽怪奇绝,诚非人间所有也。又以知石桥本在山下深涧中,彼以为悬渡赤城山上石屏风横截其上者,皆妄也。盖传闻想像之辞,遂笔之书,不若予之身履其地,而目睹之真也。应昌生长天台,亦未之到。则台人所云,其中方广寺为罗汉出没之处,皆谬妄,尤不足信矣。

  雁荡山之胜,着闻古今。然其地险远,至者绝少。弘治庚戌十月,按部乐清,尝一至焉。 (「尝一至焉」,「焉」字原作「雁」,据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荡在山之绝顶,中多葭苇,每深秋,鸿雁来集,故名。山僧亦不能到其处,闻之樵者云然耳。山下有东西二谷,东谷有剪刀峰、瀑布泉,颇奇,大龙湫在其上。西谷有常云峰,在马鞍岭之东,展旗峰、石屏峰、天柱峰、玉女峰、卓笔峰,皆奇峭耸直,高插天半而不沾寸土。 (「高插天半而不沾寸土」,「天半」原作「半天」,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清雍正四年钞本改。) 其北最高且大,横亘数十里,石理如涌浪, (「石理如涌浪」,「理」字原作「里」,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名平霞障。灵岩寺在诸峰漓岏中。 (「灵岩寺在诸峰漓岏中」,「岩」字原作「隐」,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於此独立四顾,心目惊悸,清气砭骨,似非人世,令人眷恋裴回, (「令人眷恋裴回」,「裴回」原作「衷曲」,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清雍正四年钞本改。) 不忍舍去。 (「不忍舍去」,「去」字原作「此」,据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回视西湖飞来等峰, (「回视西湖飞来等峰」,「来」字原作「泉」,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便觉尘俗无余韵矣。平霞嶂西一洞,中有石,下垂泉, (「下垂泉」,「下」字原作「丁」,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涓涓出二窍中,名象鼻泉。古今题咏颇多,别有游雁荡山记。

  宋建炎中,孔子四十八代孙袭衍圣公端友扈驾南渡。端友殁,子玠袭封,始寓衢州。绍兴六年,诏权以衢州学为家庙, (「诏权以衡州学为家庙」,「权」字原缺,据墨海金壶丛书本补。) 赐田五顷。孙搢、 (「孙搢」,「搢」字原作「株」,据孔子世家谱(民国二十六年铅印本)二集卷一改。) 文远、万春、洙,六十年闻俱袭封。淳佑乙卯,郡守孙子秀请於朝,以城北闲地建孔氏家庙,规制视祖庭。丙子毁於盗,洙遂即其家以祀。元至元十九年,有诏孔氏子孙寓衢者赴阙,洙及弟演子楷入觐,奉问劳奖谕,授国子监祭酒、浙东提学。以宋政和年所降袭封铜印纳於朝。其封爵逊於曲阜,弟袭焉。

  浙江王都指挥泽,尝宿嘉兴天宁寺,既去,有僧入其卧处,见一蛇蟠榻上,乃阖户而出。俄而二健卒趋至,取其所遗金带去,盖即僧所见蛇也。

  浙江银课,洪武间岁办二千八百七十余两,永乐间增至七万七千五百五十余两,宣德间增至八万七千五百八十余两。後该镇守太监李德、 (「後该镇守太监李德」,「监」字原作「镇」,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兵部尚书孙原贞奏: (「兵部尚书孙原贞奏」,「原贞」原作「元真」,据明史卷一七二孙原贞传改。) 坑户实办银二万五千七百九十余两,陪纳六万一千七百八十余两。正统间减数,止办三万八千九百三十余两。景泰七年,实得一万六千零六十五两。天顺六年,三万零四十八两。成化三年,奉敕办银二万一千二百五十两。成化五年,减数一万零二百三十七两有奇,因太监卢永之奏也。未几,又奉敕照天顺六年三万零四十八两。成化十九年,又因太监张庆之奏, (「又因太监张庆之奏」,「庆」字原作「度」,据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照成化三年二万一千二百五十两,以後额辨处州府所属各县二万一千二百五十两,温州府泰顺县九百九十一两八钱,共二万二千二百四十一两,比之成化三年额数,多九百九十一两。弘治二年,减免一万一千四百两,止辨解一万零八百四十一两。又禁取额外耗银三千余两,从巡按御史畅亨之奏, (「从巡按御史畅亨之奏」,「畅」字原作「杨」,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下文内「畅」字亦同。) 而刑部侍郎彭公韶核实其事。今人全归功於彭,盖吠声耳。畅後以事调任,而其功不可泯,故记之。

  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物供簿正。释者谓先以簿书正其祭器,使有定数,而不以四方难继之物实之。今之祭礼,通行天下,器有定数,物有定品,使易遵行,正合此意。然天下风气不同,土产异宜,自有不能律者。如鹿、兔北方最易得,南方泽国,则得之已难。今苏、松、嘉兴二祭,鹿、兔皆买之邻郡,价亦颇费。广东全不产兔,每以胡孙代之。胡孙奚罪焉?圣人智周天下,而犹如此,然则尧、舜犹病,其势然也。

  广西有蚺蛇,其肉无毒,土人食之。其脂与涎沫着男阴,即消缩不举。尝闻有军士若干,涉一水,皆病阴痿。盖此水乃蚺蛇出没处,有涎沫其中故也。辍耕录记佻■〈亻达〉少年奸淫, (「佻■〈亻达〉少年奸淫」,「佻■〈亻达〉」原作「挑挞」,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药被人左使,致终身不举者,疑即其脂也。又见孙思邈千金方,鹿脂亦然。

  张御史云:成化间,盗发韩魏公塚,得金银器颇多,黄金束带至三十六条。其富可知。予意此带必是君赐,若其自置,则失之不俭,受之人,则失之不廉。以此殉葬,非徒无益,而反害之。魏公在当时,伟然人望也。必其子孙愚昧,致有此耳。观此则知朱子家礼殉葬敛含,戒用珠玉、金银等物,又必使亲友会观知之。其忧深虑远,诚後人之龟监也。按叶文庄尝问永宁仓官,言魏公坟去彰德城不及二十里,碑石羊虎悉因营建赵王府凿炼尽矣。数年前,亦经盗发。此当是公为山西参政,在宣府修理八城时所记。则魏公塚被发久矣。此盖别是一韩姓者。

  客商同财共聚者,名火计。古木兰辞云:「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唐兵制以十人为火,五十人为队。「队」、「火」字之来久矣。今街市巡警舖夫,率以十人为甲,谓之火夫。盖火伴之火,非水火之火也。俗以火计为夥计者,妄矣。

  高皇尝问刘三吾所居处山川形势,三吾具言其家所面峰峦甚奇,乃图以上。上笑云:「何用如此。」以笔视山峰尖起处,悉涂抹之。未几,其山一夕被雷,尖起处悉击去。意者圣天子动与天合而然耶。吾闻之刘时雍云。

  成化间,山东鱼台县民穿窖,得古塚,中一瓮,取以贮水,贮之辄涸。民以其不利,置之大树上,时鸣鸣作声,民怪而破之。後有识者云:此宝器也。甚惜之。一镜,照野外数里村落,人畜皆见,县官闻而取之。浙江督漕张都指挥洪尝买其石椁二板,亲闻其事。

  投壶,射礼之变也。其设,虽主乐宾,而观德之意在焉。观礼经所记可见矣。後世若司马公图格,虽非古制,犹有古人遗意。近时投壶者,则淫巧百出,略无古意。如常格之外,有投小字、三字、画封、过桥、隔山、川字之类,是以壼矢为戏具耳。况又有所谓斜插花、一把莲之戏,是岂士大夫之所为哉?予幼时尝见投小字之类,亦尝为之,後即慙悔,虽违众不恤。盖非欲自重,亦以礼制心之一也。近见镇江倅高克明有铁投壶,状类烛檠,身为竹节梃,下分三足,上分两岐,横置一铁条,贯以三圈,为壶口耳。皆有机发,矢触之,则旋转不定。转定复平,投矢其中。昔孔子叹觚不觚, (「昔孔子叹觚不觚」,「昔」字原作「者」,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其所感者大矣。今壶而不壶,能无感乎?盖世之衒奇弄巧,废坏古制,至此极矣,岂但投壶之非礼而已哉?

  罗状元应魁复官,乞养病还乡,从游者颇众。遂立为乡约:凡为不善者,众不之齿,大恶者,弃之。於是有强梁者一二人,皆被执而投之水。乡人不平,讼於官,而应魁适已卒,其徒十余人皆坐谋杀人为罗伦从者律。使应魁不死,将置之重辟无辞矣。今幸而不受显戮,然杀人之名,玷污案牍,传道人口,宁不为文法吏之所诋笑哉!借曰起自草茅,未尝读律,然臣而作福作威,及非士师而杀人者,经传具有明训,而其妄作如是,何耶?予初闻此,不信,近审之刘方伯时雍,始信之,深为之惜。

  花蕊夫人有二,以宫词着者,本蜀主孟昶妾费氏,宋太祖取蜀,收入後庭。其有墓在闽之崇安者,本南唐宫人,随後主归宋,选入後宫。太祖以其亦能赋诗,谓之小花蕊云。

  司礼太监怀恩,成化初,以祖充云南某衞军,乞取其族子一人为後。寻官之太仓。有武职以将才举者,久不迁,夤缘其族子求见,恩笞其族子而拒之。都御史王公越尝至其内宅,恩命小火者二三人,以头拄其腰而出之。越之不得入兵部,王公恕之得召为吏书, (「王公恕之得召为吏书」,「召」字原作「名」,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皆其力也。成化末,邵妃方被宠,上将有废易意,召恩与谋之。恩叩头曰:「此朝廷大事,不敢苟且。明早退朝时,当与内阁大臣议之。」上以为然。明日将临御,呼恩,左右以疾对。使问之,云:「本无疾,昨闻圣旨,惊成疾耳。」由是事不谐而止。未几,发遣司香皇陵。今上即位,复召入,多所匡正,卒於官。

  内阁文臣之设,始於永乐年间,此予所旧闻。故弘治初,论事尝及之。近闻李子易内翰云:尝见太祖实录,洪武中,黄子澄、齐泰皆太常少卿,方孝孺翰林侍讲,同在内阁。此新知也。意者其时备顾问而已,未必若後来诸公宠任之隆,得专政柄也。

  温州乐清县近海有村落,曰三山黄渡,其民兄弟共娶一妻。无兄弟者,女家多不乐与,以其孤立,恐不能养也。既娶後,兄弟各以手巾为记,日暮兄先悬巾,则弟不敢入。或弟先悬巾,则兄不敢入。故又名其地为手巾嶴。 (「故又名其地为手巾嶴」,「嶴」字原作「奥」,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成化间,台州府开设太平县,割其地属焉。予初闻此风,未信,後按行太平,访之,果然。盖岛夷之俗,自前代以来,因袭久矣。弘治四年,予始陈言於朝,请禁之。有弗悛者, (「有弗悛者」,「有」字原作「诏」,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徙诸化外。法司议,拟先令所司出榜禁约。後有犯者,论如奸兄弟之妻者律。上可之。有例见行。 (「有例见行」,「有」字原作「事」,据清雍正四年钞本、墨海金壶丛书本改。)

  附录:

  菽园杂记十五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陆容撰容字文量号式斋太仓州人成化丙戌进士官至浙江右叅政事迹具明史文苑传史称容与张泰陆釴齐名时号娄东三鳯其诗才不及泰釴而博学过之是编乃其劄录之文於明代朝野故实叙述颇详多可与史相考证旁及谈谐杂事皆并列简编葢自唐宋以来说部之体如是也其中间有考辨如元王柏作二南相配图弃甘棠何彼穠矣野有死麕三篇於经义极爲乖剌而容独叹爲卓识又文庙别作寝殿祀启圣公而配以四配之父其议发於熊禾而容谓叔梁纥爲主出於无谓孟孙激非圣贤之徒不当从祀尤昧於崇功报本之义皆不足爲据然核其大致可采者较多王鏊尝语其门人日本朝纪事之书当以陆文量爲第一卽指此书也虽无双之誉奖借过深要其所以取之者必有在矣(四库全书总目·子部·小说家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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