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 宋元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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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卷 卷十六 伊川学案(下)

  伊川学案(下) (黄宗羲原本 黄百家纂辑 全祖望修定)

  四箴并序

  颜氲问克己复礼之目,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乎外所以养其中也。颜渊事斯语,所以进于圣人。後之学圣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

  黄东发曰:《视听言动箴》,在由中应外、制外养中两语。心兮本虚,

  陈北溪曰:心之为体,其中洞然,本无一物,只纯是理而已。然理亦未尝有形状也。应物无

  心虚灵知觉,事物才触,即动而应,无踪之可寻捉处。操之有要,视为之则。

  人之接物,视最为先。即此处而操存之,庶乎得其要而有一定之准。蔽交于前,

  蔽指物欲之私而言。其中则迁;

  中指心之体而言,即天理之谓也。物欲之蔽接于前,则心体逐之而去矣。制之于外,以安其内;

  物欲克去于外,则无以侵挠吾内,而天理宁定矣。克己复礼,

  上以一节言,此以全体言。久而诚矣。(《视箴》。)

  诚者,真实无妄之理也。克复工夫真积力久,则私欲净尽,彻表里一于诚,纯是天理之流行而无非仁矣。人有秉彝,本乎天性;

  陈北溪曰:人均执此常道而生,其原于天之所赋而人受之以为性者也。知诱物化。

  知指形气之感而言。物欲至而知觉萌,遂为之引去矣。化则与之相忘如一,而无彼我之间也。

  遂亡其正。

  正以理言。至是则天理俱灭而无复存矣。卓彼先觉;

  悟此理之全而体之者。知止有定;

  事事物物各有所当止之处,即理之当然者是也。能一一知其然,则此心明彻,于日用应接皆有定理,不为之诱而化矣。闲邪存诚,

  邪者物欲之私,诚者天理之实。闲外邪不使之入,则所存于心者,彻表裹一于诚,纯是天理之流行而仁矣。非礼勿听。(《听箴》。)

  总结之。人心之动,因言以宜;

  陈北溪曰:一念之动于中,或善或恶,必由言以宣之,而後见于外。发禁躁妄,

  疾而动曰躁,虚而乱曰妄。人之为言,大概不出此二者,皆人欲之所为也,故必禁之。内斯静专。

  静安专一,皆天理之所存也。外不躁则内静,外不妄则内专。此二句为一篇之关要处。矧是枢机,

  门之辟阖,所系在枢;弩之张弛,所系在机。人心之动有善恶,由言以宣之而後见于外,是亦人之枢机也。兴戎出好;

  言非礼则有躁妄而起争,言以礼则无躁妄而生爱。吉凶荣辱,惟其所召。

  兴戎则凶而辱,出好则吉而荣。伤易则诞,

  易者轻快之谓,躁则伤于易;诞者欺诳之谓,而易中之病也。伤烦则支;

  烦者多数之谓,妄则伤于烦。支犹木之枝,从身之旁而逆出者,乃烦中之失也。己肆物忤,

  伤易而诞,则无有成法,在己者肆而与物忤矣,内何复静之云!出悖来违。

  伤烦而支,则不合正理,所出者悖而来亦违矣,内何复专之云!非法不道,

  法,谓先主之法言。钦哉训辞!(《言箴》。)

  钦,谓敬谨所出而无躁妄也。哲人知几,

  陈北溪曰:几者,善恶欲动而未形之间,其兆甚微,哲人心通理明,能烛于其先。诚之于思;

  于一念微动而未形之间,便已知觉而实之无妄,则天理之本然者流行无壅矣。志士厉行,

  见于所行之谓行。志士激厉,能勇于有行。守之于为。

  为,事动之已着者也。至此方知觉而守之不放,则事亦中理而无过举矣。顺理则裕,从欲惟危;

  结上文。二者之动,虽微显不同,然循天理之公则皆无馁于中,故裕;逐人欲之私则易陷于下,故危。此正舜、跖二路之所由分。其发轫之始,尤不可以不谨之也。造次克念,

  虽急遽苟且之时,亦必诚之于思,则其涵养之功密矣。战竞自持;

  常恐惧戒谨,守之于为,则其操存之力笃矣。习与性成,

  习惯如自然,则莫非天理之流行而仁熟矣。圣贤同归。(《动箴》。)

  自贤入圣,同一归宿,即其止于至善之地者也。

  颜子所好何学论

  圣人之门,其徒三千,独称颜子为好学。夫《诗》、《书》、六艺,三千子非不习而通也,然则颜子所独好者,何学也﹖学以至圣人之道也。圣人可学而至与﹖曰:然。学之道如何﹖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 。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惧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是故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故曰「性其情」。愚者则不知制之,纵其情而至于邪僻,牿其性而亡之,故曰「情其性」。凡学之道,正其心,养其性而已。中正而诚,则圣矣。君子之学,必先明诸心,知所养,然後力行以求至,所谓「自明而诚」也。故学必尽其心,尽其心则知其性。知其性,反而诚之,圣人也。故《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诚之之道,在乎信道笃。信道笃则行之果,行之果则守之固,仁义忠信不离乎心,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出处语默必于是。久而弗失,则居之安,动容周旋中礼,而邪僻之心无自生矣。故颜子所事,则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仲尼称之,则曰「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又曰「不迁怒,不贰过」,「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此其好之笃,学之之道也。视听言动皆礼矣,所异于圣人者;圣人则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从容中道;。颜子则必思而後得,必勉而後中。故曰:颜子之与圣人,相去一息。孟子曰:「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颜子之德,可谓充实而有光辉矣;所未至者,守之也,非化之也。以其好学之心,假之以年,则不日而化矣。故仲尼曰:「不幸短命死矣!」盖伤其不得至于圣人也。所谓化之者,入于神而自然,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之谓也,孔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是也。或曰:「圣人,生而知之者也。今谓可学而至,其有稽乎﹖」曰:「然。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反之也。』性之者,生而知之者也;反之者,学而知之者也。」又曰:「孔子则生而知也,孟子则学而知也。後人不达,以谓『圣本生知,非学可至』,而为学之道遂失。不求诸己而求诸外,以博文强记、巧文丽辞为工,荣华其言,鲜有至于道者,则今之学与颜子所好异也。」

  刘蕺山曰:此伊川得统于濂溪处。

  附录

  先生母夫人有知人之鉴。二先生幼时,勉之读书,因书线帖上曰「吾惜勤读书儿」,又并书二行,前曰「殿前及第程延寿」,次曰「处士」,後皆验。夫人已知之于童中矣。(明道幼时名延寿。)

  百家谨案:二程母夫人侯郡君,好读书,博知古今。二程父有所怒,必为之宽解。唯诸子有过,则不掩。尝曰:「子之所以不肖者,由母蔽其过而父不知也。」行而或踣,则曰:「汝若徐行,宁至踣乎﹖」尝絮羹,曰:「幼求称欲,长当何如﹖」与人争忿,虽直不右,曰:「患其不能屈,不患其不能伸。」在庐陵,公宇多怪,家人报曰:「有鬼执扇。」曰:「天热尔!」他日以报曰:「鬼鸣鼓。」曰:「与之椎!」自是怪绝。

  (梓材谨案:原本《附录》首条为「先生父太中」至「寿八十五」凡四十三字,今据为太中立传,移入《濂溪学案》。)

  二程随侍太中知汉州,宿一僧寺。明道入门而右,从者皆随之,先生入门而左,独行至法堂上相会。先生自谓「此是某不及家兄处」。盖明道和易,人皆亲近,先生严重,人不敢近也。

  明道犹有谑语,尝闻一名公解《中庸》,至「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有疑,笑曰:「我将谓『天命之谓性』便应疑了!」伊川直是谨严,坐间无问尊卑长幼,莫 不肃然。(补。)

  经筵承受张茂则尝招讲官啜茶观画,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亦不识画。」竟不往。

  贬涪州,渡江,中流船几覆,舟中人皆号哭,先生独正襟安坐如常。已而及岸,同舟有父老问曰:「当船危时,君独无怖色,何也﹖」曰:「心存诚敬尔!」父老曰:「心存诚敬固善,然不若无心。」先生欲与之言,父老径去不顾。

  伊川涪陵之行,过澦,波涛中舟人皆失措,伊川凝然不动。岸上有樵者厉声问曰:「舍去如斯,达去如斯﹖」方欲答之,而舟已行。(补。)

  先生被谪时,李邦直尹洛,令都监来见伊川,才出见之,便请上轿,先生欲略见叔母亦不许,莫知朝命云何。是夜宿于都监厅,明日差人管押成行。至龙门,邦直遣人赆金百星,先生不受。既归,门人问何为不受,曰:「渠是时与某不相知,岂可受!」

  韩公维与二先生善,屈致于颍昌。暇日同游西湖,命诸子侍,行次有言貌不庄敬者,伊川回视,厉声叱之曰:「汝辈从长者行,敢笑语如此,韩氏孝谨之风衰矣!」韩遂皆逐去之。

  先生与韩公维约,候韩公年八十一往见之。是岁元日,因子弟贺正,乃曰:「某今年有一债未还,当暂往颍昌见持国。」乃往造焉。久留颍川,韩早晚伴食,体貌加敬。一日,韩密谓其子彬叔曰:「先生远来,无以为意。我尝有黄金药楪一,重三十两,似可为先生寿,未敢遽言之。我当以他事使汝侍食,从容道我意。」彬叔侍食,如所戒试启之。曰:「颐与乃翁道义交,故不远而来,奚以此为!」诘朝遂归。持国谓其子曰:「我不敢言,正为此耳!」再三谢过而别。

  吕汲公以百缣遗伊川,伊川辞之。时族兄子公孙在旁,谓伊川曰:「勿为已甚,姑受之。」伊川曰:「公之所以遗颐者,以颐贫也。公为宰相,能进天下之贤,随材而任之,则天下受其赐也。何独颐贫也,天下之贫者亦众矣。分帛固多,恐公不能周也。」

  崇宁三年,谓张思叔曰:「吾受气甚薄,三十而寖盛,四十、五十而後完。今生七十二年,校其筋骨,无损也。」思叔曰:「先生岂以受气之薄而厚为保生邪﹖」先生默然,曰:「吾以忘生徇欲为深耻!」

  尹和靖年二十始登先生之门,尝得朱公掞所钞《杂说》呈先生,问先生此书可观否,先生留半月。一日,请曰:「前日所呈《杂说》如何﹖」先生曰:「某在,何必观此。若不得某心,只是记得他意。」和靖自此不敢复读。

  《易传》成书已久,学者莫得传授,或以为请。曰:「自量精力未衰,尚觊有少进耳!」其後寝疾,始以授和靖、思叔。

  南方学者从先生既久,有归者。或问曰:「学者久从学于门,谁是最有得者﹖」先生曰:「岂敢便道有得处!且只是指与他个蹊径,令他寻将去不错了,已是忒大。若夫自得,尤难其人。谓之得者,便是已有也。若论随力量而有见处,则不无其人也。」

  问:「先生曾定《六礼》,今已成未﹖」曰:「旧日作此,已及七分。後被召入朝,既在朝廷,则当行之朝廷,不当为私书。既遭忧,又病疾数年。今始无事,更一二年可成也。」曰:「闻有《五经解》,已成否﹖」曰:「惟《易》须亲撰,诸经则关中诸公分去,以颐说撰成之。《礼》之名数,陕西诸公删定,已送吕与叔。与叔今死矣,不知其书安在也。然所定即《礼》之名数,若《礼》之文,亦非亲作不可也。」

  鲜于侁问:「颜子在陋巷,不改其乐,不知所乐者何事﹖」先生曰:「寻常道颜子所乐者何﹖」侁曰:「不过是说所乐者道。」先生曰:「若有道可乐,便不是颜子。」邹志完曰:「伊川见处极高!」

  伊川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

  游定夫问「阴阳不测之谓神」,伊川曰:「贤是疑了问:是拣难底问﹖静坐独处不难,居广居、应天下为难。」

  谢良佐往见伊川,伊川曰:「近日事如何﹖」对曰:「『天下何思何虑』!」伊川曰:「是则是有此理,贤却发得太早。在伊川直是会锻链。」说了又道:「恰好着工夫也!」

  刘蕺山曰:此事本不易承当,然不教人、不承当,亦不得。

  尹焞尝请曰:「焞今日解得『心广体胖』之义。」伊川正色曰:「何如﹖」和靖曰:「莫只是乐否﹖」伊川曰:「乐亦没处着。」

  尹焞偶学《虞书》,伊川曰:「贤那得许多工夫!」

  尹彦明问于程子:「如何是道﹖」程子曰:「行处是。」

  思叔诟詈仆夫,伊川曰:「何不动心忍性!」思叔惭谢。

  范淳夫之女读《孟子》,至「出入无时」,语人曰:「孟子不识心。心岂有出入!」先生闻之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能识心。」

  有患心疾,见物皆狮子。伊川教之以见即直前捕执之,无物也。久之,疑疾遂愈。

  (梓材谨案,以上八条本在《语录》,以有实指,移入于此。)

  马温公、吕申公尝言于朝曰:程颐之为人,言必忠信,动遵礼义,真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民。

  朱光庭又言曰:程颐道德纯备,学问渊博,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实天民之先觉,圣代之真儒也。

  吕申公又言曰:程颐年三十四,有特立之操,出群之资,洞明经术,通古今治乱之要,有经世济物之才。非同拘儒曲士,徒有偏长。使在朝廷,必为国器。

  王岩叟尝言于朝曰:程颐学极圣人之精微,行全君子之纯粹,与其兄颢俱以德名显于时。

  又曰:颐抱道养德之日久,而潜神积虑之功深,静而阅天下之义理者多,必有嘉言,以新圣听。

  胡文定公言于朝曰:伏见元佑之初,宰臣秉政当国,急于得人,首荐河南处士程颐,乞加召命,擢以不次。遂起韦布,超居讲筵。自司劝讲,不为辩辞,解释文义,所以积其诚意、感通圣心者,固不可得而闻也。及当官而行,举动必由乎礼;奉身而去,进退必合乎义。其修身行法,规矩准绳,独出诸儒之表。门人高弟,莫或继焉。虽崇宁间曲加防禁,学者私相传习,不可遏也。其後颐之门人如杨时、刘安节、许景衡、马伸、吴给等,稍稍进用,于是传者浸广,士大夫争相淬砺。而其间志于利录者,托其说以自售,学者莫能别其真伪,而河洛之学几绝矣。自是服儒冠者以伊川门人妄自标榜,无以屈服士人之心,故众论汹汹,深加诋诮。夫有为伊洛之学者,皆欲屏绝其徒,而乃上及于伊川,臣窃以为过矣。夫圣人之道,所以垂训万世,无非中庸,非有高难行之说,此诚不可易之至论也。然中庸之义,不明久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然後其义可思而得也。不然,则或谓高明所以处己,中庸所以接物,本末上下,析为二途,而其义愈不明矣。士大夫之学,宜以孔、孟为师,庶几言行相称,可济时用,此亦不易之至论也。然孔、孟之道,不传久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而後其道可学而至也。不然,则或以《六经》、《语》、《孟》之书资口耳,取世资,以干利录,愈不得其门而入矣。今欲使学者蹈中庸,师孔、孟,而禁使不得从颐之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不亦误乎!夫颐之文,于《易》则因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一源;于《春秋》则见诸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于诸经、《语》、《孟》则发其微旨,而知求仁之方,入德之序。然则「狂言怪语,淫说鄙论」,岂其文也哉﹖颐之行,其行己接物,则忠诚动于州里;其事亲从兄,则孝弟显于家庭;其辞爱取舍,非其道义,则一介不以取与诸人,虽禄之千钟,有必不顾也。其余则亦与人同尔。然则「幅巾大袖,高视阔步」,岂其行也哉﹖伏望特降指挥,裒集遗书,便于学者传习,羽翼《六经》,以推尊仲尼、孟子之道,使邪说者不得乘间而作,而天下之道术定,岂曰小补之哉!

  《吕氏童蒙训》曰:伊川尝言:「今僧家读一卷经,便要一卷经中道理受用。儒者读书,却只闲读了,都无用处。」

  又曰:宿州高朝奉述伊川先生尝说:「『义者,宜也』,『知者,知此者也』,『礼者,节文此者也』,皆训诂得尽,惟仁字古今训诂不尽。或以为『仁者,爱也』,爱惟仁之一端,然喜怒哀惧爱恶欲,情也,非性也,故孟子云:『仁者,人也。』」

  张横浦曰:伊川之学,自践履中入,故能深识圣贤气象。如曰:「孔子元气也,颜子景星卿云也,孟子有泰山岩岩气象。」自非以心体之,安能别白如此!

  又曰:伊川妙处,全在要人力行,所以不欲苦言。用意深者当自得之,言之又不免作梦。

  汪玉山与朱子书曰:伊川于濂溪,若止云少年尝从学,则无害矣。(补。)

  朱子曰:伊川言「性即理也」,与横渠言「心统性情」,此二句颠破不得。

  又曰:伊川说话,如今看来,中间宁无小小不同,只是大纲统体说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语,直是孔子後惟是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是个公共底物事。不解会不善人做不是失了性,却不是坏了着修。

  刘刚中问:「程伊川粹然大儒,何故使苏东坡竟疑其奸﹖」朱子答曰:「伊川绳趋矩步,子瞻脱岸破崖。气盛心粗,知德者鲜矣,夫子所以致叹夫由也。」(补。)

  叶水心《习学记言》曰:程氏《视听言动箴》,其辞缓,其理散,举杂而病不切。(补。) 

  祖望谨案:此言太过。

  黄东发曰:伊川十八,上书仁宗,谓应时而出,自比诸葛。其後应聘为哲宗讲官,则自讲读之外,无他说。不特其时至虑易而然,盖时与位既不同,而哲宗尚幼,惟以培养为急。其他论濮议,论薄葬,代吕公着上神宗书,无不深切着明。然则天下事,非得其位,当其可,则固未易轻言也。若《三学看详》,反为礼部所駮,则本朝文密之弊,固难与俗吏言久矣。

  又曰:伊川尝言:「今日之祸,亦是元佑做 成。」愚谓理亦有此,但诸贤一时为天下救急,有不奈何,恐不可赦小人而反责君子耳。岂责备果《春秋》意邪﹖然无元佑诸贤,恐不待靖康而後南渡;虽南渡,未必人心戴宋如此。

  又曰:明道之殁,伊川状其行,求铭于韩持国,而文潞公题其墓。伊川殁,洛人畏党祸,送丧惟四人,曰张绎、范域、孟厚、尹焞。又薄暮出城,乙夜方至者,为邵溥。迨晦庵朱先生,始访其事《年谱》云。

  吴草庐曰:夫「修己以敬」,吾圣门之教也。然自孟子之後失其传,至程子乃复得之,遂以「敬」之一字为圣传心印。程子初年受学于周子,周子之学主静,而程子易之以敬,盖敬则能主静矣。

  薛敬轩曰:伊川为讲官,以三代之上望其君。从与否则在彼,而己其肯自贬以徇之哉!

  又曰:伊川以筵疏,皆格心之论。三代以下,为人臣者但论政事、人才而已,未有直从本原,如程子之论也。

  刘蕺山曰:叔子笃信谨守,其规模自与伯子差别,然见到处更较稳实。其云「性即理也」,自是身亲经历语。

  叶六桐曰:明道不废观释、老书,与学者言,有时偶举示佛语。伊川一切屏除,虽《庄》、《列》亦不看。其实儒、释之根本悬殊,下种既异,即偶资其灌溉,终不能变桃为李,亦不必有意深绝也。孔子于老子,亦叹其犹龙,何曾染得孔子﹖

  百家谨案:朱子云:「释、老书後来须看,不看无缘知他道理。」盖谓儒、释判然,吾本既立,恶能为累,即举其语,所以取之异也。乃茫昧者遂引以为儒、释浑同之左券。更有妄子,瞎摘盲取二程语录中之微近高浑者,并诬两先生尽属瞿昙之异学。此其蚍蜉撼树,本不足言,但叹世风之变幻日深,毫不识儒、释之根柢本是天渊隔绝,强取先儒,说同说异,妄加批驳,置方寸于岑楼者何多也!翁祖石曰:先生之在经筵,哲宗可谓敬信之甚矣。但进说于人君之前,自当择其大者。柳枝之谏,为哲宗所不悦,由是见疏。宜乎吕正献闻而叹息此言之太琐也。

  宗羲案:明道、伊川大旨虽同,而其所以接人,伊川已大变其说,故朱子曰:「明道宏大,伊川亲切;。大程夫子当识其明快中和处,小程夫子当识其初年之严毅,晚年又济以宽平处。」是自周元公主静、立人极开宗;明道以静字稍偏,不若专主于敬,然亦唯恐以把持为敬,有伤于静,故时时提起。伊川则以敬字未尽,益之以穷理之说,而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又曰「只守一个敬字,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然随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合内外之道」,盖恐学者作两项工夫用也。舍敬无以为义,义是敬之着,敬是义之体,实非有二,自此旨一立,至朱子又加详焉。于是穷理、主敬,若水火相济,非是则只轮孤翼,有一偏之义矣。後之学者不得其要,从事于零星补凑,而支离之患生。故使明道而在,必不为此言也。两程子接人之异,学者不可不致审焉!

  百家谨案:黄文洁公曰:「自孔、孟殁後,异端纷扰者千四百年,中闲唯董仲舒『正谊』『明道』二语与韩文公《原道》一篇,为得议论之正。逮二程得周子之传,然後有以穷极性命之根柢,发挥义理之精微。议者谓比汉、唐诸儒说得向上一层,愚谓岂特视汉、唐为然。风气日开,议论日精,濂、洛之言,虽孔、孟亦所未发。特推其旨要,不越于孔、孟云耳。」此评论之得当者。而唐一庵枢谓:「明道之学,一天人,合内外,已打成一片。而伊川居敬又要穷理,工夫似未合并,尚欠一格。」此但知先生「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而忘却先生「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之语,恐未是深知先生者也。盖语学至二程,诸儒之中更醇乎其醇矣。第大程质性高明,而先生从践履入,非圣人之书不观,其功在于密察边耳。至于大程之表《大学》、《中庸》,先生之《易传》,更足为万世经术斗杓也。

  ◆伊川讲友

  文正司马涑水先生光(别为《涑水学案》。)

  正献吕晦叔先生公着(别为《范吕诸儒学案》。)

  少师韩持国先生维(别见《范吕诸儒学案》。)

  ◆伊川学侣

  献公张横渠先生载(别为《横渠学案》。)

  正字朱乐圃先生长文(别见《泰山学案》。)

  正献范华阳先生祖禹(别为《华阳学案》。)

  推官方先生元寀(父峻。)

  方元寀,字道辅,莆田人。父峻,聚徒讲学,凿井舍傍,祷曰「愿子孙居官如此水。」初官润州,识程太中■。及卒,明道为作行状,范华阳祖禹为墓道碑。先生少与伊川游,书问往来,积数十帖,有曰:「经,所以载道也。诵其言,解其训诂,而不及道,乃无用之糟粕耳!觊足下由经以求道,勉之又勉。异日见卓尔有立于前,然後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又曰:「足下非混俗之流,其志道之士。」朱子刻于白鹿书院,书其後曰:「伊川先生德盛言重,不轻与人,今其眷眷如此,则方公之贤可知也。」元佑三年以特科出身,终威武军节度推官。(参《道南源委》。)

  ◆伊川家学

  知军程先生端中

  程端中,字□□,伊川长子。举进士。南渡後徙家池州。建炎中知六安军事。金人攻六安,先生固守。城破,死之。池州都统制程全收其骨,葬于池。(参《一统志》。)

  附录

  序《伊川文集》曰:不肖孤既无以嗣闻斯道,姑用记其言,且又使侄昺编次其遗文,俾後之学者观其经术之通明,论议之纯一,谋滤之宏深,出处之完洁。虽于先生之道未能备见其纯全,亦将庶几焉!

  县令程先生(别见《和靖学案》。)

  ◆伊川门人(胡、周再传。)

  博士刘质夫先生绚

  校书李端伯先生吁(并为《刘李诸儒学案》。)

  侍讲吕原明先生希哲(别为《荥阳学案》。)

  监场谢上蔡先生良佐(别为《上蔡学案》。)

  文靖杨龟山先生时(别为《龟山学案》。)

  文肃游廌山先生酢(别为《廌山学案》。)

  龙学吕晋伯先生大忠

  教授吕和叔先生大钧

  正字吕蓝田先生大临(并为《吕范诸儒学案》。)

  肃公尹和靖先生焞(别为《和靖学案》。)

  提刑郭兼山先生忠孝(别为《兼山学案》。)

  着作王福清先生苹(别为《震泽学案》。)

  正字周浮沚先生行己

  忠简许横塘先生景衡(并《为周许诸儒学案》。)

  签判田先生述古(别见《安定学案》。)

  修撰邵子文先生伯温(别见《百源学案》。)

  秘监李章贡先生朴(别见《范吕诸儒学案》。)

  龙图范元长先生冲(别见《华阳学案》。)

  博士苏先生■(别见《吕范诸儒学案》。)

  杨先生国宝(别见《王张诸儒学案》。)

  清节萧三顾先生楚(别见《范许诸儒学案》。)

  御史陈默堂先生渊(别为《默堂学案》。)

  文质罗豫章先生从彦(别为《豫章学案》。)

  太学杨先生迪(别见《龟山学案》。)

  吕先生义山(别见《吕范诸儒学案》。)

  (梓材谨案:程门弟子,自别见诸《学案》外,并见《刘李诸儒学案》、《周许诸儒学案》。)

  ◆伊川私淑

  文定胡武夷先生安国(别为《武夷学案》。)

  忠肃陈了斋先生瓘

  忠公邹道乡先生浩(并为《陈邹诸儒学案》。)

  学正赵先生霄

  学录张草堂先生煇

  上舍蒋先生元中

  上舍蔡先生元康

  潘先生安固(并见《周许诸儒学案》。)

  观使刘屏山先生子翬(别见《刘胡诸儒学案》。)

  教授罗先生靖

  罗先生竦(并见《和靖学案》。)

  ◆方氏家学

  正字方次云先生翥(别见《震泽学案》。)

  县令方先生耒(别见《刘胡诸儒学案》。)

  主簿方先生壬

  方先生禾(并见《沧洲诸儒学案》。)

  ◆伊川续传

  文献刘佚庵先生肃

  刘肃,字太卿,号佚庵,洺州人。金兴定初,词赋进士。累官户部主事。金亡,依东平严实。元中统初,擢真定宣抚使。後商议中书省事,致仕。先生性舒缓,有执守。尝集诸家《易》说,曰《读易备忘》。後追封邢国公,諡文献。(参《姓谱》。)

  判官张中庸先生特立

  张特立,字文举,曹州东明人。初名永,避金卫绍王讳,易今名。登泰和三年进士第,授莱州节度判官,不赴,躬耕杞之韦城,谈经自乐。正大四年,以荐拜监察御史,屡劾权贵,左迁邳州军事判官。金亡,优游田里,日与门弟子讲学。世祖在潜邸,首传旨曰:「特立养素丘园,易代如一。今年几七十,研究圣经,诲人不倦,无过不及,学者宗之。宜锡嘉名,以光潜德,可赐号曰中庸先生。」既即位,复降尔书褒谕。卒,年七十五。素通《程氏易》,所着有《易集说》、《历年系事记》;(从黄氏补本录入。)

  通判李蒙斋先生简

  李简,字蒙斋,信都人。官泰安州通判。着《学易记》九卷。(同上。)

  学易记序

  伊川先生尝云:「学《易》者当看王辅嗣、胡翼之、王介甫三家文字,令通贯,然後却有用心处。时先生《易传》未出也,及温陵曾献之集《大易粹言》传于世,则学者知有所宗,而三家之说不无去取。岁壬寅,予挈家东平,时张中庸、刘佚庵二先生与王仲徽辈方聚诸家《易》集解而节取之,得厕讲席之末,前後数载,凡读六七过,其书始成。然人之所见不能尽同,其去取之间则亦不无稍异。大抵张与王意在省文,刘之设心务归一说,仆之所取宁失之多,以俟後来观者去取。仆居莱芜几二载,常时所读之《易》止有王辅嗣与《粹言》而已,诸家之说未见也。六百日之间,节取《粹言》凡三度。前贤之说,或中心有所不安,则思之,夜以继日,脱有所得,随即书之,以待他年读之,验其学之进否。比迁东平,积谬说百余条。及得胡安定、王荆公、南轩、晦庵、诚斋诸先生全书,及杨彬夫所集《五十家解》,单渢所集《三十家解》读之,谬说暗与前贤相合者十有二三,私心始颇自信。今卷中凡无名字者,以兼采诸人之意,合为一说,不能主名;亦或有区区管见,辄不自揆而厕于其间者。己未岁承乏倅泰安,山城事少,遂取向所集《学易记》重加去取,而付诸梓。获誉获谤,皆由此书,他日必有能辨之者,时中统建元庚申岁也。

  (梓材谨案:张、李二先生并据黄氏补本增入。)

  隐君赵江汉先生复(别见《鲁斋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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