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 汉书颜师古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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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卷四十九  爰盎晁错传第十九

 

 

  师古曰:「晁,古朝字,其下作朝,盖通用耳。」

  爰盎字丝。其父楚人也,〔一〕故为群盗,徙安陵。〔二〕高后时,盎为吕禄舍人。孝文即位,盎兄哙任盎为郎中。〔三〕

  〔一〕师古曰:「盎音一浪反。」

  〔二〕师古曰:「群盗者,群众相随而为盗也。」

  〔三〕(师古)〔如淳〕曰:「盎为兄所保任,故得为郎中也。」

  绦侯为丞相,朝罢趋出,意得甚。〔一〕上礼之恭,常目送之。盎进曰:「丞相何如人也?」上曰:「社稷臣。」盎曰:「绦侯所谓功臣,非社稷臣。社稷臣主在与在,主亡与亡。〔二〕方吕后时,诸吕用事,擅相王,刘氏不绝如带。〔三〕是时绦侯为太尉,本兵柄,〔四〕弗能正。吕后崩,大臣相与共诛诸吕,太尉主兵,适会其成功,所谓功臣,非社稷臣。丞相如有骄主色,陛下谦让,〔五〕臣主失礼,窃为陛下弗取也。」後朝,上益庄,丞相益畏。〔六〕已而绦侯望盎曰:「吾与汝兄善,今儿乃毁我!」〔七〕盎遂不谢。

  〔一〕师古曰:「意甚自得也。」

  〔二〕如淳曰:「人主在时,与共治在时之事;人主虽亡,其法度存,当奉行之。高祖誓非刘氏不王,而勃等听王诸吕,是从生主之欲,不与亡者也。」

  〔三〕师古曰:「言微细也。」

  〔四〕师古曰:「执兵权之本。」

  〔五〕师古曰:「如,似也。」

  〔六〕师古曰:「庄,严也。」

  〔七〕师古曰:「望,责怨之也。」

  及绦侯就国,人上书告以为反,徵击请室,〔一〕诸公莫敢为言,唯盎明绦侯无罪。绦侯得释,盎颇有力。绦侯乃大与盎结交。

  〔一〕师古曰:「请室,狱也,解在贾谊传。」

  淮南厉王朝,杀辟阳侯,〔一〕居处骄甚。盎谏曰:「诸侯太骄必生患,可适削地。」〔二〕上弗许。淮南王益横。〔三〕谋反发觉,上徵淮南王,迁之蜀,槛车传送。盎时为中郎将,谏曰:「陛下素骄之,弗稍禁,以至此,今又暴摧折之。淮南王为人刚,有如遇霜露行道死,陛下竟为以天下大弗能容,有杀弟名,柰何?」上不听,遂行之。

  〔一〕师古曰:「自国入朝而杀之。」

  〔二〕师古曰:「适读曰谪。」

  〔三〕师古曰:「横音胡孟反。」

  淮南王至雍,病死,闻,〔一〕上辍食,哭甚哀。〔二〕盎入,顿首请罪。〔三〕上曰:「以不用公言至此。」盎曰:「上自宽,此往事,岂可悔哉!且陛下有高世行三,此不足以毁名。」上曰:「吾高世三者何事?」盎曰:「陛下居代时,太后尝病,三年,陛下不交睫解衣,〔四〕汤药非陛下口所尝弗进。夫曾参以布衣犹难之,今陛下亲以王者修之,过曾参远矣。诸吕用事,大臣颛制,〔五〕然陛下从代乘六乘传,驰不测渊,〔六〕虽贲育之勇不及陛下。〔七〕陛下至代邸,西乡让天子者三,南乡让天子者再。〔八〕夫许由一让〔九〕,陛下五以天下让,过许由四矣。且陛下迁淮南王,欲以苦其志,使改过,有司宿卫不谨,故病死。」於是上乃解,盎繇此名重朝廷。〔一〇〕

  〔一〕师古曰:「雍是扶风雍县也。闻,闻於天子也。」

  〔二〕师古曰:「辍,止也。」

  〔三〕师古曰:「自责以不强谏也。」

  〔四〕师古曰:「睫,目旁毛也。交睫,谓睡寐也。睫音接。」

  〔五〕师古曰:「颛与专同。」

  〔六〕郑氏曰:「大臣乱,乘传而赴之,故曰不测渊。」

  〔七〕孟康曰:「孟贲、夏育,皆古勇士也。」

  〔八〕师古曰:「乡读曰向。」

  〔九〕师古曰:「许由,古高士也。尧让天下於由,由不受也。」

  〔一〇〕师古曰:「繇读与由同。」

  盎常引大体慷慨。宦者赵谈以数幸,常害盎,盎患之。盎兄子种为常侍骑,谏盎曰:「君众辱之,後虽恶君,上不复信。」〔一〕於是上朝东宫,赵谈骖乘,盎伏车前曰:「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豪英。今汉虽乏人,陛下独柰何与刀锯之余共载!」於是上笑,下赵谈。谈泣下车。

  〔一〕师古曰:「恶谓谮毁之,言其过恶。」

  上从霸陵上,欲西驰下峻阪,盎?辔。〔一〕上曰:「将军怯邪?」盎言曰:「臣闻千金之子不垂堂,〔二〕百金之子不骑衡,〔三〕圣主不乘危,不徼幸。今陛下骋六飞,〔四〕驰不测山,有如马惊车败,陛下纵自轻,柰高庙、太后何?」上乃止。

  〔一〕师古曰:「?与揽同。」

  〔二〕师古曰:「言富人之子则自爱也。垂堂,谓坐堂外边,恐坠堕也。」

  〔三〕如淳曰:「骑,倚也。衡,楼殿边栏楯也。」师古曰:「骑谓跨之耳,非倚也。」

  〔四〕如淳曰:「六马之疾若飞也。」

  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从。其在禁中,常同坐。〔一〕及坐,郎署长布席,盎引却慎夫人坐。〔二〕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陛下既以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以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则厚赐之。陛下所以为慎夫人,适所以祸之也。独不见『人豕』乎?」〔三〕於是上乃说〔四〕,入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一〕师古曰:「同坐,谓所坐之处高下齐同,无差等也。」

  〔二〕苏林曰:「郎署,上林中直卫之署也。」如淳曰:「盎时为中郎将,天子幸署,豫设供帐待之,故得却慎夫人坐也。」师古曰:「却谓退而卑之也。坐音材卧反。」

  〔三〕张晏曰:「戚夫人也。」

  〔四〕师古曰:「说读曰悦。」

  然盎亦以数直谏,不得久居中。调为陇西都尉,〔一〕仁爱士卒,士卒皆争为死。迁齐相,徙为吴相。辞行,种谓盎曰:「吴王骄日久,国多奸,今丝欲刻治,〔三〕彼不上书告君,则利剑刺君矣。南方卑湿,丝能日饮,亡何,说王毋反而已。〔三〕如此幸得脱。」盎用种之计,吴王厚遇盎。

  〔一〕师古曰:「调,选也,音徒钓反。」

  〔二〕如淳曰:「种称叔父字曰丝。」

  〔三〕师古曰:「无何,言更无余事。」

  盎告归,道逢丞相申屠嘉,下车拜谒,丞相从车上谢。盎还,媿其吏,〔一〕乃之丞相舍上谒,〔二〕求见丞相。丞相良久乃见。因跪曰:「愿请间。」〔三〕丞相曰:「使君所言公事,之曹与长史掾议之,吾且奏之;则私,吾不受私语。」盎即起说曰:「君为相,自度孰与陈平、绦侯?」〔四〕丞相曰:「不如。」盎曰:「善,君自谓弗如。夫陈平、绦侯辅翼高帝,定天下,为将相,而诛诸吕,存刘氏;君乃为材官蹶张,迁为队帅,〔五〕积功至淮阳守,非有奇计攻城野战之功。且陛下从代来,每朝,郎官者上书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不可用,置之;言可采,未尝不称善。何也?欲以致天下贤英士大夫,日闻所不闻,以益圣。〔六〕而君自闭箝天下之口,〔七〕而日益愚。夫以圣主责愚相,君受祸不久矣。」丞相乃再拜曰:「嘉鄙人,乃不知,将军幸教。」引与入坐,为上客。

  〔一〕师古曰:「惭不见礼也。」

  〔二〕师古曰:「上谒,若今通名也。」

  〔三〕师古曰:「欲因间隙,私有所白也。」

  〔四〕师古曰:「度,计量也。与犹如也。」

  〔五〕如淳曰:「队帅,军中小官。」师古曰:「帅音所类反。」

  〔六〕师古曰:「日日得闻异言也。」

  〔七〕师古曰:「箝,?也,音其炎反。」

  盎素不好晁错,错所居坐,盎辄避;盎所居坐,错亦避:两人未尝同堂语。及孝景即位,晁错为御史大夫,使吏案盎受吴王财物,抵罪,诏赦以为庶人。吴楚反闻,〔一〕错谓丞史曰:〔二〕「爰盎多受吴王金钱,专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请治盎,宜知其计谋。」丞史曰:「事未发,治之有绝。〔三〕今兵西向,治之何益!且盎不宜有谋。」〔四〕错犹与未决。〔五〕人有告盎,盎恐,夜见窦婴,为言吴所以反,愿(致)〔至〕前,口对状。〔六〕婴入言,上乃召盎。盎入见,竟言吴所以反,独急斩错以谢吴,吴可罢。上拜盎为泰常,窦婴为大将军。两人素相善。是时,诸陵长安中贤大夫争附两人,车骑者日数百乘。

  〔一〕师古曰:「闻,闻於天子。」

  〔二〕如淳曰:「百官表御史大夫有两丞。丞史,丞及史也。」

  〔三〕如淳曰:「事未发之时,治之乃有所绝也。」

  〔四〕如淳曰:「盎大臣,不宜有奸谋。」

  〔五〕师古曰:「与读曰豫。」

  〔六〕师古曰:「至天子之前也。」

  及晁错已诛,盎以泰常使吴。吴王欲使将,不肯。欲杀之,使一都尉以五百人围守盎军中。初,盎为吴相时,从史盗私盎侍儿。〔一〕盎知之,弗泄,遇之如故。人有告从史,「君知女与侍者通」,乃亡去。盎驱自追之,〔二〕遂以侍者赐之,复为从史。及盎使吴见守,从史适在守盎校为司马,〔三〕乃悉以其装齎买二石醇醪,〔四〕会天寒,士卒饥渴,饮醉西南陬卒,卒皆卧。〔五〕司马夜引盎起,曰:「君可以去矣,吴王期旦日斩君。」盎弗信,曰:「何为者?」司马曰:「臣故为君从史盗侍儿者也。」盎乃惊,谢曰:「公幸有亲,〔六〕吾不足絫公。」〔七〕司马曰:「君弟去,〔八〕臣亦且亡,辟吾亲,〔九〕君何患!」乃以刀决帐,道从醉卒直出。〔一〇〕司马与分背。〔一一〕盎解节旄怀之,〔一二〕屐步行七十里,〔一三〕明,见梁骑,驰去,遂归报。〔一四〕

  〔一〕文颖曰:「婢也。」

  〔二〕师古曰:「驱驰而追,言疾速。」

  〔三〕师古曰:「为校中之司马,所领士卒,正当守盎。」

  〔四〕师古曰:「装齎,谓所齎衣物自随者也。醇者不杂,言其醲也。醪,汁滓合之酒也,音牢。」

  〔五〕师古曰:「陬,隅也。饮音於禁反。陬音子侯反,又音邹。」

  〔六〕文颖曰:「言汝有亲老。」

  〔七〕师古曰:「絫,古累字也,音力瑞反。」

  〔八〕师古曰:「弟,但也。」

  〔九〕如淳曰:「藏匿吾亲,不使遇害也。」晋灼曰:「辟音避。」

  〔一〇〕师古曰:「於醉卒之处决帐而开,令通道得亡也。」

  〔一一〕师古曰:「一时各去也。」

  〔一二〕如淳曰:「不欲令人见。」

  〔一三〕如淳曰:「着屐步行而逃亡。」

  〔一四〕文颖曰:「梁骑将击吴楚者也。」师古曰:「遇梁军之骑,遂因得脱,归报天子。」

  吴楚已破,上更以元王子平陆侯礼为楚王,以盎为楚相。尝上书,不用。盎病免家居,与闾里浮湛,相随行斗鸡走狗。〔一〕雒阳剧孟尝过盎,盎善待之。安陵富人有谓盎曰:「吾闻剧孟博徒,〔二〕将军何自通之?」盎曰:「剧孟虽博徒,然母死,客送丧车千余乘,此亦有过人者。且缓急人所有。〔三〕夫一旦叩门,不以亲为解〔四〕,不以在亡为辞,〔五〕天下所望者,独季心、剧孟。〔六〕今公阳从数骑,〔七〕一旦有缓急,宁足恃乎!」遂骂富人,弗与通。诸公闻之,皆多盎。〔八〕

  〔一〕师古曰:「湛读曰沉。」

  〔二〕服虔曰:「博戏之徒也。」

  〔三〕师古曰:「凡人在生,不能无缓急之事。」

  〔四〕张晏曰:「不语云亲不听也。」臣瓒曰:「凡人之於赴难济厄,多以有父母为解,而孟兼行之。」师古曰:「瓒说是也。解者,若今言分疏矣。」

  〔五〕师古曰:「或实在家,而辞云不在。」

  〔六〕文颖曰:「心,季布弟也。」

  〔七〕邓展曰:「阳,外也。」晋灼曰:「阳犹常也。」师古曰:「邓说是也。」

  〔八〕师古曰:「多犹重。」

  盎虽居家,景帝时时使人问筹策。梁王欲求为嗣,盎进说,其後语塞。〔一〕梁王以此怨盎,使人刺盎。刺者至关中,问盎,称之皆不容口。〔二〕乃见盎曰:「臣受梁王金刺君,君长者,不忍刺君。然後刺者十余曹,〔三〕备之!」盎心不乐,家多怪,乃之棓生所问占。〔四〕还,梁刺客後曹果遮刺杀盎安陵郭门外。

  〔一〕师古曰:「塞,不行也。」

  〔二〕师古曰:「称美其德,口不能容也。」

  〔三〕如淳曰:「曹,辈也。」

  〔四〕苏林曰:「音桮。」文颖曰:「音陪,秦时贤士善术者也。」师古曰:「苏音文说是。」

  晁错,颍川人也。〔一〕学申商刑名於轵张恢生所,〔二〕与雒阳宋孟及刘带同师。以文学为太常掌故。〔三〕

  〔一〕晋灼曰:「音厝置之厝。」师古曰:「据申屠嘉传序云『责通请错,匪躬之故』,以韵而言,晋音是也。潘岳西征赋乃读为错杂之错,不可依也。」

  〔二〕师古曰:「轵县之儒生姓张名恢,错从之受申商法也。」

  〔三〕应劭曰:「掌故,六百石吏,主故事。」

  错为人峭直刻深。〔一〕孝文时,天下亡治尚书者,独闻齐有伏生,故秦博士,治尚书,年九十余,老不可徵。乃诏太常,使人受之。太常遣错受尚书伏生所,还,因上书称说。〔二〕诏以为太子舍人,门大夫,〔三〕迁博士。又上书言:「人主所以尊显功名扬於万世之後者,以知术数也。〔四〕故人主知所以临制臣下而治其众,则群臣畏服矣;知所以听言受事,则不欺蔽矣;知所以安利万民,则海内必从矣;知所以忠孝事上,则臣子之行备矣:此四者,臣窃为皇太子急之。人臣之议或曰皇太子亡以知事为也,〔五〕臣之愚,诚以为不然。窃观上世之君,不能奉其宗庙而劫杀於其臣者,皆不知术数者也。(皇太子所读书多矣,而未深知术数者也。)皇太子所读书多矣,而未深知术数者,不问书说也。〔六〕夫多诵而不知其说,所谓劳苦而不为功。臣窃观皇太子材智高奇,驭射伎艺过人绝远,然於术数未有所守者,以陛下为心也。〔七〕窃愿陛下幸择圣人之术可用今世者,以赐皇太子,因时使太子陈明於前。唯陛下裁察。」上善之,於是拜错为太子家令。〔八〕以其辩得幸太子,太子家号曰「智囊」〔九〕

  〔一〕师古曰:「峭字与峭同。峭谓峻?也,音千笑反。」

  〔二〕师古曰:「称师法而说其义。」

  〔三〕师古曰:「初为舍人,又为门大夫。」

  〔四〕张晏曰:「术数,刑名之书也。」臣瓒曰:「术数谓法制,治国之术也。」师古曰:「瓒说是也。公孙弘云『擅生杀之力,通壅塞之途,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使远近情伪必见於上,谓之术。』此与错所言同耳。」

  〔五〕师古曰:「言何用知事。」

  〔六〕师古曰:「说谓所说之义也。」

  〔七〕张晏曰:「若伯鱼须仲尼教,乃读诗书也。」

  〔八〕臣瓒曰:「茂陵中书太子家令秩八百石。」

  〔九〕师古曰:「言其一身所有皆是智算,若囊橐之盛物也。」

  是时匈奴强,数寇边,上发兵以御之。错上言兵事,曰:

  臣闻汉兴以来,胡虏数入边地,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高后时再入陇西,攻城屠邑,敺略畜产;〔一〕其後复入陇西,杀吏卒,大寇盗。窃闻战胜之威,民气百倍;〔二〕败兵之卒,没世不复。〔三〕自高后以来,陇西三困於匈奴矣,民气破伤,亡有胜意。今兹陇西之吏,赖社稷之神灵,奉陛下之明诏,和辑士卒,底厉其节,〔四〕起破伤之民以当乘胜之匈奴,用少击众,杀一王,败其众而(法曰)大有利。非陇西之民有勇怯,乃将吏之制巧拙异也。故兵法曰:「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民。」繇此观之,〔五〕安边境,立功名,在於良将,不可不择也。

  〔一〕师古曰:「敺与驱同。」

  〔二〕师古曰:「益奋厉也。」

  〔三〕师古曰:「永挫折也。」

  〔四〕师古曰:「辑与集同。底与砥同。」

  〔五〕师古曰:「繇读与由同。」

  臣又闻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沟,渐车之水,〔二〕山林积石,经川丘阜,〔三〕屮木所在,〔四〕此步兵之地也,车骑二不当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属,〔五〕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步兵十不当一。平陵相远,川谷居间,〔六〕仰高临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当一。两陈相近,平地浅(草)〔屮〕,可前可後,此长戟之地也,剑楯三不当一。(雚)〔萑〕苇竹萧,〔七〕屮木蒙茏,支叶茂接,〔八〕此矛鋋之地也,〔九〕长戟二不当一。曲道相伏,险厄相薄,此剑楯之地也,弓弩三不当一。士不选练,卒不服习,起居不精,动静不集,〔一〇〕趋利弗及,避难不毕,前击後解,与金鼓之(音)〔指〕相失,〔一一〕此不习勒卒之过也,百不当十。兵不完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密,与袒裼同;〔一二〕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亡矢同;中不能入,与亡镞同:〔一三〕此将不省兵之祸也,〔一四〕五不当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予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四者,(国)〔兵〕之至要也。

  〔一〕师古曰:「合刃,谓交兵。」

  〔二〕师古曰:「渐读曰瀸,谓浸也,音子廉反。」

  〔三〕师古曰:「经川,常流之水也。大陆曰阜。」

  〔四〕师古曰:「屮,古草字。」

  〔五〕师古曰:「曼衍,犹联延也。属,续也。衍音弋战反。属音之欲反。」

  〔六〕师古曰:「远,离也。」

  〔七〕师古曰:「(雚乱)〔萑,薍〕也。苇,葭也。萧,蒿也。萑音完。」

  〔八〕师古曰:「蒙茏,覆蔽之貌也。茏音来东反。」

  〔九〕师古曰:「鋋,铁把短矛也,音上延反。」

  〔一〇〕师古曰:「集,齐也。」

  〔一一〕师古曰:「金,金钲也。鼓所以进众,金所以止众也。」

  〔一二〕应劭曰:「袒裼,肉袒也。」师古曰:「裼音锡。」

  〔一三〕师古曰:「镞,矢锋也,音子木反。」

  〔一四〕师古曰:「省,视也。」

  臣又闻小大异形,强弱异势,险易异备。〔一〕夫卑身以事强,小国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敌国之形也;〔二〕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形也。〔三〕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四〕险道倾仄,且驰且射,〔五〕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六〕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七〕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八〕劲弩长戟,射疏及远,〔九〕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一〇〕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矢道同的,〔一一〕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一二〕下马地斗,剑戟相接,去就相薄,〔一三〕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一四〕此中国之长技也。以此观之,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陛下又兴数十万之众,以诛数万之匈奴,众寡之计,以一击十之术也。

  〔一〕师古曰:「易,平也,音弋豉反。」

  〔二〕师古曰:「彼我力均,不能相胜,则须连结外援共制之也。」

  〔三〕师古曰:「不烦华夏之兵,使其同类自相攻击也。」

  〔四〕师古曰:「与犹如。」

  〔五〕师古曰:「仄,古侧字。」

  〔六〕师古曰:「罢读曰疲。」

  〔七〕师古曰:「易亦平也。突骑,言其骁锐可用冲突敌人也。」

  〔八〕师古曰:「挠,搅也,音火高反,其字从手。一曰,桡,曲也,弱也,音女教反,其字从木。」

  〔九〕师古曰:「疏亦阔远也。」

  〔一〇〕师古曰:「五人为伍,二伍为什。」

  〔一一〕苏林曰:「驺音马骤之骤。」如淳曰:「驺,矢也。处平易之地可以矢相射也。」臣瓒曰:「材官,骑射之官也。射者驺发,其用矢者同中一的,言其工妙也。」师古曰:「驺谓矢之善者也。春秋左氏传作菆字,其音同耳。材官,有材力者。驺发,发驺矢以射也。手工矢善,故中则同的。的谓所射之准臬也。苏音失之矣。臬音牛列反,即谓橛也。」

  〔一二〕孟康曰:「革笥,以皮作如铠者被之。木荐,以木板作如楯。一曰,革笥若楯,木荐之以当人心也。」师古曰:「一说非也。笥音息嗣反。」

  〔一三〕师古曰:「薄,迫也。」

  〔一四〕师古曰:「给谓相连及。」

  虽然,兵,凶器;战,危事也。以大为小,以强为弱,在俛卬之间耳。〔一〕夫以人之死争胜,跌而不振,〔二〕则悔之亡及也。帝王之道,出於万全。今降胡义渠蛮夷之属来归谊者,其众数千,饮食长技与匈奴同,可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益以边郡之良骑。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三〕以陛下之明约将之。即有险阻,以此当之;平地通道,则以轻车材官制之。两军相为表里,各用其长技,衡加之以众,〔四〕此万全之术也。

  〔一〕师古曰:「言不知其术,则虽大必小,虽强必弱也。俛亦俯字。卬读曰仰。」

  〔二〕服虔曰:「蹉跌不可复起也。」师古曰:「跌,足失据也。跌音徒结反。」

  〔三〕师古曰:「辑与集同也。」

  〔四〕张晏曰:「衡音横。」师古曰:「衡即横耳,无劳借音。」

  传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臣错愚陋,昧死上狂言,唯陛下财择。〔一〕

  〔一〕师古曰:「财与裁同也。」

  文帝嘉之,乃赐错玺书宠答焉,曰:「皇帝问太子家令:上书言兵体三章,闻之。〔一〕书言『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今则不然。言者不狂,而择者不明,国之大患,故在於此。使夫不明择於不狂,是以万听而万不当也。」

  〔一〕李奇曰:「三者,得地形,卒服习,器用利。」

  错复言守边备塞,劝农力本,当世急务二事,曰:

  臣闻秦时北攻胡貉,筑塞河上,〔一〕南攻杨粤,〔二〕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卫边地而救民死也,贪戾而欲广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乱。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势,战则为人禽,屯则卒积死。夫胡貉之地,积阴之处也,木皮三寸,冰厚六尺,〔三〕食肉而饮酪,其人密理,鸟兽毳毛,〔四〕其性能寒。〔五〕杨粤之地少阴多阳,其人疏理,鸟兽希毛,其性能暑。秦之戍卒不能其水土,戍者死於边,输者偾於道。〔六〕秦民见行,如往弃市,因以谪发之,名曰「谪戍」。先发吏有谪及赘婿、贾人,後以尝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後入闾,取其左。〔七〕发之不顺,行者深怨,有背畔之心。凡民守战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计为之也。〔八〕故战胜守固则有拜爵之赏,攻城屠邑则得其财卤以富家室,故能使其众蒙矢石,赴汤火,〔九〕视死如生。今秦之发卒也,有万死之害,而亡铢两之报,死事之後不得一算之复,〔一〇〕天下明知祸烈及己也。〔一一〕陈胜行戍,至於大泽,为天下先倡,〔一二〕天下从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

  〔一〕师古曰:「貉音莫客反。」

  〔二〕张晏曰:「杨州之南越也。」

  〔三〕文颖曰:「土地寒故也。」

  〔四〕师古曰:「密理,谓其肌肉也。毳,细毛也。」

  〔五〕师古曰:「能读曰耐。此下能暑亦同。」

  〔六〕服虔曰:「偾,仆也。」如淳曰:「偾音奋。」

  〔七〕孟康曰:「秦时复除者居闾之左,後发役不供,复役之也。或云直先发取其左也。」师古曰:「闾,里门也。居闾之左者,一切皆发之,非谓复除也。解在食货志。」

  〔八〕师古曰:「北谓败退。」

  〔九〕师古曰:「蒙,冒犯也。」

  〔一〇〕师古曰:「复,复除也,音方目反。」

  〔一一〕师古曰:「猛火曰烈,取以喻耳。」

  〔一二〕师古曰:「倡读曰唱。」

  胡人衣食之业不着於地,〔一〕其势易以扰乱边竟。〔二〕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飞鸟走兽於广野,〔三〕美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以是观之,往来转徙,时至时去,此胡人之生业,而中国之所以离南亩也。〔四〕今使胡人数处转牧行猎於塞下,或当燕代,或当上郡、北地、陇西,以候备塞之卒,卒少则入。陛下不救,则边民绝望而有降敌之心;救之,少发则不足,多发,远县才至,则胡又已去。〔五〕聚而不罢,为费甚大;罢之,则胡复入。如此连年,则中国贫苦而民不安矣。

  〔一〕师古曰:「着音直略反。」

  〔二〕师古曰:「竟读曰境。」

  〔三〕师古曰:「?,古野字。」

  〔四〕师古曰:「?,古亩字也。南亩,耕种之处也。」

  〔五〕李奇曰:「才音裁。」师古曰:「才,浅也,犹言仅至也。他皆类此。」

  陛下幸忧边境,遣将吏发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令远方之卒守塞,一岁而更,〔一〕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高城深堑,具蔺石,布渠答,〔二〕复为一城其内,城间百五十步。要害之处,通川之道,调立城邑,毋下千家,〔三〕为中周虎落。〔四〕先为室屋,具田器,乃募罪人及免徒复作令居之;〔五〕不足,募以丁奴婢赎罪及输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皆赐高爵,复其家。〔六〕予冬夏衣,廪食,能自给而止。〔七〕郡县之民得买其爵,以自增至卿。〔八〕其亡夫若妻者,县官买予之。人情非有匹敌,不能久安其处。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难之地。胡人入驱而能止其所驱者,以其半予之,〔九〕县官为赎其民。〔一〇〕如是,则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德上也,〔一一〕欲全亲戚而利其财也。此与东方之(戎)〔戍〕卒不习地势而心畏胡者,功相万也。〔一二〕以陛下之时,徙民实边,使远方无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虏之患,利施後世,名称圣明,其与秦之行怨民,相去远矣。〔一三〕

  〔一〕师古曰:「更谓易代也,音庚,又读如本字。」

  〔二〕服虔曰:「蔺石,可投人石也。」苏林曰:「渠答,铁疾藜也。」如淳曰:「蔺石,城上雷石也。墨子曰:『城上二步一渠,立程长三尺,冠长十尺,臂长六尺;二步一答,广九尺,袤十二尺。』」师古曰:「蔺石,如说是也。渠答,苏说是也。雷音来内反。」

  〔三〕师古曰:「调谓算度之也。总计城邑之中令有千家以上也。调音徒钓反。」

  〔四〕郑氏曰:「虎落者,外蕃也,若今时竹虎也。」苏林曰:「作虎落於塞要下,以沙布其表,旦视其迹,以知匈奴来入,一名天田。」师古曰:「苏说非也。虎落者,以竹篾相连遮落之也。」

  〔五〕张晏曰:「募民有罪自首,除罪定输作者也,复作如徒也。」臣瓒曰:「募有罪者及罪人遇赦复作竟其日月者,今皆除其罚,令居之也。」师古曰:「瓒说是也。复音扶目反。」

  〔六〕师古曰:「复音方目反。」

  〔七〕师古曰:「初徙之时,县官且廪给其衣食,於後能自供赡乃止也。」

  〔八〕孟康曰:「食货志所谓乐卿者也,朝位从卿而无职也。」师古曰:「孟说非也。乐卿武帝所置耳,错之上书未得豫言之也。然二十等爵内无有卿名,盖谓其等级同列卿者也。」

  〔九〕孟康曰:「谓胡人入为寇,驱收中国,能夺得之者,以半与之。」师古曰:「孟说非也。言胡人入为寇,驱略汉人及畜产,而它人能止得其所驱者,令其本主以半赏之。」

  〔一〇〕张晏曰:「得汉人,官为赎也。」师古曰:「此承上句之言,谓官为备价赎之耳。张说非也。」

  〔一一〕师古曰:「言非以此事欲立德义於主上也。」

  〔一二〕如淳曰:「东方诸郡民不习战斗当戍边者也。」

  〔一三〕师古曰:「言发怨恨之人使行戍役也。」

  上从其言,募民徙塞下。错复言:

  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实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输将之费益寡,〔一〕甚大惠也。下吏诚能称厚惠,奉明法,〔二〕存恤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壮士,和辑其心而勿侵刻,〔三〕使先至者安乐而不思故乡,则贫民相募而劝往矣。臣闻古之徙远方以实广虚也,〔四〕相其阴阳之和,尝其水泉之味,审其土地之宜,观其?木之饶,然後营邑立城,制里割宅,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先为筑室,家有一堂二内,门户之闭,〔五〕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轻去故乡而劝之新(色)〔邑〕也。〔六〕为置医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七〕生死相恤,坟墓相从,种树畜长,〔八〕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乐其处而有长居之心也。

  〔一〕如淳曰:「将,送也。或曰,将,资也。」

  〔二〕师古曰:「称,副也。」

  〔三〕师古曰:「辑与集同。」

  〔四〕师古曰:「所以充实宽广空虚之地。」

  〔五〕张晏曰:「二内,二房也。」

  〔六〕师古曰:「之,往也。」

  〔七〕师古曰:「昏谓婚姻配合也。」

  〔八〕张晏曰:「畜长,六畜也。」师古曰:「种树谓桑果之属。长音竹两反。」

  臣又闻古之制边县以备敌也,使五家为伍,伍有长;十长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连,连有假五百;〔一〕十连一邑,邑有假候:皆择其邑之贤材有护,〔二〕习地形知民心者,居则习民於射法,出则教民於应敌。故卒伍成於内,则军正定於外。服习以成,勿令迁徙,〔三〕幼则同游,长则共事。夜战声相知,则足以相救;昼战目相见,则足以相识;驩爱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劝以厚赏,威以重罚,则前死不还踵矣。〔四〕所徙之民非壮有材力,但费衣粮,不可用也;虽有材力,不得良吏,犹亡功也。

  〔一〕服虔曰:「假音假借之假。五百,帅名也。」师古曰:「假,大也,音工雅反。」

  〔二〕师古曰:「有保护之能者也。今流俗书本护字作让,妄改之耳。」

  〔三〕师古曰:「各守其业也。」

  〔四〕师古曰:「还读曰旋。旋踵,回旋其足也。」

  陛下绝匈奴不与和亲,臣窃意其冬来南也,〔一〕壹大治,则终身创矣。〔二〕欲立威者,始於折胶,〔三〕来而不能困,使得气去,〔四〕後未易服也。愚臣亡识,唯陛下财察。

  〔一〕师古曰:「意,疑之也。」

  〔二〕师古曰:「创,惩艾也,音初亮反。」

  〔三〕苏林曰:「秋气至,胶可折,弓弩可用,匈奴常以为候而出(车)〔军〕。」

  〔四〕师古曰:「使之得胜,逞志气而去。」

  後诏有司举贤良文学士,错在选中。上亲策诏之,曰:

  惟十有五年九月壬子,皇帝曰:昔者大禹勤求贤士,施及方外,〔一〕四极之内,舟车所至,人迹所及,靡不闻命,以辅其不逮;〔二〕近者献其明,远者通厥聪,比善戮力,以翼天子。〔三〕是以大禹能亡失德,夏以长楙。〔四〕高皇帝亲除大害,去乱从,〔五〕并建豪英,以为官师,〔六〕为谏争,辅天子之阙,而翼戴汉宗也。赖天之灵,宗庙之福,方内以安,泽及四夷。今朕获执天子之正,以承宗庙之祀,朕既不德,又不敏,明弗能烛,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着闻也。故诏有司、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七〕各帅其志,以选贤良明於国家之大体,通於人事之终始,及能直言极谏者,各有人数,将以匡朕之不逮。二三大夫之行当此三道,〔八〕朕甚嘉之,故登大夫于朝,亲谕朕志。〔九〕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德,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一〇〕四者之阙,悉陈其志,毋有所隐。上以荐先帝之宗庙,下以兴愚民之休利,着之于篇,〔一一〕朕亲览焉,观大夫所以佐朕,至与不至。书之,周之密之,重之闭之。〔一二〕兴自朕躬,〔一三〕大夫其正论,毋枉执事。〔一四〕乌虖,戒之!〔一五〕二三大夫其帅志毋怠!

  〔一〕师古曰:「施,延也,音弋豉反。」

  〔二〕师古曰:「意所不及者,取其言以自辅也。」

  〔三〕师古曰:「比,和也。翼,助也。比音频寐反。」

  〔四〕师古曰:「楙,美也。」

  〔五〕师古曰:「从音子容反。乱从,谓祸乱之踪迹也。一曰,乱谓作乱者,从谓合从者,若六国时为从者也。今书本从下或有顺字,或有治字,皆非也,後人妄加之也。」

  〔六〕师古曰:「师,长也,各为一官之长也。字或作帅,音所类反。」

  〔七〕师古曰:「主郡吏,谓郡守也。」

  〔八〕张晏曰:「三道,国体、人事、直言也。」师古曰:「二三大夫,总谓当时受策者,非止错一人焉。」

  〔九〕师古曰:「谕,告也。」

  〔一〇〕师古曰:「永犹深也。惟,思也。」

  〔一一〕师古曰:「休,美也。篇谓简也。」

  〔一二〕师古曰:「重音直龙反。」

  〔一三〕师古曰:「言朕自发视之。」

  〔一四〕张晏曰:「毋为有司枉桡也。」

  〔一五〕师古曰:「虖读曰呼。」

  错对曰:

  平阳侯臣窋、〔一〕汝阴侯臣灶、〔二〕颍阴侯臣何、〔三〕廷尉臣宜昌、陇西太守臣昆邪〔四〕所选贤良太子家令臣错〔五〕昧死再拜言:臣窃闻古之贤主莫不求贤以为辅翼,故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六〕大禹得咎繇而为三王祖,齐桓得筦子而为五伯长。〔七〕今陛下讲于大禹及高皇帝之建豪英也,〔八〕退托於不明,以求贤良,〔九〕让之至也。臣窃观上世之传,〔一〇〕若高皇帝之建功业,陛下之德厚而得贤佐,皆有司之所览,刻於玉版,藏於金匮,历之春秋,纪之後世,为帝者祖宗,与天地相终。今臣窋等乃以臣错充赋,〔一一〕甚不称明诏求贤之意。臣错?茅臣,亡识知,昧死上愚对,曰:

  〔一〕孟康曰:「曹窋,参子也。」

  〔二〕如淳曰:「夏侯婴子也。」

  〔三〕文颖曰:「灌婴子。」

  〔四〕服虔曰:「公孙昆邪也。」师古曰:「昆读曰混,音下昆反。」

  〔五〕师古曰:「诏列侯九卿及郡守举贤良,故错为窋等所举。」

  〔六〕服虔曰:「力牧,黄帝之佐也。」

  〔七〕师古曰:「筦字与管同。伯读曰霸。」

  〔八〕臣瓒曰:「讲谓讲议也。」

  〔九〕师古曰:「自托不明,是谦退。」

  〔一〇〕师古曰:「谓史传。」

  〔一一〕〔如淳〕曰:「犹言备数也。」臣瓒曰:「充赋,此错之谦也,云如赋调也。」

  诏策曰「明於国家大体」,愚臣窃以古之五帝明之。臣闻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故自亲事,〔一〕处于法宫之中,明堂之上;〔二〕动静上配天,下顺地,中得人。故众生之类亡不覆也,根着之徒亡不载也;〔三〕烛以光明,亡偏异也;〔四〕德上及飞鸟,下至水虫草木诸产,皆被其泽。〔五〕然後阴阳调,四时节,日月光,风雨时,膏露降,〔六〕五谷孰,祆孽灭,贼气息,民不疾疫,河出图,洛出书,神龙至,凤鸟翔,德泽满天下,灵光施四海。此谓配天地,治国大体之功也。

  〔一〕师古曰:「亲理万机之务。」

  〔二〕如淳曰:「法宫,路寝正殿也。」

  〔三〕师古曰:「有根着地者皆载之也。着音直略反。」

  〔四〕师古曰:「烛,照也。」

  〔五〕师古曰:「被音皮义反。」

  〔六〕师古曰:「甘露凝如膏。」

  诏策曰「通於人事终始」,愚臣窃以古之三王明之。臣闻三王臣主俱贤,故合谋相辅,计安天下,莫不本於人情。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而不伤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也。其为法令也,合於人情而後行之;其动众使民也,本於人事然後为之。取人以己,内恕及人。〔一〕情之所恶,不以强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是以天下乐其政,归其德,望之若父母,从之若流水;百姓和亲,国家安宁,名位不失,施及後世。〔二〕此明於人情终始之功也。

  〔一〕师古曰:「以己之心揆之於人也。」

  〔二〕师古曰:「施,延也,音弋豉反。」

  诏策曰「直言极谏」,愚臣窃以五伯之臣明之。〔一〕臣闻五伯不及其臣,故属之以国,任之以事。〔二〕五伯之佐之为人臣也,察身而不敢诬,〔三〕奉法令不容私,尽心力不敢矜,〔四〕遭患难不避死,见贤不居其上,受禄不过其量,不以亡能居尊显之位。自行若此,可谓方正之士矣。其立法也,非以苦民伤众而为之机陷也,〔五〕以之兴利除害,尊主安民而救暴乱也。其行赏也,非虚取民财妄予人也,以劝天下之忠孝而明其功也。故功多者赏厚,功少者赏薄。如此,敛民财以顾其功,〔六〕而民不恨者,知与而安己也。其行罚也,非以忿怒妄诛而从暴心也,〔七〕以禁天下不忠不孝而害国者也。故罪大者罚重,罪小者罚轻。如此,民虽伏罪至死而不怨者,知罪罚之至,自取之也。立法若此,可谓平正之吏矣。法之逆者,请而更之,不以伤民;〔八〕主行之暴者,逆而复之,不以伤国。〔九〕救主之失,补主之过,扬主之美,明主之功,使主内亡邪辟之行,外亡骞污之名。〔一〇〕事君若此,可谓直言极谏之士矣。此五伯之所以德匡天下,威正诸侯,功业甚美,名声章明。举天下之贤主,五伯与焉,〔一一〕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极谏补其不逮之功也。今陛下人民之众,威武之重,德惠之厚,令行禁止之势,万万於五伯,而赐愚臣策曰「匡朕之不逮」,愚臣何足以识陛下之高明而奉承之!

  〔一〕师古曰:「伯读曰霸。」

  〔二〕师古曰:「属,委也,音之欲反。」

  〔三〕师古曰:「各察己之材用,不敢踰越而诬上。」

  〔四〕师古曰:「矜谓自伐也。」

  〔五〕孟康曰:「机,发也。陷,?也。」

  〔六〕师古曰:「顾,雠也,若今言雇赁也。」

  〔七〕师古曰:「从读曰纵。」

  〔八〕师古曰:「更,改也。」

  〔九〕师古曰:「谓逆主意而反还之,不令施行,致伤国也。复音扶目反。」

  〔一〇〕师古曰:「辟读曰僻。骞,损也。污,辱也。」

  〔一一〕师古曰:「与读曰豫。」

  诏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愚臣窃以秦事明之。臣闻秦始并天下之时,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一〕然功力不迟者,何也?地形便,山川利,财用足,民利战。其所与并者六国,六国者,臣主皆不肖,谋不辑,〔二〕民不用,故当此之时,秦最富强。夫国富强而邻国乱者,帝王之资也,故秦能兼六国,立为天子。当此之时,三王之功不能进焉。〔三〕及其末涂之衰也,任不肖而信谗贼;宫室过度,耆慾亡极,〔四〕民力罢尽,赋敛不节;〔五〕矜奋自贤,群臣恐谀,〔六〕骄溢纵恣,不顾患祸;妄赏以随(善)〔喜〕意,妄诛以快怒心,法令烦憯,〔七〕刑罚暴酷,轻绝人命,身自射杀;天下寒心,莫安其处。奸邪之吏,乘其乱法,以成其威,狱官主断,生杀自恣。上下瓦解,各自为制。秦始乱之时,吏之所先侵者,贫人贱民也;至其中节,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涂,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故亲疏皆危,外内咸怨,离散逋逃,人有走心。陈胜先倡,天下大溃,〔八〕绝祀亡世,为异姓福。此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宁之祸也。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万民,〔九〕绝秦之迹,除其乱法;躬亲本事,废去淫末;除苛解娆,〔一〇〕宽大爱人;肉刑不用,罪人亡帑;〔一一〕非谤不治,铸钱者除;〔一二〕通关去塞,〔一三〕不孽诸侯;〔一四〕宾礼长老,爱恤少孤;罪人有期,〔一五〕後宫出嫁;尊赐孝悌,农民不租;〔一六〕明诏军师,爱士大夫;求进方正,废退奸邪;除去阴刑,〔一七〕害民者诛;忧劳百姓,列侯就都;〔一八〕亲耕节用,视民不奢。〔一九〕所为天下兴利除害,变法易故,以安海内者,大功数十,皆上世之所难及,陛下行之,道纯德厚,元元之民幸矣。

  〔一〕师古曰:「臣亦不及三王之佐。」

  〔二〕师古曰:「辑与集同。辑,和也。」

  〔三〕师古曰:「进,前也,言不在秦之前也。」

  〔四〕师古曰:「耆读曰嗜。」

  〔五〕师古曰:「罢读曰疲。」

  〔六〕张晏曰:「恐机发陷祸而为谄谀以求自全也。」师古曰:「此说非也。直为恐惧而为谄谀也。恐音丘勇反。」

  〔七〕师古曰:「憯,痛也。言痛害於下。憯音千感反。」

  〔八〕师古曰:「倡读曰唱。」

  〔九〕如淳曰:「覆,荫也。露,膏泽也。」

  〔一〇〕文颖曰:「娆,烦绕也。」师古曰:「音如绍反。」

  〔一一〕师古曰:「谓除收帑相坐律。亡读曰无。帑读曰孥。」

  〔一二〕张晏曰:「除铸钱之律,听民得自铸也。」师古曰:「非读曰诽。」

  〔一三〕张晏曰:「文帝十二年,除关不用传。」

  〔一四〕应劭曰:「接之以礼,不以庶孽畜之。」如淳曰:「孽,疑也。去关禁,明无疑於诸侯。」师古曰:「应说是。」

  〔一五〕张晏曰:「早决之也。」晋灼曰:「刑法志云『罪人各以轻重不亡逃,有年而免』。满其年,免为庶人也。」师古曰:「晋说是也。」

  〔一六〕张晏曰:「足用则除租也。」

  〔一七〕张晏曰:「宫刑也。」

  〔一八〕师古曰:「各就其国也。」

  〔一九〕师古曰:「视读曰示。」

  诏策曰「永惟朕之不德」,愚臣不足以当之。

  诏策曰「悉陈其志,毋有所隐」,愚臣窃以五帝之贤臣明之。臣闻五帝其臣莫能及,则自亲之;三王臣主俱贤,则共忧之;五伯不及其臣,则任使之。此所以神明不遗,而圣贤不废也,〔一〕故各当其世而立功德焉。传曰「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待,〔二〕能明其世者谓之天子」,此之谓也。窃闻战不胜者易其地,民贫穷者变其业。今以陛下神明德厚,资财不下五帝,〔三〕临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盗贼不衰,边竟未安,〔四〕其所以然,意者陛下未之躬亲,而待群臣也。今执事之臣皆天下之选已,〔五〕然莫能望陛下清光,〔六〕譬之犹五帝之佐也。陛下不自躬亲,而待不望清光之臣,臣窃恐神明之遗也。〔七〕日损一日,岁亡一岁,日月益暮,盛德不及究於天下,〔八〕以传万世,愚臣不自度量,窃为陛下惜之。昧死上狂惑?茅之愚,臣言唯陛下财择。

  〔一〕师古曰:「遗,弃也。不弃神明之德,不废圣贤之名。」

  〔二〕师古曰:「言各当其时务立功也。」

  〔三〕师古曰:「资,质也,谓天子之财质。」

  〔四〕师古曰:「竟读曰境。」

  〔五〕师古曰:「已,语终之辞。」

  〔六〕晋灼曰:「今之臣不能望见陛下之光景所及。」

  〔七〕师古曰:「言天子虚弃神明之德。」

  〔八〕师古曰:「究,竟也。」

  时贾谊已死,对策者百余人,唯错为高第,繇是迁中大夫。〔一〕

  〔一〕师古曰:「繇读与由同。」

  错又言宜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凡三十篇。孝文虽不尽听,然奇其材。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爰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错数请间言事,辄听,幸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丞相申屠嘉心弗便,力未有以伤。内史府居太上庙堧中,〔一〕门东出,不便,错乃穿门南出,凿庙堧垣。丞相大怒,欲因此过为奏请诛错。错闻之,即请间为上言之。丞相奏事,因言错擅凿庙垣为门,请下廷尉诛。上曰:「此非庙垣,乃堧中垣,不致於法。」丞相谢。〔二〕罢朝,因怒谓长史曰:「吾当先斩以闻,乃先请,固误。」丞相遂发病死。错以此愈贵。

  〔一〕师古曰:「堧者,内垣之外游地也,音人缘反。」

  〔二〕师古曰:「以所奏不当天子意,故谢。」

  迁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削其支郡。〔一〕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杂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繇此与错有隙〔二〕。错所更令三十章,〔三〕诸侯讙譁。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四〕侵削诸侯,疏人骨肉,口让多怨,公何为也!」〔五〕错曰:「固也。〔六〕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逮身。」

  〔一〕师古曰:「支郡,在国之四边者也。」

  〔二〕师古曰:「繇读与由同。」

  〔三〕师古曰:「更,改也。」

  〔四〕如淳曰:「错为御史大夫,位三公也。」

  〔五〕师古曰:「让,责也。」

  〔六〕师古曰:「言固当如此。」

  後十余日,吴楚七国俱反,以诛错为名。上与错议出军事,错欲令上自将兵,而身居守。会窦婴言爰盎,诏召入见,上方与错调兵食。〔一〕上问盎曰:「君尝为吴相,知吴臣田禄伯为人虖?今吴楚反,於公意何如?」对曰:「不足忧也,今破矣。」上曰:「吴王即山铸钱,煮海为盐〔二〕,诱天下豪桀,白头举事,此其计不百全,岂发虖?何以言其无能为也?」盎对曰:「吴铜盐之利则有之,安得豪桀而诱之!诚令吴得豪桀,亦且辅而为谊,不反矣。吴所诱,皆亡赖子弟,亡命铸钱奸人,故相诱以乱。」错曰:「盎策之善。」上问曰:「计安出?」盎对曰:「愿屏左右。」上屏人,独错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屏错。错趋避东箱,甚恨。上卒问盎〔三〕,对曰:「吴楚相遗书,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四〕今贼臣晁错擅适诸侯,削夺之地,〔五〕以故反名为西共诛错,复故地而罢。方今计,独有斩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地,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於是上默然,良久曰:「顾诚何如,吾不爱一人谢天下。」〔六〕盎曰:「愚计出此,唯上孰计之。」乃拜盎为太常,密装治行。

  〔一〕师古曰:「调谓计发之也,音徒钓反。」

  〔二〕师古曰:「即,就也。」

  〔三〕师古曰:「卒,竟也。」

  〔四〕师古曰:「分音扶问反。」

  〔五〕师古曰:「适读曰谪。」

  〔六〕师古曰:「顾,念也。诚,实也。」

  後十余日,丞相青翟、中尉嘉、廷尉?〔一〕劾奏错曰:「吴王反逆亡道,欲危宗庙,天下所当共诛。今御史大夫错议曰:『兵数百万,独属群臣,不可信,〔二〕陛下不如自出临兵,使错居守。徐、僮之旁吴所未下者可以予吴。』〔三〕错不称陛下德信,欲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吴,亡臣子礼,大逆无道。错当要斩,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巿。臣请论如法。」制曰:「可。」错殊不知。乃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巿。〔四〕错衣朝衣斩东巿。〔五〕

  〔一〕师古曰:「张?也,音区。」

  〔二〕师古曰:「属,委也,音之欲反。」

  〔三〕邓展曰:「徐、僮,临淮二县也。」

  〔四〕师古曰:「诳云乘车案行巿中也。行音下更反。」

  〔五〕师古曰:「朝衣,朝服也。」

  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击吴楚为将。还,上书言军事,见上。上问曰:「道军所来,〔一〕闻晁错死,吴楚罢不?」邓公曰:「吴为反数十岁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不在错也。且臣恐天下之士拑口不敢复言矣。」〔二〕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之,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画始行,卒受大戮,〔三〕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四〕臣窃为陛下不取也。」於景帝喟然长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乃拜邓公为城阳中尉。

  〔一〕如淳曰:「道路从吴军所来也。」师古曰:「道军所来,即是从军所来耳,无烦更说道路也。」

  〔二〕师古曰:「拑音其炎反。」

  〔三〕师古曰:「卒,竟也。」

  〔四〕师古曰:「杜,塞也。」

  邓公,成固人也,〔一〕多奇计。建元年中,上招贤良,公卿言邓先。〔二〕邓先时免,起家为九卿。一年,复谢病免归。其子章,以修黄老言显诸公间。

  〔一〕师古曰:「汉中之县。」

  〔二〕师古曰:「邓先,犹云邓先生也。一曰,先者其名也。」

  赞曰:爰盎虽不好学,亦善傅会,〔一〕仁心为质,引义慷慨。遭孝文初立,资适逢世。〔二〕时已变易,〔三〕及吴壹说,果於用辩,〔四〕身亦不遂。晁错锐於为国远虑,而不见身害。其父睹之,经於沟渎,〔五〕亡益救败,不如赵母指括,以全其宗。〔六〕悲夫!错虽不终,世哀其忠。故论其施行之语着于篇。

  〔一〕张晏曰:「因宜附着合会之。」

  〔二〕张晏曰:「资,财也,适值其世,得骋其才。」

  〔三〕张晏曰:「谓景帝。」

  〔四〕师古曰:「谓杀晁错也。」

  〔五〕师古曰:「论语称孔子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於沟渎,人莫之知。』故赞引之云。」

  〔六〕张晏曰:「赵奢卒,赵使赵括为将,其母言之赵王曰:『愿王易括。』王不许。母要王:『〔括〕有罪,愿不坐。』王许之。後括果败於长平,以母前约故,卒得不坐。」

  校勘记

  二二六七页八行(师古)〔如淳〕曰:景佑、殿本都作「如淳」,史记集解引亦作「如淳」。

  二二七三页九行愿(致)〔至〕前,口对状。景佑、殿本都作「至」。王先谦说作「至」是。

  二二七七页一二行(皇太子所读书多矣,而未深知术数者也。)景佑、汲古、殿、局本都无此十六字。

  二二七九页一行败其众而(法曰)大有利。宋祁说当从浙本作「败其众而有大利」。王先谦说通志九十七晁错传亦作「败其众而有大利」。

  二二七九页一二行平地浅(草)〔?〕,景佑、殿本都作「?」。

  二二七九页一三行(雚)〔萑〕苇竹萧,景佑、殿本都作「雈」,此误。注同。

  二二八〇页一行与金鼓之(音)〔指〕相失,景佑本作「指」。王念孙说作

  二二八〇页五行四者,(国)〔兵〕之至要也。景佑、殿本都作「兵」。王先谦说作「兵」是。

  二二八〇页一二行(雚乱)〔雈,薍〕也。景佑、殿本都作「萑薍」,此误。

  二二八六页一〇行县官为赎其民。〔一〇〕〔一〇〕原在「为赎」下。刘攽说「其民」当连上句。王先谦说刘说是。

  二二八六页一一行此与东方之(戎)〔戍〕卒景佑、殿本都作「戍」。王先谦说作「戍」是。

  二二八八页六行此民所以轻去故乡而劝之新(色)〔邑〕也。钱大昭说「色」当作「邑」。按景佑、汲古、殿、局本都作「邑」。

  二二八九页一五行匈奴常以为候而出(车)〔军〕。景佑、殿本都作「军」。王先谦说作「军」是。

  二二九二页二行故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景佑、殿本都有「先」字。王先谦说有「先」字是。

  二二九三页一行〔如淳〕曰:景佑、殿本都有「如淳」二字,此脱。

  二二九六页七行妄赏以随(善)〔喜〕意,景佑、殿本都作「喜」。

  二三〇〇页五行上〔令〕公卿列侯宗室〔杂议〕,景佑、殿本都有「令」及「杂议」字。

  二三〇四页四行〔括〕有罪,愿不坐。景佑、殿本都有「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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