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 汉书颜师古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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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卷八十  宣元六王传第五十

 

 

  孝宣皇帝五男。许皇后生孝元帝,张婕妤生淮阳宪王钦,卫婕妤生楚孝王嚣,〔一〕公孙婕妤生东平思王宇,戎婕妤生中山哀王竟。

  〔一〕师古曰:「嚣音敖。」

  淮阳宪王钦,元康三年立,母张婕妤有宠於宣帝。霍皇后废後,上欲立张婕妤为后。久之,惩艾霍氏欲害皇太子,〔一〕乃更选後宫无子而谨慎者,乃立长陵王婕妤为后,令母养太子。后无宠,希御见,唯张婕妤最幸。而宪王壮大,好经书法律,聪达有材,帝甚爱之。太子宽仁,喜儒术,〔二〕上数嗟叹宪王,曰:「真我子也!」常有意欲立张婕妤与宪王,然用太子起於微细,上少依倚许氏,〔三〕及即位而许后以杀死,太子蚤失母,故弗忍也。〔四〕久之,上以故丞相韦贤子玄成阳狂让侯兄,经明行高,称於朝廷,乃召拜玄成为淮阳中尉,欲感谕宪王,辅以推让之臣,由是太子遂安。宣帝崩,元帝即位,乃遣宪王之国。

  〔一〕师古曰:「艾读曰乂。乂,创也。」

  〔二〕师古曰:「喜,好也,音许吏反。」

  〔三〕师古曰:「倚音於起反。」

  〔四〕师古曰:「蚤,古早字也。」

  时张婕妤已卒,宪王有外祖母,舅张博兄弟三人岁至淮阳见亲,〔一〕辄受王赐。後王上书:请徙外家张氏於国,博上书:愿留守坟墓,独不徙。王恨之。後博至淮阳,王赐之少。博言:「负责数百万,〔二〕愿王为偿。」王不许。博辞去,令弟光恐(王)云王遇大人益解,〔三〕博欲上书为大人乞骸骨去。王乃遣人持黄金五十斤送博。博喜,还书谢,〔四〕为谄语盛称誉王,因言:「当今朝廷无贤臣,灾变数见,足为寒心。万姓咸归望於大王,大王奈何恬然〔五〕不求入朝见,辅助主上乎?」使弟光数说王宜听博计,令於京师说用事贵人为王求朝。王不纳其言。

  〔一〕师古曰:「宪王外祖母随王在淮阳,博等每来谒见其母。」

  〔二〕师古曰:「责谓假贷人财物未偿者也。责音侧懈反。」

  〔三〕师古曰:「恐谓怖动也。大人,博自称其母也。解读曰懈。」

  〔四〕师古曰:「还书,报书。」

  〔五〕师古曰:「恬然,安静貌也。恬音大兼反。」

  後光欲至长安,辞王,复言「愿尽力与博共为王求朝。王即日至长安,可因平阳侯。」光得王欲求朝语,驰使人语博。博知王意动,复遗王书曰:「博幸得肺腑,〔一〕数进愚策,未见省察。北游燕赵,欲循行郡国求幽隐之士,闻齐有驷先生者,善为司马兵法,大将之材也,博得谒见,承间进问五帝三王究竟要道,卓尔非世俗之所知。〔二〕今边境不安,天下骚动,微此人其莫能安也。〔三〕又闻北海之濒有贤人焉,〔四〕累世不可逮,然难致也。〔五〕得此二人而荐之,功亦不细矣。博愿驰西以此赴助汉急,无财币以通显之。赵王使谒者持牛酒,黄金三十斤劳博,博不受;〔六〕复使人愿尚女,聘金二百斤,博未许。〔七〕会得光书云大王已遣光西,与博并力求朝。博自以弃捐,不意大王还意反义,结以朱颜,〔八〕愿杀身报德。朝事何足言!大王诚赐咳唾,使得尽死,汤禹所以成大功也。驷先生蓄积道术,书无不有,〔九〕愿知大王所好,请得辄上。」王得书喜说,〔一〇〕报博书曰:「子高乃幸左顾存恤,发心恻隐,〔一一〕显至诚,纳以嘉谋,语以至事,〔一二〕虽亦不敏,敢不谕意!〔一三〕今遣有司为子高偿责二百万。」

  〔一〕师古曰:「自云於王有亲也。」

  〔二〕师古曰:「卓尔,高远貌也。自言见驷先生问以要道,知其高远也。」

  〔三〕师古曰:「微,无也。」

  〔四〕师古曰:「濒,涯也,音频,又音宾。」

  〔五〕师古曰:「逮,及也,言其材智不可及也。致,至也。难得召而至也。」

  〔六〕师古曰:「劳谓问遗之,音来到反。」

  〔七〕师古曰:「尚女者,王欲取博女以自配也。」

  〔八〕师古曰:「还犹回也。」

  〔九〕师古曰:「言凡是书籍皆有之。」

  〔一〇〕如淳曰:「上与王也。」

  〔一一〕师古曰:「左顾犹言枉顾也。」

  〔一二〕师古曰:「以至极之事告语我。」

  〔一三〕师古曰:「谕,晓也。」

  是时,博女婿京房以明易阴阳得幸於上,数召见言事。自谓为石显、五鹿充宗所排,谋不得用,数为博道之。博常欲诳耀淮阳王,即具记房诸所说灾异及召见密语,持予淮阳王以为信验,诈言「已见中书令石君求朝,许以金五百斤。贤圣制事,盖虑功而不计费。〔一〕昔禹治鸿水,百姓罢劳,〔二〕成功既立,万世赖之。今闻陛下春秋未满四十,发齿堕落,太子幼弱,佞人用事,阴阳不调,百姓疾疫饥馑死者且半,鸿水之害殆不过此。〔三〕大王绪欲救世,〔四〕将比功德,何可以忽?〔五〕博已与大儒知道者为大王为便宜奏,〔六〕陈安危,指灾异,大王朝见,先口陈其意而後奏之,上必大说。〔七〕事成功立,大王即有周、邵之名,邪臣散亡,公卿变节,功德亡比,而梁、赵之宠必归大王,〔八〕外家亦将富贵,何复望大王之金钱?」王喜说,〔九〕报博书曰:「乃者诏下,止诸侯朝者,寡人憯然不知所出。〔一〇〕子高素有颜冉之资,臧武之智,〔一一〕子贡之辩,〔一二〕卞庄子之勇,〔一三〕兼此四者,世之所鲜。〔一四〕既开端绪,愿卒成之。〔一五〕求朝,义事也,奈何行金钱乎!」博报曰:「已许石君,须以成事。」〔一六〕王以金五百斤予博。

  〔一〕师古曰:「志在成功,不惜财费也。」

  〔二〕师古曰:「罢读曰疲。」

  〔三〕师古曰:「谓尧时水灾不大於今。」

  〔四〕师古曰:「绪,业也,一曰始为端绪。」

  〔五〕师古曰:「言比功德於古帝王也。忽,怠忘也。」

  〔六〕师古曰:「大儒知道,谓京房也。道,道术也。」

  〔七〕师古曰:「说读曰悦。」

  〔八〕如淳曰:「梁王,景帝弟,欲为嗣。赵王如意几代惠帝也。」

  〔九〕师古曰:「说读曰悦。」

  〔一〇〕师古曰:「憯,痛也。不知计策何所出也。憯音才感反。」

  〔一一〕师古曰:「颜,颜回也。冉耕也,字伯牛。皆孔子弟子。论语称孔子曰:『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臧武者,鲁大夫臧武仲也,名纥。论语称孔子曰『若臧武仲之智』,故王引之为言也。」

  〔一二〕师古曰:「论语称孔子云『言语,宰我、子贡』。」

  〔一三〕师古曰:「卞庄子,古之勇士。」

  〔一四〕师古曰:「鲜,少也,音先践反。」

  〔一五〕师古曰:「卒,终也。」

  〔一六〕师古曰:「须,待也。」

  会房出为郡守,离左右,显具得此事告之。房漏泄省中语,博兄弟诖误诸侯王,诽谤政治,狡猾不道,皆下狱。有司奏请逮捕钦,上不忍致法,遣谏大夫王骏赐钦玺书曰:「皇帝问淮阳王。有司奏王,王舅张博数遗王书,非毁政治,谤讪天子,褒举诸侯,称引周、汤。以谄惑王,〔一〕所言尤恶,悖逆无道。王不举奏而多与金钱,报以好言,罪至不赦,朕恻焉不忍闻,〔二〕为王伤之。推原厥本,不祥自博,〔三〕惟王之心,匪同于凶。已诏有司勿治王事,遣谏大夫骏申谕朕意。〔四〕诗不云乎?『靖恭尔位,正直是与。』〔五〕王其勉之!」

  〔一〕师古曰:「,古谄字也。」

  〔二〕师古曰:「恻,痛也。」

  〔三〕师古曰:「祥,善也。自,从也。不善之事,从博起也。」

  〔四〕师古曰:「申谓约束之。」

  〔五〕师古曰:「大雅小明之诗也。与,偕也。言人能安静而恭以守其位,偕於正直,则明神听之,用锡福善。」

  骏谕指曰:〔一〕「礼为诸侯制相朝聘之义,盖以考礼壹德,尊事天子也。〔二〕且王不学诗乎?诗云:『俾侯於鲁,为周室辅。』〔三〕今王舅博数遗王书,所言悖逆。王幸受诏策,通经术,〔四〕知诸侯名誉不当出竟。〔五〕天子普覆,德布於朝,而恬有博言〔六〕,多予金钱,与相报应,不忠莫大焉。故事,诸侯王获罪京师,罪恶轻重,纵不伏诛,必蒙迁削贬黜之罪,〔七〕未有但已者也。〔八〕今圣主赦王之罪,又怜王失计忘本,为博所惑,加赐玺书,使谏大夫申谕至意,殷勤之恩,岂有量哉!博等所犯(罪)恶大,群下之所共攻,王法之所不赦也。自今以来,王毋复以博等累心,〔九〕务与众弃之。春秋之义,大能变改。〔一〇〕易曰『藉用白茅,?咎』,〔一一〕言臣子之道,改过自新,絜己以承上,然後免於咎也。王其留意慎戒,惟思所以悔过易行,塞重责,称厚恩者。〔一二〕如此,则长有富贵,社稷安矣。」

  〔一〕师古曰:「玺书之外,天子又有指意,并令骏晓告於王也。」

  〔二〕师古曰:「考,成也。壹德谓不二其心也。」

  〔三〕师古曰:「鲁颂閟宫之诗也。言立周公子伯禽,使为诸侯於鲁国而作周家之藩辅。」

  〔四〕如淳曰:「诏策,若广陵王策曰『无迩宵人,毋作匪德』也。经术之义,不得内交。」

  〔五〕师古曰:「竟读曰境。」

  〔六〕师古曰:「恬,安也。闻博邪言,安而受之。」

  〔七〕师古曰:「故事者,言旧制如此也。」

  〔八〕师古曰:「但,徒也,空也。已,止也。未有空然而止者也。」

  〔九〕师古曰:「累音力瑞反。」

  〔一〇〕师古曰:「以有过而能变改者为大。」

  〔一一〕师古曰:「此大过初六爻辞也。茅者,絜白之物,取其自然,故用藉致享於神,慎之至也。」

  〔一二〕师古曰:「塞犹补也。称,副也。」

  於是淮阳王钦免冠稽首谢曰:「奉藩无状,〔一〕过恶暴列〔二〕,陛下不忍致法,加大恩,遣使者申谕道术守藩之义。伏念博罪恶尤深,当伏重诛。臣钦愿悉心自新,奉承诏策。〔三〕顿首死罪。」

  〔一〕师古曰:「无善状。」

  〔二〕师古曰:「暴谓章显也。」

  〔三〕师古曰:「悉,尽也。」

  京房及博兄弟三人皆弃市,妻子徙边。

  至成帝即位,以淮阳王属为叔父,敬宠之,异於它国。王上书自陈舅张博时事,颇为石显等所侵,因为博家属徙者求还。丞相御史复劾钦:「前与博相遗私书,指意非诸侯王所宜,蒙恩勿治,事在赦前。不悔过而复称引,自以为直,失藩臣体,不敬。」上加恩,许王还徙者。

  三十六年薨。子文王玄嗣,二十六年薨。子演嗣,〔一〕王莽时绝。

  〔一〕孟康曰:「演音引。」师古曰:「音弋善反。」

  楚孝王嚣,甘露二年立为定陶王,三年徙楚。成帝河平中入朝,时被疾,天子闵之,下诏曰:「盖闻『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於孝』。〔一〕楚王嚣素行孝顺仁慈,之国以来二十余年,孅介之过未尝闻,朕甚嘉之。今乃遭命,离于恶疾,〔二〕夫子所痛,曰:『蔑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三〕朕甚闵焉。夫行纯茂而不显异,则有国者将何勖哉?〔四〕书不云乎?『用德章厥善。〔五〕』今王朝正月,诏与子男一人俱,〔六〕其以广戚县户四千三百封其子勳为广戚侯。」明年,嚣薨。子怀王文嗣,一年薨,无子,绝。明年,成帝复立文弟平陆侯衍,是为思王。二十一年薨,子纡嗣,王莽时绝。

  〔一〕师古曰:「孝经载孔子之言。」

  〔二〕师古曰:「离亦遭也。」

  〔三〕师古曰:「夫子,孔子也。论语云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蔑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蔑,无也。言命之所遭,无有善恶。如斯善人而有如此恶疾,深痛之也。」

  〔四〕师古曰:「纯,大也。一曰善也。茂,美也。勖,勉厉也。」

  〔五〕师古曰:「商书盘庚之辞也。言褒赏有德以明其善行。」

  〔六〕师古曰:「从王入朝也。」

  初,成帝时又立纡弟景为定陶王。广戚侯勳薨,諡曰炀侯,子显嗣。平帝崩,无子,王莽立显子婴为孺子,奉平帝後。莽篡位,以婴为定安公。汉既诛莽,更始时婴在长安,平陵方望等颇知天文,以为更始必败,婴本统当立者也,〔一〕共起兵将婴至临泾,立为天子。更始遣丞相李松击破杀婴云。

  〔一〕师古曰:「言其旧已继平帝後当正统。」

  东平思王宇,甘露二年立。元帝即位,就国。壮大,通奸犯法,〔一〕上以至亲贳弗罪,傅相连坐。〔二〕

  〔一〕师古曰:「与奸猾交通,好犯法。」

  〔二〕师古曰:「频坐王获罪。」

  久之,事太后,内不相得,太后上书言之,求守杜陵园。〔一〕上於是遣太中大夫张子蟜〔二〕奉玺书敕谕之,〔三〕曰:「皇帝问东平王。盖闻亲亲之恩莫重於孝,尊尊之义莫大於忠,故诸侯在位不骄以致孝道,制节谨度以翼天子,〔四〕然後富贵不离於身,而社稷可保。今闻王自修有阙,本朝不和,〔五〕流言纷纷,谤自内兴,朕甚憯焉,为王惧之。〔六〕诗不云乎?『毋念尔祖,述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褔。』〔七〕朕惟王之春秋方刚,〔八〕忽於道德〔九〕,意有所移,忠言未纳,〔一〇〕故临遣太中大夫子蟜谕王朕意。〔一一〕孔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一二〕王其深惟孰思之,无违朕意。」

  〔一〕张晏曰:「宣帝陵也。宫人无子,乃守园陵也。」

  〔二〕师古曰:「蟜字或作侨,并音钜昭反。」

  〔三〕师古曰:「约敕而晓告之也。」

  〔四〕师古曰:「翼,佐也。」

  〔五〕师古曰:「谓东平国之朝也。」

  〔六〕师古曰:「憯,痛也,音千感反。」

  〔七〕师古曰:「大雅文王之诗也。无念,念也。言当念尔先祖之道,修其德,则长配天命,此乃所以自求多褔。」

  〔八〕师古曰:「言其年少血气盛。」

  〔九〕师古曰:「忽,遗忘也。」

  〔一〇〕师古曰:「谓渐染其恶人而移其性,未受忠言也。」

  〔一一〕师古曰:「亲临遣之,令以朕意晓告王。」

  〔一二〕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谓人有失行,许以自新。」

  又特以玺书赐王太后,曰:「皇帝使诸吏宦者令承问东平王太后。朕有闻,〔一〕王太后少加意焉。夫褔善之门莫美於和睦,患咎之首莫大於内离。今东平王出襁褓之中而托于南面之位,加以年齿方刚,涉学日寡,骜忽臣下,〔二〕不自它於太后,〔三〕以是之间,能无失礼义者,其唯圣人乎!传曰:『父为子隐,直在其中矣。』〔四〕王太后明察此意,不可不详。闺门之内,母子之间,同气异息,骨肉之恩,岂可忽哉!岂可忽哉!昔周公戒伯禽曰:『故旧无大故,则不可弃也,毋求备於一人。』〔五〕夫以故旧之恩,犹忍小恶,而况此乎!已遣使者谕王,王既悔过服罪,太后宽忍以贳之,〔六〕後宜不敢。〔七〕王太后强餐,止思念,慎疾自爱。」

  〔一〕师古曰:「言母子不和也。不欲指斥言之,故云有闻也。」

  〔二〕师古曰:「骜读(曰)〔与〕傲同。」

  〔三〕李奇曰:「不自它者,亲之辞也。」师古曰:「言不自同它人。」

  〔四〕师古曰:「论语云叶公谓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於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故引之也。」

  〔五〕师古曰:「事见论语。言人有小恶,当思其善,不可责以备行而即弃之耳。」

  〔六〕师古曰:「贳犹缓。」

  〔七〕师古曰:「言王於後当不敢更为非也。」

  宇惭惧,因使者顿首谢死罪,愿洒心自改。〔一〕诏书又敕傅相曰:「夫人之性皆有五常,及其少长,耳目牵於耆欲,〔二〕故五常销而邪心作,情乱其性,利胜其义,〔三〕而不失厥家者,未之有也。今王富於春秋,气力勇武,获师傅之教浅,加以少所闻见,自今以来,非五经之正术,敢以游猎非礼道王者,辄以名闻。」〔四〕

  〔一〕师古曰:「洒音先弟反。」

  〔二〕师古曰:「耆读曰嗜。」

  〔三〕张晏曰:「性者,所受而生也。情者,见物而动者也。」

  〔四〕师古曰:「道读曰导。」

  宇立二十年,元帝崩。宇谓中谒者信等曰:「汉大臣议天子少弱,未能治天下,以为我知文法,建欲使我辅佐天子。〔一〕我见尚书晨夜极苦,使我为之,不能也。今暑热,县官年少,〔二〕持服恐无处所,〔三〕我危得之!」〔四〕比至下,宇凡三哭,〔五〕饮酒食肉,妻妾不离侧。又姬朐臑故亲幸,後疏远,〔六〕数叹息呼天。宇闻,斥朐臑为家人子,〔七〕扫除永巷,数笞击之。朐臑私疏宇过失,数令家告之。宇觉知,绞杀朐臑。有(诏)〔司〕奏请逮捕,有诏削樊、亢父二县。〔八〕後三岁,天子诏有司曰:「盖闻仁以亲亲,古之道也。前东平王有阙,〔九〕有司请废,朕不忍。又请削,朕不敢专。惟王之至亲,未尝忘於心。今闻王改行自新,尊修经术,亲近仁人,非法之求,不以奸吏,〔一〇〕朕甚嘉焉。传不云乎?朝过夕改,君子与之。其复前所削县如故。」〔一一〕

  〔一〕师古曰:「建谓立其议。」

  〔二〕张晏曰:「不敢指斥成帝,谓之县官也。」

  〔三〕如淳曰:「言不从道,冀如昌邑王也。」

  〔四〕孟康曰:「危,殆也。我殆得为天子也。」师古曰:「危者,犹今之言险不得之也。」

  〔五〕张晏曰:「下,下棺也。」师古曰:「比音必寐反。下音胡稼反。」

  〔六〕服虔曰:「朐音劬。臑音奴沟反,又音奴皋反。」

  〔七〕师古曰:「黜其秩位。」

  〔八〕师古曰:「音抗甫。」

  〔九〕师古曰:「阙谓过失也。」

  〔一〇〕师古曰:「奸音干。」

  〔一一〕师古曰:「复音扶目反。」

  後年来朝,上疏求诸子及太史公书,上以问大将军王凤,对曰:「臣闻诸侯朝聘,考文章,正法度,非礼不言。今东平王幸得来朝,不思制节谨度,以防危失,〔一〕而求诸书,非朝聘之义也。诸子书或反经术,非圣人,或明鬼神,信物怪;〔二〕太史公书有战国从横权谲之谋,汉兴之初谋臣奇策,天官灾异,地形厄塞:皆不宜在诸侯王。不可予。不许之辞宜曰:『五经圣人所制,万事靡不毕载。王审乐道,傅相皆儒者,旦夕讲诵,足以正身虞意。〔三〕夫小辩破义,小道不通,致远恐泥,皆不足以留意。〔四〕诸益於经术者,不爱於王。』」〔五〕对奏,天子如凤言,遂不与。

  〔一〕师古曰:「危失谓失道而倾危也。」

  〔二〕师古曰:「物亦鬼。」

  〔三〕师古曰:「虞与娱同也。」

  〔四〕师古曰:「论语称孔子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泥谓陷滞不通也,音乃细反。」

  〔五〕师古曰:「爱,惜也,於王无所惜。」

  立三十三年薨,〔一〕子炀王云嗣。哀帝时,无盐危山土自起覆草,如驰道状,又瓠山石转立。〔二〕云及后谒自之石所祭,治石象瓠山〔三〕立石,束倍草,并祠之。〔四〕建平三年,息夫躬、孙宠等共因幸臣董贤告之。是时,哀帝被疾,多所恶,事下有司,逮王、后谒下狱验治,言使巫傅恭、婢合欢等祠祭诅祝上,〔五〕为云求为天子。云又与知灾异者高尚等指星宿,言上疾必不愈,云当得天下。石立,宣帝起之表也。有司请诛王,有诏废徙房陵。云自杀,谒弃市。立十七年,国除。

  〔一〕师古曰:「皇览云东平思王冢在无盐,人传言王在国思归京师,後葬,其冢上松柏皆西靡也。」

  〔二〕晋灼曰:「汉注作报山。山胁石一枚,转侧起立,高九尺六寸,旁行一丈,广四尺也。」师古曰:「报山,山名也。古作瓠字,为其形似瓠耳。晋说是也。」

  〔三〕苏林曰:「於宫中作山象。」

  〔四〕师古曰:「倍草,黄倍草也,音步贿反。」

  〔五〕如淳曰:「傅恭,巫姓字。」

  元始元年,王莽欲反哀帝政,〔一〕白太皇太后,立云太子开明为东平王,又立思王孙成都为中山王。开明立三年,薨,无子。复立开明兄严乡侯信子匡为东平王,奉开明後。王莽居摄,东郡太守翟义与严乡侯信谋举兵诛莽,立信为天子。兵败,皆为莽所灭。

  〔一〕师古曰:「改其所为也。」

  中山哀王竟,初元二年立为清河王。三年,徙中山,以幼少未之国。建昭四年,薨邸,葬杜陵,无子,绝。太后归居外家戎氏。

  孝元皇帝三男。王皇后生孝成帝,傅昭仪生定陶共王康,〔一〕冯昭仪生中山孝王兴。

  〔一〕师古曰:「共读曰恭。」

  定陶共王康,永光三年立为济阳王。八年,徙为山阳王。八年,徙定陶。王少而爱,〔一〕长多材艺,习知音声,上奇器之。母昭仪又幸,几代皇后太子。〔二〕语在元后及史丹传。

  〔一〕师古曰:「言少小即为帝所爱。」

  〔二〕师古曰:「几音钜衣反。」

  成帝即位,缘先帝意,厚遇异於它王。十九年薨,子欣嗣。十五年,成帝无子,徵入为皇太子。上以太子奉大宗後,不得顾私亲,乃立楚思王子景为定陶王,奉共王後。成帝崩,太子即位,是为孝哀帝。即位二年,追尊共王为共皇,置寝庙京师,序昭穆,仪如孝元帝。〔一〕徙定陶王景为信都王云。〔二〕

  〔一〕如淳曰:「恭王,元帝子也。为庙京师,列昭穆之次。如元帝,言如天子之仪。」

  〔二〕如淳曰:「不复为定陶王立後者,哀帝自以己为後故。」

  中山孝王兴,建昭二年(王)〔立〕为信都王。十四年,徙中山。成帝之议立太子也,御史大夫孔光以为尚书有殷及王,兄终弟及,〔一〕中山王元帝之子,宜为後。成帝以中山王不材,又兄弟,不得相入庙。外家王氏与赵昭仪皆欲用哀帝为太子,故遂立焉。上乃封孝王舅冯参为宜乡侯,而益封孝王万户,以尉其意。三十年,薨,子衎嗣。〔二〕七年,哀帝崩,无子,徵中山王衎入即位,是为平帝。太皇太后以帝为成帝後,故立东平思王孙桃乡顷侯子成都为中山王,奉孝王後。王莽时绝。

  〔一〕师古曰:「谓兄死以弟代立,非父子相继,故言及。」

  〔二〕师古曰:「诸侯王表云『中山孝王薨,绥和二年王箕子嗣』。而〔平纪〕元始二年诏云:『皇帝二名,通於器物,今更名合於古制。』是则嗣位之时名为箕子,未讳衎也。今此传云子衎嗣,盖史家追书之也。」

  赞曰:孝元之後,遍有天下,〔一〕然而世绝於孙,岂非天哉!淮阳宪王於时诸侯为聪察矣,张博诱之,几陷无道。〔二〕诗云「贪人败类」,〔三〕古今一也。

  〔一〕师古曰:「孝元之子孙遍得为天子也。遍即古遍字。」

  〔二〕师古曰:「几音钜依反。」

  〔三〕师古曰:「大雅荡之诗也。类,善也。言贪恶之人不可习近,则败善也。」

  校勘记

  三三一二页八行令弟光恐(王)云王遇大人益解,宋祁说「恐」字下疑有「王」字。按景佑、殿本都无「王」字。

  三三一七页八行博等所犯(罪)恶大,宋祁说,「犯」字下当有「罪」字。按景佑、殿本都无「罪」字。

  三三二二页一〇行骜读(曰)〔与〕傲同。景佑、殿本都作「与」。

  三三二三页一三行有(诏)〔司〕奏请逮捕。钱大昭说,「诏」当作「司」。按景佑、殿本都作「司」。

  三三二七页一二行建昭二年(王)〔立〕为信都王。刘敞说上「王」字当作「立」字。

  三三二八页五行而〔平纪〕元始二年诏云:宋祁说浙本有「平纪」二字。按景佑本有「平纪」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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