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续资治通鉴长编

首页 经部 史部 子部 集部 专题 今人新着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卷一百三十八 庆历二年(壬午,1042)

 

  起仁宗庆历二年十月尽是年十二月

  冬十月辛丑朔,诏战没臣僚子孙若亲属补班行者特给俸。

  壬寅,麟府路诸寨都巡检使、西作坊使王凯为并代钤辖,专管勾麟府路军马司。

  癸卯,渭州言葛怀敏战没。

  丙午,以右正言、知制诰、史馆修撰富弼为翰林学士。弼言於上曰:「增金帛与敌和,非臣本志也。特以朝廷方讨元昊,未暇与敌角,故不敢以死争尔,功於何有,而遽敢受赏乎!愿陛下益修武备,无忘国耻。」卒辞不拜。敌既复修和好,有忌弼功高,妄指他事谮弼奉使不了,乞斩於都市者,上虽不听,而弼深畏恐,故每迁官辄力辞云。(此据弼敍前後辞免恩命辨谗谤劄子。但不知谗谤者果何人也。据魏泰杂录则王拱辰盖尝毁弼於上前,然不见他书,未敢决信,当考。)

  诏知广南诸州军代还而道卒者,如在官例,录其子孙一人。

  戊申,枢密院言,近遣兵九千九百余人屯陕府,欲令庆州团练使魏进往彼训练,兼充本府部署,从之。

  鄜延走马承受、入内高班刘温润为内殿崇班、鄜延都监,以尝领兵入西界,破荡族帐,特迁之。

  己酉,鄜延钤辖、西京作坊使、贵州刺史王信为保州刺史、本路部署,鄜延都监、西上合门使狄青为秦州刺史、泾原部署,泾原都监兼知原州、左藏库副使景泰为西上合门使、本路钤辖、兼知镇戎军,皆赏其破贼之功也。後三日,信及青各兼本路经略安抚、招讨副使。信、青并兼本路经略安抚副使,实录在辛亥,百官表在壬子,今附此。

  始,贼以兵十万,分二道,一出刘璠堡一出彭阳城,入攻渭州。葛怀敏援刘璠,战崆峒北,败没,贼踰平凉,至潘原。泰率兵五千,从间道赴援,而先锋左班殿直张迥逗遛不进,泰斩以徇。遇贼彭阳西,裨将夏侯观以为众寡不敌,欲退守彭阳,泰不许,乃依山而阵。未成列,贼骑来犯,短兵接,泰阴遣二百骑,分左右翼,张旗帜为疑兵。贼徘徊不进,欲遁去。将校请进击,泰止之,遣士搜山,果得伏兵,与战,遂斩首千余级。

  先是,上以西边诸将数有战功,特召见之。环庆都监、宫苑副使范全入奏近刺知天都左右厢点兵,然未知寇出何路。上曰:「适有边奏,已犯高平军刘璠堡,可乘驿亟往。」遂迁礼宾使、荣州刺史、环庆钤辖。手诏令趣范仲淹麾下起兵赴援。全昼夜兼行,比至平凉,贼已解去。全受礼宾、荣刺乃十月一日。

  狄青时亦被召,会贼寇渭州急,乃命图形以进。

  知秦州韩琦尝奏本路兵备素少,请益军马。朝廷以诸处未可抽那,难於应副,诏琦详度,以点到弓手,选其少壮刺手背充军,或为保毅弓箭手,或别立名额,速具利害以闻。琦奏曰:「有唐以前,兵出於民,而国不费财,战得其用者,盖军令必行,而尺籍有敍也。五代多故,法制不立,乃募黥面以名正军,年祀浸久,耳目习熟,百姓更不知前代籍民为兵,但为刺面给粮,则甘死战斗。圣朝因旧重改,广置禁卒,以安天下,以服四夷,亦随时御世不易之良制也。自逆昊寇扰西鄙,乃於陕西点民为弓手以助防守,有警则赴集,无事则归农。武艺废而不修,禁约轻而易犯,至有父子兄弟,疏属外戚,或则雇人应名,更相为代,而官中了不可别。每遇上州防拓,多是结众逃避,以此州郡徒有人数。若倚以战守,适足败事。臣累陈拣刺士兵,自是祖宗旧法。今或只刺手背,及充保毅弓箭手名目,终是与民不殊。请黥为禁军,人给刺面钱二千,无用例物。」诏从琦请,简陕西弓手悉刺面充保捷指挥,仍给例物。命既下,朝廷复检会前奏,令勿给。琦复奏:「拣刺士兵,人皆知为当今之利,顾无敢发明者,虑生事己有责耳。臣不避数十万户之怨【一】,捐躯建言,众情幸已帖然。今数十万人所得之物,乃以臣一言故罢,岂不取怨益深,欲使总此新兵御戎立事,不亦难哉!愿给例物,如前诏【二】。」从之。

  庚戌,转运司言刺保捷军凡一百八十五指挥。

  秦州既刺保捷,又增收保毅及三千人,环、庆、保安亦各籍置。是时,诸州保毅总六千五百十八人,为指挥三十一。此据本志,因刺保捷,附见。

  河东、河北义勇,当庆历初,河北路总十八万九千二百三十人,河东路总七万七千七十九人,皆简强壮并钞民丁湼手背为之【三】。户三等以上置弩一,当税钱二千;三等以下官给。各营於其州,岁分两番训练,上番给俸廪,犯罪断比厢军,下番比强壮。此据本志,因陕西刺保捷数,遂附见。

  辛亥,以环庆路都部署、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龙图阁直学士、左司郎中、兼知庆州范仲淹,秦凤路都部署、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秦州观察使、知秦州韩琦并为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鄜延路都部署、经略安抚招讨使、龙图阁直学士、吏部郎中、兼知延州庞籍为左谏议大夫。葛怀敏败,贼大掠至潘原,关中震恐,居民多窜山谷间。仲淹率众六千,由邠、泾援之,知贼已出塞,乃还。帝始闻定川【四】事,按图谓左右曰:「若仲淹出援,吾无虑矣。」奏至,帝大喜,曰:「吾固知仲淹可用。」亟加职进官【五】。仲淹以西师久无功,密疏乞赐贬降,以谢边陲,辞不受命,不听。琦初拜观察使,独不辞,曰:「吾君方忧边,岂臣子择官之时乎?」及仲淹等累辞未听,琦奏乞并罢所受,且言:「恐不知臣者谓他路辞之为得宜,臣则壮年贪受禄位【六】。」会有诏令琦依枢密直学士立位系衔。琦又言朝廷定着,不可以恩乱。皆不听。至是乃还旧职,又迁其官,琦辞所迁官曰:「臣得还旧职固荣矣,贼犯邻境,臣虽督遣援兵,实无毫发之助,官不当复迁。」不听。范仲淹附传云:进枢密直学士、右大中大夫,寻拜四路安抚经略招讨使。正传云:仲淹上表言不受所除官职,帝不许。初欲移仲淹镇泾原,仲淹请与韩琦、庞籍分领之,仲淹与琦开府泾州同经略。帝用其言,复置四路经略招讨安抚使,以仲淹、韩琦、庞籍分领之,仲淹与琦开府泾州。按此,则初除密直、谏议时,未尝兼领四路也。又按韩琦家传:十月授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十一月与仲淹同为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并驻泾州。行状亦云十月为谏议、密直,十一月为四路帅。而实录乃於辛亥日因仲淹、琦、籍进职,即书三人兼领四路,仲淹、琦并驻泾州,与附传、家传、行状并不合。又按仲淹让表,称冬至後一日,庆州地震。此年冬至乃十一月初二日,让表殊不及兼领四路事,则此时必未有此指挥。若遂与密直、谏议同受【七】,让表不应不略说及也。疑行状所云十一月,必得实。而家传云十二月者【八】,琦是月始到泾州尔。庞籍修桥子谷寨成,降诏奖谕,已见四月戊子【九】,今与仲淹、琦同进官职,必以是月己酉王信、狄青等破贼功,但史所记,或疏略。又检籍附传、正传、司马光墓志,并不载籍兼领四路事。王珪神道碑略载,亦不详。今以仲淹琦附传、仲淹正传、琦家传行状及仲淹让表为据,於辛亥日仲淹、琦、籍进官职下削去「并为陕西四路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琦、仲淹并驻泾州」,凡二十二字。

  诏永兴军如四路置部署兼本路安抚使,提举乾、耀等州军马。

  卫州防御使【一○】、知澶州郭承佑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尝有中使过澶州,遽延入,问管军阙补何人。使者曰:「闻朝廷方择才武。」承佑起挽强自衒,左右皆笑,已而果有是命。

  癸丑,赠泾原路副都部署【一一】、殿前都虞候、眉州防御使葛怀敏为镇西军节度使、兼太尉,諡忠隐;子宗晟、宗寿、宗礼、宗师,皆迁官;妻寿宁郡王氏为河内郡夫人。泾原钤辖、知镇戎军、西京左藏库副使、恩州刺史曹英为华州观察使,泾原都监、供备库使李知和为秦州团练使,泾原都监、合门通事舍人赵珣为莫州刺史,泾原都监、内殿承制、合门祗候王保为左卫将军、贺州刺史,泾原都监、内殿崇班、合门祗候王文为左龙武军将军、涪州刺史,环庆都监、内殿崇班刘贺为右龙武军将军、嘉州刺史,镇戎军都监、内殿承制李岳为右卫将军、端州刺史,天圣寨主、内殿崇班张贵为右龙武军将军、蜀州刺史,西路都巡检、内殿崇班赵璘为右龙武军将军、汉州刺史,泾原路巡检、东头供奉官杨遵为右骁卫将军、贺州刺史,瓦亭寨都监【一二】、左侍禁、合门祗候许思纯为右屯卫将军、潮州刺史,笼竿城弓箭手巡检、右侍禁姚奭为右屯卫将军、汀州刺史,西路巡检、左班殿直、合门祗候李良臣为左千牛卫将军、梅州刺史,泾原都巡检司步军监押、左班殿直董谦为左千牛卫将军。泾原同巡检、三班奉职唐斌,泾原路都监司指使、三班奉职霍达,并为太子右司御率府率。怀敏通时事,善候人情,故多以材荐之。及用为将,而轻率昧於应变,遂至覆军。李良臣,四年九月复见。庆历五年三月,韩琦疏言李良臣自虏来归。盖良臣此时实不死也。据赵珣传,珣亦不死,後没於虏中。

  甲寅,以翰林学士兼龙图阁直学士王尧臣为泾原路安抚使,洛苑使、英州团练使、内侍副都知蓝元用副之。始,尧臣还自陕西,请先备泾原,弗听。及葛怀敏败【一三】,上乃思其言,故复遣尧臣往。於是前所格议,多见施行,复任韩琦、范仲淹为统帅,实自尧臣发之。

  河东都转运使、吏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文彦博为龙图阁直学士、知渭州兼泾原路都部署、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

  丙辰,命右正言、知制诰梁适为回谢契丹国信使【一四】。

  丁巳,赐环州戍卒缗钱有差。

  戊午,诏发定州路禁军二万二千人屯泾原路,人赐装钱千五百,俟至长安更赐千钱。

  庚申,诏阵亡将校妻女无依者养之禁中。

  辛酉,御崇政殿,阅龙卫军士武艺【一五】。

  乙丑,诏泾州南有间路自宜禄县径至邠州,宜令置城寨以守之。

  丙寅,契丹遣林牙、保大节度使萧偕来报撤兵。本纪云遣使来再致誓书报撤兵。按:实录不云再致誓书。契丹传又不载萧偕事,今但从实录。

  丁卯,泾州观察使、知渭州王沿复为龙图阁直学士、刑部郎中,降知虢州,坐葛怀敏之败也。沿始教怀敏驻军瓦亭,及怀敏趋镇戎,沿驰书戒勿入,第背城为寨,以羸师诱寇,寇至发伏击之,可有功。怀敏弗听,进至定川,果败。寇乘胜犯渭州,沿率州人乘城,多张旗帜为疑兵,贼引去。先是,沿子豫谓怀敏非将才,请沿奏易之,沿不听,故及此【一六】。

  戊辰,御史中丞贾昌朝上疏言:

  太祖初有天下,鉴唐末五代方镇武臣、土兵牙校之盛,尽收其权,当时以为万世之利。及太宗【一七】所命将帅,率多攀附旧臣亲姻贵胄,赏重於罚,威不逮恩,而犹仗神灵,禀成算,出师御寇,所向有功。自此以来,兵不复振。近岁恩幸子弟,饰厨传,沽名誉,不由勳效,坐取武爵者多矣。其志不过利转迁之速,俸赐之厚尔,御侮平患,何望於兹?然乘边鄙无事,尚得以自容。昨西羌之叛,骤择将领,鸠集士众,士不素练,固难指纵,将未得人,岂免屡易?以屡易之将驭不练之士,故战必致败。此削方镇兵权过甚之弊也。且亲旧、恩幸已任军职者,便当为将,兵谋战法素不知晓,一旦付千万士卒之命,使庸人致之死地。此用亲旧【一八】、恩幸之弊也。臣谓守方镇者【一九】无数更易,管军并刺史以上官秩,宜审其所授,以待有功。如杨崇勳、李昭亮辈恩幸之人,尚在边任,宜速别选人代之。此臣所陈救弊之端也。方今边备之尤切者凡六事:

  其一曰驭将帅。古帝王以恩威驭将帅於内,将帅以赏罚驭士卒於外,故军政行而战功集。乾德中,诏王全斌等伐蜀。是冬大雪,太祖皇帝着煖帽,被貂裘,御讲武殿氊幄,顾左右曰:「今日此中寒不能御,况伐蜀将士乎?」却脱所服裘帽,遣中使驰骑往赐全斌,此御以恩也。又曹彬、李汉琼、田钦祚等讨江南,召彬立於前,汉琼等立於後,授匣剑曰:「副将而下,不用命者,得以专戮之。」汉琼等股栗而退,此驭以威也。今命将帅,必先疑贰,非近幸不信,非姻旧不委。锡与金帛巨万而心无感悦者,以例所当得也。盖向来锡与,一皆用例。如举兵之际,须特出非常,然後可以动其心也。又陕西四路,自部署而下,钤辖、都监、巡检之属,军政必相参,谋之未成,事已先漏,彼可则我否,上行则下戾,虽有主将,不专号令,故动则必败也。请自今命将,去疑贰,推恩意,舍其小节,责以大效,爵赏威刑,皆得便宜从事。偏裨而下,有不听令者,以军法论。至於筦榷赋税,府库之物,皆得而用之。如太祖【二○】监方镇过盛,虽朘削武臣之权,然边将一时赏罚及用财集事,则皆听其自专,有功则必赏,有败则必诛,此所谓驭将之道也。

  其二曰复土兵。今河北河东强壮、陕西弓箭手之属,盖土兵遗制也。且戎居苦寒,沙碛之地,恶衣菲食,好驰善射。自古御寇,非此不可。然河北乡兵,其废已久,陕西土兵,屡为贼破,其存者十有二三。臣以谓河北、河东强壮,除已诏近臣详定法制外,每因阅习,则视其人武力兵技之优劣,又择其家丁夫之壮者以代老弱,每乡为军。其才能绝类者,籍记其名姓而递补之。陕西蕃落弓箭手,贪召募钱物,利月入粮俸,多就黥刺,混为营兵。今宜优复田畴,安其庐舍,使力耕死战,世为边用,则可以减屯戍而省供馈,为不易之利。内地州县,增置弓手,亦当约如乡军之法而阅试之。

  其三曰训营卒。太祖朝,下令诸军食无肉,衣无帛,营舍之门有鬻酒肴者则逐去之,士卒服缯彩者则笞责之。异时披甲铠、冒风霜,攻苦服劳,无不一以当百。今营卒骄惰【二一】,临敌无勇,此殆素所资用之过也。旧例三年转员,谓之落权正授者,虽未能易此制,即不须一例使为部署、钤辖,且於其间择实有材勇可任将者授之。又今之兵器多诡状,造之不精,且不适用,虚费民力。宜按八阵之法,依五兵之用,以时教习。使启殿有次序、左右有形势,前却相附【二二】,上下相援,令之曰:「失一队长,则斩一队。」何患众不为用乎?

  其四曰制外域。今远蕃荡然与中国通。北方诸国则臣契丹,其西诸国则臣元昊,而西、北合从,以掎角中国之势。就使西戎来服,不免与之重贿,是朝廷岁遗二敌,不可胜计。古之备边,西则金城、上郡,北则云中、雁门。今自沧之秦,緜亘数千里,非有山海峻深之阻,独恃州县镇戍耳【二三】。凡岁所供赡,又不下数千万,以天下岁入之数,才可取足,而一谷不熟,则或至狼狈也。契丹近岁兼用燕人,治国建官,一同中夏。昊贼据河南列郡,而行赏罚,善於用人,此中国之患也。宜度西戎诸国如沙州、唃厮罗、明珠、灭藏之族,近北如黑水女真、高丽、新罗等处,皆旧通中国,今为二敌隔绝,可募人往使,诱之来朝,如此,则二敌必憾於诸国矣。敌憾则为备,备则势分,此中国之利也。

  其五曰绥蕃部。且属户者,边陲之屏翰也。如延有金明,府有丰州,皆戎人内附之地。朝廷恩威不立,抚驭乖方,比为强敌胁从,而塞上诸州,藐焉孤垒,蕃部既坏,土兵亦衰,恐未有破敌之期。请令陕西诸路缘边知州军皆带「安抚蕃部」之名,多设方略,务在招集,财赋法令,得以自专,择其族盛而有劳者以为酋帅,如河东折氏比,庶可为吾藩篱之固矣。

  其六曰明探候。古者守封疆,出师旅,居则有行人觇国,战则有前茅虑无,其审谨若此。太祖命李汉超镇关南,马仁瑀守瀛州,韩令坤镇常山,贺惟忠守易州,何继筠领棣州,郭进控西山,武守琪戍晋阳,李谦溥守隰州,李继筠镇昭义,赵赞领延州,姚内斌守庆州,董遵诲屯环州,王彦昇守原州,冯继业镇灵武,筦榷之利,悉输军中,仍听贸易,而免其征税,召募勇士以为牙爪。故边臣富於财,得以养死力为间谍,外蕃情状,无不预知者。二十年间,无西北之忧,善用将帅,精於觇候之所致也。今西鄙刺事者,所遗不过数千钱,但略涉境上,盗听传言,塞命而已,故敌情贼状与夫山川、道路险易之利势,绝而莫通。夫蹈不测之戎,入万死之地,觇伺微密,探索机会,非有重赂厚赏,孰肯自效乎?愿鉴艺祖任将帅之制【二四】,边城财用一切委之,专使养勇士为爪牙,而临战自卫,无杀将之辱;募死力为觇候,而坐知敌来,免陷兵之耻也。

  始,昌朝馆伴契丹使者,建言和亲辱国而尺地亦不可许,朝议欲以金帛啗契丹使攻元昊【二五】,昌朝曰:「契丹许我而有功,则责报无穷,且以我市於元昊。昔尚结赞【二六】欲助唐讨朱泚,而陆贽以为不可,後乃知吐蕃阴与泚合。今安知契丹计不出此耶?」於是,命昌朝报使契丹,昌朝力辞,因奏此疏,上嘉纳之。

  原州属羌明珠、灭藏二族,兵数万,与元昊首尾,隔绝邻道,范仲淹闻泾原欲袭讨之,己巳,奏言:「二族道险不可攻。前日高继嵩尝已丧师,平时犹怀反侧,今讨之,必与贼为表里,南入原州,西扰镇戎,东侵环州,边患未艾也。宜因昊贼别路大入之际,即并兵取细腰、芦泉为堡障,以断贼路,则二族自安,而环州、镇戎径道通彻,则可亡忧矣。」後二岁,遂筑细腰、葫芦诸寨。此年三月己未,泾原请於细腰城属羌地内建筑堡寨,虽许之,竟不闻兴役,仲淹十月己巳乃有此奏。当是为二族所隔,未能建筑,将议讨之,故仲淹以为不可。至四年十二月,乃卒城细腰也。

  十一月壬申,诏合门自今契丹使,不以官高下,并移坐近前。旧例,垂拱殿燕,契丹使坐在西皇亲、节度使位少後,集英殿大燕,在学士少後,并近南别行。至是,萧偕言北朝坐南使班高,而南朝坐北使位绝下。既许陞坐,偕又言与北朝仪制未同。故又遇大燕,移参知政事皆在东。陞契丹使坐自此始。

  御史中丞贾昌朝,言王沿节度无状,乞劾问,以行典宪。甲戌,诏罢沿龙图阁直学士,降为天章阁待制。昌朝又言:「沿不当复领近职。」丙子,诏沿落天章阁待制。

  诏:「比令臣僚荐使臣,须较弓马,而久不得引试,自今预荐者并迁一资,边上任使。」

  庚辰,诏泾原路【二七】。弓箭手属户避寇未还者,宜令经略司招辑之。

  置登州澄海水军弩手两指挥,每月给料钱五百文,立威远之下,克戎之上。

  知庆州范仲淹言陕西【二八】驻泊兵士,自今满三年即乞与添支钱,从之。

  辛巳,徙知渭州、龙图阁直学士、吏部员外郎文彦博为秦凤路都部署、经略安抚招讨使、兼知秦州,刑部员外郎、直集贤院、知泾州滕宗谅为天章阁待制、环庆都部署、经略安抚招讨使、兼知庆州,西上合门使、果州团练使、知瀛州张亢为四方馆使、泾原都部署、经略安抚招讨使、兼知渭州。先是,帝以泾原伤夷,欲令范仲淹与文彦博对易,遣内侍王怀德喻旨,仲淹谢曰:「泾原地重,臣恐不足以独当,愿与韩琦同经略泾原,并驻泾州,琦兼秦凤,臣兼环庆。一则中外稍安,事不亟易【二九】;二则泾原有警,臣与韩琦可合秦凤、环庆之兵,犄角而进,若秦凤、环庆有警,亦可率泾原之师以相应援;三则通修环州、镇戎诸寨,藉此两路事力,必能速有成功;四则臣与韩琦日夜计议,选练兵将,渐复横山,以断贼臂,不数年间,可期平定。愿诏庞籍兼领环庆,以成首尾之势。秦州委文彦博,庆州用滕宗谅总之,孙沔亦可办集,渭州,一武臣足矣。」於是复置陕西四路都部署、经略安抚兼缘边招讨使,命韩琦、范仲淹、庞籍分领之。仲淹与琦【三○】开府泾州,而徙彦博帅秦,宗谅帅庆,皆从仲淹之请也。三人分领四路,卒不得其日月。今因秦、庆二州改命帅守,并书之。余靖奏议亦称闻已降敕命,差韩琦等充四路都部署。韩琦、范仲淹於泾州驻劄,仍差文彦博知秦州。则韩琦等为四路都部署,必与文彦博知秦州同是十一月辛巳日也。实录於十月辛亥日即书三人分领四路,已辨其误矣。

  初,葛怀敏军败於定川,诸郡震恐,宗谅顾城中兵少,乃集农民数千,戎服乘城,又募敢勇,谍知贼远近形势,报旁郡使为备。会仲淹引环庆兵来援,时天阴晦者十日,人情忧沮【三一】,宗谅乃大设牛酒,迎犒士卒,又籍定川战没者,哭於佛祠祭酹之,因厚抚其孥,使各得所欲。於是士卒感发增气,边民稍安,故仲淹荐以自代。

  北作坊副使蒋偕知泾州。

  集贤校理余靖言:

  臣窃闻已降敕命,差韩琦等充泾原等四路都部署,韩琦、范仲淹并於泾州驻劄,仍差文彦博知秦州者。

  臣闻兵之勇怯在乎将,胜败在乎气。窃见贼昊侵轶边鄙已来,大战者三矣【三二】,延安之役,人犹勇斗。好水之师,陷敌伏中。定川之败,不战而走。此皆贼昊乘屡胜之气,而吾将勇怯之分也。臣观贼昊虽曰小羌,其实黠虏。其所举动,咸有次序。必先翦我枝附,坏我藩篱,先攻易取之处,以成常胜之势。金明之族,最近贼庭,故先取之。丰州之地,援兵难集,故次取之。泾原将帅软懦,故又次取之。此乃贼知先後之计也。

  臣窃料沿边诸郡,最富实者【三三】秦州尔,贼所以盘桓未敢攻秦州者三焉:邈川尚强,杂羌未附,而韩琦为守也。此贼昊之所畏,朝廷之所恃也。今可忧者邈川唃族为贼所侵,渐已低折【三四】,一恃去矣。其余杂羌,附汉者未必全,归贼者未必诛,向我坚者往往族灭而不能救。今虽受我封拜,贼兵若至,其肯出死力而援我乎?此二恃去矣。若使韩琦且守秦州,招怀种落,抚以恩信,训励士卒,耸以忠果,犹须精择材勇以为斗将,庶几完辑三恃,使贼有所畏可也。今乃专委文彦博、许怀德守此一路,臣深为朝廷忧之。

  臣亦非敢横议沮事,但以三军所恃者将耳。韩琦数年在边,虽未成功,羌贼知名,士卒信服。今一旦使文彦博代之,恩信未洽,缓急有难,兵将肯用其命乎?且彦博新进,怀德无闻,羌贼固轻之矣。今虽以韩琦、范仲淹在泾原遥制诸路,以为声援,但益秦州之忧耳。贼若出其上策,以一军守瓦亭,则泾渭之师不得南矣;以一军趋陇坻,则岐陇之兵不复西矣;以一军直捣秦州,而援军不至,杂羌外附,则秦州非我之有也。贼若出其下策,前驱杂羌,志在掠夺,则吾之救兵可至,胜负未可知也。若谓贼轻去巢穴以为不然,此所以出我不意也。

  臣以为当今之计,不若急遣韩琦兼领大帅,归镇秦州,增兵故关,以扼冲要,诸路有急,不妨应援,此最安危之机也。益泾州之戍,以当兵冲,以成辅车之势,一大将居之足矣。更宜选擢材勇,以代怀德,亦最急也。贼自倔强以来,未尝挫折,若得勇将以摧其锋,则庶可屈伏矣。朝廷处置大事,臣妄言其间,甘俟鼎镬。

  不报。

  壬午,供备库使、恩州团练使、知贝州张茂实为西上合门使、知瀛州。茂实副富弼再使契丹,议论虽出弼,然茂实亦安重习事,故特迁之。

  诏文武臣僚授边任而辄辞者,令御史台举劾之。

  甲申,以泰山处士孙复为试校书郎、国子监直讲。复,平阳人,举进士不中,退居泰山,学春秋,着尊王发微十二篇,大约本於陆淳,而增新意。石介有名山东,自介而下皆以先生事复。年四十不娶,李迪知其贤,以其弟之子妻之。复初犹豫,石介与诸弟子谓:「公卿不下士久矣,今丞相不以先生贫贱,欲托以子,宜因以成丞相之贤名。」复乃听。孔道辅闻复之贤,就见之。介执杖屦立侍复左右,陞降拜则扶之,其往谢亦然。介既为学官,语人曰:「孙先生非隐者也。」於是范仲淹、富弼皆言复有经术,宜在朝廷,故召用之。

  乙酉,命枢密直学士杨偕,龙图阁直学士、权三司使姚仲孙,殿前副指挥使李用和,马军副都指挥使曹琮并管勾制置军器司;盐铁副使林潍,盐铁判官方偕,入内副使知岑守素同管勾。

  丙戌,占城国主刑卜施离值星霞拂遣使献驯象三。

  己丑,降石州刺史向进为崇仪使,梧州刺史、西京左藏库副使高惟和为供备库副使,李禹珪、吴从周并为内殿承制,合门祗候郝从政、内殿崇班合门只候赵瑜并落职,坐定川之败也。高惟和、李禹珪、吴从周,当败时不见此三人官职名姓。孟渊、郭纶二人不死,亦不见责降。韩质、胡恩与郝从政俱不赴援,质、恩独不责降。刘湛与向进俱不赴援,湛独免责降,当考。

  辛卯,诏知永兴军郑戬兼管勾陕西转运司【三五】,计度粮草公事。戬建言:「凡军行所须,愿下有司,相援急析为三等,非急切者罢去。」先是,衙吏输木京师,浮渭泛河,多漂没,既至,则斥不中程,往往破家不能偿。戬奏岁减三十余万,又奏罢括籴,以劝民积粟。长安故都,衣冠子弟多豪恶,戬治之颇严,甚至黥窜法外,人皆惕息。

  诏陕西见屯军马,宜令四路都部署司相度,分其半屯次边。

  又诏京朝官请侍养而亲疾愈者,须一年方听朝参。

  诏以河中府、同华耀商虢解陕、庆成军并隶永兴军都转运司。

  甲午,以泸州乌蛮王子得盖所居为姚州,仍令有司铸印给之。初,本州言:「管下溪洞巩州、定州、高州、奉州、淯州、宋州、纳州、晏州、浙州、长宁州十州,皆自唐以来及本朝所赐州额,今乌蛮所居族盛,旁有旧姚州,废已久,乌蛮累使人诣州,愿得州名,以长夷落。」故许之。其後,得盖又请降黄敕,亦许焉。乞降黄敕,乃四年五月事,今并书。余靖奏议云:朝廷与得盖州印,而不与官,得盖遂作过。此事当考。

  乙未,贬知邠州、东上合门使马崇政为衡州司马,坐违经略使范仲淹约束也。

  丁酉,徙通判雄州、太常博士梁蒨通判德州。初,契丹使萧偕入境,而接伴未至,蒨遂引至京师,知谏院田况劾其不俟命,故徙之。知雄州、六宅使、忠州刺史杜惟序寻亦徙知沧州,坐专遣蒨也。及知谏院张方平使契丹还,言:「雄州守将,委任甚重。惟序虽未能有长才远略,察其识用,颇为通审。去春已来,值边圉多事,随宜应副,无大旷失。臣比在朝,闻议者多以萧偕之来,惟序不合专遣通判接伴入界。盖其时北戎已释兵,闻朝廷未弛备,戎帐不自安於燕京,故遣偕走马来使。又涿州谍报,先约定过界日辰。详此事理,惟序仓卒处置,盖虑止之,别召疑生事尔。臣窃观河北中路武臣守郡者,悉出惟序之下,其於崇饰厨传,惟序实不足。向来雄州守将如葛怀敏辈,皆以善承迎得虚誉,误蒙采擢【三六】,终败大事。若惟序守分务实,今乃左迁,恐非所以劝边臣也。王克基前在沧州以贿闻,顾擢引进使、知定州。张茂实徒以出使道途之劳,自供备库使授东上合门使、知瀛州。王克忠无他勤效,近得遥刺、知贝州。惟序当边事纷纭之际,应接一年,事已定而更被责去郡。朝廷赏罚旌别,於兹有累。伏乞录惟序用心之实,不使废於悠悠之毁,得比茂实授一横行,在臣观之,谅未为忝。至于任用之间,亦望使之以器,令得尽其才。」不报。蒨,郓人也。

  录填县尉贾从政子靖,为蕲县尉,荀,为郊社斋郎,仍赐钱五万,以从政与盗力斗而死也。

  戊戌,诏凡有劫盗入州县城,其长吏、都监、巡检、令长并劾罪以闻。

  又诏河北见教习义勇,宜并放归田里,俟来岁正旦,分作四番,勾集训练。

  徙青州都监、衣库使、贺州刺史王果为永兴军钤辖。

  十二月庚子朔,泾原路安抚使王尧臣言:「今体量定川之败,其失有四:不住瓦亭,奔五谷口,一失也。离开远堡北,不入镇戎军,由西南直移养马城,二失也。自养马城越长城壕赴定川,三失也。定川见贼不能尽死,四失也。其长城壕深阔各五七丈,最为险固,旧有板桥,为贼毁去,断官军归路,别筑道二十四自行,贼马壅定川水泉上流,将佐无觉知者。而怀敏素强愎,其属谏止,多不听,始则贪功轻敌,至定川,贼众四集,仓皇不知所从,遂议南遁,使数万之众投于死地,劲兵利器如委沟壑,用兵以来,无辱於此。望敕边臣,自今深鉴前弊,不可更驱士旅以陷败机也。」

  河北都转运使、龙图阁直学士、右谏议大夫张存,言河北幸无事,愿以故官留成德。辛丑,诏存复为兵部郎中、知成德军。

  徙判成德军杨崇勳判郑州【三七】。

  壬寅,诏两制举文武官各一员为武学教授,从御史中丞贾昌朝之言也。

  乙巳,赐渭州崆峒山慧明院主赐紫僧法淳号志护大师,法涣、法深、法汾并赐紫衣,行者云来等悉度为僧。初,法淳率其徒与西贼战,能护守御书院及保蕃汉老幼孳畜数万计,故赏之。

  壬戌,诏韩琦、范仲淹、庞籍已带四路招讨使,其诸路招讨使副并罢【三八】,从知庆州滕宗谅之言也。宗谅言,自定川丧师,朝廷命韩琦等都统四路,则逐路帅臣当禀节制,其官号不可同称也。

  癸亥,降秦凤都监、崇仪副使冯诰为礼宾副使。初,诰与都监齐再升同路进兵,攻蕃部李宫家族,分两阵斗敌,而不知再升战没。至是,经略司言诰焚荡族帐甚众,蕃部畏服,而再升之死,实不相从,又无退怯之状,然师出无功,故降之。诰,明年六月复故官。

  乙丑,契丹国母遣林牙、河西节度使耶律庶成,崇禄卿赵成;契丹主【三九】遣定难节度使耶律宁、少府监张旦等来贺正旦。

  是冬,宰相吕夷简感风眩不能朝,上忧之,手诏拜司空、平章军国重事,俟疾损,三五日一入中书。夷简力辞,复降手诏曰:「古谓髭可疗病,今翦以赐卿。」又问羣臣可任两府者。其宠遇如此。夷简平生朝会,出入进止,皆有常处,不差尺寸。一日见上,误忘一拜而起,外间讙言吕相失仪。汉州人张紘,时举制科在京师,闻之曰:「吕公为相久,非不详审者,今大朝会而失仪,是天夺之魄,殆将亡矣。」後旬余,遂感风眩云。是年冬至不受朝,不知所指何日也。此据司马光记闻,当考。夷简得疾,实录并不书,此据本传。按朔历丙辰,夷简以疾请告,上许之。癸亥,夷简又以久疾辞中书、枢密商量文字,诏有大事即与夷简议之,然不载中书、枢密商量文字元降指挥是何日,又不载拜司空、平章重事及剪髭以赐,不知何也。今但从本传称是冬,而略其月日,须细考之。会要:十二月二十六日,宰臣吕夷简言所患未痊,右手尚难举,忝居重任,深不遑安,乞罢政事,未赐俞允,切虑中书、枢密院公事稽滞,已面说与章得象、晏殊等,两府事并请一面商量进呈施行,乞特降指挥。诏答依奏,如有大事,即与卿同共商量。又云庆历三年正月制,宰臣吕夷简进司空、平章军国重事,候疾损,三五日一入中书。夷简累以疾求罢,朝廷异数留之也。所称正月与本传不同,当考。

  是岁,天下上户部,主户六百六十七万一千三百九十二,口一千四百八十三万一千九百二;客户三百七十六万四千六百二十六【四○】,口六百二十九万二千八百三十三【四一】。

  元昊之贵臣野利刚浪凌、遇乞兄弟,皆有材谋,伪号大王。亲信用事,边臣多以谋间之。刚浪凌即旺荣也。始,旺荣答范仲淹书求和,语犹嫚。仲淹既去,庞籍代知延州,乃言诸路皆传元昊为西蕃所败,野利族叛,黄鼠食稼,天旱,赐遗、互市久不通,饮无茶,衣帛贵,国内疲困,思纳款。遂令知保安军刘拯为书,赂蕃部破丑使达旺荣,言旺荣方总灵、夏兵,倘阴图内附,即当以西平茅土分册之。而泾原路王沿、葛怀敏亦遣僧法淳持书及金宝以遗遇乞。会刚浪凌诈使浪埋、赏乞、媚娘等三人诣青涧城请降,种世衡知之,曰:「与其杀此三人,不若因以为间。」命监商税,出入有骑从,甚宠。又为蜡书,遣王嵩遗刚浪凌,言浪埋等已至,朝廷知王有向汉心,命为夏州节度使,俸钱月万缗,旌节已至,趣其归附,以枣缀画龟喻意。刚浪凌得书大惧,自所治执嵩归元昊。元昊颇疑刚浪凌贰己,不得还所治,且锢嵩穽中。遣教练使李文贵以刚浪凌旨报世衡,且言:「不达所遗书意,岂欲通和乎?」文贵自言用兵来,牛羊悉已卖契丹,一绢之直为钱二千五百,人情便於和。时世衡已去青涧城,籍不信其言,意虏欲款吾军,止文贵於青涧城数月,贼果大入,败葛怀敏於定川。世衡传云李文贵至青涧城,世衡以白籍。按世衡春时已徙环州,以文贵书白籍必非世衡。若始谋遣嵩,则固世衡也。朝廷益厌兵,会契丹使者来,亦言元昊欲归款南朝而未敢,若南朝以优礼怀来之,彼宜洗心自新。记闻称梁适使契丹,契丹主亲与言。按适以十月十七日受命,其还朝必在冬末或明年春首。按籍自青涧城召文贵至延州,遣至夏州,又从夏州却回延州,必数月事,而明年正月贺从勖已来,从勖之来,又在文贵却回延州後,期程太迫。然则契丹所言优礼元昊,不当是适初闻之契丹主也。萧偕以十月二十六日入见,此言或萧偕所致,适归自契丹亦继言此,故朝廷亟遣适与籍议之,其密诏籍招怀元昊,必不因适使归始有,此密诏决在前矣。今约墓志铭稍删润之。王珪撰梁适墓志云契丹遣刘六符来报元昊欲纳款,朝廷命适复聘契丹,已而元昊令贺从勖齎表至境,上又命适使延州,遂定元昊复臣之礼。按六符以九月二十五日持契丹誓书与富弼俱来,六府之来乃报聘也。十月二十六日又遣萧偕来言撤兵。梁适先以十六日受命为回谢契丹使。所云回谢,盖指萧偕,非刘六符矣。墓志恐误。然亦可见使南朝以优礼招怀元昊,实非梁适初闻于契丹主,刘六符固尝言之,或优礼招怀之言,更自萧偕出,记闻审误也。记闻所以误,盖缘实录所载贺从勖语,云:「南朝遣梁侍郎到北朝,令北朝谕西界通和。不知北朝欲令西界通和,刘六符、富弼已先言之。梁适往聘,盖申举前议,虽契丹实对梁适遣人谕元昊通和,又语适令南朝优礼招怀,亦非事实也。今载优礼招怀元昊事,但云契丹使者来言,不指名刘六符及萧偕以示疑。

  於是密诏籍招纳元昊:「元昊苟称臣,虽仍其僭号亦无害;若改称单于、可汗,则固大善。」籍以为元昊骤胜方骄,若中国自遣人说之,彼益骄蹇,不可与言。乃自青涧城召文贵谓之曰:「汝之先主及今主之初,奉事本朝,皆不失臣节。汝曹忽无故妄加之名,使汝主不得为臣,纷纷至今。彼此之民,肝脑涂地,皆汝羣下之过也。汝犯边之初,以国家久承平,民不习战,故屡为汝胜。今边民益习战,汝之屡胜,岂可常邪?我国家富有天下,虽偏师小衂,未至大损。汝一败,则社稷可忧矣。天之立天子者,将使博爱四海之民而安定之,非必欲残彼而取快也。汝归语汝主,若诚能悔过从善,称臣归款,以息彼此之民,朝廷所以待汝主者,礼数必优於前。」文贵顿首曰:「此固西人日夜之愿也。龙图能为言之朝廷,使彼此休兵,其谁不受赐!」籍乃厚赆遣之。元昊固欲和而耻先言之,及文贵还,闻籍语,大喜,亟出嵩於穽中,厚礼之,使与文贵偕来。月余,文贵复持刚浪凌及其弟旺令、嵬名壊、卧誉诤等书抵籍议和,且云:「如日之方中,止可顺天西行【四二】,安可逆天东下。」籍嫌其不逊,未敢复书,请于朝。诏籍复书许其和,而书称旺荣等为太尉,籍言:「太尉,天子上公,非陪臣所得称,使旺荣当之,则元昊不可复臣矣。今其书自谓宁令或谟宁,皆虏官,中国不能知其义,称之无嫌也。」诏听籍言。既而旺荣等又以书来,欲仍其僭号而称臣纳款。籍曰:「此非边臣所敢知也。而主必自奉表章【四三】,乃敢达之朝廷。名号正,则议易合尔。」时方议修复泾原城寨,籍恐敌猝犯之,败其功,故数与其使往反计议,抑止其僭,亦不决然绝也。遣间使,诸书不一,今酌取其不相抵牾者联书之。庞籍正传、附传、墓志、神道碑,种世衡传、墓志,沈括笔谈,司马光记闻,元昊正传、附传,实录所载贺从勖语,皆在是也。

  注 释

  【一】数十万户之怨「户」原作「人」,据宋本、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及韩魏公集卷一一改。

  【二】如前诏其上原有「勿」字,据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及同上韩魏公集删。

  【三】皆简强壮并钞民丁湼手背为之「并」原作「兵」,据通考卷一五六兵考、宋史卷一九一兵志改。

  【四】定川原作「定州」,据宋本、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及治蹟统类卷七康定元昊扰边改。

  【五】亟加职进官「亟」原作「并」,据宋本、大典本、阁本及宋史全文卷八上改。

  【六】贪受禄位阁本同。宋本、宋撮要本及韩魏公集卷一二、同上治蹟统类均作「贪禄而已」。

  【七】若遂与密直谏议同受「遂」原作「随」,据大典本改。

  【八】而家传云十二月者各本同。按上文引韩琦家传谓十一月与仲淹同为四路径略安抚招讨使,兹检韩魏公集及安阳集均作十一月,此云十二月,不知何故。

  【九】四月戊子「四」原作「是」,据大典本、阁本及本书卷一三五庆历二年四月戊子条改。

  【一○】卫州防御使「使」字原脱,据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补。

  【一一】赠泾原路副都部署「都」上原脱「副」字,据东都事略卷四二本传、宋史全文卷八上及宋史卷二八九本传补。

  【一二】瓦亭寨都监「都监」原作「督寨主」,据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改。

  【一三】及葛怀敏败「及」原作「乃」,据同上诸本改。

  【一四】为回谢契丹国信使「为」字原脱,据大典本、阁本补。

  【一五】阅龙卫军士武艺「军」字原脱,据同上诸本补。

  【一六】故及此「此」字原脱,据治蹟统类卷七康定元昊扰边补。

  【一七】太宗原作「太祖」,据编年纲目卷一一、宋史卷二八五贾昌朝传改。

  【一八】亲旧「亲」原作「新」,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一九】守方镇者「守」原作「授」,据宋本、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及同上编年纲目改。

  【二○】太祖原作「太宗」,据宋史卷二八五贾昌朝传改。

  【二一】骄惰「惰」原作「愤」,据宋本、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及同上宋史改。

  【二二】前却相附「附」原作「符」,据同上诸本及宋史改。

  【二三】独恃州县镇戍耳「戍」原作「戎」,据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及同上宋史改。

  【二四】任将帅之制「任」字原脱,据同上宋史补。编年纲目卷一一作「任将之制」。

  【二五】啗契丹使攻元昊「啗」原作「嚤」,据治蹟统类卷八仁宗经制西夏要略及同上宋史改。

  【二六】尚结赞「结」原作「给」,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旧唐书卷一九六下吐蕃下、编年纲目卷一一、宋史全文卷八上改。

  【二七】诏泾原路「诏」原作「招」,据大典本改。

  【二八】陕西「陕」字原脱,据大典本、阁本补。

  【二九】事不亟易「亟」原作「率」,据宋撮要本、阁本及治蹟统类卷八仁宗经制西夏要略改。

  【三○】仲淹与琦「琦」原作「韩琦」,於文例不合,据宋本删。

  【三一】人情忧沮「沮」原作「阻」,据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及同上治蹟统类改。

  【三二】大战者三矣「矣」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补。

  【三三】最富实者「实」原作「贵」,据阁本改。

  【三四】渐已低折「低」原作「抵」,据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改。

  【三五】转运司「司」原作「使」,据同上诸本改。

  【三六】误蒙采擢「蒙」字原脱,据乐全集卷二一论雄州杜惟序事补。

  【三七】杨崇勳判郑州「崇」原作「宗」,据大典本、阁本改。按杨崇勳宋史卷二九○本传谓「徙成德军,又徙郑州」,与本书合。

  【三八】其诸路招讨使副并罢「使副」原作「副使」,据大典本、阁本乙正。

  【三九】契丹主「主」字原脱,据阁本补。

  【四○】客户三百七十六万四千六百二十六「三百」二字原脱,据宋本、大典本、阁本补。

  【四一】口六百二十九万二千八百三十三「百二」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补。

  【四二】止可顺天西行「止」原作「上」,据同上诸本及宋史卷四八五夏国传改。

  【四三】而主必自奉表章「必」,宋撮要本、大典本、阁本均作「若」。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