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卷四百五 元佑二年(丁卯,1087)
起哲宗元佑二年九月尽其月
九月庚戌朔,刑部大理寺言:「应限奏狱二百纸已上为大事,十二日;十纸已上为中事,九日;不满十纸为小事,四日。在京、八路:大事十日,中事五日,小事三日。台、察并刑部等处举劾诸处约法状,并十三日;三省、枢密院再送各减半,有故量展不得过五日。又公案二百纸已上为大事,限三十五日:断二十四日,议十一日;十纸已上为中事,限二十五日:断十七日,议八日;不满十纸为小事,限十日:断七日,议三日。在京、八路大事限三十日:断二十日,议十日;中事限十五日:断十日,议五日;小事限十日:断七日,议三日。台察并刑部等处举劾诸处约法并限三十日:断二十日,议十日。」从之。(新本删修,今止从旧。)
辛亥,诏:「吕公着今後入朝,凡有失仪,无得弹奏。」
工部员外郎丰稷为殿中侍御史。从御史中丞胡宗愈、侍御史王觌荐也。
赐熙河兰会路将兵银合、茶药有差。以讨荡西蕃犯塞部族,焚夺河桥回塞也。是日,太皇太后遣中使赐宰臣、执政酒、果并黄金三百两、犀带两条,谕旨云:「知卿等於边事极留意劳心,故有是赐,其御封物仍不许辞免。」吕公着亟以小牍告文彦博等曰:「密赉恐不可不辞免。鬼章得罪先朝,获之诚可庆,若便指为庙堂之功,则将帅闻之,必过有希望,反启将来贪功生事之弊【一】,岂可不熟虑也!」彦博等遂各具手劄辞免,继以面论,讫不许,乃受之。(辞密赉,吕公着家传及范纯仁言行录皆有之,其赐物亦同,盖当时三省、密院俱得此赐也。)
癸丑,诏内藏库物听以多寡相除,後勿为例。置库百余年,至是,始编阅之。(御集尤详。九朝纪事本末:「甲寅,诏问神宗皇帝实录何日成书,修撰官言,若并力修撰,约来年冬可毕。」)
乙卯,发太皇太后册、宝於大庆殿,太皇太后御崇政殿受册。
丙辰,发皇太后、皇太妃册、宝於文德殿。
丁巳,诏:「文彦博告老章奏,有司勿受。」
诏礼部置诸科举人籍。(此据编录册增入。)
翰林学士兼侍读苏轼言:
臣窃见近者熙河路奏生擒鬼章,百官称贺,中外同庆。臣愚无知,窃谓安危之机,正在今日,若应之有道,处之有术,则安边息民,必自是始;不然,将骄卒惰,以胜为灾,亦不足怪。故臣区区欲先陈前後致寇之由,次论当今待敌之要,虽狂愚无取,亦臣子之常分。
昔先帝用兵累年,虽中国靡敝,然夏人困折,亦几於亡。横山之地,沿边七八百里中,不敢耕者至二百余里;岁赐既罢,和市亦绝,国中匹帛至五十余千【二】;老弱转徙,牛羊堕坏,所失盖不可胜数。饥羸之余,乃始款塞。当时,执政大臣谋之不深,因中国厌兵,遂纳其使,每一使至,赐予、贸易,无虑得绢五万余匹。归鬻之其民,匹五六千,民大悦。一使所获,率不下二十万缗,使五六至,而累年所罢岁赐,可以坐复。既使彼因吾资以德其民,且饱而思奋,又使其窥我厌兵欲和之意,以为欲战欲和,权皆在我,以故轻犯边陲,利则进,否则复求和,无不可者。若当时大臣因彼之请,受其词,不纳其使,且诏边臣与之往返商议,所获新疆,取舍在我;俟其词意屈服【三】,约束坚明,然後纳之,则彼虽背恩反覆,亦不至如今日之速也。彼虽有易我意,然不得西蕃解仇结好,亦未敢动。
夫阿里骨,董氊之贼臣也。挟契丹公主以弑其君之二妻,董氊死,匿丧不发,逾年众定,乃诈称嗣子,伪书鬼章、温溪心等名,以请於朝。当时执政,若且令边臣审问鬼章等,以:「阿里骨当立不当立?若朝廷从汝请,遂授节钺,阿里骨真汝主矣,汝能臣之如董氊乎?」若此等无词,则是诸羌心服,既立之後,必能统一诸部,吾又何求?若其不服,则衅自彼作,爵命未下,曲不在吾。彼既一国三公【四】,则吾分其恩礼,各以一近上使额命之,鬼章等各得所欲,宜亦无患。当时,执政不深虑此,专以省事为安,因其妄请,便授节钺。阿里骨自知不当立,而忧鬼章之讨也,故欲借力於西夏以自重,於是始有解仇结好之谋;而鬼章亦不平朝廷之以贼臣君我也,故怒而盗边;夏人知诸羌之叛也,故起而和之。此臣所谓前後致寇之由,明主不可以不知者也。虽既往不咎,然可以为方来之鉴。
元昊本怀大志,长於用兵;谅祚天付凶狂,轻用其众,故其为边患,皆历年而後定。今梁氏专国,素与人多不协,方内自相图,其能以创残呻吟之余,久与中国敌乎?料其奸谋,盖非元昊、谅祚之比矣。意谓二圣在位,恭默守成,仁恕之心,着於远迩,必无用武之意,可肆无厌之求。兰会诸城、鄜延五寨【五】,好请不获,势胁必从,猖狂之後,求无不获,计不过此耳。今者,窃闻朝廷降诏诸路,饬励战守,深明逆顺曲直之理,此固当今之急务。而诏书之中,亦许夏人之自新,臣窃以为开之太易,纳之太速,曾未一战,而厌兵欲和之意已见乎外【六】,此复蹈前日之失矣,臣甚惜之!今既闻鬼章之捷,或渐有款塞之谋,必将为恭狠相半之词,而继之以无厌之请。若朝廷复纳其使,则是欲战欲和,权皆在彼,有求必获,不获必叛,虽媮一时之安,必起无穷之衅。故臣愿明主断之於中,深诏大臣,密敕诸将,若夏人款塞,当受其词而却其使。然後明敕边臣,以夏人受恩不赀,无故犯顺,今虽款塞,反覆难保。若实改心向化,当且与边臣商议;苟词意未甚屈服,约束未甚坚明,则且却之,以示吾虽不逆其善意,亦不汲汲求和也。彼若心服而来,吾虽未纳其使,必不於往返商议之闲,遽复盗边。若非心服,则吾虽荡然开怀,待之如旧,能必其不叛乎?今岁泾原之入【七】,岂吾待之不至耶?但使吾兵练士饱,斥堠精明,敌无大获,不过数年,必自折困【八】。今虽小劳,後必坚定。此臣所谓当今待敌之要,亦明主不可以不知者也。
今朝廷意在息民,不惮屈己,而臣献言,乃欲艰难其请,不急於和,似与圣意异者。然古之圣贤,欲行其意,必有以曲成之,未尝直情而径行也。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取之,必固予之。夫直情而径行,未有获其意者也。若权其利害,究其所至,则臣之愚计,於安边息民必久而固,与圣意初无小异。然臣窃度朝廷之闲,似欲以畏事为无事者,臣窃以为过矣。夫为国不可以生事,亦不可以畏事,畏事之弊,与生事均。譬如无病而服药,与有病而不服药,皆可以杀人。夫生事者,无病而服药也;畏事者,有病而不服药也。乃者,阿里骨之请,人人知其不当予,而朝廷予之,以求无事。然事之起,乃至於此,不几於有病而不服药乎?今又欲遽纳夏人之使,则是病未除而药先止,其与几何?臣於侍从之中,受恩至深,其於委曲保全,与众独异,故敢出位先事而言,不胜恐悚待罪之至!(轼言与辙略同。诏许夏人自新,事在八月十四日。)
己未,泾原路经略司言,夏人犯镇戎军。(实录但书夏人犯镇戎军,不言经略司奏,盖疏略也。後六日,实录又书经略司奏夏人遁去,即是犯镇戎者,今追书之。张舜民志刘昌祚墓云:「二年九月,夏人寇镇戎西寨,已至城下,众五十万,又言国母自将。昌祚寝疾不能兴,欲舁行,朝廷不从,有旨令知镇戎军张之谏权统制军马。昌祚素知之谏不能,乃夙夜驰受方略,尽兵力而属之,十一将总七万余人。之谏得之,懦不敢战,来即纳之羊马城中,至人身不能转侧。城中兵望贼焚室庐,掘塚墓,号哭唾手欲战,之谏以剑加之,不得出。贼留五日,攻三川,不拔而去。昌祚每闻军前报,即拊席大骂之谏,之谏又重赂走马王绅,使为文字游谈京师,既而果以之谏为有功,除西上合门使,物论讙然。复遣监司体量,展之谏磨勘。昌祚病起,欲有所伸,会之谏死,但贬王绅而已。」此事当考。十一月二十四日,之谏迁官;明年闰十二月十六日,展磨勘。绍圣二年正月二十六日枢密院奏,亦合参照。八月二十二日,实录书夏人寇三川诸寨,败之【九】。九月十日,又书寇镇戎。据刘昌祚墓志,则是寇镇戎後寇三川,不知孰是,当考。)
庚申,侍御史王觌奏:(编类章疏系二年九月十一日。)「苏轼、程颐向缘小恶,浸结仇怨,於是颐、轼素相亲善之人,亦为之更相诋讦以求胜,势若决不两立者。乃至台谏官一年之内,章疏纷纭,多缘颐、轼之故也。前者,颐败而言者及轼,故轼乞补外,既降诏不允,寻复进职经筵,而又适当执政大臣有阙,士大夫岂得不忧?虽臣亦为朝廷忧也。轼自立朝以来,咎愆不少,臣不复言,但庙堂之上,若使量狭识暗,喜怒任情如轼者,预闻政事,则岂不为圣政之累耶?然轼之文采,後进少及,陛下若欲保全轼,则且勿大用之,庶几使轼不遽及於大悔吝。」贴黄言:「轼乞补外,所上章留中不出。臣料之,彼虽以补外为请,其章中必有自安之谋,以拒公议。果尔,则陛下益当深察其邪正真伪而审处之。」又贴黄言:「颐、轼自擢用以来,皆累有台谏官论列,若使二人者言行全无玷阙,亦安得致人言如此之多也?近日既察颐而逐之,惟轼尚存,公议未允。臣今日所论,但欲且更无进用轼,徐察其为人。」(轼乞补外,十月六日可考。)
觌又奏:「伏见陛下孜孜求治,日以进君子,退小人为事,小人既非其所欲,则夙夜经营,务在中伤君子,近乃颇造为蜚语,有『五鬼、十物、十八奸』之说。臣虽不能尽得其名氏,大槩不过取一二公议所共恶者,以实其说,而余皆端良之士也。伏望出中诏,牓朝堂,明示士大夫以不信谗言之意,以安士大夫之心。」(觌前奏,二年九月十一日;後奏,九月十二日。皆以编类章疏增入。)
左正言丁骘奏:「韩资乞除雪父存宝罪,未赐施行。窃以存宝被刑之初,只因何正臣希意求合,略不推原本情,曲加锻链,置之重法。正臣勇於谋身,轻绝人命,致先朝有误杀人之名。今二圣在上,命近臣推原详究,一切枉陷,虽杖笞之罪皆得申理,况如存宝?乞检会诉理所奏状,蠲除存宝罪名,还其在身官爵,贬放正臣等附会惨刻之恶。」贴黄言:「存宝枉遭诛戮,出於何正臣附会朝廷,遂得待制。今存宝正申雪,则正臣当正典法。」(此据编类章疏二年九月十二日奏。)
辛酉,刘舜卿言,请削夺阿里骨官爵,令巴氊角遥领青唐。诏:「刘舜卿先抚纳河南生羌,若讲珠城未可下,先以祸福晓谕阿里骨。其朗格占仍许以诸司使,令诱致磋藏、丹贝、叶公诸族,其闲首领即次第补授一官。若朗格占能招抚鬼章旧部族地土,即视鬼章官禄推赏。」(青唐录亦具载此。巴氊角、朗格占当考。)
臣僚上言:「窃闻近有指挥,建宁军节度副使、建州居住吕惠卿许於泰州居住。窃听朝论,人心汹汹,为之不安。惠卿操心贪险,为性凶邪,奸言足以鼓扇羣小,险横足以胁持上下。方其执政之时,引援凶人,布列中外,残党尚未衰息,忽闻引置惠卿於江、淮之闲,羣小莫不鼓舞相庆。兼惠卿凶残忍诟,贪冒无厌,既得近地,必须日夜呼召党与,力肆营求,造作讹言,谋害朝政。凶人渐长,其势可忧。伏望朝廷依旧且令建州居住。」诏吕惠卿许於泰州居住指挥更不施行。言者御史中丞胡宗愈、左谏议大夫孔文仲、侍御史王觌、左司谏韩川也。(此据元佑密疏增入,言者姓名,则用政目所书。政目云:「九月十二日,吕惠卿许泰州居住,不行,胡宗愈、孔文仲、王觌、韩川言其不当也。」按:八月四日已有更候一年检举指挥,不知何日却移泰州,当考。)
壬戌,以虢州栾川治为镇。
诏诸处无得受文彦博乞致仕文字。(十二月二十八日又诏。)
癸亥,知泉州林颜知濠州。颜前为广南监司,坐请给逾法,降知永州,言者又论其不当任藩郡,复徙之。(旧录脱误,新录削去,今用苏辙制集删修。熙宁三年六月有林颜传,乃不载此。)
甲子,赐宰臣、执政、经筵官宴於东宫,上亲书唐人诗分赐之,以讲论语终篇故也。
乙丑,吕公着以下谢赐宴及御书,太皇太后曰:「皇帝天资聪敏,宫中惟好学字,学则易成。昨日所赐,欲卿等知尔。」
泾原路经略司言夏人夜遁,赐将帅、兵民银钱绢袍带有差,仍促具功状以闻。(王文郁传云:二年春,西贼入寇泾原,文郁遣兵掩击西关堡、讲珠城,斩获千级,泾原贼遽引还。文郁时知兰州,当即是此秋,文郁传乃云二年春,当考。)
夏人之寇泾原也,环庆经略使范纯粹以是月甲寅得泾原报,纯粹亟命副总管曲珍领兵自环州傍附泾原深入牵制,珍翌旦遂行,纯粹面戒珍曰:「本路首建牵制应援之策,勿谓邻路致寇,非我之职,当忘躯报国,解朝廷深忧。」珍鼓激战士,昼夜疾驰,出境外三百余里,赴曲六律掌讨荡贼帐,斩一千二百余级,俘其老弱妇女六百余人以还。夏人遽释泾原之围,议者谓珍有力焉。(此用范纯粹奏议及曲珍本传修入,明年二月十六日,珍迁遥防。)纯粹寻列上珍功状,且言:「曲六律掌系横山巢穴最盛之地,山崖深远,道路险绝,前後汉兵未尝窥及,其韦、宥等州一带边羌,每闻汉界点兵,即於此处会集,恃险自固。若非珍谋虑精密,身先羣众,及一行将佐军士协心悉力,即泾原大寇重围固守,未易解免,而险阻贼巢未易破荡。今幸平复,於夏国颇系体势,即与寻常浅攻近掠,及遇贼战斗事体不同。兼牵制之法久废,如昨来永乐之祸,邻路坐视,无有援者。今幸朝廷因臣建议,再立牵援之法,法行之初,邻道被寇,而珍等乃能诚心体国,不以彼我为闲,出奇冒险,麤有成绩。伏望圣慈不限常格,优赐旌赏,以劝赴功之士。」(言曲六律掌系十月十五日奏,今并此。)
先是,安焘言:「为国者既不可好用兵,又不可畏用兵。好则疲敝生灵,畏则取侮致患。今朝廷每戒边臣,非举国入寇,不得应之,则固畏用兵矣;然敌数犯塞,亦未免疲敝之患,虽仅保城寨,而适堕其计中。愿复讲攻扰之策,闲使诸路劲兵更出迭归,伺便讨击,多方以误之,使疲於奔命,盖左氏所谓『用三师以疲楚』之意,此计之上也。又乾顺方数岁,非秉常近亲,独梁乙逋利於持权,与梁氏立之,其酋长善用兵如威明阿乌辈,皆秉常族党,多反侧顾望。不若遂显闲之,谓阿乌等既不自安,一旦得领重兵,焉知其不回戈复雠?然则梁氏危矣。且不必密如汉用陈平之计闲范增,惟恐其使者不知,此亦一奇也。欲以二策下诸路深求利害之实。」诸帅谓俱中事机,愿并行之,而夏人果相猜贰,又知浅攻无益,遂以数十万众犯泾原,而主将果不用命,寻至狼狈引去,诸路牵制,斩获不可胜计。(此据安焘行状,当考。更出迭归,见十二月二十四日。)
诏:「凡父及嫡继母在,不得封赠所生母;虽亡而未有官封者,不得独乞封赠所生母。若父及嫡继母、所生母未有邑封者,亦不得独乞封赠妻。」从吏部请也。
知邓州、天章阁待制陈安石为龙图阁直学士。
丙寅,东上合门使、庆州刺史、环庆路马步军副都总管曲珍为果州团练使,以期赦当叙也。(珍本传云:「元佑二年秋,西贼寇泾原,号四十万。珍捣虚驰三百里,大破羌於曲六律掌、横山,斩首千二百四十级,俘六百六人,遂解泾原围。」此事已附十六日。曾肇制集云:「刑部状,检会曲珍元任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怀州防御使、鄜延路副都总管,坐永乐事,降皇城使、环庆钤辖。该赦,叙东上合门使、庆州刺史。今再奉旨特与叙。」又曾肇制集云:「密院关,环庆经略司奏差副总管曲珍部领人马入西界曲六律掌,讨荡牵制泾原路作过西贼得功,奉圣旨特与叙二官,充遥郡防御使。」按:珍以功改领遥防,在三年二月十六日,此但准赦叙官耳。三年正月二十五日云云,可考。范纯粹奏论曲珍策应功,已附此月十六日。)
诏:「临洺镇役民不足,勿复为县。」
丁卯,大宴集英殿。
禁私造金箔。
己巳,太子右监门率府率令毣授通直郎。(令毣以讲书换官,苏辙行词。)
庚午,吕公着言:「伏睹今月十五日,以经筵讲毕论语,赐执政及讲官御筵。是日,内出皇帝御书唐贤律诗,分赐臣等各一篇。臣等次日於延和殿帘前谢,蒙太皇太后宣谕:『皇帝好学,在宫中别无所为,惟是留心典籍。』天下幸甚!臣伏思皇帝陛下睿哲之性,出於天纵,而复内禀慈训,日新典学,诚以尧、舜、三代为法,则四海不劳而治。今来论语终帙,进讲尚书。二书皆圣人之格言,为君之要道,愿陛下念兹在兹,以广圣德。臣职在辅导,无能裨补,辄於尚书、论语及孝经中节取要语共一百段进呈。圣人之言,本无可去取,今惟取明白切於治道者,庶便於省览;或游意笔砚之闲,以备挥染,亦日就月将之一助也。」他日,三省奏事毕,太皇太后宣谕公着曰:「所进尚书、论语等要义百篇,今皇帝已依所奏,每日书写看览,甚有益於学问,与写诗篇不同也。」公着与同列皆言此圣人经训,有补於治,日宜亲阅。
甲戌,诏洺州曲周镇、莫州鄚镇勿复为县,以有司言其非便也。(六月十四日,复曲周;七月二十三日,复鄚县。)
丙子,翰林学士兼侍读苏轼言:
臣闻善用兵者,先服其心,次屈其力,则兵易解而功易成。若不服其心,惟力是恃,则战胜而寇愈深,况不胜乎?功成而兵不解,况不成乎?
顷者,西方用兵累年,先帝之意,本在吊伐,而贪功生事之臣,惟务杀人争地,得尺寸之土,不问利害,先筑城堡,置州县,使敌人憎畏中国,以谓朝廷专欲得地,非尽灭我族类不止,是以并力致死,莫有服者。今虽朝廷好生恶杀,不务远略,而此心未信,憎畏未衰,心既不服,惟有斗力,力屈情见,胜负未可知也。今日新获鬼章,威震戎狄,边臣贾勇,争欲立功,以为河南之地指顾可得,正使得之,不免筑城堡,屯兵置吏,积粟而守之,则中国何时息肩乎?乃者王韶取熙河,全师独克,使韶有远虑,诛其叛者,易以忠顺,即用其豪酋而已,则今复何事。其所以兵连祸结,罢敝中国者,以郡县其地故也。往者既不可悔,而来者又不以为戒,今又欲取讲珠城,曰:「此要害地,不可不取。」方唐盛时,安西都护去长安万里,若论要害,自此以西,无不可取者。使诸羌知中国有进取不已之意,则寇愈深,而兵不解,其祸岂可量哉【一○】?
臣愿陛下深诏边吏,叛则讨之,服则安之,自今已往,无取尺寸之地,无焚庐舍,无杀老弱。如此朞年,诸羌可传檄而定。然朝廷至意亦自难喻,将帅未必从也。虽日行文字,终恐无益,宜驿召陕西转运使一员赴阙,面敕戒之,使归以喻将帅,而察其不如诏者。
臣又窃闻朝论,谓鬼章犯顺,罪当诛死,然譬之鸟兽,不足深责,其子孙部族犹足以陆梁於边。全其首领,以累其心,以为重质,庶获其用,此实当今之良策。然臣窃料鬼章凶豪素贵,老病垂死,必不能甘於困辱,为久生之计。自知生存终不得归,徒使其臣子首鼠顾忌,不敢复绚,必将不食求死,以发其众之怒;就使不然,老病愁愤,自非久生之道。鬼章若死,则其臣子专意复绚,必与阿里骨合,而北交於夏人,此正胡越同舟遇风之势,其交必坚。而温溪心介於阿里骨、夏人之闲,地狭力弱,其势必危。若见并而吾不能救,使二寇合三面以窥熙河,则其患未可以一二数也。
如臣愚计,可诏边臣与鬼章约:若能使其部族讨阿里骨而纳赵醇忠者,当放汝生还,质之天地,示以必信;鬼章若从,则稍富贵之,使招其信臣而喻至意焉。鬼章既有生还之望,不为求死之计,其众必从。以鬼章之众,与温溪心合而讨阿里骨,其势必克;既克而纳醇忠,虽放还鬼章,可以无患,此必然之势也。西羌本与夏人世仇,而鬼章本与阿里骨不协,若许以生还,其众必相攻,纵未能诛阿里骨,亦足以使二盗相疑而不合也。昔太史慈与孙策战,几杀策,策後得慈,释不诛,放还豫章,卒立奇功;李愬得吴元济将李佑,解缚用之,与同卧起,卒擒元济。非豪杰名将,不能行此度外事也。
议者或谓鬼章之获,兼用近界酋豪力战而得之,仇怨已深,若放生还,此等必无全理。臣以为不然。若鬼章死於中国,其众绚此等必深;若其生还,其仇之亦浅,此等依中国为援,足以自全。自古西羌之患,惟恐解仇结盟,若所在为绚敌,正中国之利,无可疑者。臣出位言事,不胜恐悚待罪之至!(十月二十八日范纯仁云云,与轼殊不同。)
注 释
【一】反启将来贪功生事之弊「反」原作「及」,据阁本改。
【二】五十余千阁本及本书卷四○四元佑二年八月末条皆作「十余千」。
【三】俟其词意屈服「屈」原作「曲」,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四】彼既一国三公「公」原作「分」,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五】鄜延五寨「寨」原作「塞」,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六】而厌兵欲和之意已见乎外「外」字原脱,据阁本及同上书补。
【七】今岁泾原之入「入」原作「人」,据同上书改。
【八】必自折困「自」原作「至」,据阁本及同上书改。
【九】败之「败」原作「贬」,据阁本改。
【一○】其祸岂可量哉「可」原作「不」,据阁本及苏东坡奏议集卷四乞诏边吏无进取及论鬼章事宜劄子改。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