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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国志卷之二十
晋表
晋出帝降表
孙男臣重贵言:顷者,唐运告终,中原失驭,数穷否极,天缺地倾。先人有田一成,有衆一旅,兵连祸结,力屈势孤。翁皇帝救患摧刚,兴利除害,躬擐甲胄,深入寇场。犯露蒙霜,度鴈门之险;驰风击电,行中冀之诛。黄钺一麾,天下大定,势凌宇宙,义感神明,功成不居,遂兴晋祚,则翁皇帝有大造於石氏也。旋属天降鞠凶,先君即世,臣遵承遗旨,纂绍前基。谅闇之初,荒迷失次,凡有军国重事,皆委将相大臣。至於擅继宗祧,既非禀命;轻发文字,辄敢抗尊。自启衅端,果贻赫怒,祸至神惑,运尽天亡。十万师徒,望风束手;亿兆黎庶,延颈归心。臣负义包羞,贪生忍耻,自贻颠覆,上累祖宗,偷度朝昏,苟存视息。翁皇帝若惠顾畴昔,稍霁雷霆,未赐灵诛,不绝先祀,则百口荷更生之德,一门?无报之恩,虽所愿焉,非敢望也。臣与太后、妻冯氏於郊野面缚俟命[一]。
皇太后降表
晋室皇太后新妇李氏妾言:张彦泽、傅住儿等至,伏蒙皇帝阿翁降书安抚者。妾伏念先皇帝顷在并、汾,适逢屯难,危同累卵,急若倒悬,智勇俱穷,朝夕不保。皇帝阿翁发自冀北,亲抵河东,跋履山川,踰越险阻。立平巨孽,遂定中原,救石氏之覆亡,立晋朝之社稷。不幸先帝厌代,嗣子承祧,不能继好息民,而反亏恩辜义。兵戈屡动,驷马难追,戚实自贻,咎将谁执!今穹昊震怒,中外携离,上将牵羊,六师解甲。妾举宗负衅,视景偷生,惶惑之中,抚问斯至。明宣恩旨,曲示含容,慰谕丁宁,神爽飞越。岂谓已垂之命,忽蒙更生之恩,省罪责躬,九死未报。今遣孙男延煦、延宝奉表,请罪陈谢以闻。
澶渊誓书
宋真宗誓书
维景德元年,岁次甲辰,十二月庚辰朔,七日丙戌,大宋皇帝谨致誓书于契丹皇帝阙下[二]:共遵诚信,虔守欢盟[三],以风土之宜,助军旅之费[四],每岁以绢二十万匹,银一十万两,更不差使臣专往北朝,只令三司差人搬送至雄州交割。沿边州、军,各守疆界,两地人户,不得交侵。或有盗贼逋逃,彼此无令停匿。至於壠亩稼穑,南北勿纵搔扰[五]。所有两朝城池,并可依旧存守[六],淘濠完葺,一切如常,即不得创筑城隍,开掘河道[七]。誓书之外,各无所求[八]。必务协同,庶存悠久[九]。自此保安黎献,谨守封陲,质于天地神只,告于宗庙社稷,子孙共守,传之无穷,有渝此盟,不克享国。昭昭天鉴,当共殛之[一○]远具披陈,专俟报复,不宣。
契丹圣宗誓书
维统和二十二年,岁次甲辰,十二月庚辰朔,十二日辛卯,大契丹皇帝谨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一一]:共议戢兵,复论通好,兼承惠顾,特示誓书:「以风土之宜[一二],助军旅之费,每岁以绢二十万匹、银一十万两,更不差使臣专往北朝,只令三司差人搬送至雄州交割。沿边州、军,各守疆界,两地人户,不得交侵。或有盗贼逋逃,彼此无令停匿。至於壠亩稼穑,南北勿纵搔扰。所有两朝城池,并可依旧存守,淘濠完葺,一切如常,即不得创筑城隍,开掘河道。誓书之外,各无所求,必务协同,庶存悠久。自此保安黎献,谨守封陲,质于天地神只,告于宗庙社稷,子孙共守,传之无穷,有渝此盟,不克享国。昭昭天鉴,当共殛之。」某虽不才,敢遵此约,谨告于天地[一三],誓之子孙,苟渝此盟,神明是殛。专具谘述,不宣。
关南誓书
契丹兴宗致书
维契丹重熙十年,岁次壬午,二月,弟大契丹皇帝谨致书于兄大宋皇帝阙下:粤自世修欢契,时遣使轺,封圻殊两国之名,方册纪一家之美。盖欲洽於绵远[一四],固将有以披陈。切缘瓦桥关南,是石晋所割,迄至柴氏,以代郭周,兴一时之狂谋[一五],掠十县之故壤,人神共怒,庙社不延。至於贵国祖先,肇创基业,寻与敝境,继为善邻。暨乎太宗绍登宝位,於有征之地,才定并、汾;以无名之师,直抵燕、蓟。羽石精锐,御而获退,遂致移镇,国强兵富。南、北王府并内外诸军,弥年有戍境之劳,继日备渝盟之事,始终反覆,前後谙详。尝切审专命将臣,往平河右,炎凉屡易,胜负未闻。兼李元昊於北朝久已称藩,累曾尚主,克保君臣之道,实为甥舅之亲,设罪合致讨[一六],亦宜垂报。迩者郭稹待至,杜防又回,虽具音题,而但虞诈谍,已举残民之伐,曾无忌器之嫌。营筑长堤,填塞隘路,开决塘水,添置边军,既潜稔於猜嫌,虑难敦於信睦。倘或思久好,共遣疑怀,曷若以晋阳旧附之区,关南元割之县,俱归当国,用康黎人。如此,则益深兄弟之怀,长守子孙之计。缅维英晤,深达悃悰,适届春阳[一七],善绥冲裕。
宋朝回契丹书
维庆历二年,岁次壬午,四月,大宋皇帝谨致书于契丹皇帝阙下:昔我烈考章圣皇帝保有基图,惠养黎庶,与大契丹昭圣皇帝弭兵讲好[一八],通聘着盟。肆余纂承,共遵谟训,边民安堵垂四十年[一九]。兹者专致使臣,特贻缄问,且以瓦桥旧地,晋阳故封,援石氏之割城[二○],述周朝之复境,系于异代,安及本朝?粤自景德之初,始敦邻宝之信[二一],凡诸细故,咸不寘怀。况太宗皇帝亲驾并郊,匪图燕壤,当时贵国亟发援兵,既交石岭之锋,遂举蓟门之役,义非反覆,理有因缘。元昊赐姓称藩,禀朔受禄,忽谋狂僭,俶扰边陲,曏议讨除,已尝闻达。杜防、郭稹传导备详,及此西征,岂云无报?聘轺旁午,屡闻嫉恶之谈;庆问交驰,未谕联亲之故。忽窥异论,良用惘然,谓将轸於在原,反致讥於忌器。复云营筑堤埭,开决陂塘,昨缘霖潦之余,失为愆溢之患[二二],既非疏导,当稍缮防[二三],岂蕴猜嫌,以亏信睦。至於备塞隘路,阅集兵夫[二四],盖边臣谨职之常,乃乡兵充籍之旧[二五],在於贵境,宁撤戍兵?一皆示以坦夷,两何形於疑阻?顾惟欢契,方保悠长,遽兴请地之言,殊匪载书之约,信辞至悉,灵鉴孔昭。两地不得相侵,缘边各守疆界,誓书之外[二六],一无所求,期在久要,弗违先志。谅惟聪达,应切感思,甫属清和,妙臻戬榖。
契丹回宋誓书
维重熙十一年,岁次壬午[二七],八月壬申朔,二十九日庚子,弟大契丹皇帝谨致书于兄大宋皇帝阙下[二八]:来书云,谨按景德元年十二月七日章圣皇帝与昭圣皇帝誓曰:「共遵诚信[二九],虔守欢盟,以风土之仪物,备军旅之费用,每岁以绢二十万匹,银一十万两,更不差使臣专往北朝,只令三司差人搬送至雄州交割。沿边州、军,各守疆界;两地人户,不得交侵。或有盗贼逃逋,彼此勿令停匿,至於壠亩稼穑,南北勿纵搔扰。所有两朝城池,并各依旧存守,修壕葺塞[三○],一切如常,即不得创筑城隍,开决河道。誓书之外,一无所求,各务协心,庶同悠久。自此保安黎庶,谨守封疆,质于天地神祗,告于宗庙社稷,子孙共守,传之无穷,有渝此盟,不克享祀,昭昭天鉴,共当殛之。」昭圣皇帝复答云:「孤虽不才,敢遵此约,谨当告于天地,誓之子孙。神明具知。」呜呼,此盟可改,後嗣何述!切以两朝修睦,三纪于此,边鄙用宁,干戈载偃,追怀先约,炳若日月[三一]。今绵已深,敦好如故,关南县邑,本朝传守,惧难依从,别纳金币之仪,用代赋税之物,每年增绢一十万匹,银一十万两,搬至雄州白沟交割[三二]。两界溏淀,已前开畎者,并依旧例[三三],自今已後,不得添展,其见堤堰水口[三四],逐时决泄壅塞,量差兵夫,取便修叠疏导,非时霖潦,别至大段涨溢,并不在关报之限。南朝河北沿边州、军[三五],北朝自古北口以南沿边军民,除见管数目,依常教阅,无故不得大段添屯兵马[三六]。如有事故添屯,即令逐州、军移牒关报,两界所属之处,其自来乘例更替,及本路移易,并不在关报之限[三七]。两界逃走作过诸色人,并依先朝誓书外,更不得似目前停留容纵[三八]。恭惟二圣威灵在天,顾兹纂承,各当遵奉,共循大体,无介小嫌。且夫守约为信,善邻为义,二者缺一,罔以守国。皇天厚地,实闻此盟,文藏宗庙,副在有司,余并依景德、统和两朝誓书。顾惟不德,必敦大信,苟有食言,必如前誓。
议割地界书
契丹道宗遣泛使林牙兴复军节度使萧禧如宋,言代北对境有侵地,请遣使同分画[三九]。其後宋割弃地五百里,以分水岭为界,时宋神宗熙宁七年也。
大辽求地界书
维咸雍十年,岁次甲寅,三月,大辽皇帝谨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切以累朝而下,讲好以来,互守成规,务敦夙契。虽境分二国,克保於驩和[四○];而义若一家,共思於悠永。事如间於违越[四一],理须至於敷陈。其蔚、应、朔三州土田,一带疆土[四二],祗自早岁曾遣使人止於旧封,俾安铺舍,庶南北永标於定限,往来悉绝於奸徒。洎览举申,辄有侵扰於全属,当朝地分,或营修戍垒,或存止居舍[四三],皆是守边之冗员,不顾睦邻之大体,妄图功赏,深越封陲。今属省巡,遂令按视,备究端实,谅难寝停。至缕细之缘由,分白之事理,已具闻达,尽令折移[四四],既未见从,故宜伸报。据侵入当界事理[四五],所起铺堠之处,各差官员,同共检照,早令毁撤。却於久来元定地界再安置外[四六],其余边境更有生创事端,委差去使臣到日,一就理会。如此则岂惟疆场之内,不见侵踰;兼於信誓之间,且无违爽。兹实稳便[四七],颛俟准依。
宋朝回书
维熙宁七年,岁次甲寅,三月[四八],大宋皇帝谨致书於大辽皇帝阙下:辱迂使指,来贶函封,历陈二国之和,有若一家之义,固知邻宝[四九],深执信符。独论边鄙之臣,尝越封陲之守,欲令移徙[五○],以复旧常。切惟两朝抚有万宇,岂重尺土之利,而轻累世之欢。况经界之间,势形可指;方州之内,图籍俱存。当遣官司,各加覆视。倘事由夙昔,固难狥从;或诚有侵踰,何吝改正?而又每戒疆吏,令遵誓言,所谕创生之事端,亦皆境堠之细故,已令还使,具达本因。细料英聪[五一],洞垂照悉。
校勘记
[一]臣与太后妻冯氏於郊野面缚俟命「面缚俟命」,旧五代史卷八十五作「面缚俟罪次」。
[二]大宋皇帝谨致誓书于契丹皇帝阙下长编卷五十八载此誓书「契丹」上有「大」字。
[三]虔守欢盟「守」,长编卷五十八载此誓书作「奉」。
[四]以风土之宜助军旅之费此句下文辽圣宗澶渊誓书同,而重熙十一年契丹回宋誓书则作「以风土之仪物,备军旅之费用」,「仪」字是。
[五]南北勿纵搔扰「搔扰」,长编卷五十八作「惊骚」。下同。
[六]所有两朝城池并可依旧存守此句下文辽圣宗澶渊誓书同,而重熙十一年契丹回宋誓书则作「所有两朝城池,并各依旧存守」。「各」字义长。
[七]开掘河道下文辽圣宗澶渊誓书同,而重熙十一年契丹回宋誓书作「开决河道」,「掘」字义长。
[八]各无所求下文辽圣宗澶渊誓书同,而重熙十一年契丹回宋誓书作「一无所求」。
[九]必务协同庶存悠久下文辽圣宗澶渊誓书同,而重熙十一年契丹回宋誓书作「各务协心,庶同悠久」。
[一○]当共殛之「共」原作「其」,据席本及长编卷五十八改。「其」字误,下同。
[一一]大契丹皇帝谨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长编卷五十八「书」上有「誓」字,此脱。
[一二]以风土之宜长编卷五十八「以」前有「云」字。
[一三]某虽不才敢遵此约谨告于天地长编卷五十八「某」作「孤」,「谨」下有「当」字。
[一四]盖欲洽於绵远「远」,长编卷一百三十五作「永」。
[一五]兴一时之狂谋「时」,长编卷一百三十五作「旦」。
[一六]设罪合致讨「致讨」,长编卷一百三十五作「加诛」。
[一七]适届春阳「届」,席本及长编卷一百三十五俱作「居」。
[一八]与大契丹昭圣皇帝弭兵讲好「大」字原阙,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五补。
[一九]边民安堵垂四十年「安」原作「按」,据席本及长编卷一百三十五改。
[二○]晋阳故封援石氏之割城「故」原作「古」,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五改,同卷「城」作「域」。
[二一]始敦邻宝之信「宝」原作「堡」,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五改。
[二二]失为愆溢之患「失」,长编卷一百三十五作「大」,义长。
[二三]当稍缮防「缮」原作「善」,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五改。
[二四]阅集兵夫「集」原作「习」,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五改。
[二五]乃乡兵充籍之旧「乃」,长编卷一百三十五作「及」。
[二六]誓书之外「誓」,席本及长编卷一百三十五作「二」。
[二七]岁次壬午「壬午」原作「癸未」,误,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七改。
[二八]弟大契丹皇帝谨致书于兄大宋皇帝阙下「契」上「大」字原阙,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七补。
[二九]共遵诚信「信」原作「纪」,从席本及长编卷一百三十七改。
[三○]修壕葺塞长编卷一百三十七作「淘壕完葺」。上文宋真宗澶渊誓书亦作「淘壕完葺」,同于长编。
[三一]炳若日月席本及长编卷一百三十七作「炳若日星」。
[三二]每年增绢一十万匹银一十万两搬至雄州白沟交割长编卷一百三十於「银一十万两」下多「前来银绢」四字。
[三三]并依旧例「例」,长编卷一百三十七作「外」。
[三四]其见堤堰水口「见」字原阙,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七补。
[三五]南朝河北沿边州军「州军」二字原阙,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七补。
[三六]无故不得大段添屯兵马「屯」原作「进」,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七改。下句「如有事故添屯」可证。
[三七]并不在关报之限「并」字原阙,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七补。
[三八]更不得似目前停留容纵「似」原作「以」,依长编卷一百三十七改;「目」原作「自」,依席本改,长编作「日」。
[三九]言代北对境有侵地请遣使同分画「侵」原作「割」,据东都事略卷一百二十三改。「同」字原脱,亦据事略同卷补。
[四○]克保於驩和「驩和」原误作「难知」,据长编卷一百五十一改。
[四一]事如间於违越「间」原作「闻」,据长编卷一百五十一改。
[四二]一带疆土长编卷一百五十一「土」作「里」。
[四三]或营修戍垒或存止居舍「戍」原误「伐」,据长编卷一百五十一改。又长编同卷「舍」乃作「民」。
[四四]尽令折移「令」,长编卷一百五十一作「合」,义长。
[四五]据侵入当界事理长编卷一百五十一「事」作「地」,义长。
[四六]却於久来元定地界再安置外长编卷一百五十一「地界」作「界至」。
[四七]兹实稳便「稳便」,长编卷一百五十一作「便稳」。
[四八]三月「三」字原阙,从席本补。
[四九]固知邻宝「宝」原作「保」,据长编卷一百五十一改,又参证上文宋朝回契丹书「始敦邻宝之信」句。
[五○]欲令移徙「徙」原作「陟」,据席本及长编卷一百五十一改。
[五一]细料英聪「聪」原作「听」,从长编卷一百五十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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