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五代史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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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梁二十一条

 

  太祖应谶

  太祖朱全忠,黄巢之先锋。巢入长安,以刺史王铎围同州,太祖遂降,铎承制拜同州刺史[1]。黄巢灭,淮、蔡间秦宗权复盛,朝廷以淮、蔡与汴州相接,太祖汴人,必究其能否,遂移授宣武军节度使以讨宗权,未几灭之。自是威福由己,朝廷不能制,遂有天下。先是,民间传谶曰「五公符」,又谓之「李淳风转天歌」,其字有「八牛之年」,识者以「八牛」乃「朱」字,则太祖革命之应焉。

  太祖文健儿面

  太祖之用兵也,法令严峻,每战,逐队主帅或有没而不返者,其余皆斩之,谓之「拔队斩」,自是战无不胜。然健儿且多窜匿州郡,疲於追捕,因下令文面,健儿文面,自此始也。

  敬翔裨赞

  敬翔应「三传」,数举不第,发愤投太祖,愿备行陈。太祖问曰:「足下通《春秋》久矣,今吾主盟,其为战欲效春秋时,可乎?」翔曰:「不可。夫礼乐犹不相沿袭,况兵者诡道,宜其变化无穷。若复如春秋时,则所谓务虚名而丧其实效,大王之事去矣。」太祖大悦,以为知兵,遽延之幕府,委以军事,竟至作相。

  王彦章入军

  王彦章之应募也,同时有数百人,而彦章营求为长。众皆怒曰:「彦章何人,一旦自草野中出,便欲居我辈之上,是不自量之甚也!」彦章闻之,乃对主将指数百人曰:「我天与壮气,自度汝等不及,故求作长耳。汝等咄咄,得非胜负将分之际耶!且大凡健儿开口便言死,死则未暇,且共汝辈赤脚入棘针地走三五遭,汝等能乎?」众初以为戏,既而彦章果然。众皆失色,无敢效之者。太祖闻之,以为神人,遽擢用之。

  杨凝式佯狂

  杨凝式父涉,为唐宰相。太祖之篡唐祚也,涉当送传国玺。时凝式方冠[2],谏曰:「大人为宰相,而国家至此,不可谓之无过,乃更手持天子印绶以付他人,保富贵,其如千载之後云云何?其宜辞免之[3]。」时太祖恐唐室大臣不利於己,往往阴使人来探访羣议,搢绅之士,及祸甚众。涉常不自保,忽闻凝式言,大骇曰:「汝灭吾族。」於是神色沮丧者数日。凝式恐事泄,即日遂佯狂[4],时人谓之「杨风子」也。

  杨行密钱塘侵掠

  杨行密尝命宣州刺史田頵领兵围钱塘,钱鏐危急,遣其子元璙修好於行密。元璙风神俊迈,行密见之甚喜,因以其女妻之,遽命頵罢兵。初,頵之围城也,尝遣使候钱鏐起居,鏐厚待之。将行,复与之小饮。时罗隐、皮日休在坐,意以頵之师无能为也,且欲讥之。於是日休为令,取一字,四面被围而不失其本音,因曰:「『其』字上加『草』为萁菜,下加『石』为碁子,左加『玉』为琪玉,右加『月』为期会。」罗隐取「于」字,上加「雨」为舞雩,下加「皿」为盘盂,左加「玉」为玗玉,右加「邑」为邘地。使者取「亡」字,讥钱鏐必亡。然「亡」上加「草」为芒,下加「心」为忘,右加「邑」为邙,左加「心」为忙,其令必不通,合坐皆嘻笑之,使大惭而去。未几,頵果班师。

  先是,行密与鏐势力相敌,其为愤怒,虽水火之不若也。行密尝命以大索为钱贯,号曰「穿钱眼」。鏐闻之,每岁命以大斧科柳,谓之「斫杨头」。至是,以元璙通昏,二境渐睦,穿眼、斫头之论始止。

  杨行密诈盲

  杨行密据淮南,以妻弟朱氏众谓之朱三郎者,行密署为泗州防御使。泗州素屯军,朱氏骁勇,到任恃众自负,行密虽悔,度力未能制,但姑息之,时议以谓行密事势去矣。居无何,行密得目疾,虽愈,且诈称失明,其出入皆以人扶策,不尔则触墙抵柱,至於流血,姬妾仆隶以为实然,往往无礼,首尾仅三年。朱氏闻之,信而少懈弛,行密度其计必中,谓妻曰:「吾不幸,临老两目如此,男女卑幼,苟不讳,则国家为他人所有。今昼夜思忖,不如召泗州三舅来,使管勾军府事,则吾虽死无恨。」妻以为然,遽发使,述其意而召之,朱氏大喜,倍道而行。及入谒,行密恐其觉,坐於中堂,以家人礼见。朱氏颇有德色,方设拜,行密奋袖中铁槌以击之[5],正中其首,然犹宛转号叫[6],久而方毙。行密内外不测,即时升厅,召将吏等谓之曰:「吾所以两目失明者,盖为朱三。此贼今已击杀,两目无事矣,诸公知之否!」於是军府大骇,其仆妾尝所无礼者,皆自杀。

  初,行密之在民间也,尝为合肥县手力,有过,县令将鞭之,行密惧且拜。会有客自外入见,行密每拜,则厅之前檐皆叩地,而令不之觉。客知其非常,乃遽升厅揖令於他处,告以所见,令惊,遂恕之,且劝事郡以自奋。行密度本郡不足依,乃投高骈。骈死,秦彦、孙儒等作乱,行密连诛之,遂有淮南之地。

  朱瑾得战马

  瑾之奔淮南也,时行密方图霸,其为礼待,加於诸将数等。瑾感行密见知,欲立奇功为报,但恨无入阵马,忽忽不乐。一日昼寝,梦老叟,眉发皓然,谓瑾曰:「君常恨无入阵马,今马生矣。」及厩隶报,适退槽马生一驹,见卧未能起。瑾惊曰:「何应之速也!」行往视之,见骨目皆非常马,大喜曰:「事办矣!」其後破杜洪,取锺传,未尝不得力焉。

  初,瑾之来也,徐温睹其英烈,深忌之,故瑾不敢预政。及行密死,子渥嗣位[7],温与张颢争权[8],袭杀颢,自是事无大小,皆决于温。既而温复为自安之计,乃以子知训自代,然後引兵出居金陵,实欲控制中外。知训尤恣横,瑾居常嫉之。一旦,知训欲得瑾所乘马,瑾怒,遂击杀知训,提其首,请隆演起兵诛温[9]。隆演素怯懦,见之掩面而走。瑾曰:「老婢儿不足为计。」亦自杀,中外大骇且惧。温至,遽以瑾屍暴之市中。时盛暑,肌肉累日不坏,至青蝇无敢辄泊。人有病者,或於暴屍处取土,煎而服之,无不愈。

  钱鏐弭谤

  钱鏐封吴越国王後,大兴府署,版筑斤斧之声,昼夜不绝。士卒怨嗟,或有中夜潜用白土大书於门曰:「没了期,侵早起,抵暮归。」鏐一见欣然,遽命书吏亦以白土书数字於其侧曰:「没了期,春衣才罢又冬衣。」时人以为神辅,自是怨嗟顿息矣。

  王建犯徒

  王建在许下时,尤不逞,尝坐事遭徒,但无杖痕尔。及据蜀,得冯涓为从事[10],涓好诋讦,(一作评。)建恐为所讥,因问曰:「窃闻外议,以吾曾遭徒刑,有之乎?」涓对曰:「有之。」建恃无杖痕,且对众,因袒背以示涓曰:「请足下试看,有遭杖责而肌肉如是耶?」涓知其诈,乃抚背而叹曰:「大奇,当时何处得此好膏药来!」宾佐皆失色,而涓晏然。

  王建礼待翰林学士

  王建之僭号也,惟翰林学士最承恩顾,侍臣或谏其礼过,建曰:「盖汝辈未之见也。且吾在神策军时,主内门鱼钥,见唐朝诸帝待翰林学士,虽交友不若也。今我恩顾,比当时才有百分之一尔,何谓之过当耶!」论者多之。

  锺传重士

  锺传虽起於商贩,尤好学重士,时江西士流有名第者,多因传荐,四远腾然[11],谓之曰英明。诸葛浩素有词学,尝为泗州管驿巡官,仰传之风,因择其所行事赫赫可称者十条,列於启事以投之。十启凡五千宇,皆文理典赡,传览之惊叹,谓宾佐曰:「此启事每一字可以千钱酬之。」遂以五千贯赠,仍辟在幕下,其激劝如此。

  罗隐东归

  罗隐在科场,恃才傲物,尤为公卿所恶,故六举不第。时长安有罗尊师者,深於相术,隐以貌陋,恐为相术所弃,每於尊师接谈,常自大以沮之。及其累遭黜落,不得已,始往问焉。尊师笑曰:「贫道知之久矣,但以吾子决在一第,未可与语。今日之事,贫道敢有所隐乎!且吾子之於一第也,贫道观之,虽首冠羣英,亦不过簿尉尔。若能罢举,东归霸国以求用,则必富且贵矣。两途吾子宜自择之。」罗懵然不知所措者数日。邻居有卖饭媪见隐,惊曰:「何辞色之沮丧如此,莫有不决之事否?」隐谓知之,因尽以尊师之言告之。媪叹曰:「秀才何自迷甚焉!且天下皆知罗隐,何须一第然後为得哉?不如急取富贵,则老婆之愿也。」隐闻之释然,遂归钱塘。时钱鏐方得两浙,置之幕府,使典军中书檄,其後官给事中。

  初,隐罢上中书之日,费窘,因抵魏谒邺王罗绍威,将入其境,先贻书叙其家世,邺王为侄。幕府僚吏见其书,皆怒曰:「罗隐一布衣尔,而侄视大王,其可乎!」绍威素重士,且曰:「罗隐名振天下,王公大夫多为所薄,今惠然肯顾,其何以胜,得在侄行,为幸多矣,敢不致恭,诸公慎勿言。」於是拥旆郊迎,一见即拜,隐亦不让。及将行,绍威赠以百万,他物称是,仍致书於鏐谓叔父,鏐首用之。

  郑准作归姓表

  郑准,不知何许人[12]。性谅直,能为文,长於笺奏。成汭镇荆南,辟为推官。汭尝雠杀人,惧为吏所捕,改姓郭氏。及为荆南节度使,命准为表乞归本姓,准援笔而成,其略云:「臣门非冠盖,家本军戎。亲朋之内盱睢,为人报怨;昆弟之间点染,无处求生。背故国以狐疑,望邻封而鼠窜。名非霸越,乘舟难效於陶朱;志切投秦,出境遂称於张禄。」又云:「成为本姓,郭乃冒称。本避犯禁之辜,敢归司寇;别族受封之典,诚愧诸侯。伏乞圣慈,许归本姓」云云。其表甚为朝廷所重。後因汭生辰,淮南杨行密遣使致礼币之外,仍贶《初学记》一部,准忿然以为不可,谓汭曰:「夫《初学记》,盖训童之书尔,今敌国交聘,以此书为贶,得非相轻之甚耶!宜致书责让[13]。」汭不纳,准自叹曰:「若然,见轻敌国,足彰幕府之无人也。参佐无状,安可久!」遽请解职。汭怒其去,潜使人於途中杀之。

  曹唐死

  曹唐,柳州人[14]。少好道,为大小《游仙》诗各百篇,又着《紫府玄珠》一卷,皆叙三清、十极纪胜之事。其《游仙》之句,则有《汉武帝宴西王母》诗云:「花影暗回三殿月,树声深锁九门霜。」又云:「树底有天春寂寂,人间无路月茫茫。」皆为士林所称。其後游信州,馆於开元寺三学院。一旦卧疾,众僧忽见二青衣缓步而至,且四向顾视,相谓曰:「只此便是『树底有天春寂寂,人间无路月茫茫』。」言讫,直入唐之卧室。众僧惊异,亦随之而入,踰阈,而青衣不复见,但见唐已殂矣。

  先是,唐与罗隐相遇,隐有题《牡丹》诗云:「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唐因戏隐曰:「此非赋牡丹,乃题女子障耳。」(南人以歌姬为女子。)隐应声曰:「犹胜足下鬼诗。」唐曰:「其词安在?」隐曰:「只『树底有天春寂寂,人间无路月茫茫』,得非鬼诗?」唐无言以对。至是青衣亦援引此句,而唐寻卒,则隐之言,岂偶然哉!

  杜光庭入道

  杜光庭,长安人[15],应「九经」举不第。时长安有潘尊师者,道术甚高,僖宗所重,光庭素所希慕,数游其门。当僖宗之幸蜀也,观蜀中道门牢落,思得名士以主张之。驾回,诏潘尊师使於两街,求其可者。尊师奏曰:「臣观两街之众,道听涂说,一时之俊即有之,至於掌教之士,恐未合应圣旨。臣於科场中识「九经」杜光庭,其人性简而气清,量宽而识远,且困於风尘,思欲脱屣名利久矣。以臣愚思之,非光庭不可。」禧宗召而问之,一见大悦,遂令披载,仍赐紫衣,号曰「广成先生」,即日驰驿遣之。及王建据蜀,待之愈厚,又号为「天师」。光庭尝以《道德》二经注者虽多,皆未能演畅其旨,因着《广成义》八十卷,它术称是,识者多之。

  尔朱先生上昇

  尔朱先生,忘其名,蜀人,功行甚至。遇异人,与药一丸,先生欲服,异人曰:「今若服必死,未若见浮石而後服之,则仙道成矣。」先生如其教。自是每一石必投之水,欲其浮,如是者殆一纪。人皆以为狂,或聚而笑之,而先生之心愈坚。居无何,因游峡上,将渡江,有叟舣舟相待,先生异之,且问曰:「如何姓氏?」对曰:「石氏。」「此地何所?」答曰:「涪州。」先生豁然悟曰:「异人浮石之言,斯其应乎!」遂服其药,即轻举矣。

  上蓝遗锺传偈

  上蓝和尚,失其名,居於洪州上蓝院。精究术数,大为锺传所礼。一旦疾笃,往省之,且曰:「老夫於和尚,可谓无间矣,和尚或不讳,得无一言相付耶?」上蓝强起,索笔作偈以授,其末云:「但看来年二三月,柳条堪作打钟槌。」偈终而卒。传得之,不能测。洎明年春,淮帅引兵奄至,洪州陷,江南遂为杨氏有。「打钟」之偈,人始悟焉。

  僧贯休入蜀

  僧贯休,婺州兰溪人。有逸才,长於歌诗。尝游荆南,时成汭为荆南节度使,生日有献歌诗颂德者仅百余人,而贯休在焉。汭不能亲览,命幕史郑准定其高下。准害其能,辄以贯休为第三,贯休怒曰:「藻鉴如此,其可久乎!」遂入蜀。及至,值王建称藩,因献之诗云:「一瓶一鉢垂垂老,万水千山得得来。」建大悦,遽加礼待。洎僭大号,以国师赐号曰「禅月」。

  贯休与光庭嘲戏

  贯休有机辨,临事制变,众人未有出其右者。杜光庭欲挫其锋,每相见,必伺其举措以戏调之。一旦,因舞辔于通衢,而贯休马忽坠粪,光庭连呼:「大师,大师,数珠落地。」贯休曰:「非数珠,盖大还丹耳。」光庭大惭。贯休有文集四十卷,吴融为之序,号《西岳集》,行於世。

  陈黯善对

  陈黯,东瓯人[16]。才思敏速,时年十三,袖卷谒本郡牧。时面上有班疮新愈,其痕炳然。郡牧戏之曰:「藻才而花貌,何不咏歌?」黯应声曰:「瑇瑁宁堪比,班犀讵可加?天嫌未端正,敷面与装花。」

  注:

  [1] 「同州刺史」,各本同。案:《旧唐书》卷一九七下作「华州刺史」,《通鉴》卷二五五作「同华节度使」。

  [2] 「时凝式方冠」,《游宦纪闻》卷一○据《杨凝式年谱》,推算凝式「时年三十五」(今四库本作「三十」),谓「《五代史补》言时方弱冠,误也。」

  [3] 「其宜辞免之」,各本均有「其」字,胡校:「『何』下『其』字,疑涉上文而衍。」

  [4] 「即日遂佯狂」,《通鉴》卷二六六附《通鉴考异》,详论「非梁初佯狂也,今不取。」

  [5] 「行密奋袖中铁槌以撃之」,案:《旧五代史》卷一七《田頵传》附《旧五代史考异》,以为《九国志》「行密迎至寝门,使人刺杀之」之说,「当得其实」,《五代史补》等书之说,「疑皆属传闻之误」。

  [6] 「号叫」,原作「号呼」,据毛本、四库本及诸本改。

  [7] 「子渥嗣位」,「渥」原作「溥」,各本同。案:《旧五代史》卷一三四《杨渥传》云:「行密卒,渥遂袭伪位。」据改。

  [8] 「温与张颢争权」,「颢」原作「镐」,各本同。案:《九国志》卷三《徐温传》、《旧五代史》卷一三四《杨渥传》及《新五代史》、《通鉴》、《十国春秋》均作「张颢」,实为一人,据改。下同。

  [9] 「请隆演起兵诛温」,「演」原作「溥」,各本同。案:《新五代史》卷六一《杨隆演传》云:「朱瑾已杀知训,携其首驰府中示隆演。」据改。下同。

  [10] 「得冯涓为从事」,「冯涓」原作「马涓」,各本同。案:《北梦琐言》卷三、《通鉴》卷二六五、《十国春秋》卷四十均作「冯涓」,据改。

  [11] 「腾然」,四库本作「腾声」。

  [12] 「不知何许人」,各本同。案:《北梦琐言》卷七,称「唐荥阳郑准」,据此,郑准当为荥阳人。

  [13] 「宜致书责让」,「致」原脱,据四库本补。

  [14] 「柳州人」,《旧五代史》、《旧五代史考异》、《五代史记注》作「郴州人」;《郡斋读书志》卷四中、《唐才子传》卷八、《全唐诗》卷六四○附传等作「桂州人」。

  [15] 「长安人」,各本同。案:《全唐文》卷九二九、《十国春秋》卷四七谓「缙云人,一作长安人」;《全唐诗》卷八五四谓「括苍人」。

  [16] 「东瓯人」,各本同。案:《新唐书》卷六○《艺文志》作「泉州南安人」;《全唐诗》卷六○七作「泉州人」,《全唐文》卷七六七谓「颍州人,举进士,计偕十八而不第,隐居同安」。南安、同安宋代均属泉州,陈黯为泉州人大致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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