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清稗类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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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俭类

 

  吴兴祚廉俭

  山阴吴督部兴祚仕宦四十余年,位一品,所得禄赐尽以养战士,遗亲故,而居无一廛,囊无赢金。及以粤督解任还京师,与无锡秦谕德遇於瓜洲,一日,会食,脱粟枯鱼,酸寒相对,谕德曰:「公贫乃至此乎?」明日与别,吴喜见眉宇,告谕德曰:「适有饟米数十石者,不忧馁矣。」

  田山姜廉俭

  康熙己未开博学宏词科,一时名士率皆怀刺跨马,日夜诣司枋者之门,乞声誉以进。德州田山姜侍郎雯方以工部郎中膺荐辟,屏居萧寺,不见一客。比督学江南,舁以肩舆,从两驴,载衣裳一箱、《五经》子史两方厨,苍头奴二人,踽踽行道上,戒有司勿置邮传给供张,自市蔬菜十把、脱粟三斗,不为酒醪佳设,惟日矻矻以文章为事。

  陈清端廉俭

  陈清端公璸释褐归里,讲学五年,足蹟未尝入公门,每谓贪不在多,一二非分钱便如千百万。後尝举此入对,圣祖嘉之。旋令古田,调台湾,督川学,巡台、厦,开府湖南、福建,孑身在外,几二十年,未尝挈眷属,延幕宾。公子旷隔数千里,力不能具舟车一往省视。傔从一二人,官厨以瓜蔬为恒膳,其清苦有为人情所万不能堪者,陈晏然安之,终其身不少更变。圣祖目为苦行老僧,又曰:「从古清官,无逾璸者。」

  于清端廉俭

  于清端公成龙令罗城,拊循残氓,悉除诸禁,诚意感人,民皆以田赋亲输清端手。或留数钱置案上,问何意,曰:「阿耶不纳火耗,不谋衣食,宁酒亦不买乎?」清端感其意,留数钱。计得酒一壶而止。

  清端居罗城久,从仆或散去或死,罗人益怜之,每晨夕,集问安否,间歛金钱跪进,云:「知阿耶清苦,我曹供些少盐米费耳。」笑谢曰:「我一人,何须如许物,可持归易甘旨,奉汝父母,如我受也。」民怏怏持去。一日,闻其家人来,民大喜,奔譁庭中,言:「阿耶人来,好将物安家去。」又进金钱如初。又笑谢曰:「此去吾家六千里,单人携赀,适为累耳。」麾使去。民皆伏泣,清端亦泣,卒不受。比迁知合州,罗民遮道呼号曰:「耶今去,我侪无天矣。」追送数百里,哭而返。一眇者独留不去,清端问故,曰:「民习星卜,度公橐中赀不足行千里,民技犹可资以行也。」清端感其意,因不遣去。会霪雨赀尽,竟藉其力得达。

  其後清端薨於两江总督任所,先一夕,微觉体中不适,晨兴,坐内堂判事,少顷,瞑目不语,遂薨。藩臬入内寝,检遗囊,为棺敛计,见其衾帏敝陋,笥存白金三两、旧衣数袭、青钱二千、粟米五六斗,相率太息而出。性廉洁,俭於自奉,不为妻子计,恶衣粗食,安之若素。圣祖亦信之弥笃,以为廉吏第一。

  岳起廉俭

  少保岳起,满洲人,以孝廉起家。初任奉天府尹,前任某以贪着,岳入署,命人於屋宇器用皆洗涤之,曰:「勿染其旧也。」後与将军某抗,罢官,仁宗用为山东布政使。未几,擢江苏巡抚,生平清介自矢,夫人自掌签押。出门驺从萧条,瘦骖敝服,禁止游船妓馆,无事不许讌宾演剧,吴下奢风为之一变。夫人尤严正,岳尝往籍毕秋帆尚书产,归时已薄暮,小饮,面微醺,夫人正色告曰:「秋帆尚书以耽於酒色,致有今日,相公触目警心,方谨戒之不暇,乃复效所为耶?」吴民有《岳青天歌》,以为汤文正公後一人。

  顾琮廉俭

  顾琮在京师守制时,每出门,小车敝帷,不知者以为厮养也。奉命治漕,治南北河,皆久於任。及老病罢归,至不能僦一廛以居,其廉可知。

  戴简恪廉俭

  开化戴简恪公敦元,尝以江西按察迁山西布政,方入觐,途中日以面饼六枚供饔飱,不解衣,不下车。五更,趣车夫起,驱之行。凡上官过境,州县例设供亿,具迎送礼。简恪独行数千里,而舆夫馆人莫知其为新任藩使者。抵京师,客至,屏仆户外,煮茶漉酒,辄躬为之。山西藩署有陋规,曰厘头银,上下皆取资焉。简恪曰:「官有养廉,仆御,宦所豢也,何赢余之有!」遂革之。

  未几,内召为刑部侍郎,居京师,同僚非公事不得见,所治狱无纵无滥。莅部事毕,归坐一室,家人为设食饮,暮则置烛对书,坐倦而寝,否则坐暗中,倦亦寝,虽饥甚,不自言也。假归浙江时,大府讌之,雨,着屐往,终饮,羣官拥送,鼓吹启戟门,呼舆马,乃笑索繖,自执之,扬扬出门去。

  王应辰以廉俭贾祸

  常州王应辰以嘉庆辛酉进士,选四川新繁县知县,性廉俭,到官,颇得士民心。新繁素号饶邑,王绝苞苴之私,不能饰厨传,供过客,故上游及同列皆不喜之。戊辰冬,举计典,有素识之日者,往来於藩司之门,自省中遗书云:「方伯将以计典黜君矣,得金若干,乃可免。」缄其书,以方伯印封发之。王得书笑曰:「鬼蜮乃敢白昼见!」藏其书,而以其事白制府。制府以为胁持也,怒,以才力不及填计典入奏,立委员摄印署理。委员至,王拒不见,委员噪於庭,乃出,索其委牌,而委员以制府督促,不及待司文,无以应。王笑曰:「此亦可诈耶?」呼驺械之。委员恐,驰去,诉制府,谓某敢抗制府命,且辱之。制府大怒,命中军提兵,随成都府知府往捕,围其署,大索,获日者所致书,毁之,缚王归於省,置诸狱,以抗不交印奏,祸且不测。於是四川诸州县大譁,腾谤书徧於道路。顷之,闻於朝,御史或摭以入告,奉旨查办,然後出王於狱,放之归,而以病风覆奏焉。

  额勒布廉俭

  乾、嘉以前,淮纲繁富甲天下,视鹾使者骄贵简出,出则舆从华盛倍封圻,金钱挥霍,一斥钜万。额少农勒布尝官两淮,力矫积弊,常从二三骑,自策赢,穿街巷。祷雨甘泉山,辄步烈日中,往返三数十里。

  旧例,别库岁徵几千万,乃鹾贾结交势要,弗听使者主持。额壹不问,游客来谒,自馈肴疏果饵数器而已,曰:「吾为扬州别开生面也。」嘉庆戊辰,被议入都,鹾贾送至王家营,环跪,纳会子四纸,纸各镪十万。诘何为,佥曰:「公节官费岁数十万,又奏增盐息至分半,岁溢且二百万,公按临六载,众商所受恩且累千万,区区者诚不足言报称。」额曰:「我前节官费,而以为今日地,是攫寮寀所应有也。请增盐息者,为岸猾持若短长耳,若等竟以作市价,是捊民以益商,我负疚滋重,况分若肥耶!必不听者,以状上闻矣。」是年秋,额故当觐圣,例以珍玩为面贡。额阅实制备物,仅值十六万,先期贮京邸。及至都,部议供差热河,不得面,无用贡,将赴戍,遣使悉送还扬州,费脚价银六千,实己资也。

  徐杉泉廉俭

  钱塘徐杉泉大令鼐,性廉俭。嘉庆中,官南汇令。其地素称沃壤,财赋饶衍,甲於三吴,居是官者,靡弗优渥。大令悉以所入加书院之膏火,助善堂之经费,斋厨萧然,至不能自给。去官日,无所赢,有所负,鬻田不足以偿,并图籍书画鬻之以偿官钱。

  戴一夫廉俭

  戴山人名尧,字一夫。嘉庆末,流寓湘潭,後居澧州之津市,冬夏常衣一灰布袍,白布带,日啖米半升,不御酒肉。精奇门遁甲术,尝榜其门,课金一两。一日,有亡其幼子者,賷金往,求占课。山人曰:「明日午刻,有一老人携篮,中贮母鷄、腊肉,并送此子至家。」已而果然。於是求占者纷集,山人挥之出,曰:「吾岂能作卖卜人乎!」以市膏药为生,间为人书市招,字仿率更体。有所获,悉以施贫人,见乞儿之有疾病者,即予药饵,为医治之,不稍厌倦,富贵之家,虽酬千金,不顾也。津市有吴醉碧者,拥赀巨万,母病,不敢启请。一日,江涨,饥民嗷嗷,栖息无所,山人曰:「吴君若能出白米五百石,建芦蓆篷数十座以施赈,吾当破戒,治富人病矣。」醉碧如其言,再拜邀至家,诊数月,疾愈。

  山人在潭时,偶至万寿官,僧人留宿,不允,曰:「门已扃,先生何能归?」未几,如厕,久不返,迹之,则已回寓矣。墙高数仞,不知何以超越也。王菽原方伯莅湘,嘱澧牧物色致之,方知其为通州拔贡生,与方伯旧同学,杀人亡命,浪游数十年不归,其终日布衣蔬食者,以不得奔父母之丧耳。时世难方殷,方伯欲荐之军中,不从,欲留住,与以千金,供施济之用,亦不从。数日辞去,所赠衣物银钱悉却之。时郭筠仙、意城兄弟,周杏农、孙芝房均在方伯所,山人都不为礼。至澧州,独与一煮豆者昵。或问其故,曰:「此剧盗也。吾劝其改行,终日作小贸易,得百钱以养母,自噉粥度日,其纯孝如此,吾故重其人。」後终於澧州,年七十余。

  姚镜堂廉俭

  归安姚镜堂兵部学塽,学问赡博,品尤高卓。官京师数十年,寓破庙中,不携眷。公暇,以文酒自娱,朝贵罕识其面。曾典贵州乡试,门下士馈贽金者,力却之,惟赠酒则受。因是贫特甚,出不乘车,随一僮持衣囊而已。所服皮衣冠,毛堕,半见其鞟,每彳亍道中,羣儿争指笑之,夷然自若也。

  裴荫森廉俭

  裴荫森以清介着,尝官湖南辰沅道,冬日所衣之袍,其质纱也。出巡所经,戒勿供应。恒语属吏曰:「凡得德政碑、万民伞之最多者,其政声之恶可知矣。」

  多忠勇廉俭

  同治癸亥,多忠勇公隆阿视师盩厔,以受伤薨於军。方受伤时,穆宗命发内府珍药敷治,并命黑龙江将军传其子双全驰驿往视。而多本无家,双全依戚族以居,身无完衣,将军怜骇,赠以行资,始得驰往,已不及见。遗疏有云:「不使家有长物,身有余财。」其廉俭盖出自天性也。

  沈文肃廉俭

  沈文肃公葆桢薨於江督任,事闻,上命苏抚吴元炳为之办理丧事,且摄督篆。吴至金陵,见沈身後萧然,仅於枕畔得银币五十元,此外则无长物,搜其箧,惟布衣数袭、旧书若干卷,乃深叹其廉俭焉。

  徐枋廉洁自好

  长洲徐枋为明遗老,工画,生平廉洁自好,卜居灵岩山侧,渲染丹青,世称绝妙。将军蔡毓荣督武昌,尝遣使通书,馈兼金求画。枋笑曰:「明府正是殷荆州,特吾薄顾长康而不为耳。」

  彭了凡却人馈粟

  国初,蠡县彭了凡、容城张果中、西华理鬯和并着奇节,皆与孙徵君奇逢友善,王文简公士祯谓之「苏门三贤」。了凡,明诸生,乱後游河朔,依孙以居,贞介绝俗。土人馈之粟,不受,饿死啸台傍,徵君为题碑曰饿夫墓。

  温秋香一介不取

  温毓桂,字秋香,晋之高士,一介不取。执亲丧,居庐三载。尝曰:「昔与傅青主、梁小素游,文章道义,相为切磋。自二公作古後,不数十年而士风日下,典型无存,缅想风规,如东京梦华,邈焉难再矣。」

  高愈世仍廉白

  高愈为攀龙从孙,世仍廉白,守静不苟。晚岁清窭至极,某年,啜粥七日矣,方挈其子临城瞩眺,不改其乐。尝曰:「士求自立,当自不忘沟壑始。」

  周釜山廉能感人

  华亭周釜山,名茂源,守处州三年,行廉政清,士民化之。有篙工拾遗犀一簏,不忍取,白府以归遗者,盖感於周之廉也。

  侯抒愫却金

  河南侯户部抒愫尝令潍县,清操绝人。大贾郭某陷於讼,荐绅怀金往请者以十数,辄闭阁不与通。同年某方守莱州,移书惩责,侯佯为不解,复曰:「滥竽作吏,旷职怀慙,苟有可以报朝廷爱百姓者教之,敢不惟命!」守意沮。

  王次山却赂

  王次山侍御峻,常熟人,在台垣,志气岳岳,到官三日,劾罢都御史彭维新,称其很忮无学术,时论向之。退归,修《苏州府志》,有明季大僚曾污伪命者,其子孙乞为之讳饰,侍御不可,赂千金,不受;介要津求更一二字,终不许。

  杜文端不贪一钱

  宝坻杜文端公立德尝入对,既出,世祖顾左右曰:「尔等识此人乎?此新授刑部尚书杜立德也,不贪一钱,亦不妄杀一人。」圣祖尝论左右阁臣,谓如杜立德者,真不愧古大臣。

  顾景范不取非义一钱

  顾景范,名祖禹,性廉介,不取非义一钱,以授徒自给,不求闻达,常落落人外。当事闻其名,欲罗致之,终不可得。其子亦鬻薪为生。

  陈太君勖子以廉

  江都宗定九,少时奉母陈太君家居,值岁凶,啼饥号寒,初不向宗族借贷,尝曰:「饿死事小,遣十岁童子汗颜面以求人,使从此不知有廉耻,事大。」时以为名言。

  钱瑟瑟不爱千金

  钱塘汪魏美孝廉渢,隐居不出,其内婣欲强之试礼部,出千金视汪妇。曰:「能劝夫子驾,则畀汝。」妇对曰:「吾夫子不可劝,吾亦不爱此金。」其人惭而止。汪妇为钱瑟瑟,建宁守飞卿女也。

  宋文恪却四十金

  长洲相国宋文恪公德宜官户部侍郎时,龙江关大使李九官解铜入京,尝於中夜报谒,馈银四十两,求给门票。宋斥出,立劾之。圣祖谓宋自首馈遗,不负简任。褫九官职。

  张文端不妄受一文钱

  国初各省学政,沿明旧习,多徇干谒,行苞苴,圣祖深嫉之。时大僚中清誉久着者莫如浙抚张文端公鹏翮,各省积弊最深者莫如江南,遂特简文端视江南学。文端信心直行,矢慎矢公,不妄受一文钱,终其任无一幸进者。声华之士,偶得京函,踯躅逡巡,不投而去。

  宋牧仲乃以清廉着称

  商邱宋牧仲尚书荦抚江苏,阁臣伊桑阿奏称其清廉为天下抚臣最。未几,圣祖南巡至苏,手书「怀抱清朗」四大字以赐之。後擢大宗伯,内迁吏部尚书。越三年,致仕归,濒行,帝赐诗,有句云:「久任封疆事,苏台净点尘。」

  王东皋却例馈

  康熙朝,王文简公论盐法,尝言但以两淮付王东皋,两浙付魏环老,而久於其任,何患不肃清。陆清献公陇其亦称王东皋在吏部,壁立千仞。东皋,盖汤阴王御史伯勉字也。少贫,借榻枯寺,忍饥读书。顺治初,通籍谒选,授行人,充山东诏使,却例馈,不干有司一语。迁吏部郎,掌选事,清介日有名。尝语人曰:「岳忠武,吾县人也。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吾生平惟诵此二语,求无媿耳。」

  王东皋却金及裘帽

  王东皋有同年范印心,以山西平阳府知府入觐,知其贫也,怀金将贻之,谒其庐,语久之,卒不敢出而退。一羊裘十年,毛尽脱,同官醵金制裘一帽一遗之,东皋曰:「伯勉生平未尝受人一钱,何敢烦公等!」固劝之,乃受。

  李天植一介不取

  平湖李因仲,名天植,隐居蜃园,一介不取。魏叔子属曹秋岳侍郎溶、周青士布衣篔纠同志为之继粟,徐昭法曰:「李先生不食人食,听其饿死可也。」未几卒。乍浦有郑婴垣者,与李称石交,先二年,冻死雪中,李临殁,曰:「吾无愧老友矣。」

  窦静庵却八百金

  柘城窦静庵检讨克勤以理学名,持躬端谨,不修边幅,敝服破帽,周旋公卿间,意气自若。寓庐湫隘,不足蔽风雨,从者不能甘,相继辞去,诸子亲为应门。有维扬贾人子游京师,闻江南学使者与静庵有旧,挟八百金赂静庵,求通於学使。静庵曰:「以此滥入胶庠,奈屈抑寒素何!」力绝之。其人恨恨去。崑山徐健庵尚书闻之,曰:「真古君子也。爱一言而掷八百金,尚有他事可移其志操乎?」

  衞立鼎饮卢龙杯水

  阳城衞慎之太守立鼎知卢龙,魏敏果公象枢偕吏部侍郎科尔坤巡察畿内,至卢龙,已治具,不食,但啜茶一瓯,曰:「令饮卢龙一杯水,吾亦饮令一杯水。」巡抚格文清公疏荐其治行第一,灵寿令陆清献公次之。

  文与也却亭户金

  文与也,名君点,长洲人,工绘事。尝有富人子具兼金求画,期以三日走取,文恚曰:「仆非画工,安得受促迫!」掷金於地。其人再请,不顾。汤文正公斌抚苏,器之,时与过从。一亭户拥厚赀,以千金为文寿,请通姓名於汤。文曰:「汤公以道义交我,我岂负之!若既伤惠,吾复伤廉,奚取为!」亭户慙而退。

  郭琇自洗堂庑

  汤文正公斌抚吴,以清介自励,下属有贪酷者,皆善为劝勉,不改,始惩之。郭总宪琇时任吴江令,以贪黩闻,文正檄至省,励以贞廉。郭曰:「琇所以贪者,以供前任某抚军之慾也。今公既清廉自矢,请宽一月期,如犹昔,请立置典刑。」归,自洗其堂庑,曰:「前令郭琇已死,今又一郭琇也。」政为之一变,文正因荐於朝。

  万氏叔侄却金

  康熙己未,圣祖诏修《明史》,所网罗者皆一时名士也,万季野与其兄子言皆与焉。一日,有运饷官遇贼,走死山谷,其孙怀白金请附《忠义传》後。万曰:「将陈寿我乎?」斥去之。後言独成《崇祯长编》,故国辅相家子弟多以贿入京,求减其先人之罪。言峻拒曰:「若知吾季父事乎?」季野,名斯同,为斯大弟,学者称石园先生。博通诸史,尤熟於明代掌故,《明史稿》五百卷皆其手定。卒後,门人私諡曰贞文先生。

  赵良栋秋毫无犯

  康熙己未平滇之役,赵襄壮公良栋实为首功,其操守尤不可及。城破时,诸将争取子女玉帛,赵独戒所部营城外,秋毫无所犯。又访得吴三桂司筦库之人,以藩宫簿籍进呈,於是诸将所乾没尽发觉。而三桂宠姬二人,一归将军穆占,一归总督蔡毓荣者,事亦上闻,遂独以廉洁蒙圣祖褒奖。

  李雪木不欲受人惠

  康熙己未,李天生以应宏博之徵至京师,数称李柏贤,都人始有知柏者。柏家贫,居山中,着书乏纸,以槲叶书之。或欲有所周,辄峻拒曰:「吾不欲受人惠也。」尝一日两粥,或半月食无盐,忍饥默坐,洒如也。自诵曰:「贫贱在我,实有其门。出我门死,入我门存。」柏,字雪木,自号太白山人。

  格尔古德却万金

  格尔古德抚直隶,岁却馈金以万计,圣祖尝曰:「格尔古德为巡抚,殁後人犹思慕称颂之,居官苟善,岂有不致声誉者乎!」

  恒鲁无沾染

  辅国公恒鲁以廉洁着,任吉林将军,仅领俸,绝无沾染。尝坐小阁,以每岁出入之帐手录封存,人问之,曰:「为籍没时之证。」吉林产参甚旺,无敢私贩者,国家岁销参票数千纸,辽饷赖以济。当事者索貂袿,恒乃售辽东旧产购以与之,初不索之商贾也。

  萧永藻仆洁如其主

  康熙时,萧永藻为广东巡抚,在官日一介不取。其纪纲之仆张二,洁如其主,以赂进者,亦正色峻拒之。

  德格勒却明珠千金

  康熙朝,德格勒官侍讲,李光地尝荐其学行,屡召见,论经义。性骨鲠,不附权势。偶扈驾巡行,明珠见其将向用也,使人累千金为装,却不受。会久不雨,圣祖命德筮之,遇夬,曰:「泽上於天,将降矣。一阴居上,天屯其膏,决之即雨。」上愕然曰:「安有是?」以明珠对。明珠闻而大恚。丁卯冬,坐私删起居注论死,遇赦,以谪籍终。

  朱竹垞却豆粥

  朱竹垞,名彝尊,秀水人。康熙己未以宏博授检讨,归田後,居节廉桥。时值岁凶,比邻王氏有老仆,讶其日午无炊烟,而书声琅琅不辍,因叩门馈以豆粥。竹垞却之,忍饥读书自若也。

  王君监不受田宅

  王范,字君监,成都人。肆力经史,工诗古文词。康熙辛未成进士,为丹阳令。治漕有功,擢御史,会遭母艰。时噶尔丹入寇,四川不靖,遂移家入吴。阳人闻其至,争愿割田宅授之,谢弗受。时出游,散步阡陌间,与农家父老相过从,见者初不知为旧令也。

  张清恪檄止馈赠

  仪封张清恪公伯行之任督抚也,尝传檄属吏,禁止馈赠。檄云:「一丝一粒,我之名节;一厘一毫,民之脂膏。宽一分,民受赐不止一分;取一文,我为人不值一文。谁云交际之常,应耻实伤。傥非不义之财,此物何来?」

  汪灏廉节着闻

  山左汪灏以侍读督学山右,屏绝竿牍,廉节着闻。圣祖西巡,俯察迩言,采及清望,温旨褒奖,特命超五阶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复调陕西学政,旋命巡抚河南。

  徐元文为清官

  崑山徐相国元文致仕回籍,舟过临清关,关吏大索,虽酱瓿之属皆发视,舟中仅得图书数千卷、光禄馔金三百而已,人皆啧啧叹为清官。

  汪舟次却琉球馈赆

  休宁汪舟次方伯楫,以诸生召试一等,授检讨。康熙己亥,奉命册封琉球,为其国王撰《孔子庙碑》,馈赆极丰腆,力却不受,琉人为建却金亭。

  额勒布廉能第一

  索佳氏约斋侍郎额勒布官户部郎中时,以管部王大臣密荐廉能第一,特旨擢本部侍郎管钱法堂事务。

  李皭以俸金外为赃

  李皭为福建将乐令,春秋行乡饮酒礼时,至邨落间问民疾苦,牧竖妇女皆环集,导之以善,肫然如家人。期月,邑人悉向化,境无盗贼,讼庭稀鞭扑声。皭初至官,与家人约曰:「在官,俸金外皆赃也,不可以丝毫累我。」官廨有桂二株,方花开,李指之曰:「此亦官物也,擅折者必治之。」自是家人不敢簪桂花。尝出郭省歛,从仆摘道旁一橘,顾见之,责曰:「岂可坏法自汝始!」立下马杖之,命偿其直。居三年,上官有索馈者,无以应,遂去官归。

  涂天相以规银归公

  孝感涂玉生尚书天相尝督仓场,赴任日,以一棺自随,观者惊诧。例有规银数千两,奏请归公,不自私也。

  杨文定操守

  江阴杨文定公名时在词馆时,萧然如穷诸生。一日,圣祖问李文贞公光地曰:「朝臣操守有如张鹏翮、赵申乔者乎?」文贞以文定对,遂命提学直隶。直隶学臣以检讨任,前未闻也。迁侍讲,丁艰,服满,自河工还朝,未补官,有旨令主陕试,亦出特恩。雍正间,以云贵总督兼云抚,时於奏牍中言存诚主敬之学,世宗手批答之云:「吾君臣万里谈道,不亦乐乎!」

  张文和廉正自守

  世宗御宇时,桐城张文和公廷玉渥承恩遇,然廉正自守,不争权利。各省督抚入京,以同年宿谊馈文和,不过葛纱二事。文和笃爱长子阁学若霭。阁学少年科第,书画皆精妙,尤善鉴赏。一日,文和至庶僚家,见名人山水画幅,归语阁学,称善者再。既逾日,则悬阁学斋壁中。文和审视毕,语阁学曰:「我无介溪之才,汝乃有东楼之好矣。」阁学跪谢良久,旋归画其主乃已。

  蔡珽辞金银绫绮

  雍正乙巳,世宗赐年羹尧死,籍没其家产,乃以其京都房屋一所、奴婢二百二十五口、金银绫绮衣物器皿赐左都御史蔡珽。珽奏言:「房屋乃国家旧赐羹尧者,奴婢则内府所隶之人,既蒙恩赉,臣不敢辞。若金银绫绮等,皆不可问之物。释氏有言:『审己功德,量彼来处。』臣不敢受。」

  赵恭毅自革陋规

  武进赵恭毅公申乔,起家牧令,刻苦自厉,清不近名。当开藩浙江时,尝谓欲令州县无亏帑,当先革藩司陋规,故有之钱粮加平、时节馈送、兵饟挂发、奏销部费诸款,一切禁绝。僚属凛凛奉法律。及由浙抚调湖南,禁州县额外加派,裁輭擡硬驼、公费脚价诸名色。时苦盐贵,乃谕商人尽革诸衙门陋规,自巡抚始,司道以下视之,毋得更高价累民。旋入长台垣,因万寿恩诏,请免官地民房新旧租税。奉使陕西,请蠲潼衞、大同府本年应徵米豆草束。皆报可。

  黄静山却珠

  乾隆时,广昌黄静山永年官刑部主事,矻矻治案牍,於疑狱多所平反。有广东客谒之私第,阍者入刺,弗识也,及见,伏地叩头谢,问其故,曰:「顷以事陷冤狱,非公已入鬼籙矣。」徐出珠一盒献之,曰:「谢公大德。」黄变色曰:「我为刑官,知守法耳,期无负职也。何比於汝,而乃污我为?」客大惭,逡巡去。

  程易畴不取嘉定一钱

  程瑶田,字易畴,徽州人。官嘉定教谕甚久,斋规严整,踵法苏湖,士习为之一变。乞病归,邑人购忠烈名流手蹟赠之。程曰:「乡贤手蹟,宜藏於乡也。」对曰:「先生不取吾邑一钱,岂破纸亦不受耶?」乃受之。王西庄诗曰:「官惟当湖陆,师则新安程。」此语诚不诬也。

  钱文端撤帐归所司

  乾隆辛酉,秀水钱文端公陈羣视学畿辅,有《题帐》诗,诗序云:「往年学使者下车,供张甚盛,厥後相继简任於此者,多清节素着之前辈,以次删除,惟卧室内设一帐,寒则御风,夏避蝇蚊。余前後视学於此,凡七年,莅瀛郡者四,将行,必撤帐归所司,曰:『明年来,无烦改作也。』辛酉春复来,见帐极新,因识数语,并缀以诗。继余而役於此者必朝右君子,慎乃俭德,有同志焉。」诗云:「不寝常如枕有警,屏私直似镜无尘。题诗自有纱笼护,留伴他时绦帐人。」

  杭大宗掷鹾商金

  钱塘杭大宗0来讨世骏有钱癖,馆俸所入,必罗列官板制钱,权其重者,贯之以索,累累积下,或至久许,其么麽破碎及私铸者,方以市物.故杭在家,舍作书外,时效姹女之数钱,偶出见客,两手非墨污,即铜绿盈指。然性廉,一日,有鹾商获罪鹾使,夜半走伻乞救,袖重金置於几,掷而出之门外不一顾也。

  范西屏却千金

  海宁范西屏,名世勳,乾隆时弈国手也。遇显者及窭人子,面不改色。受人礼聘而弈,弈以外,有所干请,虽贻以千金不顾也。

  钱孔却某藩使金

  某藩使殁,其子以千金求钱竹汀学士天昕作传,复以千金求孔东山孝廉书丹,皆不允。

  秦大士却厚币

  侍讲学士江宁秦大士,乾隆壬申殿试第一人也。精篆隶行草。未贵时,尝卖字以自给,求者踵至。客有知其贫,以厚币请者。微察其有德色,遽还之。客谢罪至再,终不许。游两淮鹾使幕中,闻前辈箴规语,亟拂袖归,闭门竟其学。

  阿文成取安南王一二物

  安南国王阮光平至京,遣其臣馈阿文成公桂土仪。阿取一二物,语使人曰:「中朝相公问陪臣好。汝国王既诚心朝觐,其优赉厚宠皆出自皇上体恤远人之意,莫谓中朝相公不识顺逆二字也。」陪臣汗流浃背,谓人曰:「此诚宰相语也。」

  陈稽亭却别敬

  元和陈鹤,字稽亭,尝官工部,平居取予不苟。同邑吴臬司俊由粤东入觐,将出都,以例馈同乡官,俗所谓别敬者是也。陈谓其使者曰:「吾於尔主人未尝有交旧也。」却之。然陈甚贫,是日日高尚未爨也。在部,与栖霞牟昌裕、山阳郑士超交,相善,京师谓之「工部三君子」。

  徐士林不名一钱

  文登徐中丞士林,居官清洁自励,不名一钱。以贤劳没於苏松巡抚任所,同官赙赠千金,其弟士楹却之曰:「兄素矢清白,恐拂初心,不敢纳。」高宗闻而嘉之。时士楹以孝廉家居,一日,忽奉旨赐进士,授粤东某邑令。

  朱文正假资立券

  吴孝廉重光,江都人。乾隆间,令山西阳曲。时大兴朱文正公珪方任布政使,吴善属文,朱时招至署,论文赋诗。吴为之搜葺金石古蹟,访修晋祠,树碑石,极讙。一夕,急呼吴,吴趋入,朱手一券谓吴曰:「吾奉命入朝,计行李资需二百金,特立券与君谋之。」吴唯唯,不敢受其券。朱正色曰:「不受券,是以贿交我也。」吴唯唯受券返,明日面致二百金,朱欣然。

  朱文正不取平余

  朱文正居官廉洁,尝布政数省,平余银钜万悉不取。乾隆中,抚安徽,裁芜湖关陋规。某年,闽省洋商陋规事发,朱独不受一钱。

  长牧庵不纳公费

  长牧庵相国麟抚山东时,每岁,临清关有解巡抚公费若干两,长不受,欲奏归公。其长公子怀新方十余岁,以为不可,曰:「大人不取此项,不足为廉,若一奏入,瓜代者至,将必仍旧贯,是令司关者倍出之矣。」不听。後果如公子言,长亦自悔所见之不远也。

  杨勤悫却长生果

  清江杨勤悫公锡绂尝抚广西,属吏有以人参馈者,讳其名曰长生果。怒却之,以入告,高宗曰:「汝真不愧四知者矣。」

  庄存与却珊顶

  武进庄方耕侍郎存与,性廉鲠,尝典浙江试,巡抚馈以金不受,遗以二品冠受之。及途,从者以告曰:「冠顶,真珊瑚也,直千金。」怒曰:「何不蚤白!」亟驰使千余里返之。其为讲官日,上御文华殿,同官者将俟上起,讲仪毕矣,庄忽奏讲章有舛误,臣意不谓尔也。乃奉书进讲,琅琅尽其恉。同官大惊,上为少留,颔之。

  孙文靖以廉着

  仁和孙文靖公士毅,虽有交结权要、殒师安南之咎,然独以廉着,每出巡,轻车减从,不择饮食。尝乘传至江西,时程蓉江方为县令,往谒之,孙即呼与对食,则蔬食数簋而已。

  阮湘圃耻苟得

  阮文达公之父湘圃封翁,承信居贫,洁身自守。偶至某渡口,获一囊,启之,皆白金,而有官牒在其中,怆然曰:「此事上关国务,下系人民,宜守此以俟之。」日暮,果有一人来,将投水,诘之,对以失金,且泣曰:「自累累本官,不如先死。」封翁亟出囊付之,不告以姓名。

  文达既贵,督学浙中,一日按部驻绍兴,有乡中故人谒封翁於省署,接以礼,故人曰:「清贫若此乎?」翁曰:「家本寒也。」其人徐出二纸曰:「契值千金,为先生寿。」封翁艴然,白髯翕张,斥之曰:「吾生平耻苟得财,故贫耳,君奈何无故为我寿,不恤千金!若曰有乞於吾之子,吾子受朝廷重恩,清廉犹不足报万一,而以此污之乎!君以礼来,吾接君以礼;君以贿来,恐今不可出此门阈也。」其人愕然,叩头谢罪而退。

  刘文正却千金

  刘文正公统勳久居相位,颇为高宗所倚任。尝有世家子任楚抚,岁暮,馈千金。刘呼其仆入,正色告之曰:「汝主以世谊通问候,名甚正。余承乏政府,尚不需此。汝可归告汝主,留赠故旧之贫窭者。」有赀郎昏夜叩门,拒不见。翌晨至政事堂,呼之至,责之曰:「昏夜叩门,贤者不为。汝有何禀告,可众前言之。虽老夫过失,亦可箴规。」其人嗫嚅而退。薨时,高宗亲奠其宅,门闾湫隘,去舆盖然後入。上归告近臣曰:「如刘统勳者,方不愧真宰相,汝等宜效法之。」

  陆朗夫却白金三万两

  吴江陆朗夫中丞燿巡抚湖南,初莅任,鹾商以白金三万两进,问其故,商曰:「此旧规也。先进此,後当以时继。」不受,并绝其再进。商曰:「公不受,此金无所归矣。」乃命以其数平盐价,价为之顿落。时各省督抚皆有贡献,争以珍奇自媚,陆所贡者,寻常土宜而已。高宗知其廉,必受之,以慰其意。而和珅方用事,官吏重赂,习以为常,陆未尝致一物,虽知其能为祸,不惧也。故事,巡抚岁决狱,有失入者,部臣以轻重议罪;有失出者,议罚之。会廷臣言失出之罚,使巡抚自议当罚几何,乃私忧曰:「岁岁决狱,难保无失出之误,自议所罚,则不可从轻,而我惟有旧宅一区、田百亩在,将何以胜之?」

  鄂文端署券偿和珅

  乾隆癸卯,鄂文端公尔泰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甲辰七月,授东阁大学士。越二月,和珅亦以冢宰拜参知矣。世多以鄂为珅之外祖,以年辈论之,似不甚符,或文端女为珅之继母耳。相传文端家有急需,公子辈贷二千金於珅,文端闻之,语公子云:「既已向贷,退还不情。」命取契之价值相当者,署券归偿。珅力辞,使者三返,始勉受。

  夏家瑜却十万金

  新建夏家瑜,字润堂。初丞广东,以获盗功,迁令新安,擢广州通判,所至有循声。乾隆癸卯,守宝庆,邵阳民石再书者,豪富也,尝以事斮石魁五、周会友胫,同时县民李步周亦斮杨茂则、茂盛胫,五日连毙四人,无过而问者。茂则无亲属,魁五犹子秀和以其事上控,大吏饬县鞫之,前守李心耕已据知县鲁大治取具秀和悔状,拟杖详转矣。家瑜抵任,诧曰:「此大本薤也,可勿拔耶!」乃请提府确讯。会以荆门州违例应付云南差弁案他调,将行,再书知家瑜清贫,且有官累,使人啗以重利,至十万金,求毁稿。家瑜曰:「斗金可弃,此稿不可毁也。」去之日,囊橐萧然,父老相携送至百里外,为建却金亭。继之者为天津沈名掞,仍照县详结。杨锐志者,前所毙四人中杨茂则之同姓也,诡称茂则与魁五同案,赴大府控告。按察使郭世勳提省检验,皆实,讯悉前状,乃置再书等於法,而夺名掞、大治职。家瑜以一稿存,得免议。至是,人重其刚正,且服其先见也。

  梁山舟却砚

  钱塘梁山舟学士同书之父文庄公诗正,官至大学士。文庄未达,居凤凰山麓,夫人夜织;儿嬉於旁,虎突入户,夫人惊绝,山舟戏如故,神色自若。亟问之,曰:「有大兽来,四顾而去,亦不知为虎也。」其後乾隆庚戌,以在籍侍讲入都祝厘,不肯诣时相门,有以祸福怵之者,勿顾也。其威武弗屈,已於幼不畏虎时徵之矣。毕秋帆尚书沅尝自楚赠大砚,不纳,使人委之而去。越数年,友有宦於楚者,仍附以还之。

  桂香东却门生贽

  觉罗香东侍郎桂芳,嘉庆己未进士,上召见曰:「奇才也。」日见信任,不数年,登九列。家素贫窭,然门生有馈纳者,桂曰:「以束修贽先生,谊甚古,然某方任司农,岁入有俸,差足自给,不敢受。」悉封还之。

  舒超铎却人参

  舒超铎任黑龙江将军,有馈人参者,笑曰:「吾日啖粟数升,自强健,安用是物!」取小者啖之,曰:「已领盛意矣。味甚苦,无所取也。」

  姚姬传却重币

  桐城姚姬传郎中鼐,居乡循古礼,日讲政书於塾。有贾人子以重币聘,力却之,曰:「鲰生虽贫,不能受无义财也。」年八十余,犹着述不休。嘉庆庚午,重赴鹿鸣,赐四品章服。又数年,始卒。论者谓其品望为桐城第一。

  帅仙舟不取供应

  嘉庆末,帅仙舟侍郎承瀛奉命谳狱陕西,地方官供应过奢,有以五彩丝线塞枕与坐褥者,其他可知。乃晓之曰:「予在家,铺垫用草,居官亦然。如此暴殄,尚识民间疾苦物力艰难耶?一夕之安,需数十金,劳民伤财,吾不忍也。」因诫员仆,丝毫不得擅取,面谕馆人搜检。有奴某,素持斋诵经,颇诚实,携备使令,觊觎一古铜香炉,思以供佛,馆人在马鞍下检出,帅怒,杖四十,逐之,赏馆人银一两,从者咸檩然。

  阮文达遗产仅芦洲

  阮文达公元以翰林起家,敭历中外垂二十年,生平廉谨自持,而於嗜古、爱才两事,罄所入,差自给,家人生产事弗问也。晚岁,甫以三千金置一芦洲,越三十年,洲忽大涨,岁进万金。

  夏修宪却万四千金

  新建夏修宪官元和主簿,尝奉藩司檄查办宝苏钱局,炉匠某欲谋私铸,约每卯贿以千金,计十四卯可得万四千金,总捕同知某已诺之矣,夏力持之而止。

  朱为弼不受属官供张

  道光甲申,平湖朱茮堂漕帅为弼,由顺天府丞擢府尹,时境有蝗孽,单骑驰视,属官备供张,朱曰:「吾为蝗来,若乃蝗我耶?」

  曹文正廉澹

  道光朝,曹文正公振镛当国,陶文毅公澍督两江,兼盐政,时以商人籍引贩私,国课日亏,私销日畅,至有根窝之名,谋尽去之。而文正世业鹾,根窝殊夥。文毅又出文正门下,投鼠之忌,至费踌躇,因先奉书取进止。文正覆书,略曰:「苟利於国,决计行之,无以寒家为念,世宁有饿死宰相乎?」文毅遂奏请改章,尽革前弊,此其廉澹有足多者。

  李龠通却鹾商重赆

  两淮运使拥东南财赋之雄,此席得人,於库储、鹾政均有裨益。道光中叶,陶文毅整理淮纲,选江宁守平罗俞德渊为运使。俞初至扬,运库若洗,次年遂有三百万之储。稍後则为高阳李廉访龠通,亦能一尘不染,诸务肃然。去任时,鹾商例有重赆,李力却之。陈臬两浙,卒後灵榇过邗,商家仍申前请,其妻子仍力却之,谓遗命然也。

  张亮基却河弁馈金

  铜山张督部亮基,初以中书从王文恪治扣工,适林文忠谪襄河务,见而契之.时张尝却可弁馈金三千,文忠密识诸简,未以告人也.逮张为永昌守,文忠方由西域赐环,授滇督,道谒焉.文忠懽甚,出手籍示之,则记有却金日月也.张( 双)然异之,盖不复省记矣.

  林文忠却赎锾

  林文忠戍西域时,南中绅民有募集赎锾之举,不期而会,集白金至钜万。林闻之,邮书婉谢,而公子汝舟言尤切至,遂不果行。未几,即赐环,且重膺节钺矣。

  何子贞受水返银

  何子贞太史绍基为湖南道州人,道州产荷花,何每携其种分赠友人。或报之金,则怒,某太守馈白银二百、惠泉水一瓮,何乃受水而返银。

  柏静涛却五千金

  柏静涛相国葰,以咸丰戊午科场事被戮,世皆知肃顺、端华之修夙憾也。柏尝於道光朝以少宰使朝鲜,朝鲜国王馈五千金,却之,请益坚,携归奏闻,请存礼部,还其使臣。

  钱晓庭不妄受人惠

  秀水钱晓庭教谕聚朝为箨石宗伯曾孙,早岁綦贫,而性甚介,不妄受人惠。一日,尝语人曰:「昨晚断炊,仅余白米少许,供老母饘粥,而我则以炊饼二枚度一日。」然意气自如,绝不露寒乞相。及举於乡,家稍裕。大挑,得淳安教谕,未满任,即弃官归。归後以书画自给,不问外事。

  罗忠节行军不取银谷

  罗忠节公泽南尝率师过江右某县境,有秀才某故与令稔,因往询罗之行军状况,令叹曰:「罗公真圣人,吾见行军者多矣,未见有如是整肃者。」某因往谒,将至营,适有数营兵牵一牛至,曰:「秀才来,甚好。适有民来营,愬牛为他营兵盗去,帅命吾等往索,他营兵不服,与鬬,胜之,遂以牛归。而牛主闻鬬,惊惧逸去,吾等无所归牛,今当请秀才代交牛主。」忠节克复某城,某又与他绅往谒,忠节曰:「君辈来,甚佳。今寇未受重伤,虽得城无益,吾须即往,此间现存银谷甚多,吾已命兵运置一处,汝辈可即以此办保甲团练也。」语讫,即驰马去。已而他将所带录营兵至,掠取存物,无一存者。

  吴养源却鹾商赙金

  吴文节公熔抚浙时,鹾商献羡余八千金,却之。及殉难湖北,家无余赀,商人感其清德,欲以此为赙。公子养源曰:「若义也,先公早受之矣。先公却而某受之,是堕先公之德也,敢辞。」强之,卒不受。

  吴文节检视供张

  吴文节督云贵时,於到省先二日,发传单,内载柴炭若干,米肉蔬果若干,余概不必备,并亲笔标识,到馆亲验。到日,乘舆至馆,於内外各室供张一一检视,次至厨,按单中所载一一收讫。次晨将行,饬所随员役皆先出,复至馆内外各室及厨覆视一周,无短失,乃登舆去。一宿所费,仅数十金而已。

  姚学塽不取印结银

  归安姚镜塘,名学塽,居官端谨,不履要津。部曹每月有印结银,姚独不受。旧制,中外大小官员引见验看,须同乡京官出印结,结费之多少,视品位之崇卑,既出结,得分结费,輭红薄宦恃此为樵米资矣。京曹有印官可出结者,为六部郎中、员外郎、主事、宗人府起居注主事、光禄寺署正、顺天府治中粮马通判、大兴宛平两县知县。而五六品京堂、给事中、御史弗与,体制崇也。翰林院修撰、编检、内阁中书亦弗与,无印也。某省印结事务,由本省出结官分年轮管,结费即由管结官分送。

  李雨苍自谓所用无毫发私

  李雨苍都护云麟为汉军世家,性豪迈,有奇略。同治初,官新疆,以领队大臣驻塔尔巴哈台。回人犯境,募兵讨平之,用银三十万两,上计户部,部臣奏驳,下使核减。李抗疏曰:「臣所用实无毫发私,部胥索臣资,臣无以应,故为是难臣耳。臣即复上,度终不能中程式,请径下臣刑部,以盗帑律斩臣头以谢户部,不能复上计也。」穆宗知其忠,诏勿问。

  吴廷栋清操绝俗

  吴彦甫少寇廷栋幼时欲着好衣,又欲以功名显,太夫人训之曰:「人以衣服爱汝慕汝,是汝徒以衣服重矣。功名者,傥来之物,无学以济之,何贵乎功名耶?」吴恍然曰:「儿知之,天爵为贵。」太夫人曰:「然。」邻有质库,吴尝嬉戏其中,司事某欲试之,闻吴来,以碎金散置於地,自匿帐中。吴入门,见之,即扬声止步,不入。某起,询之,吴谓金在而不见人,脱遗失,岂能自白,某大惊叹。其後敭历中外四十余年,清操绝俗,引疾後,归无一椽,日食不给,处之晏然。时曾文正公国藩督两江,念吴贫,值中秋节,欲以三百金赠之,携以往。晤对良久,微询近状,吴答曰:「贫,吾素也,不可干人。」文正唯唯,终不敢出金而去。

  翁文端母却州牧金

  海州学正翁咸封之夫人,文端公母也。学正尝奉檄查赈,海州牧某欲更饥民册,馈重金於夫人,请补印,夫人峻却之。

  曾文正愿法林文忠之廉

  曾文正尝致其弟忠襄公国荃书云:「闻林文忠三子分家,各得钱六千串,督抚二十年家产如此,真不可及,吾辈当以为法。」

  庞佑还金珠

  长洲庞佑,字申甫,性严介,取与不苟。有卖珠妪过其家,遗金珠一箧。妪归,暴病死,物主向妪家索金珠不得,讼之官,责鬻产以偿。申甫迹知之,还其箧,封识宛然,讼得解。谢以金,不受。

  罗鹤山却席敬

  曾忠襄督两江时,幕有罗鹤山者,总角交也,性刚介,忠襄待之独厚。留连旬月,将归,忠襄语之曰:「君乏政治才,久苦无位置,奈何!适有城守营兵,照章应遣人巡视一周,即以劳君可乎?」及莅事,鹤山奉职惟谨,凡城中走倅贩夫为各营朦补行列者,术艺窳败,斥责尤厉,各营惶恐,军政为之一肃。事毕,诸僚举酒相庆曰:「君可归矣,行囊当富。」鹤山愕然曰:「余奉檄时,各营有假席敬名义相馈遗者,暮夜投金,古人所愧,悉屏斥之矣。」诸僚变色起敬。事为忠襄所知,自是视鹤山益重,及其行,以二千金赆之。

  陈国瑞不受无名钱

  陈国瑞因事被谪,时有某侍臣重其人,怜其遇,赆以兼金。国瑞性直率,恒自称老子,乃大声谓来使曰:「老子向不受人怜,亦不受此无名钱。」力却之,来使乃怀金而退。某侍臣闻其言,因喟然曰:「国瑞固佳,然亦太野矣。」

  苏老五不受贵人金

  光绪朝,杭州驻防旗人有苏老五者,能左手按三弦,右手拨琵琶,调合而声圆,绝技也。尝至京师,贵人试其技,予金,不受,岸然而归。

  吴某不没人之金囊

  光绪朝,吴人某甲习商於上海租界某洋货肆,主人嘉其诚,信任之。端午前数日,使携小革囊收款南市,晨出至日中,得银币千八百余元,匆匆饮於十六铺茶楼,归而失其囊,仓卒莫省所失地。主人疑其诈,皆申申詈,且谓不立返者,必送之官,甲百口莫能辨,遂大哭。

  有浦东人某乙者,亦习贾租界中,方失志懊丧。是日,将渡浦归,与甲差一二分时,同过十六铺,登楼茗饮,适见有囊遗於案,取而启视之,则巨金也,既惊且喜,旋又自忖曰:「此累累者,吾若取以归,宁不足疗吾贫,且半生温饱有余矣。顾物各有主,彼或以是金故,丧名誉而殒身命,於吾心奚安!贫富,命也。吾今既见之,宜尽吾责,坐待其主者来,得归乃已耳。」於时亭午,座客仅八九可数,遍视颜色,无一似失金者,乃忍饥坐,目炯炯注人丛中,卒无得。至夕照横江,疏灯点水,楼中人尽鸟兽散,甲面色凄白,随二人仓皇至,盖甲几费唇舌,其主人始牵率以出也。乙察其真,笑迎之曰:「子岂失金囊者乎?吾望子久矣。」言已,以革囊示之。甲感激涕零,不知所以谢,且告之曰:「非子,余今晚欲自缢。」既相叙姓名,甲以五之一为寿,不可;则十之一,又不可;则百之一,乙峻拒勿受。乃曰:「然则饮乎?」乙仍坚辞。三人者,约明日必枉顾而去。

  翌晨,乙果赴约,谢曰:「吾赖子失金,得免葬江鱼之腹。昨吾将以午後一时渡江,讵渡者二十三人,中流遇急浪,闻皆溺死矣。」以一举而全两人,皆啧啧称贺。甲之主人谓乙有至性,更留与谈,俾管领簿记。女年十九,美而慧,主人契乙甚,数月,遂置甥馆。乙得凭藉,致力商业,竟拥资数十万,为富家翁。

  黄土老爷却四百金

  黄土老爷者,满人也,谈者不言其名。光绪乙酉,选授湖南靖州吏目,家故贫乏,独行至楚,不挈僮仆。至,将纳部文於布政,乃徧谒台司,上谒,谒者索钱,不与,遂不为通。久之,不得之官,资用乏绝,衣装俱尽,流落廛市间为人担荷黄土,日得钱数十以餬其口。一日,因所与佣值不足其数,齗齗与争。时涂朗轩中丞宗瀛方为布政使,适出而见之,驻舆问故,其人以告,自称卑职。涂疑其人有心疾,置不问,麾使去。又久之,益困,至代行夜者击柝。有某官者,实主夜禁,闻柝声而不见其人,使人呼之,则自棚中出。怒曰:「汝职行夜,乃高卧欤?」将笞之。其人呼曰:「不可,吾乃官也。」某官异其言,转怒为笑,问:「汝何官?」曰:「靖州吏目。」某官大惊,而察其声,则北音也,乃曰:「信乎?」曰:「信。」「信则明日可於公廨见。」曰:「诺。」及明日,不至,问之,曰:「吾短布单衣,仅至骭耳,可以行夜,不可以见长官。」某官曰:「此吾之疏也。」以衣假之,其人乃至。审其家世及官秩次第履历,则真靖州吏目也。遂以见长沙太守。太守言於涂,涂唶曰:「然则曩称卑职者,即此君欤?」召而见之,曰:「君良苦矣。」命吏稽籍,「今靖州吏目谁也?」则摄事者瓜期久满,以代者不至,未得交卸。涂命吏趣治文书,俾靖州吏目之官,已而又谓太守曰:「此君良苦,宜稍佽助之。」乃共醵金得四百两,以资其行。

  居数日,靖州吏目入辞,涂又见之,语曰:「吾前命太守以四百金为赆,小助行色。君久历艰苦,宜益刻励,勉为好官。」其人顿首曰:「敢不奉教。然所赐四百金实未敢受,已寄之长沙县库矣。」涂问其意,曰:「一官虽瘠,终胜担荷黄土时,布衣蔬食,岂不足自给,何用多金!谨存县库,备公家一日之用。」涂大嗟叹曰:「君异时必一好官也。」於是其事徧传三湘间,称为黄土老爷,而其名转不着。以都下所刊《爵秩全函》考之,则靖州吏目名寿嵩,或即其人欤?

  奎乐峯却金八仙

  光绪朝,满洲奎乐峯制府俊抚苏日,值太夫人八秩寿辰,某令以金八仙献,立饬巡捕屏还之,曰:「是铜物,乃亦赠人耶?」人乃服其廉,更多其智。盖若明言为金,即当以通贿论,不得仅以不受置之也。

  崧镇青宦囊六百金

  崧镇青中丞骏廉介自持,抚浙时,值六旬寿辰,不纳僚属一物,闭辕门不受贺。後卒於任,箧中仅余养廉银六百金。

  炳半聋不受故旧金

  炳成,字集之,以左耳重听,五十後自号半聋,觉罗也。贫甚,幼好学,嗜金石书画。尝随父桂昌於浙江粮道任,从桐城吴康甫习篆隶镌刻,识钟鼎字。嗣返京师,居宣武门故第,遭母丧,货其宅,赁居南城外龙树院之东偏天倪阁。炳之为人也,能饮健谈,尤熟於国朝掌故。一介不取,故旧资以金,皆不受。以廕为都察院笔帖式,四十年不迁,岁入俸仅四十余金,不足,恒鬻书画以益之。

  翁叔平不受借款回扣

  常熟翁叔平相国柄政时,借某国款,有司以回扣进。翁怒,却之,翌晨奏闻。德宗大怒,命密查分此回扣诸人之姓名。越日,翁入直,上曰:「昨日之事不必究矣。」言讫长叹,盖孝钦后於此亦有所受也。

  翁叔平却赆金

  翁叔平被斥,荣文忠公禄知其贫也,赆以千金。翁不受,荣遂以翁为与有隙,而悻悻矣,实则翁欲自示以廉也。

  高啸桐虑林琴南却金

  光绪丁酉、戊戌间,林琴南孝廉纾居杭州,甚贫悴,自言橐中赀不足四百钱者盖五年。而高啸桐太守凤岐方居杭,知之,语人曰:「林先生窘迫已甚,我欲资以金五百,顾虞其弗受,至今未敢自陈也。」

  刘光第却炭敬

  刘光第以光绪戊戌政变罹於难,六君子之一也。生平一介不与,一介不取,古之狷者也。京官每以外省炭敬为挹注,刘独不然,有馈之者,必受呵叱。礼服仅一夹袍,一纱蟒衣,无他衣也。被逮日,出拜客,逻者返,翌晨,自缚赴刑部投到。张文襄闻其罹难之信,涕泣不能仰视,立电王文勤曰:「刘光第本即出京,之洞留之,如必见杀,则之洞杀之也。」词甚哀切。然孝钦后方盛怒,王不敢进言也。

  王半唐自谓恐伤吾廉

  临桂王半唐黄门鹏运,清通温雅,饶有晋人风格。尝官礼科掌印给事中。某年,截取道员,旋奉旨以简缺道员用。向例,京曹截取道府,皆以繁缺用,以简缺用者,不用之别名也,为自有截取之例以来所仅见,半唐泊然安之。是岁,薪米所需至艰绌,或馈以金,辄却之。未几,复严劾某枢相,不见容於朝列,襥被出都。有载米酒及书画贻之於苏州逆旅者,留书画,返酒米。其人再三慰劝,半唐曰:「君毋尔,恐伤吾廉也。」卒不受。

  李超琼却万金

  李超琼,字紫璈,以名孝廉仕江苏,历宰上元、长洲、武进诸县,所至皆有声。登上上考,以卓异荐,最後宰上海。殁无余资,几无以敛,上海士绅为敛资恤其遗族。其宰上海时,有侨商某积资累千万,为匪人所涎。枭酋范高头者,为省吏所获,鞫讯时诬供某窝赃。李廉知其冤,密招某,告以危。某具陈生平,李曰:「吾固知尔无与,行且穷鞫范。」再讯之,知其诬,范亦自服。某感李,以万金为寿。李曰:「是货也。吾问心,固不敢诬人为盗也,何德为!」悉返其资。然其时李已亏负累累,某再三请,力拒之。

  杨奎廉洁

  杨奎,奉贤人,年十六,为某家仆,性勤慎。主人应试棘闱,前後凡七次,奎靡役不从。已而命司帐籍,历二十余载,未尝有废事。一日,主人嘱某戚赴某地收债,而以奎为之副。戚谓负债者曰:「尔与吾金若干,吾归言之,为缓其偿。」负债者喜甚,以金与二人,奎曰:「主人遇我厚,乃受贿以败彼事乎!」卒不受。

  丐拾金不昧

  丐某,燕人也,恒行乞於宝坻之市。一日,有策马而驰者,颠播,裂其囊,囊中金宝散於道侧。丐呼之,不应,狂奔而去,丐乃起而拾之。自忖曰:「吾其以此易钱乎?彼市主必疑吾为盗,吾无以自白也。且缉捕者见之,必为所攘。即不然,同侪艳吾多金,鲜有不谋而夺之者。然则此祸基也,不如献诸官,以脱吾祸,非旷然自得之道乎?」遂投献邑宰。宰奇之,曰:「得遗失物者给之半,律有明条,汝其受诸。」丐叩首曰:「小人无罪,怀璧其罪,知之审矣,非所愿也。」宰益奇之。既而金主驰归,呈诉邑宰,宰语之故,还其宝物。金主再拜曰:「小人何幸而值此义士!渠之所虑者,无宅以庇身耳。愿助之置宅。」宰曰:「能如是乎?余当给以资本,且旌其善。」乃呼里长为之谋宅於市廛,置货立业,且表其额曰「拾金不昧」。

  太祖躬行节俭

  太祖尝出猎,雪初霁,虑草上浮雪沾濡,撷衣而行。侍衞辈私语曰:「上何所不有,而惜一衣耶?」太祖闻之,笑曰:「吾岂无衣而惜之,吾常以衣赐尔曹,与其被雪沾濡,何如鲜洁之为愈。躬行节俭,汝等正当效法耳。」自是八旗臣民无敢以褕衣华服从事者。

  京官策驼入署

  国初风气淳朴,京朝官多有策驼而入署者,後易骆驼为马,最後易马为车。

  圣祖宫中费用少於明

  康熙己巳,大内发出明代宫殿、楼亭、门名摺子,又宫中所用银两及金花铺垫并各宫老媪数目摺子令王大臣等察阅。诸臣等覆奏:「查得故明宫中,每年用金花银共九十六万九千四百余两,今悉已充饟。又故明光禄寺每年送内所用各项钱粮二十四万余两,今每年止用三万余两。明每年木柴二千六百八十六万余斤,今止用六七八万斤。明每年用红螺等炭共一千二百八万余斤,今止用百余万斤。各宫床帐、舆轮、花毯等项,明每年共用银二万八千二百余两,今俱不用。又查故明宫殿楼亭门名共七百八十六座,今以本朝宫殿数目较之,不及前明十分之三。至故明各宫殿九层,基址墙垣俱用临清砖,木料俱用楠木,今禁中修造房屋,出於断不可已,凡一切基址墙垣俱用寻常砖料,木植皆用松木而已。」

  庚寅,圣祖谕大学士等曰:「明季事蹟,卿等所知,往往皆纸上陈言。万历以後所用太监,有在御前服役者,故朕知之独详。明朝费用甚奢,兴作亦广,一日之费,可抵今一年之用。其宫中脂粉钱四十万两,供应银数百万两,至世祖皇帝登极,始悉除之。紫禁城内一切工作,俱派民间,今皆现钱雇觅。明季宫女至九千人,内监至十万人,饭食不能徧及,日有饿死者,今则宫中不过四五百人而已。」又谕户部曰:「国家钱粮,理当节省,否则必致经费不敷,每年有正额蠲免,有河工费用,必能大加节省,方有裨益。前光禄寺一年用银一百万两,今止用十万两;工部一年用二百万两,今止用二三十万两。必如此,然後可谓之节省也。」

  王文靖祭墓用蔬果

  宛平王文靖公熙尝训其子云:「祭墓无以牲牢,以蔬果代。」人有言其过俭者,王曰:「今以宰相祭墓,诚为太俭,日後子孙侪於庶人,则易於措办,若敖氏之鬼可不至馁也。」

  汤文正有三汤之称

  汤文正公斌尝官岭北道,赴任时,雇一驘,载襥被出关。移疾受代,衣物了无所增。及抚江苏,日给惟菜韭。一日阅簿,见某日市只鸡,愕问曰:「谁市鸡者?」仆叩头曰:「公子。」大怒,召公子,使跽庭下,责之曰:「汝谓苏鸡值贱如河南邪?汝思啖鸡,便归去,恶有士不嚼菜根而能自立者!」并笞其仆而遣之。

  某日,遇寿辰,荐绅知汤绝馈遗,惟制屏为寿,辞焉,启曰:「汪琬撰文在上。」乃命录以入,仍返其屏。

  内擢去苏,敝簏数肩,不增於旧,惟二十一史则吴中物。汤指谓祖道诸人曰:「吴中价廉,故市之,然颇累马力。」其夫人乘舆出,有败絮堕舆前,见者为泣下。至京,贫益甚,赁居委巷,御寒仅一羊裘。冬月入朝,衞士识与不识,咸目之曰:「此羊裘者,即汤尚书矣。」

  吴人於汤有「三汤」之称,三汤者,豆腐汤,黄连汤,人参汤。盖人参虽亦如豆腐汤之清,黄连汤之苦,而有益元气也。

  汤文正贫无以殓

  汤文正殁於京邸日,同官唁之,则卧板床上,所衣为敝蓝丝袄,下着褐色布袴。检其所遗,竹笥中有俸银八两。崑山徐尚书乾学赙以二十金,乃能成殡。

  于清端有青菜之称

  于清端公成龙自江防迁闽臬,舟将发,趣人买萝卜,多至数石。人笑曰:「贱物耳,何多为?」于曰:「我沿途供馔赖此矣。」其自直隶赴江宁也,与幼子赁驴车一辆,各袖钱数十文,投旅舍,未尝烦驿递公馆也。在制府署,日惟啖青菜,佐以菜把,【即咸菜之缚而成把者。】江南人咸呼为「于青菜」。仆从无从得茗,则日采衙後槐叶啖之,树为之秃。诸子冬衣褐,或木棉袍,未尝制一裘。年饥,则屑糠杂米为粥,举家食之。客至,亦以进,谓曰:「如法行之,可留余以赈饥民也。」

  官楚时,长公子将归,署中偶有腌鸭,刳半与之。民间有「于公豆腐量太狭,长公临行割半鸭」之谣。

  清端卒之日,僚吏入哭,见牀头敝笥中惟绨袍一袭,靴帯二事及粗米数斛,盐豉数器而已.

  赵恭毅购物

  武进赵恭毅公申乔尝令商邱,时白太夫人就养官署,寄家书购物,仅红头绳一两、胡粉一匣。由偏沅巡抚迎驾清江,往返所用仅白金五十两耳。

  张伯行以节俭率属

  仪封张清恪公伯行历官二十余年,所至以节俭率属。莅闽时,官廨帷幕皆锦绣,悉命撤去。比移吴,先檄所属禁陈设,奢侈之风为之一变。

  朱文端以崇俭为政

  高安朱文端公轼尝抚浙,以崇俭为政,谕民嫁娶之节,里党宾蜡、宴会止五簋,俱有常品,人呼为「朱公席」。偶出行,见一妇盛妆,问其夫,为卖菜者。命入署,使人导之至厨下,问谁为夫人。时夫人与女奴杂作,妇莫之辨,指示之曰:「炊者夫人也。」命留侍夫人午饭,馔惟蔬菜,食毕,命之出。

  汪周士不侈衣食

  汪文桂,字周士,桐乡人。康熙戊子、己丑间,邑中旱涝相继,设粥厂,立药局,全活甚众。丙午,被水灾,首倡振济,以食饥民。性俭约,有质库在苕溪、云间,晚年犹往来按行执事。人有衣美衣服者,闻汪至,必易布素而出。姻党具常馔,欣然一饱;或盛筵,则不乐。尝曰:「财当为有用,徒侈衣食,是委诸壑也。」

  来成夫敝衣缕裂

  来成夫,名蕃,萧山人。十岁出试,辄冠军。精六书,能作古文、鱼籀、大小篆、殳隶、八分,第不轻作写。好立名节,人有以东汉人物相拟者则喜。家贫,敝衣缕裂,所储图史外,惟缾盎十余,实米盐、紵絮於中。每出行,书衣笔袠,手自持抱,至两肘累累,蔽以博袖,俨如五石匏也。

  高宗俭德

  高宗自少至老,衬衣及裤皆以高丽布为之,寒暑无间,尝谓民间之着纺绸裤者为暴珍天物。其冬夜煖足,不用汤婆子,恒以大鹅卵石置炉火中,煨至极热,裹以旧絮,置於衾。

  高宗废躬耕彩棚

  先农坛在京师永定门内之西,周六里,缭以周垣。岁三月,上率王公九卿躬耕。旧制,设彩棚於田。乾隆戊寅,上谕:「耤亩所重劝农,黛耜青箱,畚锸蓑笠,咸寓知民疾苦之意。而设棚悬彩以庇风雨,义无取焉。吾民凉雨犂而赤日耘,虽襏襫之尚艰,岂炎湿之能避?且片时用而过期彻,所费不啻数百金,是中人数十家之产也。其饬除之!」此後遂为定例。至耕耤之乐,不同他典,所用有腰鼓、拍板,所歌皆御制禾词,每歌一句,偃旗一次,上四推毕,诸王及诸臣始耕。

  孝贤后俭德

  孝贤后富察氏,传文忠公恒姊也.性节俭,平时髻插通草,织绒花,不御珠翠.珍惜金银线索,岁时进呈高宗荷包,惟以鹿羔(毛蒙)毧缉为佩囊,仿先世关外之制,寓不忘本也.

  邵学址自奉之俭

  鄞邵学址,名基,为康、雍、乾三朝近臣,久以卿贰参匦司,先後侍直两书房,出抚江苏。方贵盛时,妻不衣帛,旁无姬侍。客至,鱼菽萧然,人多议其矫。及卒,谕祭使者至门,隘巷不足容肩舆,则步以入,矮屋不足以容广筵,则毕事於檐溜之下。

  甘庄恪月用银十六两

  乾隆初,高宗坚意复三年丧,诸臣莫详其制。吴江甘庄恪公汝来时官礼部,依据经注,参定大礼,繁简悉当,後皆遵之。一日,暴薨於署,同事者为讷亲,自至其家告之,见老妪缝纫於庭,讷呼曰:「传语夫人,君家主暴薨於署矣。」妪愕然曰:「汝为谁?」讷备告其故,老妇大哭,始知即夫人也。讷问:「有余赀否?」夫人曰:「有。」启囊,出银八两,曰:「此志书馆月课俸也,俸本十六金,计日以用,此所余半月费也。」讷因感泣,代具衣衾殓之。奏於上,上亦感动,命内务府理其丧,入祀贤良祠。

  陈文恭裁纸

  临桂陈文恭公宏谋为冢宰时,掾吏日呈小摺,陈於其无字处,皆裁取之。时方修则例,每卷批駮之小签,皆此纸也。又外僚书禀,率用红纸手版,陈答书讫,裁其衔名还之,余纸留作别用。

  李清时葛帐布衾

  李清时抚山左,薨於任。病笃时,羣僚咸诣卧榻致问,见其葛帐布衾,宛然穷秀才风。口授遗摺讫,勖属吏以作好官延世泽为词,遂坦然而化。

  金会川好俭

  吴县金会川按察祖静,平居多礼而好俭,尝语人曰:「惟俭可以惜福,惟俭可以养廉。」起居饮食,澹泊寡营,溽暑祁寒,不炉不扇,每日早起晚罢,向夜砚火荧荧,苦志明经不逮也。

  朱文正新年着棉袍褂

  朱文正公珪崖岸峻绝,一介不取,历官中外,无敢以苞苴进者。及陟正卿,清贫若寒素。某岁新年,值大雪,往贺裘文达公曰修,文达见其所衣为棉袍褂,乃曰:「范叔何一寒至此?某欲效古人以绨袍赠君。」即呼仆入内,取貂裘一袭奉之。急辞谢曰:「良友多情,固所深感,然朱某固一介不取,生平未尝失节。且貂裘亦仅壮观,若云御寒,则已着重棉矣。君不见道旁雪中尚有多数赤身僵卧者乎?彼与某,皆人也。某较彼已有天堂地狱之别,敢不知足!君盍以赠我者移赠若辈乎?」文达急谢过,曰:「君真道德士,当谨遵仁人之言。」急呼仆持貂裘付质,以质价购棉衣数十袭,至市给贫民。

  刘文定自叹俭陋

  刘慎涵,名纶,諡文定.少在尹文端公继善幕府,旋以乾隆丙辰宏博第一入词林.汪文端公由敦爱其才,兼重其度,晚年尤与相契.或尝以要事缮奏稿,夜半诣文定,请阅,文定起难 火烛,操笔点定.时仲冬寒甚,文定呼三公子具酒脯,而厨传已空,仅有白枣十余枚以侑酒,文定亦自叹俭陋焉。

  王文肃饼饵充饥

  王文肃公安国性刚毅,操守廉洁,屡历膴仕,贫如故。每早登朝,家不举火,偕幼子同舆往,入内进餐,惟市饼饵数枚,令其子坐舆中食之充饥而已。履懿王与之善,尝佽助之,辞不受,曰:「忝在九列,不敢与王有所交结也。」

  嵇文恭膳无兼味

  嵇文恭公璜,晚年予告,常膳至不能具兼味。薨未一载,京师宣武门外嬾眠胡同第宅属他姓矣。

  尹均饮豆汤

  乾隆朝,内阁典籍尹均性好俭,子内阁学士壮图,均好饮豆汤,月必数设,呼子若孙共啖,曰:「此吾乡味,若曹即富贵,慎勿忘。」与阁学同朝,父子入直,常共载一车。诸城刘文清公墉尝叹曰:「尹舍人可谓以清白遗子孙矣。」

  戴简恪粗服敝车

  戴简恪公敦元官司寇日,朝士呼为「破败书厨」,以其万卷罗胸而粗服敝车,外观极寒俭也。

  王述庵出无仆

  青浦王述庵侍郎昶读《礼》家居,以事赴姑苏谒巡抚,无从仆,至市雇肩舆。欲令舆夫投刺,舆夫呼之曰「老伯伯」,且曰:「此乌可胡乱为之?汝青浦人,大不知法纪。昨岁丁獃子到此,通报者皆获罪。谁则以几十文钱受谴责乎!速去,毋相累!」王因自赴号房通报,既见巡抚而出,舆夫遁矣,乃徒步回。

  翟咏参性俭而厚

  泾县翟咏参,字星文,家久落,轻财如故。性俭而厚,虽囊无一钱,时恻恻具嗟闵惸独意。父授狼裘一,严冬弗御,问之,曰:「见村人无絮袄者众,滋不安耳。」

  德瑛不具驷马

  尚书德瑛年六十余而官太常寺卿,又二十年始擢户部尚书,已八十余矣,与朱文正、王文端等作五老会,时人荣之。德貌清癯,性俭,官至司徒,家不能具驷马,人比之公孙弘。尝入直枢庭,其属吏告人曰:「他费不具论,即四时衣冠之赀,我公即未能具也。」

  李恭勤以俭矫俗

  乾隆辛卯,李恭勤公继福康安而督四川,时方用兵大小金川,思以俭矫俗,乃与僚寀约,府州县无事,非公事不得至省,至亦有期限,届期必归,不得蓄音乐,不得侈宴会,不得饰舆马衣服。

  在官数年,未宴一客,属吏亦无置酒饮之者。一日,有新简成都将军抵任,则俟其眷至,馈以烧羊蒸豚,为佐家宴而已。署中届除夕,惟制饽饽无算,俟元旦朝贺毕,自布政司以下皆享之,佐以四肴,且同食焉。

  徐司马务为省约

  钱塘徐石船司马绍基为文敬公潮曾孙,文穆公本孙,润亭宗伯以煊子。乾隆中叶,官淮安同知。时江南全盛,淮上为河工人员所集之地,风俗浮夸,服食奢侈。司马体晏子国奢示俭之意,务为省约。尝与同僚会话,或言其鞾敝,则笑曰:「帮虽敝,底子佳也,且不犹胜於徒跣而行者耶?」

  董文恪力矫华侈

  上元董文恪公教增以翰林入直军机,出为外吏,强毅不阿。任川藩时,俗尚华侈,董力矫之,务为俭约。每公宴,诫不用优伶。总督勒保以春酒召,董至门,已通刺矣,闻音乐声即返。勒为之撤乐,乃复至,饮尽欢,风尚为之一变。

  陈思敬不衣绮纨

  陈思敬,字泰初,同安人,乾隆某科副贡生。自奉至俭,生平未尝衣绮纨。晚年,用稍窘,或劝其为子孙计,则叹曰:「自古岂有丰啬常在一家者耶?子孙宜自振,吾知行吾意而已。」

  刘文清敝衣恶服

  乾隆末,和珅当国,穷极奢侈,翰苑部曹多效所为,衣袿袍褶争妍鬬奇,其悃愊无华者皆视为弃物。惟刘文清公敝衣恶服,周旋班联中,曰:「吾自视衣冠体貌无一相宜,乃能备位政府,不致陨越者何也?寄语郎署诸公,可憬然矣。」

  刘全母不忘旧日景况

  和珅之奴刘全,幼时为人执鞭,家甚贫。和揽权时,甚倚任之,屋宇深邃,至百余间,士大夫不肖者争与联婣。而其母甚贤,全富时,其母必日索腐豉下餐,曰:「昔日思此而不易得,今虽豪富,敢忘旧日景况耶?」故全禀受母教,罔敢干犯国法。子某甚不肖,致有京师南郊私毙人命事,遭刑诛,而全母卒善终。

  王培铸终身素服

  三年之丧,人子为父母持之,或父已前卒而祖父母亡,为长孙者亦持丧三年,为承重服,皆谓之曰丁忧。常服色黑或白,以布不以帛。乾隆末叶,山阴有申韩家王培铸者,年二十一即幕於外,至四十五岁而返,凡官幕之与相识者,绝未见其身有衣帛之一日也。盖培铸逾冠即丧母郑氏,期年,父穑文续娶寿氏,方二年而寿卒,卒未半载,父又续娶孙氏,一年半又卒,是培铸已持丧九年矣。方孙氏之丧及禫,而穑文卒,服除,则又丧其兼祧母温氏。温卒将二年,而兼祧父酉俊续娶木氏,未一年木卒,甫释服,而酉俊忽以疫卒。於是培铸又持丧十二年。时祖母杜氏犹在堂,痛其两房子媳之相继物化,仅有一孙培铸而又频年远游不得见也,日夕哀伤,遂致疾,距酉俊之殁方三年而亦卒。培铸至是,盖服三年之丧二十有四年,而亦老矣,以积棺未葬,遂辞馆归。或曰:「培铸亦尝数持三年之丧,特未必緜緜延延缟素相续,至二十四年之久耳。其殆天性俭约,饰言丁忧,可不衣帛。」至谓其假此名义以纳赙金,则苛论也。

  胡光北衣食之俭

  乾、嘉间,浏阳胡光北尝肄业长沙岳麓书院,其後同学者宦蹟半天下,交游奔趋,俨如朝市,不与之通只字,虽於夙所最契之罗麓西太守、严乐园按察亦然。性好俭,浏阳土产有葛绸、夏布二种,葛绸薄如蝉翼,一名银葛,以其有白光如银也,其值倍於夏布,胡终其身未尝一御也。食无兼味,佐脱粟者野菜而已。炊时,邻人闻其庖中有肉香,则必曰:「今日胡先生祀祖矣。」光北,字楚良,号学山。

  仁宗禁止万寿演戏

  仁宗五旬万寿,御史景德奏请於万寿节令城内演戏,设剧十日,岁以为例。得旨以景德冒昧陈奏,照溺职例革职,并发往盛京差遣,充当苦差。

  朱文正身後萧条

  朱文正公薨日,卧处仅一布被布褥,其别舍则残书数箧而已,见者莫不悲感。仁宗亲赐奠,甫至门,即放声大哭,赐以挽诗,有「半生惟独宿,一世不言钱」之句。

  汤文端宦京无安宅

  汤文端公金钊,萧山人,嘉庆己未进士,出朱文正门,朱甚器之。性质朴,悃愊无华。官词林时,寓光明殿左廊房,为童子师,及任祭酒,尚居地安门外文昌宫,无安宅也。及视学江南,仆从惟数人,自阅课卷,暇日携书至江阴君山上,诵读终日,自笑曰:「此亦可谓玩物丧志矣。」

  文端官卿贰日,不蓄车,入朝则赁诸市,一仆跨辕而已。京官子弟多从阅文,一日退食後,至某徒所,谈文稍久,为具小食,知汤不喜丰,肉一柈,胡饼数枚,汤问曰:「食肉乎?」对曰:「然。」问几何,曰:「不过一斤。」攒眉摇首曰:「此胡可,未免费矣!」有缓急求助者,视亲疏量为应之。最恶装饰。来子庚观察入都,见其冠有饰,故问何物,答以宝石,曰:「宝当藏之於心,不在冠也。」

  周子西之俭为吝

  青浦周子西富而俭,实吝也。当暑,曝水於日中,俟其热,以为盥澡之用。夜捣米,不燃灯烛,辄坐其旁,默识舂数,以验糙白。竈下灰积久,见少,持筛簸扬之。又恐妨妻女纺绩之日力,治繲提汲皆亲任之。遇病服药,将生者咽嚼,谓弃其渣可惜,且省薪炭也。嘉庆丁丑秋,忽大病,不服药,遂卒。

  姚祖同嫁女不用鼓乐

  姚祖同抚直隶时,嫁女日不用鼓乐,潜送之出城。

  裕庄毅自奉菲薄

  裕庄毅公泰髫年时,考取繙绎中书。家贫,日趋内阁必徒步。母李太夫人与钱买小食,每归,多不用,故既贵显为督抚,於民生之困苦莫不洞知,而自奉菲薄,澹然如老书生。

  许子位食脱粟

  许子位尝知闻喜县,携一子、一仆至官,食脱粟饭,佐以青菜。往来郡省,策蹇而行。贽上官者,诗扇而已。

  黄蛟门不裘不帷

  黄蛟门,名以旗,嘉庆朝之江宁增生也。父有遗产,殁後,五子均分,蛟门以长男独不与。既贫甚,常为童子师以自给,盖冬不裘、夏不帷幕者三十余年,冠履虽垢敝不易也,时有补缀痕。有笑之者,惟以一笑为答。常膳不具兼味,人或招与饮食,必坚拒逃匿,须要觅牵持,不得已而後至,经数日,辄相酬,其丰腆恒倍之。

  宣宗节俭

  宣宗中年尤崇节俭,尝有御用黑狐端罩,衬缎稍阔,令内侍将出,四周添皮,内府呈册需银千两,乃谕勿添。明日,军机大臣入直,谕及兹事,自是京官衣裘不出风者十有余年。

  宣宗所服套裤,当膝处已穿,辄令所司缀一圆绸其上,俗所云打掌是也。於是大臣效之,亦缀一圆绸於膝间。一日,召见军机大巨,时曹文正跪近御座,宣宗见其缀痕,问曰:「汝套裤亦打掌乎」?对曰:「改制甚费,故补缀。」宣宗问曰:「汝打掌须银几何?」曹愕眙久之,曰:「须银三钱。」宣宗曰:「汝外间作物大便宜,吾内府乃须银五两。」又尝问曹曰:「汝家食鸡卵,须银若干?」曹诡对曰:「臣少患气病,生平未尝食鸡卵,故不知其价。」

  孝贞后崇俭

  孝贞后圣德巍巍,尤崇俭朴,宫中器用,一切用银,起居饮食皆有常节,所役内监亦仅七十余人。

  散秩大臣之俭

  有入都应试者,赁一巨室,主人为一老者,酬应颇周,时出闲谭,常日每服短後衣,拖双屦,携长柄篮,躬自出外市物,羣以其寒俭也,不为意。一夕,漏方深,众已睡,忽闻堂上諠譁声,仆从纷纷然,似出入甚忙者,又似有踶啮声在中庭踯躅不已者。应试者潜披衣起,自窗隙窥之,则堂上下镫火烂然,老者已蟒服补褂,戴孔雀翎,冠绯顶,自内出,即乘舆去,灯烛遂灭。因急起同伴,具告之。久之,将复睡,忽隐隐闻马嘶声,未几,其声益近,似将入门者。时天微明,果见老者朝服自外入,至堂前降舆,从容进内去,仆从均伺主人入,乃扰扰牵繮挽舆出。众乃大怪,方猜度间,忽有人叩门,启视,则一仆也,入内私问曰:「君等顷有所见否?」皆曰:「然,敢问何也?」仆遽摇手曰:「慎勿声。此某宗室也,以与皇帝渐疏远,故非遇大事不朝,仅居家食俸,为散秩大臣而已。今以令节,故特往朝。惟主人以贫故,深自讳匿,慎不可问,否则必遭逐也。」既而天大明,主人出,仍蹑双屦,服短後衣,携篮市物如平时。

  周天爵夫人无命服

  东阿周天爵初任怀远令,单车赴任,久之,始迓其母妻至署。夫人事纺绩,官舍萧然。适度岁,僚眷相往还,而夫人无命服,怀远地僻不易购,周又不欲假诸缙绅家,典史孔某,平阳世家也,检笥中旧七品服献之,始得贺岁成礼。

  曾文正夫人纺棉纱

  曾文正公国藩驻师安庆时,其夫人及其冢妇刘氏在署中,每夜同纺棉纱,以四两为率,二鼓後即止。一夜,不觉至三更,长子惠敏公纪泽已就寝矣,夫人曰:「今为尔说一笑话,以醒睡魔可乎?有率其子妇纺至夜深者,子怒詈,谓纺车声聒耳不得眠,欲击碎之。父在房应声曰:『吾儿可将尔母纺车一并击之为妙。』」翌日早餐,文正为笑述之,坐中无不喷饭。时有邓伯昭孝廉者,性古执,在江达川方伯幕中,闻之赞叹,谓可以破除官场家人骄惰之习,力劝方伯制纺车,强其妻效之,终日不能成一丝,人笑以为迂。

  左文襄絮裘木案

  左文襄公宗棠刚果强毅,至耄年,精力不衰,虽兵间积苦,未尝以况瘁形於辞色。边塞苦寒,雪压行帐,惟拥缁布絮裘,据白木案,手披图籍,口授方略,自朝至於日中昃,不皇暇食,军事旁午,官书山积,亦必次第省治之不稍休也。

  萧敬孚自买菜

  桐城萧敬孚学渊博,曾文正公尝荐之,馆於上海之江南制造局,垂三十年。赁居城西,辄自提篮入市买菜,居停主人坐马车遇之,曰:「此萧先生也。」亟与为礼,命仆代携之行。

  彭刚直崇俭

  衡阳彭刚直公玉麟力崇俭朴,偶微服出,布衣草履,状如村夫子。巡阅长江时,每赴营官处,营官急将厅事陈设之古玩及华焕之铺陈一律撤去,始敢迎入。副将某方以千金得玉钟一具,一日,闻彭至,捧而趋出,忽失足,砰然堕地。彭适入,见之,微笑曰:「惜哉!」副将慴伏,至不敢仰视。又尝饭友人处,见珍馔必蹙额,终席不下箸,惟嗜辣椒及豆豉酱。又有人尝谒之於退省庵,时岁首,彭衣茧绸袍,加老羊皮外挂,已裂数处,冠缨作黄色,室除笔砚外,竹簏二事而已。久之,命饭,园蔬数种,中置肉一盘。饭已,出,或告之曰:「此已优待君矣。」

  刚直赴苏,适楚南会馆举行团拜,预焉。是日召优演剧,午後在阶下闲立,见一人帽缀披霞宝玉,衣品蓝漳缎袍,昂然入,意必同乡子弟也,颔之,与为礼。其人置不理。乃询左右,则唱花旦之吴兰仙也,大怒,立命缚之出,呼杖,将毙之。兰仙膝行至织造前,乞缓颊,织造再三陈请,众亦环求,怒始已,仅命褫其服,逐之出。兰仙自是声名顿落。

  德宗崇俭恶奢

  德宗崇俭恶奢,每遇进膳,便云:「诏书屡有卧薪尝胆之语,而朕终日所尝者为何?朕心殊不安。以後进膳,不得过事肥美。」

  德宗尤恶机巧玩物,其崇尚西法,纯出於保国救民之念,外间所传某侍郎入对,必怀西人玩物以进而得邀圣眷者,皆蜚语耳。秀水沈淇泉学使衞於光绪甲午殿试前,补行覆试,其诗结联颂圣处曰:「圣朝崇本务,奇技绌重洋。」阅卷大臣原定一等第十名,及进呈,特以朱笔密圈,拔置第一人,观此可知德宗之俭德矣。

  孝钦后禁宫人滥费

  孝钦后好货财,然亦恶人滥费。一日,宫眷启一裹,欲断绳,不许,既解之,命将纸摺叠,与绳同置於屉。孝钦有时赏官眷钱,每人与一小簿,宫眷用钱皆须记载於上,至月杪则躬自查阅一次,费则责之,俭则奖之。

  天下俭一国俭

  光绪初年,有「天下俭一国俭」之谣。「天下俭」者,为李用清,其自江西原籍起复入京时,徒步三千余里,未雇一车骑。及抚云南,则日坐堂皇理事,夫人即居其旁之小室。将产时,不雇接生媪,既产,遂毙。其仆怜之,为市棺,稍昂,以为费,令易薄者。已而子亦死,仆又为市小棺,叱曰:「安用是!」乃启夫人棺纳之。「一国俭」者,为李嘉乐,其为江西布政使也,常薙发,每次与二十文,已而询其仆曰:「薙发匠得资,亦得意否?」仆曰:「外间薙发皆四十钱,今殊不满所望,已垫付数十文使去矣。」李怒曰:「吾家中薙发才须十二文,今多与之,已大过,汝乃更益之乎!此後不须彼矣。」盖李之夫人亦能供待诏之役,不假他人手也。後二李均被劾。

  阎文介崇俭

  阎文介公敬铭官部曹时,胡文忠公林翼奏引办湖北粮台,崇尚俭朴,风为之变。及抚山西,则躬御布袍,所着鞾下缎上布,其夫人纺绩於大堂之後,僚属诣谒者,惟闻暖阁旁机声轧轧而已。冬月衣縕絮袍,出示僚属曰:「此中之絮,内人所手弹也。」

  文介将至晋,语其戚某曰:「宜多携搭连布。」此布至粗且厚,抵任,首制以为袍褂。属员有用摹本缎者,辄斥之,谓:「方今兵书旁午,汝辈何尚奢侈。审如此者,必多财,可捐资充军饷。」属员等乃皆以搭连布为袍褂。戚所携布且尽,价大涨。有知县某以进士即用,尝徧假贷华贵之衣及诸佩物,服以入见,文介责其奢,对曰:「卑职需次此间,所得宦囊仅足制衣物,实再无此多金购搭连布,故服旧衣入见,虽被参劾,亦无可避。」文介惭不复语,自後虽有着摹本线绉者,亦不复致诘矣。

  文介所御肴馔极粗恶,尝招新学政饮,所设皆草具,中一碟则为乾烧饼也,文介擘而啖之,若有余味。学政终席不下一箸,故强之,勉尽白饭半盂,归语人曰:「此岂是请客,直祭鬼耳!」

  李用清为文介门生,守苏州时,访知陆稿荐薰腊店卤锅外围之面饼,价廉而味美,【卤锅上用蒸桶,汁易侵出,围以生麦面,汁渍入,卤锅熟而饼亦熟,贫家购以当肉食。】告其中丞,因共令其店分进此饼以为常,苏人传为笑柄。及擢陕西布政,署中不具厨传,宴客则取之旗亭。有某酒楼以方伯初次定席,殽馔精美,计值甚廉。其後宴客,皆责如前例,酒楼主人遂移他处以避之。李在签押房,见仆抱衣出澣,云:「何不交太太洗之」?仆言:「太太今无暇。」则云:「俟明日。」陕抚叶伯英後因事劾李去,文介在枢府力争,失上意,乞罢。光绪壬辰,文介薨於解州,遗摺入,初拟恤典甚渥,後悉改常例,独谥以文介。孝钦后常语人曰:「可恨阎敬铭骗一好谥法去。」孝钦好侈,文介管户部,阴加裁节,故有此语也。

  阎文介恶华字

  阎文介管户部日,临桂谢春谷启华官主事,充云南司主稿,兼北档房。一日,文介谓谢曰:「取名何必用华字?」谢固别有奥援者,从容对曰:「中堂以华字为嫌,然则取名当用何字耶?中堂异日若奉命转文华殿,抑亦拜命否耶?」文介默然,不以为忤也。

  衞荣光之俭

  光绪朝,浙抚衞静澜中丞荣光以节俭着称,其便服多补缀痕。蓄一羊裘,鞹矣,衣以见客,不怍也。夜於签押房阅文牍,案仅竹灯檠,荧荧如豆而已。尝召客晚餐,肴三簋,客出,方呼灯送,仆以无烛对,客逡巡去。一日,其仆购烧饼油条二大盘,幕僚问之,则曰:「今为中丞夫人诞辰也。」

  钱塘丁氏之俭

  钱塘丁竹舟主政申、松生大令丙为同怀兄弟,家充殷盛,而性好俭,恶衣恶食,惟志於道。凡撰拟文字,所用纸,每就残余者墨之。外来书函之封套,或翻用其里,或加签其上,不浪费也。杭城慈善事业,主政、大令主持者有年,大府倚重之。大令谒大府,辄徒步而往,使人挈礼服,至官厅易之,其俭如此。然俭而不吝,睦婣任恤,着於里闾。主政之子修甫舍人立诚,大令之子和甫舍人立中,亦皆有父风,每敝衣冠行於市,见者不知其为富人子也。

  李秉衡之俭

  李秉衡巡抚山左时,颇以俭德着,居恒衣冠闇敝,与赵舒翘同。所衣棉袍,缝裂,絮缕缕然漏於外,或睨之而笑,则须发怒张,厉声曰:「此出风也,汝不识耶?」一仆戴新红雨缨帽,李见而大恚,发县,笞数十,逐之去。自是属吏多有鹑衣百结而行庭参礼者,李则极口称之为廉吏。

  杨古酝之俭

  娄县杨古酝大令葆光,名宿也,性俭约。自浙罢官归,出必徒步。年七十九时,腰脚犹健,尝与徐珂游苏州,步行至虎邱,登千人石,珂喘息甫定,倚石小坐,杨犹徘徊赋诗,不觉其劳。归途饮於花步里之酒楼,食前方丈,杨下箸者二簋而已。珂诧问之,杨曰:「晚年宜戒饕餮,餐廑兼味,虽宴会亦如是也。」

  赵廉昉李审言之俭

  赵能官,字廉昉,与李审言详为中表兄弟,少时居审言家读书。审言妻赵氏为廉昉女兄。廉昉与审言各健饭,酸虀尺韭,率尽数盌。釜罄,赵氏每食铛底焦饭,或竟忍饥,诡云已食。以是有怨訽之者,并及赵氏,审言与廉昉若不闻,而互厉於学。二人恒共亵衣一袭,赵氏递澣之,计日以易,不失先後。

  朱吉甫待客至俭

  朱吉甫,光、宣间人,待客至俭,菜则园蔬,鱼必亲钓,曰:「是有真滋味,市品远弗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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