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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俗通义正失第二
〔一〕
孔子曰:「众善焉,必察之;众恶焉,必察之。〔二〕」孟轲云:「尧、舜不胜其美,桀、纣不胜其恶。传言失指,图景失形。〔三〕」众口铄金〔四〕,积毁消骨〔五〕,久矣其患之也。是故乐正后夔有一足之论〔六〕,晋师己亥渡河,有三豕之文〔七〕,非夫大圣至明,孰能原析之乎?论语:「名不正则言不顺。〔八〕」易称:「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九〕」故纠其谬曰正失也。
〔一〕 苏颂曰:「正失第二,子抄云:『第六。』」
〔二〕 论语卫灵公章:「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潜夫论潜叹篇、传葛洪涉史随笔、司马光论选举状、又议贡举状、王安石答段缝书、王若虚滹南辨惑引此俱先好後恶,应氏引此语句又别,罗隐两同书真伪章又引作「众善者,必察焉;众恶者,必察焉」,引「好」作「善」,与应氏同,而俱与今本论语异。王注云:「或阿党比周,或其人特立不群,故好恶不可不察也。」岂所见本亦先好後恶耶?
〔三〕 史通疑古、惑经二篇并引孟子曰:「尧、舜不胜其美,桀、纣不胜其恶。」本篇下文孝文帝条引此二句,「美」作「善」。颜氏家训书证篇:「孟子曰:『图景失形。』」伪孟子外书性善辨:「孟子曰:『性善也,尧、舜不胜其美;习不善也,桀、纣不胜其恶。』」又孝经篇:「传言失指,图景失形。言治者而核实。」列子杨朱篇:「天下之美,归之舜、禹、周、孔;天下之恶,归之桀、纣。」论衡变虚篇:「世间圣人莫不尧、舜,恶人莫不桀、纣。」尸子处道篇:「桀、纣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内皆乱,而关龙逢、王子比干不与焉,而谓之皆乱,其乱者众也。尧、舜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内皆治,而丹朱、商均不与焉,而谓之皆治,其治者众也。」(长短经势运篇引慎子同。)
〔四〕 详佚文。
〔五〕 史记张仪列传:「众口铄金,积毁消骨。」邹阳列传同。又汉书中山靖王传、邹阳传亦有此语。
〔六〕 详後文。
〔七〕 吕氏春秋察传篇:「子夏之晋,过卫,有读史记者,曰『晋师三豕涉河』。子夏曰:『非也,是己亥也。夫己与三相近,豕与亥相似。』至於晋而问之,则曰『晋师己亥涉河』也。」又见家语七十二弟子解。案说文己古文作 ,与三相似,亥古文作 ,云:「古文亥为豕,与豕同。」又案:古书篇章,有先挈举其事於前,而後申述之者,此於韩非子一书中,尤为习见不尠。今风俗通义此篇,於篇序中列举「夔一足」及「三豕渡河」事,前者篇内有文,後者无之,岂今本佚其文耶?
〔八〕 见子路篇。
〔九〕 易纬通卦验:「故正其本而万物理、失之豪厘,差以千里。」易纬坤灵图:「正其本,万物理,差之豪厘,谬以千里,故君子必谨其始。」文选竟陵王行状注引易纬乾凿度:「正其本而万物理,失之豪厘,差之千里。」後汉书王充王符仲长统传论注引易纬:「差以毫厘,失之千里。」则此为易纬之文。而大戴礼记礼察篇:「易曰:『君子慎始,差若豪厘,谬之千里。』」(小戴记经解篇同)贾子新书胎教篇:「易曰:『正其本,万物理,失之豪厘,差之千里。』故君子慎始。」(大戴礼记保傅篇同)史记太史公自序:「故易曰:『失之豪厘,差以千里。』」(汉书司马迁传同)汉书东方朔传:「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失之豪厘,差之千里。』」(杜钦传引易曰:「正其本,万物理。」後汉书范升传亦引易此文。)说苑建本篇:「易曰:『建其本而万物理,失之豪厘,差以千里。』故君子贵建本而立始。」皆直称易曰,与应氏同。考纬候起於哀、平,两戴所记为古记之文。贾谊、东方朔、司马迁时,纬候未出,何缘见之。小戴记经解孔疏以为易系辞文,今易系辞实无此文。太史公自序集解云:「今易无此语,纬有之。」汉书司马迁传注,师古曰:「今之易经及彖、系辞并无此语,所称易纬者则有之焉,斯盖易家之别说者也。」盖古人引经说,皆直称本经,此所引乃古易传文也。章太炎菿汉昌言四疑此为商瞿易传文,盖是也。列女传贞顺召南申女传:「传曰:『正其本则万物理,失之豪厘,差之千里。』」所称之传,是易传也。抑尝进而论之,如史记封禅书引诗云:「纣在位,文王受命,政不及泰山。」又河渠书引夏书曰:「禹抑洪水,十三年过家不入门,陆行乘车,水行载舟,泥行蹈毳,山行即桥,以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说文欙下亦引虞书曰:「予乘四载:水行乘舟,陆行乘车,山行乘欙,泽行乘〈木累〉。」又逑下引虞书:「怨匹曰逑。」旻下引虞书:「仁闵覆下(从段注本),则称旻天。」相下引易曰:「地可观者,莫可观於木。」凡此,皆于易、诗、书无文,亦当作如是观耳。後儒不知古人引经说,有直称本经之例,而辄疑其应如何如何,真痴人说梦也。於此有一适例,宋书礼志:「明帝即位,有改正朔之义。侍中高堂隆议曰:书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建皇授政改朔。』」御览八一引尚书中候考河命:「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钦翼皇象。」文选永明十一年策秀才文注引尚书中候:「建皇授政改朔。」则高堂隆正以尚书纬为书经也。夫汉、晋人何以谓经纬为经说也?此自有故。礼记檀弓下正义:「易说者,郑引云易纬也。凡郑云说者,皆纬候也。时禁纬候,故转纬为说也。故郑志:『张逸问:礼注曰书说,书说何书也?答曰:尚书纬也。当为注时,时在文网中,嫌引秘书,故诸所牵图谶,皆谓之说云。』」明夫此,益知强词夺理之徒之为好事也。
乐正后夔一足
俗说:夔一足而用精专,故能调畅於音乐〔一〕。
〔一〕 汉书东方朔传:「子夏为太常。」注引应劭曰:「『子夏』当为『夔』,夔知乐,故可以为太常。」
谨按:吕氏春秋〔一〕:「鲁哀公问於孔子:『乐正夔一足,信乎?』孔子曰:『昔者,舜以夔为乐正〔二〕,始治六律,和均五声〔三〕,以通八风,而天下服〔四〕。重黎〔五〕又荐能为音者,舜曰:夫乐天地之精,得失之节,故唯圣人为能和乐之本。夔能和之,〔六〕以平天下〔七〕,若夔者〔八〕,一而〔九〕足矣〔一0〕。故曰夔一足,非一足行。』〔一一〕」
〔一〕 察传篇文。
〔二〕 吕氏春秋高诱注曰:「乐官之正也。」器案:书尧典:「帝曰:『夔,命汝典乐。』」尚书大传:「乐正定乐名。」仪礼通解续二六引郑康成注曰:「乐正,乐官之长,周礼曰大司乐。」左传昭公二十八年:「乐正后夔取之。」杜注:「夔,舜典乐之君长。」荀子成相篇:「夔为乐正鸟兽服。」韩非子外储说左下:「使(夔)为乐正。」说苑君道篇:「夔为乐正。」皆言夔为乐正,而史记五帝本纪云:「以夔为典乐」,盖误读尚书欤!
〔三〕 今本吕氏春秋无「均」字,文选长笛赋注、天中记六引有,与此合,当据补正。
〔四〕 高诱注曰:「六律,六气之律,阳为律,阴为吕,合十二也。五声,五行之声,宫、商、角、徵、羽也。八风,八卦之风也。通和阴阳,故天下大服也。」
〔五〕 史记太史公自序:「昔在颛顼,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後,使复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後也。」索隐:「案重司天,而黎司地,是代序天地也。据左氏,重是少昊之子,黎乃颛顼之胤,二氏二正,所出各别,而史迁意欲合二氏为一,故总云『在周,程伯休甫其後』,非也。」案楚世家亦云:「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昌意之子也。高阳生称,称生卷章,卷章生重黎。」晋书宣纪亦谓「其先出自高阳之子重黎,为夏官祝融。」俱以重黎为一人,此盖本之吕氏春秋,察传篇云:「昔者,舜欲以乐传教於天下,乃令重黎举夔於草莽之中而进之,舜以为乐正。」高诱无注。楚世家索隐:「刘氏云:『少昊氏之後曰重,颛顼氏之後曰重黎,对彼重则单称黎,若自言当家则称重黎,故楚及司马氏皆重黎之後,非关少昊之重。』」
〔六〕 高诱注曰:「和,调也。」案礼记仲尼燕居篇有夔达於乐之说。
〔七〕 原脱「以」字,拾补据吕氏补,今从之。
〔八〕 「者」字原无,拾补据吕氏补,今从之。
〔九〕 「而」字原无,拾补据吕氏补,今从之。
〔一0〕後汉书曹褒传:「昔尧作大章,一夔足矣。」
〔一一〕拾补曰:「『行』,吕氏、韩非子皆作『也』。」器案:此事又见韩非子外储说左下、论衡书虚篇、孔丛子论书篇。考山海经大荒东经:「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似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夔。」庄子秋水篇:「夔语蚿:『吾以一足趻踔而行,子无知矣;今子使万足,独奈何。』」又御览八九九、困学纪闻十、席上腐谈上引庄子:「声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问焉:『我有四足,动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踊,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於子矣。』」国语鲁语下韦昭注:「或云夔一足。」说文:「夔,神魖也,如龙一足。从夂,象有角手人面之形。」此其所以附会乐正后夔而为一足之神魖也。
丁氏家穿井得一人俗说:丁氏家穿井,得一人於井中也。
谨按:吕氏春秋〔一〕:「宋丁氏无井,常一人溉汲於外,及自穿井〔二〕,喜而告人〔三〕:『吾穿井得一人。』传之,闻於宋君,公问其故,对曰:『得一人之使〔四〕,非得一人於井中也。』」〔五〕
〔一〕 察传篇文。
〔二〕 今本吕氏作「及其家穿井」,御览一八九引作「及自穿井」,与应氏所见本合。
〔三〕 「人」原作「之」,拾补校作「人」,案吕氏春秋作「告人」,今从之。
〔四〕 黄氏日钞曰:「免一人外汲,如得一人之使。」器案汉书食货志言「一月得四十五日」,彼言得日,此言得人,用法相同。
〔五〕 器案:此事又见论衡书虚篇。淮南子览冥篇:「寄汲不若凿井。」徐岳术数记遗:「此乃传之失实,犹公获夔一足,丁氏穿井而获一人也。」类聚九引范云悲故井诗:「已获丁氏利,方见管公緤。」俱本此为说。
封泰山禅梁父〔一〕
俗说:岱宗上有金箧玉策,能知人年寿修短。武帝〔二〕探策得十八〔三〕,因到〔四〕读曰八十,其後果用耆长〔五〕。武帝出玺印石〔六〕,裁〔七〕有兆朕,奉车子侯〔八〕即没其印,乃止。武帝畏恶,亦杀去之〔九〕。封禅书说:「黄帝升封泰山,於是有龙垂胡〔一0〕髯下迎黄帝〔一一〕;黄帝上骑,群臣後宫从〔一二〕者七十余人〔一三〕,小臣独不得上,乃悉持龙髯,拔堕黄帝之弓。小臣〔一四〕百姓仰望黄帝,不能复〔一五〕,乃抱其弓而号,故世因曰乌号弓〔一六〕。孝武皇帝时,齐人公孙卿〔一七〕言:『汉之圣者,在高祖之孙;今历正值黄帝之日,圣主亦当上封,则能神仙矣。』〔一八〕」
〔一〕 史记封禅书正义:「此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言禅者,神之也。」
〔二〕 汉书武纪注:「应劭曰:『礼諡法:威强叡德曰武。』」
〔三〕 世说新语言语篇:「晋武帝始登阼,探策得一;王者世数,系此多少。帝既不悦,群臣失色,莫有能言者,侍中裴楷进曰:『臣闻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帝说,群臣叹服。」(又见晋书裴楷传)晋书载记慕容俊传:「初,石虎使人探策於华山,得玉版,文云:『岁在申酉,不绝如线,岁在壬子,真人乃见。』」(又见十六国春秋二七)此俱探策之事也。
〔四〕 「到」字原脱,今据拾补订补。拾补曰:「脱,初学记有,意林作『倒』。」案初学记见卷十三。
〔五〕 白帖二、一一、御览三九、纬略六、岱史遗蹟纪、广博物志五、天中记八引俱作「因倒读曰八十,其後果寿八十」,又御览五三六引「耆」作「考」,「读」上亦有「倒」字。器案:「读」上有「倒」字是,观下文亦作「倒读」可知。唯作「寿八十」,与臣瓒「寿七十一」之说不合,未可从。王世贞宛委余编四曰:「风俗通云:『汉武帝登太山探策,即祚之年得十八,因倒读之为八十,後寿至八十。』非也,帝寿自七十耳。考帝以元封元年封泰山,五年增封,以至後二年,恰十八年,神盖喻之矣。」
〔六〕 御览六八二引应劭汉官仪:「孔子称:『封泰山,禅梁父,可得而数七十有二。』传曰:『封者,以金泥银绳,印之以玺。』玺,施也,信也,古者尊卑共之。月令曰:『固封玺。』春秋传:『襄公在楚,季武子从公冶问玺书,追而与之』是也。秦、汉以来,尊者以为名,乃使避。」
〔七〕 拾补曰:「史记封禅书索隐引『裁』作『财』。」
〔八〕 续汉书百官志二:「奉车都尉,比二千石。」本注曰:「无员,掌御乘舆车。」史记封禅书正义:「霍嬗子侯,去病子也。」汉书郊祀志上注引服虔说同。案霍光传:「去病子嬗,字子侯。」汉又有宋子侯,即作董娇娆诗者,然则子侯之字,在汉亦常见者,犹子公、子卿之比也。洞仙传有车子侯传,即误读史、汉此文而杜撰者,道书之不可信类如此。
〔九〕 拾补云:「似当作『故杀之』。」器案:封禅书索隐:「新论曰:『武帝出玺印石,财有朕兆,子侯则没印,帝畏恶,故杀之。』风俗通亦云然。顾胤按武帝集,帝与子侯家语云:『道士皆言子侯得仙,不足悲。』此说是也。」
〔一0〕拾补校「胡」作「胡」,云:「『胡』俗。」
〔一一〕汉书礼乐志注:「应劭曰:『訾黄,一名乘黄,龙翼而马身,黄帝乘之而仙。』」史记历书:「黄帝合而不死。」集解:「应劭曰:『言黄帝造历得仙。』孟康曰:『黄帝作历,历终始无穷已,故曰不死。』」此亦应劭言黄帝得仙之事,孟康解说,深得理中。
〔一二〕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上、论衡道虚篇「从」下有「上」字,当据补。
〔一三〕三辅黄图:「鼎湖宫在蓝田。昔黄帝采首山铜以铸鼎,鼎成,有龙下迎,帝仙去,小臣攀龙髯而上者七十二人。汉武帝於此建宫。」水经河水注四:「魏土地记曰:『弘农湖县有轩辕黄帝登仙处。黄帝采首山之铜,铸鼎于荆山之下,有龙垂胡于鼎,黄帝登龙,从登者七十人,遂升于天,故名其地为鼎湖。荆山在冯翊,首山在蒲阪,与湖县相连。』晋书地道记、太康记并言:『胡县也,汉武帝作湖,俗云黄帝自此乘龙上天也。』」云笈七签轩辕本纪亦言从上者七十二人。
〔一四〕史、汉及论衡俱无此「小臣」二字。
〔一五〕史、汉、论衡「不能复」作「既上天」。汉书王莽传:「天凤六年下书,引紫图曰:『太一、黄帝皆僊上天。』」
〔一六〕以上又见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上及论衡道虚篇。
〔一七〕公孙卿仕太中大夫,见汉书律历志。
〔一八〕史记封禅书:「齐人公孙卿曰:『今年得宝鼎。』其冬辛巳朔旦冬至,与黄帝时等。卿有札书曰:『黄帝得宝鼎宛朐,问於鬼臾区,鬼臾区对曰:黄帝得宝鼎神策,是岁己酉朔旦冬至,得天之纪,终而复始。於是黄帝迎日推策,後率二十岁,复朔旦冬至,凡二十推,三百八十年,黄帝僊登于天。』卿因所忠欲奏之。所忠视其书不经,疑其妄书,谢曰:『宝鼎事已决矣,尚何以为?』卿因嬖人奏之。上大说,乃召问卿,对曰:『受此书申公,申公已死。』上曰:『申公何人也?』卿曰:『申公齐人,与安期生通,受黄帝言,无书,独有此鼎。书曰:汉兴,复当黄帝之时,曰:汉之圣者,在高祖之孙且曾孙也。宝鼎出,而与神通封禅。封禅七十二王,唯黄帝得上泰山封。申公曰:汉主亦当上封,上封则能僊登天矣。』」又见汉书郊祀志上。
谨按:尚书、礼:天子巡守〔一〕,岁二月,至于岱宗〔二〕。孔子称:「封泰山,禅梁父,可得而数者〔三〕七十有二。」盖王者受命易姓,改制应天,天〔四〕下太平,功成封禅,以告平也〔五〕。所以必於岱宗者,宗者〔六〕,长也〔七〕,万物之宗〔八〕,阴阳交代〔九〕,云〔一0〕触石而出〔一一〕,肤寸而合,不崇朝遍雨天下〔一二〕,唯泰山乎〔一三〕。封者,立石高一丈二赤〔一四〕,克〔一五〕之曰:「事天以礼,立身以义,事父〔一六〕以孝,成民〔一七〕以仁,四守〔一八〕之内,莫不为〔一九〕郡县〔二0〕,四夷〔二一〕八蛮,咸来贡职〔二二〕,与天无极〔二三〕,人民〔二四〕蕃息,天禄永得。〔二五〕」祭上玄尊而俎生鱼〔二六〕。坛广十二丈,高三尺,阶三等,必於其上,示增高也。克石纪号,〔二七〕着己绩也〔二八〕。或曰:金泥银绳,印之以玺〔二九〕。下禅梁父,礼祠地主,去事之杀,示增广也〔三0〕。禅谓坛墠,当有所与也〔三一〕。三皇禅於绎绎,明己功成而去,德者居之,绎绎者,无所指斥也〔三二〕。五帝禅於亭亭〔三三〕,德不及於皇,亭亭名山,其身禅予圣人〔三四〕。三王禅於梁父〔三五〕,梁者,信也,信父者子〔三六〕,言父子相信与也〔三七〕。孝武皇帝〔三八〕封广丈二尺,高九尺,其下有玉牒书秘书〔三九〕,江、淮间一茅三脊为神藉〔四0〕,五色土益杂封,纵远方奇兽飞禽及白雉,加祠〔四一〕,兕牛犀象之属〔四二〕。其赞〔四三〕享曰:「天增授皇帝泰元神筴,周而复始,皇帝敬拜泰壹。〔四四〕」其夜有光如流星,昼有白云起封中〔四五〕。於是作明堂汶上〔四六〕,令诸侯各治邸〔四七〕,车驾前後五至祠〔四八〕,以元鼎六年告封〔四九〕,改为元封〔五0〕,武帝已年四〔五一〕十七矣,何缘反更得十八也〔五二〕?就若所云,明神祸福,必有徵应,权时〔五三〕倒读,焉能诞招期乎〔五四〕?奉车子侯,骖乘弄臣〔五五〕,不预封事,何因操印没石?乃正暴病而死〔五六〕,悼惕〔五七〕无已〔五八〕。又言武帝与仙人对博,碁没石中,马蹄迹处,于今尚存〔五九〕,虚妄若此,非一事也。予以空伪〔六0〕,承乏〔六一〕东岳,忝素〔六二〕六载〔六三〕,数聘〔六四〕祈祠〔六五〕,咨问长老贤通〔六六〕上泰山者云,谓玺处克石,文昧难知也,殊无有金箧玉牒探筹之事。春秋以为「传闻不如亲见」〔六七〕,亲见之人〔六八〕,斯为审矣。传曰:「五帝圣焉死,三王仁焉死,五伯智焉死。〔六九〕」其陨落崩薨之日,不能咸至百年。诗云:「三后在天。〔七0〕」论语曰:「古皆没。〔七一〕」太史记:「黄帝葬於桥山。〔七二〕」骑龙升天,岂不怪乎?乌号弓者,柘桑之林〔七三〕,枝条畅茂,乌登其上,下垂〔七四〕着地,乌适飞去,从後〔七五〕拨杀;取以为弓,因名〔七六〕乌号耳〔七七〕。
〔一〕 郎本、程本、锺本「守」作「狩」。
〔二〕 引书见尧典,释文云:「『守』或作『狩』。」礼记祭义有「天子巡守」文。器案:连举二书名或二作者名於前,继引其文,即不复分别言之,此为汉人着书通例,说详皇霸篇六国条。
〔三〕 胡本、郎本、锺本无「者」字。御览六八二引应劭汉官仪:「孔子称:『封泰山,禅梁父,可得而数七十有二。』」续汉书祭祀志补注、困学纪闻十引庄子:「易姓而王,封於泰山、禅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余处。」史记封禅书正义、通典礼十四引韩诗外传:「孔子升泰山观易姓而王,可得而数者七十余人,不得而数者万数也。」史记孝武本纪正义、御览五三六引河图真纪钩:「王者封太山,禅梁父,易姓奉度,继兴崇功者,七十二君。」白虎通封禅篇:「孔子曰:『升泰山观易姓之王,可得而数者,七十余君。』」初学记九、御览五三六引桓谭新论:「太山之上,有石刻凡千八百余处,而可识知者,七十有二。」淮南缪称篇:「泰山之上,有七十坛焉。」高注:「封乎泰山,盖七十二君也。」则言七十,盖举成数。又齐俗篇曰:「古之王封於泰山、禅於梁父,七十余圣。」司马相如封禅文:「续昭夏,崇号谥,略可道者,七十有二君。」说文解字叙:「封於泰山者,七十有二代。」论衡书虚篇:「太山之上,封可见者,七十有二。」又道虚篇:「泰山之上者七十有二君。」史记封禅书:「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汉书郊祀志同,(又见管子封禅篇)是古自有封泰山者七十二君之说,梁玉绳史记志疑以为七十二代之说不可据,是固不知三皇之事,固若存若亡也,失之拘矣。
〔四〕 「天」字原脱,今补。白虎通封禅篇:「王者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报告之义也。始受命之日,改制应天,天下太平,功成封禅,以告太平也。」此文本之,正有「天」字。
〔五〕 史记封禅书正义、书钞九一、御览五三六引五经通义:「易姓而王,致太平,必封泰山,禅梁父,荷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於天,报群神之功。」论衡道虚篇:「泰山之上七十有二君,皆劳情苦思,忧念王事,然後功成事立,致治太平,太平则天下和安,乃升太山而封焉。」
〔六〕 「者」字原脱,据拾补校补。
〔七〕 「也」字原脱,据拾补校补。
〔八〕 「宗」,拾补校作「长」,刘师培曰:「书钞九十一作『为物之始』。」案:御览五三六引作「始」。
〔九〕 何本「代」误「伐」。
〔一0〕「云」字原脱,拾补据山泽篇补,今从之。
〔一一〕文选蜀都赋注引春秋元命包:「山有含精藏云,故触石而出也。」
〔一二〕「遍雨」,何本、胡本、锺本误作「而遍」。诗卫风河广:「谁谓宋远,曾不崇朝。」郑笺:「崇,终也;行不终朝,亦喻近。」
〔一三〕白虎通封禅篇:「所以必於泰山何?万物之始,交代之处也。」白帖五、初学记五、御览三九引五经通义:「泰山,一名岱宗,言王者受命易姓,报功告成,必於岱宗也。东方万物始交代之处,宗,长也,言为群岳之长。」书钞九0、御览五三六引五经通义:「所以止封岱、太山者,五岳之长,群神之主,故独封於泰山,告太平於天,报群神之功。禅梁父者,太山之支属,能配泰山之德也。」案「触石」以下,又见山泽篇。
〔一四〕「赤」,郎本、程本、意林、史记封禅书正义、续汉书祭祀志上补注、御览五三六引作「尺」,器案:尺、赤古通,古文苑宋玉钓赋:「以出三赤之鱼,於数仞之水中。」王褒僮约:「三丈一树,八赤为行。」汉西岳石阙铭:「高二丈二赤。」北齐平等寺碑:「铜像一躯,高二丈八赤。」水经泿水注:「广州记称:『吴平,滕修为刺史,修乡人语修,虾须长一赤,修责以为虚,其人乃至东海,取虾须长四赤,速送示修,修始服谢。』」赤俱尺借字。又续汉志补注引「一丈」作「二丈」。
〔一五〕意林、续汉志补注「克」作「刻」。拾补云:「『刻』同,此书多作『克』。」器案:续汉书祭祀志上:「元封元年三月,上东上泰山,乃上石立之泰山颠。」补注即引风俗通此文为说。
〔一六〕何本「父」作「亲」,臆改。
〔一七〕「民」,通典五四礼十四引作「人」,避唐讳改;程本、锺本、意林作「名」。
〔一八〕「守」,拾补云:「续汉书作『海』,意林作『方』。」
〔一九〕通典无「为」字。
〔二0〕拾补云:「续志同,意林作『莫不帅服』,与韵协,是也。」
〔二一〕通典「夷」作「属」。
〔二二〕御览五三六作「咸贡其职」。
〔二三〕「天」下原有「下」字,拾补云:「衍。」器案:卢说是也,汉书武纪注、续汉志注正无「下」字,今据删正。通典无此句。
〔二四〕通典「民」作「庶」,避唐讳改。
〔二五〕礼记乐记:「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荀子礼论:「大飨尚玄尊,俎生鱼。」吕氏适音:「大飨之礼,上玄尊而俎生鱼。」淮南诠言篇:「樽之尚玄酒,俎之先生鱼。」应氏此文本之。
〔二七〕通典「纪」作「改」,注云:「文出晋太康郡国志。」此杜佑自言所本,不知应氏早已言之,舍风俗通而用晋太康郡国志,亦眛於探原矣。
〔二八〕意林「己」作「功」。白虎通封禅篇:「必於其上何?因高告高,顺其类也。故升封者,增高也;下禅梁父之基,广厚也;皆刻石纪号者,着己之功迹,以自效也。」
〔二九〕「印之以玺」,原作「印之玺」,拾补依白虎通改作「封之以印玺」。器按:御览六八二引应劭汉官仪:「传曰:『封者,以金泥银绳,印之以玺。玺,施也,信也,古者尊卑共之。』月令曰:『固封玺。』春秋传:『襄公在楚,武子使季冶问玺书而与之。』是也。秦、汉以来,尊者以为名,乃始避。」白虎通封禅篇:「或曰:『封者,金泥银绳,封之以印玺。』」书钞九一、御览五三六引五经通义:「或曰:封以黄金为泥,以银为绳。经无明文,以义说之。」
〔三0〕白虎通封禅篇:「天以高为尊,地以厚为德,故增泰山之高以报天,附梁甫之基以报地,明天之命,功成事就,有益於天地,若高者加高,厚者加厚矣。」器谨案:汉书武纪:「元封元年,夏四月癸卯,上还登封泰山。」应劭注曰:「封者,坛广十二丈,高二丈,阶三等,封於其上,示增高也。刻石,纪绩也。立石三丈一尺,其辞曰:『事天以礼,立身以义,事亲以孝,育民以仁,四守之内,莫不为郡县,四夷八蛮,咸来贡职,与天无极,人民蕃息,天禄永得。』尚玄酒而俎生鱼。下禅梁父,祀地主,示增广也。此古制也。武帝封广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则有縢书秘语,在郊祀志。」(顾秋碧以此为佚文,失之目晓。)应氏所引刻石文,於风俗通义,未着何代,於汉书集解,仅言古制,语焉不详,渻减实多,後儒臆逞,转滋目眯。刘昭於续汉书祭祀志上:「武帝元封元年封禅,立石泰山颠。」注引风俗通曰:「石高二丈一尺,刻之曰:『事天以礼,立身以义,事父以孝,成民以仁,四海之内,莫不为郡县,四夷八蛮,咸来贡职,与天无极,人民蕃息,天禄永得。』」以为汉武帝,而岱帖录承其说,(泰山石刻记引岱帖录:「武帝纪功德文:『事方(当作「天」)以礼,立身以义,事亲以孝,育民以仁,四守之内,莫不为郡囗县,四夷八蛮,咸来贡职,与天亡极,人民蕃息,天禄永得。』」通典十四引始皇立石颂德文:「事天以礼,立身以义,事父以孝,成人以仁,四守之海,莫不郡县,四属八蛮,咸来贡职,人庶蕃息,天禄永得。」原注出晋太康郡国志。则以为秦始皇,而通志承其说。通志礼略:「始皇立石颂德文曰:『事天以礼,立身以义,事父以孝,成人以仁,四守之内,莫不郡县,四属八蛮,咸来贡职,民庶蕃息,天禄永得。』」原注:「文出晋太康郡国志。」此则渔仲全袭君卿。史记秦始皇本纪正义引晋太康地记云:「为坛於太山以祭天,示增高也;为墠於梁父以祭地,示增广也。祭尚玄酒而俎鱼。墠皆广长十二丈,坛高三尺,阶三等,而树石太山之上,高三丈一尺,广三尺,秦之刻石云。」此文与风俗通相应,盖以仲瑗此文未明言何代,撰太康郡国志者,习闻泰山始皇刻石之说,故扳引此文,而以为秦之刻石云尔。寻岱史狩典纪载李斯篆刻石文:「事天以礼,立身以义,事父以孝,成人以仁,四海之内,莫不郡县,四夷八(原误「人」)蛮,咸来贡职,人庶蕃息,天禄永得。」下即顺接始皇刻石文「今(疑衍)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至「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十二韵,系据宋刘跂拓本,(「跂」原误「跋」,徐度却扫编亦作「跋」,它书皆作「刘跂字斯立」,今校改。)则以此为李斯篆刻石文,而与始皇刻石文混为一谈,其故何也?考始皇本纪:「二世东行郡县,李斯从,到碣石,并海南至会稽,而尽刻始皇所立刻石,石旁着大臣从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焉。皇帝曰:『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今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皇帝,其於久远也,如後世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德。』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臣请具刻诏书刻石,因明白矣。臣昧死请。』制曰:『可。』」又汉书郊祀志:「二世元年,东巡碣石,并海南,历泰山,至会稽,皆礼祠之,而刻勒始皇所立石,书旁以章始皇之功德。」师古曰:「今此诸山,皆有始皇所刻石及胡亥重刻,其文并具存焉。」金薤琳琅跋秦峄山刻石云:「此碑自『皇帝曰』以下,乃二世诏文,在始皇刻石之旁,予见泰山碑如此。」今案:由始皇本纪,则二世刻石旁之意,以原刻文但言皇帝,恐後世不知为始皇,故以诏书明白之,如秦权文之比,盖二世诏文,凡始皇所刻金石,一时俱刻之,惟泰山则并刻二世封禅文于始皇立石之上耳。其以为始皇者,固不审此与始皇刻石文体既殊,(始皇刻石文三句一韵,与此不同。)属辞又异也;其以为武帝者,亦不知武帝封禅,徒上石立之泰山颠,无文字,即今所传没字碑。(日知录三一泰山立石条。宋于庭谓:「无字碑即二世所刻,久而无字,非当时即无字也。」见所作秦泰山刻石残字考,此从顾说。)刘跂泰山秦篆谱序云:「四面周围,悉有刻字,总二十二行,行十二字,(明李裕登泰山记亦云:「总二十二行,行各十二字。」文见岱史登览志,或作「十三字」,误。)字从西面起,以北东南为次,西面六行,北面三行,东面六行,南面七行,其末有『制曰可』三字,复转在西南棱上。」又云:「其十二行是始皇辞,其十行是二世辞。」(见宋文监九二、岱史遗蹟纪,又详徐度却扫编下、赵彦卫云麓漫钞三)言之至为明晰。今考始皇本纪箸录所刻石文,其「二十有六年」,应从容斋随笔五载所见泰山祠石本作「卄有六年」、「亲巡远方黎民」,应依刘谱作「亲〈车巛〉远黎」,凡十二韵,韵三句,句四字,总百四十四字,适为十二行。又二世诏书自「皇帝曰」至「制曰可」,凡七十八字;又仲瑗所引刻石文,「莫不为郡县」句,依刘谱删「为」字,「与天下无极」句,依汉书武纪注删「下」字,则句法一致,总四十二字,与二世诏书合计,得百二十字,以每行十二字计,适得十行,与斯立言「其十行是二世之辞」合,则此为二世刻石文可知。斯立序又言:「乃为此谱,大凡篆字二百二十有二,其可读者百四十六(又见金石录刘斯立序),今亦作篆字书之,其毁缺及漫灭不可见者七十有六,以史记文足之,注其下。」此当为始皇刻石及二世诏书於史记有徵者言,以此二文总数适得二百二十有二,以总二十二行,行十二字计,得二百六十有四,於此去二百二十有二,则得四十二,适为二世刻石字数,以此益知此四十二字为二世刻石无疑矣。以二世刻石系刻於始皇所立石上,又同是李斯作篆,此其所以被後人误认为始皇之辞也。又据斯立言:「字从西面起,以北东南为次」,又言「所谓五十许字者,在南面稍平处,人常所为搨,故士大夫多得见之」,而「制曰可」复在西南棱上。则二世诏书在南面占六行,始皇刻石文从西面起而北东,共占十二行,而东南两面尚余四行,即为二世刻石文地位,其序列当复如此。疑斯立仅据史记收始皇刻石文及二世诏书入谱,以其谱取在是正文字,而斯立未及检应氏书比校,故羡文賸字,概未钩稽;而撰岱史者,以此传自斯立,又以二世尽刻始皇刻石故,遂以此文冠於始皇刻石文之前,而不能辨,斯亦误矣。
〔三一〕大戴礼记保傅篇注:「禅谓除地於梁甫之阴,为墠以祭地也。变墠为禅,神之也。」
〔三二〕白虎通封禅篇:「三皇禅於绎绎之山,明己成功而去,有德者居之,绎绎者,无穷之义也。」御览五三六引礼记逸礼:「三皇禅云云,盛意也。」史、汉俱作云云,广雅释诂云:「云云,远也。」是云云有远盛二义,亦即白虎通无穷之谓也。则此之绎绎,或即云云也。
〔三三〕文选王融曲水诗叙注引逸礼:「三皇禅云云,五帝禅亭亭。」书钞九一引礼统:「五帝禅亭亭。」史记封禅书:「黄帝封泰山,禅亭亭。」索隐:「应劭曰:『在钜平北十余里。』」汉书地理志上:「泰山郡钜平有亭亭山祠。」续汉书郡国志三:「泰山郡钜平,侯国,有亭禅山。」注:「即古所谓禅亭亭者也。」
〔三四〕白虎通封禅篇:「五帝禅於亭亭之山。亭亭者,制度审諟,道德着明也。」御览五三六引礼记逸礼:「五帝禅云云,特立於身也。」
〔三五〕广博物志九引此句至此断句,不误,今据正读。
〔三六〕此句原作「者信父者子」,拾补补「梁」字,并以「信父者子」为疑,今据白虎通封禅篇校补。
〔三七〕白虎通封禅篇:「三王禅於梁甫之山。梁者,信也;甫者,辅也;信辅天地之道而行之也。」(据陈立疏证本)御览五三六引礼记逸礼:「三王禅梁甫,义连延不绝,父死子继也。」
〔三八〕汉书惠纪注:「师古曰:『孝子善述父之志,故汉家之諡,自惠帝以下皆称孝也。』」
〔三九〕拾补曰:「下『书』字衍,否则上『书』字句,下『秘书』当作『书秘』,别为句。」器案:续汉书祭祀志上补注引此作「封广丈二尺,高九尺,下有玉牒书也」,正是上「书」字断句。寻史记封禅书:「封广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则有玉牒书,书秘。」(汉书郊祀志同)正义引伍缉之从征记:「汉武封坛,广丈三尺,高丈,下有玉绿书,以金银为缕,封以玺。」(据会注考证本)後汉书张纯传:「中元元年,帝乃东巡岱宗,以纯视御史大夫从,并上元封旧仪及刻石文。」注:「武帝元封元年封禅仪:『令侍中皮弁,搢绅射牛行事。封广丈二,高九尺,有玉牒书,书秘,其事皆禁。』」诸书皆作「书秘」。王先谦曰:『恐所施非是,故秘其事。』旧唐书礼仪志:『玄宗问玉牒之文,前代帝王,何故秘之?贺知章对曰:玉牒本是通於神明之意,前代帝王所求各异,或祷年算,或思神仙,其事微密,故莫知之。』」器案:宋会要辑稿二十一册礼二二之四:「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四月二十三日,中舍夏侯晟上汉武帝封禅图,缋金玉匮石〈石感〉距之状,各有注释。帝览之,以所载与旧典小异,诏详定所参校施行。」
〔四0〕史记封禅书正义:「括地志云:『辰州卢溪县西南三百五十里,有苞茅山。』武陵记云:『山际出苞茅,有刺而三脊,因名茅山。』是也。」(据会注考证本)案刘原父公是集有三脊茅记,易大过:「初六,藉用白茅。」
〔四一〕汉志作「颇以加祠」,史记补武纪同,封禅书作「颇以加礼」。
〔四二〕史、汉有「不用皆至泰山然後去」九字,此文以「纵」字直贯诸禽兽,故渻减下文也。张纯传注引封禅仪云:「禅肃然,天子亲拜,衣上黄。江、淮间一茅三脊为神藉,五色土杂封,纵远方奇禽之属也。」又略见通典五四礼十四。
〔四三〕「赞」字原无,拾补据封禅书补,今从之。
〔四四〕「壹」原误作「灵」,今从拾补校改。案史、汉俱作「一」,王先谦曰:「案册府元龟三十六:『开元十三年封禅礼毕,中书令张说进称赐皇帝太一神策,周而复始。』宋史志:『真宗封禅,摄中书令王旦跪称曰:天赐皇帝太一神策,周而复始。』皆依仿汉世为之,是泰元即泰一也。」
〔四五〕史记封禅书作「其夜若有光,有白云起封中」,汉志同。类聚三九引汉官仪:「元封封禅,昼有白气,夜有光下,天下阙石门。」
〔四六〕史记封禅书集解:「徐广曰:『在元封二年秋。』」
〔四七〕史记封禅书:「又下诏曰:『古者,天子五载一巡狩,用事泰山,诸侯有朝宿地,其令诸侯各治邸泰山下。』」汉志同。此元封元年事,应氏引赞飨曰「天增授云云」,乃太初元年事,「其夜有光云云」,又是元封事,此文前後次序陵杂实甚,当依史、汉乙正之。
〔四八〕前後五次者,即元封元年、二年、太初元年、四年及征和四年也。
〔四九〕汉书武纪注引应劭曰:「得宝鼎故因是改元。」
〔五0〕汉书武纪注引应劭曰:「始封泰山,故改元。」
〔五一〕道藏本意林「四」误「三」。
〔五二〕意林作「因何更得十八也」。
〔五三〕文选朱叔元为幽州牧与彭宠书:「欲权时救急。」又见後汉书朱浮传。
〔五四〕意林「就若」以下五句作「若言倒读,神无福也」。
〔五五〕「弄臣」原作「上下臣」,拾补曰:「『上』疑衍。」札迻曰:「案卢校非也。『骖乘上下臣』,当作『骖乘弄臣』,此言奉车子侯年少,以恩泽侍左右如弄臣也。(弄臣见汉书申屠嘉传及佞幸传赞)弄俗书或作〈扌{上下}〉,(见後魏孝文帝吊比干文、营州刺史高贞碑)盖旧本偶作俗体,展转传写,又误分为二,遂不可通。」(北堂书钞设官部引大戴礼记:「纵弄杂采。」今本保傅篇作「纵上下杂采」,与此可互证。)器案:孙校是也,今据改正。世说新语规箴篇:「王绪、王国宝相为唇齿,并上下权要。」宋本以下诸本俱如此作,唐写本作「并弄权要」,此尤为「弄」误为「上下」二字之的证。龙龛手监二手部去声:「〈扌{上下}〉、〈扌异〉、挵,三,俗,卢贡反。」则弄之俗字且有作「〈扌{上下}〉」者也。汉书毋将隆传:「奏请收还武库兵器云:『今贤等便僻弄臣,私恩微妾。』又云:『民力分於弄臣,武兵设於微妾。』」蔡邕集荐太尉董卓可相国并自乞闲淫章:「威移群下,福在弄臣。」隋书刘行本传:「行本不从,正色而进曰:『至尊置臣於庶子之位者,欲令辅导殿下以正道,非为殿下作弄臣也。』」武帝时又有弄儿,金日磾二子曾为之,见汉书金日磾传,盖即弄臣之比,梁简文帝乐府长安有狭邪行:「小息始得意,黄头作弄臣。」是其证。
〔五六〕「正」原作「止」,今据孙诒让说校改。札迻曰:「『止』当作『正』,言子侯自以暴病死,非武帝所杀也。」案封禅书:「奉车子侯,暴病一日死。」汉志同。梁书许懋传:「子侯暴卒,厥足用伤。」
〔五七〕拾补曰:「『惕』,程本『愓』,当与『伤』通。」
〔五八〕拾补云:「此明非帝杀之,上下亦必有脱文。」器案:封禅书:「奉车子侯暴病一日死。」(汉志同。汉书霍去病传:「去病子嬗,嬗字子侯,上爱之,为奉车都尉,从封泰山而薨。」)索隐:「新论云:『武帝出玺印石,财有朕兆,子侯则没印,帝畏恶,则杀之。』风俗通亦云然。顾胤案武帝集,帝与子侯家语云:『道士皆言子侯得仙,不足悲。』此说是也。」御览五九二引汉武帝集:「奉车子侯暴病一日死,上甚悼之,乃自为歌诗。」文心雕龙哀吊篇:「汉武封禅,而霍嬗(从唐写本)暴亡,帝伤而作诗,此亦哀辞也。」此正足以证成应说。
〔五九〕御览七五四引「对」作「共」,「没」作「投」,「存」作「在」。
〔六0〕汉书董仲舒传:「百官皆饰空言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趣利无耻。」应劭所谓「空伪」,可与此互参。
〔六一〕左传成公二年:「摄官承乏。」注:「犹代匮也。」
〔六二〕类聚四八引江淹让尚书仆射表:「屡淹星鸟,每知忝素。」文选曹子建求自试表注引韩诗:「何谓素餐?素者,质也,人但有质朴,而无治民之材,名曰素餐。」
〔六三〕器案:范书劭传,以中平六年拜太山太守,至兴平元年,弃官归袁绍,前後适为六载。
〔六四〕「聘」,胡本作「经」,意林亦作「经」。
〔六五〕拾补据意林改「祠」作「祀」。
〔六六〕意林「通」下有「更」字。
〔六七〕公羊隐公元年:「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注:「所见者,谓昭、定、哀;己与父时事也;所闻者,谓文、宣、成、襄,王父时事也;所传闻者,谓隐、桓、庄、闵、僖,高祖曾祖时事也。异辞者,见恩有厚薄,义有浅深。」春秋繁露楚庄王篇:「於所见,微其辞;於所闻,痛其祸;於传闻,杀其恩,与情俱也。是故逐季氏而言又雩,微其辞也;子赤弑弗忍言日,痛其祸也;子般弑而书乙未,杀其恩也。屈伸之志,详略之文皆应之,吾观其近近而远远,亲亲而疏疏也,亦知其贵贵而贱贱,重重而轻轻也,有知其厚厚而薄薄,善善而恶恶也,又知其阴阴而阳阳,白白而黑黑也。百物皆有合偶,偶之合之,仇之匹之,善矣。」史通杂说上:「语曰:『传闻不如所见。』」
〔六八〕原无「亲」字,拾补云:「当作『亲见之人』。」今据改正。
〔六九〕战国策秦策三:「五帝之圣焉而死,三王之仁焉而死,五伯之贤焉而死,乌获之力焉而死,奔、育之勇焉而死,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又见史记范睢传。
〔七0〕大雅下武文。
〔七一〕拾补引钱大昕说,改「曰」作「自」。器案:今论语颜渊篇作「自古皆有死」,古人引书,往往删改原文,牵就己说,如高诱注吕氏春秋审己篇引论语此章下文「民无信不立」,作「非信非立」是也,当存其旧,不必改作。
〔七二〕史记五帝本纪:「黄帝崩,葬桥山。」汉书武纪注引应劭曰:「桥山在上郡阳周县,有黄帝冢。」水经河水注三:「阳周县故城南桥山,昔二世赐蒙恬死于此,王莽更名上陵畤,上有黄帝冢故也。帝崩,惟弓剑存焉,故世称黄帝仙矣。」器案:太史公书,两汉尚无史记之名,汉书杨恽传:「始读外祖太史公记。」应氏此文作太史记,俱谓太史公书也。两汉书直作太史公书。
〔七三〕御览九二0引无「之林」二字,类聚六0引「林」作「枝」。周礼冬官考工记:「弓人为弓,……凡取干之道七,柘为上,檍次之,檿桑次之,橘次之,木瓜次之,荆次之,竹为下。」
〔七四〕「下垂」,类聚、御览俱作「垂下」。
〔七五〕「从後」,原作「後从」,今从类聚、御览引乙正。
〔七六〕类聚「名」作「为」。
〔七七〕汉书司马相如传注引应劭曰:「楚有柘桑,乌栖其上,枝下着地,不得飞,欲堕号呼,故曰乌号。」史记司马相如传索隐:「淮南子:「乌号:柘桑其材坚劲,乌栖其上,将飞,枝劲复起,摽呼其上;伐取其材为弓,因曰乌号。」古史考、风俗通皆同此说也。」器案:文选七发注、御览三四七、又九五八引古史考同。又淮南原道篇高注:「乌号:柘桑其材坚劲,乌歭其上,及其将飞,枝必桡下,劲能复起,巢(借作摷)乌随之,乌不敢飞,号呼其上,伐其枝以为弓,因曰乌号之弓也。一说:黄帝铸鼎於荆山鼎湖,得道而仙,乘龙而上,其臣援弓射龙,欲下黄帝不能也。乌,於也,号,呼也,於是抱弓而号,因名其弓为乌号之弓也。」太平寰宇记一一八引武陵记:「延溪有柘树千余顷,枝条茂畅,昔有乌集其上,枝下垂着地,乌去,枝振杀之,群乌号啸;楚人取其枝为弓,名曰乌号。」
叶令祠
俗说孝明帝时,尚书郎〔一〕河东〔二〕王乔,迁为叶令〔三〕,乔有神术〔四〕,每月朔〔五〕常诣台朝〔六〕,帝怪其来〔七〕数而无车骑,密令太史〔八〕候望,言其临至时,常〔九〕有双凫从东〔一0〕南飞来;因伏伺,见凫举罗〔一一〕,但得一双舄耳〔一二〕。使尚方〔一三〕识视〔一四〕,四年中所赐尚书官属履也〔一五〕。每当朝时,叶门〔一六〕鼓不击自鸣,闻於京师〔一七〕。後天下一玉棺於厅事前〔一八〕,令臣吏试入〔一九〕,终不动摇〔二0〕。乔:「天帝独欲召我〔二一〕。」沐浴服饰寝其中,盖便立覆,宿夜〔二二〕葬於城东〔二三〕,土自成坟〔二四〕,县中牛皆流汗吐舌〔二五〕,而人无知〔二六〕者,百姓为立祠〔二七〕,号叶君祠。牧守〔二八〕班禄,皆先谒拜,吏民祈祷,无不如意〔二九〕,若有违犯,立得祸。明帝迎取其鼓,置都亭〔三0〕下,略无音声。但云叶〔三一〕太史候望,在上西门上〔三二〕,遂以占星辰,省察气祥,言此令〔三三〕即僊人王乔者也〔三四〕。
〔一〕 初学记职官部引汉官仪:「尚书郎,初从三署郎选,诣尚书台试,每一郎缺,则试五人,先试笺奏,初入台,称郎中,满岁,称侍郎。」御览二一五引汉官仪:「尚书郎,初上诣台,称守尚书郎,满岁,称尚书郎中,三年,称侍郎。」
〔二〕 汉官仪:「凡郡,或以川源,西河、河东是也。」(据孙星衍校集本)
〔三〕 初学记十四、类聚五0又九一、御览六九七引「叶」误作「邺」,搜神记一亦误作「邺」,叶,汉县属南阳郡。
〔四〕 「神术」,类聚五0无「术」字,孔本书钞七八作「精神」,俱非。
〔五〕 类聚两引、御览九一九引作「朔望」,范书乔传、蒙求旧注亦作「朔望」。
〔六〕 汉官仪:「初,秦代少府遣吏四,一在殿中,主发书,故号尚书,尚犹主也,汉因秦置之,故尚书为中台,谒者为外台,御史为宪台,谓之三台。」(据孙星衍校集本)案台朝即尚书台之治所也。类聚九一、御览九一九引、范书、水经汝水注引搜神记神化篇俱作「常自县诣台朝」。
〔七〕 「来」字原无,书钞、御览二六六、六六二、六九七、九一九、类聚群书类编故事十、蒙求旧注及范书、水经注引搜神记俱有,今据补。
〔八〕 汉官仪:「太史令,属太常,秩六百石,掌天时星历,凡岁,奏新年历,凡国祭祀丧娶之事,奏良日,国有瑞应灾异,掌记之。」(据孙星衍校集本)
〔九〕 「常」,类聚、御览九一九、水经注作「辄」,范书亦作「辄」。
〔一0〕「东」字原无,书钞、类聚、御览二六六、六九七、九一九有,范书、水经注亦有,今据补正。
〔一一〕「罗」下,类聚、御览二六六、九一九有「张之」二字,范书、水经注亦有。
〔一二〕类聚、御览六九七引「双」作「只」,范书同,群书类编故事无。徐友兰曰:「上云『双凫』,此不当为『只』。」
〔一三〕汉书百官公卿表,少府属官有尚方,注:「尚方,主作禁器物。」续汉书百官志三:「尚方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上手工作,御刀剑,诸好器物。」
〔一四〕拾补据太平寰宇记引校作「诏使尚方诊视」。器案:御览六九七引「尚」作「上」,「视」作「是」,属下句读,非是。又九一九引、水经注引「识」皆作「诊」,范书同。今考本书怪神篇世间多有精物妖怪百端条,亦有「集诊」语,说文:「诊,视也。」汉书佞幸传:「有司奏请发贤棺,至狱诊视。」师古曰:「诊,验也。」楚辞王褒九怀:「乃自诊兮在兹。」王逸注:「徐自省视,至此处也。」搜神记十四高辛氏条:「王诊视之。」郦道元水经注序:「诊其沿路之所缠。」孔平仲珩璜新论一:「诊,不止脉也,视物皆可以为诊。後汉书王乔传『使尚方诊视舄』是也。」盖世人习见识视,少见诊视,遂臆改耳。又搜神记「尚方」作「尚书」,亦是臆改。
〔一五〕「四」上,书钞有「乃」字,水经注、范书有「则」字。类聚五0「官属」作「郎属」。
〔一六〕「门」下,类聚、水经注有「下」字,范书同。
〔一七〕京师,注详山泽篇京条。
〔一八〕通监八九注:「中庭曰听事,言受事察讼於是,汉、晋皆作听事,六朝以来,乃始加厂作厅。」
〔一九〕「试入」,水经注作「推排」,范书同。
〔二0〕「动摇」,水经注作「摇动」。
〔二一〕「我」下,水经注有「邪乃」二字,范书同。
〔二二〕「夜」,拾补云:「御览五五六作『者』。」器案:水经注、群书类编故事俱作「昔」,范书同。
〔二三〕范书注云:「王乔墓在今叶县东。」通典州郡七:「叶县有古墓,在东,俗云王乔墓。」
〔二四〕拾补云:「『坟』下北堂书钞九十二有『其夕』二字。」器案:御览五五六、水经注、范书亦有「其夕」二字。
〔二五〕「吐舌」,水经注作「喘乏」,范书同。
〔二六〕「知」下,拾补云:「类聚有『之』字。」
〔二七〕「者」下,拾补据御览校补「百姓为立祠」五字。器案:水经注作「百姓乃为立庙」,范书同。
〔二八〕「守」,何本误「子」。
〔二九〕「意」,水经注作「应」,范书同。
〔三0〕通监六三注:「凡郡国县道治所,皆有都亭。」後汉书皇后纪注:「凡言都亭者,并城内亭也。」器案:元河南志卷二:「都亭二十四,华延俊洛阳记曰:『城内都亭二十四:芳林亭,奉常亭,广世亭,昌益亭,广莫亭,定阳亭,遮要亭,暴室亭,广阳亭,西明亭,万岁亭,夕阳亭,东明亭,视中亭,东因亭,建春亭,止奸亭,德宫亭,东阳亭,千秋亭,安众亭,孝敬亭,清明亭。』(见延俊记,而失一名。)」
〔三一〕拾补云:「『但云叶』,钱云:『三字衍。』後汉书方术传云:『略无复声焉。』」
〔三二〕元河南志卷二:「西面三门:北曰上西门,应劭汉官仪曰:『上西门所以不纯白者,汉家厄于戊,故以丹饰之。』门上有铜璿玑玉衡。李尤有铭。」
〔三三〕「令」字,据朱藏元本、仿元本、胡本、锺本补。
〔三四〕器按:此事又见刘向列仙传及书钞七八引沈约俗说。史通书事篇:「范晔博采众书,裁成汉典,观其所取,颇有奇工;至於方术篇及诸蛮夷传,乃录王乔、左慈、廪君、盘瓠,言惟迂诞,事多诡越,可谓美玉之瑕,白圭之玷。惜哉,无是可也。」
谨按:春秋左氏传〔一〕:叶公子高,姓沈名诸梁;古者,令曰公,忠於社稷,惠恤万民,方城〔二〕之外,莫不欣戴。白公胜作乱,杀〔三〕子西、子期,劫惠王以兵。叶公自叶而入,至于北门,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进,又遇一人曰:「何为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四〕,日日〔五〕以几〔六〕,若见君面,是得艾也〔七〕,人知不死,其亦无〔八〕有奋心〔九〕,犹将旌君以徇於国,而又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进之〔一0〕,与国人攻白公,白公〔一一〕奔山而逝〔一二〕,生烹石乞,迎反惠王,整肃官司,退而老於叶。及其终也,叶人追思而立祠〔一三〕。功施於民,以劳定国,兼兹二事,固祠典之所先也〔一四〕。此乃春秋之时,何有近孝明乎〔一五〕?周书〔一六〕称:「灵王太子晋,幼有盛德,聪明博达〔一七〕,师旷与言,弗能尚也〔一八〕。晋年十五,顾而问曰:『吾闻大师能知人年之短长也。』师旷对曰:『女色赤白,女声清〔一九〕,女〔二0〕色不寿〔二一〕。』晋曰:『然。吾後三年,将上宾於天,女慎无言,祸将及女。』其後太子果死。」〔二二〕孔子闻之曰:「惜夫杀吾君也。」後世以其自豫知其死,传称王子乔仙〔二三〕。或人问仙,扬雄以为:「虙牺、神农、黄帝、尧、舜殒落,文王葬毕,孔子葬鲁城之北,独不爱其死乎?知非人之所能也。生乎生乎,吾恐名生而实死也。〔二四〕」国家〔二五〕畏天之威〔二六〕,思求谴告〔二七〕,故於上西门城上候望,近太史寺令丞〔二八〕躬亲;灵台位国之阳〔二九〕,又安〔三0〕别在宫中?惧有得失,故参之也,何有伺一飞凫,遂建其处乎?世之矫诬,岂一事哉〔三一〕!
〔一〕 见哀公十六年。
〔二〕 左传僖公四年:「楚国方城以为城。」又文公十六年注:「上庸县东有方城亭。」
〔三〕 「杀」字原无,今据拾补校补。
〔四〕 方崧卿韩集举正九引「如」作「而」,古通。
〔五〕 「日日」,拾补云:「左传作『日月』,语宽,作『日日』是。」阮元左传注疏校勘记云:「纂图本下『日』字作『月』,案毛谊父六经正误云:『日日』作『日月』误。」
〔六〕 左传释文:「几,音冀,本或作『冀』。」
〔七〕 汉书五行志注引应劭曰:「艾,治也。」
〔八〕 「无」,左传作「夫」。
〔九〕 拾补云:「『无有』,言无不有也,古人语往往有之,不必以左氏为是,此为讹。」识语云:「谨案:无读同『无亦亦也』之无。」
〔一0〕拾补云:「『之』字衍。」
〔一一〕「白公」二字原不重,今据拾补校补。
〔一二〕「逝」,除大德本外,余本俱作「缢」,与左传同。
〔一三〕水经汝水注:「醴水又东,迳叶公庙北。庙前有叶公子高诸梁碑,旧秦、汉之世,庙道有双阙几筵,黄巾之乱,残毁颓阙。」
〔一四〕器谨案:汉书韦贤传:「礼记祀典曰:『夫圣王之制祀也,功施於民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救大灾则祀之。』」今见礼记祭法篇,则汉时自有此名,应氏书祀典篇当即本此,此「祠典」当是「祀典」之误,本书「祀」、「祠」二字互误者,固不仅此一处也。
〔一五〕史通采撰篇:「范晔增损东汉一代,自谓无惭良直,而王乔凫履,出于风俗通,左慈羊鸣,传於抱朴子,朱紫不别,秽莫大焉。」又书事篇:「范晔博采众书,裁成汉典,观其所取,颇有奇工;至於方术篇及诸蛮夷传,乃录王乔、左慈、廪君、盘瓠,言唯迂诞,事多诡越,可谓美玉之瑕,白圭之玷,惜哉,无是可也。」又杂说中:「夫学未该博,鉴非详正,凡所修撰,多聚异闻,其为踳驳,难以觉悟。按应劭风俗通,载楚有叶君祠,即叶公诸梁庙也,而俗云孝明帝时,有河东王乔为叶令,尝飞凫入朝。及干宝搜神记,乃隐应氏所通,而收其流俗怪说。……既而宋求汉事,旁取令昇之书,……编简一定,胶漆不移,故令俗之学者,说凫履登朝,则云汉书旧记,……摭彼虚辞,成兹实录。语曰:『三人成市虎。』斯言其得之者乎。」
〔一六〕见太子晋篇。
〔一七〕器案:今逸周书无此二语,潜夫论志氏姓篇云:「周灵王之太子晋,幼有成德,聪明博达。」亦本周书,此盖其佚文也。成、盛古通。
〔一八〕尚,加也,论语里仁:「好仁者无以尚之。」
〔一九〕拾补云:「逸周书『清』下有『汗』字。」器案:潜夫论亦有「汗」字。逸周书二语互乙,潜夫论与此同。
〔二0〕「女」,拾补云:「逸周书『火』。」器案:潜夫论亦作「火」。又潜夫论相列篇:「故师旷曰:『赤色不寿。』火家性易灭也。」赤色亦火色也。
〔二一〕朱右曾集训校释曰:「声散而不收,如汗之出而不返,清为金,汗为火,故知其色赤白。金不胜火,则火为主,火必附木以炎,今无木,故不寿。」
〔二二〕类聚十六引春秋外传:「师旷见太子晋曰:『吾闻太子之语,高於泰山,愿闻一言。』太子曰:『吾闻太师之来,喜而又惧。汝知人年长短吉凶也。』师旷曰:『君色赤,君声清,火色不寿。』太子曰:『然。却後三年,吾上宾於帝,汝慎无言,殃将及汝。』太子时年十五,後三年而卒。」又见列仙传。
〔二三〕潜夫论志氏族篇:「孔子闻之曰:『惜夫杀吾君也。』世人以其豫自知去期,故传称王子乔仙。」器案:汉书郊祀志上注引应劭曰:「列仙传曰:『崔文子学仙於王子乔,化为白蜺,文子惊,引戈击之,俯而见之,王子乔之尸也,须臾则为大鸟飞而去。』」此亦传称王子乔仙之传说。
〔二四〕器案:法言君子篇:「或问:『人言仙者有诸乎?』吁,吾闻宓羲、神农殁,黄帝、尧、舜殂落而死,文王葬毕,孔子鲁城之北,独子爱其死乎?非人之所及也,仙亦无益子之汇矣。或曰:圣人不师仙,厥术异也。圣人之于天下,耻一物之不知,仙人之於天下,耻一日之不生。曰:生乎生乎,名生而实死也。」语有脱讹,当据此参补。
〔二五〕汉人称天子为国家。如续汉书祭祀志上注引封禅仪所载之「国家居太守府舍」,「国家御首辇」,「国家台上北面」,「国家随後数百人」,「国家不劳」,「国家不听」等,国家俱指汉武帝。
〔二六〕诗周颂我将:「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二七〕陈仁锡曰:「辨明帝非祀王乔。」
〔二八〕续汉书百官志二:「太史丞一人,明堂及灵台丞一人,二百石。」本注曰:「二丞掌守明堂、灵台。灵台掌候日月星气,皆属太史。」
〔二九〕後汉书光武纪下注引汉宫阁疏:「灵台高三丈,十二门,天子曰灵台,诸侯曰观台。」三辅黄图:「汉灵台在长安西北八里,始曰清台,本为王者观阴阳天文之变,更名曰灵台。」盖西汉时灵台始曰清台,故汉书律历志上载元凤三年诏与丞相御史各一人杂候上林清台也。
〔三0〕「又」字原作「之安」,拾补云:「『之安』二字讹,似当作『又』。」今据改正。
〔三一〕徐文靖管城硕记二0:「丛书序曰:『古有王子乔、王子晋,王氏多仙。』按:列仙传:『王子乔,周灵王太子晋也。』周书太子晋解:『师旷曰:吾闻王子之语。王子应之曰:吾闻太师将来。』以其为太子,故又称王子也。楚辞:『见王子而宿之兮。』齐袁彖诗:『王子洛浦来。』谢灵运王子晋赞:『王子爱清净。』梁陆罩咏笙诗:『所美周王子,弄羽一参差。』李长吉诗:『王子吹笙鹅管长。』皆单称王子也。晋何劭诗:『羡昔王子晋,得道伊、洛滨。』又诗:『幸遇王子晋,结交青云端。』王子晋即王子乔,非两人也,亦皆称为王子也。嵇康笙赋:『子乔轻举。』郭璞诗:『今乃见子乔。』江淹赞:『子乔轻举。』庾信诗:『浮丘迎子晋。』孔稚圭褚伯玉碑:『子晋笙歌,王乔云举。』吴筠诗:『复望子乔坛。』则已失王子之意矣。陆机前缓声歌:『王、韩起太华。』注以为王子晋及韩终,缪矣。汉书王莽传:『予皇祖叔父子侨,欲来迎我。』附会之词耳,王子晋岂王姓哉?李白诗:『一随王乔去,长年至天宾。』又诗:『天落白玉棺,王乔随叶县。』此後汉书方术传:『王乔凫舄。』盖王姓也,虽楚辞有云:『从王乔而娱戏。』偶去一『子』字,此亦如扬子云称扬云,谷子云称谷云,田子方称田方,不可即以王子乔为王氏矣。」器谨案:东汉方术传中人,类皆流俗所传,其中多有取古仙人名,附会为时人者。淮南齐俗篇已称王乔、赤诵子,(许注:「王乔,蜀武阳人。」)泰族篇作「王乔、赤松」,汉书王褒传:「圣主得贤臣颂:『呼吸如侨、松。』」师古曰:「侨,王侨;松,赤松子;皆仙人也。」而东汉复有王乔。宋玉高唐赋已称上成郁林,(注以为方士)而东汉复有上成公,(范书作上成公,博物志七、水经洛水注、太平寰宇记五引仲长统语及抱朴子至理篇皆作卜成,误。)正一例也。又隋书经籍志有鸟情占一卷,王乔撰,则後人又因飞凫事而伪托之耳。
燕太子丹仰叹〔一〕,天为雨粟,乌白头〔二〕,马生角,厨中木象生肉足〔三〕,井上株木跳度渎〔四〕。
〔一〕 「仰叹」二字原无,拾补据御览八四0引补,今从之。器案:史记荆轲传索隐引作「丹乃仰天叹」,日本秘府略八六四引作「燕太子丹叹,天为雨粟」,同卷引张楚金翰苑注引此「叹」上有「仰」字,御览七六二引「秦留燕太子丹,天为雨粟」,天中记四五引作「燕太子丹仰天叹,天为雨粟」。
〔二〕 史记荆轲传正义引作「乌头白」。(会注考证本)
〔三〕 此句原作「厨人生害足」,拾补作「厨中杵生肉」,云:「旧作『厨人生害足』,讹,据御览七六二改正,御览下有『是数然也』四字,疑误。」(器案:宋本御览「数」作「不」,盖约应氏全文言,不误。)札迻曰:「案卢校大误。此当作『厨中木象生肉足』,御览惟『中』、『肉』」二字,足证今本之误,(干禄字书:「肉俗作 。」与害形近。)『是』即『足』之误,『数然也』三字衍。论衡感虚篇载秦王誓云:『使日再中,天雨粟,乌白头,马生角,厨门木象生肉足,乃得归。』是应篇亦云:『厨门象生肉足。』(史记刺客传索隐云:「风俗通、论衡皆云:『厩门木乌生肉足。』」「乌」盖「舄」之误,「 」俗「象」字,「厨」作「厩」,亦讹。)与仲远所说正同。木象即刻木为象人,(论衡谢短篇云:「使立桃象人门户。」庄子田子方篇成玄英疏云:「象人,木偶土梗人也。」)象人以木为足,今故誓使生肉足也。御览作『杵生肉』,则不可通。卢从之,傎矣。」器案:孙校是。孟子梁惠王:「始作俑者,其无後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韩子显学篇:「盘石千里,不可谓富;象人百万,不可谓强。」是象人之制,战国时自有之。今据改正。又案:敦煌变文集李陵变文:「害非单布,酒必重倾。」「害」亦「肉」之误,与此正同。
〔四〕 器案:此事又见史记荆轲传,论衡感虚、变动、是应三篇,博物志五,平津馆本燕丹子诸书,俱无「井上株木跳度渎」事,惟此独有也。考汉书艺文志诸子略杂家有荆轲论五篇,疑此即本之。
俗说:燕太子丹为质於秦,始皇执欲杀之,言能致此瑞者,可得生活〔一〕,丹有神灵,天为感应,於是遣〔二〕使归国。
〔一〕 汉书苏武传:「使牧羝,羝乳乃得归。」师古曰:「羝,牡羊也,羝不当产乳,故设此言示绝,其事若燕太子丹乌白头、马生角之比也。」
〔二〕 「遣」原作「建」,朱筠曰:「当从今本作『遣』。」拾补校作「遣」。案:锺本作「遣」,今据改正。
谨按:太史记〔一〕:燕太子质〔二〕秦,始皇遇之益不善,丹恐而亡归;归求勇士荆轲、秦武阳〔三〕,函樊於期之首〔四〕,贡督亢之地图〔五〕,秦王大悦,礼而见之,变起两楹之间〔六〕,事败而荆轲立死〔七〕。始皇大怒,乃益发兵伐燕,燕王走保辽东,使使斩丹以谢秦〔八〕,燕亦遂灭。丹畏死逃归耳,自为其父所戮,手足圮〔九〕绝,安在其能使〔一0〕雨粟,其余云云乎〔一一〕?原其所以有兹语者,丹实好士,无所爱恡也,故闾阎小论〔一二〕饰〔一三〕成之耳。
〔一〕 太史记即太史公记,汉人称司马迁史记之名也,下文王阳能铸黄金条亦称太史记。
〔二〕 「质」原作「与」,拾补校作「留」。器案:当作「质」,草书「 」与「质」形近而讹,梁武帝书「贞」为「与上人」,「质」与「贞」形亦近,是其旁证。史记燕世家、荆轲传正作「质」,邹阳传集解引应劭说亦作「质」,今据改正。
〔三〕 史记邹阳传集解引应劭曰:「燕太子丹质於秦,始皇遇之无礼,丹亡去,故厚养荆轲,令西刺秦王,精诚感天,白虹为之贯日也。」汉书邹阳传注引应劭同。据此,则此文「益」字疑衍,而「与」之当作「质」,更无疑矣。
〔四〕 史记刺客传:「秦将樊於期得罪於秦王,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
〔五〕 史记刺客传集解:「徐广曰:『方城县有督亢亭。』駰案:刘向别录曰:『督亢,膏腴之地。』」正义:「督亢坡在幽州范阳县东南十里。今固安县南有督亢陌,幽州南界。」水经涞水注:「孙畅之述画有督亢地图,言:『燕太子丹使荆轲齎入秦,秦王杀轲,图亦绝灭。』」案孙畅之宋奉朝,有述艺叙略五卷,在隋书经籍志子部,御览七五九引孙畅之述画。
〔六〕 书钞六二引应氏汉官仪:「明帝诏书:『昔燕太子丹,使荆轲劫始皇,变起两楹之间。』」续汉书百官志二注引荀绰百官表注亦引明帝此诏。贾谊新书淮难篇:「此非有白公、子胥之报於广都之中者,即疑有鱄诸、荆轲,起於两柱之间。」
〔七〕 汉书邹阳传:「轲湛七族。」注引应劭曰:「荆轲为燕刺秦始皇,不成而死,其族坐之。沈,没也。」史记邹阳传:「荆轲之湛七族。」南齐书崔慧景传载偃上疏,亦云:「轲沉七族。」论衡语增篇:「秦王诛轲九族,复灭其一里。」
〔八〕 汉书李广传:「李广,陇西成纪人也,其先曰李信,秦时为将,逐得燕太子丹者也。」说与此异,应文本燕策。
〔九〕 文选东京赋注:「圮,绝也。」
〔一0〕「使」下疑脱「天」字。
〔一一〕汉书汲黯传:「上曰:『吾欲云云。』」师古曰:「云云,犹言如此如此也,史略其辞耳。」案:此文言「其余云云」,亦略上文所言「乌白头,马生角,厨中木象生肉足,井上株木跳度渎」之辞耳。
〔一二〕汉书艺文志叙小说家曰:「闾里小知者之所及。」又异姓诸侯王表注引应劭曰:「周礼:『二十五家为闾。』阎音檐,门闾外旋下廕者谓之步檐也。」
〔一三〕「饰」原作「饬」,拾补云:「当为『饰』。」器案:卢校是。本篇後文淮南王安神仙条云:「耻其如此,因饰诈说,後人吠声,遂传行耳。」义与此同,文正作「饰」。庄子外物篇:「饰小说以干县令。」即此文用「饰」字所本,今据改正。
孝文帝〔一〕
孝成皇帝〔二〕好诗、书,通览古今,闲〔三〕习朝廷仪礼,尤善汉家法度故事,常见中垒校尉刘向〔四〕,以世俗多传道:孝文皇帝,小〔五〕生於军,及长大有识,不知父所在,日祭於代〔六〕东门外;高帝数梦见一儿祭己,使使至代求之,果得文帝,立为代王。及後徵到,後期,不得立,日为再中。及即位为天子,躬自节俭,集上书囊以为前殿帷〔七〕,常居明光宫听政〔八〕,为皇太薄后持三年服,庐居枕块如礼,至以发大病,知後子不能行三年之丧,更制三十六日服。治天下,致升平〔九〕,断狱三百人〔一0〕,粟升〔一一〕一钱。「有此事不?」向对曰〔一二〕:「皆不然。〔一三〕」
〔一〕 汉书文纪注引应劭曰:「諡法:『慈惠爱民曰文。』」
〔二〕 汉书成纪注引应劭曰:「諡法:『安民立政曰成。』」
〔三〕 「闲」,拾补校作「闲」。器案:闲、闲古通,不必改作。诗魏风十亩之间:「桑者闲闲兮。」释文:「闲本作闲。」尔雅释训注:「近处优闲。」释文:「闲本作闲。」文选上林赋注:「闲读曰闲。」俱其证也。
〔四〕 续汉书百官志四:「右属北军中候。」本注曰:「旧有中垒校尉,领北军营垒之事,有胡骑、虎贲校尉,皆武帝置。中兴省中垒。」卫宏汉旧仪:「中垒校尉,主北军垒门内。尉一人,主上书者狱,上章于公车,有不如法者,以付北军尉,北军尉以法治之。」(据孙星衍校集本)
〔五〕 东坡物类相感志四引「小」作「少」。
〔六〕 汉书地理志代郡及代县下,并引应劭曰:「故代国。」案前汉代郡治桑乾,後汉移治高都,文帝所封,先都晋阳,後徙中都,国与郡各别,故应劭云「故代国」矣。
〔七〕 「帷」,大德本误作「惟」。汉书东方朔传:「愿近述孝文皇帝之时,当世耆老皆闻见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身衣弋绨,足履革舄,以韦带剑,莞蒲为席,兵木无刃,衣縕无文,集上书囊以为殿帷。」又贾谊传:「上文帝书云:『且帝之身,自衣皁绨。』」扬雄传:「逮至圣文,随风乘流,方垂意於至宁,躬服节俭,绨衣不敝,革鞜不穿,大夏不居,木器无文。」贡禹传:「孝文皇帝衣绨履革。」文纪赞亦曰:「身衣弋绨,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帷帐无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後汉书郎顗传:「故孝文皇帝绨袍革舄,木器无文。」翟酺传:「故文帝爱百金於露台,饰帷帐於皁囊。」王符传:「昔孝文皇帝躬衣弋绨,革舄韦带。」(潜夫论浮侈篇尚有「集上书囊以为殿帷」句)马廖传:「上太后劝成德政疏:『法太宗之隆德。』」注:「太宗,孝文也,玄默为化,身衣弋绨。」(东汉文监六引注作「孝文玄默,身衣弋绨」。)南齐书崔祖恩传:「陈政事启云:『汉文集上书囊以为殿帷,身衣弋绨,以韦带剑,慎夫人衣不曳地。』」金楼子兴王篇:「汉太宗恒,身衣弋绨,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帏帐无文绣,常集上书囊以为殿帷,兵器无刃,以示敦朴,为天下先。」诸言文帝节俭,俱举其衣弋绨事,书钞一二八、御览六九七引应氏书:「孝文身履革舄而衣弋绨。」与班书合,疑应氏原书於「集上书囊以为前殿帷」上,本有「身履革舄而衣弋绨」,後遭刊落耳。又案:上书囊即皁囊,後汉书蔡邕传注、公孙瓒传注引汉官仪:「凡章表皆启封,其言密事得皁囊也。」
〔八〕 初学记职官部引汉官典职仪式选用:「尚书奏事於明光殿,省中画古烈士,重行书赞。」元河南志二:「明光殿,尚书郎奏事此殿。」
〔九〕 汉书梅福传:「孝文皇帝起於代谷,非周、召之师,伊、吕之佐也,循高祖之法,加以恭俭,当此之时,天下几平。」又曰:「升平可致。」注引张晏曰:「民有三年之储曰升平。」
〔一0〕札迻曰:「案论衡艺增篇云:『光武皇帝之时,郎中汝南贲光上书言孝文皇帝时居明光宫,天下断狱三人。颂美文帝,陈其效实。光武帝曰:孝文时不居明光宫,断狱不三人。』与此所说略同。此云『断狱三百人』,未为甚少,疑当从论衡作『三人』为是。」
〔一一〕「粟升」,拾补云:「初学记作『米斗』,下同。」
〔一二〕「向」原作「同」,拾补校作「向」。案郎本、锺本作「向」,今据改正。
〔一三〕拾补曰:「钱云:『下谨案云云,皆述向说,似不应跳行。』」
谨按:汉高三年,魏王豹叛汉附楚,汉使大将韩信击虏豹姬薄夫人,传诣雒阳织室〔一〕。汉王见薄姬,内後宫,幸之,生文帝,二年而为王者子,常居宫阙内,不弃捐军中,祭代东门。高皇后八年後九月己酉夕即位,就未央〔二〕,幸前殿,下赦令,即位时以昏夜,日不再中。文帝虽节俭,未央前殿至奢,雕文五采,画华榱壁〔三〕璫,轩槛皆饰以黄金,其势不可以书囊为帷,奢俭好丑,不相副侔。又文帝以後元六年己亥崩未央宫,在时平常听政宣室〔四〕,不居明光宫。及皇太薄后以孝景〔五〕二年四月壬子薨,葬南陵〔六〕,文帝先太后崩,不为皇太薄后持三年服。文帝遵汉家,基业初定,重承军旅之後,百姓新免於干戈之难,故文帝宜因〔七〕修秦余政教,轻刑事少〔八〕,与之休息,以俭约节欲自持,初开籍田〔九〕,躬劝农耕桑〔一0〕,务民之本,即位十余年,时五谷丰熟,百姓足,仓廪实,蓄积有余。然文帝本修黄、老之言〔一一〕,不甚好儒术,其治尚清净无为,以故礼乐庠序未修,民俗未能大化,苟温饱完结〔一二〕,所谓治安之国也〔一三〕。其後匈奴数犯塞〔一四〕,侵扰边境,单于深入寇掠,贼害北地都尉〔一五〕,杀略吏民,系虏老弱,驱畜产,烧积聚,候骑至甘泉〔一六〕,烽火通长安,京师震动,无不忧懑。是时,大发兴材官骑士十余万军长安〔一七〕,帝遣丞相灌婴击匈奴,文帝自劳兵至太原、代郡,由是北边置屯待战,设备备胡,兵连不解〔一八〕,转输骆驿〔一九〕,费损虚耗,因以年岁谷不登〔二0〕,百姓饥乏,谷籴常至石五百,时不升一钱。前待诏〔二一〕贾捐之为孝元皇帝〔二二〕言:「太宗〔二三〕时,民赋四十,断狱四百余。〔二四〕」案太宗时民重犯法,治理不能过中宗之世,地节〔二五〕元年,天下断狱四万七千余人,如捐之言,复不类,前世断狱,皆以万数,不三百人。文帝即位二十三年,日月薄蚀〔二六〕,地数震动,毁坏民庐舍,关东二十九山,同日崩溃,水出,河决酸枣,大风坏都〔二七〕,雨雹如桃李,深者厚三尺,狗马及人皆生角,大雪蝗虫。文帝下诏书曰:「闲者,阴阳不调,日月薄蚀,年谷不登,大遭旱蝗饥馑之害,谪见天地,灾及万民。丞相、御史议可以佐〔二八〕百姓之急。〔二九〕」推此事类,似〔三0〕不及太宗之世〔三一〕,不可以为升平。上曰:「吾於临朝统政施号令何如?」向未及对,上谓向:「校尉帝师傅,耆旧洽闻,亲事先帝,历见三世得失,事无善恶,如闻知之,其言勿有所隐。」向曰:「文帝时政颇遗失,皆所谓悔恡小疵耶〔三二〕。尝辇过郎署,问中郎冯唐〔三三〕以赵将廉颇、马服〔三四〕,唐言:『今虽有此人,不能用也。』推辇而去,还归禁中〔三五〕,召责让,唐顿首陈言:『闻之於祖父〔三六〕,道廉颇、李牧为边将〔三七〕,市租诸入〔三八〕,皆输莫府〔三九〕,而赵王不问多少,日击牛洒〔四0〕酒,劳赐士大夫,赏异有加〔四一〕,故能立威名。今臣窃闻云中太守魏尚,边之良将也,匈奴常犯塞为寇,尚追之,吏士争居前,乐尽死力〔四二〕,斩首上功,误差数级〔四三〕,下之吏,尚竟抵罪。由是言之:虽得廉颇、李牧,不能用也〔四四〕。』及河东太守季布,治郡有声,召欲以为御史大夫,左右或毁言使酒〔四五〕,後不用,布见辞去,自陈曰:『臣幸得待罪〔四六〕河东,无故而见徵召,此人必有以臣欺国者〔四七〕,既到无用,此人亦有以毁伤臣者。今以一人言则进之,以一人言则退之,臣恐天下有以见朝廷短也。』上有惭色,卒遣布之官。及太中大夫邓通,以佞幸吮癕疡癑汁〔四八〕见爱,拟於至亲,赐以蜀郡铜山〔四九〕,令得铸钱。通私家之富,侔於王者封君。〔五0〕又为微行〔五一〕,数幸通家。文帝代服衣罽〔五二〕,袭毡帽,骑骏马,从侍中〔五三〕近臣常侍期门〔五四〕武骑猎渐台〔五五〕下,驰射狐兔,毕〔五六〕雉刺彘,是时,待诏贾山谏以为『不宜数从郡国贤良吏出游猎,重令此人负名,不称其举。〔五七〕』及太中大夫贾谊,亦数谏〔五八〕止〔五九〕游猎,是时,谊与邓通俱侍中同位,谊又恶通为人,数廷讥之,由是疏远,迁为长沙太傅,〔六0〕既之官,内〔六一〕不自得,及渡湘水〔六二〕,投吊书曰:『闒茸尊显,佞谀得意。〔六三〕』以哀屈原离谗邪之咎,亦因自伤为邓通等所愬也。〔六四〕」成帝曰:「其治天下,孰与孝宣皇帝?〔六五〕」向曰:「中宗之世,政教明,法令行,边境安,四夷亲,单于款塞〔六六〕,天下殷富,百姓康乐,其治过於太宗之时,亦以遭遇匈奴宾服,四夷和亲也。」上曰:「後世皆言文帝治天下几至太平,其德比周成王,此语何从生?」向对曰:「生於言事。文帝礼言事者,不伤其意,群臣无小大,至即便从容言,上止辇听之,其言可者称善,不可者喜笑而已〔六七〕。言事多褒之,後人见遗文,则以为然。世之毁誉,莫能得实,审形者少〔六八〕,随声者多,或至以无为有。故曰:『尧、舜不胜其善,桀、纣不胜其恶。』桀、纣非杀父与君也,而世有杀君父者,人皆言〔六九〕无道如桀、纣,此不胜其恶〔七0〕。故若文帝之仁贤,不胜其善,世俗褒扬,言其德比成王,治几太平也。然文帝之节俭约身〔七一〕,以率先天下,忍容言者,含咽臣子之短〔七二〕,此亦通〔七三〕人难及,似出於孝宣皇帝者也。如其聪明远识,不忘数十年事,制持万机〔七四〕,天资治理之材,恐文帝亦且不及孝宣皇帝。〔七五〕」向以为如此。及世间言文帝小生於军中,长大祭代东门外,使者求得之,因立为代王,徵当即位,後期,日为之再中,集上书囊,以为前殿帷,常居明光宫〔七六〕听政,为薄太后持三年服,治天下,致升平,断狱三百人,粟一升一钱:凡此十余事,皆俗人所妄传〔七七〕,言过其实,及傅会,或〔七八〕以为前皆非是,如刘向言〔七九〕。
〔一〕 汉书宣纪注引应劭曰:「旧时有东西织室,织作文绣郊庙之服。」
〔二〕 史记高祖本纪:「萧丞相营作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正义:「括地志云:『未央宫,在雍州长安县西北十里长安故城中。』颜师古曰:『未央殿虽南向,而当上书谒见之徒,皆诣北阙,公车司马亦在北焉,是则以北阙为正门,而又有东门东阙,至於西南两面,无门阙矣,萧何初立未央宫以厌胜之术,理宜然乎。』按北阙为正者,盖象秦作前殿,渡渭水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
〔三〕 拾补「壁」校作「璧」。
〔四〕 史记贾生列传:「坐宣室。」集解:「苏林曰:『未央前正室。』」索隐:「三辅故事云:『宣室,在未央殿北。』」正义:「淮南子云:『武王杀殷纣於宣室。』汉盖取旧名以名殿也。」
〔五〕 汉书景纪注引应劭曰:「諡法:『布义行刚曰景。』」
〔六〕 太平寰宇记二五引汉旧仪补注:「南陵,即文帝薄太后葬之所,亦谓南霸陵,因置县以奉陵寝。」
〔七〕 「宜因」,拾补云:「钱疑倒。」
〔八〕 「事少」,拾补云:「亦倒。」
〔九〕 汉书文纪注引应劭曰:「古者,天子耕籍田千亩,为天下先。籍者,帝王典籍之常也。」
〔一0〕拾补云:「『耕』衍。」
〔一一〕姜宸英湛园未定藁一黄老论:「汉自曹参为齐相,奉盖公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其後相汉,遂遵其术,以治天下,一时上下化之。及於再世,文帝为天子,窦太后为天下母,一切所以为治,无不本於黄、老,极其效,至於移风易俗,民气素朴,海内刑措,而石奋、汲黯、直不疑、司马谈、田叔、王生、乐钜公、刘辟疆父子之徒,所以修身齐家、治官莅民者,非黄、老无法也。」
〔一二〕苟读如「苟完苟美」之「苟」。
〔一三〕史记礼书:「孝文即位,有司议欲定仪礼,孝文好道家之言,以为繁礼饰貌,无益於治。」
〔一四〕文选出自蓟北门行注,宋本及集注本引无「数」字。
〔一五〕後汉书桓纪注引汉官仪:「秦郡有尉一人,典兵禁,捕盗贼,景帝更名都尉,建武十年省,惟边郡置都尉及属国都尉。』史记匈奴传:「汉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萧关,杀北地都尉卬,虏人民畜产甚多。遂至彭阳,使骑兵入烧回中宫,候骑至雍甘泉。」集解引徐广注「都尉卬」曰:「姓孙,其子单封为缾侯。白丁反。」汉书冯唐传:「匈奴新大入朝那,杀北地都尉卬。」
〔一六〕文选西京赋薛综注:「应劭曰:『甘泉,在冯翊云阳县。』」
〔一七〕汉书高纪下注引应劭曰:「材官,有材力者。」後汉书光武纪注引汉官仪:「高祖命天下郡国选能引关蹶张、材力武猛者,以为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常以立秋後,讲诣课试,各有员数。平地用车骑,山阻用材官,水泉用楼船。」史记匈奴列传:「匈奴复绝和亲,大入上郡、云中各三万骑,所杀略甚众而去。於是汉使三将军军屯北地,代屯句注,赵屯飞狐口,缘边亦各坚守,以备胡寇。又置三将军军长安西细柳、渭北棘门、霸上以备胡。胡骑入代句注,边烽火通於甘泉、长安数月。汉兵至边,匈奴亦去远塞,汉兵亦罢。」案又置之三将军,谓周亚夫、徐厉、刘礼也。
〔一八〕史记孝文本纪:「夫久结难连兵,中外之国,将何以自宁。」盐铁论和亲篇:「兵连而不息。」
〔一九〕「骆驿」,大德本如此作,朱藏元本以下各本俱作「络绎」。
〔二0〕拾补:「钱云:『谷』衍。」器案:据下文,当衍「岁」字。
〔二一〕汉书哀纪注引应劭曰:「诸以材技徵召,未有正官,故曰待诏。」
〔二二〕汉书元纪注引应劭曰:「諡法:『行义悦民曰元。』」
〔二三〕汉书景纪注引应劭曰:「始取天下者为祖,高帝称高祖是也;始治天下者为宗,文帝称太宗是也。」
〔二四〕汉书文纪赞:「断狱数百,几至措刑,呜呼仁哉。」应劭曰:「措,置也,民不犯法,无所刑也。」又贾捐之传作「断狱数百,民赋四十」。
〔二五〕汉书宣纪注引应劭曰:「以先者地震,山崩水出,於是改年曰地节,欲令地得其节。」
〔二六〕文选谢宣远张子房诗注:「京房易飞候曰:『凡日蚀皆於晦朔,不於晦朔蚀者名曰薄。』」
〔二七〕拾补云:「当指淮南、吴、楚。」
〔二八〕何本「佐」作「助」,臆改。
〔二九〕汉书文纪:「後元年……春三月……诏曰:『间者,数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忧之。愚而不明,未达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过与?乃天道有不顺,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废不享与?何以致此?将百官之奉养或费,无用之事或多与?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计民未加益,以口量地,其於古犹有余,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无乃百姓之从事於末,以害农者蕃,为酒醪以靡谷者多,六畜之食焉者众与?细大之义,吾未能得其中,其与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议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远思,无有所隐。』」器案:应氏此文与此当出一诏,而汉书为详,当取以参证。
〔三0〕大德本「似」误作「以」。
〔三一〕拾补曰:「钱、孙皆云:『太』当作『中』。」
〔三二〕「耶」,拾补云:「疑『耳』。」拾补识语曰:「『耶』、『也』通。」易系辞上:「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
〔三三〕史记冯唐列传:「唐以孝着为中郎署长。」集解引应劭曰:「此云孝子郎也。」或曰:「以至孝闻也。」
〔三四〕史记赵世家:「赵使赵奢将击秦,大破秦军阏与下,赐号为马服君。」正义:「因马服山为号也。虞喜志林云:『马,兵之首也,号曰马服者,言能服马也。』括地志云:『马服山,邯郸县西北十里也。』」
〔三五〕後汉书和纪注引汉官仪:「禁中者,门户有禁,非侍御不得入,故谓禁中。」
〔三六〕汉书冯唐传:「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帅将,善李牧。』」又冯奉世传:「在赵者为官帅将。」史记冯唐列传作「官卒将」。
〔三七〕拾补云:「『廉颇』二字衍,颇未尝为边将。」徐氏拾补识误曰:「此便文类及,如淮南子言『张仪、吴起车裂支解』矣。下云『廉颇、李牧』,知『廉颇』当有。」器案:史、汉俱无「廉颇」二字,涉上文羡。
〔三八〕史记冯唐列传:「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赏士。」索隐:「案谓军中立市,市有税,税即租也。」
〔三九〕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李牧者,赵之北边良将也,常居代鴈门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莫府,为士卒费。」集解:「如淳曰:『将军征行无常处,所在为治,故言莫府。莫,大也。』」索隐:「按注如淳解『莫,大也,云云』,又崔浩云:『古者,出征为将帅,军还则罢,理无常处,以幕帟为府署,故曰莫府。』则『莫』当作『幕』,字之讹耳。」器案:後汉书班固传:「幕府新开。」字作「幕」,何本、郎本、程本、锺本作「幕」,「幕」、「莫」古通。
〔四0〕「洒」,拾补云:「与『酾』通。」
〔四一〕「有」下原无「加」字,拾补云:「下疑脱。」器案:当脱「加」字,今补。
〔四二〕史、汉俱无此二句。
〔四三〕史、汉俱云:「差六级。」
〔四四〕史记同,汉书无「廉颇」。集解:「班固称扬子曰:『孝文帝亲绌帝尊以信亚夫之军,曷为不能用颇、牧?彼将有激。』」王先谦曰:「上文数处皆言廉颇、李牧,因唐大父独善牧,故但言牧事。然举牧即以例颇,此处总结上文,仍应颇、牧并称,『李』当为『颇』,字之误也。治要引此正作『陛下虽得颇、牧』,汉纪同,史记、通监并作『陛下虽得廉颇、李牧』,本传赞:『曷为不能用颇、牧?』以『颇、牧』二字并称,亦其证。」器案:葵园说是,唯失引此文耳。
〔四五〕汉书季布传注引应劭曰:「使酒,酗酒也。」
〔四六〕史记季布列传索隐:「季布言己无功能,窃承恩宠,得待罪河东,其词典省而文也。」胡三省曰:「待罪者,谦言也,谓身居其官而不称职,则将有瘝旷之罪,故谓居职为待罪也。西都之臣,率有是言。」案司马迁报任少卿书:「待罪辇毂之下。」汉书张敞传:「待罪京兆。」俱其证。
〔四七〕「有」字原无,拾补补,按史、汉季布传俱有「有」字,今据补。
〔四八〕拾补云:「『疡癑汁』三字疑妄增。」器案:史、汉邓通传俱无此三字。
〔四九〕史记佞幸邓通传:「於是赐邓通蜀严道铜山。」正义:「括地志云:『雅州荣经县北三里有铜山,即邓通得赐铜山铸钱者。』案荣经即严道。」
〔五0〕拾补云:「下二字亦妄增。」汉书食货志下注:「封君,受封邑者,谓公主及列侯之属也。」
〔五一〕汉书成纪注:「张晏曰:『於後门出,从期门郎及私奴客十余人,白衣组帻,单骑出入市里,不复警跸,若微贱之所为,故曰微行。』」案说文:「微,隐行也。」
〔五二〕「罽」原作「剡」,从拾补校改。
〔五三〕汉官仪:「侍中,周官也,侍中便蕃左右,与帝升降卒思,近对拾遗补阙,百寮之中,莫密於兹。」(据孙星衍校集本)
〔五四〕汉书东方朔传:「八九月中,与侍中、常侍、武骑及待诏,陇西、北地良家子能骑射者,期诸殿门,故有『期门』之号自此始。」又百官公卿表上:「期门掌执兵送从。」汉官仪:「孝武建元三年,初置期门,平帝元始元年,更名虎贲郎。」(据孙星衍校集本)
〔五五〕汉书郊祀志下:「於是作建章宫,……其北治大池渐台,高二十余丈,名曰泰液。」师古曰:「渐,浸也,台在池中,为水所浸,故曰渐台。一音子廉反,三辅黄图或为『瀸』字,瀸亦浸耳。」
〔五六〕「毕」,大德本误作「果」,锺本作「网」,亦妄改。
〔五七〕「举」原作「与」,拾补曰:「孙改『举』。」今从之。汉书贾山传:「山上至言,有云:『今从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与之日日猎射,击兔伐狐,以伤大业,绝天下之望,臣窃悼之。……古者,大臣不媟,故君子不常见其齐严之色,肃敬之容。大臣不得与宴游,方正修絜之士,不得从射猎,使皆务其方以高其节,则群臣莫敢不正身修行,尽心以称大礼。』」此文盖即约至言之文。
〔五八〕「谏」原作「陈」,依拾补校改。
〔五九〕「止」,锺本作「上」。
〔六0〕文选吊屈原文注引作「因是文帝迁为长沙太傅」。汉官仪:「凡郡名,或以旧邑,长沙、丹阳是也。」
〔六一〕文选注「内」作「意」。
〔六二〕水经湘水注引应劭曰:「湘出零山。」
〔六三〕文选注「佞谀」作「谗谀」,「意」作「志」。器谨案:史、汉谊本传、文选吊屈原文俱作「闒茸尊显兮谗谀得意」,是李注所见本与贾生原文合,当据改。又史记索隐:「案应劭、胡广云:『闒茸,不才之人,无六翮翱翔之用,而反尊贵。』」文选奏弹刘整集注引公孙罗文选钞云:「三仓:『闒茸,不肖也。』」
〔六四〕困学纪闻十七:「宋景文云:『贾生思周鬼神,不能救邓通之谮。』(见宋景文集回郑资政书)考之汉史,无邓通谮贾生之事,盖误。」谢肇淛文海披沙曰:「贾谊出傅长沙,人皆以为绦、灌为之也。风俗通义载刘向对成帝言:『是时,贾谊与邓通俱侍中同位,谊恶通为人,数廷讥之,由是疏远,迁为长沙太傅,既之官,内不自得,及渡湘水,投吊书曰:闒茸尊显,佞谀得志。以哀屈原罹谗邪之咎,亦自伤为邓通所愬也。』乃绦、灌诸公犹蒙谮贤之名,何欤?宋景文云:『贾生智周鬼神,不能救邓通之谮。』盖指此,而王浚仪困学纪闻以为『考汉史无邓通事』,岂偶未之见邪?」王世贞宛委余编四:「按:谊前四年出长沙,又十余年而通始用事,了不相及也。」汪师韩文选理学权舆八:「贾谊吊屈原文序云:『谊为长沙王太傅,既以谪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为赋以吊屈原。』注曰:『应劭风俗通曰:「贾谊与邓通俱侍中同位,数廷讥之,因是文帝迁为长沙王太傅,及渡湘水,投吊书曰:闒茸尊显,佞谀得意。以哀屈原离谗邪之咎,亦因自伤为邓通等所愬也。」』按汉书贾谊传曰:『绦、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不及邓通。考邓通自为黄头郎,至上大夫,汉书不载其年月,其寄死人家,在景帝时,则其尊显,应在文帝末年。若贾生自文帝初立,便因廷尉吴公之言,召为博士,超迁,岁中至太中大夫。考食货志,孝文五年,除盗铸钱令,使民放铸,贾生有退七福、行博祸之谏,其明年,贾生已在长沙矣。服鸟赋曰:『单阏之岁,四月孟夏。』单阏乃文帝六年丁卯岁也。谊在长沙三年,又岁余,有宣室之诏,遂为梁怀王太傅,至文帝十一月而梁王胜薨,十二月而谊死。何以知之?传言:『谊死後四岁,帝思贾生之言,立齐悼惠王子六人、淮南厉王子三人。』此是十六年五月事。贾生死时年三十三,盖生於高帝三年,而死於文帝十二年,又十一年而文帝始崩,邓通之尊显,其必在此十一年中矣。或云:志於谊谏放铸疏後,即云:『是时,吴以诸侯即山铸钱,富埒天子,後卒叛逆;邓通大夫也,以铸钱财过王者,故吴、邓钱布天下。』疑谊所称法钱不立者,是指邓通辈而言。然志於叙吴、邓钱後,即接入武帝时事,则其所言『是时』者,为时正广,岂得牵连合并耶?」说又见韩门缀学。孙志祖读书脞录续编四曰:「细读韩门之言,尤为臆度。汉志於谊谏放铸疏後,即承之云:『是时,吴以诸侯即山铸钱,富埒天子,後卒叛逆;邓通大夫也,以铸钱财过王者。』是邓通之为大夫,与贾谊同时明矣,安得以下文接入武帝时事,而并以『是时』二字,谓不在贾生上疏时乎?汉书云:『绦、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言『之属』,则邓通在其中矣。班氏之意,谓通不屑数也。仲远距西京未远,其言必有据。」王荫祜贾子年谱曰:「贾子之见疏,太史公以为厄於绦、灌之属,然并次其传於屈原之後,其恉亦颇有不可晓者。及刘子政之说,见录於风俗通义,乃知贾子之不能安其位,实有若上官、靳尚者,媒糱於其内,其邂逅之奇,盖无一事不与屈原同,则太史公论着之义,非无微意於其间矣。」王耕心贾子次诂十六:「贾子之进退,不在绦、灌,而在邓通,刘子政所记详矣,先府君已箸其说於年谱之後,兹不具论。或疑其说为不必然。不知但求诸汉书,已有二证,至今犹可佐子政之说。贾子之谏放民铸钱,其论至精,而孝文不听;其不听者,所以为邓通也。贾子之复召,孝文自以为不能及,而终不肯留,仍出为梁太傅;其不留者非他,亦所以为邓通也。有是二证,则子政之说憭然矣。」王先谦曰:「案谊之立言,固宜有体,鸱鴞闒茸,必非以况绦、灌诸人,廷讥邓通,情事所有,应氏所传不妄也。」器谨案:汉书谊本传及文选吊屈原文序并云:「因以自喻。」即此文所谓「自伤」也。在杭、诒榖、鞠龛父子及葵园之说,为得其实;元美、韩门臆说不足据。又汉书本传赞曰:「刘向称贾谊言三代及秦治乱之意,其论甚美,通达国体,虽古之伊、管,未能远过也;使时见用,功化必盛,为庸臣所害,甚可悼痛云云。」疑即向对成帝问,或别录文也。(史记贾谊传集解引别录:「〔贾谊吊屈原赋〕因以自谕自恨也。」)
〔六五〕汉书宣纪注引应劭曰:「諡法:『圣善周闻曰宣。』」
〔六六〕史记太史公自序:「重译款塞。」集解引应劭曰:「款,叩也,皆叩塞门来服从也。」
〔六七〕汉书爰盎传:「且陛下从代来,每朝,郎官者上书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不可用,置之;言可采,未尝不称善。」又文纪赞:「群臣爰盎等谏说虽切,常假借纳用焉。」
〔六八〕「审形」,杨慎以为「审音」之误。
〔六九〕「言」字原无,拾补校补,钱云:「当有。」今据订补。
〔七0〕史通疑古篇:「刘向又曰:『世人有弑父害君,桀、纣不至是,而天下恶者,必以桀、纣为先。』」
〔七一〕论语颜渊篇:「克己复礼为仁。」集解:「马融曰:『克己,约身。』」
〔七二〕书钞九引作「忍言容事人告臣子之短」,御览八八引同今本。
〔七三〕「通」,郎本、程本、奇赏本作「过」。
〔七四〕尚书皋陶谟:「一日二日万几。」「几」、「机」古通,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宰相,助理万机。」
〔七五〕「皇」字据奇赏本补。
〔七六〕「明光宫」,原作「光明宫」,拾补云:「倒。」今据乙正。
〔七七〕书钞一五六、御览三五、八三七引桓谭新论:「世俗咸曰:汉文帝躬俭约,修道德,以先天下,天下化之,故充实殷富,泽加黎庶,谷至石数十钱,上下饶羡也。」
〔七八〕「或」,拾补曰:「疑『余』。」
〔七九〕史通外篇杂记下:「观刘向对成帝称武、宣行事,世传失实,事具风俗通,其言可谓明鉴者矣。」
东方朔
俗言:东方朔太白星精〔一〕,黄帝时为风后〔二〕,尧时为务成子〔三〕,周时为老聃〔四〕,在越为范蠡,在齐为鸱夷子皮〔五〕。言其神圣能兴王霸之业,变化无常〔六〕。
〔一〕 「朔」下,开元占经四六引有「者」字,又引应劭曰:「东方朔是太白精。」文选东方朔画赞注及集注残本引亦有「是」字。世说新语规箴篇注引列仙传:「朔是楚人,武帝时上书说便宜,拜郎中,宣帝初,弃官而去,共谓岁星也。」开元占经二三、御览五引汉武故事:「西王母使者至,东方朔死,上疑之,问使者,使者曰:『朔是木帝精,为岁星,下游人中,以观天下,非陛下臣也。』上厚葬之。」曹植辨道论:「夫神仙之书,道家之言,乃言傅说上为辰尾宿,岁星降下为东方朔。」(据严可均辑本)
〔二〕 程本「后」误「伯」。潜夫论赞学:「黄帝师风后。」史记五帝本纪:「黄帝举风后。」集解:「郑玄曰:『风后,黄帝三公也。』」正义:「帝王世纪云:『黄帝得风后於海隅,登以为相。』」後汉书张衡传注引春秋内事曰:「黄帝师於风后,风后善於伏羲之道,故推演阴阳之事。」汉书艺文志兵书略:「风后十三篇。」本注:「图二卷,黄帝臣,依托也。」又数术略:「风后孤虚二十卷。」案今传世有风后握奇经一卷,系唐以後人伪作。
〔三〕 荀子大略篇:「舜学於务成昭。」杨倞注引尸子:「务成昭教舜。」韩诗外传五:「尧学乎务成子附。」新序杂事五:「舜学於务成。」白虎通辟雍篇:「帝尧师务成子。」潜夫论赞学篇:「尧师务成。」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务成子十一篇。」本注:「称尧问,非古语。」又数术略:「务成子灾异应十四卷。」又方技略:「务成子阴道三十六卷。」
〔四〕 经典释文叙录:「葛洪云:『老子,文王时为主藏史,武王时为柱下史。』或云:老子在黄帝时为广成子。一云:为天老。在尧时为务光子,在殷时为彭祖,在周为柱下史。」庄子天地篇释文:「通变经云:『老子从此天地开辟以来,吾身一千二百变,後世得道伯成子高是也。』」隶释三混元圣纪七引边韶老子碑铭:「道成化蝉脱渡世,自牺、农以来,世为圣者作师。」初学记二三引崔玄山濑乡记:「老子为十三圣师。」贾善翔犹龙传二为帝师章:「老氏自三皇、五帝变名易号,皆所以扶世立教,以授天下之人,……在帝尧时,……老君下为师,号务成子,……在帝舜时,……老君下为师,号尹寿子。」云笈七签七太上老君开天经:「伏羲之时,老君下为师,号曰无化子,一名郁华子,神农时为大成子,祝融时为广寿子,黄帝时为力牧子,少昊时为随应子,颛顼时为元阳子,帝尧时为务成子,帝舜时为尹寿子,夏禹时为直甯子,周初时为郭叔子。」
〔五〕 「鸱夷子皮」,占经作「鸱夷」,意林、文选注及集注残本作「鸱夷子」。广博物志二引集仙传:「东方朔,太白星精,黄帝时为风后,尧时为务成子,周时为老子,越为范蠡,齐为鸱夷,言其变化无常也。」即袭应氏此文。神仙传:「老子,或云:上三皇时为元中法师,下三皇时为金阙帝君,伏羲时为郁华子,神农时为九灵老子,祝融时为广寿子,黄帝时为广成子,颛顼时为赤精子,帝喾时为禄图子,尧时为务成子,舜时为尹寿子,夏禹时为真行子,殷汤时为锡则子,文王时为文邑先生,一云守藏史。或云:在越为范蠡,在齐为鸱夷子,在吴为陶朱公,皆见於群书,不出神仙正经,未可据也。」案上引诸说,皆神仙家向壁虚造之荒唐之言,亦即应氏斥为「俗言」者也,即出「神仙正经」,亦可据耶?
〔六〕 文选注及集注残本引有「也」字,集仙传亦有,当据补。云谷杂记二引颜真卿东方朔画赞碑阴记云:「事迹则载在太史公书、汉书、风俗通、武帝内传。」
谨按:汉书〔一〕:「东方朔,平原人也〔二〕。孝武皇帝〔三〕时,招延贤良、文学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四〕,故四方〔五〕多上书言得失自衒鬻者〔六〕。於是朔诣阙自陈:『十二失父〔七〕,长养兄嫂,年十三学书〔八〕,十四击剑〔九〕,十六诵诗〔一0〕,十九习孙、吴兵法〔一一〕,又常服子路之言〔一二〕。臣朔年二十三〔一三〕,长九尺三寸,目若悬珠,齿若编贝〔一四〕,勇若孟贲〔一五〕,捷若庆忌〔一六〕,廉如鲍叔〔一七〕,信若尾生〔一八〕,若此可以为天子大臣矣。』朔文辞不逊,高自称誉,由是见伟〔一九〕,稍益亲幸,官至太中大夫,倡优畜之,不豫国政。刘向〔二0〕少时,数问长老贤人〔二一〕,通於事,及朔时人〔二二〕,皆云:朔口谐倡辩,不能持论〔二三〕,喜为凡庸〔二四〕诵说,故今〔二五〕後世多传闻者。而扬雄亦以为『朔言不纯师,行不纯德,其流风遗书,蔑如也〔二六〕。然朔所以名过其实,以其恢诞〔二七〕多端,不名一行,应谐似优,不穷似智,正谏似直,秽德似隐,非夷、齐,是柳惠,其滑稽之雄乎!〔二八〕』朔之逢占〔二九〕射覆〔三0〕,其事浮浅,行於众〔三一〕,僮儿牧竖〔三二〕,莫不眩耀,而後之好事者〔三三〕,因取奇言怪语附着之耳〔三四〕,安在能神圣历世为辅佐哉〔三五〕?
〔一〕 见朔本传。
〔二〕 朔本传作「平原厌次人也」,师古曰:「高祖功臣表有厌次侯爰类,是则厌次之名也,其来久矣;而说者乃云後汉始为县,於此致疑,斯未通也。」水经河水注三:「厌次县西有东方朔冢,侧有祠。」
〔三〕 汉书武纪注引应劭曰:「礼諡法:『威强叡德曰武。』」
〔四〕 师古曰:「不拘常次,言超擢也。」
〔五〕 汉书「方」下有「士」字。
〔六〕 汉书「者」下有「以千数」三字,师古曰:「衒,行卖也;鬻亦卖也。衒音州县之县,又音工县反。」
〔七〕 汉书「少失父母」。
〔八〕 「十三」,景佑本汉书同,它本及通志皆作「十二」,又下有「三冬文史足用」句。
〔九〕 汉书「十五学击剑」,师古曰:「击剑,遥击而中之,非斩刺也。」
〔一0〕汉书「十六学诗、书,诵二十二万言」。
〔一一〕韩非子五蠹篇:「境内皆言兵,藏孙,吴之书者家有之。」汉书艺文志兵书略:「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本注:「图九卷。」师古曰:「孙武也,臣於阖庐。」又:「齐孙子八十九篇。」本注:「图四卷。」师古曰:「孙膑。」又:「吴起四十八篇。」
〔一二〕服虔曰:「无宿诺。」刘攽曰:「子路之言,『可使有勇者』。」刘敞曰:「既曰『子路之言』,则『无宿诺』者,非子路之言也。」
〔一三〕汉书「二十二」。
〔一四〕师古曰:「编,列次也。」沈钦韩曰:「韩诗外传九引传曰:『目如擗杏,齿如编贝。』古语已久。」
〔一五〕师古曰:「孟贲,卫人,古之勇士也。尸子说云:『人谓孟贲,生乎?曰勇。贵乎?曰勇。富乎?曰勇。三者人之所难,而皆不足以易勇,故能摄三军,服猛兽也。』」
〔一六〕师古曰:「王子庆忌也,射之,矢满把,不能中,驷马追之,不能及也。」案:後汉书郑太传:「孟贲之勇,庆忌之捷。」
〔一七〕师古曰:「齐大夫也,与管仲分财,自取其少。」
〔一八〕师古曰:「尾生,古之信士,与女子期於梁下,待之不至,遇水而死。一曰即微生高也。」
〔一九〕师古曰:「以为大奇也。」
〔二0〕以下本汉书赞。
〔二一〕「人」字原脱,据汉书补。
〔二二〕「人」,汉书作「者」。
〔二三〕初学记七引刘向别录:「公孙龙持白马之论以度关。」汉书儒林传:「仲舒通五经,能持论,善属文。」
〔二四〕「凡庸」,汉书作「庸人」。
〔二五〕「今」,汉书作「令」。
〔二六〕师古曰:「言辞义浅薄,不足称也。」
〔二七〕「恢诞」,汉书作「诙达」。
〔二八〕器谨案:汉书「秽德似隐」下,作「非夷、齐而是柳下惠,戒其子以上容,(注:「应劭曰:『容身避害也。』」)首阳为拙,(注:「应劭曰:『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为拙。』」)柱下为工,(注:「应劭曰:『老子为周柱下史,朝隐,故终身无患,是为工也。』」)饱食安步,以仕易农,依隐玩世,诡时不逢,其滑稽之雄乎!」所引扬雄言,见法言渊骞篇:「或问:『东方生名过实者,何也?』曰:『应谐不穷,正谏秽德。应谐似优,不穷似哲,正谏似直,秽德似隐。』『请问名。』曰:『恢达。』『恶比?』曰:『非夷、齐而是柳下惠。戒其子以尚容,(李轨注:「戒其子以尚同。」)首阳为拙,柱下为工,饱食安坐,以仕易农,依隐玩世,诡时不逢,其滑稽之雄乎!』」子云此文,出以韵语,盖本朔之戒子,(文心雕龙诏策篇:「东方朔之戒子,亦顾命之作也。」)金楼子戒子篇、类聚二三、御览四五九引东方朔戒子:「明者处世,莫尚於中。(御览「忠」,天中记二六「中」下有「庸」字。)优哉游哉,与道相从,首阳为拙,柳惠为工。(御览作「柳下」,此即扬子「非夷、齐,是柳下惠」语所本,金楼子、天中记作「柱下」,非是。)饱食安步,以仕代农,依隐玩世,诡时不逢。」应氏割裂其文,既失宫商,亦复{隐木}括不尽,非是,当据班书补正。
〔二九〕「占」,原作「古」,拾补校「占」,汉书同,今据改正。
〔三0〕论衡道虚篇:「朔善达占卜射覆。」又别通篇:「东方朔能达占射覆。」「达占」亦「逢占」之讹,後汉书方术传「其流又有逢占」是也。洪颐烜读书丛录十二:「广韵去声三用:『捀,灼龟视兆也。』说文:『父容切,奉也。』颐烜案:史记龟策列传:『摓策定数。』集解:『徐广曰:摓音逢,一作逢。』索隐:『摓谓两手执蓍,分而仂之,故云摓策。』捀即摓字之省。汉书东方朔传:『逢占射覆。』逢与捀同,如淳曰:『逢占,逢人所问而占之也。』师古曰:『逢占,逆占事,犹云逆刺也。』非是。」类聚八八引东方朔占:「朔与弟子俱行,朔渴,令弟子叩边家门,不知室姓名,呼不应。朔复往,见博劳飞集其家李树下,朔谓弟子曰:『主人姓李名博,汝呼当应。』室中人果有姓李名博,出与朔相见,即入取水与之。」师古注「射覆」曰:「於覆器之下,而置诸物,令闇射之,故云射覆。」朔射守宫及树上寄生,见本传。
〔三一〕汉书「众」下有「庶」字。
〔三二〕汉书「僮」作「童」,「竪」作「竖」。
〔三三〕本书穷通篇:「闻汲令好事,欲往语之。」孟子万章上:「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为之也。』」通监一二0注:「好事,犹言好生事,微省其辞,若隐语然。」
〔三四〕汉书作「因取奇言怪语,附着之朔,故详录焉。」师古曰:「言此传所以详录朔之辞语者,为俗人多以奇异妄附於朔故耳,欲明传所不记,皆非其实也;而今之为汉书学者,犹更取他书杂说,假合东方朔之事,以博异闻,良可叹矣。他皆类此。着音直略反。」
〔三五〕明唐锦龙江梦余录一:「俗言:东方朔乃太白之精,黄帝时为风后,尧时为务成子,周时为老聃,在越为范蠡,在齐为鸱夷子皮。呜呼,岂有是哉!朔辨博谎谑,乃滑稽之雄耳。特以覆射多奇中,後世遂以为神,相与创为悠缪之谈,而不自知其流於矫诬矣。後汉光禄大夫郭宪着洞冥记亦云:『朔母田氏女夷,年二百岁,颜如童子,生朔二日而死。』然世岂有二百岁生子者乎?尤可笑也。」
淮南王安神仙
俗说:淮南王安,招致〔一〕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作鸿宝〔二〕、苑秘、枕中之书,铸成黄白〔三〕,白日升天〔四〕。
〔一〕 汉书景十三王传:「淮南王安亦好书,所招致,多浮辩。」师古曰:「言无实用耳。」史记本传索隐引淮南要略:「安养士数千。」文选和王着作八公山诗注、御览四七四、四七五引淮南子:「淮南王安养士数千人。」楚辞招隐士篇序:「淮南王安博雅好古,招怀天下俊杰之士。」
〔二〕 胡本「宝」误「宾」。
〔三〕 汉书本传注:「张晏曰:『黄,黄金;白,白银也。』」
〔四〕 汉书楚元王传:「上复兴神仙方术之事,而淮南有枕中鸿宝、苑秘书,(师古曰:「鸿宝、苑秘书,并道术篇名,藏在枕中,言常存录之,不漏泄也。」)书言神仙、使鬼物、为金之术,及邹衍重道延命方,世人莫见,而更生父德,武帝时治淮南狱,得其书,更生幼而读诵,以为奇,献之,言黄金可成。上令典尚方铸作事,费甚多,方不验,上乃下更生吏;吏劾更生铸伪黄金,系当死。更生兄阳城侯安民,上书入国户半赎更生罪,上亦奇其材,得踰冬减死论。」博物志七:「刘德治淮南王狱,得枕中鸿宝、苑秘书,及子向咸共奇之,信黄白之术可成,谓神仙之道可致,卒亦无验,乃以罹罪也。」汉书安本传、汉纪十二:「淮南王安好读书,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作内书二十一篇,外书甚众,中书八卷,言神仙黄白之事。」论衡道虚篇:「儒书言淮南王学道,招会天下有道之人,倾一国之尊,下道术之士,并会淮南,奇方异术,莫不争出,王遂得道,举家升天,畜产皆仙,犬吠於天上,鸡鸣於云中。」葛洪神仙传四:「淮南王笃好儒学,兼占候方术,作内书二十二篇,又中篇八章,言神仙黄白之事,名为鸿宝、万毕三章,论变化之道,凡十万言。」器案:史记龟策列传褚先生曰:「臣为郎时,见万毕石朱方,传曰:『有神龟,在江南嘉林中。』」索隐:「按万毕术中有石朱方,方中说嘉林中,故云传曰。」此为万毕术最早见於汉人着作中者,拾遗记萧绮录曰:「淮南子云:『含电吐火之术,出於万毕之家。』」自此以後,见於着录者,隋志有淮南万毕经、淮南变化术二书,两唐志有淮南王万毕术,而苑秘书俄空焉。窃疑「万毕术」即「苑秘书」也,苑秘言其为神秘之苑囿,万毕言其为万有之网罗,为义既同,音亦相近也。
谨按:汉书〔一〕:「淮南王安,天资辨博,善为文辞〔二〕,孝武以属诸父〔三〕,甚尊之〔四〕。招募方伎怪迂之人,述神仙黄白之事,财殚力屈,无能成获,乃谋叛逆,克皇帝玺,丞相、将军、大夫已下印〔五〕,汉使符节、法冠〔六〕。赵王彭祖、列侯让等〔七〕议曰:『安废法,行邪僻,诈伪心〔八〕,以乱天下,营惑〔九〕百姓,背叛宗庙〔一0〕。春秋无将,将而必诛〔一一〕。安罪重於将,反形已定〔一二〕,图书印及他逆无道事验明白。〔一三〕』丞相弘、廷尉汤以闻〔一四〕。上使宗正〔一五〕以符节治王〔一六〕、安自杀,太子诸所与谋皆收夷〔一七〕,国除为九江郡。〔一八〕」亲伏白刃〔一九〕,与众弃之〔二0〕,安在其能神仙乎?安所养士,或颇漏亡,耻其如此,因饰诈说,後人吠声〔二一〕,遂传行耳〔二二〕。
〔一〕 见淮南王传。
〔二〕 高诱淮南子叙:「安为辨达,善属文。」
〔三〕 本传作「以安属为诸父」,师古曰:「安於天子服属为从父叔父。」
〔四〕 本传「甚尊重之」。
〔五〕 本传:「乃令官奴入宫中作皇帝玺,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吏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汉使节法冠。」
〔六〕 师古曰:「法冠,御史冠也,本楚王冠,秦灭楚,以其君冠赐御史。」
〔七〕 王先慎曰:「按功臣恩泽侯表,元朔间列侯无以让名者,『让』疑作『襄』;襄,平阳侯曹参元孙,元光五年嗣,十六年薨,元朔六年,正当嗣侯时,且据史、汉表,功臣位次,平阳第二,萧何第一,何曾孙胜,元朔元年坐不斋耐为隶臣,至元狩三年庆始绍封,故此时列侯与议,襄宜居首也。『让』、『襄』二字,古多相乱,周礼保氏注:『襄尺井仪也。』释文:『襄本作让。』本书文三王传:『梁平王襄。』索隐云:『汉书作让。』今各本仍作『襄』,是其证。」
〔八〕 本传:「安废法度,行邪辟,有诈伪心。」史记安传作「安废法行邪,怀诈伪心」。
〔九〕 「营惑」,史记作「荧惑」。师古曰:「营谓回绕之。」
〔一0〕史、汉俱有「妄作妖言」句。
〔一一〕春秋公羊传庄公三十一年、昭公元年并云:「君亲无将,将而诛焉。」春秋繁露王道篇:「君亲无将,将而诛。」汉书叔孙通传:「人臣无将,将即反罪,死无赦。」王莽传:「春秋之义,君亲无将,将而诛焉。」董贤传:「君亲无将,将而诛之。」史记会注考证本正义:「将,将带群众也。」按释文:「将如字,或子匠反,非也。」
〔一二〕史、汉「反」上俱有「谋」字。
〔一三〕盐铁论晁错篇:「大夫曰:『春秋之法,君亲无将,将而必诛。故臣罪莫重於弑君,子罪莫重於弑父。日者,淮南、衡山修文学,招四方游士,山东儒墨,咸聚於江、淮之间,讲议集论,着书数十篇。然卒於背义不臣,谋叛逆,诛及宗族。』」
〔一四〕丞相公孙弘、廷尉张汤也。
〔一五〕後汉书安纪注引汉官仪:「宗正卿,秩中二千石。」
〔一六〕王先谦汉书补注曰:「据公卿表,宗正刘弃也,汲黯传作弃疾。」
〔一七〕宋藏元本以下诸本「收」皆作「取」,此从大德本,汉书作「收」。师古曰:「夷谓诛灭之。」
〔一八〕抱朴子内篇论仙所载,略与汉书同。
〔一九〕左传襄公三年正义:「伏剑,谓仰剑刃,身伏其上,而取死也。」
〔二0〕礼记王制:「刑人於市,与众弃之。」
〔二一〕本书怪神篇:「众犬吠声。」潜夫论贤难篇:「谚曰:『一犬吠形,百犬吠声。』」
〔二二〕何本、胡本、锺本「行」作「形」,朱筠曰:「『行』,今本作『形』,从大德本改正。」朱锡庚曰:「案『传形』对『吠声』言,当从今本为是。」器按:上文孝文帝条亦言:「审形者少,随声者多。」论衡道虚篇:「案淮南王刘安,孝武皇帝之时也,父长,以罪迁蜀严道,至雍道死。安嗣为王,恨父徙死,怀反逆之心,招会术人,欲为大事,伍被之属,充满殿堂,作道术之书,发怪奇之文,合景乱首八公之传,欲示神奇,若得道之状,道终不成,效验不立,乃与伍被谋为反事,事觉自杀,或言诛死。诛死自杀,同一实也。世见其书,深冥奇怪,又观八公之传,似若有效,则传称淮南王安仙而升天,失其实也。」器案:柳宗元李位墓志,称「位得刘向秘书,以能卒化黄白云云」,岂所谓枕中鸿宝、苑秘书者,至唐犹存耶?抑亦後人吠声之词也。
王阳能铸黄金〔一〕
汉书曰〔二〕说:「王阳虽儒生,自寒贱;然好车马衣服,极为鲜好〔三〕,而无金银文绣〔四〕之物,乃迁徙去处〔五〕,所载不过囊衣〔六〕,不蓄积余财,去位家居,亦布衣疏食〔七〕,天下服其廉而怪其奢,故俗传王阳能作黄金。〔八〕」
〔一〕 汉书本传:「王吉字子阳。」又王尊传、龚遂传及意林引杨泉物理论,并作「王阳」,艺文志六艺略:「传齐论者,昌邑中尉王吉。」又云:「唯王阳名家。」师古曰:「王吉字子阳,故谓之王阳。」
〔二〕 御览八一一引无「曰」字,是。
〔三〕 汉书「好」作「明」,下文正作「明」。
〔四〕 汉书「文绣」作「锦绣」。
〔五〕 拾补云:「『去处』二字衍,御览无。」器按:汉书有。
〔六〕 师古曰:「囊之衣也,有底曰囊,无底曰橐。」
〔七〕 器案:「疏食」即「蔬食」,淮南主术篇:「夏取果蓏,秋畜疏食。」高注:「菜蔬曰疏,谷食曰食。」礼记月令:「取蔬食。」郑注:「草木之实为蔬食。」
〔八〕 师古曰:「以其无所求取,不营产业,而车服鲜明,故谓自作黄金以给用。」器案:周易参同契:「淮南炼秋石,王阳加黄芽。」秋石、黄芽,俱谓神仙家炼丹之真铅。白居易对酒诗:「谩把参同契,难烧伏火砂。有时成白首,无处问黄芽。」即言黄白之术之不可信也。通志艺文略道家四外丹有指黄芽成太还丹歌三十首一卷,黄牙河车法一卷(当是「黄芽」)。道藏洞神部众术类「之」上,太古土兑经上有黄芽术,又「盛」上,庚道集二有养黄芽法及制黄芽法,他卷亦多有之,不悉记也。又通志艺文略道家四金石药有淮南王炼圣石法一卷,(当即「秋石」)链金丹秋石诀一卷。案淮南炼秋石,王阳加黄芽,实为我国古代有关化学科学文献之最早记载,惜为神仙家所渲染,蒙以宗教迷信之色彩耳。
谨按:太史记:秦始皇欺於徐市之属,求三山於海中,通同道,〔一〕隐形体,弦诗〔二〕想蓬莱,而不免沙丘之祸。孝武皇帝兹〔三〕益迷谬,文成、五利,处之不疑,妻以公主,赐以甲第〔四〕,家累万金,身佩四印,辞穷情得,亦旋枭裂〔五〕。淮南王安,锐精黄白〔六〕,庶几轻举,卒离亲伏白刃之罪。刘向得其遗文,奇而献之,成帝令典尚方铸作事,费甚多而方不验,劾〔七〕向大辟,系须冬狱〔八〕,兄阳成侯乞入国半,故得减死。秦、汉以天子之贵,四海之富〔九〕,淮南竭一国之贡税,向假尚方之饶,然不能有成者,夫物之变化,固自有极,王阳何人,独能乎哉?语曰:「金不可作,世不可度。〔一0〕」王阳居官食禄,虽为鲜明〔一一〕,车马衣服,亦能几所〔一二〕,何足怪〔一三〕之,乃传俗说,班固之论,陋於是矣〔一四〕。
〔一〕 「通同道」,何本、郎本、程本、锺本作「求神仙」,拾补云:「系妄改。」
〔二〕 「弦诗」,何本、郎本、程本、锺本作「自谓」,拾补云:「亦妄改。」器案:史记始皇本纪:「三十六年,使博士为仙真人诗,及行所游天下,传令乐人歌弦之。」即其事。文心雕龙明诗篇:「秦皇灭典,亦造仙诗。」案:史记封禅书正义引列仙传及抱朴子极言篇俱载安期生留书报始皇云:「後数千岁,求我于蓬莱山下。」始皇所造仙诗,岂为此而发耶?又案:曹植朔风诗:「弦歌荡思。」文心雕龙明诗篇:「黄帝云门,理不空弦。」(从唐写本)诗谱序正义:「黄帝有云门之乐,至周尚有云门,明其音乐和集。既能和集,必不空弦,弦之所歌,即是诗也。」柳宗元零陵赠李卿元侍御简吴武陵:「惜无协律者,窈眇弦吾诗。」弦字用法俱同,谓以诗歌被之管弦,故谓之弦诗,或曰弦歌也。
〔三〕 「兹」,拾补云:「『滋』通。」
〔四〕 文选陆士衡君子有所思行注:「汉书音义曰:『有甲乙次第,故曰甲第。』」
〔五〕 文选潘安仁西征赋注引汉书音义曰:「悬首于木曰枭。」通监九一注:「枭,不孝鸟。说文:『日至捕枭磔之,以头挂木上,故今谓挂首为枭首。』」
〔六〕 锐精,犹言锐意专精,汉人习用语。刘歆与扬雄书:「经年锐精,以成此书。」王符潜夫论赞学篇:「董仲舒终身不闻家事,景君明经年不出户庭,得锐精其学而显昭其业者,家富也,富佚若彼而能勤精若此者,材子也。」
〔七〕 「劾」,何本、胡本、郎本、程本、锺本作「效」,不可据。
〔八〕 此句卢校作「系狱须冬」,器案:卢校非是。後汉书襄楷传:「永平旧典,诸当重论,皆须冬狱,先请後刑,所以重人命也。」寻汉律,郡国以日短至论,薄刑释,轻系,决狱考案,以立冬为断。司马迁报任少卿书所谓「迫季冬」者也。
〔九〕 孟子万章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汉书叙传上:「天子之贵,四海之富。」
〔一0〕汉书景纪:「中元六年十二月,定铸钱伪黄金弃市律。」注引孟康曰:「语曰:『金可作,世可度。』」抱朴子内篇黄白:「故经曰:『金可作也,世可度也。』」案「作」与「度」韵,後汉书廉范传:「百姓为便,乃歌之曰:『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无襦今五葱。』」注:「作,协韵,音则护反。」案「作」古读如「做」,集韵十一莫:「作,宗祚切,造也,俗作『做』,非。」又案:楚辞远游集注:「度世,谓度越尘世而仙去也。」三国志魏书董昭传:「上疏陈末流之弊曰:『至乃相谓,今世何忧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罗之不博耳。』」胡三省曰:「言广布党友,则互为羽翼,身安而无患,可以度世也。」义与此别。
〔一一〕「鲜明」,御览作「洁白」。
〔一二〕拾补云:「所、许通,御览作『何』。」
〔一三〕「怪」,御览作「推」。
〔一四〕东观汉纪、後汉书吴佑传并云:「马援以薏苡兴谤,王阳以衣囊徼名,嫌疑之间,诚先贤所宜慎也。」
宋均令虎渡江〔一〕
九江多虎,百姓苦之。前将〔二〕募民捕取〔三〕,武吏以除赋课,郡境界皆设陷阱。後太守宋均到,乃移记属县曰:「夫虎豹在山,鼋鼍在渊〔四〕,物性之所托〔五〕。故江、淮之间有猛兽,犹江北〔六〕之有鸡豚。今数为民害者,咎在贪残居职使然〔七〕,而反逐捕,非政之本也〔八〕。坏槛阱,勿复课录,退贪残,进忠良。〔九〕」後虎悉东渡江〔一0〕,不为民害〔一一〕。
〔一〕 事见後汉书宋均传及後汉纪九。後汉书宋均传:「宋均字叔庠,南阳安众人也。」通监作「宗均」,胡三省注:「范书作『宋均』。」赵明诚金石录有汉司空宗俱碑。王先谦曰:「案後汉书宋均传:『均族子意,意孙俱,灵帝时为司空,余尝得宗资墓前龟膊上刻字,因以後汉帝纪及姓苑、姓纂诸书参考,以谓自均以下,其姓皆作宗,而列传转写为宋,误也。後得此碑,益知前言之不谬。党锢传注引谢承书云:『宗资字叔都,南阳安众人也,家世为汉将相名臣,祖父均,自有传。』则『宋』字传写误也。南蛮传中叙受降事,正作『谒者宗均』,此即见於本书可参校者。广韵:『宗姓,周卿宗伯之後,出南阳。』论衡程才篇:『东海宗叔犀。』即此宋叔庠也。张说宋璟遗爱颂:『尚书东汉之雅望,黄门北齐之令德,宋氏世名,公济其美。』盖指均与宋钦道也。然则此传『宗均』,讹为『宋均』,自唐已然。」器案:王说是。後汉书桓纪:「延熹五年十一月,京兆虎牙都尉宗谦,坐臧下狱死。」续汉书天文志下作「宋谦」,此亦「宗」误为「宋」之证。
〔二〕 器案:前将指前太守,汉代崇武事,诸刺史、太守皆称将,如前汉尹翁归为东海太守,于定国谓邑子曰:「此贤将。」孙宝为京兆尹,传云:「顾受将命,分当相直。」严延年为涿郡太守,传云:「赵绣见延年新将。」如後汉马援诫子书:「郡将下车辄切齿。」皇甫规自讼疏:「吏托报将之怨。」张奂奏记段熲:「得过州将。」三国志魏书管辂传平原太守刘邠注引辂别传作「故郡将刘邠」。汉书严延年传注,师古曰:「谓郡守为郡将者,以其兼领武事也。」通监一四三注曰:「州刺史当方面,总兵权,故曰州将。」
〔三〕 尔雅释兽郭注:「汉律:『捕虎一,购钱三千,其狗半之。』」
〔四〕 「渊」,范书作「水」,当是李贤避唐讳改。
〔五〕 范书「各有所托」。
〔六〕 范书「北土」。
〔七〕 後汉书蔡邕传注引汉名臣奏张文上疏曰:「春秋义曰:『……兽啮人者,象暴政若兽而啮人。』京房易传曰:『小人不义而反尊荣,则虎食人。』」论衡遭虎篇:「变复之家,谓虎食人者,功曹为奸所致也。其意以为功曹众吏之率,虎亦诸禽之雄也,功曹为奸,采鱼於吏,故虎食人,以象其意。」又解除篇:「虎狼之来,应政失也。」又考光武问刘昆虎北渡河为何政所致,亦以虎害为应政之失也。
〔八〕 袁纪作「而令吏捕虎,非忧民之本也」,范书作「而劳勤张捕,非忧恤之本也」。
〔九〕 袁纪作「今务退贪残,进忠良,去窞饵,勿复课」,范书作「其务退奸贪,思进忠善,可一去槛阱,除削课制」。
〔一0〕御览八九一作「虎负子渡江」。
〔一一〕书钞七五引华峤後汉书:「均为九江太守,五日一听事,冬以日中,夏以平旦。时多虎,均曰:『夫虎豹在山,鼋鼍在渊,物性之所托。故江、淮之间有猛兽,犹江北之鸡豚也。数为民害,咎在贪残;今退贪残,进忠良,去槛阱。』虎遂东渡江去。」魏书高佑传:「昔宋均树德,害兽不过其乡。」水经淮水注:「阴陵,後汉九江郡治,时多虎灾,百姓苦之,南阳宗均为退贪残,进忠良,虎悉东渡江。」又案:後汉书法雄传:「迁南郡太守,……多虎狼之暴,前太守赏募张捕,反为所害者甚众,雄乃移书属县曰:『凡虎狼之在山林,犹人之居城市。古者至化之世,猛兽不扰,皆由恩信宽泽,仁及飞走。太守虽不德,敢忘斯义。记到,其毁坏槛阱,不得妄捕山林。』是後虎害消息,人以获。」其事与此大同。
谨按:尚书:「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一〕」擒纣於牧野。言猛怒如虎之奔赴也〔二〕。诗美南仲:「阚如哮虎。〔三〕」易称:「大人虎变其文炳,君子豹变其文蔚。〔四〕」传曰:「山有猛虎,草木茂长。〔五〕」故天之所生,备物致用,非以伤人也;然时为害者,乃其政使然也。今均思求其政,举清黜浊,神明报应,宜不为灾。江渡七里,上下随流,近有二十余虎,山栖穴处,毛鬣婆娑〔六〕,岂能犯阳侯〔七〕,凌涛濑而横厉哉〔八〕?俚〔九〕语:「狐欲渡河,无柰尾何。〔一0〕」舟人楫櫂,犹尚畏怖,不敢迎上,与之周旋。云悉东渡,谁指见者?尧、舜钦明〔一一〕在上,稷、契允懿於下,当此时也,宁复有虎耶?若均登据三事〔一二〕,德被四海,虎岂可抱负相随〔一三〕,乃至鬼方〔一四〕绝域〔一五〕之地乎?
〔一〕 见牧誓。注详皇霸篇三王条。
〔二〕 後汉书顺纪注、御览二四一引汉官仪:「虎贲中郎将,古官也。书称:『武王伐纣,戎车三百两,虎贲八百人,擒纣於牧之野。』言其猛怒如虎之奔赴也。孝武建元三年,初置期门。平帝元始元年,更名虎贲郎。古有勇者孟贲,改奔为贲。」续汉书百官志二虎贲中郎将注:「虎贲旧作虎奔,言如虎之奔也。王莽以古有勇士孟贲,故名焉。」沈约宋书百官志说略同。汉书百官公卿表注师古曰:「贲读与奔同,言如猛兽之奔北。」书伪孔传:「勇士称也,若虎贲兽,言其猛也。皆百夫长。」案:诗鄘风:「鹑之奔奔。」左传襄公二十七年、礼记表记俱作「贲贲」,则奔、贲以同音通用,以勇士名改之说恐未谛。
〔三〕 今大雅常武「哮」作「虓」,本书怪神篇亦作「虓」。器案:汉执金吾丞武荣碑、武班碑作「哮虎」,文选辨亡论上:「哮阚之群风验。」注引毛诗曰:「阚如虓虎。」七启:「哮阚之兽。」注:「哮与虓同也。」一切经音义二:「唬、哮,古文虓同。」
〔四〕 革卦象辞。
〔五〕 淮南说山篇:「山有猛兽,林木为之不斩;园有螫虫,葵藿为之不采。」文子尚德篇同。汉书盖宽饶传:「郑昌上书颂宽饶曰:『臣闻: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後汉书孔融传赞引「采」作「采」,同。)盐铁论崇礼篇引此作春秋曰云云,则此语由来已久。
〔六〕 「婆娑」二字原无,御览引作「虎尾婆娑」,天中记六0引作「虎山栖穴处,毛能妾婆」。器谨案:「能妾」二字当是「鬣娑」二字之讹,「娑婆」二字又倒植,是御览、天中记所见本「毛鬣」下俱有「婆娑」二字,义较顺,今据订补。
〔七〕 汉书扬雄传:「陵阳侯之素波兮。」注应劭曰:「阳侯,古之诸侯也,有罪自投江,其神为大波。」
〔八〕 厉读与「深则厉」之厉同。以衣涉水曰厉。
〔九〕 水经河水一注。御览、离骚补注引「俚」作「里」。
〔一0〕水经注、离骚补注、天中记引「柰」作「如」。器谨案:易未济曰:「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彖曰:「濡其尾,无攸利,不续终也。」史记春申君传引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又见战国策秦策、新序善谋)正义曰:「言狐惜其尾,每涉水,举尾不令湿,比至极困则濡之。」王弼注谓:「小狐虽能渡,而无余力,将济而濡其尾,不能续终险难,未足以济也。」与此足相发明。
〔一一〕书尧典:「钦明文思安安。」释文引马融云:「威仪表备谓之钦,照临四方谓之明。」
〔一二〕器谨案:诗小雅雨无正:「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笺云:「王流在外,三公及诸侯随王而行者,皆无君臣之礼,不肯晨夜朝莫省王也。」此以三事为三公之始。至小雅十月之交、大雅常武、逸周书大匡、白虎通封公侯篇所言三事,则谓列国之三卿,与此有别。自西京以还,则率称三公为三事,汉书韦玄成传:「於赫三事。」注:「三事,三公也。」又:「登我三事。」注:「三事,三公之位,谓丞相也。」又:「三事惟。」又:「赫赫三事。」後汉书章纪:「诏以赵熹为太傅,牟融为太尉。」即引诗「三事大夫」之文,注:「三事,三公也。」顺纪:「阳嘉元年,诏以刺史二千石之选,归任三司。」亦引「三事」文。徐稚传:「陈蕃、胡广上书荐稚等曰:『若使擢登三事,协亮天工,必能宣翼盛德,增光日月也。』」(御览六三0引续汉书同)宋弘传:「将授三事,未克而卒。」刘恺传:「皆登三事。」周举传:「亮协三事。」班固传:「三事岳牧之僚。」注:「三事,三公也。」郑玄传:「公者,仁德之正号,不必三事大夫也。」(御览一五七引玄别传同)左雄传:「九卿位亚三事。」胡广传注引谢承後汉书:「赫赫三事。」蔡邕集太尉乔玄碑阴:「命君三事,时亮天功。」又太傅胡广碑:「七被三事。」又:「七统三事。」又:「命公三事。」汉司隶校尉杨淮碑:「功德牟盛,当究三事。」汉庐江太守范式碑:「未亮三事。」三国志魏书高柔传:「三公希与朝政疏:『置之三事。』」抱朴子博喻篇:「华公让三事以推贤。」晋书周顒传:「敦曰:『伯仁总角,於东宫相遇一面,便许之三事。』」世说新语排调篇注:「晋代名臣文集张敏头责子羽文:『进无望於三事。』」
〔一三〕天中记作「虎岂可吒」。
〔一四〕文选符命论注:「鬼方,远方也。」
〔一五〕文选别赋注:「绝国,绝远之国也。」绝域与绝国义同。
彭城相袁元服
俗说:元服父字伯楚,为光禄卿,於服中生此子,时〔一〕年长矣,不孝莫大於无後〔二〕,故收〔三〕举之,君子不隐其过,因以服为字〔四〕。
〔一〕 「时」,意林作「自谓」。
〔二〕 孟子离娄上:「不孝有三,无後为大。」
〔三〕 程本「收」作「取」。
〔四〕 范书袁安传:「彭字伯楚,少传父业,历广汉、南阳太守,顺帝初为光禄勳,行至清,为吏,麤袍粝食,终於议郎。尚书胡广等,追表其有清洁之美,比前贡禹、第五伦,未蒙显赠,当时皆嗟叹之。」御览六九三引锺岏良吏传:「袁彭字伯楚,为南阳太守,政以清洁,粝食縕袍,不改其操。」
谨按:元服名贺〔一〕,汝南人也。祖父名原〔二〕为侍中〔三〕,安帝始加〔四〕元服,百官〔五〕会〔六〕贺〔七〕,临严〔八〕,垂出〔九〕,而孙适〔一0〕生,喜其加会〔一一〕,因名曰贺,字元服。原父安为司徒〔一二〕,忠蹇匪躬〔一三〕,尽诚事国,启发和帝,诛讨窦氏,中兴〔一四〕以来,最为名宰。原有堂构之称〔一五〕,矜於法度。伯楚名彭,清拟夷、叔〔一六〕,政则冉、季〔一七〕,历典三郡〔一八〕,致位上列〔一九〕。贺早失母,不复继室〔二0〕,云:「曾子失妻而不娶,曰:『吾不及尹吉甫〔二一〕,子不如伯奇〔二二〕,以吉甫之贤,伯奇之孝,尚有放逐之败,我何人哉?』」及临病困,敕使〔二三〕:「留葬,侍卫先公。慎无迎取汝母丧柩,如亡者有知,往来不难;如其无知,祗为烦耳。虞舜葬於苍梧,二妃不从〔二四〕,经典〔二五〕明文,勿违吾志。〔二六〕」清高举动,皆此类也。何其在服中生子而名之〔二七〕贺者乎?虽至愚人,犹不云耳。予为萧令〔二八〕,周旋谒辞故司空〔二九〕宣伯应〔三0〕,贤相把臂〔三一〕,言:「易称:『天地大德曰生。〔三二〕』今俗间多有禁忌生三子者〔三三〕,五月生者,以为妨害父母〔三四〕,服中子犯礼伤孝〔三五〕,莫肯收举。袁元服功德爵位,子孙巍巍,仁君所见。越王勾践民生三子与乳母〔三六〕。孟尝君对其父:『若不受命於天,何不高户,谁能及者。〔三七〕』夫学问贵能行,君体博雅〔三八〕,政宜有异乎?」答曰:「齐、越〔三九〕之事,敬闻命矣。至於元服,其事如此。明公〔四0〕既为乡里〔四一〕,超然远览〔四二〕,何为过聆晋语〔四三〕,简在心事乎?〔四四〕」於是欣然悦服,续以大言:「苟有过,人必知之,〔四五〕我能胜仲尼哉!」元服子夏甫〔四六〕,前後徵命,终不降志〔四七〕,亚作者之遗风矣〔四八〕。正甫〔四九〕亦有重名,今见沛相〔五0〕。载德五世〔五一〕,而被斯言之玷〔五二〕;恐多有宣公之论,故备记其终始。
〔一〕 意林有「母」字,误衍。
〔二〕 拾补云:「『原』,御览『京』,下同,後汉书袁闳列传注正引作『京』。」朱筠曰:「後汉书袁闳列传注引此『原』作『京』。案:原字仲誉,礼记:『赵文子与叔誉观乎九原。』从原是也。」朱锡庚曰:「案:京、原二字,古本通用,国语:『赵文子与叔向游於九京。』正作京字。」徐氏拾补识语曰:「谨案:古字通,如『九原』为『九京』矣。其字仲誉,原读乡原之原,誉读大夫曰誉之誉。」器案:御览见卷三六二。意林、天中记二四引亦作「京」。
〔三〕 後汉书袁安传:「安子,京、敞最知名。京字仲誉,习孟氏易,作难记三十万言,初拜郎中,稍迁侍中,出为蜀郡太守。」
〔四〕 「始加」,意林「时生」。
〔五〕 「官」,後汉书注作「僚」。
〔六〕 「会」,意林「来」。
〔七〕 後汉书安纪:「永初三年春正月庚子,皇帝加元服。」注:「元服,谓加冠也。士冠礼曰:『令月吉辰,加尔元服。』郑玄云:『元,首也。』」器案:後汉书和纪:「永元三年春正月甲子,皇帝加元服。」注引东观记曰:「时太后诏袁安为宾,赐束帛乘马。」则是两朝嘉礼,安父子相继加会,则元服之为字,别有取乎此也,惜应说犹未尽耳。
〔八〕 拾补曰:「凡行礼,有司奏中严,谓庄严也。後汉书注引作『临庄』,此当避明帝讳。」器案:本书穷通篇司徒中山祝恬条:「即严便出。」用法与此正同。後汉书吴汉列传:「每当出师,朝受诏,夕即引道,初无办严之日。」注:「严即装也,避明帝讳,故改之。」又陈纪传:「纪见祸乱方作,不复辨严,即时之郡。」注:「严读庄也。」通监八四注:「治严,犹治装也。」又一三四注:「严,装也,成严,谓装束已成,俟期而发也。」案李、胡说是,此文临严,当读临装,与垂出始合。汉书王嘉传:「嘉遂装出见使者,再拜受诏。」则临装即左传宣公二年所谓「盛服将朝」也。卢说非是。
〔九〕 「出」,意林误作「老」。
〔一0〕「适」,意林作「儿」。
〔一一〕札迻曰:「案『加』当作『嘉』。」器案:何本、胡本、意林、後汉书注俱作「嘉」,当据改正。
〔一二〕续汉书百官志一:「司徒公一人。」本注:「掌人民事,凡教民孝弟,逊顺谦俭,养生送死之事,则议其制,建其度。凡四方民事功课,岁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凡郊祀之事,掌省牲视濯,大丧则掌奉安梓宫。凡国有大疑大事,与太尉同。世祖即位,为大司徒,建武二十七年去『大』。」
〔一三〕易蹇卦象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一四〕诗大雅烝民序:「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贤使能,周室中兴焉。」纲目集览二九:「凡王室中否而再兴,谓之中兴。春秋序:『绍开中兴。』注:『中,直仲反。』」
〔一五〕尚书大诰:「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构。」伪孔传:「以作室喻政治也。父已致法,子乃不肯为堂基,况肯构立屋乎?」
〔一六〕器谨案:夷、叔谓伯夷、叔齐也,此为错举人名之例。三国志魏书公孙瓒传注引汉晋春秋:「袁绍与瓒书:『爱过夷、叔,分着丹青。』」又王昶传:「昶戒子书:『若夫山林之士,夷、叔之伦,甘长饿於首阳,安赴火於绵山。」书钞引应璩与扬州刺史刘文爽书:「足下内挹夷、叔之清节,外播二南之惠政。」乐府诗集引魏明帝步出夏门行:「步出夏门,东登首阳山,嗟哉夷、叔,仲尼称贤。」三国志蜀书郤正传:「释讥云:『褊夷、叔之高怼。』」又魏书刘廙传注引傅子:「夷、叔忤武王以成名。」治要引傅子重爵篇:「不知所以致清,则虽举夷、叔,必犯其制矣。夫授夷、叔以事而薄其禄,……使夷、叔有父母,……则夷、叔必犯矣。」文选辨命论:「夷、叔毙淑媛之言。」注引崔玮七蠲:「三王行化,夷、叔隐己。』晋书羊祜传:「武帝听羊祜不以侯敛诏:『此夷、叔所以称贤,季子所以全节也。』」又杜预传:「预遗令曰:『北望夷、叔。』」弘明集正诬论:「夷、叔馁死。」广弘明集释疑论:「夷、叔至仁,饿死西山。」陶渊明饮酒诗:「夷、叔在西山。」鲍照拟古诗:「徒称夷、叔贤。」南齐书张敬儿传:「太祖报沈攸之书云:『比踪夷、叔。』」梁书刘显传:「刘之遴乞皇太子为刘显志铭启:『之遴尝闻夷、叔、柳惠,不逢仲尼一言,则西山饿夫,东国黜士,名岂施於後世。』」王敬则与齐太祖书:「卿尝比迹夷、叔,何一旦行过桀、纣。』」姚思廉梁书袁昂传论曰:「及抗疏高祖,无亏忠节,斯亦存夷、叔之风矣。」法苑珠林五五:「夷、叔至仁而饿死。」陈师道徐州学记:「治始於伏羲,更虞、夏、商至周而大备;行始於伊尹,更夷、叔、柳下惠至孔子而大成。」皆称伯夷、叔齐为夷、叔也。
〔一七〕论语先进篇:「政事:冉有,季路。」
〔一八〕「三郡」疑当作「二郡」,积画之误也,传言:「历广汉、南阳太守。」
〔一九〕书钞设官部引汉官仪:「大府,秩二千石。」上列者,盖指二千石以上之大吏也。後汉书赵典传:「身从衣褐之中,致位上列。」典时为太常,太常卿中二千石。曹植求自试表:「爵在上列。」江淹陆平原羁宦诗:「服义追上列,矫迹侧宫臣。」
〔二0〕意林删「贺」名,作「早丧妻,不肯娶」,盖蒙上「伯楚」言。
〔二一〕大德本「尹」误「用」。
〔二二〕家语弟子解:「曾参後母,遇之无恩,而供养不衰,及其妻以藜蒸不熟,遂出之,终身不娶妻,其子元请焉,告其子曰:『高宗以後妻杀孝己,尹吉甫以後妻放伯奇;吾上不及高宗,中不及吉甫,庸知其得免於非乎?』」汉书王吉传:「骏为少府,时妻死,因不复娶,或问之,骏曰:『德非曾参,子非华、元,亦何敢娶?』」如淳注:「华与元,曾参之二子也。韩诗外传曰:『曾参丧妻不更娶,人问其故,曾子曰:『以华元善人也。』」颜氏家训後娶篇:「吉甫、贤父也,伯奇、孝子也,以贤父御孝子,合得终於天性,而後妻闲之,伯奇遂放。曾参妇死,谓其子曰:『吾不及吉甫,汝不及伯奇。』王骏丧妻,亦谓人曰:『我不及曾参,子不如华、元。』并终身不娶。」琴操:「尹吉甫子伯奇,母早亡,更娶後妻,乃谮之吉甫曰:『伯奇见妾美,有邪念。』吉甫曰:『伯奇慈心,岂有此也?』妻曰:『置妾空房中,君登楼察之。』乃取蜂置衣领,令伯奇掇之,於是吉甫大怒,放伯奇於野。宣王出游,吉甫从,伯奇作歌以感之,宣王曰:『此放子之词也。』吉甫感悟,射杀其妻。」又案:後汉书朱晖传注引华峤书曰:「晖年五十失妻,昆弟欲为继室。晖叹曰:『时俗希不以後妻败家者。』遂不复娶。」朱晖之言,可与此互参。
〔二三〕「使」,意林「便」。
〔二四〕礼记檀弓上:「舜葬於苍梧之野,盖二妃未之从也。」
〔二五〕汉人习以经典并称,汉书孙宝传:「周公上圣,召公大贤,尚犹有不相说,着於经典。」後汉书皇后纪上和熹邓皇后:「昼修妇业,暮诵经典,家人号曰诸生。」又朱佑传:「宜令三公,并去大名,以法经典。」又赵典传:「赵典字仲经。」义取相应。释名释典艺:「经,……可常用也。」亦谓经即典耳。
〔二六〕後汉书赵咨传:「遗书敕子胤:『今则不然,并棺合椁,以为孝恺,丰资重襚,以昭恻隐,吾所不取也。昔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岂有匹配之会,守常之所乎?圣主明王,其犹若斯,况于品庶,礼所不及。古人时同即会,时乖则别,动静应礼,临事合宜。』」三国志魏书文纪引典论终制篇:「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延陵葬子,远在嬴、博,魂而有灵,无不之也。」
〔二七〕「之」,意林「作」。
〔二八〕拾补云:「本传不言。」
〔二九〕续汉书百官志一:「司空公一人。」本注曰:「掌水土事,凡营城起邑,浚沟洫,修坟防之事,则议其利,建其功。凡四方水土功课,岁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凡郊祀之事,掌扫除乐器,大丧,则掌将校复土。凡国有大造大疑,谏争与太尉同。世祖即位为大司空,建武二十七年去大。」
〔三0〕拾补:「孙云:『伯应名酆,桓帝九年为司空。』」器案:後汉书桓纪:「延熹九年十二月,光禄勳汝南宣酆为司空。」注:「酆字伯应,封东阳亭侯。」又灵纪:「建宁元年夏四月戊辰,司空宣酆免。」则仲瑗之为萧令,当在桓末灵初。
〔三一〕後汉书吕布传:「临别,把臂言誓。」广绝交论:「自昔把臂之英,金兰之友。」
〔三二〕系辞下文。
〔三三〕意林、御览三六一引风俗通:「不举并生三子。俗说:生子至於三,似六畜,言其妨父母,故不举之也。谨案:春秋国语:『越王句践令民生二子者,与之饩,生三子者,与之乳母。』三子力不能独养,故与乳母,所以人民繁息,卒灭强吴,雪会稽之耻,行霸於中国也。古陆终氏娶於鬼方,谓之女嬇,是生六子,皆为诸侯。今人多生三子,子悉成长,父母完安;岂有天所孕育,而害其父母兄弟者哉?」
〔三四〕史记孟尝君列传索隐引风俗通:「俗说: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疑即此文。刘昌诗芦浦笔记一:「风俗通云:『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故田文生而婴告其母,令勿举,且曰:长与户齐,将不利其父母。』余考南史,王镇恶以是日生;家人以俗忌,欲出继疏宗,其祖猛曰:『孟尝君以恶月生而相齐,是儿亦将兴吾门。』故名镇恶。又北史齐南阳王倬,五月五日生,脑不坏,死四百余日,颜色如生。唐崔信明生时五月五日,日方中,有异雀鸣集庭树。观此,则俗忌之说,固不足信也。」(吴翌凤镫窗丛录一袭其说)文海披沙:「五月五日,古人忌之,然田文称豪齐国,胡广天下中庸,崔信明以文章名,王镇恶以将略显,汉王凤、晋纪迈、张嘉、金田时秀,皆有时称;唯南阳王绰不轨被杀,道君皇帝终陷虏庭,若二人者,不举可也。」案:论衡四讳篇:「四曰讳举正月、五月子,以为正月、五月子,杀父与母,不得举也,已举之,父母祸死,则信而谓之真矣。」後汉书张奂传:「凡二月、五月产子,及与父母同月生者,悉杀之,奂示以义方,严加赏罚,风俗遂改。」通典六九引田琼四孤议有「俗人五月生子,妨忌之不举者」。此亦当时有关此种迷信风俗之记载。
〔三五〕後汉书陈蕃传:「民有赵宣,葬亲而不闭埏隧,因居其中,行服二十余年,乡邑称孝,州郡数礼请之,郡内以荐蕃。蕃与相见,问及妻子,而宣五子皆服中所生。蕃大怒曰:『圣人制礼,贤者俯就,不肖企及。且祭不欲数,以其易黩故也。况乃寝宿冢藏,而孕育其中,诳时惑众,诬行鬼神乎!』遂致其罪。」此亦当时以服中生子为犯礼伤孝之事。
〔三六〕越语上:「生三人,公与之母。」韦注:「母,乳母也。」
〔三七〕史记孟尝君列传:「初,田婴有子四十余人,其贱妾有子名文,文以五月五日生,婴告其母曰:『勿举也。』其母窃举生之,及长,其母因兄弟而见其子文於田婴。田婴怒其母曰:『吾令若去此子,而敢生之,何也?』文顿首,因曰:『君所以不举五月子者何故?』婴曰:『五月子者,长与户齐,将不利其父母。』文曰:『人生受命於天乎?将受命於户邪?』婴默然。文曰:『必受命於天,君何忧焉。必受命於户,则可高其户耳,谁能至户者。』」(御览二一引「至」下有「户」字)
〔三八〕大德本「博」作「将」。
〔三九〕「越」原作「楚」,拾补云:「钱改『越』。」器案:此盖传钞者习闻「齐、楚之事」之文而臆改之,钱校是,今从之。
〔四0〕通监九四注:「汉、魏以来,率呼宰辅岳牧为明公。今峤呼侃为仁公,盖取天下归仁之义。」器案:仁公之说,又可移注上文之仁君也。
〔四一〕乡里,犹言同乡,谓俱为汝南人也。世说新语贤媛篇:「许允为吏部郎,多用其乡里,魏明帝遣虎贲收之。其妇出诫允曰:『明主可以理夺,难以情求。』既至,帝核问之。允对曰:『举尔所知,臣之乡人,臣所知也。云云。』」
〔四二〕汉书陈汤传:「远览之士,莫不计度。」又叙传上:「超然远览,渊然深识。」後汉书桓纪:「远览复子明辟之义,近慕先姑归授之法。」
〔四三〕「晋语」,拾补云:「疑。」拾补识语云:「谨案:晋、齐同字,当谓齐东野人之语也。」器案:疑当作「昔语」。
〔四四〕论语尧曰篇:「帝臣不蔽,简在帝心。」集解:「言桀居帝臣之位,罪过不可隐蔽,以其简在天心故。」
〔四五〕论语述而篇:「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四六〕袁闳字夏甫,传附袁安传。
〔四七〕论语微子篇:「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
〔四八〕论语宪问篇:「子曰:『作者七人矣。』」
〔四九〕袁忠字正甫,传附袁安传。
〔五0〕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至太初,百年之间,见侯五。」汉书王莽传上:「宣帝曾孙有见王五人。」师古曰:「王之见在者。」器案:此文之「见沛相」,与「见侯」、「见王」,见字义俱同,犹今言现在也。传云:「初平中为沛相。」
〔五一〕御览四七0引司马彪续汉书:「袁安字召公,桓帝初,迁太尉。弟汤,字仲和,累迁司徒。汤有子逢、成、隗。成左中郎;逢字周阳,灵帝时为司空。隗字次阳,亦至司徒、太傅,封都乡侯。四叶五公。』(又见群辅录)范书安传曰:「初,安父殁,母使安访求葬地,道逢三书生,问安何之,安为言其故,生乃指一处云:『葬此地,当世为上公。』须臾不见。安异之,於是遂葬其所占之地,故累世隆盛焉。」(又见录异记)後汉纪二五:「光熹元年,四月壬戌,诏以袁隗为太傅,曰:『後将军袁隗,德量宽重,奕世忠恪。』」案後汉书袁绍传:「伍琼等阴为绍说卓曰:『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於天下。』」是当时俱谓袁氏隆盛,蝉联四世,应氏独曰五世,盖自仲瑗弃郡归袁,於撰述此书时,并袁绍而计之也。
〔五二〕诗大雅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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