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朝野佥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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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佥载卷二

 

  北齐南阳王入朝,上问何以为乐,王曰:「致蠍最乐。」遂收蠍,一宿得五■〈豆斗〉,置大浴斛中。令一人脱衣而入, 【 令一人脱衣而入 原无「令」字,据广记卷二六七引增。】 被蠍螫死,宛转号叫,苦痛不可言,食顷而死。帝与王看之。 【 帝与王看之 广记卷二六七引句下有「极喜」二字。】

  隋末荒乱,狂贼朱粲起於襄、邓间。岁饥,米斛万钱,亦无得处,人民相食。粲乃驱男女小大仰一大铜钟,可二百石,煮人肉以餧贼。生灵歼於此矣。

  周恩州刺史陈承亲,岭南大首领也,专使子弟兵劫江。有一县令从安南来,承亲凭买二婢,令有难色。承亲每日重设邀屈,甚殷勤。送别江亭,即遣子弟兵寻复劫杀,尽取财物。将其妻及女至州,妻叩头求作婢,不许,亦缢杀之。取其女。 【 取其女 「女」原作「妻」,据广记卷二六七引改。按:前云缢杀县令之妻,此当以作「女」为是。】 前後官人家过亲,礼遇厚者,必随後劫杀,无人得免。

  周杭州临安尉薛震好食人肉。有债主及奴诣临安,於客舍遂饮之醉,杀而脔之,以水银和煎,并骨销尽。後又欲食其妇,妇觉而遁之。县令诘,具得其情,申州,录事奏,奉勅杖一百而死。

  周岭南首领陈元光设客,令一袍袴行酒。光怒,令拽出,遂杀之。须臾烂煮以食客,後呈其二手,客惧,攫喉而吐。 【 本条见广记卷二六七,云出摭言。汪校云,明钞本作出朝野佥载。】

  周瀛州刺史独孤庄酷虐,有贼问不承,庄引前曰:「若健儿,一一具吐放汝。」遂还巾带,贼并吐之。诸官以为必放,顷庄曰:「将我作具来。」乃一铁鈎长丈余, 【 铁鈎长丈余 广记卷二六七引「丈」作「尺」。】 甚銛利,以绳挂於树间,谓贼曰:「汝不闻『健儿鈎下死』?」令以胲鈎之,遣壮士掣其绳,则鈎出於脑矣。谓司法曰:「此法何似?」答曰:「吊民伐罪,深得其宜。」庄大笑。後庄左降施州刺史,染病,唯忆人肉。部下有奴婢死者,遣人割肋下肉食之。岁余卒。

  周推事使索元礼,时人号为「索使」。讯囚作铁笼头,■〈殸上角下〉 【 原注:呼角反】 其头,仍加楔焉,多至脑裂髓出。又为「凤晒翅」、「猕猴钻火」等。以椽关手足而转之,并斫骨至碎。 【 并斫骨至碎 广记卷二六七汪校云,明钞本「斫」作「研」。义长。】 又悬囚於梁下,以石缒头。其酷法如此。元礼故胡人,薛师之假父,後坐赃贿,流死岭南。

  周来俊臣罗织人罪,皆先进状,勅依奏,即籍没。徐有功出死囚,亦先进状,某人罪合免,勅依,然後断雪。有功好出罪,皆先奉进止,非是自专。张汤探人主之情,盖为此也。 【 本条见广记卷二六七,云出谈薮。汪校云,明钞本作出朝野佥载。】

  羽林将军常元楷, 【 常元楷 原无「常」字,据通监开元元年考异补。】 三代告密得官。男彦玮告刘诚之破家,彦玮处侍御。先天二年七月三日, 【 先天二年 「二年」上原有空阙,今从通监考异引补「先天」二字。】 楷以反逆诛,家口配流。 【 家口配流 广记卷二六七引作「家口配岭南」。】 可谓积恶之家殃有余也。 【 殃有余也 广记卷二六七引作「必有余殃也」。】

  周补阙乔知之有婢碧玉, 【 碧玉 孟棨本事诗记乔知之事,作「窈娘」。】 姝艳能歌舞,有文华,知之时幸, 【 时幸 广记卷二六七引作「特幸」。】 为之不婚。伪魏王武承嗣暂借教姬人粧梳,纳之,更不放还知之。知之乃作绿珠怨以寄之,其词曰:「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此日可怜偏自许, 【 此日可怜偏自许 本事诗、唐诗纪事卷六「此日」作「昔日」,「偏自许」作「君自许」。】 此时歌舞得人情。君家闺阁不曾观, 【 君家闺阁不曾观 本事诗「观」作「难」;唐诗纪事作「关」,疑是。】 好将歌舞借人看。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 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本事诗「意气」作「富贵」,「骄矜」作「骄奢」。唐诗纪事「意气雄豪」作「富贵英雄」。】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 【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 本事诗「辞君」作「别君」,「铅粉」作「红粉」。唐诗纪事「去君」作「此去」,「掩袂」作「掩泪」。】 百年离恨在高楼,一代容颜为君尽。」 【 百年离恨在高楼一代容颜为君尽 本事诗、唐诗纪事「离恨」作「离别」,「一代容颜」作「一旦红颜」。】 碧玉读诗,饮泪不食,三日,投井而死。承嗣撩出屍,於裙带上得诗,大怒,乃讽罗织人告之。遂斩知之於南市 【 南市 通监神功元年考异引作「市南」。】 ,破家籍没。

  周张易之为控鹤监,弟昌宗为秘书监,昌仪为洛阳令,竞为豪侈。易之为大铁笼,置鹅鸭於其内,当中取起炭火, 【 取起炭火 广记卷二六七引作「爇炭火」。按:「取」字疑衍。】 铜盆贮五味汁,鹅鸭绕火走,渴即饮汁,火炙痛即回, 【 火炙痛即回 广记卷二六七引「即回」作「旋转」。】 表里皆熟,毛落尽,肉赤烘烘乃死。昌宗活拦驴於小室内,起炭火,置五味汁如前法。昌仪取铁橛钉入地,缚狗四足於橛上,放鹰鹞活按其肉食,肉尽而狗未死,号叫酸楚,不复可听。易之曾过昌仪,忆马肠,取从骑破脇取肠,良久乃死。後诛易之、昌宗等,百姓脔割其肉,肥白如猪肪,煎炙而食。昌仪打双脚折,抉取心肝而後死,斩其首送都。谚云「走马报」。 【 走马报 广记卷二六七引作「狗马报」。】

  周秋官侍郎周兴推劾残忍,法外苦楚无所不为,时人号「牛头阿婆」,百姓怨谤。兴乃牓门判曰:「被告之人,问皆称枉。斩决之後,咸悉无言。」

  周侍御史侯思止,醴泉卖饼食人也,罗告准例酧五品。於上前索御史,上曰:「卿不识字。」对曰:「獬豸岂识字?但为国触罪人而已。」遂授之。凡推勘,杀戮甚衆,更无余语,但谓囚徒曰:「不用你书言笔语,但还我白司马。若不肯来俊,即与你孟青。」横遭苦楚非命者,不可胜数。白司马者, 【 白司马者 「司马」下原有「坂」字,据广记卷二六七引删。按:此乃解释侯思止之所言,且为歇後语,不当有「坂」字。】 北邙山白司马坂也; 【 白司马坂也 原脱「白」字,据广记卷二六七引增。】 来俊者,中丞来俊臣也;孟青者,将军孟青棒也。後坐私蓄锦,朝堂决杀之。

  周明堂尉吉顼夜与监察御史王助同宿,王助以亲故,为说綦连耀男大觉、小觉云:「应两角麒麟也。耀字光翟,言光宅天下也。」顼明日录状付来俊臣,敕差河内王懿宗推,诛王助等四十一人,皆破家。後俊臣犯事,司刑断死,进状三日不出,朝野怪之。上入苑,吉顼拢马,上问在外有何事意,顼奏曰:「臣幸预控鹤,为陛下耳目,在外惟怪来俊臣状不出。」上曰:「俊臣於国有功,朕思之耳。」顼奏曰:「于安远告虺贞反,其事并验,今贞为成州司马。俊臣聚结不逞,诬遘贤良,赃贿如山,冤魂满路,国之贼也,何足惜哉!」上令状出,诛俊臣於西市。敕追于安远还,除尚食奉御,顼有力焉。除顼中丞,赐绯。顼理綦连耀事,以为己功,授天官侍郎、平章事。与河内王竞,出为温州司马,卒。

  成王千里使岭南,取大蛇八九尺,以绳缚口,横於门限之下。州县参谒者,呼令入门,但知直视,无复瞻仰,踏蛇而惊,惶惧僵仆,被蛇绕数匝。良久解之,以为戏笑。又取龟及鳖,令人脱衣,纵龟等啮其体,终不肯放,死而後已。其人酸痛号呼,不可复言。王与姬妾共看,以为玩乐。然後以竹刺龟等口,遂啮竹而放人;艾灸鳖背,灸痛而放口。人被试者皆失魂至死,不平复矣。

  朔方总管张仁亶好杀。 【 张仁亶 原作「张亶」。按:此指张仁亶,因避睿宗李旦嫌名,改为「仁愿」,曾为朔方总管,两唐书有传。今据补「仁」字。】 时有突厥投化,亶乃作檄文駡默啜,言词甚不逊。书其腹背,凿其肌肤,涅之以墨,炙之以火,不胜楚痛,日夜作虫鸟鸣。然後送与默啜,识字者宣讫,脔而杀之。匈奴怨望,不敢降。

  殿中侍御史王旭括宅中别宅女妇风声色目,有稍不承者,以绳勒其阴,令壮士弹竹击之,酸痛不可忍。倒悬一女妇,以石缒其发,遣证与长安尉房恒奸,经三日不承。女妇曰:「侍御如此, 【 侍御 原作「侍郎」,据广记卷二六八引改。按:前称王旭为殿中侍御史,则应作「侍御」。】 若毒儿死, 【 若毒儿死 广记卷二六八引「若毒」作「苦毒」,属上为句。】 必诉於冥司;若配入宫,必申於主上。终不相放。」旭惭惧,乃舍之。

  监察御史李嵩、李全交,殿中王旭,京师号为「三豹」。嵩为赤黧豹,交为白额豹,旭为黑豹。皆狼戾不轨,鸩毒无仪,体性狂疎,精神惨刻。每讯囚,必舖棘卧体,削竹签指,方梁压髁,碎瓦搘膝,遣仙人献果、玉女登梯、犊子悬驹、 【 遣仙人献果犊子悬驹 广记卷二六八引「遣」下有「作」字,是。又汪校云,明钞本「驹」作「拘」。按:本卷下文云:「缚枷头着树,名曰犊子悬车。」疑当作「车」,「驹」、「拘」皆以音近致譌。】 驴儿拔橛、凤凰晒翅、猕猴钻火、上麦索、下阑单,人不聊生,囚皆乞死。肆情锻链,证是为非,任意指麾,傅空为实。周公、孔子,请伏杀人,伯夷、叔齐,求其劫罪。讯劾乾,水必有期,推鞫湿泥,尘非不久。来俊臣乞为弟子,索元礼求作门生。被追者皆相谓曰:「牵牛付虎, 【 牵牛付虎 後村诗话续集引「牛」作「羊」,疑是。】 未有出期,缚鼠与猫,终无脱日。妻子永别,友朋长辞。」京中人相要,作呪曰:「若违心负教,横遭三豹。」其毒害也如此。

  京兆人高丽家贫,於御史台替勳官递送文牒。其时令史作伪帖,付高丽追人,拟吓钱。事败,令史逃走,追讨不获。御史张孝嵩捉高丽拷,膝骨落地,两脚俱挛,抑遣代令史承伪。准法断死讫,大理卿状上:故事,准名例律,笃疾不合加刑。孝嵩勃然作色曰:「脚挛何废造伪。」命两人舁上市, 【 命两人舁上市 「两人」原作「乃」。广记卷二六八原亦作「乃」,汪校据明钞本改为「两人」,今从之。】 斩之。

  周黔府都督谢佑凶险忍毒。则天朝,徙曹王於黔中,佑吓云则天赐自尽,佑亲奉进止,更无别勅。王怖而缢死。後佑於平阁上卧,婢妾十余人同宿,夜不觉刺客截佑首去。後曹王破家,簿录事得佑头,漆之题「谢佑」字,以为秽器。方知王子令刺客杀之。

  周默啜之陷恒、定州,和亲使杨齐庄勅授三品,入匈奴,遂没贼。将至赵州,褒公段瓒同没, 【 褒公段瓒 原作「襄公段瓆」。按:段志玄子瓒袭褒国公,见旧书卷六八本传,通监圣历元年亦作「褒公段瓒」,今据改。下同。】 唤庄共出走。庄惧,不敢发,瓒遂先归。则天赏之,复旧任。齐庄寻至,勅付河内王懿宗鞫问。庄曰:「昔有人相庄,位至三品,有刀箭厄。庄走出被赶,斫射不死,走得脱来,愿王哀之。」懿宗性酷毒,奏庄初怀犹豫,请杀之,勅依。引至天津桥南,於卫士舖鼓格上缚磔手足。令段瓒先射,三发皆不中; 【 三发皆不中 广记卷二六八引作「三发皆中」。】 又段瑾射之,中。又令诸司百官射,箭如蝟毛,仍气殜殜然微动。即以刀当心直下,破至阴,割取心掷地,仍趌趌跳数十回。懿宗忍毒如此。

  杨务廉,孝和时造长宁、安乐宅仓库成,特授将作大匠,坐赃数千万免官。又上章奏闻陕州三门,凿山烧石,岩侧施栈道牵船。河流湍急,所顾夫并未与价直,苟牵绳一断,栈梁一绝,则扑杀数十人。取顾夫钱籴米充数,即注夫逃走,下本贯禁父母兄弟妻子。牵船皆令系二鈲於胸背,落栈着石,百无一存,满路悲号,声动山谷。皆称杨务廉人妖也,天生此妖以破残百姓。

  监察御史李全交素以罗织酷虐为业,台中号为「人头罗刹」;殿中王旭号为「鬼面夜叉」。讯囚引枷柄向前,名为驴驹拔橛;缚枷头着树, 【 缚枷头着树 原无「缚」字,据广记卷二六八引增。】 名曰犊子悬车;两手捧枷,累砖於上,号为仙人献果;立高木之上,枷柄向後拗之,名玉女登梯。考柳州典廖福、 【 柳州典廖福 广记卷二六八引「柳州」作「郴州」。】 司门令史张性,并求神狐魅,皆遣唤鹤作凤,证蛇成龙也。

  陈怀卿,岭南人也,养鸭百余头。後於鸭栏中除粪,粪中有光爚爚然。以盆水沙汰之,得金十两。乃觇所食处,於舍後山足下,因凿有麸金,销得数十斤, 【 因凿有麸金销得数十斤 广记卷四九五引「因凿」作「土中」,「十」作「千」。】 时人莫知。卿遂巨富,仕至梧州刺史。

  周长安年初,前遂州长江县丞夏文荣,时人以为判冥事。张鷟时为御史,出为处州司仓,替归,往问焉。荣以杖画地,作「柳」字,曰:「君当为此州。」至後半年,除柳州司户, 【 除柳州司户 原脱「户」字,据广记卷三二九引补。】 後改德州平昌令。荣刻时日,晷漏无差。又苏州嘉兴令杨廷玉,则天之表侄也,贪狠无厌,着词曰:「回波尔时廷玉,打獠取钱未足。阿姑婆见作天子,傍人不得枨触。」 【 阿姑婆见作天子傍人不得枨触 「阿姑婆」原作「何姑恣」,据广记卷三二九引改。又「枨触」,广记作「抵触」。按:「枨触」唐人多用,不误。此为回波词,六字为句,「阿姑婆见作天子」疑当作「阿姑婆作天子」或「阿姑见作天子」。】 差摄御史康訔推奏断死。 【 康訔 原作「康詈」。按:人名不应用「詈」字,据广记卷三二九引改。】 时母在都,见夏文荣,荣索一千张白纸,一千张黄纸,为廷玉祷, 【 为廷玉祷 原作「一为这逐」,不词,据广记卷三二九引改。】 後十日来。母如其言,荣曰:「且免死矣,後十日内有进止。」果六日有勅,杨廷玉改尽老母残年。 【 改尽老母残年 广记卷三二九引「改尽」作「奉养」,亦通。】 又天官令史柳无忌造荣,荣书「卫汉郴」字, 【 荣书卫汉郴字 原作「荣书卫汉柳氏」,据广记卷三二九引改。下同。按:下云平阳主薄,平阳为郴州属县,见旧书地理志三,可证作「郴」是。】 曰:「卫多不成,汉、郴二州交加不定。」後果唱卫州录事。关重,即唱汉州录事。时鸾台凤阁令史进状,诉天官注拟不平。则天责侍郎崔玄暐,玄暐奏:「臣注官极平。」则天曰:「若尔,吏部令史官共鸾台凤阁交换。」遂以无忌为郴州平阳主簿,鸾台令史为汉州录事焉。

  周司礼卿张希望移旧居改造,见鬼人冯毅见之曰:「当新堂下有一伏屍, 【 当新堂下有一伏屍 「当」原作「堂」,据广记卷三二九改。又「新堂」,广记作「新廐」。】 晋朝三品将军,极怒,公可避之。」望笑曰:「吾少长已来,未曾知此事,公毋多言。」 【 公毋多言 「公毋」原作「父母」,形近致譌,据广记卷三二九改。】 後月余日,毅入,见鬼持弓矢随希望後,适登阶, 【 适登阶 「适」原作「遛」,据广记卷三二九改。】 鬼引弓射中肩膊间。 【 射中肩膊间 「肩膊」原作「膊脾」,据广记卷三二九改。】 望觉背痛, 【 望觉背痛 「背」原作「此自」,据广记卷三二九改。按:「背」字盖误拆为二,又譌「此自」。】 以手抚之,其日卒。 【 本条广记云出志怪。】

  周左司郎中郑从简所居厅事常不佳, 【 左司郎中 广记卷三二九引作「左司员外郎」。】 令巫者观之,果有伏屍姓宗,妻姓寇,在厅基之下。使问之,曰:「君坐我门上,我出入常值君,君自不好,非我之为也。」掘之三丈,果得旧骸,有铭如其言。移出改葬,於是遂绝。

  周地官郎中房颖叔除天官侍郎,明日欲上。其夜有厨子王老夜半起,忽闻外有人唤云:「王老不须起,房侍郎不上,後三日李侍郎上。」王老却卧至晓,房果病, 【 房果病 「病」下原有「起」字,据广记卷三二九引删。】 数日而卒。 【 数日而卒 广记卷三二九引「数日」作「两日」。按:上言「後三日李侍郎上」,以作「两日」为长。】 所司奏状下,即除李迥秀为侍郎,其日谢,即上。王老以其言问诸人,皆云不知,方悟是神明所告也。

  北齐稠禅师,邺人也,幼落发为沙弥。时辈甚衆,每休暇,常角力腾趠为戏。而禅师以劣弱见凌,绐侮殴击者相继,禅师羞之。乃入殿中,闭户抱金刚足而誓曰:「我以羸弱为等类轻侮,为辱已甚,不如死也。汝以力闻,当佑我。我捧汝足七日,不与我力,必死於此,无还志。」约既毕,因至心祈之。初一两夕,恒尔,念益固。至六日将曙,金刚形见,手执大鉢,满中盛筋,谓稠曰:「小子欲力乎?」曰:「欲。」「念至乎?」曰:「至。」「能食筋乎?」曰:「不能。」神曰:「何故?」稠曰:「出家人断肉故。」神因操鉢举匕,以筋食之。禅师未敢食,乃怖以金刚杵,稠惧遂食。斯须食毕,神曰:「汝已多力,然善持教,勉旃!」神去且晓,乃还所居。诸同列问曰:「竖子顷何至?」稠不答。须臾於堂中会食,食毕,诸同列又戏殴,禅师曰:「吾有力,恐不堪於汝。」同列试引其臂,筋骨强劲,殆非人也。方惊疑,禅师曰:「吾为汝试之。」因入殿中,横塌壁行,自西至东凡数百步, 【 自西至东 「至」原作「自」,据广记卷九一引改。】 又跃首至於梁数四。乃引重千钧,其拳捷骁武劲。 【 其拳捷骁武劲 广记卷九一引作「其拳捷骁武,动骇物听」。】 先轻侮者俯伏流汗,莫敢仰视。禅师後证果,居於林虑山。入山数十里,精庐殿堂,穷极壮大,诸僧从而禅者常数千人。齐文宣帝怒其聚衆,因领骁骑数万,躬自往讨, 【 因领骁骑数万躬自往讨 「躬」原作「射」。广记卷九一引作「因领骁勇数百万,躬自往讨」,「射」当为「躬」字之误,今据改。余可两通。】 将加白刃焉。禅师是日领僧徒谷口迎候,文宣问曰:「师何遽此来?」稠曰:「陛下将杀贫僧,恐山中血污伽蓝,故此谷口受戮。」文宣大惊,降驾礼谒,请许其悔过。禅师亦无言。文宣命设馔,施毕,请曰:「闻师金刚处祈得力,今欲见师効少力,可乎?」稠曰:「昔力者,人力耳。今为陛下见神力,欲见之乎?」文宣曰:「请与同行寓目。」先是,禅师造寺,诸方施木数千根,卧在谷口。禅师呪之,诸木起立空中,自相搏击,声若雷霆,斗触摧折,缤纷如雨。文宣大惧,从官散走,文宣叩头请止之。因勅禅师度人造寺,无得禁止。後於并州营幢子未成,遘病,临终叹曰:「夫生死者,人之大分,如来尚所未免。但功德未成,以此为恨耳。死後愿为大力长者,继成此功。」言终而化。至後三十年,隋帝过并州见此寺,心中涣然记忆,有似旧修行处,顶礼恭敬,无所不为。处分并州大兴营葺,其寺遂成。时人谓帝大力长者云。

  真腊国在驩州南五百里。其俗有客设槟榔、龙脑香、蛤屑等,以为赏宴。其酒比之淫秽,私房与妻共饮,对尊者避之。又行房不欲令人见,此俗与中国同。国人不着衣服,见衣服者共笑之。俗无盐铁,以竹弩射虫鸟。

  五溪蛮父母死,於村外阁其屍,三年而葬。打鼓路歌,亲属饮宴舞戏一月余日。尽产为棺,余临江高山半肋凿龛以葬之。 【 余临江高山 广记卷四八二汪校云,黄本「余」作「饮」。按:「余」或为「於」字之误。】 自山上悬索下柩,弥高者以为至孝,即终身不复祀祭。初遭丧,三年不食盐。

  岭南獠民好为蜜唧。即鼠胎未瞬、通身赤蠕者,饲之以蜜,钉之筵上,嗫嗫而行。以筯夹取啖之,唧唧作声,故曰蜜唧。

  梁有磕头师者,极精进,梁武帝甚敬信之。後勅使唤磕头师,帝方与人棊, 【 帝方与人棊 「方」原作「亦」,据广记卷一二五引改。】 欲杀一段,应声曰:「杀却。」使遽出而斩之。帝棊罢,曰:「唤师。」使答曰:「向者陛下令人杀却,臣已杀讫。」帝叹曰:「师临死之时有何言?」使曰:「师云:『贫道无罪。前劫为沙弥时,以鍫剗地,误断一曲蟮。帝时为蟮,今此报也。』」帝流泪悔恨,亦无及焉。

  建昌王武攸宁别置勾使,法外枉徵财物,百姓破家者十而九,告冤於天,吁嗟满路。为大库长百步,二百余间,所徵获者贮在其中。天火烧之,一时荡尽。衆口所呪,攸宁寻患足肿,粗於瓮,其酸楚不可忍,数月而终。 【 本条见广记卷一二六,未注出处。】

  乾封年中,京西明寺僧昙畅将一奴二骡,向岐州棱法师处听讲。道逢一道人,着衲帽弊衣,搯数珠,自云贤者五戒讲。夜至马嵬店宿,五戒礼佛诵经,半夜不歇,畅以为精进。一练至四更,即共同发,去店十余里,忽袖中出两刃刀矛,便刺杀畅。其奴下马入草走。其五戒骑骡,驱驮即去。主人未晓,梦畅告云:「昨夜五戒杀贫道。」须臾奴走到,告之如梦。时同宿三卫子被持弓箭,乘马赶四十余里,以弓箭拟之,即下骡乞死。缚送县,决杀之。

  後魏末,嵩阳杜昌妻柳氏甚妬。有婢金荆,昌沐,令理发,柳氏截其双指。无何,柳被狐刺螫,指双落。又有一婢名玉莲,能唱歌,昌爱而叹其善,柳氏乃截其舌。後柳氏舌疮烂,事急,就稠禅师忏悔。禅师已先知,谓柳氏曰:「夫人为妬,前截婢指,已失指;又截婢舌,今又合断舌。悔过至心,乃可以免。」柳氏顶礼求哀,经七日,禅师令大张口,呪之,有二蛇从口出,一尺以上,急呪之,遂落地,舌亦平复。自是不复妬矣。

  贞观中,濮阳范略妻任氏,略先幸一婢,任以刀截其耳鼻,略不能制。有顷,任有娠,诞一女无耳鼻。女年渐大,其婢仍在。女问,具说所由,女悲泣,以恨其母。母深有愧色,悔之无及。

  广州化蒙县丞胡亮从都督周仁轨讨獠,得一首领妾,幸之。至县,亮向府不在,妻贺氏乃烧钉烙其双目,妾遂自缢死。後贺氏有娠,产一蛇,两目无睛。 【 两目无睛 「睛」原作「精」,据广记卷一二九改。】 以问禅师,师曰:「夫人曾烧铁烙一女妇眼,以夫人性毒,故为蛇报,此是被烙女妇也。夫人好养此蛇,可以免难。不然祸及身矣。」贺氏养蛇一二年渐大,不见物,惟在衣被中。亮不知也,拨被见蛇,大惊,以刀斫杀之。贺氏两目俱枯,不复见物,悔而无及焉。

  梁仁裕为骁卫将军,先幸一婢,妻李氏甚妬而虐,缚婢击其脑。婢号呼曰:「在下卑贱,势不自由。娘子锁项,苦毒何甚!」婢死後月余,李氏病,常见婢来唤。李氏头上生四处瘅疽,脑溃,昼夜鸣叫,苦痛不胜,数月而卒。

  荆州枝江县主簿夏荣判冥司。县丞张景先宠其婢,厥妻杨氏妬之。景出使不在,妻杀婢,投之於厠。景至,绐之曰婢逃矣。景以妻酷虐,不问也。婢讼之於荣,荣追对之,问景曰:「公夫人病困,说形状。」景疑其有私也,怒之。荣曰:「公夫人枉杀婢,投於厠。今见推勘,公试问之。」 【 公试问之 「试」原作「诚」,据广记卷一二九引改。】 景悟,问其妇,妇病甚,具首其事。荣令厠内取其骸骨,香汤浴之,厚加殡葬。婢不肯放,月余而卒。

  左仆射韦安石女适太府主簿李训。训未婚以前有一妾,成亲之後遂嫁之,已易两主。女患传屍瘦病,恐妾厌祷之,安石令河南令秦守一捉来,搒掠楚苦,竟以自诬。前後决三百以上,投井而死。不出三日,其女遂亡,时人咸以为冤魂之所致也。安石坐贬蒲州,太极元年八月卒。

  王弘, 【 王弘 旧书卷一八六上并通监天授元年均作「王弘义」。】 冀州恒水人,少无赖,告密罗织善人。曾游河北赵、贝, 【 河北赵贝 「贝」原作「具」,据通监天授元年改。】 见老人每年作邑斋,遂告二百人,授游击将军。俄除侍御史。时有告胜州都督王安仁者,密差弘往推索,大枷夹颈,安仁不承伏。遂於枷上斫安仁死,便即脱之。其男从军,亦擒而斩之。至汾州,与司马毛公对食,须臾喝下,斩取首级,百姓震悚。後坐诬枉流雷州,将少姬花严,素所宠也。弘於舟中伪作敕追,花严谏曰:「事势如此,何忍更为不轨乎?」弘怒曰:「此老妪欲败吾事。」缚其手足,投之於江。船人救得之,弘又鞭二百而死,埋於江上。俄而伪敕发,御史胡元礼推之,锢身领回。至花严死处,忽云「花严来唤对事」。左右皆不见,唯弘称「叩头死罪」,如受枷棒之声,夜半而卒。

  余杭人陆彦夏月死十余日,见王,云:「命未尽,放归。」左右曰:「宅舍亡坏不堪。」时沧州人李谈新来,其人合死,王曰:「取谈宅舍与之。」彦遂入谈柩中而苏,遂作吴语,不识妻子,具说其事。遂向余杭访得其家,妻子不认,具陈由来,乃信之。

  天后中,涪州武龙界多虎暴。有一兽似虎而绝大,日正中,逐一虎直入人家,噬杀之,亦不食其肉。自是县界不复有虎矣。录奏,检瑞图乃酋耳, 【 瑞图 历代小史作「瑞应图」。】 不食生物,有虎暴则杀之。

  天后中,成王千里将一虎子来宫中养,损一宫人,遂令生饿,数日而死。天后令葬之,其上起塔,设千人供,勒碑号为「虎塔」。至今犹在。

  傅黄中为越州诸暨县令,有部人饮大醉,夜中山行,临崖而睡。忽有虎临其上而嗅之,虎须入醉人鼻中,遂喷嚏,声震虎,遂惊跃,便即落崖。腰胯不遂,为人所得。

  阳城居夏县, 【 阳城 按:阳城为德宗时人,与张鷟时代不相及。此条见广记卷一八七,云出国史补。按:见今本卷上。】 拜谏议大夫;郑钢 【 原注:一本作「锢」】 居阌乡,拜拾遗;李周南居曲江,拜校书郎。时人以为转远转高,转近转卑。

  袁守一性行浅促,时人号为「料斗凫翁鷄」。任万年尉,雍州长史窦怀贞每欲鞭之。乃於中书令宗楚客门饷生菜, 【 中书令 原误倒为「书中令」,据广记卷二五九引乙正。】 除监察,怀贞未知也。贞高揖曰:「驾欲出,公作如此检校。」守一即弹之。月余,贞除左台御史大夫,守一请假不敢出, 【 不敢出 「敢」原作「改」,据广记卷二五九引改。】 乞解。贞呼而慰之,守一兢惕不已。楚客知之,为除右台侍御史,於朝堂抗衡於贞曰:「与公罗师。」罗师者,市郭儿语,无交涉也。无何,楚客以反诛,守一以其党配流端州。

  黄门侍郎崔泰之哭特进李峤诗曰:「台阁神仙地,衣冠君子乡。昨朝犹对坐,今日忽云亡。魂随司命鬼,魄遂阎罗王。此时罢懽笑,无复向朝堂。」

  尚书右丞陆余庆转洛州长史,其子嘲之曰:「陆余庆,笔头无力嘴头硬。一朝受词讼, 【 词讼 原作「诏讼」,据广记卷二五九引改。】 十日判不竟。」送案褥下。余庆得而读之,曰:「必是那狗。」遂鞭之。

  周定州刺史孙彦高被突厥围城数十重,不敢诣厅,文符须徵发者於小窗接入,锁州宅门。及贼登垒,乃入匮中藏,令奴曰:「牢掌钥匙,贼来索,慎勿与。」 【 慎勿与 以上说郛分为两条,文异而事略同。惟以下一段为宝颜堂本所无:「其愚怯皆此类。俄而陷没,刺史之宅先歼焉。浮休子曰:孙彦高之智也,似鼠固其穴,不知水灌而鼠亡;鸟固其巢,不知林燔而鸟殒。禽兽之不若,何以处二千石之秩乎!」下文「昔有愚人入京选」云云,又不见於说郛。】 昔有愚人入京选,皮袋被贼盗去,其人曰:「贼偷我袋,将终不得我物用。」或问其故,答曰:「钥匙尚在我衣带上,彼将何物开之?」此孙彦高之流也。

  姜师度好奇诡,为沧州刺史兼按察,造抢车运粮,开河筑堰,州县鼎沸。於鲁城界内种稻置屯,穗蟹食尽,又差夫打蟹。苦之,歌曰:「卤地抑种稻, 【 卤地抑种稻 广记卷二五九引作「鲁地一种稻」。】 一槩被水沫。年年索蟹夫,百姓不可活。」又为陕州刺史,以永丰仓米运将别徵三钱,计以为费。一夕忽云得计,立注楼,从仓建槽,直至於河,长数千丈,而令放米。其不快处,具大杷推之,米皆损耗,多为粉末。兼风激扬,凡一函失米百石,而动即千万数。遣典庾者偿之,家产皆竭;复遣输户自量,至有偿数十斛者。甚害人,方停之。

  岐王府参军石惠恭与监察御史李全交诗曰: 【 石惠恭 广记卷二五九引「恭」作「泰」。】 「御史非长任,参军不久居。待君迁转後,此职还到余。」因竞放牒往来,全交为之判十余纸以报,乃假手於拾遗张九龄。

  御史中丞李谨度,宋璟引致之。遭母丧,不肯举发哀,讣到皆匿之。官寮苦其无用,令本贯瀛州申谨度母死。尚书省牒御史台,然後哭。其庸猥皆此类也。

  王怡为中丞,宪台之秽;姜晦为掌选侍郎,吏部之秽;崔泰之为黄门侍郎,门下之秽。号为「京师三秽」。

  阳滔为中书舍人,时促命制敕,令史持库钥他适,无旧本检寻,乃斵窗取得之,时人号为「斵窗舍人」。

  国子进士 【 原注:一作「祭酒」】 辛弘智诗云:「君为河边草,逢春心剩生。妾如堂上镜, 【 妾如堂上镜 唐诗纪事卷三五「堂」作「台」。】 得照始分明。」同房学士常定宗为改「始」字为「转」字,遂争此诗,皆云我作。乃下牒见博士,罗为宗判云: 【 罗为宗 广记卷二五九引「为宗」作「道宗」,唐诗纪事、後村诗话续集又作「道琮」。】 「昔五字定表,以理切称奇;今一言竞诗, 【 今一言竞诗 原无「今」字,据广记卷二五九引并唐诗纪事增。】 取词多为主。诗归弘智, 【 诗归弘智 後村诗话引「诗」作「始」,义长。】 『转』还定宗。以状牒知,任为公验。」 【 任为公验 「公」下原有「之」字,广记卷二五九汪校云据明钞本删,与唐诗纪事合,今从之。】

  杭州参军独孤守忠领租船赴都,夜半急追集船人,更无他语,乃曰:「逆风必不得张帆。」衆大哂焉。

  王熊为泽州都督,府法曹断掠粮贼,惟各决杖一百。 【 惟各决杖一百 广记卷二六0汪校云,明钞本「惟各」作「准格」。义长。】 通判,熊曰:「总掠几人?」法曹曰:「掠七人。」熊曰:「掠七人,合决七百。法曹曲断,府司科罪。」时人哂之。前尹正义为都督公平,後熊来替,百姓歌曰:「前得尹佛子,後得王癞獭。判事驴咬瓜,唤人牛嚼沫。 【 唤人牛嚼沫 广记卷二六0引「沫」作「鈇」。】 见钱满面喜,无镪从头喝。尝逢饿夜叉,百姓不可活。」

  冀州参军麴崇裕送司功入京诗云:「崇裕有幸会,得遇明流行。司士向京去,旷野哭声哀。」司功曰:「大才士。先生其谁?」曰:「吴儿博士教此声韵。」司功曰:「师明弟子哲。」

  滑州灵昌尉梁士会,官科鸟翎,里正不送。举牒判曰:「官唤鸟翎,何物里正,不送鸟翎!」佐使曰:「公大好判,『鸟翎』太多。」会索笔曰:「官唤鸟翎,何物里正,不送雁翅!」 【 雁翅 原作「乌翎」,与前重复,据广记卷二六0引改。】 有识之士闻而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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