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国学朝野佥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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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佥载卷三

 

  则天朝,太仆卿来俊臣之强盛,朝官侧目,上林令侯敏偏事之。其妻董氏谏止之曰:「俊臣,国贼也,势不久。一朝事败,党附先遭,君可敬而远之。」敏稍稍引退。俊臣怒,出为涪州武龙令。敏欲弃官归,董氏曰:「速去,莫求住。」遂行至州,投刺参州将,错题一张纸。州将展看,尾後有字,大怒曰:「修名不了,何以为县令!」不放上。敏忧闷无已,董氏曰:「且住,莫求去。」停五十日,忠州贼破武龙,杀旧县令,掠家口并尽。敏以不计上获全。後俊臣诛,逐其党流岭南,敏又获免。

  唐冀州长史吉懋欲为男顼娶南宫县丞崔敬女, 【 吉懋 广记卷二七一引同,汪校云明钞本作「吉哲」。按:新书卷七四下宰相世系表亦作「哲」,本书卷六云「太常博士吉顼父皙易州刺史」,「皙」当为「哲」字之误,可证作「哲」是。】 敬不许。因有故脇以求亲,敬惧而许之。择日下函,并花车卒至门首。 【 门首 原作「门者」,据广记卷二七一引改。】 敬妻郑氏初不知,抱女大哭,曰:「我家门户低, 【 我家门户低 广记卷二七一引「低」作「底」,亦通。】 不曾有吉郎。」女坚卧不起。其小女白其母曰:「父有急难,杀身救解。设令为婢,尚不合辞;姓望之门,何足为耻。姊若不可,儿自当之。」遂登车而去。顼迁平章事,贤妻达节,谈者荣之。顼坐与河内王武懿宗争竞,出为温州司马而卒。

  监察御史李畲母清素贞洁,畲请禄米送至宅,母遣量之,賸三石。问其故,令史曰:「御史例不槩賸。」 【 例不槩賸 广记卷二七一引无「賸」字。】 又问车脚几钱,又曰:「御史例不还脚钱。」母怒,令还所賸米及脚钱以责畲,畲乃追仓官科罪。诸御史皆有惭色。

  文昌左丞卢献女第二,先适郑氏,其夫早亡,誓不再醮。姿容端秀,言辞甚高。姊夫羽林将军李思冲,姊亡之後,奏请续亲,许之,兄弟并不敢白。思冲择日备礼,贽币甚盛。执贽就宅,卢氏拒关,抗声詈曰:「老奴,我非汝匹也。」乃踰垣至所亲家截发。思冲奏之,敕不夺其志。後为尼,甚精进。

  沧州弓高邓廉妻李氏女,嫁未周年而廉卒。李年十八守志,设灵几,每日三上食临哭,布衣蔬食六七年。忽夜梦一男子,容止甚都,欲求李氏为偶,李氏睡中不许之。自後每夜梦见,李氏竟不受。以为精魅,书符呪禁,终莫能绝。李氏叹曰:「吾誓不移节,而为此所挠,盖吾容貌未衰故也。」乃拔刀截发,麻衣不濯,蓬鬓不理,垢面灰身。其鬼又谢李氏曰:「夫人竹栢之操,不可夺也。」自是不复梦见。郡守旌其门闾,至今尚有节妇里。

  杨盈川侄女曰容华,幼善属文,尝为新粧诗,好事者多传之。诗曰:「宿鸟惊眠罢,房栊乘晓开。凤钗金作缕,鸾镜玉为台。粧似临池出,人疑向月来。自怜终不见,欲去复徘徊。」

  初,兵部尚书任瓌敕赐宫女二人, 【 任瓌 原作「任环」,广记卷二七二引作「任瓌」,与旧书卷五九本传合,据改。下同。】 皆国色。妻妬,烂二女头发秃尽。太宗闻之,令上宫齎金壶缾酒赐之, 【 上宫 原作「上官」,据广记卷二七二引改。按:上宫即尚宫。】 云:「饮之立死。瓌三品,合置姬媵。尔後不妬,不须饮;若妬,即饮之。」柳氏拜敕讫, 【 柳氏 旧书卷五九任瓌传作「刘氏」。】 曰:「妾与瓌结发夫妻,俱出微贱,更相辅翼,遂致荣官。瓌今多内嬖,诚不如死。」饮尽而卧,然实非酖也,至夜半睡醒。帝谓瓌曰:「其性如此,朕亦当畏之。」因诏二女令别宅安置。

  隋开皇中,京兆韦衮有奴曰桃符,每征讨将行,有胆力。衮至左卫中郎,以桃符久从驱使,乃放从良。桃符家有黄■〈牜孛〉,宰而献之,因问衮乞姓。衮曰:「止从我姓为韦氏。」符叩头曰:「不敢与郎君同姓。」衮曰:「汝但从之,此有深意。」故至今为「黄犊子韦」,即韦庶人其後也。不许异姓者,盖虑年代深远,子孙或与韦氏通婚,此其意也。

  则天后尝梦一鹦鹉,羽毛甚伟,两翅俱折。以问宰臣,羣公默然,内史狄仁杰曰:「鹉者,陛下姓也;两翅折,陛下二子庐陵、相王也。陛下起此二子,两翅全也。」武承嗣、武三思连项皆赤。後契丹围幽州,檄朝廷曰「还我庐陵、相王来」,则天乃忆狄公之言,曰:「卿曾为我占梦,今乃应矣。朕欲立太子,何者为得?」仁杰曰:「陛下内有贤子, 【 陛下内有贤子 原无「内」字,据广记卷二七七及通监圣历元年考异引增。按:「内有贤子」与下「外有贤侄」为对文,显脱「内」字。】 外有贤侄,取舍详择,断在圣衷。」则天曰:「我自有圣子,承嗣、三思是何疥癣!」承嗣等惧,掩耳而走。即降敕追庐陵, 【 即降敕追庐陵 通监圣历元年考异引此下有「河内王等奏,不许入城,龙门安置。贼徒转盛,陷没冀州,则天急」二十四字。】 立为太子,充元帅。初募兵,无有应者,闻太子行,北邙山头皆兵满,无容人处。贼自退散。

  薛季昶为荆州长史,梦猫儿伏卧於堂限上,头向外。以问占者张猷,猷曰:「猫儿者,爪牙;伏门限者,阃外之事。君必知军马之要。」未旬日,除桂州都督、岭南招讨使。

  给事中陈安平子年满赴选,与乡人李仙药卧。夜梦十一月养蚕,仙药占曰:「十一月养蚕,冬丝也,君必送东司。」数日,果送吏部。

  饶阳李瞿云勳官番满选, 【 番满 「番」原作「方」,据广记卷二七七引改。】 夜梦一母猪极大,李仙药占曰:「母猪,■〈犭屯〉主也,君必得屯主。」数日,果如其言。

  张鷟曾梦一大鸟紫色,五彩成文,飞下至庭前不去。以告祖父,云:「此吉祥也。昔蔡衡云,凤之类有五:其色赤者,文章凤也;青者,鸾也;黄者,鵷鶵也;白者,鸿鹄也;紫者,鸑鷟也。此鸟为凤凰之佐,汝当为帝辅也。」遂以为名字焉。鷟初举进士,至怀州,梦庆云覆其身。其年对策,考功员外骞味道以为天下第一。又初为岐王属,夜梦着绯乘驴,睡中自怪:我绿衣当乘马,何为衣绯却乘驴?其年应举及第,授鸿胪丞。未经考而授五品,此其应也。

  河东裴元质初举进士,明朝唱策,夜梦一狗从窦出,挽弓射之,其箭遂撆。以为不祥,问曹良史,曰:「吾往唱策之夜,亦为此梦。梦神为吾解之曰:狗者,第字头也;弓,第字身也;箭者,第竖也;有撆为第也。」寻而唱第,果如梦焉。

  右丞卢藏用、中书令崔湜,太平党,被流岭南。至荆州,湜夜梦讲坐下听法而照镜,问善占梦张猷。谓卢右丞曰:「崔令公大恶梦。坐下听讲,法从上来也;镜字,金傍竟也。其竟於今日乎!」寻有御史陆遗勉齎敕令湜自尽。 【 陆遗勉 广记卷二七九引「勉」作「免」。】

  洛州杜玄有牛一头,玄甚怜之。夜梦见其牛有两尾,以问占者李仙药,曰:「牛字有两尾,失字也。」经数日,果失之。

  载初年中,来俊臣罗织,告故庶人贤二子夜遣巫祈祷星月,呪咀不道。栲楚酸痛,奴婢妄证,二子自诬,并鞭杀之,朝野伤痛。浮休子张鷟曰:下里庸人,多信厌祷,小儿妇女,甚重符书。蕴慝崇奸,构虚成实。 【 构虚成实 原无「成」字,据广记卷二八三引增。】 埳土用血, 【 埳土用血 原无「埳」字,据广记卷二八三引增。】 诚伊戾之故为;掘地埋桐,乃江充之擅造也。

  韦庶人之全盛日,好厌祷,并将昏镜以照人,令其速乱,与崇仁坊邪俗师婆阿来专行厌魅。 【 邪俗师婆阿来 「邪俗师婆」原作「邢俗师姿」,据广记卷二八三引改。】 平王诛之。後往往於殿上掘得巫蛊,皆逆韦之辈为之也。

  韦庶人葬其父韦玄贞, 【 韦玄贞 原作「韦贞」,据旧书卷五一韦庶人传增「玄」字。】 号酆王。葬毕,官人路见鬼师雍文智, 【 官人 原作「宫人」,据广记卷二八三引改,下同。按:下云「宜与赏着绿与着绯」,则非指宫人。】 诈宣酆王教曰:「常作官人,甚大艰苦,宜与赏,着绿者与绯。」韦庶人悲恸,欲依鬼教与之。未处分间,有告文智诈受赂贿验,遂斩之。

  中宗之时,有见鬼师彭君卿被御史所辱。他日,对百官总集,诈宣孝和敕曰:「御史不检校, 【 御史不检校 广记卷二八三引「检校」上有「存」字。】 去却巾带。」即去之。曰:「有敕与一顿杖。」大使曰:「御史不奉正敕,不合决杖。」君卿曰:「若不合,有敕且放却。」御史裹头,仍舞蹈拜谢而去。观者骇之。

  浮休子张鷟为德州平昌令,大旱。郡符下令以师婆、师僧祈之,二十余日无效。浮休子乃推土龙倒,其夜雨足。江淮南好鬼,多邪俗,病即祀之,无医人。浮休子曾於江南洪州停数日,遂闻土人何婆善琵琶卜,与同行郭司法质焉。其何婆士女填门,饷遗满道,颜色充悦,心气殊高。郭再拜下钱,问其品秩。何婆乃调弦柱,和声气曰:「个丈夫富贵。今年得一品,明年得二品,後年得三品,更後年得四品。」郭曰:「阿婆错,品少者官高,品多者官小。」何婆曰:「今年减一品,明年减二品,後年减三品,更後年减四品,更得五六年总没品。」郭大駡而起。

  崇仁坊阿来婆弹琵琶卜, 【 崇仁坊 「坊」原作「方」,广记卷二八三引作「坊」,与前「韦庶人」条合,今据改。】 朱紫填门。浮休子张鷟曾往观之,见一将军,紫袍玉带甚伟,下一疋紬绫,请一局卜。来婆鸣弦柱,烧香,合眼而唱:「东告东方朔,西告西方朔,南告南方朔,北告北方朔,上告上方朔,下告下方朔。」将军顶礼既,告请甚多,必望细看,以决疑惑。遂即随意支配。

  咸亨中,赵州祖珍俭有妖术。悬水瓮於梁上,以刃斫之,绳断而瓮不落。又於空房内密闭门,置一瓮水,横刀其上。人良久入看,见俭支解五段,水瓮皆是血。人去之後,平复如初。冬月极寒,石臼水冻,呪之拔出。卖卜於信都市,日取百钱。盖君平之法也。後被人糺告,引向市斩之,颜色自若,了无惧。命纸笔作词,精神不挠。

  凌空观叶道士呪刀,尽力斩病人肚,横桃柳於腹上,桃柳断而内不伤。 【 内不伤 广记卷二八五引「内」作「肉」,疑是。】 复将双刀斫一女子,应手两断,血流遍地,家人大哭。道人取续之,喷水而呪,须臾平复如故。

  河南府立德坊及南市西坊皆有胡祆神庙。每岁商胡祈福,烹猪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酹神之後,募一胡为祆主,看者施钱并与之。其祆主取一横刀,利同霜雪,吹毛不过,以刀刺腹,刃出於背,仍乱扰肠肚流血。食顷,喷水呪之,平复如故。此盖西域之幻法也。

  凉州祆神祠,至祈祷日祆主以铁钉从额上钉之,直洞腋下,即出门,身轻若飞,须臾数百里。至西祆神前舞一曲即却,至旧祆所乃拔钉,无所损。卧十余日,平复如故。莫知其所以然也。

  明崇俨有术法。大帝试之,为地窖,遣妓奏乐。引俨至,谓曰:「此地常闻管弦,是何祥也?卿能止之乎?」俨曰:「诺。」遂书二桃符,於其上钉之,其声寂然。上笑唤妓人问,云见二龙头张口向上,遂怖惧,不敢奏乐也。上大悦。

  蜀县令刘静妻患疾, 【 蜀县令刘静 「蜀」原作「罗」,据广记卷二八五引改。又广记「静」作「靖」,下同。】 正谏大夫明崇俨诊之, 【 正谏大夫明崇俨 「谏」下原有「议」字。广记卷二八五引作「正谏大夫」,与史合,今据改。】 曰须得生龙肝,食之必愈。静以为不可得,俨乃画符,乘风放之上天。须臾有龙下,入瓮水中,剔取食之而差。大帝盛夏须雪及枇杷、龙眼,俨坐顷间,往阴山取雪,岭南取果子并到,食之无别。时四月,瓜未熟, 【 时四月瓜未熟 广记卷二八五引无「四月」二字。】 上思之,俨索百钱将去,须臾得一大瓜,云缑氏老人园内得之。上追老人至问之,云土埋一瓜拟进,适卖,唯得百钱耳。俨独坐堂中, 【 俨独坐堂中 广记卷二八五引「坐」作「卧」。】 夜被刺死,刀子仍在心上。敕求贼甚急,竟无踪绪。或以为俨役鬼劳苦,被鬼杀之。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信哉!

  则天朝有鼎师者,瀛州博野人,有奇行。太平公主进,则天试之,以银瓮盛酒三斗,一举而饮尽。又曰:「臣能食酱。」即令以银缸盛酱一斗,鼎师以匙抄之,须臾即竭。则天欲与官,鼎曰:「情愿出家。」即与剃头。後则天之复辟也,鼎曰:「如来螺髻,菩萨宝首,若能修道,何必剃除。」遂长发。使张潜决一百,不废行动,亦无疮疾,时人莫测。

  大足中,有祆妄人李慈德, 【 有祆妄人李慈德 句上原误重「李慈德」三字,据广记卷二八五引删。】 自云能行符书厌,则天於内安置。布豆成兵马,画地为江河,与给使相知削竹为枪,缠被为甲,三更於内反,宫人扰乱相杀者十二三。羽林将军杨玄基闻内里声叫,领兵斩关而入,杀慈德、阉竖数十人。惜哉,慈德以厌为客,以厌而丧。

  孝和帝令内道场僧与道士各述所能,久而不决。玄都观叶法善取胡桃二升,并壳食之并尽。僧仍不伏。法善烧一铁鉢,赫赤两合, 【 赫赤两合 广记卷二八五引「两合」作「两手」,属下读。】 欲合老僧头上,僧唱「贼」,袈裟掩面而走。 【 掩面而走 广记卷二八五引「掩面」作「掩头」。】 孝和抚掌大笑。

  道士罗公远,幼时不慧。入梁山数年,忽有异见,言事皆中,敕追入京。先天中,皇太子设斋,远从太子乞金银器物,太子靳固不与。远曰:「少时自取。」太子自封署房门,须臾开视,器物一无所见。东房先封闭,往视之,器物并在其中。又借太子所乘马,太子怒,不与。远曰:「已取得来,见於後园中放在。」太子急往枥上检看,马在如故。侍御史袁守一将食器数枚,就罗公远看年命,奴擎衣襆在门外,不觉须臾在公远衣箱中。诸人大惊,莫知其然。

  欧阳通,询之子,善书,瘦怯於父。常自矜能书,必以象牙、犀角为笔管,狸毛为心,覆以秋兔毫;松烟为墨,末以麝香;纸必须坚薄白滑者,乃书之。盖自重其书。薛纯陀亦効欧阳草,伤於肥钝,亦通之亚也。

  孟知俭,并州人,少时病,忽亡。见衙府如平生时,不知其死,逢故人为吏,谓曰:「因何得来?」具报之,乃知是冥途。吏为检寻,曰:「君平生无修福处,何以得还!」俭曰:「一生诵多心经及高王经,虽不记数,亦三四万遍。」重检,获之,遂还。吏问:「欲知官乎?」曰:「甚要。」遂以簿示之,云「孟知俭合运出身,为曹州参军,转邓州司佥」,即掩却不许看。遂至荒榛,入一黑坑,遂活。不知「运」是何事,寻有敕募运粮,因放选授曹州参军。乃悟曰:「此州吾不见小书耳。」满授邓州司佥。去任,又选唱晋州判司,未过而卒。

  贞观中,顿丘县有一贤者,於黄河渚上拾菜,得一树栽子大如指。持归,莳之三年,乃结子五颗,味状如柰,又似林檎多汁,异常酸美。送县,县上州,以其味奇,乃进之,赐绫一十疋。後树长成,渐至三百颗,每年进之,号曰「朱柰」,至今存。德、贝、博等州,取其枝接,所在丰足。人以为从西域来,碍渚而住矣。 【 碍渚而住矣 「住」原作「往」,据广记卷四一0引改。】

  西晋末有旌阳县令许逊者,得道於豫章西山。江中有蛟为患,旌阳没水,剑斩之。後不知所在。顷渔人网得一石甚鸣,击之声闻数十里。唐朝赵王为洪州刺史,破之得剑一双,视其铭一有「许旌阳」字,一有「万仞」字。遂有万仞师出焉。

  上元年中,令九品以上配刀砺等袋, 【 配刀砺等袋 程大昌演繁露卷十龟符条引作「佩刀砺算袋」,是。】 彩帨为鱼形,结帛作之。取鱼之象,强之兆也。 【 强之兆也 演繁露引作「鲤之强兆也」,是。】 至天后朝乃绝。景云之後又复前,结白鱼为饼。 【 景云 【 至】 为饼 广记卷二三一引作「景云之後,又复前饰」。演繁露引作「景云唐复兴,又准前结帛为饰」。】

  中宗令扬州造方丈镜,铸铜为桂树,金花银叶,帝每骑马自照,人马并在镜中。专知官高邮县令幼临也。 【 专知官高邮县令幼临也 广记卷二三一引无此句。】

  睿宗先天二年正月十五、十六夜,於京师安福门外作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玉,燃五万盏灯,簇之如花树。宫女千数,衣罗绮,曳锦绣,耀珠翠,施香粉。一花冠、一巾帔皆万钱,装束一妓女皆至三百贯。妙简长安、万年少女妇千余人,衣服、花钗、媚子亦称是,於灯轮下踏歌三日夜,欢乐之极,未始有之。

  张易之为母阿臧造七宝帐,金银、珠玉、宝贝之类罔不毕萃,旷古以来,未曾闻见。铺象牙床,织犀角簟,鼲貂之褥,蛩■〈蠢,民代春〉之氊,汾晋之龙须、河中之凤翮以为席。阿臧与凤阁侍郎李迥秀通, 【 阿臧与凤阁侍郎李迥秀通 原无「阿臧与」三字,据广记卷二三六引增。】 逼之也。同饮以盌盏一双,取其常相逐。迥秀畏其盛,嫌其老,乃荒饮无度,昏醉是常,频唤不觉。出为衡州刺史。 【 出为衡州刺史 广记卷二三六引「衡州」作「恒州」。新书卷九九李迥秀传云「坐赃贬庐州刺史」。】 易之败,阿臧入官,迥秀被坐,降为卫州长史。 【 降为衞州长史 「衞州长史」原作「衡州刺史」,据广记卷二三六引改。新书本传作「衡州长史」。】

  宗楚客造一新宅成,皆是文栢为梁,沉香和红粉以泥壁,开门则香气蓬勃。磨文石为阶砌及地,着吉莫鞾者,行则仰仆。楚客被建昌王推得赃万余贯,兄弟配流。太平公主就其宅看,叹曰:「看他行坐处,我等虚生浪死。」一年追入,为凤阁侍郎。景龙中,为中书令。韦氏之败,斩之。

  洛州昭成佛寺有安乐公主造百宝香炉,高三尺,开四门,绦桥勾栏,花草、飞禽、走兽,诸天妓乐,麒麟、鸾凤、白鹤、飞仙,丝来线去,鬼出神入,隐起鈒镂, 【 隐起鈒镂 「起」原作「居」,据广记卷二三六引改。】 窈窕便娟。真珠、玛瑙、瑠璃、琥珀、玻瓈、珊瑚、■〈王车〉璖、琬琰,一切宝贝,用钱三万,府库之物,尽於是矣。

  隋炀帝巡狩北边,作大行殿七宝帐,容数百人,饰以珍宝,光辉洞彻。引匈奴启民可汗宴会其中,可汗恍然,疑非人世之有。识者云,大行殿者,示不祥也。亦是王莽轻车之比,天心其关人事也欤! 【 亦是王莽 【 至】 人事也欤 广记卷二三六引作「是非王莽轻车之比,此实天心,非关人事也」。】

  安乐公主改为悖逆庶人。夺百姓庄园,造定昆池四十九里,直抵南山,拟昆明池。累石为山,以象华岳,引水为涧,以象天津。飞阁步檐,斜桥磴道, 【 斜桥磴道 「斜桥」原作「敍桥」,据广记卷二三六引改。】 衣以锦绣,画以丹青,饰以金银,莹以珠玉。又为九曲流盃池,作石莲花台,泉於台中流出, 【 泉於台中流出 「流」原作「浦」,据广记卷二三六引改。】 穷天下之壮丽。 【 穷天下之壮丽 广记卷二三六引此下有「言之难尽」四字。】 悖逆之败,配入司农,每日士女游观,车马填噎。奉敕,辄到者官人解见任,凡人决一顿,乃止。

  安乐公主造百鸟毛裙,以後百官、百姓家效之,山林奇禽异兽,搜山荡谷, 【 搜山荡谷 「荡」原作「满」,据广记卷二三六引改。】 扫地无遗,至於网罗杀获无数。开元中,禁宝器於殿前,禁人服珠玉、金银、罗绮之物,於是采捕乃止。

  高宗时,有刘龙子妖言惑衆。作一金龙头藏袖中,以羊肠盛蜜水绕系之。每相聚出龙头,言圣龙吐水,饮之百病皆差。遂转羊肠,水於龙口中出,与人饮之,皆罔云病愈,施舍无数。遂起逆谋,事发逃走,捕访久之擒获,斩之于市,并其党十余人。

  东海孝子郭纯丧母,每哭则羣鸟大集,使验有实,旌表门闾。後访乃是孝子每哭,即散饼食於地,羣鸟争来食之。後如此,鸟闻哭声以为度,莫不竞凑,非有灵也。

  河东孝子王燧家猫犬互乳其子,州县上言,遂蒙旌表。乃是猫犬同时产子,取猫儿置狗窠中,狗子置猫窠内,惯食其乳,遂以为常,殆不可以异论也。自连理木、合欢瓜、麦分歧、禾同穗,触类而长,实繁有徒,并是人作,不足怪也。

  唐同泰於洛水得白石紫文, 【 唐同泰 原无「唐」字,据广记卷二三八引增。按:旧书则天纪、通监垂拱四年均作「唐同泰」,此当是抄书者以为「唐」指朝代,因而误删。】 云「圣母临水, 【 圣母临水 广记卷二三八汪校云,明抄本「水」作「人」。按:旧纪、通监均作「人」。】 永昌帝业」,进之,授五品果毅,置永昌县。乃是白石凿作字,以紫石末和药嵌之。後并州文水县於谷中得一石还如此, 【 文水县 「文」原作「汶」,广记卷二三八引作「文」,与史合,今据改。】 有「武兴」字,改文水为武兴县。自是往往作之。後知其伪,不复采用,乃止。

  襄州胡延庆得一龟,以丹漆书其腹曰「天子万万年」以进之。凤阁侍郎李昭德以刀刮之并尽,奏请付法。则天曰:「此非恶心也,舍而勿问。」 【 此条见广记卷二三八,云出国史补。按:今本国史补无此文。】

  则天好祯祥,拾遗朱前疑说梦云,则天发白更黑,齿落更生,即授都官郎中。司刑寺囚三百余人, 【 司刑寺囚三百余人 「寺」原作「事」,据广记卷二三八及通监长安元年考异引改。】 秋分後无计可作,乃於圜狱外罗墙角边作圣人迹,长五尺。至夜半,三百人一时大叫。内使推问,云:「昨夜有圣人见,身长三丈,面作金色,云『汝等并寃枉,不须怕惧。天子万年,即有恩赦放汝』。」把火照之,见有巨迹,即大赦天下,改为大足元年。 【 此条广记卷二三八云出唐国史。汪校云明钞本作出朝野佥载。又通监长安元年考异引此下有「识者相谓曰『武家理,天下足也』」十二字。】

  白铁余者,延州稽胡也,左道惑衆。先於深山中埋一金铜像於栢树之下,经数年,草生其上。绐乡人曰:「吾昨夜山下过,每见佛光。」大设斋,卜吉日以出圣佛。及期,集数百人,命於非所藏处斸,不得。乃劝曰 【 乃劝曰 广记卷二三八引作「乃诡曰」。】 :「诸公不至诚布施,佛不可见。」由是男女争布施者百余万。更於埋处斸之,得金铜像。乡人以为圣, 【 乡人以为圣 原无「为」字,据广记卷二三八增。】 远近传之,莫不欲见。 【 莫不欲见 原作「莫见能」,当为「莫能见」之误倒,据广记卷二三八引改。】 乃宣言曰:「见圣佛者,百病即愈。」左侧数百里,老小士女皆就之。乃以绯紫红黄绫为袋数十重盛像,人聚观者,去一重一廻布施,收千端乃见像。如此矫伪一二年,乡人归伏,遂作乱,自号光王, 【 光王 通监弘道元年考异引作「月光王」。】 署置官职,杀长吏,数年为患。命将军程务挺斩之。 【 命将军程务挺斩之 通监弘道元年考异引此句上有「仪凤中」三字,当是司马光所见本如此。】

  中郎李庆远狡诈倾险,初事皇太子,颇得出入。暂令出外,即恃威权,宰相以下咸谓之要人。宰执方食即来,诸人命坐,常遣一人门外急唤,云「殿下须使令」,吐饭而去。诸司皆如此。请谒嘱事,卖官鬻狱,所求必遂。东宫後稍稍疏之,仍潜入仗内食侍官饭。晚出外腹痛,犹诈云太子赐予食瓜太多。须臾霍出卫士所食米饭黄臭,并虀菜狼藉。凡是小人得宠,多为此状也。

  春官尚书阎知微和默啜,司宾丞田归道副焉。至牙帐下,知微舞蹈,宛转抱默啜鞾而鼻臭之。 【 宛转抱默啜鞾而鼻臭之 说郛同,广记卷二三八引作「宛转抱默啜鞾鼻而臭之」,是。历代小史亦作「鞾鼻」,而「臭之」误为「吮之」。】 田归道长揖不拜,默啜大怒,倒悬之。经一宿,明日将杀,元珍谏:「大国和亲使,若杀之不祥。」乃放之。後与知微争于殿廷,言默啜必不和;知微坚执以为和。默啜果反,陷赵、定,天后乃诛知微九族,拜归道夏官侍郎。

  张利涉性多忘,解褐怀州参军。每聚会被召,必於笏上记之。时河内令耿仁惠邀之,怪其不至,亲就门刺请。涉看笏曰:「公何见顾?笏上无名。」又一时昼寝惊,索马入州, 【 索马入州 原无「马」字,据广记卷二四二引增。】 扣刺史邓恽门,拜谢曰:「闻公欲赐责,死罪!」邓恽曰:「无此事。」涉曰:「司功某甲言之。」恽大怒,乃呼州官箠以甲间构, 【 乃呼州官箠以甲间构 「箠」原作「董」,「间」原作「问」,据广记卷二四二引改。】 将杖之。甲苦诉初无此语,涉前请曰:「望公舍之,涉恐是梦中见说耳。」时人是知其性理昏惑矣。

  五原县令阎玄一为人多忘。尝至州,於主人舍坐,州佐史前过,以为县典也,呼欲杖之,典曰:「某是州佐也。」玄一惭谢而止。须臾县典至,一疑其州佐也,执手引坐,典曰:「某是县佐也。」又愧而止。曾有人传其兄书者,止於阶下,俄而里胥白录人到,玄一索杖,遂鞭送书人数下。其人不知所以,讯之,玄一曰:「吾大错。」顾直典回宅取盃酒暖瘉。良久,典持酒至,玄一既忘其取酒,复忘其被杖者,因便赐直典饮之。

  沧州南皮县丞郭务静初上,典王庆通判禀,静曰:「尔何姓?」庆曰:「姓王。」须臾庆又来,又问何姓,庆又曰姓王。静怪愕良久,仰看庆曰:「南皮佐史总姓王。」

  定州何名远大富,主官中三驿。每於驿边起店停商,专以袭胡为业,赀财巨万,家有绫机五百张。远年老,或不从戎,即家贫破。及如故,即复盛。

  长安富民罗会以剔粪为业,里中谓之「鸡肆」,言若归之因剔粪而有所得也。 【 言若归之因剔粪而有所得也 广记卷二四三引无「因」字,「剔粪」作「积粪」。】 会世副其业,家财巨万。有士人陆景阳, 【 陆景阳 「景」原作「竟」,下文又作「景」。广记卷二四三引俱作「景」,据改。又「阳」,广记作「阳」,字通。】 会邀过,所止馆舍甚丽,入内梳洗,衫衣极鲜,屏风、毡褥、烹宰无所不有。景阳问曰:「主人即如此快活,何为不罢恶事?」会曰:「吾中间停废一二年,奴婢死亡,牛马散失;复业已来,家途稍遂。 【 家途稍遂 「途」原作「图」,据广记卷二四三引改。】 非情愿也,分合如此。」

  滕王婴、蒋王恽皆不能廉慎, 【 蒋王恽 「恽」原作「晖」,广记卷二四三引作「恽」,与史合,今据改。】 大帝赐诸王,名五王, 【 名五王 广记卷二四三汪校云,明钞本「五」作「臣」,「臣」下空缺三字。按:新唐书七九滕王元婴传作「赐诸王彩五百」,此有脱误。】 不及二王,敕曰:「滕叔、蒋兄自解经纪,不劳赐物与之。」 【 不劳赐物与之 广记卷二四三汪校云,明钞本「与」下空缺三字,无「之」字。按:新唐书七九滕王元婴传作「给麻二车」,此有脱字。】 以为「钱贯」。二王大惭。朝官莫不自励,皆以取受为赃污,有终身为累,莫敢犯者。

  瀛州饶阳县令窦知范贪污,有一里正死,范集里正二百人为里正造像, 【 范集里正二百人为里正造像 原作「范令门内一人为里正造像」,据说郛卷二改。】 各出钱一贯。范自纳之,谓曰:「里正有过罪,先须急救。范先造得一像,且以与之。」纳钱二百千,平像五寸半。 【 纳钱二百千平像五寸半 「纳」原作「结」,「二百千」原作「二千百」,「百」下有空缺,「五寸半」作「五半寸」。据广记卷二四三引及说郛增改。又说郛此下尚有「又腊月追百姓万余人猎,各科二杖,麄如臂,回宅纳上,以供柴用。又修城料杴轝人一具,范皆纳取。船载入。■〈卤召〉博盐万余石,放与百姓,一石一缣」一段。】 其贪皆类此。范惟一男,放鹰马惊,桑枝打破其脑,百姓快之,皆曰「千金之子易一兔之命」。

  益州新昌县令夏侯彪之初下车,问里正曰:「鸡卵一钱几颗?」曰:「三颗。」彪之乃遣取十千钱,令买三万颗, 【 令买三万颗 原无「令」字,据广记卷二四三引增。】 谓里正曰:「未须要,且寄母鸡抱之,遂成三万头鸡。经数月长成,令县吏与我卖,一鸡三十钱,半年之间成三十万。」又问:「竹笋一钱几茎?」曰:「五茎。」又取十千钱付之,买得五万茎,谓里正曰:「吾未须要笋,且向林中养之。至秋竹成,一茎十钱,成五十万。」其贪鄙不道皆类此。

  汴州刺史王志愔饮食精细,对宾下脱粟饭。商客有一驴, 【 商客有一驴 广记卷二四三引「驴」作「骡」。】 日行三百里,曾三十年不卖。 【 曾三十年不卖 广记卷二四三引「年」作「千」。】 市人报价云:「十四千。」愔曰:「四千金少 【 市人报价云十四千愔曰四千金少 「四千金」与上言「十四千」不相应,数字必有一误。】 ,更增一千。」又令买单丝罗,疋至三千。愔问:「用几两丝?」对曰:「五两。」愔令竖子取五两丝来,每两别与十钱手功之直。

  深州刺史段崇简性贪暴,到任令里正括客,云不得称无。上户每取两人, 【 上户每取两人 广记卷二四三引「每」下有「家」字。】 下户取一人,以刑脇之,人惧,皆妄通。通讫,简云:「不用唤客来,但须见主人。」主人到,处分每客索绢一疋,约一月之内得绢三十车。 【 得绢三十车 原无「得」字,据广记卷二四三引增。】 罢任,发至鹿城县,有一车装绢未满载,欠六百疋,即唤里正令满之。里正计无所出, 【 里正计无所出 「计」原作「许」,据广记卷二四三引改。】 遂於县令、丞、尉家一倍举送。至都,拜柳州刺史。 【 拜柳州刺史 广记卷二四三引「柳州」作「邠州」。按:柳州乃远州,贬官之所,疑当从广记。】

  安南都护崔玄信命女壻裴惟岳摄爱州刺史, 【 爱州刺史 原作「受州刺史」,广记卷二四三汪校云,明钞本「受」作「爱」。按:安南都护府管内有「爱州」,无「受州」,今从广记明钞本改。】 贪暴,取金银财物向万贯。有首领取妇,裴郎要障车绫,索一千疋,得八百疋,仍不肯放。捉新妇归,戏之,三日乃放还,首领更不复纳。裴即领物至扬州。安南及问至,擒之,物并纳官,裴亦锁项至安南,以谢百姓。及海口,会赦而免。

  洛州司佥严昇期摄侍御史, 【 洛州司佥 广记卷二四三引及历代小史「司佥」作「司仓」。】 於江南巡察,性嗜牛肉, 【 性嗜牛肉 历代小史作「性嗜水犊肉」。】 所至州县,烹宰极多。事无大小,入金则弭,凡到处金银为之踊贵,故江南人谓为「金牛御史」。 【 金牛御史 「御史」原作「刺史」,据广记卷二四三引及历代小史改。又本条汪校云,明钞本作出御史台记。】

  张昌仪为洛阳令,借易之权势,属官无不允者。风声鼓动,有一人姓薛,賷金五十两遮而奉之。仪领金,受其状,至朝堂,付天官侍郎张锡。数日失状,以问仪,仪曰:「我亦不记,得有姓薛者即与。」锡检案内姓薛者六十余人, 【 锡检案内 「案内」原作「业内」,据广记卷二四三引改。按:通监久视元年云「索在铨姓薛者六十余人,悉留注官」,作「铨」义长。】 并令与官。其蠹政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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