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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佥载卷四
隋辛亶为吏部侍郎,选人为之牓,略曰:「枉州抑县屈滞乡不申里衔恨先生,问隋吏部侍郎辛亶曰:『当今天子圣明,羣僚用命,外拓四方,内齐七政。而子位处权衡,职当水镜,居进退之首,握褒贬之柄。理应识是识非,知滞知微,使无才者泥伏,有用者云飞。柰何尸禄素餐,滥处上官,黜陟失所,选补伤残,小人在位,君子駮弹。莫不代子战灼,而子独何以安?』辛亶曰:『百姓之子,万国之人,不可皆识,谁厚谁亲。为桀赏者不可不喜,被尧责者宁有不嗔。得官者见喜,失官者见疾,细而论之,非亶之失。』先生曰:『是何疾欤,是何疾欤!不识何不访其名,官少何不简其精。细寻状迹,足识法家,细寻判验,足识文华。宁不知石中出玉,黄金出沙。量子之才,度子之智,秪可投之四裔,以御魑魅。怨嗟不少,实伤和气。』辛亶再拜而谢曰:『幸蒙先生见责,实觉多违。谨当刮肌贯骨,改过惩非。请先生纵亶自修,舍亶之罸,如更有违,甘从斧钺。』先生曰:『如子之辈,车载斗量,朝廷多少,立须相代,那得久旷天官,待子自作。急去急去,不得久住,唤取师巫,却行无处。』亶掩泣而言曰:『罪过自招,自灭自消,岂敢更将面目,来污圣朝。』先生曳杖而歌曰:『辛亶去,吏部明, 【 吏部明 原无「明」字,据广记卷二五三引增。】 开贤路,遇太平。今年定知不可得,後岁依期更入京。』」
隋牛弘为吏部侍郎, 【 隋牛弘为吏部侍郎 广记卷二五三引「侍郎」作「尚书」,与隋书卷四九本传合。】 有选人马敞者,形貌最陋,弘轻之,侧卧食果子嘲敞曰:「尝闻扶风马,谓言天上下。今见扶风马,得驴亦不假。」敞应声曰:「尝闻陇西牛,千石不用軥。今见陇西牛,卧地打草头。」弘惊起,遂与官。
陈朝尝令人聘隋,不知其使机辨深浅,乃密令侯白变形貌,着故獘衣,为贱人供承。客谓是微贱,甚轻之,乃傍卧放气与之言,白心颇不平。问白曰:「汝国马价贵贱?」报云:「马有数等,贵贱不同。若从伎俩筋脚好,形容不恶,堪得乘骑者,直二十千已上。若形容麤壮,虽无伎俩,堪驮物,直四五千已上。若■〈弓薾〉 【 音卜结反 【 音卜结反 原作「音十浩反」,形近而误,据广记卷二五三引改。】 】 尾燥蹄,绝无伎俩,傍卧放气,一钱不直。」使者大惊,问其姓名,知是侯白,方始愧谢。 【 此条广记云出启颜录。】
唐高士廉选,其人齿高,有选人自云解嘲谑,士廉时着木履,令嘲之,应声云:「刺鼻何曾嚏,踏面不知瞋。高生两个齿,自谓得胜人。」士廉笑而引之。
周则天朝蕃人上封事,多加官赏,有为右台御史者。因则天尝问郎中张元一曰:「在外有何可笑事?」元一曰:「朱前疑着绿,逯仁杰着朱。闾知微骑马, 【 闾知微 「闾」原作「阎」,全唐诗录张元一叙可笑事同。岑仲勉读全唐诗札记云,此以谐音取噱,而阎马、马驴殊乏谐意。考姓纂闾姓下有「左补阙闾知微」,乃知「阎」为「闾」之误。阎知微名较着,无知者弗审事意,遂误改「闾」为「阎」。按:岑说是,大唐新语卷十二记此事正作「闾」,今据改。】 马吉甫骑驴。将名作姓李千里,将姓作名吴栖梧。左台胡御史,右台御史胡。」胡御史,胡元礼也;御史胡,蕃人为御史者,寻改他官。周革命,举人贝州赵廓眇小,起家监察御史,时人谓之「台秽」,李昭德詈之为「中霜谷束」,元一目为「枭坐鹰架」。时同州孔鲁丘为拾遗,有武夫气,时人谓之「外军主帅」,元一目为「鶖入凤池」。苏味道才学识度,物望攸归,王方庆体质鄙陋,言词鲁钝,智不逾俗,才不出凡,俱为凤阁侍郎。或问元一曰:「苏、王孰贤?」答曰:「苏九月得霜鹰,王十月被冻蝇。」或问其故,答曰:「得霜鹰俊捷,被冻蝇顽怯。」时人谓能体物也。契丹贼孙万荣之寇幽,河内王武懿宗为元帅,引兵至赵州,闻贼骆务整从北数千骑来,王乃弃兵甲,南走邢州, 【 南走邢州 「邢」原作「荆」。广记卷二五四汪校云,明钞本「荆」作「邢」。说郛卷二、历代小史均作「邢」。按:荆州距赵州甚远,地望不合,今从说郛、小史。】 军资器械遗於道路。闻贼已退,方更向前。军廻至都,置酒高会,元一於御前嘲懿宗曰:「长弓短度箭,蜀马临堦骗。去贼七百里,隈墙独自战。甲仗纵抛却,骑猪正南蹿。」 【 骑猪正南蹿 「蹿」原作「掾」,据说郛卷二及历代小史改。】 上曰:「懿宗有马,何因骑猪?」对曰:「骑猪,夹豕走也。」 【 夹豕走也 原无「夹」字,据广记卷二五四引及说郛卷二、历代小史增。】 上大笑。懿宗曰:「元一宿构,不是卒辞。」上曰:「尔叶韵与之。」 【 尔叶韵与之 广记卷二五四引「叶」作「付」。】 懿宗曰:「请以菶韵。」元一应声曰:「裹头极草草,掠鬓不菶菶。未见桃花面皮,漫作杏子眼孔。」则天大悦,王极有惭色。懿宗形貌短丑,故曰「长弓短度箭」。周静乐县主,河内王懿宗妹,短丑;武氏最长,时号「大歌」。 【 时号大歌 广记卷二五四引「大歌」作「大哥」。下同。】 县主与则天并马行,命元一咏,曰:「马带桃花锦,裙拖绿草罗。 【 裙拖绿草罗 广记卷二五四引「拖」作「衔」。】 定知纱帽底, 【 定知纱帽底 广记卷二五四引「纱帽」作「帏帽」,是。】 形容似大歌。」则天大笑,县主极惭。纳言娄师德长大而黑,一足蹇,元一目为「行辙方相」,亦号为「卫灵公」,言防灵柩方相也。天官侍郎吉顼长大,好昂头行,视高而望远,目为「望柳骆驼」。殿中侍御史元本竦体伛身,黑而且瘦, 【 竦体身伛 广记卷二五四引「体」作「膊」。】 目为「岭南考典」。驾部郎中朱前疑粗黑肥短,身体垢腻,目为「光禄掌膳」。东方虬身长衫短,骨面麤眉,目为「外军校尉」。唐波若矮短, 【 唐波若 通监圣历元年作「唐般若」。】 目为「郁屈蜀马」。目李昭德「卒 【 子锐反】 岁胡孙」。修文学士马吉甫眇一目,为「端箭师」。 【 为端箭师 依上文之例,「为」上当重「目」字。】 郎中长孺子视望阳,目为「呷醋汉」。泛水令苏徵举止轻薄, 【 泛水令 「泛水」原作「泥水」,据广记卷二五四引改。】 目为「失孔老鼠」。
周张元一腹麤而脚短,项缩而眼跌,吉顼目为「逆流虾蟆」。
周韶州曲江令朱随侯,女夫李逖,游客尔朱九,并姿相少媚,广州人号为「三樵」。 【 七肖反】 人歌曰:「奉敕追三樵,随侯傍道走。回头语李郎,唤取尔朱九。」张鷟目随侯为「臛乱土枭」。 【 臛乱土枭 「枭」原作「袅」,据广记卷二五四引改。】
周李详,河内人,气侠刚劲。初为梓州监示尉主书考日, 【 周李详 【 至】 书考日 「初为梓州」以下当有譌误。後村诗话续集引作「李详初为剑南一尉」。按:梓州属县有盐亭,疑「监示」为「盐亭」之形误,「主」字衍。】 刺史问平已否,详独曰不平。刺史曰:「不平,君把笔考。」详曰:「请考使君。」即下笔曰:「怯断大事,好勾小稽。自隐不清,疑人总浊。考中下。」刺史默然而罢。
则天革命,举人不试皆与官,起家至御史、评事、拾遗、补阙者,不可胜数。张鷟为谣曰: 【 张鷟为谣曰 「为」原作「谓」,据广记卷二五四引改。】 「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杷推侍御史,椀脱校书郎。」 【 椀脱校书郎 「椀」原作「腕」,据广记卷二五四引改。】 时有沈全交者,傲诞自纵,露才扬己,高巾子,长布衫,南院吟之,续四句曰:「评事不读律,博士不寻章。面糊存抚使,眯目圣神皇。」遂被杷推御史纪先知捉向左台,对仗弹劾, 【 对仗弹劾 「劾」原作「効」,据广记卷二五四引改。】 以为谤朝政,败国风,请於朝堂决杖,然後付法。则天笑曰:「但使卿等不滥,何虑天下人语?不须与罪,即宜放却。」先知於是乎面无色。 唐豫章令贺若瑾眼皮急, 【 唐豫章令贺若瑾眼皮急 宝颜堂本此句上空格,今仍之。按:此当别是一条。】 项辕麤,鷟号为「饱乳犊子」。
唐郑愔曾駡选人为痴汉,选人曰:「仆是吴痴,汉即是公。」愔令咏痴,吴人曰:「榆儿复榆妇,造屋兼造车。十七八九夜,还书复借书。」愔本姓鄚,改姓郑,时人号为「鄚郑」。
唐中书令李敬玄为元帅讨吐蕃,至树墩城,闻刘尚书没蕃,着鞾不得,狼狈而走。时将军王杲、副总管曹怀舜等惊退,遗却麦饭,首尾千里, 【 首尾千里 「首」上原有「及」字,据广记卷二五五及通鉴仪凤三年考异引删。】 地上尺余。时军中谣曰:「姚河李阿婆, 【 姚河 广记卷二五五引作「洮河」,是。】 鄯州王伯母。见贼不能斗,总由曹新妇。」
唐礼部尚书祝钦明颇涉经史,不闲时务, 【 不闲时务 「闲」原作「关」,据广记卷二五五引改。】 博硕肥腯,顽滞多疑,台中小吏号之为「媪」。媪者肉块,无七窍,秦穆公时野人得之。
唐先天中,姜师度於长安城中穿渠,绕朝堂坊市,无所不至。上登西楼望之,师度堰水泷柴栰而下, 【 师度堰水泷柴栰而下 「泷」原作「陇」,据广记卷二五五引改。】 遂授司农卿。於後水涨则奔突,水缩则竭涸。又前开黄河,引水向棣州,费亿兆功,百姓苦其淹渍,又役夫塞河。开元六年,水泛溢,河口堰破,棣州百姓一概没尽。师度以为功,官品益进。又有傅孝忠为太史令,自言明玄象,专行矫谲。京中语曰:「姜师度一心看地,傅孝忠两眼相天。」神武即位,知其矫,并斩之。
唐姜晦为吏部侍郎,眼不识字,手不解书,滥掌铨衡,曾无分别。选人歌曰:「今年选数恰相当,都由座主无文章。案後一腔冻猪肉,所以名为姜侍郎。」
唐兵部尚书姚元崇长大行急,魏光乘目为「赶蛇鹳鹊」。黄门侍郎卢怀慎好视地,目为「觑鼠猫儿」。 【 觑鼠猫儿 「觑」原作「观」,据广记卷二五五引改。】 殿中监姜皎肥而黑,目为「饱椹母猪」。紫微舍人倪若水黑而无须,目为「醉部落精」。舍人齐处冲好眇目视,目为「暗烛底觅虱老母」。舍人吕延嗣长大少发,目为「日本国使人」。又有舍人郑勉为「醉高丽」。目拾遗蔡孚「小州医博士诈谙药性。」又有殿中侍御史,短而丑黑,目为「烟薰地术」。 【 又有 【 至】 烟薰地术 「地术」原作「地木」,据广记卷二五五引改。酉阳杂俎续集卷四引作「侍御史王旭短而黑丑,谓之『烟薰水』」。】 目御史张孝嵩为「小村方相」。目舍人杨伸嗣为「熟■〈釒敖〉上猢狲」。 【 目舍人杨伸嗣为熟■〈釒敖〉上猢狲 酉阳杂俎续集卷四引作「杨仲嗣躁率,谓之热■〈釒敖〉上猢狲」。】 目补阙袁辉为「王门下弹琴博士」。目员外郎魏恬为「祈雨婆罗门」。目李全交为「品官给使」。目黄门侍郎李广为「饱水虾蟇」。由是坐此品题朝士,自左拾遗贬新州新兴县尉。
唐贞观中,桂阳令阮嵩妻阎氏极妬。嵩在厅会客饮,召女奴歌,阎披发跣足袒臂,拔刀至席,诸客惊散。嵩伏牀下,女奴狼狈而奔。刺史崔邈为嵩作考词云:「妇强夫弱,内刚外柔。一妻不能禁止,百姓如何整肃?妻既礼教不修,夫又精神何在?考下。省符解见任。」
唐郝象贤,侍郎处俊之孙,顿丘令南容之子也。弱冠,诸友生为之字曰「宠之」,每於父前称字。父绐之曰:「汝朋友极贤,吾为汝设馔,可命之也。」翼日,象贤因邀致十数人,南容引生与之饮。谓曰:「谚云『三公後,出死狗』。小儿诚愚,劳诸君制字,损南容之身尚可,岂可波及侍中也!」因涕泣,衆惭而退。「宠之」者,反语为「痴种」也。
朱前疑浅钝无识,容貌极丑。上书云「臣梦见陛下八百岁」,即授拾遗,俄迁郎中。出使回,又上书云「闻嵩山唱万岁声」,即赐绯鱼袋。未入五品,於绿衫上带之,朝野莫不怪笑。後契丹反,有敕京官出马一匹供军者,即酧五品。前疑买马纳讫,表索绯,上怒,批其状「即放归丘园」,愤恚而卒。
唐王及善才行庸猥, 【 唐王及善才行庸猥 说郛卷二此句前尚有「周凤阁侍郎杜景佺文笔宏赡,知识高远,时在凤阁,时人号为鹤鸣鷄树」二十八字。】 风神钝浊,为内史时,人号为「鸠集凤池」。俄迁文昌右相,无他政,但不许令史之驴入台, 【 但不许令史之驴入台 「之」原作「双」,据广记卷二五八引改。通监圣历二年考异引作「奴」。】 终日迫逐,无时暂舍。时人号为「驱驴宰相」。
周有逯仁杰,河阳人。自地官令史出尚书,改天下帐式,颇甚繁细,法令滋章,每村立社官,仍置平直老三员, 【 平直老三员 「直」原作「甚」,据广记卷二五八引改。】 掌簿案,设锁钥,十羊九牧,人皆散逃。而宰相浅识,以为万代可行,授仁杰地官郎中。数年,百姓苦之,其法遂寝。
周考功令史袁琰,国忌衆人聚会,充录事勾当。遂判曰:「曹司繁闹,无时暂闲,不因国忌之辰,无以展其欢笑。」合坐嗤之。
周夏官侍郎侯知一年老,敕放致仕。上表不伏,於朝堂踊跃驰走,以示轻便。张悰丁忧,自请起复。吏部主事高筠母丧,亲戚为举哀,筠曰:「我不能作孝。」员外郎张栖贞被讼诈遭母忧,不肯起对。时台中为之语曰:「侯知一不伏致仕,张琮自请起复,高筠不肯作孝,张栖贞情愿遭忧。皆非名教中人,并是王化外物。」兽心人面,不其然乎!
周天官选人沈子荣诵判二百道,试日不下笔。人问之,荣曰:「无非命也。今日诵判,无一相当。有一道颇同,人名又别。」至来年选,判水磑,又不下笔。人问之,曰:「我诵水磑,乃是蓝田,今问富平,如何下笔。」闻者莫不抚掌焉。
周则天内宴甚乐,河内王懿宗忽然起奏曰:「臣急告君,子急告父。」则天大惊,引问之,对曰:「臣封物承前府家自徵,近敕州县徵送,太有损折。」则天大怒,仰观屋椽良久,曰:「朕诸亲饮正乐,汝是亲王,为三二百户封几惊杀我。不堪作王。」令曳下。懿宗免冠拜伏,诸王救之曰:「懿宗愚钝,无意之失。」上乃释之。
周张衡,令史出身,位至四品,加一阶,合入三品,已团甲。因退朝,路旁见蒸饼新熟,遂市其一,马上食之,被御史弹奏。则天降敕:「流外出身,不许入三品。」遂落甲。
周右拾遗李良弼自矜唇颊,好谈玄理,请使北蕃说骨笃禄。匈奴以木盘盛粪饲之,临以白刃,弼惧,食一盘并尽,乃放还。人讥之曰:「李拾遗,能拾突厥之遗。」出为真源令。秩满还瀛州,遇契丹贼孙万荣使何阿小取沧、瀛、冀、具。 【 沧瀛冀具 「冀」原作「粪」,广记卷二五八引同,汪校云,明钞本作「冀」,今从改。按:「具」疑当作「贝」,指贝州。】 良弼谓鹿城令李怀璧曰:「『孙』者胡孙,即是猕猴,难可当也。『万』字者有『草』,即是『草中藏』。」劝怀璧降何阿小,授怀璧五品将军。 【 五品将军 广记卷二五八引作「三品将军」。】 阿小败,怀璧及良弼父子四人并为河内王武懿宗斩之。
周春官尚书阎知微庸琐驽怯,使入蕃,受默啜封为汉可汗。贼入恒、定,遣知微先往赵州招慰。将军陈令英等守城西面,知微谓令英曰:「陈将军何不早降下。可汗兵到然後降者,剪土无遗。」令英不答。知微城下连手踏歌,称「万岁乐」。令英曰:「尚书国家八座,受委非轻,翻为贼踏歌,无惭也?」知微仍唱曰:「万岁乐,万岁年,不自由,万岁乐。」时人鄙之。
唐崔湜为吏部侍郎贪纵,兄凭弟力,父挟子威,咸受嘱求,赃污狼籍。父挹为司业,受选人钱,湜不之知也,长名放之。其人诉曰:「公亲将赂去,何为不与官?」湜曰:「所亲为谁?吾捉取鞭杀。」曰:「鞭即遭忧。」湜大惭。主上以湜父年老,瓜初熟,赐一颗,湜以瓜遗妾,不及其父,朝野讥之。时崔、岑、郑愔并为吏部,京中谣曰:「岑羲獠子後, 【 岑羲獠子後 「後」原作「俊」据,广记卷二五八引改。】 崔湜令公孙。三人相比接,莫贺咄最浑。」
唐左卫将军权龙襄性褊急, 【 唐左衞将军权龙襄 说郛卷二作「周左领军将军权龙褒」。】 常自矜能诗。通天年中,为沧州刺史,初到乃为诗呈州官曰:「遥看沧州城,杨柳郁青青。中央一羣汉,聚坐打杯觥。」诸公谢曰:「公有逸才。」襄曰:「不敢,趁韵而已。」又秋日述怀曰:「檐前飞七百,雪白後园强。饱食房里侧,家粪集野蜋。」参军不晓,请释,襄曰:「鹞子檐前飞,直七百文。洗衫挂後园, 【 洗衫挂後园 「後」原作「笈」,据广记卷二五八引改。按:上文诗作「後园」,此亦当作「後」。】 乾白如雪。饱食房中侧卧。家里便转,集得野泽蜣蜋。」谈者嗤之。皇太子宴,夏日赋诗:「严霜白浩浩,明月赤团团。」太子援笔为赞曰:「龙襄才子,秦州人士。明月昼耀,严霜夏起。如此诗章,趁韵而已。」襄以张易之事,出为容山府折冲。神龙中追入,乃上诗曰:「无事向容山,今日向东都。陛下敕进来,令作右金吾。」又为喜雨诗曰:「暗去也没雨,明来也没云。日头赫赤赤,地上丝氲氲。」 【 地上丝氲氲 广记卷二五八引「丝」作「绿」。】 为瀛州刺史日,新过岁,京中数人附书曰:「改年多感,敬想同之。」正新唤官人集,云有诏改年号为「多感」元年,将书呈判司已下,衆人大笑。龙襄复侧听,怪赦书来迟。高阳、博野两县竞地陈牒,龙襄乃判曰:「两县竞地,非州不裁。既是两县,於理无妨。付司。权龙襄示。」典曰:「比来长官判事,皆不着姓。」龙襄曰:「余人不解,若不着姓,知我是谁家浪驴也!」龙襄不知忌日,谓府史曰:「何名私忌?」对曰:「父母忌日请假, 【 父母忌日请假 广记卷二五八引及说郛卷二、历代小史「忌日」俱作「亡日」,是。】 独坐房中不出。」襄至日,於房中静坐,有青狗突入,龙襄大怒,曰:「冲破我忌。」更陈牒,改作明朝好作忌日。谈者笑之。
李宜得本贱人,背主逃匿。当玄宗起义,与王毛仲等立功, 【 与王毛仲等立功 「与」上原衍「丘」字,据广记卷一六七引删。】 宜得官至武卫将军。旧主遇诸途,趋而避之,不敢仰视。宜得令左右命之,主甚惶惧。至宅舍,请居上坐,宜得自捧酒食,旧主流汗辞之。流连数日。遂奏云:「臣蒙国恩,荣禄过分;臣旧主卑琐,曾无寸禄。臣请割半俸,解官以荣之。愿陛下遂臣愚款。」上嘉其志,擢主为郎将,宜得复其秩。朝廷以此多之。
苏頲年五岁,裴谈过其父。頲方在,乃试诵庾信枯树赋,将及终篇,避「谈」字,因易其韵曰:「昔年移树,依依汉阴。今看摇落,凄凄江浔。树犹如此,人何以任。」谈骇叹久之,知其他日必主文章也。 【 此条见广记卷一六九,云出广人物志。】
唐娄师德,荥阳人也,为纳言。客问浮休子曰:「娄纳言何如?」答曰:「纳言直而温,宽而栗,外愚而内敏,表晦而里明。万顷之波,浑而不浊,百炼之质,磨而不磷。可谓淑人君子,近代之名公者焉。」客曰:「狄仁杰为纳言何如?」浮休子曰:「粗览经史,薄阅文华。 【 薄阅文华 广记卷一六九引作「薄闲文笔」。】 箴规切谏有古人之风,剪伐淫词有烈士之操。心神耿直,湼而不淄,胆气坚刚,明而能断。晚途钱癖,和峤之徒与!」客曰:「凤阁侍郎李昭德可谓名相乎?」答曰:「李昭德志大而器小,气高而智薄,假权制物,扼险凌人, 【 扼险凌人 「凌人」原作「小人」,据广记卷一六九引改。按:此与「假权制物」为对文,作「凌人」是。】 刚愎有余,而恭宽不足,非谋身之道也。」俄伏法焉。又问:「洛阳令来俊臣雍容美貌,忠赤之士乎?」答曰:「俊臣面柔心狠,行险德薄,巧辨似智,巧谀似忠,倾覆邦家, 【 倾覆邦家 「邦」原作「拜」,据广记卷一六九引改。】 诬陷良善,其江充之徒欤!」蜂虿害人,终为人所害,无何为太仆卿,戮于西市。又问:「武三思可谓名王哉?」答曰:「三思凭藉国亲,位超衮职,貌象恭敬,心极残忍。外示公直,内结阴谋,弄王法以复仇,假朝权而害物。晚封为德静王,乃鼎贼也,不可以寿终。」竟为节愍太子所杀。又问:「中书令魏元忠耿耿正直,近代之名臣也?」答曰:「元忠文武双阙,名实两空,外示贞刚,内怀趋附。面折张食其之党,勇若熊罴; 【 勇若熊罴 原脱「勇」字,据广记卷一六九引增。】 谄事武士开之俦,怯同驽犬。首鼠之士,进退两端,虺蜥之夫,曾无一志。乱朝败政,莫非斯人。附三思之徒,斥五王之族,以吾熟察,终不得其死然。」果坐事长流思州,忧恚而卒。又问:「中书令李峤何如?」答曰:「李公有三戾:性好荣迁,憎人昇进;性好文章,憎人才笔;性好贪浊,憎人受赂。亦如古者有女君,性嗜肥鲜,禁人食肉;性爱绮罗,断人衣锦;性好淫纵,憎人畜声色。此亦李公之徒也。」又问:「司刑卿徐有功何如?」答曰:「有功耿直之士也,明而有胆,刚而能断。处陵夷之运,不偷媚以取容;居版荡之朝,不逊辞以苟免。来俊臣罗织者,有功出之;袁智弘锻链者,有功宽之。蹑虎尾而不惊,触龙鳞而不惧,凤跱鸱枭之内,直以全身,豹变豺狼之间,忠以远害。若值清平之代,则张释之、于定国岂同年而语哉。」又问:「司农卿赵履温何如?」答曰:「履温心不涉学,眼不识文,貌恭而性狠,智小而谋大,趦趄狗盗,突忽猪贪。晨羊诱外,不觉其死,夜蛾覆烛,不觉其毙。头寄於项,其能久乎。」後从事韦氏为逆,夷其三族。又问:「郑愔为选部侍郎何如?」答曰:「愔猖獗小子,狡猾庸人,浅学浮词,轻才薄德,狐蹲贵介,雉伏权门。前托俊臣,後附张易,折支德静之室,舐痔安乐之庭。鸋鳷栖於苇苕,魦鱨游於沸鼎。既无雅量,终是凡材,以此求荣,得死为幸。」果谋反伏诛。
贞观末,南康黎景逸居於空青山,常有鹊巢其侧,每饭食以喂之。後邻近失布者诬景逸盗之,系南康狱,月余劾不承。欲讯之,其鹊止於狱楼,向景逸欢喜,似传语之状。其日传有赦,官司诘其来,云路逢玄衣素衿人所说。三日而赦至,景逸还山。乃知玄衣素衿者,鹊之所传也。
汝州刺史张昌期,易之弟也,恃宠骄贵,酷暴羣僚。梁县有人白云有白鹊见,昌期令司户杨楚玉捕之。部人有鹞子七十笼,令以蜡涂爪。至林见白鹊,有羣鹊随之,见鹞迸散,惟白者存焉。鹞竦身取之,一无损伤,而笼送之。昌期笑曰:「此鹊赎君命也。」玉叩头曰:「此天活玉,不然投河赴海,不敢见公。」拜谢而去。
渤海高嶷巨富,忽患月余日,帖然而卒。心上仍暖,经日而苏,云有一白衣人眇目,把牒冥司,讼杀其妻子。嶷对:「元不识此老人。」冥官云:「君命未尽,且放归。」遂悟白衣人乃是家中老瞎麻鷄也。令射杀,魅遂绝。
文明以後,天下诸州进雌鷄,变为雄者多。或半已化,半未化。乃则天正位之兆。
卫镐为县官下乡,至里人王幸在家,方假寐,梦一乌衣妇人引十数小儿着黄衣,咸言乞命,叩头再三。斯须又至。镐甚恶其事,遂催食欲前。适所亲有报曰:「王幸在家穷,无物设馔,有一鷄见抱儿,已得十余日,将欲杀之。」镐方悟乌衣妇人果乌鷄也,遂市解放。 【 遂市解放 广记卷四六一引「市」作「命」。】 是夜复梦,咸欣然而去。
久视年中,越州有祖录事,不得名,早出,见担鹅向市中者。鹅见录事,频顾而鸣。祖乃以钱赎之,至僧寺,令放为长生鹅,竟不肯入寺,但走逐祖後。经坊历市,稠人广衆之处一步不放。祖收养之。左丞张锡亲见说也。
汉时鄢县南门两扇忽开,忽一声称「鸳」,一声称「央」。晨夕开闭,声闻京师。汉末恶之,令毁其门,两扇化为鸳鸯,相随飞去。後改鄢县为晏城县。
天后时,左卫兵曹刘景阳使岭南,得秦吉了鸟雄雌各一只,解人语。至都进之,留其雌者。雄者烦然不食,则天问曰:「何无聊也?」鸟为言曰其配为使者所得,今颇思之。乃呼景阳曰:「卿何故藏一鸟不进?」景阳叩头谢罪,乃进之。则天不罪也。
峰州有一道水从吐蕃中来,夏冷如冰雪。有鱼长一二寸,来去有时,盖水上如粥。 【 盖水上如粥 「盖」原作「并」,据广记卷四六五引改。】 人取烹之而食,千万家取不可尽,不知所从来。
通川界内多獭,各有主养之,并在河侧岸间。獭若入穴,插雉尾於獭穴前,獭即不敢出。去却尾即出。取得鱼,必须上岸,人便夺之。取得多,然後放令自吃,吃饱即鸣杖以驱之还。插雉尾,更不敢出。
有人见竖子在洛水中洗马,顷之,见一物如白练带,极光晶,缴竖子项三两匝,即落水死。凡是水中及湾泊之所皆有之。人澡浴洗马死者,皆谓鼋所引,非也。此名「白特」,宜慎防之,蛟之类也。
齐州有万顷陂,鱼鳖水族无所不有。咸亨中,忽一僧持鉢乞食,村人长者施以蔬供,食讫而去。于时渔人网得一鱼,长六七尺,丝鳞镂甲,锦质宝章,特异常鱼。齎赴州饷遗,至村而死。衆共剖而分之,於腹中得长者所施蔬食,俨然并在。村人遂於陂中设斋超度。自是陂中无水族,至今犹然。 【 此条见广记卷四六九,汪校云,明钞本作出五行记。】
杭州富阳县韩珣庄掘井,才深五六尺,土中得鱼数十头, 【 土中得鱼数十头 广记卷四六七引「十」作「千」。】 土有微润。 【 此条广记谈本云出广古今五行记。 汪校云,明钞本作出朝野佥载。】
贞观中,卫州板桥店主张迪妻归宁。有卫州三卫杨贞等三人投店宿,五更早发。夜有人取三卫刀杀张迪,其刀却内鞘中,贞等不知之。至明,店人趋贞等,拔刀血狼藉,囚禁拷讯,贞等苦毒,遂自诬。上疑之,差御史蒋恒覆推。至,总追店人十五以上集,为人不足,且散,唯留一老婆年八十已上。晚放出,令狱典密觇之,曰:「婆出,当有一人与婆语者,即记取姓名,勿令漏泄。」果有一人共语者,即记之。明日复尔。其人又问婆:「使人作何推勘?」如是者二日, 【 如是者二日 广记卷一七一引「二」作「三」。】 并是此人。恒总追集男女三百余人,就中唤与老婆语者一人出,余并放散。问之具伏,云与迪妻奸杀有实。奏之,敕赐帛二百段,除侍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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