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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批评于丹(塞外李悦作品系列)(41)



  认识自己,是这几年国内流行的一个时尚命题,各种知识层次的人都在这么说。于丹教授可能也在四处讲,成为她自己的一个人生感悟。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硬说是读了《庄子》的心得,就很牵强了。我发现于丹教授的许多《论语》和《庄子》心得与孔子和庄子的思想原本无关,是她本人有了一些人生感想硬说是读了《论语》与《庄子》之后所感悟到的。这当然也是于丹教授不讲真话的一个表现。“认识自己”,是许多从没读过《论语》与《庄子》的人都有的想法。

  正因为于丹教授的“认识自己”并不来自于读了《庄子》之后,所以当她硬拉扯《庄子》时,就暴露出明显误读《庄子》的倾向。她为了将“认识自己”的重要性与《庄子》内容相联系,就谈到“庄周化蝶”的寓言。她写道:

  庄子说,从前自己做梦,梦到自己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但究竟是自己做梦化为蝴蝶了呢?还是蝴蝶做梦化为了自己呢?这是不清楚的。

  很多时候,我们人是以自己的标准去推断其它动物的,而大自然中有很多规则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于丹教授将“庄周化蝶”说成是“人是以自己的标准推断其它动物”,进而又推断:“人最难解答的就是:我究竟是谁?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只要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内心,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最根本的出发点,才能够善待他人。”

  这个推断过程显然在逻辑上是混乱的,我们姑且容忍于丹教授逻辑混乱,但是不能容忍她对“庄周化蝶”的误读。

  于丹教授认为“庄周梦蝶”是庄子“以自己的标准推断动物”,是没有读懂这则寓言故事。网友多次在网上要求我讲讲《论语》与《庄子》,我就讲讲“庄周梦蝶”吧! 于丹教授的解读显然简单化,过于幼稚,将庄子的哲学意味解构了,将哲学经典肤浅化、表面化、平庸化、世俗化、侏儒化了。如果这则寓言如于丹教授讲的这么简单,庄子就不必费那么大力气编这个寓言了。

  其实庄子的这一则梦蝶的寓言分析了生命的三个层次。庄周没进入梦乡时,处在理性状态,他看到自己和蝴蝶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庄周是庄周,蝴蝶是蝴蝶,所谓看人是人,看虫是虫也。这是生命的第一个本初层次。这时无论从视觉听觉等感官上观察,或者是从已有的经验来考察,那庄周和蝴蝶都是各自独立,为物种及形躯所限制而相互障碍,也就难以相知。只有在梦中,形躯肉体的障碍都解构消散了,庄周和蝴蝶两个不同的生命进入了纯粹的精神活动之中,生命精神洒脱飞扬,尽情奔放起来,瞬息万变地展示着自己的自由状态,因此庄周不再是过去的庄周,蝴蝶也不再是梦前的蝴蝶。无论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他们都已经脱离了经验感官世界的物质躯壳,彼此升华到生命精神相互交缠、涵摄通融的灵性意境之中,这时生命的玄理才彰显出无限性,庄周可以是蝴蝶,蝴蝶也可以是庄周。当然各自也忘却了自己,庄周忘了自己是庄周,蝴蝶也忘了自己是蝴蝶。“忘”,改变了每个个体生命。这是生命的第二层次:庄周不是庄周,蝴蝶不是蝴蝶,所谓看人不是人,看虫不是虫也。经历了人不是人,虫不是虫的“物化”,消除了物我界限,万物融合为一。这时的庄周与蝴蝶,就像克尔凯郭尔所说的那样:“已经成为了精神”,再不是感官世界中的物质化的庄周与蝴蝶。经过了精神的嵘?锥?庄周除了有自身的生命精神,还吸纳融入了蝴蝶的生命精神。同样,蝴蝶除了有自身的生命精神,还吸纳融入了庄周的生命精神。庄周和蝴蝶的生命气象已经得到扩大与超拔,变得更为宏阔与高远。人与虫都忘掉了自身的存在,能与万物感通相知,则进入生命的第三层次:人更是人,虫更是虫。这是梦后的“大觉”,觉醒的生命已与梦前大不相同,经历了一般性存在——梦的存在——大觉的存在,人消除了动物性和世俗平庸而走向了神界。由此可见道家并不是虚无主义者,对人的一般性存在并不持消极的否定,不是于丹教授所说的那样连自己和他人都认识不清。庄子的无心无言无待无求,并不是昏聩不明,也不是消极退缩,而是在这一过程中历练“忘我”,忘掉形躯物累,放下世俗名利之心,以求走向神界,成全自己的升华,所以在生命精神的修证层面上来讲,道家有积极向上的意思。但是庄子将“无为”思想推衍到极致时,就暴露出消极性和破坏性,这与《老子》还是有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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