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第一节 不学礼,无以立(5)
一天,粘合圭对杜瑛说:"听说先生这些年到处流动,以教书为生,连一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实在是太辛苦了。从今天起,你就住在我家,我准备赠送给你一座住宅,再给你一些良田,从此,你就可以安享富贵,安心在我家教书了。"原来,粘合圭并不是普通的百姓,他曾做过中书这样的大官,有的是用不尽的钱财。
听了这话,杜瑛脸上并没有显出一丝高兴来,他郑重地回答说:"我过惯了清贫的生活,无功不能受禄,我不需要田产和住宅。"粘合圭又劝说了一番,但是杜瑛态度坚决,他也就不再勉强了。最后两人达成一个协议,由粘合圭借给杜瑛一套房子暂时住着。
虽然靠教书有些收益,但在日常生活中杜瑛还是精打细算。有一次,妻子看见杜瑛的衣服破了,就说:"我看这件衣服穿得时间太长了,你整日在讲堂上教书,也有些不雅观,我去买些布料给你做一件新的吧。"杜瑛听后,笑着回答说:"我是个教书的人,这与我衣服的新旧有什么关系呢?"这样,妻子以后就再也没有提到做新衣服这件事。
有一天,杜瑛正在房前休息,来了一个风水先生,神秘地告诉杜瑛,说是他家住宅下面藏有大量的金银财宝,不妨挖开来看看,发一笔横财是没有问题的。听了这些话,杜瑛仰天大笑说:"我一生两袖清风,从来不去想那些不义之财,即使有万两黄金,在我眼中也只是粪土而已!"听了这些话,风水先生只好没趣地走开了。但是,等到夜晚,家人又劝起了杜瑛:"不妨挖开看看,如果有金子,倒是可以改善一下生活。""不可!"杜瑛严肃地说,"即便有金子,那也是属于别人藏在那里的,我们不应当去掘取他人的财物。我教书虽然所得不多,但已够维持基本的生活,不能因为有不义的财物可占而违背了做人应坚守的原则。"
从此以后,家人再也没有提到这件事,一家人更加节俭,经过多年的努力,用节省下来的钱盖了一座房子,把借住的房子也还给了粘合圭。粘合圭作为东家对家族教师许以赠房给田,优礼有加,可谓"富而好礼";杜瑛作为一名独立的教育者受雇于人,视黄金为粪土,拒绝一切分外之物,全靠自己诚实的劳动所得维持生计,可谓"贫而乐",他们都是高尚的人。
在《论语·学而篇第一》中有一章是这样讲的。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子贡说:"贫穷的人能不谄媚,富贵的人能不骄傲,如何呀?"孔子说:"这也算好的了,但不如贫困而能喜欢道,富贵而知爱好礼。"子贡说:"《诗经》上曾说过:'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孔子说:"赐呀!像这样,才可和你谈《诗》了。告诉你这里,你能知道那里。"虽然整个故事在夸奖子贡非常聪明,能举一反三,但最主要的意思是说子贡能够理解"礼"的重要性。
孔子还曾经说过:"品德不加修养。学问不精益求精地勤讲习。听到义的,不能迁而从之。知道了不善的,不能勇于改正。这是我的忧惧呀!"(《论语·述而篇第七》)如果将其中"品德"换为"知礼"未尝不可,即是说如果不知"礼",也是孔子所担忧的一件事情之一,如果"礼"做不好他便不会觉得快乐。他曾经在《论语·季氏篇第十六》第五章里这样说道:"对人有益的快乐有三种,对人有损的快乐亦有三种。喜欢把自己节制于礼乐中,喜欢称道别人善处,喜欢多交贤友,这就有益了。喜欢骄纵放肆的快乐,喜欢怠逸游荡,喜欢苟安淫溺的快乐,这就有损了。"
结合杜瑛的故事,便会发现虽然清贫并不是人们喜欢的一件事情,但是杜瑛坚守贫困,并不贪图雇主的恩惠,只是合礼行事,以礼为师。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快乐,感觉是自己凭借真才实学而得来的回报。而如果他接受了雇主的礼物,便觉得有损他的名声,是一件不合乎礼仪的事情,他做这件事便会很不快乐。他一直以孔子的教诲行事,喜欢把自己节制在礼乐之中。正缘于此,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得到了别人的尊重,获取了自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