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太虚幻境的来龙去脉(7)
“痴男怨女”:诗、联,形在外,艺术的力量在内。此句是双重含意:一指社会中一心一意追求真理的人们 ;二是指不了解作品真谛的那些读者,对作品只停留在文章的表面,为男女色情所迷惑。《红楼梦》多以男女之情隐历史之真谛,故爱情的痴心者很难逃脱情网。
五、借“女儿”明哲理
作者写书的目的是为了从历史和社会现实的角度,阐述作者的政治、哲学和天道观及社会观,所以在作品中往往用近于理论上定义的方法对所阐述的内容进行艺术的阐述和说明。
宝玉进入太虚幻境后,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存放“普天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和各司:痴情、结怨、朝啼、暮哭、春感、秋悲诸司。要想正确地理解作者写这些内容的本质,如果不先对《红楼梦》中“女儿”一词的含意作出正确地定义和分析,就难逃出声色之迷雾。
作者在第一回开卷即曰:“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第二回作者借甄宝玉之口,也说到“女儿”。第一回中黛玉也是“灵河岸”“三生石畔”的一株“绛珠仙草”,“因得了甘露”“受天地精华”,“脱了草木之胎,幻化人形,仅仅修成女体。”在作品中可以说凡是“女儿”个个都是好的、美的、洁的、真的、善的。
在《西游记》《聊斋志异》中,此等幻化更是层出不穷。但太多则会以假压倒真。《红楼梦》中是将真意隐去,对“女儿”只寥寥几笔,又易使人忽略,忘却其原意。
第二回中贾雨村对人物分类时指出:“上自朝廷,下至草野”、“甘露”“和风”,比比皆是正邪两种气相搏击而产生的一种精神。故作品中的“女儿”能使宝玉见之心清目悦,茅塞顿开,因“女儿”一词,暗指普天下中各类思想体系中的美的方面、美的因素和合理内核,故万不可用个人爱情、自传等生活中的俗眼凡胎度之。作者用光怪陆离之微旨,勾出众多风流冤家“投胎入世”,“造劫历世”,在主题目上已昭然若揭,爱情论者何必又用爱情、性解放、民主、自由、民主主义、尊重妇女,并附加上一些:青梅竹马、情窦初开、恩恩爱爱等形容词以展示评者的才华呢?
在第二回中,雨村借宝玉之口说:“必得两个女儿陪着我读书,我方能认得字,心上也明白;不然,我心里自己糊涂。”“这‘女儿’两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瑞兽珍禽奇花异草(脂本: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更觉希罕尊贵呢!你们这种浊口臭舌,万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要紧,要紧!但凡要说的时节,必用净水香茶漱了口方可;设若失错,便要凿牙穿眼的。”作者此处是以小儿之口,述“女儿”之含义。
1.“女儿”能使宝玉心明眼亮,不然自己心里糊涂——这是为“女儿”的艺术意义,赋予一种特殊定义。此处的陪着读书、能识得字,应解为:使人有进取心,能长知识。
2.“女儿”两字极尊贵,用“两字”阐述,就把一般意义上、肉体上的“女儿”之概念,抽象成一种特殊意义下的“女儿”之含意,故在作品中,当出现“女儿”字眼时,读者就要特别注意作者的良苦用心,而不要被爱情论和自传说的实证主义的表面释解所迷惑,而失去对作者伟大哲理性的理解。
3.“比那瑞兽珍禽奇花异草更觉希罕尊贵”:言之“女儿”二字比任何具体的有形之物的概念更具有真善美的性质,任何具体的有形之物之美,都无法和作者用“女儿”所表述的真理相媲美。
4.当人们说“女儿”两字时,“万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必用净水香茶漱了口方可;”——这是作者对读者中那些不能深解在作品中用“女儿”概念来阐明事物的真理性的一种警告之意。有些人把这些警告看做是儿童的一种可笑之态,这种读者是眼低偏作聪明态,自己“囫囵”偏“忽悠”。作者在此借“女儿”以明哲理的用心之极,恨不能剖心沥胆向世人示之,但直言又会失去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