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一事两面(5)
(2)“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朽儒在仕途道路上,风尘仆仆,形影相吊,此时只能看着月下自己孤独的身影,谁能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同路人和共识者呢?
(3)“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蟾光”,喻科举考试。唐诗李中《送黄秀才》:“蟾宫须展老,渔艇莫牵心。”黛玉曾说宝玉上学:“这回可蟾宫折桂了?”此处指雨村想从科举的微茫中,实现自己的心愿。
雨村复咏一联(第一回)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解】
此联是双关词。上联:以美玉盛在匣子中,等待时机卖出大价钱,以此寓意雨村伺机而动,准备出卖自己。这里特别引用历史上有名的孔子的学生子贡名言:《论语?子罕》语:“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盛放在)椟(匣子)而藏诸?求善贾(价)而沽(卖掉)诸?’”以名儒之言而射雨村朽儒之灵魂。
下联:金钗藏身于匣子中,伺机飞上天。金钗,雨村自比身价高贵。写出雨村梦想在社会狭缝中追求达官显贵和飞黄腾达的内心世界。特以“时飞”和雨村名相合。《汉武洞冥记》,传说汉武帝时有神女留下玉钗藏于匣中,后有人想打开匣子,从中飞出一只白燕升天而去。古,以白燕为吉兆。《宋书?符瑞志》下:“白燕者,师旷时,衔丹书来至。”
此上下联又嵌入“玉”、“钗”二字,脂批曰:“表过黛玉,则紧接上宝钗。”宝钗曾在《柳絮词?临江仙》中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之句。故对联暗中和钗黛性质相联系,对钗、黛后面将系统阐述。
贾雨村对月口占一绝(第一回)
时逢三五便团圆(脂批:是将发之机),
满把清光护玉栏(脂批:奸雄心事,不觉露出)。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解】
(1)“时逢三五”:“三五”,即每月的阴历十五,月亮即圆。此处暗喻雨村的心事将要得到圆满之意,故脂曰:“是(事)将发之机”!但作者用老庄无常论天道观,认为“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荣辱自古周而复始”,作者用月圆这种自然规律和天理,来比拟人世间的事物的发展、转化、变更的关节和时间。老子认为:“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以长短高下、生死胜败的对立统一论,去解释世界现象。故,雨村以月圆作为自己的好兆头,而作者却藏有贬意。
(2)“满把清光护玉栏”:表面上看是皎月之光,遍洒玉栏之上,光附着以护之。“玉栏”:宫中或贵族庭院的象征,月光洒上去,冷森森,微朦中带有凄冷之意,以示气象朦胧惨淡。同时“满把清光”又把人引向“满清”之光。脂批所谓“奸雄心事,不觉露出”:指雨村自比有才华想去维护清王朝的统治之雄心。
(3)“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雨村把自己的飞黄腾达之志,比成天上的明月,在群星中脱颖而出,招来人间许多人的仰慕和称颂。真可谓野心毕露至极也!作者为了衬托出这个末世朽儒的穷途末路的孤寂、暗淡、颓废的心态,特意把他的处身之地安排在寄旅僧房葫芦庙内。“葫芦庙”又隐朝中仕路狭窄。朝殿的侧房称“庙堂”。
三、借假语村言叙老庄之理
甄士隐和贾雨村虽都是儒者,二人所处社会条件、社会阶层不同,二人都识得“义利二字”,但二人的心态不同。在人生道路上,甄士隐正处于朦胧的梦境状态;此处“梦”的含意和宝玉之梦不同,它是迷朦、不清醒,难于认识事物的本质之意。此时甄士隐的精神状态,正处于“书房闲坐,手倦抛书”,对社会、对仕途的认识,处于“朦胧”而“不辨”“何地”、“何方”之时。这时他和“通灵宝玉”代表的真理“有一面之缘”。——与其说作者在写小说,不如说是写哲、写史、写社会、写意识发展的偶然与必然的关系。
1.甄士隐通过通灵玉代表的真理在引登彼岸世界“太虚幻境”时,仅差一步之遥,故“玄机”未“可泄露”,士隐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