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红学”研究中的三大派和“正照风月鉴”(2)
以上周老在阐述自己的“自传说”。贾府是谁家?周老认为贾府就是曹家,只不过周老变换一种说法把曹雪芹的诗兴和对社会的看法等等,加于曹家的兴衰而已。但当他把雪芹的“难言之苦”讲清、讲明白、讲确切时,周老就必然从一个考证自传说转化为索隐说。
李希凡是怎样反驳以考证为基础的“自传说”呢?李说:“我们虽然不相信红学研究中所谓的‘自传’说,却也无须否认。处于《红楼梦》结构中心的……是封建叛逆者的爱情和性格的悲剧,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家族经常是相互婚配的。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叛逆形象及其爱情悲剧,在《红楼梦》的悲剧意识、悲剧结构中都处于中心地位。它是小说情节发展的主要线索之一……确实可以说:没有爱情,就没有林黛玉。她的短促的一生,就是一首缠绵动人的恋歌。”(《红楼梦艺术世界》)
从逻辑上说李希凡的爱情论,更容易实现自己的夙愿,而自传说面临的困难要大得多。因为爱情论在人物关系上容易实现一对一、A=A的逻辑关系。只要在“A=A”的逻辑中,加入分析者的理论、见识、甚至是想象,任何人都不能说黛玉不是黛玉,宝玉不是宝玉。
但这种逻辑发生了一个致命的不合理的现象:既然《红楼梦》是以宝黛爱情为主线索和主题结构,为什么整部书宝黛二人没有一句对婚姻真正、明确的表白呢?宝黛从小就在老太太碧纱橱同吃、同住、同行、同止,有何话不能直接吐出来呢?不但宝黛关系如此,就宝玉和宝钗、袭人、晴雯等,都没有这等明白确切的话。李希凡写道:“这几乎都是日常生活的对话,日常生活的场面,但内蕴……十分复杂的‘真情’境界。”(《红楼梦艺术世界》)。又说“这里没有一句表示爱意的话,仍然无非是一些日常生活形态的描绘与刻画,但是,给予读者的感受,又无不充溢着绵绵的爱意。特别是对在爱情生活中少有欢乐的林黛玉……虽然表面上也骂了宝玉不要和她共枕是‘放屁’,骂宝玉是她‘命中的天魔星’,但是,谁都会从那和谐的强音中听出,那是情人的娇嗔,情人的‘骂俏’……这些……似乎都不关涉着爱情,却又都浸染着细腻的爱意。”(《红楼梦艺术世界》)
宝玉为爱情和未来婚姻——金玉良缘和木石前盟,闹得神魂颠倒,却没有一句明确的表明,怎么解释,也难说明白整部书为什么有这一特点。和爱情说相比,考证派的自传说,在逻辑上也是不合情理的,因为:
一个黛玉可等于历史中许多混迹中人。一个宝玉可等于历史中许多混迹中人。一个贾家可等于许多之家。一个贾宝玉也可等于曹家。
因此,自传说在逻辑上就面临着和“索隐派”一样的困境。如清早期、末期、民初,以直到现在,对贾家所指是何家就有:张侯家世说(周春《阅红楼梦随笔》);明珠家世说(陈康祺《燕下乡脞录》)。和将《红楼梦》呈上乾隆,高庙也曰:“此盖为明珠家事也。”还有“清世祖与董鄂妃故事说”(钱静方《红楼梦考》)。此外还有赵同的“康熙末年诸皇子夺位说”、“雍正夺嫡说”等等。“自传”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历史,是记事文学中的数学。它的真理性不在于论证者的才华和聪明,它的真理性在于历史资料确实无疑,在于证明而不是设想。
二、索隐派 栩栩然蝴蝶也
1.考证派——曹学也!考证派不能超越两个界限:其一,搜集材料;其二,材料的互证(胡适语)。(注:考证作者的家史、版本、文物、时代资料)
2.《红楼梦》不是曹雪芹生平和家事的纪实文学,故,考证派一旦超越以上两个范围,考证派必然蜕变成索隐派。
3.爱情论者无法解释全书中钗、黛、宝玉三者为何没有一句对男女婚姻的明确的表白和说明。自传说者也无法解释这一奇怪现象。
4.“自传说”是考证派发展的必然结果,“自传说”的目的不是为了科学,而是为了证明考证派存在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