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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宝玉路谒北静王和得趣馒头庵(4)



  秦钟趁黑来寻智能儿,即所谓:“残忍乖邪之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下,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中,偶因风荡,或被云摧,略有摇动感发之意……或为聪俊灵秀之态,或为逸士高人,或为奇优、名娼,断不至为走卒健仆之类。”此是也!秦钟“搂着亲嘴”,能儿急的跺脚:“这算什么?”对秦钟和智能儿“一片儿女之态”,脂批提醒读者:“掩卷细思,历来风月文字,可有如此趣味者?”——“掩卷细思”是对痴顽者的“警幻之句”。脂诗曰:


  欲显铮铮不避嫌,英雄每入小人缘。


  鲸卿些子风流事,胆落魂销已可怜。


  脂批的方法和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方法是一样的,以隐、比、寓为主要方法。写秦宝和智能作密事,皆以“弄鬼”、“哄人”、“有意”、“无意”、“这算什么”等等语气,看似是秦宝及智能儿三者之间的对话,但用“这算什么”之语,又把读者的意向引向文章的背面所隐。在描写故事的环境构架上,也处处暗藏匠心。所谓:“五尺墙头遮不得,留将一半与人看”,指不要被故事“遮”在艺术的外面,作者在文章中没写出的另一半内容,读者“细思”就会自然明白。“欲显铮铮不避嫌”,“铮铮”:十分明显可见。金属撞击声曰“铮铮”。“不避嫌”:不怕别人怀疑。“英雄每入小人缘”:此处称秦钟是“英雄”,指秦钟作密事,“每入小人缘”:写秦宝传密事,每每皆以小儿之间的恩恩爱爱、情情缘缘而“入”之。“鲸卿些子风流事”,“鲸卿”:十分可爱,对秦钟的敬重之意。“些子”:一些之事。“风流事”:风流潇洒之事。“胆落魂销已可怜”:让人读之使人失魂落魄,使人有怜悯之心。脂批说:如按常理评断,必相矛盾,但解其理,则是“最妙之文”、“大奇笔”。特以“石兄未见真切”盖之。


  三、“纵性郊外”


  “英雄每入小人缘”,作者根据“意淫”的含意,先以声色情欲,警其痴顽,然后引入正路,使人跳出迷人圈子。——淫在书中虽为一理,意则有别。故作者写正面人物以淫传理时,与写反面人物不同,总是意态嫣然,诗情画意,虚设其事,并不丑化。对反面人物虽然也以淫传理(如贾瑞),总是丑态百出,讽刺中透着机杀之术。但无论正面人物还是反面人物,使淫都藏以哲理,示之以世教之心,不同于社会上流行的色情小说,以淫和肉欲醉人骨肉,以坏人志趣为直接目的。故《风月宝鉴》中是淫中有哲、有理、有史,将人的下意识引入高级的艺术境地,这就是《红楼梦》艺术超凡脱俗之处。秦钟的“得趣馒头庵”和宝玉的“郊外纵性”,皆是以情传理、传哲之笔。


  凤姐怕宝玉“郊外纵性逞强,不服家人的话”。——宝玉为秦氏送殡,实则已进入和贾府不同的另一个思想境界。故“纵性”,指不受贾府社会的禁锢。凤姐笑道:“好兄弟,你是个尊贵人,女孩儿一样的人品,别学他们猴在马上,咱们姐儿两坐一个车。”——点宝玉“女儿”性质的一面,即真善美的一面。脂曰:“非此一句,宝玉必不依,阿凤真好才情。”“才情”:有才思、才华之人。指凤姐精明,深知宝玉性情和本质。


  秦宝到了一农家,“凡庄农动用之物,锹、镢、锄、犁等物,皆以为奇。”宝玉是老庄思想的化身,他追求逍遥自在的自然生活,以此视为天上人间。小厮一一说明“原委”,宝玉叹道:“怪道古人诗上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正为此也。一面说,一面……见炕上有个纺车……拧转作耍,自为有趣。”——脂曰:“写宝兄正文总于此等处,作者良苦。”——在爱情论和自传说者的眼里,这只不过是纨绔子弟的好奇而已。一个十七八岁的村庄丫头跑来乱喊:“别动坏了!”脂曰:“天生地设之文。”——指此处之文生于天地之间的一种“必然性”。宝玉“忙陪笑说道:‘我因没见过这个,所以试他一试’”。脂曰:“一个‘忙’字,二个‘陪笑’字,写出玉兄在‘女儿’分上的情意”。——可见脂批对“女儿”二字含意的深解。此处的“没见过”、“试一试”,不可直释,而是指宝玉对理想的追求。“没见过”是烟云法。“那丫头道:‘你们那里会弄这个,站开些,我纺与你瞧。”脂曰:“站开些三字,如闻其声,见其形。这丫头是技痒,是多情,是恐自己的生活损坏?宝玉此时的一片心神,另有主张”。丫头之言,脂批之言,都是用生活语言写政治,写思想,写哲理。“多情”“技痒”指被宝玉老庄思想所诱惑情不可遏。“秦钟暗拉宝玉笑:‘此卿大有意趣。’宝玉一把推开,笑道:‘该死的!再胡说,我就打了!’”脂曰:“玉兄身分本心如此。此是宝玉生性之言。”宝玉对“碧玉小家女”之倾心,是写宝玉人物之本质,故说“玉兄身分本心如此”。对农家“女儿”和一什一物的动“情”、倾心,是动老庄理想之情、之意和动老庄天地之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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