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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傅佩荣《论语》心得(30)



  “无施劳”则不同。颜渊大约四十岁去世,内圣工夫出类拔萃,外王成就却谈不上。死时家贫,颜渊的父亲还希望孔子卖马车为他办丧事。丧事办得不小,全靠同门兄弟出钱出力。因此,不宜说颜渊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劳,需要自己警惕不去多作表白。


  较合理的说法是:“不把劳苦的事推给别人。”“劳”字在《论语》多作劳苦或忧愁讲。如“有事,弟子服其劳”,“恭而无礼则劳”,“爱之能勿劳乎”,“信而后劳其民”,“劳而不怨”等。单就劳苦而言,则其范围由家庭到社会、国家,永远有事要做。何况颜渊家贫,“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换了别人,正是“人不堪其忧”,但是,“回也不改其乐”(《雍也》)。


  自家有好处,要掩藏几分,这是涵育以养深。——《格言联璧》颜渊一定习于劳动,不把辛苦的事推给别人,所以很少招来家人与朋友的抱怨,如此才可能修养良好品德,并且自得其乐。不然,光是大家为了分担劳苦的事,就难免互相责怪了。


  结论是:颜渊希望自己做到“不夸耀长处,不推卸劳苦”,尽心全力做好该做的事,内求于己,外和于人。如此,才是接近圣人之门的典范。爱憎分明


  《爱的故事》是多年以前颇受欢迎的电影,其中令人感触最深的,是一句名言:“爱是永远不必说抱歉的。”翻译成这样的语句,自然容易引起误解。高明的译者乃挥动彩笔,将它改写为:“情至深处无怨尤。”点石成金,莫过于此。但是,相对于“情”这个字,大家熟知的是:“情至多时情转薄。”


  合而观之,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孔子对此有无高见?由《论语》看来,答案并不明显。勉强为之,则“子张问崇德辨惑”一章,可以提供线索。“什么是迷惑?”孔子的回答是:


  爱是真正使人复苏的动力。——歌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颜渊》)“爱”是极其强烈的情感,一旦表现出来,则无私忘我、牺牲奉献,毫不在意,甚至甘之如饴。能够为自己所爱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无上的快乐。


  然而,这样的爱,往往有一个前提,就是对方的回应。如果对方不理不睬,或者辜负了我,那么,“爱”极易变质为“恨”:我若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原来,以前所谓的爱,一点也不崇高、神圣,而是隐藏着自私自利的居心。这就是孔子所说的“恶之欲其死”,由爱生恨,最后希望对方干脆消失算了。


  没有人不喜欢“爱与被爱”,但是很少人想过“爱恶之间”的微妙关系。为了不让爱转化为恶,必须分辨两种“爱”:一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二是不以自我为中心的。前者出自占有欲,后者则以对方的幸福为焦点。困难在于:这两种爱往往混淆难辨。人生困惑于此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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