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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卷三十三 魏豹田儋韩〔王〕信传第三
魏豹,故魏诸公子也。〔一〕其兄魏咎,故魏时封为甯陵君,秦灭魏,〔二〕为庶人。陈胜之王也,咎往从之。胜使魏人周市徇魏地,〔三〕魏地已下,欲立周市为魏王。市曰:「天下昏乱,忠臣乃见。〔四〕今天下共畔秦,其谊必立魏王後乃可。」齐、赵使车各五十乘,立市为王。市不受,迎魏咎於陈,五反,〔五〕陈王乃遣立咎为魏王。
〔一〕师古曰:「六国时魏也。」
〔二〕文颖曰:「魏,大梁也。」
〔三〕师古曰:「徇,略也,音辞峻反。」
〔四〕师古曰:「言当昏乱之时,忠臣乃得显其节义也。老子道经曰『国家昏乱有忠臣』。」
〔五〕师古曰:「反谓回还也。」
章邯已破陈王,进兵击魏王於临济。魏王使周市请救齐、楚。齐、楚遣项它、田巴将兵,随市救魏。〔一〕章邯遂击破杀周市等军,围临济。咎为其民约降。〔二〕约降定,咎自杀。〔三〕
〔一〕师古曰:「楚遣项它,齐遣田巴。」
〔二〕师古曰:「与章邯为誓而约降。」
〔三〕师古曰:「但欲全其人,而身自不降。」
魏豹亡走楚。楚怀王予豹数千人,复徇魏地。项羽己破秦兵,降章邯,豹下魏二十余城,立为魏王。〔一〕豹引精兵从项羽入关。羽封诸侯,欲有梁地,〔二〕乃徙豹於河东,都平阳,为西魏王。
〔一〕师古曰:「项羽立之。」
〔二〕师古曰:「羽欲自取梁地。」
汉王还定三秦,渡临晋,豹以国属焉,遂从击楚於彭城。汉王败,还至荥阳,豹请视亲病,〔一〕至国,则绝河津畔汉。汉王谓郦生曰:「缓颊往说之。」郦生(至)〔往〕,豹谢曰:「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二〕今汉王嫚侮人,骂詈诸侯群臣如奴耳,非有上下礼节,吾不忍复见也。」汉王遣韩信击豹,遂虏之,传豹诣荥阳,以其地为河东、太原、上党郡。汉王令豹守荥阳。楚围之急,周苛曰:「反国之王,难与共守。」遂杀豹。〔三〕
〔一〕师古曰:「亲谓母也。」
〔二〕师古曰:「言其速疾也。白驹谓日景也。隙,壁际也。」
〔三〕师古曰:「反国,言其尝叛也。」
田儋,狄人也,〔一〕故齐王田氏之族也。〔二〕儋从弟荣,荣弟横,皆豪桀,宗强,能得人。陈涉使周市略地,北至狄,狄城守。儋阳为缚其奴,从少年之廷,欲谒杀奴。〔三〕见狄令,因击杀令,而召豪吏子弟曰:「诸侯皆反秦自立,齐,古之建国,儋,田氏,当王。」遂自立为齐王,发兵击周市。市军还去,儋因率兵东略定齐地。
〔一〕师古曰:「狄,县名也,地理志属千乘。」
〔二〕师古曰:「亦六国时齐也。」
〔三〕服虔曰:「古杀奴婢,皆当告官,儋欲杀令,故诈缚奴以谒也。」师古曰:「阳缚其奴,为杀奴之状。廷,县廷之中也,音定。今流俗书本为字作伪,非也。阳即伪耳,不当重言之。」
秦将章邯围魏王咎於临济,急。魏王请救於齐,儋将兵救魏。章邯夜衔枚击,大破齐、楚军,杀儋於临济下。儋从弟荣收儋余兵东走东阿。
齐人闻儋死,乃立故齐王建之弟田假为王,田角为相,田闲为将,以距诸侯。
荣之走东阿,章邯追围之。项梁闻荣急,乃引兵击破章邯东阿下。章邯走而西,项梁因追之。而荣怒齐之立假,乃引兵归,击逐假。假亡走楚。相角亡走赵。角弟闲前救赵,因不敢归。荣乃立儋子市为王,荣相之,横为将,平齐地。
项梁既追章邯,章邯兵益盛,项梁使使趣齐兵共击章邯。〔一〕荣曰:「楚杀田假,赵杀角、闲,乃出兵。」楚怀王曰:「田假与国之王,穷而归我,杀之不谊。」赵亦不杀田角、田闲以市於齐。齐王曰:「蝮?手则斩手,?足则斩足。〔二〕何者?为害於身也。田假、田角、田闲於楚、赵,非手足戚,〔三〕何故不杀?且秦复得志於天下,则齮齕首用事者坟墓矣。」〔四〕楚、赵不听齐,齐亦怒,终不肯出兵。章邯果败杀项梁,〔五〕破楚兵。楚兵东走,而章邯渡河围赵於钜鹿。项羽由此怨荣。
〔一〕师古曰:「趣读曰促。」
〔二〕应劭曰:「蝮一名虺。?,螫也。螫人手足则割去其肉,不然则死。」师古曰:「尔雅及说文皆以为蝮即虺也,博三寸,首大如擘,而郭璞云各自一种蛇。其蝮蛇,细颈大头焦尾,色如绶文,文间有毛,似猪鬣,鼻上有针,大者长七八尺,一名反鼻,非虺之类也。以今俗名证之,郭说得矣。虺若土色,所在有之,俗呼土虺。其蝮唯出南方。蝮音芳六反。?音火各反。螫音式亦反。虺音许伟反。擘者,人手大指也,音步历反。」
〔三〕文颖曰:「言将亡身,非手足忧也。」臣瓒曰:「田假於楚,非手足之亲也。」师古曰:「瓒说是也。」
也。」师古曰:「首用事?〔四〕如淳曰:「齮,侧啮也。齕,音五绞反。」?,谓起兵而立号者也。齮音螘。齕音纥。
〔五〕师古曰:「击败而杀之。」
羽既存赵,降章邯,西灭秦,立诸侯王,乃徙齐王市更王胶东,治即墨。〔一〕齐将田都从共救赵,因入关,故立都为齐王,治临菑。故齐王建孙田安,项羽方渡河救赵,安下济北数城,引兵降项羽,羽立安为济北王,治博阳。荣以负项梁,不肯助楚攻秦,故不得王。赵将陈余亦失职,不得王。二人俱怨项羽。
〔一〕师古曰:「治谓都之也,音丈吏反。下皆类此。」
荣使人将兵助陈余,令反赵地,而荣亦发兵以距击田都,都亡走楚。荣留齐王市毋之胶东。市左右曰:「项王强暴,王不就国,必危。」市惧,乃亡就国。荣怒,追击杀市於即墨,还攻杀济北王安,自立为王,尽并三齐之地。〔一〕
〔一〕师古曰:「三齐,齐及济北、胶东。」
项王闻之,大怒,乃北伐齐。荣发兵距之城阳。荣兵败,走平原,平原民杀荣。项羽遂烧夷齐城郭,〔一〕所过尽屠破。齐人相聚畔之。荣弟横收齐散兵,得数万人,反击项羽於城阳。而汉王帅诸侯败楚,入彭城。项羽闻之,乃释齐〔二〕而归击汉於彭城,因连与汉战,相距荥阳。以故横复收齐城邑,立荣子广为王,而横相之,政事无巨细皆断於横。
〔一〕师古曰:「夷,平也。」
〔二〕师古曰:「释,解也。」
定齐三年,闻汉将韩信引兵且东击齐,齐使华毋伤、田解〔一〕军历下以距汉。〔二〕会汉使郦食其往说王广及相横,与连和。横然之,乃罢历下守备,纵酒,〔三〕且遣使与汉平。〔四〕韩信乃渡平原,袭破齐历下军,因入临菑。王广、相横以郦生为卖己而亨之〔五〕。广东走高密,横走博,〔六〕守相田光走城阳,〔七〕将军田既军於胶东。楚使龙且救齐,〔八〕齐王与合军高密。汉将韩信、曹参破杀龙且,虏齐王广。汉将灌婴追得守相光,至博。而横闻王死,自立为王,还击婴,婴败横军於赢下。〔九〕横亡走梁,归彭越。越时居梁地,中立,且为汉,且为楚。〔一〇〕韩信已杀龙且,因进兵破杀田既於胶东,灌婴破杀齐将田吸於千乘,〔一一〕遂平齐地。
〔一〕师古曰:「二人也。华音户化反。」
〔二〕张晏曰:「济南历山之下。」
〔三〕师古曰:「纵,放也。放意而饮酒。」
〔四〕师古曰:「方欲遣使。」
〔五〕师古曰:「谓其与韩信合谋。」
〔六〕苏林曰:「泰山博县。」
〔七〕师古曰:「守相者,言为相而专主居守之事。」
〔八〕师古曰:「且音子闾反。」
〔九〕晋灼曰:「泰山赢县也。」师古曰:「音弋成反。」
〔一〇〕师古曰:「言在楚、汉之间,居中自立而两助之也。中音竹仲反。」
〔一一〕师古曰:「吸音许及反。」
汉灭项籍,汉王立为皇帝,彭越为梁王。横惧诛,而与其徒属五百余人入海,居?中。〔一〕高帝闻之,以横兄弟本定齐,齐人贤者多附焉,今在海中不收,後恐有乱,乃使使赦横罪而召之。横谢曰:「臣亨陛下之使郦食其,今闻其弟商为汉将而贤,臣恐惧,不敢奉诏,请为庶人,守海?中。」使还报,高帝乃诏卫尉郦商曰:「齐王横即至,人马从者敢动摇者致族夷!」〔二〕乃复使使持节具告以诏意,曰:「横来,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三〕不来,且发兵加诛。」横乃与其客二人乘传诣雒阳。〔四〕
〔一〕韦昭曰:「海中山曰?。」师古曰:「音丁老反。」
〔二〕师古曰:「族夷,言平除其族。」
〔三〕师古曰:「大者谓横身,小者其徒属。」
〔四〕师古曰:「传音张恋反。」
至尸乡厩置,〔一〕横谢使者曰:「人臣见天子,当洗沐。」止留。谓其客曰:「横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二〕今汉王为天子,而横乃为亡虏,北面事之,其媿固已甚矣。又吾亨人之兄,与其弟并肩而事主,〔三〕纵彼畏天子之诏,不敢动摇,我独不媿於心乎?且陛下所以欲见我,不过欲壹见我面貌耳。陛下在雒阳,今斩吾头,驰三十里间,形容尚未能败,犹可知也。」遂自刭,令客奉其头,从使者驰奏之高帝。高帝曰:「嗟乎,有以!起布衣,兄弟三人更王,〔四〕岂非贤哉!」为之流涕,而拜其二客为都尉,发卒二千,以王者礼葬横。
〔一〕(师古)〔应劭〕曰:「尸乡在偃师城西。」臣瓒曰:「案厩置谓置马以传驿者。」
〔二〕师古曰:「王者自称曰孤,盖为谦也。老子德经曰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谷。」
〔三〕师古曰:「并音步鼎反。」
〔四〕师古曰:「更音工衡反。」
既葬,二客穿其冢旁,皆自刭从之。高帝闻而大惊,以横之客皆贤者,吾闻其余尚五百人在海中,使使召至,闻横死,亦皆自杀。於是乃知田横兄弟能得士也。
韩王信,故韩襄王孽孙也,〔一〕长八尺五寸。项梁立楚怀王,燕、齐、赵、魏皆已前王,唯韩无有後,故立韩公子横阳(城君)〔君成〕为韩王,欲以抚定韩地。项梁死定陶,成奔怀王。〔二〕沛公引兵击阳城,使张良以韩司徒徇韩地,得信,以为韩将,将其兵从入武关。
〔一〕张晏曰:「孺子为孽。」师古曰:「孽谓庶耳。张说非也。」
〔二〕师古曰:「,古奔字。」
沛公为汉王,信从入汉中,乃说汉王曰:「项王王诸将,王独居此,迁也。士卒皆山东人,竦而望归,及其东乡,可以争天下。」〔一〕汉王还定三秦,乃许王信,先拜为韩太尉,将兵略韩地。
〔一〕郑氏曰:「及军中将士气锋也。」师古曰:「高纪及韩彭英卢传皆称斯说是楚王韩信之辞,而此传复云韩王信之语,岂史家谬错乎?将二人所劝大指实同也?竦谓引领举足也。与锋同。乡读曰向。」
项籍之封诸王皆就国,韩王成以不从无功,不遣之国,更封为穰侯,〔一〕後又杀之。闻汉遣信略韩地,乃令故籍游吴时令郑昌为韩王〔二〕距汉。汉二年,信略定韩地十余城。汉王至河南,信急击韩王昌,昌降汉。乃立信为韩王,常将韩兵从。汉王使信与周苛等守荥阳,楚拔之,信降楚。已得亡归汉,〔三〕汉复以为韩王,竟从击破项籍。五年春,与信剖符,王颍川。〔四〕
〔一〕文颖曰:「穰,南阳县也。」臣瓒曰:「穰县属江夏。」师古曰:「文说是也。」
〔二〕孟康曰:「项籍在吴时,昌为吴县令。」
〔三〕师古曰:「降楚之後复得归汉。」
〔四〕师古曰:「剖,分也。为合符而分之。」
六年春,上以为信壮武,北近巩、雒,〔一〕南迫宛、叶,〔二〕东有淮阳,皆天下劲兵处也,乃更以太原郡为韩国,徙信以备胡,都晋阳。信上书曰:「国被边,〔三〕匈奴数入,晋阳去塞远,请治马邑。」上许之。秋,匈奴冒顿大入围信,信数使使胡求和解。汉发兵救之,疑信数间使,有二心。〔四〕上赐信书责让之曰:「专死不勇,专生不任,〔五〕寇攻马邑,君王力不足以坚守乎?安危存亡之地,此二者朕所以责於君王。」〔六〕信得书,恐诛,因与匈奴约共攻汉,以马邑降胡,击太原。
〔一〕师古曰:「巩即今巩县。」
〔二〕师古曰:「南阳之二县也。宛音於元反。叶音式涉反。」
〔三〕李奇曰:「被音被马之被。」师古曰:「被犹带也。」
〔四〕师古曰:「间,私也。」
〔五〕李奇曰:「言为将军,齎必死之意不得为勇,齎必生之心不任军事。传曰『期死非勇也,必生非任也』。」
〔六〕师古曰:「言虽处危亡之地,执忠履信,可以安存,责其有二心。」
七年冬,上自往击破信军铜鞮,〔一〕斩其将王喜。信亡走匈奴。(与)其将白土人曼丘臣、王黄〔二〕立赵苗裔赵利为王,〔三〕复收信散兵,而与信及冒顿谋攻汉。匈奴使左右贤王将万余骑与王黄等屯广武以南,至晋阳,〔四〕与汉兵战,汉兵大破之,追至于离石,复破之。〔五〕匈奴复聚兵楼烦西北。汉令车骑击匈奴,常败走,汉乘胜追北。闻冒顿居代谷,上居晋阳,使人视冒顿,还报曰「可击」。上遂至平城,上白登。〔六〕匈奴骑围上,上乃使人厚遗阏氏。〔七〕阏氏说冒顿曰:「今得汉地,犹不能居,且两主不相厄。」居七日,胡骑稍稍引去。天雾,汉使人往来,胡不觉。护军中尉陈平言上曰:「胡者全兵,〔八〕请令强弩傅两矢外乡,〔九〕徐行出围。」入平城,汉救兵亦至。胡骑遂解去,汉亦罢兵归。信为匈奴将兵往来击边,令王黄等说误陈豨。
〔一〕师古曰:「上党之县也。鞮音丁奚反。」
〔二〕张晏曰:「白土,县名也,属上郡。」
〔三〕师古曰:「六国时赵後。」
〔四〕师古曰:「广武亦太原之县。」
〔五〕师古曰:「离石,西河之县。」
〔六〕服虔曰:「台名,去平城七里。」如淳曰:「平城旁之高地,若丘陵也。」师古曰:「在平城东山上,去平城十余里,今其处犹存。服说非也。」
〔七〕师古曰:「阏氏,匈奴单于之妻也。阏音於连反。氏音支。」
〔八〕李奇曰:「言唯弓矛无杂仗也。」
〔九〕师古曰:「傅读曰附。每一弩而加两矢外乡者,以御敌也。乡读曰向。」
十一年春,信复与胡骑入居参合。〔一〕汉使柴将军击之,〔二〕遗信书曰:「陛下宽仁,诸侯虽有叛亡,而後归,辄复故位号,不诛也。〔三〕大王所知。今王以败亡走胡,非有大罪,急自归。」信报曰:「陛下擢仆闾巷,南面称孤,此仆之幸也。荥阳之事,仆不能死,囚於项籍,此一罪也。寇攻马邑,仆不能坚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今为反寇,将兵与将军争一旦之命,此三罪也。夫种、蠡无一罪,身死亡;〔四〕仆有三罪,而欲求活,此伍子胥所以偾於吴世也。〔五〕今仆亡匿山谷间,旦暮乞貣蛮夷,〔六〕仆之思归,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七〕势不可耳。」遂战。柴将军屠参合,斩信。
〔一〕师古曰:「代郡之县。」
〔二〕邓展曰:「柴奇也。」应劭曰:「柴武也。」晋灼曰:「奇,武之子。」师古曰:「应说是也。」
〔三〕师古曰:「复音扶目反。」
〔四〕文颖曰:「大夫种、范蠡也。」师古曰:「二人皆越王句践之臣也。大夫种位为大夫,名种也,有功於越,而句践逼令自死。范蠡即陶朱公也,浮海而逃之齐,又居陶,自号朱公,竟以寿终。信引之以自喻者,盖言种不去则见杀,蠡逃亡则获免。蠡音礼。」
〔五〕苏林曰:「偾音奋。」孟康曰:「偾犹毙也。言子胥得罪於夫差而不知去,所以毙於世也。」师古曰:「偾谓僵仆而倒也,音方问反。」
〔六〕师古曰:「貣音吐得反。」
〔七〕师古曰:「痿,风痹病也,音人佳反。」
信之入匈奴,与太子俱,及至颓当城,生子,因名曰颓当。韩太子亦生子婴。至孝文时,颓当及婴率其众降。汉封颓当为弓高侯〔一〕,婴为襄城侯。〔二〕吴楚反时,弓高侯功冠诸将。传子至孙,孙无子,国绝。婴孙以不敬失侯。穨当孽孙嫣,〔三〕贵幸,名显当世。嫣弟说,〔四〕以校尉击匈奴,封龙?侯。〔五〕後坐酎金失侯,复以待诏为横海将军,击破东越,封按道侯。〔六〕太初中,为游击将军屯五原外列城,还为光禄勳,掘蛊太子宫,为太子所杀。〔七〕子兴嗣,坐巫蛊诛。上曰:「游击将军死事,无论坐者。」〔八〕乃复封兴弟增为龙侯。增少为郎,诸曹侍中光禄大夫,昭帝时至前将军,与大将军霍光定策立宣帝,益封千户。本始二年,五将征匈奴,增将三万骑出云中,斩首百余级,至期而还。神爵元年,代张安世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增世贵,幼为忠臣,事三主,重於朝廷。为人宽和自守,以温颜逊辞承上接下,无所失意,保身固宠,不能有所建明。五凤二年薨,諡曰安侯。子宝嗣,亡子,国除。成帝时,继功臣後,封增兄子岑为龙■侯。薨,子持弓嗣。王莽败,乃绝。
〔一〕晋灼曰:「功臣表属营陵。」
〔二〕晋灼曰:「功臣表属魏郡。」
〔三〕郑氏曰:「音鄢陵之鄢。」师古曰:「郑音是也,音偃。」
〔四〕师古曰:「说读曰悦。」
〔五〕师古曰:「字或作雒。」
〔六〕师古曰:「史记年表并卫青传载韩说初封龙雒侯,後为按道侯,皆与此传同。而汉书功臣侯表乃云龙侯名譊,按道侯名说,列为二人,与此不同,疑表误。」
〔七〕师古曰:「掘音其勿反。」
〔八〕服虔曰:「时无故见杀,而无为之论坐伏辜者也。」臣瓒曰:「按说无故见杀,而子复为巫蛊见诛,皆为怨枉,故上曰毋有应论坐者也。」师古曰:「二说皆非。言韩说以掘蛊为太子所杀,死於国事,忠诚可闵。今兴虽以巫蛊见诛,其昆弟宗族应从坐者,可勿论之,所以追宠说也。」
赞曰:周室既坏,至春秋末,诸侯秏尽,〔一〕而炎黄唐虞之苗裔尚犹颇有存者。〔二〕秦灭六国,而上古遗烈埽地尽矣。〔三〕楚汉之际,豪桀相王,唯魏豹、韩信、田儋兄弟为旧国之後,然皆及身而绝。横之志节,宾客慕义,犹不能自立,岂非天虖!韩氏自弓高後贵显,盖周烈近与!〔四〕
〔一〕师古曰:「秏,减也,言渐少而尽也,音呼到反。」
〔二〕师古曰:「谓神农、黄帝、尧、舜之後。」
〔三〕师古曰:「烈,业也。」
〔四〕晋灼曰:「韩先与周同姓,其後苗裔事晋,封於韩原,姓韩氏,韩厥其後也,故曰周烈。」臣瓒曰:「案武王之子,方於三代,世为最近也。」师古曰:「左氏传云『邘、晋、应、韩,武之穆也』。据如此赞所云,则韩万先祖,武王之裔。而杜预等以为出自曲沃成师,未详其说。与读曰欤。」
校勘记
一八四五页二行「王」字据殿本补。王先谦说有「王」字是。
一八四六页一一行郦生(至)〔往〕,豹谢曰:景佑、殿本都作「往」。
一八五二页三行(师古)〔应劭〕曰:景佑、殿本都作「应劭」。王先谦说作「应劭」是。
一八五二页一〇行故立韩公子横阳(城君)〔君成〕为韩王,景佑、殿本都作「君成」。王先谦说作「君成」是,史记同。
一八五四页一〇行(与)其将白土人曼丘臣、刘攽说「与」字不当有。王先谦亦说「与」字误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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