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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六十五 熙宁八年(乙卯,1075)
起神宗熙宁八年六月尽其月
六月辛卯朔,上批:「闻淮南旱甚,其令转运司委州军长吏祷名山灵祠。」
赐河北西路转运司钱二十万缗。以判官李稷言本路放税多阙诸军廪给故也。
诏驸马都尉王诜罚铜三十斤。坐尝因事至睦亲宅见赵世居交语,虽会降,特罚之。
癸巳,太子中允、馆阁校勘、权监察御史里行徐禧为集贤校理、检正中书礼房公事、提举绦隰州义勇、保甲。禧先与范百禄争李士宁妖妄荧惑事,诏曾孝宽、张琥鞫实未竟而禧迁。
权发遣熙河经略使高遵裕言,洮州既未修筑及置官吏,其新附之众亦宜略有统制,使之渐习汉法。诏以崇仪副使赵醇忠为洮州汉蕃钤辖,免出巡;皇城使包顺为青唐一带并岷、洮等州蕃部都巡检使,岷州、青唐巡检陈义方、弓箭手巡检董行谦兼洮州蕃部巡检,并同管句蕃部。以洮州有马蕃勇敢、岷州并〈广禾〉川寨弓箭手各二百人,益以蕃落兵合五百人,隶醇忠、义方、行谦,即岷州置廨舍,岁使公用钱千缗,以备犒设。
内藏库言:「楚、濠州运绢三千匹,实本库岁纳之数,三司乃乞寄纳於左藏库。乞诏三司遵守条制,毋下诸库寄纳。」上批:「系内库路分上供钱帛,三司毋得别作名目移寄,致亏年额。」
甲午,命着作佐郎翁仲通措置淮、浙盐事。
诏翰林医官使、副使并五年一磨勘。医官副使以上,旧无磨勘法,副使遇推恩即改正使,至是立法,以资迁东班诸司使、副使,仍旧兼医官使、副使,其副使迁至军器库副使,乃迁医官使。
法寺言,三班借职南世景坐监主自盗,无官犯罪,有官事发,命以赎论。诏世景勒停,展三期叙,自今比类,枢密院取旨。
戊戌,龙图阁待制、同羣牧使、兼同判军器监曾孝宽罢军器监。孝宽乞解官侍养,诏免羣牧司【一】,而孝宽愿领羣牧司,故从其请。寻诏孝宽仍权发遣军器监,候沈括还日罢。权发遣军器监,据御集乃十一月事。
赐都水监丞司度僧牒二百,市埽岸物料。
己亥,提举崇福宫、兵部员外郎、直昭文馆傅尧俞落职,追一官勒停。坐知徐州日不受朱唐告李逢谋逆状,法寺当绞,以失减及去官会赦,特黜之。
辛丑,都官员外郎刘师旦言:「今九域图自大中祥符六年修定,至今六十余年,州县有废置,名号有改易,等第有升降,兼所载古迹有出於俚俗不经者。乞选有地理学者重修,三馆、秘阁删定。」其後又专命太常博士、集贤校理赵彦若,获嘉县令、馆阁校勘曾肇删定,仍就秘阁不置局,彦若免删定。从之【二】。又以旧书不绘地形,难以称图,更赐名曰九域志。
诏宗室大将军迁至遥郡刺史以上,更不迁环卫官。故事,宗室磨勘,迁遥郡刺史以上,不迁环卫官,贾恩则并迁三资。熙宁中,修磨勘法,并迁环卫一资,盖有司之误,至是正之。
壬寅,永兴军路安抚使罗拯言:「昨任发运使,计置金银钱绢百八十五万缗【三】,乞令奏计发运司催督部押上京。」从之。
甲辰,开封府言:「赵世居子孙并其乳母等衣服损坏,舍屋疏漏,每须上闻。乞自今止从本府下所属应副。」从之。
乙巳,福建路转运司言:「请如通判福州方蓁议,开本路溪滩。」从之,仍诏以宽賸役钱给其费。
韩缜奏乞面陈利害,上谓王安石曰:「缜但要入京耳,必无甚利害。」安石曰:「恐有亲见利害,须面陈。」上曰:「缜前因北使来,便云敌必生事,後有何事?缜善张皇妄说耳。」
丙午,诏判都水监李立之、丞王令图,主簿李黼、句当公事陈佑甫各罚铜二十斤,立之出知陕州;前判监、卫尉少卿、知陕州宋昌言,汴口官、都官郎中王珫,都官员外颜处恭,西京左藏库副使刘文应各降一官,改昌言知丹州。并坐闭訾家口不当也。王安石初议,汴口官及昌言为一等,当夺一官,立之等罪止赎铜。上欲罢立之都水,与郡。王珪又言昌言专受指相度,罚宜更重。安石曰:「珫言昌言明与人言执政意必欲闭,珫屡争弗得。」上曰:「既如此不奏,乃依违,何名守官?」安石曰:「此所以与昌言同罚。然昌言诚宜更重。」乃夺昌言陕州,而使立之代之。闰四月乙未可参照。
都水监言,汴、蔡两河可就丁字河置鰯通漕,从之。时有诏籴京西米赴河北封桩,患蔡河舟运不能达河北【四】,故水官侯叔献、刘璯建议,汴、蔡两河闲有丁字河,可因其故道凿堤置鰯,引汴水入蔡河,以通舟运,运河成可漕。河渠志:八年,诏京西运米於河北,於是侯叔献建议因故道凿堤置鰯,引汴水入於蔡河,以通舟运,河成可漕。朱本增入,今因之。元丰六年二月二十七日可考。
诏增河南府超化寺岁度僧二人,赐紫衣一人。以上批「寺乃释迦佛舍利所在,於畿内最为灵迹,近两祷雨,即随获嘉应,闻岁止度僧一人,颇阙人修奉」故也。
丁未,同修经义吕升卿言:「周礼、诗义已奏尚书,有王雱所进议,乞不更删改。」从之。时升卿辄删改安石、雱诗义,安石、雱皆不悦,故升卿有是言,然亦不能解也。此据墨本九月十二日所书,朱本削去,今移入此。九月十二日所书更详之。
赐赵思忠熙、河两州地五十顷,内赐其妻包氏并俞龙七各五顷。初,思忠乞管句熙、河蕃部,包氏乞安乡城开酒场,经略司以为不可,故以地予之。七年十二月四日可考。
王安石得疾,上遣医视之,不令受事例。安石因白上,乞令受。上曰:「朕已支赐,不须尔。」安石固请,上曰:「少与之,勿多也。」上因留安石,谕以「吕惠卿甚怪卿不为升卿辨事,言卿前为人所诬,极力为卿辨,今己为人所诬,卿无一言。朕说与,极为卿兄弟解释,又疑小人陷害。朕问是谁,乃云在侧,似疑练亨甫。深疑练亨甫何也?」安石曰:「亨甫,臣所不保。然惠卿兄弟无故沮抑亨甫,臣劝之勿如此,恐反为其所害。亨甫陷害惠卿,臣所不知。然亨甫实未见其阙,而惠卿兄弟多方疾恶之,实为过当,大抵惠卿兄弟好逆料人将为奸。」上曰:「亨甫实机警。此必有小人交斗其闲,小人须斥去,不然害及国事。」安石曰:「不知谁为小人?」上曰:「必曾旼也。」安石曰:「陛下何以疑其然?」上曰:「料其必如此,修经义了,即与在外差遣。」安石曰:「曾旼材能,以人望亦可以作检正。臣向说与惠卿,未欲如此过疑者,恐众恶所集,必累及惠卿耳。」上又曰:「惠卿自许太过,言:『望卿来戮力时事,却屡称病不治事,积事以委臣,臣恐将来致倾败,臣预其责。』又言:『练亨甫以臣兄弟少贫贱更事,识小人情状,故尤忌嫉臣兄弟。』言卿不能知小人情伪,故亨甫利卿在位。」曾旼检讨,在七年五月七日。
戊申,中书言:「近诏运米百万石往澶州、北京,计道路縻费不少,请岁给米盐钱钞、在京粳米总六十万贯石,付都提举市易司贸易。度民田入多寡,预给钱物,至收成时,令於澶州、北京及缘边州军入米粟麦封桩,候有备。遇物价贵,听籴便司权住入中借兑支用,须岁丰补还。其市易司所籴,如价高,令以渐计置。」从之。先是,上令中书勘会运米费钱若干,中书进呈约三十七万贯。上怪其多,曰:「向曾比较,那得费如许?」王安石曰:「此乃约数,然亦必不少,俟更比较实数进呈。」安石因言俵籴事,以为非特岁漕百万石,比今法可省六七十万贯钱,又可榷河北入中价。河北大河无事,诸河又已循道,所出地及淤田至多,即岁增出斛斗不少。既遇斛斗贵,住籴即百姓米无所籴,自然价减。是虽有住籴之名,而实须有物可籴。府界淤田岁须增出数百万石,民食有限,物价须岁加贱俵籴转之。河北非惟实边,亦免伤农。上以为然。吕惠卿日录:八年九月十六日进呈罢运米,令市易俵放文字,余曰:元初只见在京八十价籴了米,司农寺以一百价赊籴了米,又东南八十价折斛,即是不得八十价米,又以二十文致到河北,不过一百文籴一斗六七分粟米,不为贵。然本欲以外来物去河北,令官中有备,则和籴价可减,不为商贾所操。安石欲以粟米易之,固甚善,然纲船兵梢也不易,许多时安排得成次第,且待籴得粟米後,换粳米也不妨,是他须要直罢了,亦不奈何。然因换得粟米後,便说道转变得息钱一百万,总是乱道。除以粟米易粳为异外,等是从外处般物,由黄河到河北,其余百般变转得利,只是市易司买卖,干他运米甚事!才与商量便恶发。安石去後,是他所立底法,为爱护如此,只是恐他来不得。闻朝班中有曹号呼臣为「护法善神」,是他到来措置过,事须要改尽。只如市易事,吴安持怎尽会得?只见韩绦、冯京要坏此事,臣计算到约有一百三十万贯息,故每起请,须要他看过行得,方教入遂贴地,没人语言。自吕嘉问到来,说并措置得不是,道是无他不得。臣见安石来便不能管得,而今也又有一百一十余万息钱,其余措置若无本末,臣怎敢做?臣亦量臣力,寻常事开陈得官家,一时会尽,方始奉行。见得安石奏事,陛下有沈吟,中闲安石便自道了:「你既如此,须是无心始得。」然其他不曾见别有事,只是臣面上如此许多年相知,厮共做了许多事,下梢却恁地?按:此事即八年九月二十六日,惠卿云安石欲罢河东运米,而行市易俵放之法,惠卿以为非便者也。初令运米河北,乃六月十八日事,不知安石罢此,却行市易俵放之法,的系何时?今附注此,更徐考之。
三司使章惇言:「河北、京东盐院失陷官钱甚多。诸路榷盐,独河北、京东不榷,官失岁课,其数不赀。乞差官同王子渊诣海场并出产小盐州县,与当职官吏并两路转运司相度利害以闻。」从之。子渊时为何官当考。明年八月,河北盐法乃复旧。子渊或为籴使,当检。明年八月一日,上批「河北盐法可速依旧」,朱本移入此,今从墨本,仍附本日。要之,实录载此事两俱疏略,更须考详。按:元佑元年闰二月,吕陶言:熙宁八年,章惇任三司使起请,乞京东、河北榷盐,其奏状乃曰:「河北、陕西并为边防,今陕西榷盐,而河北独不榷,此祖宗一时误恩也。」有旨依惇所乞,召京东提举盐事周革入议,委陈朴、王子渊相度。文彦博奏罢之。苏轼与文彦博书载章惇言政如吕陶言,轼因说彦博,令奏罢榷盐。如陶所言,则是彦博果奏罢榷盐也。庆历六年十一月张方平对语可参照。沈括自志云:括权发遣三司使事,市易司欲岁输三司钞三十万缗,以请河北、京东两路盐税,欲自榷卖。括以为太祖常降墨敕,河北无得禁盐。庆历中,又欲官收其利,仁宗复诏罢之,至今刻诏於北京望宸阁。祖宗之戒犹在耳,而背之不可。其後京东转运司竟用其说,齐、鲁之闲大骚,而主司以罪去。按:括八年十月十二日权发遣三司事,实代章惇。惇先有榷议,既不行,不知市易司何时复有此议,当考。十九日,惇又议榷河东。绍圣,曾布云云。食货志第五卷:河北旧禁盐,建隆四年颇通商,开宝三年乃悉罢榷。熙宁八年,三司使章惇言:「榷盐独不行於河北、京东,官失盐课不赀,请遣吏偕河北籴便,官诣海场及煮小盐州县与当职官、两路转运司度利害。」从之。所谓小盐,伪盐也。於是诏提举河北、京东盐税革入议,明年手诏三司,河北盐法可如旧,庶商人不致疑惑,亏损额课。
都提举市易司言,汉州积滞茶至千五百七十七〈马犬〉,不如雇步乘,乞选官体量。诏遣都官郎中刘佐,维州团练推官、都水监句当公事杜常往究利害以闻。王安石初欲遣佐,以韩绦所恶,乃乞用常。既而上令佐与常同往。
诏缘北边寨铺使臣所管界至退缩,并故纵人出入者劾罪,不以去官赦降原减;界至退缩者,并统辖官以闻。上谓王安石曰:「河北边事,自萧禧去後便缓。」安石曰:「事要当,不在急。若措置虽急,却不当,但害事,何补边计!」上曰:「分将事乃日朘月削,人见如此,即更懈怠。」又言将下教阅事。安石曰:「向时立教阅法,若能推行,信赏必罚,即虽兵不在将下,何缘不精?」上曰:「责人须令可以免责。如要拣兵员老弱,却不由钤辖、都监,钤辖、都监空被责何补?」安石曰:「自来拣兵员须是监司、知州及兵官,若不如法,自监司以下严责降,即孰敢灭裂?且责降既严,即上下自须力争,岂肯苟顺监司、知州而已?今专令将官自拣,将官亦只是自来知州之类为之。不知为知州则苟简,为将官则恳恻,是何理也?若为将官责重,则自可移於知州。且人材一般,若令三四人连职,则容有一人奉法。若人材未可知,而专任一人,其或苟简,谁复明其修举者?」安石因言:「前岁所修教阅赏罚,至今尚未施行,何故?」上言:「修未了,故未施行。」上又言:「民兵亦未了。」安石曰:「边路民兵易教,不同府界,略教尚已可用。即边路不愁教习不成,缓则缓教,急则急教,不愁不为用也。」上又言:「近岁费用横多,诚为不易,将来但恐难为供亿。」安石曰:「诚如此。」前岁所修教阅赏罚,当考。
己酉,分命辅臣祷雨。
命同管句外都水监丞程昉、权知都水监丞刘璯提举开广沙河。初,昉、璯言:「王供埽下有沙河故迹,可开广,取黄河水灌之,转入枯河,下合御河,即黄河堤置斗门启闭,其利有五:王供乃向着埽,免河势变移,别开口地,一也;漕舟出汴,对过沙河,免大河风涛之患,二也;沙河分水一支入御河,大河涨溢,沙河自有节限,三也;御河涨溢,有斗门启闭,无冲注填淤之忧,四也;德、博舟运免数百里大河之险,五也。开河用工五十六万七千四百九十三,请发卒万人,役一月可成。」从其请,而有是命。文彦博有劄子论列,附九年十月末,七年七月九日,又八年九月五日、七日,又九年八月二十九日,又十月末,又十二月癸未朔,又十年五月二十日庚午。
诏令式所修定宗室禄令,不成文理,未得颁行,送详定一司敕令所重定以闻。於是删定官魏沂罚铜十斤,送审官东院,详定官沈括特释罪。
中书言,诗、书、周礼义欲以副本送国子监镂板颁行。从之。
诏诸州法司、当直司、司理院、推司、州院专差勘事司吏,委提举司相度,随宜立定人数。法司毋过三人,当直推勘司毋过四人,月给食料钱虽多,毋过十二千,法司习学毋过两人,食料钱毋过五千,以裁减役人废罢耆户长、壮丁等钱充。度事务繁简,增损人数,依转运司吏行仓法。初止行於江宁府,至是,司农寺请行之诸州。又为立稽违差失许法司纠举赏罚法,自事务繁处为始。
诏边民典卖地与北界,论如私相交易律,皆配黄河南本城,许人告,亩赏钱十千;所典卖地勒犯人家或地邻赎归,犯人家财不足,官为借给,已有北人居者,官司婉顺发遣。其典买北人地者,钱不追,地不得耕,两地供输,与全属南人典卖地者立法有差。先是,边民以地与敌交易,久则疆畔不明,往往生事。庆历中,贾昌朝尝为约束,後屡申明,不能禁止,至是又着为法。
三司使章惇言:「河东永利两监盐岁课旧额二十五万余缗,自许商人入中,粮草增饶,给钞支盐,商人得钞千钱,才售四五百,县官暗失钱数,铺户获利不赀。又私盐不禁,岁课日减,今才十万四千余缗。若计粮草虚估,官才得钱五万余缗,视旧亏十之八。今若依解盐例,募商人入钱请买,或当官自鬻,仍严禁私贩,岁课必大增羡,缘边粮草却用见钱籴买。」诏河东转运使范子奇、赵子几相度,详具条约以闻。十八日议榷河北、京东,今又及河东。食货志载惇言与实录同,但稍文耳,今不别出。九朝通略,子奇,雍孙也。
李承之言:「河东路奏举教阅保甲,巡检若系监当,止乞支与监当请受。」王安石曰:「恐合与添支。」上曰:「善。然陈恕惜起支定例亦良是。数虽少,积之乃众。近岁或已有请受,又攀例求驿券,如高居简已请皇城司添支,及出,又攀例求驿券,竟不曾与。如吴珪在外久,然亦不曾与驿券。」安石曰:「凡奏举官句当事须藉材,而句当出入须至陪费盘缠,不如安居守本职事。若使才者劳苦在外,而费用反不如不才者安逸而无费,则孰肯就奏举?今如高居简皇城司厚俸,不支驿券可也。然其在外劳苦,比只在皇城司安坐之人则有差,虽与驿券不为过。如吴珪俸薄,又自近岁内小臣出入,人人畏谨奉法,无敢受赂遗者,若劳而不恤,亦恐非圣政之善。又如河东巡检,既是选举,又有教阅保甲之责,又在陆行枯槁路分,若更不依诸路请得添支,即孰肯就奏举者?且用财省费,当大计乘除。今以民兵代兵士、弓手,所省已多,即於巡检请受至少,不足爱惜也。」
辛亥,吏部尚书、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王安石加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吕惠卿加给事中,右正言、天章阁待制王雱加龙图阁直学士,太子中允、馆阁校勘吕升卿直集贤院,并以修诗、书、周礼义解毕,推恩也。安石辞曰:「雱前以进书,自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除右正言、天章阁待制,既病,不复预经局事,今更有此授,极为无名。」上曰:「特除雱待制,诚以询事考言,雱宜在侍从,不为修书也。今所除,乃录其修经义之劳,褒贤赏功,事各有施,不须辞也。」惠卿亦辞给事中,上曰:「卿於经义必多起发,兼修书改官,自有旧例。」
是日,中使促安石等令後殿告谢,云上坐候,乃入见,辞所迁官,上谓安石曰:「卿修经义与修他书不类,又非特以卿修经义有劳也,乃欲以卿道德倡导天下士大夫,故有此拜,不足辞也。」後雱又辞所迁职,上欲终命之,惠卿以为雱引疾避宠,宜听,故从之。由是王、吕之怨益深。朱史谓惠卿之语并无照据,遂删去,改云:雱辞迁职,上欲终命之,而安石亦坚辞,故寝其命。今从墨史。九月十二日,惠卿云:臣亦当夺官。可考。
东头供奉官董中令以捕获李逢,迁一官。
壬子,河东转运司言:「祁、洺盗李昌等前後四十九发,潞州指挥使、披带班殿侍崔全应募,率宣毅兵李庆等斩获首级。」诏授全三班借职,三班差使【五】,余迁资有差。
诏五服年月敕嫡孙为祖注,增入嫡子死,无众子,然後嫡孙承重,即嫡孙传袭封爵者,虽有众子,犹承重。
先是,同知太常礼院李清臣言:「五服年月敕嫡孙为祖注,谓承重者。为曾祖、高祖後者,亦如之。又祖为嫡孙注云:『有嫡子则无嫡孙。』又封爵令:『公、侯、伯、子、男皆子孙承嫡者传袭。若无嫡子及有罪戾立嫡孙【六】,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子,无庶子立嫡孙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孙。曾孙以下准此。』究寻礼令之意,明是嫡子先死,而祖亡以嫡孙承重,则礼先庶叔,不系诸叔存亡,其嫡孙自当服三年之服,而众子亦服为父之服。若无嫡孙为祖承重,则须依封爵令嫡孙远近以次推之。且传爵、承重,义当一体,礼令明白,固无所疑。而五服年月敕不立庶孙承重本条,故四方士民尚疑为祖承重之服或不及上禀朝廷,多致差误。欲乞祖亡无嫡孙承重者,依封爵令传袭条,余子孙各服本服。如此则明示天下人知礼制,祖得继传,统绪不绝,圣王之泽也。」下礼院,请如清臣议。既而中书言:「古者封建国邑而立宗子,故周礼嫡子死,虽有诸子,犹令适孙传重,所以一本统,明尊卑之义也。至於商礼则适子死,立众子,无众子,然後立孙。今既不立宗子,又不常封建国邑,则嫡孙丧祖,不宜纯用周礼。」故有是诏。
诏淮南、两浙、江南、荆湖路转运司具旱灾州军以闻。
上谓王安石曰:「沈括奏契丹地界事,似已说得了当,不知实如此否?彼或更不遣泛使来。」安石曰:「契丹固宜无他,既见朝廷许再遣泛使无所惮,则必不再遣也。」此据日录二十二日事,括以五月二十五日至北庭,六月五日起离,住十一日。
括初至雄州,敌遮境不纳,责地不已,数火边候,以示必举。留雄州二十余日,萧禧还,乃纳使人。括草遗奏,付其兄雄州安抚副使披,其大意言:「臣不还,敌必倾国为寇。敌之器甲、材武皆不逮中国,所恃者惟众而习劳苦,不持粮。制敌之术,惟聚兵定武,合西山之众,以守磁、赵。黎阳河狭而岸近,折箠可济,当分澶、魏之甲,以塞白马之津。怀、卫坚壁,以塞洞道。敌不得而西,必出中路以趋河桥,则决齐贾原武、天台、齐贾皆河埽名,见元丰五年九月丁酉。以灌之,虽百万可使之为鱼矣。唐河出於西山,以囊壅之,待其师还,决囊以断其军。镇、定之师尾其後,可蓬卷而覆也。」
括至敌庭,敌遣南宰相杨益戒就括议。括得地讼之籍数十於枢密院,使吏属皆诵之,至是,益戒有所问,顾吏属诵所得之籍,益戒不能对,退而讲寻,他日复会,则又以籍对之。益戒曰:「数里之地不忍,终於绝好,孰利?」括应之曰:「国之赖者,义也。故师直为壮,曲为老。往岁北师薄我澶渊,河溃,我先君章圣皇帝不以师徇,而柔以大盟。庆历之初,始有黄嵬之讼,庆历元年十二月庚辰,侵耕苏直等地,当考。我先皇帝仁宗於是有楼板之戍,楼板之戍,当考。武经边防,代州崞县有楼板塞,西至忻州云内砦二十里,北至契丹界。以至於今。今皇帝君有四海,数里之瘠何足以介?国论所顾者,祖宗之命,二国之好也。今北朝利尺寸之土,弃先君之大信,以威用其民,此遗直於我朝,非我朝之不利也。」凡六会,敌人环而听者千辈,知不可夺,遂舍黄嵬而以天池请。括曰:「括受命黄嵬,不知其他。」得其成以还。通略云:将至境,而燕之民皆弛备反耕矣。此据沈括自志,附此月壬子二十一日录後【七】,当考。三月二十六日戊午,括始受命,韩缜云云,已附注彼日,当并考。沈括自有乙卯入国奏请并别录载使事甚详,今掇取其闲辨论地界处具注括自志下。其紧要亦不出括自志也,恐岁久不复见括别录,故且存之。前二段已具注八年三月二十九日并闰四月五日。入国别录云:闰四月十九日,离新城县。五月二十三日,至永安山远亭子,馆伴使琳雅、始平军节度使耶律寿,副使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梁颖二十五日入见。二十七日,入帐前赴燕。二十九日,就馆赐燕,差枢密副使杨益戒押燕,酒二行,益戒令人传语有圣旨,请立。臣括等寻离坐,於帐前与益戒、寿、颖等对立。益戒云:「奉圣旨,昨来蔚、应、朔三州地界公事,朝廷两遣使人诣南朝理辨。今来蔚、应两州已是了当,只有朔州一处未了,终是难停往复。未委卿等昨离南朝日,有何意旨了绝?」臣括答云:「河东地界并已了当,差括等来回谢。」益戒云:「只是蔚、应两州已了,朔州地分俱未了绝。」臣括答云:「括等只是差来回谢,此等公事不敢预闻。」益戒云:「今来系是圣旨宣问,侍读、馆使须合应报。」臣括答曰:「此事虽不是本职,不敢预闻,既是承准宣命,有所知者,不敢不对。昨来理辨三州地界,但北朝稍有照证处,尽已擗拨与北朝,如黄嵬大山、天池子,各是照据分明,难议应副。」益戒及馆伴梁颖皆言黄嵬大山自来系北朝地土。臣括答云:「不委北朝有何文字照证?」颖云:「南朝有何照证?」臣括答云:「南朝收得北朝照证甚多,亦有十年前照证【八】,亦有今年照证,亦有州县照证,亦有圣旨照证。且说最先北朝重熙十一年,北朝差教练使王守源、副巡检张永、句印官曹文秀,南朝差阳武寨都监翟殿直【九】、崞县令教练使吴岊同行定夺,以黄嵬大山脚下为界,自後顺义军累有公牒,皆称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岂不分白!」颖云:「此只是定夺苏直、聂再友地界,即非两朝地界。两朝地界自在近南分水岭为界。」臣括答云:「当时先为苏直、聂再友侵耕过南朝地分,累经理辨。康定二年,南朝圣旨,岂可以琐细民务轻闻朝廷?以两朝和好事重,更不理会,只仰以苏直、聂再友所耕地外卓立烽堆永远为界,北朝所以差上件官吏同行定夺。若是北朝腹内百姓地土,何烦南朝圣旨及两朝差官?今若言所定黄嵬大山脚【一○】只是苏直、聂再友地界,既不是南朝地界,不委以南邻着何人田土?」颖等无语。臣评言:「昨来北朝国书并白劄子内理会事目,如瓦窑坞、李福蛮、水峪、义儿马铺及三小铺、西陉一带等处,南朝虽有文字照验分白,但以交验贼踪,或捉送逃走军人,各依长连城、六番岭、关子口铺,并非两朝为界去处,照据界限并雁门、胡谷寨以东数寨,下经治平年发遣铺分【一一】,朝廷已不论有无照证,更不理会,并应副北朝事理已尽。其黄嵬大山自有原定界至脚下为界文字,其天池又有顺义军开泰五年牒【一二】,称系宁化军地分,照验分白。今来更有甚商量?」颖又云:「南朝照验文字,在河东时见刘少卿等将出数件照验,亦是难为案据,故为拖延。」臣评答云:「学士们在河东时只争闲事,几时曾理会地界?」颖又云:「天池地分自属北界显然。若天池神堂不属北界,因何却是北界行牒修葺?」臣评答云:「既属北界,因何却是南朝修葺?」臣括又云:「南朝庙宇自是顺义军越界横管,譬如代州若牒朔州,云鄯阳县廨宇损漏,请疾速修葺,便也可以夺得鄯阳县也?」颖云:「鄯阳县廨宇损,干代州甚事?因何牒得朔州修葺?有何义理?」臣括答曰:「南朝天池庙损,干朔州甚事?因何牒得宁化军修葺?自有顺义军横管,岂可便为凭据?」颖云:「今来蔚、应、朔三州地分内,蔚、应州地界已了,只是朔州地分界至未了,侍读、馆使因何便言回谢?」臣评答云:「北朝理会数事,理有可否,可者已从擗拨,否者难便商量,怎生不回谢!」臣括又云:「两朝通和七八十年,使人一往一来,自是常礼。地界公事,括等岂敢预闻?适为圣旨宣问使人,已据确实理道开陈,更有何商量?」颖又云:「康定二年未定界至已前,以何处为界?」臣括答云:「以六番镇为界。」颖云:「本是黄嵬大山分水为界,不委南朝却以六番岭为界,有何文字照证?」臣括答云:「若要南朝照证文字,却〈日煞〉有。不委北朝以分水岭为界,以何文字照证?」颖云:「此中文字更不少,侍读且将出南朝照证文字来!」臣括云:「但请将出北朝照证文字!」颖等无语。臣评云:「自来是长连城、六番岭为界。」颖云:「有甚照证?」臣评答云:「自来长连城、六番岭一带,关子口铺【一三】便是南北分界去处。前後北朝州县交验贼踪、送还逃走军人,文牒〈日煞〉多,便是界至去处。今来南朝虽有此等文牒照验分白,为只是因事该指铺分界至,不是特指定属南属北文字【一四】。今本朝更不论有无照据,已依白劄子内处所擗拨应副北朝了当。黄嵬专有两朝差官立定界至文字,及有顺义军累次公牒,并特指说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天池又有开泰五年顺义军牒,特指说系属宁化军地分,并是北朝文字,理道分白,怎生改移?」颖又云:「西陉一带地方亦有未了。自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远探、白草铺分割,因甚自北以西便挑下分水岭,却向平川中指古长城为界?」臣括答云:「此处便是分水岭。不向此中为界,更向何处为界?」颖云:「此处岂是分水岭?分水岭自转向南,下去白草铺望古长城,只是平川,何处有岭子?」臣括答曰:「莫是学士不曾见彼处地形镇着分水岭,因何却唤作平川?兼此分水岭以南,尽是南界铺寨及弓箭手铺子,止杀向南,更怎生去得?」颖曰:「虽有铺子,总是南界侵过分水岭北盖却,自合拆移,岂得却将铺子为硬界【一五】?」臣括答云:「此许多铺子自是在分水岭南,北朝素知,兼有北朝圣旨照证,怎生不是硬界?」颖云:「圣旨道甚?」臣括云:「萧琳雅黸来圣旨、劄子内称,南朝侵过分水岭以北,盖却小铺子三坐,并义儿马铺,皆合拆移,近南於分水岭南修盖。因何不说道土磴、石跌地分侵过分水岭,盖却铺子并义儿马铺?」颖云:「土磴、石跌铺子不少,劄子内不成便说得许多铺子?」臣括答云:「若实是侵过分水岭北,即须着说,有甚说不得?自是不干着分水岭,故不说着,更何烦理会?今且说黄嵬大山,北朝更有何照据?」括自注云:「北界涿州累牒并理会西陉地界未了,今颖如此争辨,臣括以此言答之,颖知理屈,自此後更不曾言着黄嵬大山、天池子。」颖云:「东西一带尽合以分水岭为界,因何黄嵬大山不以分水岭为界?」臣括答云:「东西一带尽以分水岭为界有何文字照据?」颖云:「〈日煞〉有南朝州军行过来文字照据。」臣括云:「只是胡谷寨以东有文字,尚也凭不得,干黄嵬大山甚事?」颖云:「既是一处照得以分水岭为界,即东西尽合以分水岭为界。」臣括答云:「若是一处以分水岭为据,尽要以分水岭为界,即西至岢岚军,东至檀【一六】、顺,尽合以分水岭为界也。如此怎去得?」颖云:「因何说得檀、顺,有何道理?」臣括答云:「既云东西尽合以分水岭为界,即须如此。学士元来也知去不得里!」臣评随云:「侍读只是说喻。」颖又云:「天池子有何照证?」臣括答云:「有开泰五年顺义军牒,地里属宁化军,只此照证,最是分白,其余〈日煞〉有文字,更不须言。」颖云:「只是紧执定这个文字!」臣括云:「这个文字不执,更执甚文字!」颖云:「这个只是州县一时错误行遣,当时官吏若在,必不轻恕。」臣括答云:「但没便宜底文字,便总道错误即休,怎生使得!」颖云:「既是南朝地界,因何乙室王及北界一百部族,在彼住坐放马半年有余,无人发遣?」臣括云:「既是顺义军有公文认下是南朝地方,便住坐五百年,亦是北人不合来侵入南界地分住坐!」臣评曰:「边上地界接连去处,平时无事,两朝人往来樵采放牧,又有何不可?岂为时暂住坐便来侵占为自己田地?」臣括又云:「譬如民家,去别人地内居住一世、两世,若执出契书,亦须夺却。住坐半年岂足为凭!南朝只是守执北朝文字,乃是实据。当时纵不发遣,自是北人不合侵越,後来又拆却铺,立却十八个烽堆、七个铺子,岂是不经发遣!」相次有一人裹拳脚幞头,自近前助说,臣评认是昨来萧禧随行都管高思裕,臣评却云:「且容侍读、评与枢密给事、馆伴琳雅、学士说话,不销得你搀说,且退。」思裕即退。後臣括又云:「如黄嵬大山、天池子不惟有向来所陈逐次照据,兼萧扈、吴湛国信来时有北朝圣旨。为今来已指立烽台标杆,开撅壕堑,兴功建立铺寨,即且依旧,北朝百姓也且教依旧,各更不侵占,岂不分白!」颖云:「此是萧扈、吴湛传圣旨,已行谪降了也。此文字怎生使得?」臣括云:「此是北朝圣旨,学士因何却言使不得?」颖云:「此是萧扈、吴湛错认圣旨,已行遣了。」臣括云:「顺义军牒即云州县错误文字,不经朝廷处分,待不使,今来圣旨又言是错,何故错得许多?今後更有照证文字,只学士道错了不成便休也?更理会个甚?括等自是回谢,亦难为与学士争口舌。」臣括更无言,稍退立。颖又却云:「昨来北朝理会五处地界,三处了当,若只有此二处,事体至小,因何却不理会了当?不知此二处元是与不是理会数?」臣括答云:「天池子元不是理会数。」括自注云:「望颖回答,即引耶律荣来时劄子内落下天池子一节答之,颖却不问。兼萧琳雅赉来劄子内,亦只指着黄嵬大山脚下为界。」颖沈吟思虑次,臣括随声曰:「莫又待道错?」颖又多说词理,大率并无照据。益戒数目颖令罢。臣括待其语定,曰:「学士更说千般道理,也不济事,须是要的确文字。南朝并无许多言语,黄嵬大山只八个字,曰『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天池子只六个字,曰『地里属宁化军』,此外非某所知,更无可议论。」臣括又退後立,益戒云:「今来圣旨所问,如何回奏?」臣括答云:「但告枢密给事回奏,括等来时,只是回谢,别无圣旨。今来商议公事,若是地界擗拨因依,适来已具咨闻。本朝只是守得『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及『地里属宁化军』两句确的照据。」益戒遂顾寿、颖:「如此且休。」遂相揖就座再坐,酒三行,益戒又云:「两朝和好事重,侍读、馆使早与了绝却好。」臣括对云:「有何不了绝?南朝道理适来已曾咨闻,自余非括敢预。」颖犹持昏赖之意,复申前说,臣括对云:「两朝和好七八十年,旷古未有。昨来入界,见两朝万里农桑,人民富庶,此是两朝祖宗盛德鸿美,岂可以边界小事有伤和好大体?盖是理难应副,非是占却。」益戒云:「两朝和好,生灵受赐,侍读、馆使须体朝廷意,早与了当,却庶免往复。」臣评对云:「继好息民,生灵受赐,诚如枢密给事之说。」臣括云:「只为南朝照验分白,难为应副,兼事亦不由使人。」臣评云:「这些土地得失,不系两朝损益。」颖云:「北朝〈日煞〉有照验文字,为侍读、馆使坚言只是回谢,不肯商量,料得咨呈亦不济事。」臣括云:「南朝只是守得『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及『地里属宁化军』,余外非括所知,亦不烦相示。」颖又云:「只如赤埿胶、段家堡也〈日煞〉有事未了,在重熙十二年,百姓石廷直理会疆界,赤埿胶近南〈日煞〉有地里在,只是侍读、馆使不肯商量,未却咨闻。」益戒云:「且做黄嵬大山脚下为界,未委东西石廷直等地土合如何?」臣括答云:「若是援引石廷直所争地土文字,即是已定却黄嵬大山脚下为界,东西地土自有始证。」括自注云:「重熙十二年,顺义军曾牒代州理会石廷直地土一牒,内云:须指定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其意欲先认杀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却要一直向东,包占古长城以南地土南北三十余里,东西〈日煞〉长。臣括所以称即是已定却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其东西土地自有买马城及古长城止杀。臣括所以言自别有照据。」益戒等晓会,不再言。颖觉理屈,却急言黄嵬大山须是分水岭为界,且论赤埿胶、段家堡。臣括更不答,酒六行,起谢恩毕,展状,与益戒相别。六月一日,赴横燕次,马上寿等谓臣括曰:「侍读备录见示南朝圣旨,已檄申枢密院也。」六月一日,横燕酒二行,押宴耶律晕令高思裕传语云:「皇帝差杨副枢传宣。」臣括、臣评各起立帐前,良久,杨益戒来云:「皇帝传宣:今日枢密院、中书同进呈卿等来南朝圣旨,除续有回文外,其闲节次行遣,并先已闻达,即无不闻达事。其萧禧不肯朝辞,只为公事未了,须至在彼商量了当。所有萧禧倚柱立不肯下阶一节,待与问当。此外有黄嵬大山、天池子未了当,卿等必须带得南朝圣旨来商量。这起若不了当,必是不绝往复。」臣括、臣评答云:「谨审圣旨,南朝只却闻达,恐臣括、臣评蒙蔽。所谕萧禧倚柱一节,待与问当。深见圣意敦重和好事体,候括等到南朝,一一闻达。」臣评对云:「上承圣谕,足见敦尚和好之体,然自见行问当萧禧以上一节,宣谕评等,当一一归奏南朝。其黄嵬大山、天池,北朝言未了公事,使人虽闻,即不敢归奏。」益戒云:「到底来是不肯商量便是也。不知除此外,南朝皇帝更有何意旨?」臣评对曰:「若得本朝指挥来商议,岂敢不商议?」颖又云:「蔚、应、朔三州地土,两州已了,惟有朔州地分黄嵬、天池未了,况的是当朝久来地分,今来须要了当。」臣评云:「奈何南朝所执照据,的确甚是分白。但恐北朝边臣生事邀功,上惑朝廷未已,枢密给事、北朝执政大臣,请试思南北两朝通好七八十年,兄弟叔侄情契如此,不知这件小事消与不消如此计较?」益戒云:「事小则固是也。」臣评又云:「乞枢密附奏皇帝,此北界议论,是两朝皇帝家国事,或恐内外臣僚为已兴议论,却不敢自罢止。更望皇帝自奋英断,早指挥了绝则好。」益戒云:「此事并是出圣意。」颖云:「却道是公事不出圣意便是也。」臣评对云:「评意道恐羣臣议论不决,更乞特出自圣断也。几时不出圣意来?方说话次当,便捉一两字来评执使人,於理不可。」颖云:「莫馆使错?」臣评云:「评不错,是学士错。」颖云:「这些公事〈日煞〉小臣。」评又云:「既言事小,到这里也好了当也。」益戒云:「地界未了,侍读、馆使必须别带得南朝圣旨来。此起须要了当,今是圣旨宣问,不可隐藏。况前来文事,尽言差来审行商议,兼令将带照证文字来北朝理辨,必须带得照据文字来。」臣括答云:「南朝元差审行商议,後来改作回谢,累有公文关报。北朝照据文字,元曾承受得,後来改作回谢,朝廷却尽取去也。今来只是回谢。」益戒又云:「侍读、馆使虽用回谢,离南朝後,北朝再有牒去,言黄嵬大山等处地界未了,且令使人审行商议,恐到关推故不肯商量。文字到後,南朝别有指挥。」臣括答云:「都不知北朝再有文字,到雄州後,续领得本朝圣旨,内坐却据雄州奏到北朝涿州牒,却欲令括等审行商议後,面奉圣旨,沈括等元只是回谢,已起发前去讫,难为更令商议,并劄下雄州令牒涿州闻达,不知曾见此文字否?」益戒云:「也见。」括云:「此便是圣旨也,更有何隐藏?况两朝通和,南朝臣僚到北朝,更与北朝臣僚一般,岂敢对圣旨不实?兼地界已是了公事,真不须如此理会。黄嵬大山、天池子照据是分白,又是已一一开陈讫,今来使人更岂敢预闻他事?」押宴耶律晕令高思裕云:「天池子自来乙室王在彼下帐,若是南朝地土,何故乙室王在彼住坐?」臣括答云:「南朝地界文字分白,自是乙室王不当过界住坐,兼有其照据,岂可不据文字,只据口也?」晕又曰:「文字是在前,乙室王下帐在後,今合用前来照证,不知合用後来照证?」臣答云【一七】:「若要在後照证,则本朝修盖铺屋又在後。若以在前为据,则本朝所执文字在前。两头总是南朝有道理,更何须议论!」颖又云:「且容问天池神堂到了是北朝地土,是南朝地土?」臣括答曰:「是南朝地土,学士何故不知?」颖云:「既是南朝地土,因甚却要北朝行牒修葺?」臣评答云:「昨日已曾咨闻,既是北朝地土,因甚却牒南朝修葺?」颖又云:「如吴湛所传圣旨,已是失错。一行上下,皆已行遣了也。岂可便作凭据?」臣括答云:「北朝自行遣了萧扈、吴湛,括怎生得知?只是据得圣旨。况上项圣旨至今已是多少年岁?如今却旋道是错,莫行不得!」益戒云:「些小公事,北朝只是早要了当,只为南朝未肯了当。」臣括答云:「南朝为早要了当,所以擗拨许多地土,更有甚未了?」益戒又云:「侍读、馆使也合要早了。」臣括答云:「通和美事,普天率土皆要早了,何独使人?事理分白,自是北朝称是未了,系在北朝。使人只陈说得道理,了与未了,括岂敢知?」益戒云:「诚是。侍读怎与夺得他朝廷事!只恐别曾带得圣旨来?」臣括答云:「实别无圣旨。」晕及颖只是重叠言前来曲说。臣括云:「此等言语累经示及,皆无凭据,本朝只据得文字,别无商量。」益戒、颖同言:「今来圣旨,只是恐侍读、馆使别带得事来。侍读、馆使只是回谢,别无圣旨便是也。只如此回奏如何?」臣括答云:「只是如此。」梁颖犹纷纷未已,臣括遂退立,揖益戒,益戒亦揖而退,臣等遂各就座。此时酬答往来约一时辰,语言重叠,更不备载,大意止如此。酒三行,颖又云:「北朝甚有照证文字,但侍读不肯商量,更不敢奉呈。」臣括已知颖别无文字,此乃迤逦之词,答云:「学士如此言,必是别有文字,且请牢收取。」酒罢,马上颖又言黄嵬大山事,词语极多,臣初并不曾答,直候颖言语稍闲,乃谓之曰:「不须如此繁说,若有好文字,只消一句。学士凡说黄嵬大山,都不肯说着『脚』字,怎奈何文字上总有『脚』字。前来顺义军牒虽曾暗落下『脚』字,後来累经理会,今年萧琳雅来时,劄子上已却认了也,学士必应知之。假如除却『脚』字也无妨,只如重熙十二年七月十八日,顺义军牒内称:『六蕃岭直南,至黄嵬大山四十里。』此处无『脚』字,试请六蕃岭直南,打量四十里,看到得黄嵬大山甚处?又云『段家堡西南至黄嵬大山三十里』,亦无『脚』字,亦请打量看到甚处?假令去却『脚』字只将地里打量,也只打量得山脚下,何况元更有『脚』字。括更记得似萧琳雅持来劄子理会南侧北侧是如何,学士因何却不说着?」颖云:「此是楼板、云内两寨接界处照证,这底且休,且未理会,此中更别有照据在。」遂别说道理,臣括急鞭止之曰:「且请休别说,且请理会了楼板、云内寨界至,看劄子内言:『楼板寨西南至黄嵬大山南侧为界。』不知楼板寨西南甚处得黄嵬大山?莫却在东北上无?学士更且子细勘会,这个是北朝自攀引底照据文字。」劄子引张庆文字云:「楼板寨西南至云内寨,以黄嵬大山南侧为界。」黄嵬大山乃在楼板寨东北,颖已知劄子内所引失证,故前後并不肯说着此一节,臣括提问颖,颖自知理屈,但多方回避,不肯当。颖云:「此项待别有咨闻,这里别有照证里!」臣括遂笑之曰:「学士许多时在河东理辨地界,却被萧琳雅了当却。学士须着且恁争辨不成,惣无言也。学士河东时好与了却,如今已被萧琳雅了当却,学士才待去这两段田地上做工夫,莫後时也。」颖云:「是何?颖却是争功也?」臣括又云:「学士北朝名臣,括在南朝久闻盛名,今日事正好裨赞朝廷,早了却好。」颖惟称谢,然言语重复不已。臣括答曰:「括醉也,不及一一奉言,且望不怪。」适值渡一小螕子,臣括与耶律寿先过,颖未过闲,臣括策马先行,颖更说话不得,颖却笑顾臣评曰:「侍读只是拣便宜处说,没便宜处便推醉也。」直至帐前,马上相揖,遂散。此时言语往还,马上行约十余里方散。初二日,射弓次,颖又顾臣评云:「昨日所说地界公事,蔚、应二州已了,只是朔州地分黄嵬、天池如何了绝?」臣评云:「此虽是小事,亦无可商议。但北朝皇帝指挥了绝,即便可以了绝也。」颖又云:「天池子既是南朝地土,自来口铺在甚处?因甚直至苏钤辖时,方始移铺子向北下安置?」臣括答云:「自家地内近北取便拆移,有何不可?」颖云:「自家地内盖铺子,因甚却领许多军兵何用?」臣括答云:「当时有无军兵括不知【一八】。若实曾领军兵前去,必是怕北界非理约拦。将官到极边便将引军兵,亦是常事。」臣评云:「自家地内掘壕堑有何不可?既是掘壕盖铺,须得人功,不知当时是引军兵,差人夫来?缘当时是部领人夫,怎生今日便指作军兵恶模样?」颖又云云不已,臣括答云:「此来括等奉命回谢,本是传达两朝懽好,以礼会聚不成,却与学士斗颊舌也!但请详取文字,不烦如此。」颖又云:「黄嵬大山元只是定夺苏直地界,侍读今却要作两朝地界,恁地怎生教凭文字?」臣括答云:「文字指定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尚不凭用,更凭用甚文字?」颖云:「累曾奉闻元定夺苏直、聂再友地土文字云『北至张家庄』,若当初是定夺两朝地界,何故声说北至如此?显只是定夺聂再友田土,岂得指作两朝地界?」臣括答云:「且得学士记得元文字分白,得子细说与学士。若说着北至字,却是南朝〈日煞〉有道理。且得学士自记,容括咨闻。元是定夺文字,称『东至买马城,南至黄嵬大山脚为界,西至焦家寨,北至当界张家庄。』四至内因甚只北至独有『当界』二字?既只是北面至却『当界』,即东面、南面、西面不是南朝,更是何人地土?」颖云:「侍读道是苏直田土北面方是北朝地分,便是也,恁地有何文字照据?」臣括云:「括不恁道其四至地内是康定二年南朝剖与苏直地土,北面是北界旧界,东面、南面、西面并是南朝见今界至。」颖云:「有何文字照据?」臣括云:「更要甚文字!」颖云:「本朝自有照据,未却一一咨闻。」臣括云:「此是两朝正行定夺底文字,只恐更有别文字,也只改移这个不得!」四日,就馆夜筵,酒数行,颖顾寿又说起黄嵬、天池,又顾臣评云:「馆使、侍读莫须与他商量了。」臣评云:「只为不奉朝旨商量,怎生敢到此商量?学士累历必亦晓得。」又云:「天池除开泰五年後,更有甚照据?」臣评云:「有。」臣评因顾臣括,臣括答云:「更〈日煞〉有文字,只是此数个文字分白的确,更不须别文字也。至如天池子,太平四年二月十二日牒,於天池子西北,过横岭子批却签子木一株,其签木南至南界约三里。如此文字〈日煞〉多,但一件文字可用後,其余更何必援引?」颖审听之,便向座旁与高思裕番语数句,如有共记之意。臣评又云:「南朝照据〈日煞〉有,今且略陈所记耳。」颖又顾臣评曰:「前来侍读说道,黄嵬大山、天池子曾有北朝国信使带过圣旨去定了界至,怎生道不知国信使是谁?颖忘了也,试言看。」臣括答曰:「是萧扈、吴湛。累曾共学士理会,何故得忘了?」颖云:「萧扈、吴湛带去圣旨,不知是有文字?为复只是口说?萧扈、吴湛来时,只是口说,卒无文字。」梁颖前来理会时,盖是记不得,遂称错了圣旨,今必是旋去探寻案卷,见得只是口说,却欲来赖此圣旨,具在下文。臣括答曰:「口传圣旨。」颖云:「恁地有甚凭据?萧扈、吴湛见在此,当初何曾有圣旨?」臣括答曰:「此是北朝圣旨,学士因甚却道有甚凭据?学士前日赐燕日与横燕日,两次对制使及一行人众,称是『萧扈、吴湛错了圣旨,上下一行,各已行遣了也。』括与学士理会言语,莫往覆三二十转,因何今日旋去检本子来,却道何曾有圣旨!」颖云:「上下一行惣行遣了,不是说萧佶,几时说道行遣着萧扈、吴湛?」臣括答云:「是何萧佶?是治平旧址拨与北朝多少时也?此回便有甚因依,说到萧佶身上?此来从头只是理会黄嵬大山、天池子,因甚说行遣萧佶?有甚交涉?」颖云:「颖不曾道行遣了萧扈、吴湛。」臣括曰:「学士对制使及一行人众道了二三十度,言犹在耳,怎生便讳得?兼此事却有凭据,当时萧扈、吴湛虽是口传圣旨来,缘南朝却有圣旨、劄子,坐着萧扈、吴湛言语,已指挥各守地界,亦请北朝依此指挥,边臣不得更有侵越。此劄子是萧扈、吴湛自黸回。兼北朝已有行遣文字到边上,边上各曾有公文照会,怎生讳得?」颖云:「这里不见有文字。」臣括但笑而不答,颖亦不固争,似有臱色,酒行至十四盏,臣括等共辞之。颖固留,坚言只十盏也。臣评笑谓颖曰:「不是侍读面前以榛实记数甚分白,这酒巡莫不尚厮赖?」寿、颖共发笑。臣括顾臣评云:「前後学士所辨言语甚好,学士不错,学士对南朝使人须着如此理辨方是也。必然与朝廷密论时,自须依理道前後咨闻事理,学士心岂不晓?言语且须着恁地不错。」颖云:「不如此,须要理会归实,岂是强词!颖云北朝照证文字亦〈日煞〉多,只是侍读、馆使未见,见後须知得不错也。」臣括答云:「萧琳雅持来劄子内,天池子并无一件文字照据,黄嵬大山只引着两件照据:一件楼板寨南侧为界底,前日已咨闻,全没交涉;一件称顺义军曾牒代州待於黄嵬山一带巡边,令代州告示人户知委。代州回牒只称告示人户知委讫,不知此文字何用?莫是执道代州不曾理会。至如近日北朝文字称今年在永安山受礼,今来馆舍却去永安山八九十里,不成便须在永安山尖上受礼也。顺义军人马从黄嵬大山脚下巡过去,唤做『黄嵬大山一带』,有何不可?又不曾去黄嵬大山尖上巡边也,代州何须理会?既言北朝照证文字〈日煞〉多,因甚劄子内只说此两件,必是此两件是最亲切底。最亲切底尚且如此,其余即不言可知。」颖云:「不然,劄子内只是略举二件,此中〈日煞〉有文字在,只是侍读不理会,更不欲将出。南朝凭据文字如何?见得侍读必将得来。若见得南朝的确文字,朝廷须有商量。」臣括答云:「文字尽在朝廷,括非本职,不曾将来。」臣括见颖言朝廷须有商量,言语稍似婉顺,遂语颖曰:「两朝通好七八十年,这些事道理如此分白,不如早了,却是和好,各自守取道理莫好。」颖云:「南北和好固是好事,如今地界了後,更胜如旧日去也。旧日边上时有小争竞,只为河东地界理会来三十余年也,至今未定叠,须至时有争竞。若此回了却河东地界,今後边上更无一事,和好更胜如前日也。」酒欲罢,颖云:「三两日来,朝廷有一个好商量。此小事,侍读、馆使早与了当着好。」臣括见其语似婉顺,遂答云:「公事已了十分,但北朝道了便了也。」别录又载书表司、殿中丞、知雍邱县事王纯状称:五月二十九日,北朝皇帝与皇子各变服来帐前,称太师及小太尉相次,皇帝至侍读安下帐前,书表司王纯、鲍忻、职员张履、御厨李回、指使王宣等同与皇帝相揖後,地上列坐,时皇子亦在。吃茶罢,王纯谓皇帝曰:「今日天凉,太师可饮京酒一两杯。」皇帝曰:「好。」遂具酒果相次,皇帝先发问曰:「地界还如何了当?」张履云:「地界事已了,萧琳雅已受了擗拨文字,别无未了。」皇帝曰:「黄嵬、天池本是北朝地土,昨因苏钤辖等强来侵占,今来只要依旧。」张履云:「康定年中,两朝已曾定夺苏直所争地土了当。」鲍忻云:「记得北朝曾差教练使王守源、副巡检张永、句印官曹文秀计会,南朝阳武寨都监翟文秀、崞县令教练使吴岊指挥拨立定苏直地土,已立定黄嵬大山脚为界,此事甚是分白。」张履云:「天池,南朝自有顺义军开泰五年牒,称地属宁化军,亦是照据的确。」皇帝又云:「天池既是南朝地土,因甚於天池庙左侧旋盖铺形?」张履又云:「亦是自家地土上修盖,有何不可!」鲍忻因举手谓皇帝曰:「北朝来理会五处地土,南朝已应副了三处,此两处为已经定夺了当,及有文字照据的确,决难为应副。北朝皇帝须是体认南朝皇帝意度,便是了当。」皇帝又云:「此处地土,某曾亲到来。」遂指画铺形去处,鲍忻、张履同指李回谓皇帝曰:「李司徒久在河东,尽知子细。」皇帝问李回曰:「萧纠格太保曾来否?」回曰:「今日不曾来。」萧纠格太保便是萧爱六宅。皇帝曰:「河东三州疆界,左藏甚知次第,黄嵬大山有些争竞事,为甚未了?」回答云:「闻萧琳雅昨来商量已了,更无争竞去处,已将过文字来,太师必曾见上面都了也。」皇帝云:「只为未见道黄嵬山分水岭。」回答云:「北属代州阳武寨,自康定二年及嘉佑二年两次两朝遣使差官商量,定夺了当,必更难言。分水岭其黄嵬大山北脚下为界,更如何改得!」寻有皇子却坐云:「黄嵬大山北脚与水峪、白草铺相照否?」回答云:「全不忤事也。其水峪在雁门寨北,黄嵬大山北脚在阳武寨西,相去甚远,全不相照望也。」皇子又云:「与天池可相照否?」回答云:「更绝疏远也。」皇子又云:「其天池久属当朝,自来以横岭为界,如今须要依旧。」回答云:「若北朝却要横岭为界,奈缘横岭在冷泉村北七里以来,上面有长城者是。昨为北朝百姓杜再荣等偷侵过横岭南,居占冷泉村,本朝为北朝差国信使言『北朝人户也』,且教依旧,为欢好年年,不曾起遣,只於天池立定界至。若要横岭为界,须起了冷泉村方得也。」皇子云:「不是也。其横岭在天池西南上是也,被你南朝侵夺也。北朝天池岂是侵了冷泉村?」回答云:「西南无横岭,除了旧长城横岭。」阙答云:「若说西南上近者,只是於车道坞下有一小岭子,高不及二丈,长不及七八十步,岂得指为疆界?大不是也。」又书表司王纯状:今月初三日午时後,有馆中句当萧太尉,名呼图克台,体问得北朝太后帐前人;又一裹头巾、着駞毛衫人,称姓刘,呼司徒;一被发人,是昨日来者诨子太保,皆是北朝皇帝处人,将酒一注子来纯帐中,请御厨李回、书表鲍忻、职员张履,云:「昨来祗候不易,今日无事,特来劝好酒盏。」良久,萧太尉问云:「地界事如何?见说其余总了也,只有黄嵬大山、天池两处未了,如早了当甚好。」李回答曰:「黄嵬大山有康定二年因苏直、聂再友侵耕南朝地土,其时南朝仁宗、北朝兴宗已各差官定夺,别立封疆界石壕子。天池亦有南北两朝往回文字,照验分白,了当多年也,更有甚事理会未了?」北人意尚未晓【一九】,纯寻就地画形势子细说与北人:「其黄嵬山下圣佛谷以北一带,久年以六蕃岭为界,後因北界人聂再友、苏直侵耕过南朝地土,南朝仁宗为和好多年,不欲争竞。是时两朝各差官同共重立定地界,东至买马城,西至焦家寨,南至黄嵬大山北山脚为界。天池地分,旧以近北大横岭为界,因北界人杜再荣侵耕过冷泉河,後来定夺,只於天池庙近北别立界至,已了当多年,别无可理会,并有两朝文字并北朝顺义军公文过来,称天池庙地属南朝宁化军,照验甚是分白,南朝皇帝必不肯更移改动也。」其被发人又问云:「的实有文字照验无?」纯答:「是两朝公事,若无文字照据,谁敢浪舌说话!」又低语谓曰:「昨日来者太师官,〈日煞〉近上,朝廷最信凭他语言,交我问书表,若有文字,国信使副因甚不且将来看过便了也?」纯答:「南朝应副北朝事已了当,别无可理会,今只差使副来回谢,更不带文字随行。北朝自有当年往回文字案检可以照证,何须更要南朝文字?但交太师自去检看,管不差错。」饮罢起。又随行李回状:今月六日离新添馆,路中有北界马协司徒续後赶来,相祗揖云:「阙下久住不易,今来归去,〈日煞〉是喜庆甚好事。」回答云:「别有甚喜庆好事?只是且得一行人马安乐回归。」协又云:「且得两朝再成欢好。为这些儿疆界公事,〈日煞〉是烦恼。昨来萧相公、梁学士为在代州界上住了许多时日,不曾商量得些子处了当,朝廷寻来句只三日走马到驾前,〈日煞〉受了烦恼不少。後来萧琳雅再去南朝回,虽将得文字来,该说代州以东诸寨地界已了,更不争理。只有黄嵬大山与天池两处未了,又待再差萧琳雅去南朝理会,却为南朝有泛使来到,只等候商量个次第,便教过去。皇帝却见侍读、馆使开说得理道甚是分白後,〈日煞〉是喜欢;太后亦更喜欢,道与皇帝:南朝〈日煞〉是应副,本国也如有些小的公事,也且休恐恶模样。便朝廷取问萧相公、梁学士当时商量,教看南朝意度如何,肯与不肯确的逐旋奏闻?但只说南朝差来职官一向不肯商量,却只争了一场坐位闲公事,不曾了得些小疆界,因何萧琳雅去了却以东数寨。如今沈侍读、李馆使来说得事理分白,显是你两个有隐底事节不闻达朝廷,如此三度令分析,更取问萧琳雅一次,南界可〈日煞〉不肯商量。其萧琳雅寻覆奏:南朝若不肯商量,怎却将得回答文字来?即不知边上职官相见,商量如何?」协又云:「与左藏代州往还甚熟,後不敢浪舌说脱空,实是如此。今来北朝皇帝亦甚思想,因见侍读、馆使累说南朝皇帝重惜欢好,大〈日煞〉应副北朝也,遂亦深思昔年欢好,更不理索黄嵬大山分水岭,只於天池中心为界。此甚小事,必是侍读、馆使见後,甚是喜欢也!」回答:「萧相公、梁学士在代州界逐次相见,实即只闲争相织罗公事,何曾的当商量地界!北朝问当乃是也。其黄嵬大山及宁化军天池是南朝照据分白,累经两朝差官定夺了当,难以移改。如今北朝只於回牒内带说天池一节,自系朝廷不知如何,使副有何喜欢!」协又云:「莫相次走马报平安,行时必先缴奏此事闻朝廷否?」回答:「只是循常例奏平安,更不去奏事。」协又云:「此回国信使副甚有好事。诸处点集下兵马不少,未曾令取便句当及。又二年田苗薄熟,人户〈日煞〉是艰难,今来皇帝喜欢,方始一齐告示放散。一国上下人民皆喜欢。初五日,使副进发後,次日羣臣一齐入贺疆界不争,两朝再结欢好,甚是坚固也。莫也知道否?」回答:「不知。」
癸丑,提举三司会计司上一州一路会计式,余天下会计候在京诸司库务帐足编次,从之。以惠州阜民监折二钱十万缗,借广州市易务为本钱。从都提举市易司请也,仍限三年拨还。
诏京东西路转运司勘会吕升卿於太山上镌勒文字,是与不是祖宗御制碑以闻。蔡承禧言太山有祖宗御制碑,升卿勒石其上,故令案实。後转运司言所勒非御制碑,乃已。先是,王安石亦为升卿言:「昨将碑本来,石文多残阙,当是古碑。」上曰:「升卿无他,然古碑又何用镌勒!大抵後生不更事耳。」承禧为御史,即言升卿经学纰缪,不当教国子,且挟惠卿之势,崇建亲党,轻傲犯法,招权慢上等事。章既下中书,升卿亟自辨析,惠卿又陈疾卧家,承禧所论多寝不行,但令究勒名御碑虚实。踰月,乃罢升卿管句国子监。罢国子在七月二十三日,此据承禧奏议修入。
诏赵世居子孙并其乳母为即所居增展舍屋,免锁闭房室。
甲寅,诏两浙、淮东阙雨,令相度淮东役法王古,因便体量灾伤当赈济州军以闻。古,靖之子,时为司农主簿。七月二十四日可见。
王安石上诗、书、周礼义序,诏付国子监置之三经义解之首。
先是,安石撰诗序,称颂上德,以文王为比,而上批:「得卿所上三经义序,其发明圣人作经大旨,岂复有加!然望於朕者,何其过欤!责难之义,在卿固所宜着传於四方,贻之後世,使夫有识考朕所学所知,及乎行事之实,重不德之甚,岂胜道哉!恐非为上为德之义世。其过情之言,可速删去,重为修定,庶付有司早得以时颁行。」及进呈,上曰:「以朕比文王,恐为天下後世笑。卿言当为人法,恐如此非是。」安石言:「称颂上德,以为比於文王,诚无所媿。」上曰:「关雎,文王之诗,皆文王盛德。周世世修德,莫如文王,朕如何可比!兼如陟降庭止之类,朕岂不自知其不能邪?须当改之,但言解经之义足矣。」安石曰:「陛下诚或未能事事如是,然陛下於陟降,岂有爱恶之私心乎?是乃所以为直也。」已而安石奏:「臣伏奉手诏,以臣所进三经义序有过情之言,宜速删去。臣虽尝敷奏,以为文字所宜。又奉圣训再三,但令序述解经之意,不须过有称道。伏惟陛下盛德至善,孚於四海,非臣笔墨所能加损。然因事宣着,人臣之职也。诚以言之不足为惧,不以近於媚谀为嫌,而上圣所怀,深存谦损,臣敢不奉承诏旨庶以仰称尧、禹不争不伐之心。」遂改撰以进,上乃颁行之。九月十二日,安石云云。陈瓘论曰:安石初进三经义序,极其褒赞神考,命安石改进,此圣人之谦德也。安石退书其事,仍伪造神考谦辞曰:「以朕比文王,恐为天下後世笑。」又曰:「卿言当为人法。」呜呼!言而世为天下法,此圣人之事也。安石之言,自谓可以为天下法,而谓神考比文王,则为天下後世笑。诋诬宗庙,可谓甚矣。凡造神考谦辞,皆用此意。有曰「朕顽鄙」,有曰「朕才力庸短」,有曰「朕自视未有一毫可比汉宣帝」。如此之类,其诬不一。爱君之士闻而流涕者,岂一人哉!且神考熙宁之末,既逐邓绾,寻出安石,自揽威柄,陟降羣臣,多取公议。凡安石所逐,无不收召,故安石尤以神考陟降为非,而诬造圣训着於文字,以舒其悖讪之气。
上与王安石论及官员不肃事,安石曰:「震惊百里,乃能不丧匕鬯。」上曰:「造言法令不便者,官员耳。朝廷但见官员纷纷,而百姓便於新法之情无由上达。」安石曰:「诚如此,此所以要耳目得人。」此据日录二十四日事。
乙卯,宣政使、嘉州防御使、入内副都知张若水罢副都知,改耀州观察使,依旧提举四园苑。若水以病求罢故也。
提点两浙路刑狱晁端彦言,常州违法给蒋辏官地。辏乃前两浙转运副使俞希旦壻之缌麻兄。诏转运司劾罪以闻。後得何罪,当考。或朱本削去,新本亦削去。
丙辰,昭化节度使、康国公承显卒,申王德文子也。上自临奠,赠太尉、乐平郡王。
丁巳,诏权秦凤等路提点刑狱郑民宪,相度熙河路以见钱、茶、银、紬绢分数增籴,茶、银、紬绢并平估,毋亏弓箭手,如有未便,具以闻。
上批:「河东饥民流往京西,其闲甚有丐食道路,羸瘠不保旦暮之人。其赈济官程之才等宜令速往。」
戊午,诏:「诸路役人以事艺试补者,委提举司点检,内老弱疲病经久不任教习者,募人代之。其弓手岁一案阅,每十人给钱千,置银楪以赏武艺优异之人。」
诏判都水监侯叔献减磨勘二年,丞刘璯一年,殿直刘永年二年。以开訾家口有劳也。
诏:「岢岚、火山军堪耕种地,如均给迁移弓箭手有余,更益以西陉等寨。未耕官地堪耕种者,以渐增募弓箭手。」时河东与敌人分画疆土,而弓箭手有迁移者,故籍旷土分给之。
司徒、兼侍中、判相州韩琦薨,年六十八。前一夕,大星陨州治,枥马皆惊。上闻讣,辍视朝三日,发哀於後苑,遣句当御药院李舜举特赐其家银绢各二千五百两匹,又特遣入内都知张茂则管句葬事,又就差知安阳县吕景阳、相州观察判官陈安民专管句葬事,许即坟造酒,以备支用,听数外留占吏卒,命同知礼院李清臣即其丧祭奠,顾恤其家甚厚。上自为碑文,载琦大节,又篆其首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勳之碑」,諡忠献,赠尚书令,配飨英宗庙廷。初,执政进呈琦赠官,王珪言吕夷简赠太师、中书令。王安石曰:「琦受遗立先帝,非夷简比。」谓宜特赠,乃赠尚书令。琦合加恩礼,上即日批出,无一阙者。
太原府走马承受乐士宣言:「地界司韩缜、周永清今在太原府。如缜、永清赴代州日,臣当同往,或令臣先往。」上批:「代州等处地界既按视了当,亦无可预议者,可速指挥永清还代州。」此据御集六月二十八日事。按:永清以四月十七日受命,本传云:「永清不愿行,固遣之。俄复命李评同往。永清上章陈利害,以母病乞还。」按是年七月十八日始命李评同分画,此时永清已还代州矣。本传似差误,当考。
诏归明人增差都监及监当未历一任者,毋得别差句当公事。
己未,执政进呈军数,上谓王安石曰:「并营事非断而行之,亦不能了当,人尽咎卿,郑侠上书亦云尔。」当考军数具载之。
是夏,南州獠叛。诏秦凤路都转运使熊本往夔路体量安抚,经制渝州獠贼。此据熊本传。实录失不载此,乃於八月七日书:夔州路察访熊本言,经制獠贼,乞差秦凤路钤辖贾昌言量募兵效用。但云「察访」,亦不云「体量安抚」。案:御集七月十一日差杨万等充夔州体量安抚司,听候差使。又十二日改差刘从吉替王振,募人往夔州路体量安抚熊本下听候差使。然则本受命体量安抚审矣,或又兼察访也。今依本传,载之六月末。新、旧实录并疏略,如此更当考详。熊本集记险篇亦云:七月,在通远军被敕,充夔州路体量安抚,经制渝州獠贼。
注 释
【一】诏免羣牧司按:「羣牧司」乃官署名而非官名,曾孝宽官为羣牧使,疑此处「司」为「使」之误。
【二】彦若免删定从之按:上句言命彦若删定,此又言免删定,前後矛盾,史文有脱误。又「从之」在此费解,疑当在上句「三馆、秘阁删定」句下。
【三】计置金银钱绢百八十五万缗「绢」下原衍「缗」字,据阁本删。
【四】患蔡河舟运不能达河北「舟」原作「州」,据阁本及宋会要方域一六之八改。
【五】诏授全三班借职三班差使按:三班差使低於三班借职,不能同时授此二官,据文,疑「三班差使」上脱「庆」字。
【六】若无嫡子及有罪戾立嫡孙「戾」,阁本作「疾」。疑是。
【七】附此月壬子二十一日录後「一」,阁本、活字本作「二」。
【八】亦有十年前照证「亦」字原脱,据阁本及下文例补。
【九】翟殿直「直」原作「真」,据阁本改。
【一○】黄嵬大山脚「脚」原作「却」,据阁本、活字本改。
【一一】下经治平年发遣铺分「下」原作「不」,据活字本改。
【一二】又有顺义军开泰五年牒「有」原作「自」,据阁本改。
【一三】关子口铺「关」原作「开」,据阁本及上文改。
【一四】不是特指定属南属北文字「属北」原作「朝」,据阁本改。
【一五】岂得却将铺子为硬界「为」原作「南」,据阁本、活字本改。
【一六】檀原作「澶」,据辽史卷四一地理志改。下同。
【一七】臣答云据上下文例,「臣」下脱「括」字。
【一八】当时有无军兵括不知「兵」原作「具」,据阁本、活字本改。
【一九】北人意尚未晓「北」原作「此」,据阁本、活字本及下文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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